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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守护天使guardian angel

也许有些难以相信，但sam其实很喜欢学校。比起闷湿阴冷的汽车旅馆，和终年酒气不散的John，学校宿舍的老旧和同学的一点没来由的疏远完全可以忽略。

 

比如，就拿宿舍来说，由于sam是这所小学近三十年唯一一个申请住宿的小孩，他的身体和精神可以自由地在整栋宿舍楼里穿梭。一到周末，在校车把别的叽叽喳喳的学生拉走，老师也都回家享受周末时，整个校园就安静下来，只有几只野猫和从来不见醒来的宿管增添着生命的气息。

 

Sam给自己挑了个采光最好的房间。这栋宿舍楼历史挺悠久了，也许正因如此，虽然里面的设施已经老化，但却意外地宽敞和豪华，如果忽略斑驳的外墙，内里颇有欧洲中世纪豪宅的风范。Sam花一个学年的时间把这个房间打扫得像模像样，偶而醒来的宿管经过时还开玩笑说要是没有学生再入住，这个房间就永远按原样给sam留着了。

 

Sam喜欢趴在窗前那张复古的写字台前看书或是写家庭作业。天色暗下来，房间被染上落日的橘调，sam拉亮台灯，开始构思文学老师布置的论文。

 

思绪从枯燥的论文轻巧地滑向了这一整周的奇异经历。学校里已经没人敢向他丢任何东西了，毕竟尝试过的家伙都尝到了不同程度的苦果。学校里散播出sam是巫婆的孩子、变种人之类的传言，原先还把sam当乐子的那批五大三粗的男孩也退避三舍。他们也许能轻松制服普通的瘦小男孩，但绝对不想冒着被巫婆扎草人然后全身爆炸的风险。

 

Sam倒是乐得清静，但他的困惑不会比别的孩子少。他每次都试图寻找这股神秘力量的来源，但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要知道，他甚至怀疑过自己一直在喂的野猫。

 

这股力量很明显是在护着自己，但却不愿意现出真身。Sam已经过了天真到自命不凡地认为自己有超能力的阶段，也想要尊重这股并无恶意的力量的意志。不过……

 

Sam想起一个模糊而久远的梦。

 

他不记得关于母亲的任何事情，John也从来不向他提起。每次问起，John总是先沉默，而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或者最近的酒吧喝个酩酊大醉，久而久之，sam也就放弃了探寻。但有一个声音，或许是两个，时不时会在sam的梦境中响起，温柔，和煦，那是他短暂的幸福留下的印记。

 

“Sammy。”声音说。

 

“good night，Sammy。”

 

“不要害怕黑夜，Sammy。因为……”

 

“there’s an angel watching over you.（你的天使会默默守护你。）”

 

 

 

 

 

Sam是被吵醒的——这不在dean的计划内。

 

这场突如其来的打斗也不在。

 

Dean的确注意到了最近驻扎进镇里的两批猎人，也听说了突发在学生中间的怪异“肺炎”。但他没想到这女巫能找到sam的头上。

 

来学校给孩子们做定期体检的，和蔼可亲的儿科医生，谁会怀疑呢？

 

Dean原本躺在宿舍楼的楼顶看星星。恶魔不用睡觉，也睡不着觉。Sam醒着的时候他还能饶有趣味地观察他的小弟弟，等学校里最后这盏灯也熄灭之后——dean很惊讶Sammy girl怎么没有开小夜灯的习惯——四周就彻底安静下来，dean为了不让地狱的记忆占领大脑，便尽力放空自己，机械地数着头顶的星星。

 

他还挺享受这种无所事事的闲暇，数得很投入。所以等到dean发现sam关好的窗户被打开，四周变得反常阴冷的时候，吸魂女巫已经闯进了房间，拉开兜帽，露出了那张深渊般吸食孩童生命力的可怖大嘴，腐烂的脸一点点靠近安睡的sam。

 

“嘿！丑东西！”dean大喊一声，从楼顶纵身一跃，翻身进窗内。他虽然对恶魔了如指掌，但对于如何对付这种奇形怪状的女巫实在是毫无头绪。Dean尝试先肉搏，一把扯住女巫的长袍，没料想这看起来死了几千年的腐烂家伙出奇地敏捷，瞬间闪到了房间另一头。Dean一瞬间失去了平衡，带倒了sam写字台上的台灯，“砰”的一声，彻底惊醒了床上的sam。

 

“发生什么了……”sam目瞪口呆地看着趴在自己写字台旁的少年，以及贴在天花板上的破烂袍子。Sam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sam！躲到床下去！”少年朝自己吼道。Sam的大脑基本已经宕机，索性机械地听从了指令，一骨碌滚到了床下。他从间隙中只能看到少年赤着的脚，和有些过长的牛仔裤裤脚。

 

