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曾彭】劣等爱情
曾敬骅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他大学老师许教授在和一个男人接吻。
停车场里灯光昏暗,看不清那个人的脸。萤白的灯光摇摇欲坠,坠在他颈侧,曾敬骅看到那里嵌了一颗痣,绝对领域的一个标识,往下一公分就掩进毛衣领口,只有在他仰头接吻,或赤身裸体的时候才能看见。电话哐啷啷地响起来,对面朋友的嗓门和电话铃声一样莽撞,他说火锅店排到号了,你在哪,快点过来。曾敬骅没出声,看着那两个人作贼心虚似地匆匆分开,许光汉迅速把那人塞进车厢里。曾敬骅站在原地坦白得像一份考卷,他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暗自期待许光汉发觉他的存在,被迫作为一个老师,向学生作答自己车厢里那个秘密。一定是拙劣敷衍的借口,但那也无所谓,总比他什么都不...
曾敬骅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他大学老师许教授在和一个男人接吻。
停车场里灯光昏暗,看不清那个人的脸。萤白的灯光摇摇欲坠,坠在他颈侧,曾敬骅看到那里嵌了一颗痣,绝对领域的一个标识,往下一公分就掩进毛衣领口,只有在他仰头接吻,或赤身裸体的时候才能看见。电话哐啷啷地响起来,对面朋友的嗓门和电话铃声一样莽撞,他说火锅店排到号了,你在哪,快点过来。曾敬骅没出声,看着那两个人作贼心虚似地匆匆分开,许光汉迅速把那人塞进车厢里。曾敬骅站在原地坦白得像一份考卷,他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暗自期待许光汉发觉他的存在,被迫作为一个老师,向学生作答自己车厢里那个秘密。一定是拙劣敷衍的借口,但那也无所谓,总比他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可惜许光汉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车子发动,很快地消失在曾敬骅视线里。
那个男人是谁?许教授不是直男吗,没听过他有男朋友,女朋友好像也没有。曾敬骅手里的咖啡被他嘬剩一个底,裸出来半杯冰块,他不自觉地开始咬吸管。不会是什么炮友吧,那两个人看起来很像在偷情哎。他一整顿饭都在神游天外,脑子里一直浮现那截白得惹眼的脖颈。一个男的肖想另一个男的脖子是件很不对劲的事,更何况曾敬骅从白天想到晚上,想法越来越恶劣。他觉得自己无辜死了,想法又不受控,伤害不了谁,只会害他自己。许教授的所有社交平台被他翻了个遍,干净得很,一个清白黄金单身汉。没有看到想看的,曾敬骅翻了个身,他们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那种软件里随便摇出来做爱的吗?他觉得好难过,人怎么能这么草率地灵肉合一?不知道在难过个什么东西。遇见他们是下午五点,现在九点半了,不知道那两个人现在在干什么。那个人看起来很瘦,蛮脆弱的样子,曾敬骅想,一直亲他那颗痣,他会哭吗。
不久后他就知道了,彭千祐不但会哭,还会骂人。曾敬骅大逆不道地跪在画室里搞自己师母,而且还把他搞哭了,如此逆徒,实在可恶。彭千祐一边双腿发抖,一边揪着他的头发,把自己从曾敬骅嘴里剥离出来。他掉着眼泪恨恨地骂,你是不是有病啊?骂不了太脏的话,他那个礼貌用语教养出来的词汇库想不到更坏的词,也不能骂太大声,外面还有等着上课的学生呢。软绵绵的这么一句敲在曾敬骅脊骨上,他倒打一耙地想,你这不是喂我吃春药吗?曾敬骅跪在地上,把彭千祐又吞进去,听到他崩溃地小声抽气。泛白的指骨攀着他的肩膀,彭千祐断断续续艰难地控诉: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大人?“欺负”这个词把曾敬骅哄得很快乐,过了一会儿,他安静地吐在手心里。抬头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看彭千祐,彭千祐第一反应竟然是说对不起。曾敬骅的眼睛清澈得好像一个被诱奸的未成年,居然弄到人家嘴里,彭千祐有一种罪孽深重的感觉。
曾敬骅得寸进尺的厚脸皮在他这里练就,脑袋拱进他上衣,狼崽喝奶一样舔他。彭千祐手忙脚乱地解衬衫扣子,曾敬骅可以乱来,他不行——上次崩飞的纽扣没能找到,还没想好怎么跟许光汉解释——曾敬骅咬了他一下。颈侧附近,他很爱舔那颗痣。“等一下,”彭千祐吃痛的这一秒钟抓到重点,“你到底成年了没有?”曾敬骅心想他的反射弧真有够长,搞了四回才想起来要问。他问心无愧地撒谎道:“十八啦。”下个月。彭千祐松懈下来,伦理道德已经给他悖逆了,好在还没有犯罪。
“这四森么?”曾敬骅嘴里咬着东西,含含糊糊地问。用牙齿叼出来,挂在彭千祐脖子上的一条项链,链子中间坠着一枚指环,很素净的样子。彭千祐感觉自己的血液迅速地冷下去,推开他的头,用袖子擦了擦指环上曾敬骅的口水。狗一样的家伙。
“这是我的婚戒。”他平静地说。
许光汉结婚第二年开始不戴戒指了,问起来,他说太麻烦。每每新认识一个人对方总要追问,从结婚对象延伸到孩子,未来,人类社会,一切宏大久远的意象,他听得偏头痛,还得礼貌附和。下课之后表演系的学生又围住他八卦。他教戏剧影视概论,慕名蹭课的男男女女比他学生本身还要多。老师你是英年早婚了吗?老师你结婚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师老师,说说你们的爱情故事嘛。许光汉提起这些的时候不自觉切换一种讲课、讲教条、讲真理的口吻,那口吻是一副绝对正确的模板,再荒唐的话语镶进去也能变成金圭玉臬,彭千祐因此而信服。信服他的语气而非语言,他并不多话,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那只也摘下来。成双成对的东西,单留下来一只,总归不吉利也不好看。自那以后彭千祐总错觉左手无名指隐隐有什么缺口,把他缺成一个情感残废。空空如也的指根,暗喻一段感情的空白。后来曾敬骅经常端着他这根手指细细地啃。
“老师,千祐。”他这个时候开始模糊称呼的界限,“你手好漂亮,适合戴粉钻的戒指。”彭千祐打他一下。“不准把我当女生。”曾敬骅蛮委屈地一咧嘴:“谁说只有女生能戴粉红色啦!”想了想,他又问,老师,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彭千祐发觉自己竟然真的在认真思考,立刻感觉到罪恶。曾敬骅又咬他一下,力道不大,在他无名指圈出一周齿痕,齿和齿之间错落的空隙看起来像虚线的样子。彭千祐想起国小时他习惯用虚线在教材上标注次重点,他不确定自己对曾敬骅来说,是不是那个次要的标记。
彭千祐说,你要是再在我身上留痕迹,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曾敬骅开始笑,那笑把他语义里的严肃性消解得一干二净。“千祐,”他说,“你怎么连威胁人都那么可爱啊?我真喜欢你。”喜欢你,爱你。这是曾敬骅在彭千祐面前最高频的词。
曾敬骅很常说爱,也常常说不爱。他口中的爱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不休,来画室上课的时候他规规矩矩乖巧地鞠躬问好,走过彭千祐身边时候小声说“爱你”,招摇地偷情;周末他去健身房,给彭千祐发自拍,花孔雀求偶一样,彭千祐从来也不评价他的身材,只说待会要下雨,记得拿伞,曾敬骅说“好喔~爱你”,彭千祐读完就会删掉;亲吻间隙他用额头厮磨彭千祐的眉骨,啄吻他动情而泛红的眼尾,他说千祐,你真漂亮,我好爱你。彭千祐从来不怀疑他爱他,曾敬骅不想说的话没人能逼他开口,他说爱你就一定是真的爱你。可是,又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呢,他这么年轻,能爱全世界,他爱彭千祐,还一视同仁地爱天空,爱假期,爱小熊软糖,爱二楼老爷爷家的狗,爱所有世界和平的日子。这是曾敬骅说爱。曾敬骅说不爱就是现在这样,脸贴着彭千祐颈窝,一并埋进去一张少男情窦初开的苦恼神情。“千祐,”他垂头丧气地抱怨,“你一点都不爱我。”他说爱都是我爱你,说不爱,都是你不爱我。
彭千祐气笑了:我叫你戴套就是不爱你啊?曾敬骅赶紧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师,你真的爱我就不舍得我伤心的,我们这样算什么呢,没名没分的,让别人知道都会骂我狐狸精,不检点。让我戴套也是,你是怕我有什么病吗?我很干净的,我连初吻都是给你的。彭千祐觉得自己蛮倒霉。我又没要,是你自己硬要给。忍住了没有说出口,自觉是很不负责任的想法:事实上一直是他在默许曾敬骅的所有出格。曾敬骅又在那里一边亲他一边说疯话,老师,你是不是怕怀孕啊?你要是怀我的宝宝就好了,我能母凭子贵上位吗?
