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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个房间（7）
06——车内
“最近我闭上眼咱俩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事儿就像电影一样在脑子放，可真想记起来时，却只有一段一段的，连不上……”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咱俩好像总是前一秒好好的、后一秒就吵开了，有多喜欢就有多讨厌……”
“你说奇怪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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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轻巧地闭合，立即被落锁，同时被启动驶离了医院的地库。
恢复了状态的蛇立，搞车就是打几个电话这么简单。
不仅仅是“正巧在这儿做护士的前前前女友”正停在医院的车，制造混乱、混进人群、趁机出逃，蛇立都做得行云流水，甚至经过护士站的时候，还不忘从就诊记录里找到自己的那页撕下。
贺呈暗中观察着此刻自己身边嚣张的年轻面孔，无法判断这些与他的外表、身份极不相称的行为，来自怎样的经历。
“谢谢。”像嘴唇不小心与空气的擦碰，让贺呈都惊讶居然有让蛇立生怯的时候。
“谢什么。”
刚说完，贺呈眼前又浮现出月下的白衣、狐眼，
“如果你是说工地……的事儿，应该是我说谢谢，其实是你……救了我。”
“别自作多情，你死了，再拿报表会很麻烦的。”蛇立说话的时候也盯着方向，看都没看贺呈一眼。
仿佛被蛇立的目中无人激怒，贺呈冷笑接话：
“你还真是……”
“毫无人性？”
“算了。”
贺呈被彻底地浇灭了兴趣，蛇立却开口：“谢谢你遵守诺言。”
“……”
贺呈这才想起，被送上救护车时，已经半昏迷的蛇立握住自己的手求过自己“不要通知家人”，他本来已经忘了，只是蛇立这点儿小事儿实在微不足道，没人想起过要联系什么人。
“你是说，没通知你家人？不敢让父母知道你样，就做点你这年纪该做的事。”
刚刚老友提起小天儿，这让贺呈有些不似平时的优柔和操心。
蛇立瞥过来一记冷眼：
“少自以为是。没必要给别人添麻烦。”
“可我看那伙儿人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贺呈翻遍了副驾的抽屉，只找到一盒坤烟，看到蛇立瞟自己，又嫌弃地扔回去，“在你周围的都会跟着遭殃。”
“你是说，那晚给你添麻烦了？”
“我是说，该解决了它。”
转弯，信号灯晃了下车窗，映得人脸格外秀色可餐。
“打头的人，叫祁童，就是你心心念念要在他订婚宴上偷配方的那个新郎。”
“操。”
贺呈想到过那人和祁家有关，却没想过那张配方就握在他手里。
“别骂，他钓了我大半年，就为了上我，只要他对我一直有兴趣，我就有机会能拿到配方。”
蛇立说着，趁等红灯的空闲，捡起贺呈嫌弃的烟，点燃含进嘴里。
“为了配方，你能爬上他的床？”贺呈忽然升起一股恶心。
“不。”还没等贺呈放心，蛇立接着说，“我是为了许家的报表，你可别忘了。”
“不嫌恶心也不怕被弄死吗……”
“你不是只要配方，难道我能用别的东西换报表？”蛇立一脸的正常，就像说起再平常不过的东西。
“到底有没有什么对你算是重要的东西呢？对了，除了钱。”贺呈看不出对于“公子哥”的蛇立来说，有什么非要如此惨烈的付出才一定要获得的东西，又不愿轻易接受那些普通人珍视的尊严、人格被这个青春才刚刚开始的孩子弃如草芥。
“别装作什么慈眉善目样子，”蛇立咽了口唾沫，“如你所说，我是个孩子。你都弄不到手的东西，一个孩子能用什么去换？这些你明明都知道，却还叫一个我这样的’孩子’跟你做交易……”
绿灯亮起的一刻，蛇立扭头，正视了贺呈一次，眼睛笑得月牙儿着说，
“我爬上床，可是你推的。”
车再次开动。
“其实你也不用装得那么累，蛊惑未成年上床，说是犯罪，可享受其中的也大有人在。”
蛇立又把头转向了路面。
贺呈也索性不看他，朝车窗外啐了一口。
“狗屁。还有人享受吃屎呢，吃屎也正常了？”
“还装什么正人君子，那个叫’小天’的，是你的小情儿吧？不是说跟我差不多。我还以为你笔直笔直的呢……”
贺呈在车上再没有扭过头，也没有接话，蛇立说了几句忽然觉得无趣，随手打开广播，歌声像是流水般倾泻在夜路上……
……秘语般危险的暧昧……
……犯规/爱太吊诡……
终于抵达，车开进一个老式小区的29号楼下。
蛇立关上广播，说：“祁童和我的关系你知道了，想要配方，就回家把报表给我拿下来吧。”
贺呈却像没听见一样。
“不想要配方了？”
再一次与蛇立的眼神对视，贺呈像说一件最正经的事一样认真地说：
“想要报表，你先心甘情愿挨我一巴掌。”
“你真不想要配方了？”蛇立狠狠地说。
“你为了报表能脱光了让人强（29）奸，就不能被扇一巴掌？”
蛇立眨了眨眼，又确认一次贺呈毫无可疑的认真，居然乖巧地把头发撩起，凑脸过去：
“请你扇我。”
啪——
清脆响亮。
血从蛇立的鼻端流下。
贺呈彻底地否定了将眼前这个男孩儿跟小天儿类比，并为自己之前联想到小天儿而对蛇立产生的不舍和怜惜深深地懊恼。
“别让我再听见你叫他名字，真脏。”
厌恶、懊悔、费解……夹杂成为愤怒，被贺呈狠狠地甩在车门上。
“别忘把报表送下来。”
听见蛇立的话，贺呈又折回来，扶着车顶说：
“帮你调查我的人除了告诉你我住这，还说过我傻到把东西藏家了？不乖的小孩，可不能现在就拿到报表。”
蛇立的脸色一下阴沉起来：
“贺呈，你不地道。”
“装什么正人君子，连人格都不要，目的达到了，你还会在乎信誉？下次想要报表，拿着配方来做交易。”
说完贺呈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知道，蛇立也不会留在原地。
他的眼里只有目的，对与之无关的一切，都是不屑一顾的。
这个跟贺天差不多年纪、有个光彩身份、拥有天使般模样的少年，却把自己的生命过成毫无色彩的垃圾一样。
像没有答案，只有危险的谜，让贺呈努力用平静的表情掩藏起百般滋味的翻涌。
贺呈本以为自己已经泯灭掉对“恶”的抵触——他见过太多令人作呕的败类——但差点难掩出离的愤怒，还是第一次。
最不合时宜的电话在此刻打进来，他压抑着接完电话，冷笑着把手机弃在床上。
几公里外的蛇立也在经历这样令他新奇的怒不可遏，
他又经历过多少叫人磨去善意的无常？
手机短暂的震动，他看了眼微信，眼中的生气彻底暗了下去。
——29个房间——
“骗子，你不也是孤家寡人？”
“谁说的？”
“那你住院怎么也没亲人来看你？”
“还记得我说过，爱惹麻烦的人如果不想连累家人，就得彻底解决麻烦？”
“嗯，好像是说过。”
“如果解决不了，那就让我想保护的人离自己远点。”
——第七个房间，有多少厌恶就曾多少次被想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