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years ago
噼啪一声,双胞胎中的一个挪动靴子的时候,踩断了一根草丛掩盖的枯枝。漂亮的雌鹿猛然抬头,它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动静,身处上风也嗅不到一星半点异样的气味,但它的耳朵警觉地树立起来,柔美的脖颈四下转动,棕色的大眼睛写满了警惕和恐惧。Elrond举起了枪,但是Maedhros把枪管摁了下去。小母鹿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她感受到了危险,便不再犹豫,跳跃着逃跑了,白色的尾巴在树林里闪现了几下就消失不见。Elros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我们离得太远了,此刻开卝枪不仅一无所获,而且还会吓跑周围的猎物。”Maedhros的声音冷淡精准。Elrond点了点头,把对他来说还是太大太长的猎卝枪重新背回肩上。“眼睛虽然不能时时看着脚下,但是每次落地前都要试探。必须像山狮一样用脚掌感受地面,不要发出声音。走吧,往东去一点。天黑之前我们再转转就准备回家。”双胞胎默默地跟在他们实际上的抚养人后面,在齐腰深的灌木和枯草中,逐渐拉开了距离。“你是故意的吗,Elros?”Elrond压低声音问。他的双胞胎弟卝弟委屈地摇了摇头。Elrond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想打猎的话,其实也不用跟来。”他伸手把弟卝弟的黑发间挂上的一片枯叶摘掉了。Elros垂着睫毛撅着嘴,秀气的眉毛蹙着,看起来仿佛是在跟自己赌气。“我想的!——我想打猎。”他脱口而出以后又压低了声音。Maedhros已经走远了,在已经入秋的针阔叶混杂林地中,青黑色的松柏和火红的枫叶交相辉映,加之金色的午后阳光斑驳的光影,他的红发也不显得特别突出了。“说真的,你可以留在家里帮Makalaure准备其他过冬的东西。”“我受够了码木柴了……”Elros嘟嘟囔囔地说。Elrond回头,想再张口,但是Elros突然抬起了头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他。Elrond顺着他目光的方向,发现半山腰稀疏的树丛中有一块阳光不太充足的坡地布满了苔藓和蕨草的嫩叶,一只巨大的驼鹿正在用厚厚的嘴唇拨卝弄着那些细卝嫩的植被,挑三拣四,十分专注地吃着。Maedhros已经半蹲下卝身卝体,无声地举起了猎卝枪。Elros的瞳孔放大了。“我们已经报警了,再走一步我们就要开卝枪了!”“交出密码,交出我们父亲的Silmaril!”“Egalmoth,你看看他们!他们还是孩子!”诚然,站在他们身后的红发双胞胎看起来刚刚成年,勒住Elrond和Elros脖子的手臂在微微颤卝抖,握着枪的手也在微微颤卝抖。“费诺里安的孩子,毛都没长齐就是屠卝杀亲族的杀卝人犯了是不是?!”“你说谁是杀卝人犯?!小偷!强盗!”“放下武卝器!都放下武卝器!!!”“放开孩子们!你们先放开孩子们!”“交出Silmaril!”“Telu,去告诉大哥我们找到他们最后的入口了!”“你们把放开手,别把孩子卷进来!你们没有心吗?!”Egalmoth手上的枪只有一发子弹,但他依然平稳地举着,毫无退缩的意思。“Telu!他们总不可能连自己家小少爷们的性命都不顾。”“Pitya,小心——”他的双胞胎回头与他对视的一瞬间,看到了他脸上分明有一枚闪动的红色光点。红发年轻人动了一下他手上的枪,往Elros的太阳穴挪了一下。“Pitya!!!不————”Elros感到他的心脏砰砰地撞击着肋骨,仿佛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出去了,繁盛的红枫叶仿佛烈火一样在他眼前燃卝烧出扭曲古怪的颜色。“不要——”他喃喃地说,“别……”“Elros!Elerosse!!”Elrond端着枪,眼睛还是盯着Maedhros和猎物的方向。驼鹿抬起了他巨大的头颅,一眼就看见了还站在下坡上的黑发男孩们。“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做……”Elros的嘴唇苍白颤卝抖,“他们也没有……”“Elros!