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七日威尼斯°》
温杜朗 2018-04-01

(Tuesday°)

正值三点,阳光被毫不吝啬地倾泻在水城上,身穿针织横条纹衫的船夫,皮肤闪着健康的古铜色光泽,他们酣醇的嗓门唱着悠扬的船歌,那些祖辈口中传诵下来的古老歌谣浸透了时光淬炼,带有威尼斯独有的韵味。他们撑着单桨,跌宕起伏的歌声沿着狭长的水道一路散落,碰到两岸石砌的堤岸又反弹回来,一字不漏地弹回船里。

撑贡多拉的船夫多是威尼斯的男人,技艺一般由父子代代相传,这种奇特的习俗让贡多拉始终低声呓语在威尼斯湿润的水汽里,承载着种种浪漫的传说随波起伏在风里。

巴洛克风格的小楼。

Error顺着眼廓上的凸起缝上固定用的暗金色玻璃丝线,针尖迂回游走在暄软的金色漆布上,宛若金龙骄纵,针脚细密。工作室小小的天窗漏进的阳光少得可怜,针尖闪着一粒金属质感尖锐的反光,沿着他的视觉神经侵入大脑深处,产生了疼痛的错觉。
不久前不妙的回忆。

他下针时手失控般一抖,落点滑去了别处,出现了一个歪扭的针脚。Error失神地盯着那处,许久,直到眼球的酸胀感让泪腺主动分泌起眼泪,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用剪刀挑断了所有线,重来。

引线,穿针。

他食指和拇指间渗出了汗,针在手里咸津津地打滑,很不配合。漆布上因为拆线网眼略大的一处仿佛一只小小的蚂蚁眼睛盯着他,无时不刻提醒他曾经的失误。
一滴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

下针下针下针下针...Error催促自己,可肢体不听控制地陷入僵直状态,像是木偶操纵肢体的线断了。给我动一下啊!他在心底无声地咆哮着,右手颤抖着,最终才是不情愿般抽搐了一下,有了一点动静,不过直直地又插进了失误处。

挑断,重来。
再错,重来。
......
他猛地把面具摔进杂物堆里,连带着一根金色的丝线挂在桌边,晃晃悠悠。
真差劲!你什么都做不好!
负面情绪似挪威海底的克拉肯无声地蛰伏在水面下,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冒出来,它森白的锯齿拼命啃噬着剩余的理智,嚓嚓嚓,似蚕食桑叶,他听得见理智在发出尖利的哀鸣。支撑这个躯壳正常运转的是仅剩的热情和求生欲,不过这种燃料不是那么稳定,随时可能因为一点波动供给不足导致崩溃。
沦散的瞳孔突然有了聚焦,他眼珠转了一下,扭过头。头顶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欢快地像一只活泼的小公马,在客厅里折腾了一会儿,然后朝着他的房门这儿过来了。

理智猛烈地反击了,水面恢复了平静。

拜托,请不要在我最烦最忙的时候打扰我!本能的反应让他瞬间冒出这样的念头,好的当我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拿起一张新的漆布。

让我再试试,他捏稳针——

“啪嚓!”突如其来的摩擦声插了进来,Error手再次一抖,针尖扎到了手上!

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那该死的金毛又在搞什么?又往门下塞小纸片?这种无聊又幼稚的把戏我不会去看第二遍的!他不悦地看着门下面露出的半截纸片,手指隐隐作痛。

假装没看见,我继续我的事儿没必要管他。

“啪嚓啪嚓啪嚓!!!”Error再次手抖把针尖扎到了手上。

Shit!!!

好像生怕对方看不见,外面的家伙塞进来还不够,反复地推进抽出,纸张在来回的摩擦中发出饱受蹂躏的尖叫声,简直媲美用一根针捅他的耳膜。

他狠狠一脚踩在没来及抽回去的纸片上。

门外的脚步欢快地远去了,咚咚咚沿着楼梯。

搞什么?只是来骚扰我一下?他狐疑地开门,门口确实没人。

忽然什么的甜香冒了上来,Error低下头,地上放着一个托盘,里面圆圆的码着一溜小甜饼,大概十来个,就是它们散发出来的香味。

他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个,应该是他的访客外出时带回来的。

给我的?他蹲下来把托盘端进了工作室,盘腿坐在床上。

Error没怎么吃过甜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咬了一小口。

甜饼刚入口是烤得焦黄的外层,但蛋黄色的表皮下兜着是口感更为细软的半固态芝士,一口下去粘稠的芝士裹住了舌头,带来恰到好处的甜咸味交织在舌尖绽放,垫底松软的海绵蛋糕很好地中和了芝士入口后惊艳味蕾的甜腻,浓香可口。