彭千祐难以言喻地和他对视一眼,曾敬骅立马露出一副卖乖的神情:我开玩笑的,千祐,你不要在意。事实上曾敬骅极少讲这类的话,他怕死了彭千祐借此和他一刀两断。一个地下情人的操守就是安分守己,痴心妄想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可是——想法又不受控,他那种无辜劲儿又冒出来了。不准讲出口,忍得五脏六腑纠成一束,又把他给害苦了,只能拿彭千祐撒气。这下好了,害人害己,还顺带害一害许光汉。许教授下班回家发觉妻子在浴室里急匆匆地清洗罪证,他敲敲门问千祐,怎么这个时间洗澡?听到彭千祐在里面闷闷地说颜料沾身上了。彭千祐从来不对他说谎,许教授不作他想。彭千祐跪在浴室地砖上迟钝地崩溃,心里骂了曾敬骅一万句狗东西。射这么多,是不是人啊。
狗东西曾敬骅后来学会光明正大地翘许教授第一堂早课,蹲守在彭千祐家楼下,目送许光汉的车驶离小区。睡了人家老婆那么多回,他心里也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反而恨得牙痒痒,好像他才是那个失窃的人。七点四十。不知道彭千祐有没有睡醒。曾敬骅掏出手机。
彭千祐此刻正在做梦。他的梦并非以噩梦和美梦分类而以颜色分类,草绿色的梦是高中校运会,猩红色的梦是嗜血的怪物,暖黄色的梦是已故的妈妈。黑白色,是自己死掉了。清晰地感到自己脑袋里长出一颗肿瘤,慢慢地从眉心开始把他蛀空,一瞬间觉得全世界停电了,什么光也照不进来。浓郁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一簇火苗,火苗附在蜡烛上,蜡烛插在蛋糕里,听到有谁用一种奶油糖霜的声音对他说“千祐,生日快乐”,抬起头,是许光汉。他看起来好年轻。闭上眼睛吹熄蜡烛,像吹熄他的生命。再睁开眼是三年后的许光汉,蛋糕变成了戒指,他说,要不要和我结婚啊?
彭千祐望进那一口小小的绒布盒,他小小的棺木,戒指像一个婚姻圈套,一个决定就绊倒了他的一生。他被蛀空得愈发严重,昏昏沉沉,几乎站不稳。转眼间乌云密布,雷声大作,婚宴上每个来宾都撑起黑色的伞,牧师在台上为他念悼词。他快要死了。彭千祐转过头,他知道自己应该躺进棺木。可是,等一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许光汉站在他面前,阴沉地问:“你在等谁呢?”
他在等谁呢?彭千祐终于想起来,他还没有看到过曾敬骅,他一次也没有梦到曾敬骅的样子。无数只黑色的手从棺材里伸出来攫紧他,要把他拖进一个暗无天日的死亡或人生。为什么我梦不到你?前所未有地想念曾敬骅,想念他说我爱你的声音,想念他一百二十个毫无保留的热切拥抱,想念曾敬骅分他小熊软糖时要他挑口味,红色是草莓,绿色是苹果,黄色是柠檬,白色要他猜,他猜不出,放进嘴巴里尝过才知道是菠萝。为什么我梦不到你?如果梦到你我一定是做彩虹色的梦。黑暗把他撕破了,无限的黑色和白色好像一张巨大的世界的遗照,彭千祐感到自己在急剧坍圮,像他高中时揉皱一张失败的素描画扔进垃圾桶,这梦境把他揉皱了。为什么我梦不到你?想念曾敬骅抱着他撒娇说老师你好像个冰块,我怎么都融化不了你。他没好气地说我是冰块融化了我就死了。曾敬骅笑得胸腔贴着他的背发麻地共振,他说好,那我来做冰箱吧,老师你在外面觉得不舒服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我这里。过了一会他不怀好意地说我想到一个冰块和冰箱黄色的冷笑话耶,彭千祐转过头去捂他的嘴。想念曾敬骅永远不缺席的冷笑话和软糖,短暂疗愈心情的良方,彭千祐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讲冷笑话,他说和吃糖一样,我想让你开心一点嘛。彭千祐说我没不开心啊。曾敬骅说我知道呀,可是我想让你更开心一点。想念曾敬骅让他在指甲上涂鸦,说拜托全天下最好的美甲师,帮我设计“TIMON”这个名字吧。他问为什么,曾敬骅的笑里像藏了一整个春天。他说,不为什么,彭彭。转天看到曾敬骅把壁纸换成《狮子王》动画,原来是这样,彭彭和丁满永远会在一起。彭千祐十分不安地心动,他们明明在偷腥,可是这太像恋爱了。曾敬骅,为什么我怎么也梦不到你?