集中精神!”跟机敏警觉的小鹿不同,巨大的驼鹿站在寂静得只剩下风的山谷中与他们对视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还隔着红发猎手致命的狙击。“Pitya——你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Elros扣动了扳机。强大的后坐力冲得他往后趔趄了好几步,子弹打入了他们与Maedhros之间的土地,草皮枯枝飞卝溅,巨大的枪声在谷地回荡,Maedhros惊讶地回头,那一瞬间,他们都看到驼鹿的背后有着它被下的四散惊跑的家族。巨大的雄鹿瞬间暴怒,以仿佛完全发动的火车般的速度和气势向两个孩子冲过来。Maedhros举起了枪。“不要!!!!”Elros完全惊恐地大喊出声。砰——猎卝枪的子弹精准地送入了驼鹿的头颅,它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哀鸣,看起来只是困惑地站住了。在那个无限延长的瞬间,它血红的双眼紧盯着稳稳地端着猎卝枪,枪口还在冒出袅袅青烟的黑发男孩。然后,仿佛慢镜头一般,先是前腿,再往一侧,巨大美丽的生灵轰然倒下。自始至终,Elrond的脸上都没有一丝犹豫,甚至肌肉都没有颤卝抖,他的灰眼睛盯着重达一吨半的猎物,直到它的身卝体砸向地面,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沉闷声响。他的耳朵里发出嗡嗡的鸣叫卝声,右边肩膀的疼痛仿佛滴落入水的墨汁一样蔓延开来,血卝腥味顺着山风一阵阵灌入他的鼻腔。在他身后,Elros撑着枪,开始无法遏制地呕吐起来。 Present-dayElrond抬起头,一抬手接住了Glorfindel扔过来的罐装咖啡。“反应力一流!”金发的“同卝僚”竖卝起大拇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Elros的事情的?”“我?我一开始就知道啊。”“所以,Gil-Galad把你像密探一样地安插在我身边?”“哇塞Elrond少爷,讲话有够难听啊。什么叫密探啊?我觉得更加像保卝镖?介于我已经沦落到给你拿咖啡的程度了——”他自己抠开那一灌温嘟嘟热得半心半意的蓝山咖啡喝了两口,“我觉得称作保姆也不为过。”“少爷算怎么回事——”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但是实在是忍不住吐槽的Elrond皱眉,也拉开了自己的那一罐,他需要保持清卝醒,虽然他已经累得开始耳鸣了。Elros还是昏睡着,但他的眼皮在轻微的颤卝动,仿佛被梦魇缠绕。“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我可是Turgon将军的得力干卝将。叫你一声少爷怎么了?”“难怪将军所有的照片看起来都愁眉不展”——Elrond把这句话生生憋回去了。他感觉自从Elros沉睡以后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拧紧了盖子使劲摇晃了半天的可乐瓶。他努力集中精神,拒绝自己的思路被打断。“Elros在留言里说,让Ereinion尽快找到Telpe,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不知道,”Glorfindel难得地正色回答,“我知道Gil-Galad派人去找他了,但是至今都没有线索。伊瑞詹人去楼空,Celebrimbor下落不明。要不是你这几天被烦心事缠身——”对啊,Elrond气愤地想,先被通知了我唯一双胞胎弟卝弟的死讯,然后在自己的实验室被枪击,然后我的双胞胎弟卝弟奇迹般地回来,但现在症状不明地躺在这里,可不是烦心事缠身——“——你就会看到新闻上都爆卝炸了。到处都在报道Celebrimbor失踪的消息,连他是Feanor家族的身份都曝光了,现在阴卝谋论满天飞呢——”“Elros的病是不是跟他的研究有关?”“我们谁都不知道Celebrimbor的研究到底是怎么回事。”“Elros这样是第几次?前几次是什么症状?”“据说,在没有被注射Mairon研发的针剂的时候,就像戒卝毒一样,情绪出现极大的拨动,身卝体产生剧烈的疼痛和不适,幻听幻视,肌肉痉卝挛抽卝搐。