他迅速把剩余半个塞进了嘴里,虽然买甜饼的家伙是很烦人是真的,但是这个甜饼…可真好吃啊!他神情复杂地鼓着腮帮子嚼着。

 

Ink动作轻柔地摩挲着一片花瓣,柔软的触感不亚于新生婴孩细嫩的皮肤。
一大束明艳的黄花被照顾得很好,花瓶被擦得干干净净,注了半瓶清水,还有人替她细心地打理了看相不好的枯枝败叶,将花茎剪成易于吸水的斜剖面,很有层次感地错杂插在花瓶里。明明不是什么名贵的花竟是打扮出展览水平。

我希望我看到的世界是美好的,也希望我能让他们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只是因为我没有理由不去热爱而已。

花瓣上残留的水珠附着在指尖上微凉。

美好很简单,和芝士甜饼并没有什么区别,和画完一朵小黄花的心情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你为什么感觉不到?

你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Ink收回手,花瓣一下轻颤,他缓慢地将那滴水在指腹上抹匀了。
那是一个封闭许久的小岛,暗礁密布,没有港口只有犬牙般狰狞的海牙对着所有来往者,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恶意和厌恶。谁也说不清上面到底是什么,朦胧的雾气掩盖着全景,除非你能踏上这片罕无人迹的沙滩。

我想成为第一个踏上去的人,再插上一面小旗子。他低笑着。


黄昏。

似乎有一丝咸咸的风从门缝下钻进来了,不断地诱引他想起许久没面对的湛蓝海洋。Error终于感到了疲惫,他决定把工作放下一天,连我的大脑都在联合我的感官欺骗我出门?我的屋子里怎么可能有海风吹进来...除非,他想到了某个不安分的家伙。
他试探着拉开门,一阵明显带着咸腥味的湿润的水汽撞进了他怀里!他的大门以欢迎所有来客的姿态敞开着,Ink坐在门口台阶最高的一层上,侧颜带着笑正愉悦地跟谁聊着天,隐约有女性清脆笑声夹杂其中。
他安静地站在那儿,看着他们,手垂在身侧不自觉地握紧了。
我应该走过去,把门关上。
......不对。

他想要分享他的感觉但是又排斥交流,一边阻止上前一边迈开脚步,一边开口一边捂住嘴,一边笑一边耷拉嘴角,……每次他都是妥协的那一方也是得势的那一方,然后默默退进暗处。

我其实想做出一些改变的。Error垂下眼睑。

然后他的鼻子非常不配合地打了个喷嚏。

Ink循声回头,橄榄色的眼里还未散尽笑意:“出来啦?我以为至少还有一个多小时,甜饼怎么样?”
Error揉了揉鼻尖,有点狼狈和尴尬。
刚才畅谈的对象已经离开了,背影正在远去,是个身着长裙腰肢纤细的女性。
“来来来,一起吹会儿海风。”Ink挪出一片空处,双开的大门足够一个成年人平躺下,不用担心会很挤或者不必要的擦碰。

似乎过于亲密的举动。

难得的Error没有直接拒绝,他走过去坐下来了,紧贴着另一边的墙壁。

“…那是谁。”Error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轻轻地扰动了空气,给Ink的感觉不比房子塌了小,于是他露出见了鬼般的表情。

Error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

“不不不你脸上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突然开口说话让我挺惊讶的,”他瞪大了眼成了一个八字样的眉毛,看起来很滑稽,“抱歉,你说什么来着?”

Error沉默下来,像是费了很大劲又重复了一遍。

“一个自由的吉普赛女郎,我真羡慕她。”

Error在对方说出自由二字时探究的目光看过来。

“是的,自由…也许你们看来是漂泊,”画家似乎无比神往那样不可理喻的生活,他望着远处宽阔的被余晖染成玫瑰色的水面,“他们的歌谣说,时间是用来流浪的,生命是用来遗忘的,肉体是用来享受的,心灵是用来歌唱的,说得真好……”

“当然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吧。”Ink笑着闭上眼,他的思绪仿佛落到了更远的地方,穿过了那些城镇,像一只自由的海鸥。

海风温柔地吹过这里。Ink自顾自地说着,黑发的男子安静地听着,门框里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背景里的光渐渐暗了下来。

如果时光可以凝固就好了。

PS:开心。

推荐文章
评论(24)
分享到
转载我的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