铃声响了一个循环,接通了,曾敬骅看看电梯显示板上标记的数字,五楼,他按了上楼按钮:“你睡醒了吗?老师,要不要和我一起吃早餐啊?”电梯降落到二楼,听到对面彭千祐以一种溺水的语气说:“我好想你。”电梯门在他面前打开,曾敬骅转过身,飞奔上楼梯。他想电梯里没有信号,他不能把彭千祐一个人扔在茫然的信号音那头。“千祐,”他说,“等着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十二月的末尾,曾敬骅在电话那头用同样的语气说了同样的话,彭千祐心想这个人怎么不管离他一百米还是一百里都要立刻跑来找他。三天前他开始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给曾敬骅作画,作为他十九岁的生日礼物。曾敬骅什么也不缺,只缺你彭千祐的真心,看你愿意分他多少。彭千祐沉思了一会,嗯——能分你百分之零点零一。曾敬骅气得作势要咬他,两个人东倒西歪笑作一团,智商同时回归三岁半。彭千祐就是那个时候萌生了给曾敬骅作画的念头。如果说作品是他孕育的小孩,他愿意把曾敬骅镌刻在他的画框里面。他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孩。
那幅画被分娩出世的当天下午,妈妈打电话叫曾敬骅回宜兰老家,说给他准备了生日宴。拜托,他是十九岁青春男大学生耶,谁要和家里人过生日啊,很土好不好。妈妈在电话那头骂他死小孩,彭千祐在电话这头也骂他死小孩。“快回去吧,”他说,“你现在觉得没什么,但未来会是你一个很珍贵的回忆啊。”忍住了没有说不要像我一样等到失去了才后悔。不过曾敬骅对他的情绪敏感得出奇,立刻察觉出他在想妈妈,放下画,走过来用力地拥抱了他。
傍晚曾敬骅回到家立刻给他发信息报备,隔了一小时他又发一堆照片。手机放在桌上叮叮咚咚响得很急,许教授在书房办公,不堪其扰地大声问:“千祐——什么声音?”彭千祐赶紧回答是垃圾广告,我现在就静音。打开发现曾敬骅拿自己家当旅游打卡景点:这是我妈——这是我爸——这是我姐——这是我家用了三年的桌垫。千祐,我现在要去把你送我的画裱起来。我到装裱店啦,千祐你看看哪个画框好看。老师?老师你怎么不看我信息啊,你对寿星太过分啦!
幼稚鬼。彭千祐回复他:第二排左数第四个就很好。曾敬骅说我也觉得。鉴于我们心有灵犀让我很开心,我决定不生你气。半小时后他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是被装裱好的画,挂在曾敬骅家里的照片墙上。彭千祐十分难为情:“不要挂在你家里!”曾敬骅说我才不会一直挂在家里呢。彭千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对面的信息送过来:“我明天回台北当然就带走了,暂挂在这里炫耀一下,便宜死他们了。”彭千祐突然想到许光汉是那种会把结婚戒指和脏衣服扔在一起洗的人,明明知道这样对比是桩无耻行径,他还是忍不住对比。
曾敬骅又给他发信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千祐,你什么时候来宜兰玩啊?我妈特别想见见你,她已经提前勒令我爸做好吃的招待你了。”彭千祐吓得手机差点甩出去。打字频频出错:什么意思?你和你妈妈说什么了?曾敬骅不读不回,不知道在做什么。彭千祐坐立难安,半分钟看一次手机,过了半天对面的消息才姗姗来迟。“怎么啦?别怕,我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彭千祐刚想回复,对面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老师,你生气了吗?”他一装乖就开始叫老师。许光汉还在书房工作,彭千祐走到卧室,悄悄落了锁。“你和你妈妈说什么了?她为什么要见我啊?”他着急地小声问。曾敬骅的声音贴着听筒滚烫地传过来:我妈问我感情状况,我说我在追雕塑班的男老师。“对不起嘛,”曾敬骅哄他,“她就是爱管闲事,你不愿意就不来,没事的,别怕啊。”
彭千祐有一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年轻的爱人,今天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刚满十九年,最好的年岁,却只能拥有一份见不得光的最劣等的爱情。曾敬骅等不到回应,语气渐渐和心情一样急促起来:“老师,我现在去找你。”彭千祐连忙说不许,今天是你生日,你好好和家里人吃顿饭。曾敬骅急死了。“老师,你别生我气,我租个车,很快的,你等着我。”彭千祐说我没有生气,你不准来,听到没?想了想,他只能搬出杀手锏:我丈夫在家。被他这样温和地杀了一刀,曾敬骅立刻偃旗息鼓。“老师,拜拜,我挂电话了。”声音里的郁闷拧一拧,能从宜兰到台北下一场经久不息的雨。彭千祐心里想他好乖好可怜,让曾敬骅忍委屈的自己是个最差劲的大人。
挂了电话也不记得要打开卧室的门锁,只是坐着恍神,想起自己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许光汉的父母还是六年前,婚期定下来后许光汉带他回家吃饭。一走进房子彭千祐立刻想要逃跑。父亲如山,母亲如水,山是不怒自威的严寒冰山,水是缄口不言的一泊枯水。心里祈祷许爸爸千万不要吃到一半掀饭桌,入席了才觉得还不如干脆掀饭桌好了。一顿饭吃得比死还死,餐桌上的空气和时间好像都不流动一样。彭千祐漫无目的地想,再忍一忍,假如他现在被这沉默给噎死,下了阴曹地府,还得和这对父母一起走奈何桥,他岂不是又要被噎死一遍,人死了之后还能再死吗?想到这里立马反省自己不合时宜的黑色幽默。
出门的时候也没有谁来送他们两个,许妈妈竟然信佛,彭千祐转过头发现她跪在走廊尽头的佛龛前虔诚地叩拜,那一小尊佛像不知怎么地竟给他产生一种面目可憎的错觉。脑袋马上被许光汉扭回来,他神色阴郁地关上门。“不要看。”后来在婚礼上也没有见到那对父母,彭千祐想请柬是他亲自寄的,总不会是半路丢件。
彭千祐不信佛,其实他什么也不信。佛家讲慈悲为怀,慈悲不是给他的,佛也从来不渡他。慈,悲。多宽厚怜悯的一个词,彭千祐还不识字起就害怕这两个字。每个汉字在年幼的他眼里都是一张神态各异的脸,慈像一个三角眼尖牙齿的妖,悲像一个横眉竖眼奸笑的鬼。彭千祐每次看到这两副张牙舞爪的脸都会吓哭,妈妈问他为什么,他说,这好像鬼脸。语言在未被赋予语言含义时居然可以注解得如此背道而驰,妈妈并不笑话他,而是说小祐,这样很好,你天生就有艺术家的嗅觉。彭千祐那个蒙昧的语言能力得以被混沌地保留下来,十九年之后他遇到许光汉,意识到这是一个讲话永远需要被注解的人。许光汉说“我没生气”的意思是“快点哄我”,说“你在干嘛”的意思是“我想你了”。那一年他二十岁,选修德文课上第一次见到许光汉,他心里想,假如一辈子只能勇敢这一次,那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彭千祐终于意识到,原来他早就已经把人生的全部筹码都双手奉上了。再见到曾敬骅的时候,他口袋空空。明知道曾敬骅对他盲目到掏出一点点就可以换来他的全部,可是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彭千祐并不觉得后悔,后悔对许光汉来说未免太可恶。他只是难以自抑地感到伤心。
不知道坐着愣了多久,手机屏幕安静地亮了一下。是曾敬骅给他发信息。“老师,对不起。”他先道歉才耍赖,“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今天是我生日耶,能不能分给我十分钟见一见你?”彭千祐站起来像一个快淹死的人发现自己居然能从水里站起来,原来水并不深,只是他打滑了。
出门时候被许光汉叫住,问他要去哪里,才发现自己连借口都没有想好。躁动得像个第一次看到爱情电影里有接吻戏码的小孩,和年轻人恋爱就会变年轻的样子。彭千祐说,我要出去买东西。“这么晚了,要买什么?”“嗯……突然想吃冰淇淋。”许光汉把电脑合上朝他走过来,彭千祐感觉自己的心慢慢地坠下去,拜托,千万不要说你和我一起去。但许光汉只是把衣帽架上的围巾取下来给他。“外面太冷了,”他说,“快点回来。”
曾敬骅站在晚冬的夜风里数彭千祐家的楼层,从一数到十二层。卧室的灯没有亮,这也不能代表彭千祐没待在卧室,就像彭千祐吻他也不代表心里有他这个人。曾敬骅很早开始就知道人不能只用眼睛去看问题,毕竟你用眼睛再怎么看彭千祐也不是一副名花有主的样子。他破罐破摔地想无所谓,反正他还年轻,他肯定能先把许光汉给熬死。彭千祐总是说他年轻。曾敬骅其实最恨别人这么夸他,年轻有什么好,年轻就代表无知,代表少不经事,代表他在彭千祐面前的所有爱意都要被对方患得患失地折算掉百分之八十。年轻就代表,他再怎么拼命抓住第一次喜欢的人,也还是在对方的生命里迟到。他想,这难道是我的错吗?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来爱你,你怎么偏偏这么没有耐心?怎么就不再等等我,等我长大,等我先遇到你?
