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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Dean在一张长沙发上醒来，对面坐着“恶魔化身”先生。

“Crowley。想来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他站起身，整理自己的黑色长风衣。“你睡了——我看看——整整十三个小时零二十四分钟。而我，很好心的没有叫醒你，毕竟你接下来的，well，工作，需要充足的体力和精力。”

Dean使劲揉了揉双颊，他的确是很久没睡个好觉了。

“所以，我的工作是什么？”

“不要着急，winchester。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说很快，意思是三，二……”

Crowley身后的铁门“砰”一声被打开，疯狂的呐喊声和仿佛是野兽发出的嚎叫声瞬间倾泻进来。Dean愣神间，被Crowley猛推一把，踉跄着跌出铁门，头顶的一小块头皮被蹭了一下——这扇门似乎不是为成年人设计的，非常窄小。

“一。认真对待你的面试，dee-dog。”

Dean从昏暗的房间瞬间来到了聚光灯下。他挤了挤眼睛，试图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可聚光灯实在太晃眼，他只能辨认出自己在一个下沉的舞台中央，四周被双层铁丝网牢牢地围住，铁丝网外面是一圈又一圈疯狂的成年人在吼叫着什么。

Dean这时才找到了那野兽的嚎叫从何而来——在他出来的铁门的正对面，有一扇一模一样的铁门，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着，拼命要挣脱束缚。Dean甚至来不及猜测门里面是什么，他的视野瞬间被一只怪物占满了。那是一只黑色的野犬，即使年纪不大，但与一个四岁还营养不良的男孩的体型比起来，也足够骇人。它绝对是被注射了什么药剂，本不该露出的眼白大面积暴露，布满了紫红色的血丝；它戴着嘴笼，但这丝毫没给dean带来慰籍，粘稠发黄的液体从它合不上的嘴角流下，却没能脱离那张布满獠牙的嘴，只是挂在那儿，随着黑犬剧烈的喘息摆动着。

黑犬颈部被铁链拴着，随着它绕行舞台的步伐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它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dean，而dean这时才摸到了口袋里不知什么时候被塞进来的一把生锈的匕首。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地狱猎犬擂台赛’！今天我们看到的是赛场上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斗士！让我们欢迎de……”

主持人的耳机里传来的指示让她短暂地愣了一下，但不出一秒就恢复了状态，台下失去理智的观众完全没有发现这点微小的停顿。

“Douglas Smith！废话不多说，开始狂欢吧！”

人类四岁时的记忆按常理是很模糊的。随着年岁渐长，很少有人能记得四岁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长大的dean也无比希望这段记忆能随着Mary轻柔的睡前小调和John在餐桌前开怀的大笑一起模糊在时间的洪流中。但他忘不掉，即使是很多很多年以后，在他经历了更多，甚至更可怕的事情之后，午夜心悸，萦绕在梦里的，还是这短短的三分钟。

三分钟？在当时的dean看来，绝对有三十年那么长。

他属于孩童，属于人类社会的那一部分从尖锐的哨声响起那一刻，就被暂时埋葬了。他是困兽，和面前的野狗没有任何区别。他的眼睛里传达出的是原始的兽性，他的喉咙口溢出的是幼兽的哀鸣。他手里的匕首是爪，是獠牙，是他的一切。他分不清那灼人的滚烫呼吸究竟来自野狗还是自己，分不清皮肤上火辣辣的感觉是因为新增的伤口还是刺眼的聚光灯；他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儿，分不清自己是谁。他是谁真的还重要吗？

他猛地向上刺去，又一划。皮肤感受到温热的液体蔓延着，腥味彻底洗去了他从家里带出来的最后一点通心粉味。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咒骂，他的耳膜被震得发疼，但那些声音都与他无关。铃声“叮铃铃”被拉响，他的胳膊被粗暴地拽起，看那架势仿佛他真的是什么凯旋而归的英雄。他的口腔内壁黏满毛发，他的全身被汗和血浸染。但他的眼睛不见丝毫迷离——那里面只有令人绝望的清明。

“好样的，你获得了你人生的第一次胜利。”Crowley拍拍他的肩膀，却在对上那双眼睛时，难得地正色了几秒。

“你们都下去吧。”房间里只剩下他和Crowley。

“嘿，伙计，看着我的眼睛。”Crowley蹲下来，使得他们的眼睛处于同一水平线。“现在，你要回答我的问题，听明白了吗？”

他沉默。

“听明白了吗！”

“明白。”

“很好。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

“我不想问第二遍。要知道，你还有个弟弟等着你为他买奶粉呢。”

“……dean。”

“说完整。”

“dean winchester。我的名字是dean Winchester。”

“现在把它写下来，写在这张纸上。我想你至少会拼写自己的名字。“

“是。“

Dean接过钢笔，在最下面的横线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在可见未来dean的每一次比赛后，Crowley总是会递给他一张合同，让他签上自己的真名，即使这张合同完全没有重复签署的必要。

Crowley鲜少回想起自己的过去，他自愿选择忘记了自己最初被赋予的那个名字。他抛弃了童年的自己，塑造了一具纯黑的，令人难以捉摸的外壳。但不知怎么的，他不希望面前这个男孩做出与他相同的选择。他希望dean即使在毫无人性的擂台之上，在属于文明的街道之下，也能记住自己最初是谁，记住自己的名字。

“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给你一个新的假名，这样能省去很多麻烦，比如你以后去酒吧泡妹子的时候被仇家认出来……相信我，几年之后，你的仇家十页纸都写不下。你从步入地下开始，就用我给你的名字。但余下的时间，你是dean winchester。一直都是。”Crowley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仿佛这些话不是说给dean的，而是说给自己。

“再次恭喜你，为你那没用的父母送去了又一笔救命钱。现在，去处理你这一身的狼藉吧。“

Sam一天天长大。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比寻常孩子聪明，John和Mary，以及每一位教过他的老师都轻易地发现了这一点。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唯二有权告诉他的两人，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Winchester家成功维持了四年的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在sam经历的第四个寒冬，Mary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个家。

“你妈妈本来就是campell家的大小姐，早年间叛逆，非要嫁给个名不见经传的修车工人……现在，她只是去拿回原本的生活。“bobby帮着sam整理好第二天上学的书包。Sam已经上小学了。John现在的归宿已经是街角的酒吧，整天不见人影，sam也被扔给了镇里图书馆的管理员，也是John十几年前的战友。Sam倒是乐于接受，毕竟这样一来，他就有数不清的机会能够看很多很多书。

“他们也就幸福了两年……那两年也难说，也是苦了你们……你这个孩子了。“

Bobby当然知道Winchester家有个大儿子，如今不知所踪。但他并不知道，每个月落款Winchester的那笔钱并不是来自John最后的一点良心，而是来自那个他有充分理由相信已经去世的大儿子。

“Bobby，你为什么每年这一天都要点根蜡烛？“sam问。

“现在是冬天，蜡烛虽然old-school，但总能给我们带来温暖。“Bobby回答。

把sam送到学校，Bobby坐到壁炉前，凝视着那根的蜡摇曳的蜡烛。

想来，如果dean还活着，那个出生在寒冬却如此明媚的金发男孩，今天也十岁了。Bobby闭上眼睛。

这几年的冬天，总是这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