Dean发觉这女巫有想跑的意思，冷笑一声，抬手虚空做了个抓握的动作，那女巫竟被禁锢住，痛苦地扭曲着身体。Dean身上没带别的武器，左手正忙着限制女巫的行动，快速思考了此时的处境后，他右手快速一甩，一把银色雕花手枪就稳稳躺在他的手心。Dean对准女巫扣动扳机，一颗暗红色的子弹正中女巫眉心。

 

女巫徒劳地挣扎了几下，整个身体便彻底坍塌了，化作齑粉；留下那张黑色的袍子在地板上摊着，告诉sam这一切不是梦而是实打实的现实。

 

Dean歪了歪脑袋，看了看手里的枪，没料到真的有用。还趴在床底下的sam出声：“额，那个，我可以出来了吗？“

 

Dean思考了两秒是否要直接打个响指消失，继续保持无名英雄的形象。不过，他想，这也许是一次契机，这回再玩消失，下次自我介绍的机会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Dean此时非常感谢自己的未雨绸缪。他一边说：“可以，现在安全了。“一边从裤兜里扯出一条从校医务室顺出来的纱布缠在眼睛上，在脑后打了个结实的死结。出于某种别扭的”面基“情绪，dean有意背对窗户站立，让自己的面容模糊在黑夜中。

 

于是，sam满身灰尘从床底下爬出来，仰起头，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少年脸上的那抹干净无暇的白色。月光柔和地勾勒出少年的轮廓，窗框把少年的剪影装裱成画，虽美，但也在少年和这个世界的真实之间竖起一道薄却难以越过的结界。

    

他不是人类，sam几乎时用直觉瞬间做出了判断。也在同一个瞬间，sam判断眼前这个少年属于什么物种并不重要。Sam对他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亲近感，仿佛他们本就应该处在同一个空间里，面对面，肩并肩；仿佛此刻是拖了太久的命中注定。

 

“咳咳……hi。谢谢你救了我。“sam站起身，掸掸身上的灰，伸出一只手。

 

“哦hi，这没什么，小事一桩。“经过多次对镜针对训练，dean有信心露出一个温暖灿烂的微笑。从他得到的回应来看，训练效果不错。Dean回握伸来的手，感受到了几乎已经被他忘记的人类的温度。

 

“你看得见！”sam本还在懊恼自己忽略了面前少年看不见的事实，准备收回手，没想到少年精准地找到了他的手。少年的体温低得吓人，简直不像是活人。但比起蒙着眼还能精准定位这件事，体温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哦遭，完全忘记塑造瞎眼人设了。Dean只好顺着信口胡编：“我不用眼睛看东西，我有那个……红外线还是什么外线……感应功能。“

 

这倒也不全是胡编。当恶魔的其中一个好处，就是超越了人类的五感，能感知到更广泛的内容。

 

Sam看出来面前的人在绞尽脑汁胡诌，也没太在意。

 

“前几次，也是你吧。“sam用了陈述句。

 

“哦，你说那些个臭小子？我下手已经很轻了。要是他们敢得寸进尺，看我把他们的肺扯出来！“dean搜刮着记忆中对”盖世英雄“的印象，但显然由于脱离人类社会太久，将其和街边抡着棒球棍的混混及浪荡的西部牛仔混在了一起。配合他只有十四岁的外表，颇有些滑稽。

 

Sam被逗笑了。他从来没有在与人交往中这么轻松过。

 

“你等等，我去把灯打开。“sam转身去拉灯，这间房间于是变成了方圆几里的黑暗中唯一的光点。

 

Sam邀请这个疑似不是人类的男孩坐到床上，自己也盘起腿抱着被子坐到他对面。灯光下，sam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他的衣服不仅不合身，而且也没有认真被穿戴在身上。牛仔裤明显大了一码，裤腰用鞋带草草拴了一下，松松垮垮挂在胯骨上；上半身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衫，在如今的深秋季节看着过于风凉，特别是dean因为不喜欢别人的衣服贴自己身体太紧，纽扣只扣了最中间两个，剩下的部分任由它敞着，露出内里苍白的肌肤。虽然看不见眼睛，从他的面部骨骼和令人难以忽视的双唇不难发现少年的优越外貌；他的头发是内敛的暗金色，略有些长，没有用发胶固定，又刚经历过打斗，所以碎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头上，给他张扬的个性平添一丝诡异的乖巧。

 

“你好像知道我的名字。“刚才dean直接喊出了”sam“这个称呼。

 

“额，因为……因为我那个……你知道……我不知道……“

 

Sam直接打断了少年的语无伦次，开口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Dean沉默了五秒，或者六秒。Sam认真地看着他，轻轻抿着唇，等待着。

 

“dean。“dean小心翼翼地吐出自己的名字，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夜里还是能被听清。

 

“dean。”sam重复了一遍，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你听过这个名字？”