彭千祐的身影撞进他的视野里,两个人遥远地对视了一秒,曾敬骅看着他的脸就忘记刚刚自己在赌什么气,他何苦跟自己过不去?这一秒钟世界上有好多人相遇,有更多人错过,一秒钟之后曾敬骅张开双臂,他的心上人朝他飞奔过来,填进他怀里。
“你怎么穿这么薄啊?”彭千祐捧着他的脸,看到他被冷风吹得耳廓红红鼻尖也红红的。他想曾敬骅看起来好可怜又好可爱,当一个男的觉得另一个男的可爱时只能说明他完蛋了。他亲昵地小声责备:“白痴啊你,干嘛大半夜硬要过来。”曾敬骅把下巴抵在他肩窝里,一个温暖、妥帖,安全到可以一睡不醒的拥抱。听出来你不开心,我想我一定要来看看你。他轻轻地说:“我怕我的冰块融化掉。”
彭千祐想起刚刚那个筹码的譬喻。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什么资格上曾敬骅的赌桌,怎么现在才发觉曾敬骅从来就不在赌桌上。他空无一物,连爱人的能力也残缺,剩点三魂七魄,不知道要拿什么来交换。但曾敬骅说,没关系啊,我有很多,全部都给你。统统都是你的。眼泪落下来的时候他想要忍一忍,可是曾敬骅的拥抱让人太踏实了,世界上还有除此之外任何一个角落能让他安心地掉眼泪吗?他再也承受不住地埋在曾敬骅肩头失声痛哭。从许妈妈家里的小佛像哭到他丈夫摘掉的戒指,所有一忍再忍的委屈原来都是为了倾泻在这一刻。他抽抽噎噎,吐字也不清楚,词和词黏连成一片。曾敬骅,你干嘛喜欢我啊,不要喜欢我,我配不上让你喜欢。曾敬骅说你别搞独裁专制吓唬我,不知道我怕老婆啊。他抱紧彭千祐,嘴上哄人,其实心里一阵后怕。他想幸好他来了,幸好他此刻就在这里。你今天要破碎就可以随时破碎,不必强撑下去,我会全部接住你。
彭千祐在一片湿淋淋热腾腾里抬脸,脸上是一个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软的神情。阿骅,他说,祝你生日快乐。曾敬骅知道他午夜十二点的童话要离开了,这是他偷来的时间。彭千祐问,你有没有许什么生日愿望?
“愿望我拜托给别人了,该说是人吗?最好是有用啦。”曾敬骅挠了挠头,“啊,不能讲,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火星语,不过那不重要。“没关系,”彭千祐红红的眼睛凝望进他眼睛里,“过生日可以许两个愿望,一个说出来,一个藏心里。说出来的那个愿望就交给身边的人来实现。你现在可以说一说,你想让我实现的那个愿望。”
曾敬骅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了。真的吗?他翘了翘脚,整个人呈现一种害羞的快乐,彭千祐有时候怀疑那不是脚而是他的狗尾巴。他小声脸红着说:“老师,我想你现在亲我一下。”
彭千祐说,遵命。
曾敬骅藏起来的那个愿望到底是什么,彭千祐到次年二月才知道。朋友拉他去寺庙里拜佛,电话里威胁要是不来就恩断义绝。彭千祐并不抗拒,只是仍旧不信神,他本来就不是喜欢拒绝人的性格,当作外出踏青也没什么。朋友说彭千祐,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彭千祐只觉得好笑,他什么样子?背着配偶在外偷腥的样子吗?踏进神殿的一刻马上感觉自己心里的恶果都被看透了。陪着朋友一起领线香,跪在蒲团上深深地拜下去,好像也只是复制粘贴别人的动作。彭千祐心里面什么都没有想,神佛从来不保佑他的。
出了大殿走另外一条路,朋友说前面有架许愿桥,走近了才发现只是密密麻麻地挂满了游客祈愿的木牌。一个愿望额度的价格是新台币一百五十元,数以万计的欲念层层叠叠,金钱叠出的一个壮丽景观。朋友要他写,他说没什么好写。“这里很灵,佛祖会帮你实现愿望的,你不写不要后悔。”彭千祐想世上那么多的求不得,佛祖哪里能顾得上一个他呢。一瞬间想到许妈妈在佛龛前叩拜的背影,她那天到底在求什么?
朋友写好木牌,请他帮忙挂高一点。风吹过来,所有的愿望都冲他哗啦啦地翻脸。视野里突然跳出一个“驊”字,彭千祐感觉自己的眉心也跟着跳了一下。这样不好。但是,我就看一眼。彭千祐的手不听使唤地翻开那张祈愿牌。
“如來佛祖太上老君玉皇大帝觀音菩薩耶穌……什麼都好啦。拜託各路神仙保佑笨蛋彭千祐吧,他看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垮掉耶。雖說垮掉我也會接住他就是啦。我一定會多多愛他,也請你們保佑他,讓他能夠多愛他自己一點吧。信徒(誰顯靈我信誰喔) 曾敬驊。”
曾敬骅,你十九岁那天,许了什么生日愿望?