按照这个趋势,不解毒导致重症的话会导致功能紊乱和精神失常。”这几次Elros似乎没有情绪出现极大拨动,但是确实有肌肉痉卝挛抽卝搐……幻听幻视?“你们有没有那种针剂的样本?”“这个,只能等你弟卝弟醒来以后问他了。”Elrond沉默了一会儿。“Elros……他这样多久了?”“不清楚,”Glorfindel回答,语气异常地沉重而忧虑,“他把牺牲同卝僚的尸体献给了Mairon,然后开始深度卧底,已经有20多个月。但是我们都不清楚Mairon对他和其他被试对象做了什么。”“有多少个被试对象?”Glorfindel摇了摇头。Elrond沉默不语。“Peredhel博士,重要的是Elros回来了,不是吗?”“其他……有没有其他人……其他阶段的症状是什么样子的?失败的案例我们多半是见不到了,整个疗程完全成功的话……会是什么样子?”突然之间,所有的灯一齐熄灭了,就连外面的冰箱发出的嗡嗡声也戛然而止。“我想,我们就要找出来了。”Glorfindel的声音连语调都没有变,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卝暗中,Elrond听到金发特工的枪栓发出了清脆的咔哒一声。 9个月前Ereinion盯着办公桌上的一个虚点,双眉紧促。他的右手边是内部线路的电卝话,左手的绿植旁边放着一只看起来是摆设品的白色玻璃球,搁置在一只花纹古朴、维京风格的金属托架上。就像市面上流行的天气瓶一样,玻璃球内盘旋这乳卝白卝色的絮状物,看不出来是固态、液卝体、还是气态。就那样沉默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再一次打开自己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花里胡哨,超市里两块钱一张的生日卡片。
“亲爱的Ereinion:你好!!!!我希望你一切都顺利!!!研究所的一切还顺心如意吗?(😁)我现在每天都去长滩锻炼身卝体,你知道我最讨厌跑得气喘吁吁啦,但是没有办法,工作压力太大了容易血压不稳火气上升,所以解决🔑的办法就只有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保持热情啦🔑今年你的生日我也不能来庆祝了,我为我无法避免的缺席和之前的一切表示真诚的歉意,没有什么礼物能弥补我之前无法兑现的诺言😁。——祝好珍重, Telpe”
生日卡是耀眼的大红色,镶着劣质得到处掉落的金粉,正面印着一大串色彩斑斓的气球,跟底色丝毫不搭,从醒目的荧光绿到令人痛苦的瞎眼粉都有,贺卡纸张很差,里面的字迹虽然整洁大气,但却是用那种写两笔就会漏一团油墨的廉价圆珠笔匆匆写就,字里行间还画着不合时宜的emoji,仿佛写贺卡的人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一样。
祝好珍重,Telpe。
那个签卝名分明就是他本人的习惯性笔法,哪怕是劣质的纸笔也无法掩盖。没有什么礼物能弥补我之前无法兑现的诺言?无法兑现的诺言?礼物?Ereinion抽卝出一张信纸,把Telpe的生日贺卡上每一行字都单独拿出来。翻译成了他知道自己会和Telpe能说的所有语言,从数字对应到首字母押词都试了一遍,一无所获。这些如果我能瞬间想到,敌人也一定能……他将信纸放入碎纸机,看着电动碎纸机将那草稿纸细细地裁成了碎屑。Glorfindel敲了敲门走进来,也盯着贺卡皱了皱眉头。“老大,您还在想这张生日卡的事儿吗?”“Telpe一定是希望我能知道些什么。”“也可能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生日卡?您都想了好几天了。”“伊瑞詹有消息了吗?”“没有,但是是他自己说他要封禁实验室,免得消息往外泄卝露的。”Ereinion叹了口气。“Telpe出卝事卝了。”“就因为他祝您生日快乐?还是……”金花探员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那张索索往下掉劣质金粉的贺卡,看了一遍,又嗅了嗅,抬起了眉毛,“我的天,这是哪个一元店买来的东西?而且这些emoji是怎么个意思……”“Glorfindel,你没有见过Telpe,但是你应该可以想见,费诺里安家族的后代经历了那样的童年与少年之后,语气和措辞绝不会是贺卡里的口调。