 

“不，没有，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dean。我只是在记住这个名字。”

 

“你……或许你有亲戚叫这个名字？比如说，em，弟弟，或者一个哥哥。或者别的什么，这并不是一个很罕见的名字。”

 

“没有啊，至少我认识的里面没有。为什么这样问？“

 

Dean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样的答案。他的确没准备来一套兄弟相认的煽情戏码，他还要靠隐蔽身份实行后面的计划。但他的确没想到John甚至从来没跟sam提起过自己。就连一个简单的介绍都没有，就这样把他的大儿子连带着愧疚和负罪感用酒精泡烂，将来直接带进坟墓里，和他那点可怜的硬汉情怀一起被埋葬。

 

“没什么，就是好奇。嘿，你这儿有吃的吗？英雄救美可是很消耗体力的。“才怪，恶魔不需要吃东西来补充体力。

 

Sam敏锐地觉察到dean的情绪低落了几秒，但他选择不点破。他真正认识dean才没几分钟，虽然他很清楚面前这个男孩身上全都是谜团，但sam不想刨根问底。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我去找找有什么吃的。“sam跳下床。

 

Dean虽然在sam睡觉时坐在窗框上打量过这间宿舍，但这是第一次坐在里头清清楚楚地打量。这是一间很不错的屋子，sam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看这里的生活痕迹，sam已经自己搬出来住有一段时间了。这样也好，方便自己行动。不然还要躲躲藏藏避开John或者别的什么可能认识自己的人会很麻烦。

 

不过，就算认识自己的人，再见到我，多半也认不出来了。说不定还会像酒吧里那个女人一样，直接对着我的黑眼睛来个几枪。Dean自嘲地想着。

 

“抱歉，只有这些了。如果你还想要我可以去向宿管要一些……“sam拿来了一个苹果和一杯清水，懊恼自己平时怎么没多屯些零食。

 

“不用，足够了。“dean接过水一口气灌完，抹了抹流到下巴上的水，又接过苹果，象征性地啃了一口。

 

“所以……“sam试探着开口，”你是谁？“

 

“dean啊，我都告诉你了。“

 

“一个名字所包含的信息约等于没有，dean。“

 

听到自己的名字自然地出现在和sam的对话中，dean有些雀跃，刚才因为John的逃避而产生的一点不悦被一扫而空。

 

“你觉得我是谁？“dean嘴里嚼着那口苹果始终不咽下去，拖着腮，纱布里的眼睛调皮地眨了眨。

 

“我不知道，额，超人？“

 

Dean咧开嘴，摇摇头。“不对，再猜。”

 

“那……我觉得是……“sam嘟囔了一句什么，但声音实在太轻，饶是dean的听力都什么单词都没捕捉到。Dean怀疑sam纯粹是嘴唇做了个口型，声带根本平静无波。

 

“嗯？什么？“

 

Sam的头低了下去，脸微微地红了，看上去有些羞涩。

 

“……天使。“

 

Dean愣了两秒，然后爆发出夸张的笑声。他笑得一发不可收拾，嘴里来不及咽下去的苹果汁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Dean颤抖着，笑得蜷缩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Dean感觉到sam有点被吓住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笑，也控制不住从早该干涸的眼眶中溢出的液体。

 

为了不弄湿纱布，dean用胳膊挡着脸，偷偷掀起纱布飞快抹了一把脸。

 

他说我是天使，这个世界上和我最不搭边的玩意儿。

 

那些昂着头优雅地扇扇翅膀的伪君子。

 

那些高高在上在天堂喝下午茶的家伙。

 

被画在教堂墙上和彩玻璃上的光屁股娃娃。

 

象征着美好和纯洁的战士。

 

用在一个被地狱腌入味的恶魔身上。

 

那群天使知道了大概会气得用光环砸你，dean心想。

 

不过没关系，要是他们真敢砸，下场和那群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一样。不，要更惨一些。

 

“嘿，你要是猜不出，那我……“dean终于能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抬起头，却感知到sam和自己的距离变得非常近。Dean条件反射地警觉起来，刚放下的手却感受到了温度。

 

“dean。“

 

sammy girl用这么郑重的声音叫我名字还真有些滑稽。

 

“dean，你能看着我……或者用你的不管什么射线对着我吗？“

 

Dean纱布下的黑眼睛睁开，看着眼前这个明明不谙世事，眼神却有那么沉重的分量的男孩。

 

“嘿，dean。“sam跪在床上，身体微微前倾，用袖子拭去dean嘴角的苹果汁，顺势捧住他的左脸。

 

“嗯。“一声闷闷的应答。

 

“你可以不用告诉我你是谁，或者你是什么。我可以等，等很久很久，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我再听。

 

“但是我想你知道，在我这里，你就是我的守护天使。（as far as I’m concerned, you are my guardian ang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