彭千祐抬起头,琉璃红瓦,飞檐宝铃,遥远的古殿之上,佛祖模糊的面目仍然温润而悲悯。慈,悲。他青面獠牙的恶鬼。不要怕啊,老师。曾敬骅握着他的手在画纸上慢慢地拆解这两个字,慈是一个笑眯眯皱纹堆起来的阿嬷,悲是一个阖着眼打瞌睡缺了三颗牙的阿公。画完表情又画身体,画场景,画一切。画出两个老人家躺在藤编的摇椅上盖着小毯子喝茶。曾敬骅说两个相爱的人能相伴到白发苍苍一起晒太阳,这就是上天的慈悲。一瞬间感到黑暗里盯住他二十八年的四只鬼眼都消失了。曾敬骅是这人间给他最慈悲的礼物。
彭千祐这一刻才顿悟,竟然是这样。神佛从来不渡他,原来是因为,他注定有属于他自己的神明。
曾敬骅刚刚下课就接到彭千祐的电话,他有些吃惊,彭千祐不常打电话给他的。连忙接起来,听到对面迫切的、好像年轻了十岁的声音。彭千祐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轻盈,悸动快要把他的胸腔撑破了,曾敬骅,你的神明显灵了,要完成你十九岁的生日愿望。我爱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送给我年轻的爱人一份礼物,一份干干净净、名正言顺的爱情。彭千祐说:“你等我,这次换我来找你。”
许教授回到家,发现他妻子以一种谢罪的目光在等待他。说话的语气像在起草一份协议:光汉,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一谈。许光汉想,“谈”,多不祥的一个字眼。他的表情搁浅在脸上,他嘴上问,你要谈什么?他心里想,我知道你要谈什么。
曾敬骅带着那十个指尖的涂鸦来上课的那一天,许教授照常授课,踏进教室发觉一群学生把曾敬骅包围得水泄不通,许光汉在熙熙攘攘的噪音里捕捉语言,好听的话是“看不懂”“好抽象”“太艺术了”,直白的话是“好难看呐,你是不是被这个美甲师记恨了”。曾敬骅蛮不开心地啧了一声:“你懂个屁。”许教授敲了敲讲台,做什么呢你们,上课时间扎堆聚集,我们这里是幼稚园啊?旁边的学生乖巧地一举手:“许老师,曾敬骅让我们猜他指甲上的暗号,你要不要看一看?”曾敬骅看到他那一刻像是突然被点燃引线一样兴致勃勃,笑也是很跋扈的样子:“许教授,你要看吗,我喜欢的人给我画的指甲。”
许光汉并不上前去,只是宽宏大量地笑一笑。曾敬骅,他说,你比我想得还要天真。天真,不褒不贬的一个词,但曾敬骅听出那里面绝没有一丁点好的意味。他的笑也挂不住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年轻真好。我太太也喜欢做指甲,染头发,三分钟热度,什么也喜欢不长久。有一次他心血来潮在自己后腰上画人体彩绘,一天半就腻了,要我帮他洗下来。再漂亮的东西,一旦他过了新鲜感,也难逃被扔进垃圾桶的命运。啊,是不是讲跑题了?我只是觉得这美甲不太适合你。不过,这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许光汉落落地一笑,笑和话语一样得体,那姿态是他不介意也不在意,他有一种绝对掌权者的从容,和你一个小鬼有什么可值得动气?出了这间课室他仍然是彭千祐登记在册的合法丈夫,不当班的日子里他记不住你曾敬骅的大名。好了——许教授用导演结束一场闹剧喊卡的姿势拍了拍手——我们要开始上课了。曾敬骅一整节课坐在下面用某种针扎的眼神刺破他,想要看看这个男人壳子里面装的是什么芯。许光汉不动声色,直到下课回办公室,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他深呼吸的样子就像是要逃离一个溺毙的梦,这个噩梦持续得太久,持续到彭千祐和他坦白一切的这天,他才知道自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太坏了。”彭千祐和他道歉,却隔着一张桌子,好像道歉也是他谈判的一种手段,“光汉,除了我的画室,我什么也不拿走。”许光汉听到这话发觉自己的额角开始突突跳动。“你什么意思?”他问,“你现在是在跟我谈离婚吗?”讲到“离婚”两个字竟然有一种艰涩感,好像不是他的母语似的,把一个人生中从未听过的陌生词汇讲到寸断的感觉。
彭千祐没有办法地看着他,许光汉说到“离婚”时脸上那种痴茫的神态像听到一个死讯。清楚地感到丈夫在拿眼神审他,从头到脚里里外外,曾敬骅摸过的、吻过的,每个部位,一切他不忠的证明,都被不言自明地拷问一遍。
彭千祐比谁都明白许光汉话语下面的本意,从第一次见面时起他就明白。那一年他大二,在选修的德文课教室里遇见这个英俊的男孩,就有了一种此生注定要和他纠缠不清的预感。许光汉连续好几次上课都在他身旁落座,眉宇间的不耐呈指数级增长,彭千祐看得心惊胆战,终于某一天鼓足勇气开口问他的名字。许光汉的那个不耐烦瞬间从脸上消解,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我刚刚还在想你竟然这么沉得住气。”彭千祐在那一刻心领神会,他想,原来这男孩搭讪的方式就是闷不吭声地坐别人旁边。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许光汉甚至不是那堂课的学生,他那年第一次参演某场话剧的重要角色,演一个德国华侨,指导老师嫌弃他的速成德语装腔作势,支使他去旁听一节德文课找语感。后来话剧成功落幕,下一节课他还是来旁听,再下一节还来。助教拿眼神剜了他三次,他不为所动,只是跟自己怄气。
彭千祐想,你这是何必?他也不舍得这么一张众星捧月的脸上出现那种被谁辜负的表情。后来说喜欢是彭千祐先开口,许光汉拼命地抿唇、抿唇,可是嘴角泄露的笑意怎么也压制不回去,耳尖的粉红色抢先一步出卖他自己。平复了好一会儿,他问:“你说真的?不会是什么惩罚游戏吧,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彭千祐发觉他说这话的注解含义不是“在我拒绝前给你个台阶下喔”,而是“你要是敢说是假的话我就掐死你”。一,二,三。三秒钟了,许光汉想,思考这么久总不会显得我轻浮了吧。他终于矜持地轻轻点一下头:“我可以跟你交往试试看啦。”一试就试了九年。从午后的德文课室试进他垂死的婚姻。彭千祐到现在也觉得他那时候别扭嘴硬的样子很可爱,明明只是九年前,怎么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情。想起恋爱后不久和许光汉一起去看展,订票时也没有多想,像筷子要拿一双,拖鞋要穿一对,很自然地买了两张。送到许光汉手上才后知后觉这是一个约会的邀请。第一次和恋爱对象约会,竟然是去参观只有他自己感兴趣的艺术展,彭千祐心里想自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男朋友。许光汉一整天兴致缺缺,缺到最后变成了郁郁寡欢,捎带连晚餐都吃得走神。彭千祐愧疚死了,打了三次腹稿才吐出一套精雕细琢的说辞:“对不起喔,是不是很无聊?难为你陪我逛了一天,下次我和朋友去就好。”这样周全的道歉也没把他安抚好,反而开始生闷气。许光汉一个字也不搭理他,脸上又浮现那种跟自己较劲的表情。过了半天听到他慢吞吞难为情的声音:“你是不是嫌我没意思?”他在说什么啊?彭千祐平白蒙了一个好大的冤,刚要反驳,许光汉又蛮不情愿地开口了:“这次算我表现不好啦,下次我会提前做功课的,别和那些闲杂人等去啊。就和我一起去。”
许光汉,原来我什么都没有忘记。我只是不再爱你了。彭千祐看着面前的丈夫,用一种和九年前如出一辙,精雕细琢的语气,温和地宣判:“是的,光汉。我们离婚吧。”