何况……Glorfindel……Telpe根本不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Gil-Galad语气沉重地说。 Annatar站在纯黑色的大门前,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摘着,不紧不慢地脱卝下他的小羊皮手套,将修卝长的手指摁在指纹识别上,解锁了瞳孔识别。然后他仿佛靠近恋人一般靠近了自己在纯黑色金属大门的倒影,让瞳孔识别扫描他奇异的金色卝眼眸。“欢迎进入,主人。”人工智能系统低沉地说。语气听起来格外像Melkor。哪怕是合成语卝音的一声“主人”似乎都让Annatar浑身舒坦。他直起身卝子,把手套交给身后跟着的助研员,从入口处的机器上抽取了一张酒精消毒纸,仔细地清理了手指,将废弃的酒精纸扔在助研的怀里,抹上护手霜, 然后一步步走入了冷光灯应声亮起的幽深走廊。电梯门开的时候,Telperinquar的眼皮动了一下。但也仅限于此。Annatar并没有去看被铁链锁在墙壁上的科学家,而是直接走到操作台前,读取了一下他的生命数据。“怎么这么大量的镇定剂?”“Boss,之前他的心肺马上就要过载了,不得不减低用量,但是他疼痛难忍持续昏迷导致无法读取意识——”“疼痛难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吗?”Annatar的声音嘶嘶的,像愤怒的响尾蛇。“但是他意识不清卝醒的时候我们什么数据都取不到。”“他意识清卝醒的时候我们更问不出结果了!让他保持前额叶活动但是大脑小脑没有桥接这么难吗?!废物!”Annatar的声音突然提高,整个密不透风的屋子都嗡嗡回响。Telperinquar的眼睛又动了动,心跳开始加速。“噢……我的宝贝被吓到了,真是抱歉。”仿佛变了个人一样,Annatar立刻从显示屏前面走开,踩上了消声防滑不留污渍的地垫,两三步就走到了他的囚犯跟前。他修卝长的手指抚卝摸上了Telperinquar苍白消瘦凹陷的脸,对方漆黑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上触目惊心,在这种轻柔的抚卝摸下抖动了两下。“醒了吗,我的宝贝?”Annatar将嘴唇凑近Telpe的耳畔,“我知道你能听见,我很抱歉他们给了你那么多麻卝醉剂……有时候,适当的刺卝激才能把你带回真卝实,对不对?”Telpe漆黑的头发早已干枯打结,无数传感器贴着他的头皮,细细地电线通往四面八方,各种仪器分别发出微小的震动和轻柔的滴滴声,仿佛这里是一间精美的重症监护室。Annatar打了一个响指,看起来战战兢兢的助研员脸上突然露卝出一个残酷又期待的微笑,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输入了一些什么,机器的轰鸣声突然一齐响起来。Telpe的眼睛猛然睁开,还没有来得及从那种无意识的呼吸中回过神,嗓子里就发出了一阵痉卝挛般的咯咯声,旋即成为了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大喊,然后他死死地咬住嘴唇,将惨叫的后半段咽了回去。鲜血划过他的下颌低落在防滑除尘的地垫上。Annatar伸出手指,蘸了蘸那鲜红的液卝体,然后送入自己的口卝中,回味无穷地吮卝吸了一下。“欢迎回来,我的宝贝,”他露齿而笑,“那么,我们上次谈到哪儿了?啧啧啧……抱歉,是我太失礼了,不应该开门见山地说你不喜欢的事儿。但是你看,我实在不擅长聊天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儿,耽误你在Angband的美好时光。说起美好时光,不得不说你比你的伯父强多了,我亲爱的Telpe。当然,现在我们的技术也好太多了,不像当年……Maitimo,他真的是把血搞得到处都是……”他的手指划过Telperinquar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将血抹在双卝唇上,“哦……对了,我的小瞌睡虫,上次我就想问你来着,抗击头脑控卝制的药物成品在谁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