许光汉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他从来也学不会服软。许教授二十八和三十三都是同一副死要面子的嘴脸,结婚的第二年,前一天出演话剧,后台忙得人仰马翻烟雾尘天,化妆台比他的人生还乘以十倍地乱。他上台前把婚戒脱下来,放在哪,真不记得了,应该是个直觉安全的角落,下台了才知道他的直觉从来都不作数。许光汉把一片狼藉翻得更狼藉,心情像个母亲在废墟里翻自己小孩的遗体。抽屉,化妆盒,桌子和墙壁之间的空隙,果壳堆……每清查一处他就坠下去一分,许光汉心想那枚戒指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值大钱的样子,总不会是被人偷了去。晚上回家暗自祈祷彭千祐不要注意,不自觉地去藏空白起来的左手,反而欲盖弥彰。彭千祐问他戒指哪去了,他下意识隐瞒说不想戴,太麻烦。弄丢了竟然比不想戴还说不出口。前者显得他轻浮、不重视,而后者是他自己自愿的选择。彭千祐总是不干涉他任何选择的。
隔天他托朋友找先前那位国外设计师,花重金又定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设计师脾气和名声一样大:你开玩笑,婚戒这种东西也要做回头客。许光汉又赔解释又赔笑,定一只花的钱比一对还多。并且得等这位大设计师某天心情好,才肯大发慈悲拨冗,帮他这个糊涂丈夫把婚姻的缺口补一补。再拿到戒指已经是七个月后,他打开鼠灰的绒布盒子,里面那只戒指崭新得完好如初,同他的婚姻一样不出纰漏。先前的借口撂在那,总不好再戴了,许光汉把戒指放进书房最后一格抽屉,他不常打开,自然也不知道彭千祐在里面放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绒布盒。是千祐的戒指,许光汉想。他其实还有一百个借口重新戴上,和彭千祐一起。千祐——他大声喊。
彭千祐看了看,说,我的一直挂在脖子上,这是你的戒指呀。
七个月前许光汉参演完话剧回来,心情极差,宣布他不再戴婚戒的那天晚上,彭千祐听到洗衣机发出的噪音里有一个不协调的喀啦作响的音符。他在绞缠的一堆衣物里仔细寻找,终于把祸源找到:他丈夫衬衫口袋里的这枚戒指。许光汉洗衣服从来都不掏衣兜。彭千祐想,就算不戴,你也应该好好收起来啊。
“哦。”许光汉干巴巴地说,“原来是这样。”
原来只是这样。
他什么也没有说。三年后他的妻子左手无名指仍然是一片亟待填补的空荡,曾敬骅在上面涂鸦、拴红绳、留一圈十分钟足以消弭的齿印,所有婚戒的平替版本,他对未来幸福婚姻生活的美好预演。他妻子从未见识过这阵仗,由他演着演着,把自己搭进去了。原来爱情也要分高低贵贱,高傲的是他仰起的头颅,低垂的是曾敬骅的眼,原来曾敬骅低进尘埃里的姿态是宝贵的,他纡尊降贵的爱才最轻贱。许光汉几乎要笑出声来:你怎么可以这样狡猾?你彭千祐的所有体贴竟然是通通攒到今天给他一并清算的一笔烂账。你从来不说他哪里做得不够好,但现在却要因为他不够好而离开他。
想起年末那个冬夜他站在十二楼的窗前往下望,彭千祐在他视野里是一个小小的圆点,圆点融合另一个圆点,他和那个男孩拥抱在一起,许光汉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他知道彭千祐在哭。他明明不常哭的。
彭千祐第一次在他面前赤身裸体也并不表露羞赧,美术生眼里的裸体不是裸体,是人体,透视规律,明暗交界,头身比。脱衣服也不让他感到赤裸,许光汉问,什么才能让你觉得赤裸啊?彭千祐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嗯……可能是掉眼泪吧。”许光汉愣住了。“我明白了,”他不着边际地讲,“等下就干到你掉眼泪。”彭千祐愠怒地瞪了他一眼,许光汉被他这活色生香的一眼瞪得生机勃发,低头亲他的时候听到他小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光汉说:“我知道。”
亲爱的,我当然知道,我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明白你的一切,你的小怪癖、坏毛病。我知道你喜欢用什么牌子的笔刷,知道你背后长了几颗痣,我知道你每次投入创作都不吃早餐,知道你西装笔挺出席活动时穿着小兔图案的袜子,我知道你喝醉后会一直喊妈妈,也知道你夏天夜里喜欢踢被子。我还知道你包里的软糖,你手机里反复删除的秘密,你三天窝在画室里没有回我们的家,是为了画一张不是给我的生日贺礼。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在哭?
千祐,你为什么在哭?你为什么能在那个男孩面前掉眼泪呢?
彭千祐满身破绽地回到家的时候,许光汉又是那个没有瑕疵、永不蒙尘的许教授了。你眼睛红着,嘴唇也肿了,出门前给你戴的围巾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把它给谁了?不过没关系,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没忍住问一句:“冰淇淋呢?”像一出蹩脚闹剧必然登场的既定台词。你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你对我连提前想借口都欠奉。
彭千祐支支吾吾地说,走到便利店门口才想起来,其实家里还有半桶。许光汉说,我知道家里有。不过,我以为你更想要个新的。
他什么也没有说。话问出口那一秒钟许光汉意识到自己竟然比彭千祐还要害怕被戳穿,怕这个貌似平衡的局面变成单选题摆在彭千祐面前,他知道彭千祐一定不会选择他。看过彭千祐爱自己的样子,所以清楚地知道他已经不再爱了。明明没做错什么,却拥有一种未被发落的死刑犯心情,某一天推开家门,看到彭千祐面孔上出现一副孤注一掷的决绝表情,许光汉知道他的死期来了。想起曾敬骅那张热恋中倒人胃口的脸,难以自抑的炫耀,向全世界宣布的喜欢。他在偷情,知三当三,竟然好意思比自己这个合法丈夫光明磊落一百倍。他永远没办法像曾敬骅那样,把爱散播给全世界听。他只会收进抽屉里,和嘴巴一起落锁,自尊心是他最牢不可破的锁。所有得不到的他都假装不想要,教书和爱人用同一种万众仰望的姿态,他从来也不低一低头。太没出息的话讲不出口,这是他和曾敬骅最大的不同。因为会花言巧语,彭千祐就开始喜欢了吗?仅仅是因为这样,你就要扔掉我,去爱他了吗?难道只因为我比他笨拙,我不会表达,你就要把我丢弃?明明先开口说喜欢的人是你。也许你的喜欢是无限量供应随时变卦的便宜货,彭千祐,你烂人一个,见异思迁,十分下作,值得谴责。我并不是渴望得到你的真心,只是为自己感到不值。好,也没什么关系。你爱不了我了,索性就来恨我吧。反正往后的日子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是你先背叛的,千祐,不要怪我无所顾忌地作恶。
“你想摆脱我,去追寻什么狗屁真爱啊?做美梦吧彭千祐。”许光汉掐着他的颌骨,恶狠狠地说,“你就算死在他床上,也得回来,跟我葬在一起。”
彭千祐的下巴陷落在他手心里,他突然想到婚礼那天,许光汉这样捧着他的脸吻他,手掌里相同的热度。神父念婚礼誓词,平均每三句话里就有一个“永远”,原来人能如此轻易地把一辈子许诺出去,是因为当下真的相信,那一瞬间的爱意足够抵偿一生。他的新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交换一个秘密的语气,悄悄对彭千祐说:“说你永远爱我吧。”
彭千祐那时说,我会永远永远,一辈子都爱你。
End
收敛不了一点的马华
一点RPS看完那个直播我只想说:马华的满脑子真的都是千祐,食用愉快。
曾敬骅用手撑着下巴还在仔细回想刚刚结束的那场直播:“好想见到他。”说完自顾自的咧着大嘴笑了几声,突然手机响了,他先入为主以为是彭千祐的电话打来了满眼都闪着光,没想到是自己的经纪人。眼里的光黯下来了有些失望的接听电话。
“怎么了?”
“曾敬骅!”
“我在,有什么事?”
“曾敬骅!”
“???”
“曾敬骅!”
“到底什么事啦?”
“你还知道你叫曾敬骅吗?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别那么明显好吗?”
“已经是很收敛了。”曾敬骅诚实的回答着。
“那要是不收敛直接叫老婆了?”经纪人提高了音量。
“对呀。”曾敬骅......
一点RPS看完那个直播我只想说:马华的满脑子真的都是千祐,食用愉快。
曾敬骅用手撑着下巴还在仔细回想刚刚结束的那场直播:“好想见到他。”说完自顾自的咧着大嘴笑了几声,突然手机响了,他先入为主以为是彭千祐的电话打来了满眼都闪着光,没想到是自己的经纪人。眼里的光黯下来了有些失望的接听电话。
“怎么了?”
“曾敬骅!”
“我在,有什么事?”
“曾敬骅!”
“???”
“曾敬骅!”
“到底什么事啦?”
“你还知道你叫曾敬骅吗?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别那么明显好吗?”
“已经是很收敛了。”曾敬骅诚实的回答着。
“那要是不收敛直接叫老婆了?”经纪人提高了音量。
“对呀。”曾敬骅在手机那头点了点头。
“……现在是事业上升期,不能传出任何绯闻。”经纪人又开是语重心长的教导小狗了。
“不是绯闻啊,是真的。”曾敬骅不以为意的回答了句。
“气死我了,怎么这么恋爱脑啊。”经纪人扶额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了句。
“欸?千祐给我发消息了。曾敬骅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语气有些激动。
“算了算了,救不回来了,下场活动保持那个状态就行,我也别无所求了,别直接叫老婆就行,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经纪人生无可恋的挂断了电话,然后望着天花板一直叹气。
曾敬骅看到那条消息立刻拨打了视频通话,看到了彭千祐他立刻就咧着嘴笑,彭千祐看到曾敬骅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好想你哦。”
“马上就能见面了啦。”
“这次可以待的时间久一点吗?”
“可以,我都有时间,看你喽,听说你最近很忙。”彭千祐宠溺的回答道。
“没有没有,那些事哪有见你重要啊。”曾敬骅摇着头连忙否认道。
“也是好事呀,我也希望我爱的男孩可以一直站在荧幕上闪闪发光,虽然你在我心里已经在闪闪发亮啦。”彭千祐红着脸解释道。
“我现在就想见你了。”曾敬骅眼眶有些红红的,他有时也会想如果自己是普通人是不是就能一直和彭千祐待在一起,他们可以周末一起约会,一起相拥而眠,一起做好多好多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事,可现在连见一面都不能。
“怎么了啦,现在不就能见到我嘛。”彭千祐察觉到了曾敬骅的情绪,立刻开口安慰道。
“不一样,我想抱抱你。”曾敬骅撇了撇嘴垂头丧气说了句。
“那今晚睡觉的时候一直开着视讯吧。”彭千祐提议道。
“好。”
“再见面的时候,好好补偿一下小狗吧。”彭千祐这样想。
【史汪】失控一瞬
*本文没有任何一辆桑塔纳受到伤害。
被史强按在副驾驶座上亲吻的时候汪淼还没有想太多,在靠背突然被放平时他才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反抗的念头在汪淼的脑海里只停留了一瞬,随即就自暴自弃的被放逐了。
汪淼能感觉到现在的大史他拗不过。这个人一旦坚定的想要做什么事,宇宙毁灭都阻止不了他。但在车里发生这种事,对汪淼这种规矩了半辈子的知识分子来说还是有些太超过了。于是他只能试探着在亲吻的间隙,轻轻的带着哄人的调开口。
“史强……我们回家再……好不好?”
史强真的撑起了身子。但还没等汪淼松一口气,对上了史强看过来的视线,汪淼瞬间就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在劫难逃。
汪淼......
*本文没有任何一辆桑塔纳受到伤害。
被史强按在副驾驶座上亲吻的时候汪淼还没有想太多,在靠背突然被放平时他才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反抗的念头在汪淼的脑海里只停留了一瞬,随即就自暴自弃的被放逐了。
汪淼能感觉到现在的大史他拗不过。这个人一旦坚定的想要做什么事,宇宙毁灭都阻止不了他。但在车里发生这种事,对汪淼这种规矩了半辈子的知识分子来说还是有些太超过了。于是他只能试探着在亲吻的间隙,轻轻的带着哄人的调开口。
“史强……我们回家再……好不好?”
史强真的撑起了身子。但还没等汪淼松一口气,对上了史强看过来的视线,汪淼瞬间就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在劫难逃。
汪淼知道史强这人其实和他表现出来的很不一样。看似是一副五大三粗的莽夫形象,其实他非常理智,永远在思考。所以汪淼还是头一次看到史强这么表里如一的时候——危险的,强硬的,欲望大于理性的。
汪淼只能庆幸黑色的桑塔纳停在了黑夜无人的角落里。车身摇晃的声音令汪淼有些担忧,但他很快就思考不了别的事了。在有限的空间里,他的世界被史强填满了。那张天地不怕的破嘴现在一言不发,汪淼反而能感受到他汹涌的爱意。失控的,失去理智的,满溢而出的,一想到这些都是由他而起,因他而生,汪淼就止不住的颤抖,心软的让步一点,再让步一点,直到史强终于满足了,清醒了,汪淼才推动了他的胸膛,并且在他翻身坐回驾驶座的时候抬手护住他的头。
史强把车开走时汪淼还摊在副驾驶起不来。衬衫都皱了,脏了,幸好有夜色可以掩盖,让汪教授不至于衣衫不整的斯文扫地。车开到楼下,史强开车门一伸手就要把汪淼抱出来,被汪淼终于收回的知识分子的羞耻心和反抗意识打了回去,只能悻悻的站在一边在他下车的时候护住他的头。
“不,不好意思哈,没控制住,别记仇啊大科学家。”
汪淼瞪了他一眼,实在是万般粗口被教养勒着,只一把甩开史强又要粘上来的胳膊,权当宣泄。
“……没有下次。”
史强笑出口白牙,像个流氓似的双手插兜跟在他后面。夜色掩盖了一切,只是史强没敢和汪淼说。副驾调座椅的按钮被他一把拽坏了,明天送汪淼上班他只能躺着了。
【苍珩】沉梦
灵感来自b站剪辑《鹿鸣惊梦》,感谢栗子老师授权
1.5w+,一篇完
剧情有改动,在原作品基础上加了个人设定
任何苍珩人错过这个神仙视频我都会伤心的ok?
————————————————
这里该落一场雪,掩我不知何起的心动与妄念。
东方青苍跌撞着奔出云清殿时,长珩正在花房里修剪花草。他刚一起身,就被东方青苍抱了个满怀。
“你醒了?”长珩笑着问他。
他退了一步,回过头发现东方青苍衣襟凌乱,赤足踩在地上,面上还有一丝未散的茫然和惊惶。
这幅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可算是罕见。
长珩微微皱了眉,去握东方青苍的手:“怎么了,身体...
灵感来自b站剪辑《鹿鸣惊梦》,感谢栗子老师授权
1.5w+,一篇完
剧情有改动,在原作品基础上加了个人设定
任何苍珩人错过这个神仙视频我都会伤心的ok?
————————————————
这里该落一场雪,掩我不知何起的心动与妄念。
东方青苍跌撞着奔出云清殿时,长珩正在花房里修剪花草。他刚一起身,就被东方青苍抱了个满怀。
“你醒了?”长珩笑着问他。
他退了一步,回过头发现东方青苍衣襟凌乱,赤足踩在地上,面上还有一丝未散的茫然和惊惶。
这幅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可算是罕见。
长珩微微皱了眉,去握东方青苍的手:“怎么了,身体可有不适?”
“长珩...”
东方青苍低声念了一句。他低下头,捧住长珩冰冷的手放到脸颊上,想给他暖暖。他好像总算找回了神魂,回道:“没事,我醒来没看到你,就急着来寻你。”
长珩笑着看他,“我们都成亲几百年了,我不在你身边,还能去哪?”
他拉着东方青苍在栏椅边坐下,东方青苍躺在他腿上,闭目缓了一会儿,才说:“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长珩伸手拨着他的额发,问道:“梦到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东方青苍沉默了。长珩弯下腰,端详着他的表情,却见东方青苍面上浮现一丝笑意。他快速地说:
“梦到...在几百年前,本座在落岚山救了一只漂亮小鹿。小鹿对本座一见钟情,非要以身相许...”
“东方青苍!”
东方青苍赶紧抬手,揽住要起身离去的长珩的腰。他把长珩拽回来,紧紧地抱着:“好了好了,我认真说。”
【1】
那回东方青苍去落岚山,只是为了取一株灵药,却没想到顺手救了个人。
倒不是月尊多么好心,而是这人雪纱长衫,外罩琉璃甲,阳光落在他蜷缩的身体上,看着特别像一块闪闪发亮的...大水晶。
无比扎眼。
东方青苍走近几步,却不想这人忽然转身,像是下意识的反应,扬剑向他刺过来。东方青苍脚下微微一退,他便斩空了,但残留的剑风在东方青苍手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下一刻他便扑倒在东方青苍脚边,再也撑不起身。
东方青苍悠闲地蹲下,饶有趣味地捏了捏他头上露出的冰蓝剔透的鹿角:“小鹿妖?”
他已经无力回答东方青苍了。东方青苍低头,看到他心口处全是大片的血渍,莹白的脸上都留着几道划痕。东方青苍摸上他的手腕,渡了点灵力探了探,才发现他伤得很重。
“伤成这样还有力气拔剑啊。”
他在落岚山间随便找了个无人的居所,把这小鹿妖丢了进去。等东方青苍取了药回来,他已经挣扎着醒来,倚在床边。
听到响动,他向门边望过来:“你救了我?”
东方青苍点点头,把药往桌上一放,便准备离开。
“你要走了吗,你等等。”
东方青苍面上已经透出几分不耐,他转过身,看到对方正解下腰间的玉牌递给他。
“这个给你。如果你日后愿意,可以来玉京找我回报救命之恩。”
东方青苍挑了挑眉:“你是水云天的?”
早知道就不救了。
他面上不显,只伸手接过这枚小巧的尚留着几分温热的玉牌,随意地低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顿住了。
仙族喜玉,他手里这块青白玉雕着水波莲花,色彩浓郁通透,触之温润。这玉牌下方,是一个‘珩’字。
——水云天,身份尊贵,以珩为名。
他一转念便得知了眼前人的身份。却没想到期待已久的第一次见面竟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原以为这新任战神长珩至少得有赤地五六分凌厉风姿,却不想是这样一个看着清雅柔和的仙君。
东方青苍握紧了玉牌,面上却无半分异样神色。他抬起头,笑道:“好啊。”
一定会去。
长珩留在落岚山养伤。东方青苍有心接近长珩,便给自己编了个名字,天天跟在他身边。
东方青苍手背上的伤痕只有浅浅一道,根本不必放在心上。但长珩每每看见便满心愧疚,见东方青苍不在意,他便取了药霜,拉过东方青苍的手,给他一点点上药。
他自己的身体还没好全,偶尔咳一两声,拉着东方青苍的手透着凉。于是东方青苍翻手握过去,问:“你的伤如何?”
长珩摇头表示无妨。
东方青苍本也不指望长珩会示伤于人前,“罢了,以后本...咳。我会保护你的。”
当然得保护,否则这仙君再一次像这回一般伤重,不小心没了,他月族如何行振复大计。
这随口一言,诉者听者两般心境。
长珩像是没听清,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保护我?”
他默了片刻,才轻声说:“一直都是我保护别人...从没有人说要保护我。”
长珩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抬头,东方青苍的面容落在他澄净的瞳里,他的眼底还有些许自己都未察觉的开心。
东方青苍便觉得,这小仙君确实不像战神,更像一只单纯柔软的小动物。
他无声地错开长珩的目光,念了一句:“笨。”
落岚山位于云梦泽边界,时间流速与水云天不同。长珩放心地在此地待了月余,于是东方青苍也留在这里,每日悠游于这明丽山林,寻花摘果,带回去给仙君熬百花粥。
长珩看起来对这份照料十分无措。他说:“青木,你不用做这些。”
“这些小事算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长珩,忽然想到这仙君现在伤重,不便动用灵力,他若不管他,长珩难不成还能变回本体在这山上吃枝叶灵草吗。
......好像也不是不行。
长珩在他的打量下小心地缩了缩腿,问:“青木,你...盯着我做什么。”
东方青苍回了神:“没什么。”
“那你笑什么。”
东方青苍顿了顿,见长珩正有些局促地抬手整了整发冠,又低头仔细理了自己的衣襟。
“我刚刚在笑吗?”
长珩点点头。
见鬼。东方青苍心道。他正了正神色,转头不再看长珩。
他们白日在林间接露水煮花茶,夜晚便会在这山间檐下赏月。
长珩见多了水云天瑰丽夜景,本是不感兴趣的,可东方青苍却喜欢,于是长珩便陪他看。
“好看吗。”
东方青苍点点头: “好看。”
苍盐海位于忘川之北,多阴日,几乎见不到星空,而且他也没那心思和时间去赏景。此时夜风轻轻,满目璀璨,东方青苍的心都静下来。
他说:“在我长大的地方,可见不到这么多的星星。”
后来长珩身体好一点,便消失了两日。他回来的时候东方青苍正倚在一株梨树下,看向长珩:“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呢。”
实际上东方青苍心里清楚,这守礼的仙君不会离开太久,他便仍等在这里。
长珩却说:“是要走了。职责所在,不可一直在此间游乐。”
东方青苍点点头,却见长珩走上前,问他:“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北冥有种灵石,会一直散发着莹光。”
他向东方青苍摊开的手心里,正是一块奇幻流萤石。
长珩笑着说,“这样,你以后在哪里,都能看到星星。”
东方青苍怔了怔。
“我只是,随口一说。”
长珩的手指缩了一下。他望向东方青苍,小心道,“你不喜欢吗。”
东方青苍伸手接过。这萤石还留着长珩手心的温度,在东方青苍眼前闪着透亮的光。
“...喜欢。”东方青苍低声说。
长珩低头笑了笑,看着东方青苍垂下眼睫,将流萤石在手心攥紧。
于是长珩问他:“青木,你愿意跟我回水云天,去看一眼更阔大的明月星海吗?”
【2】
长珩在成为战神之前,并没有住在涌泉宫。他喜静,也不太与其他上仙来往,属于他的云清殿落于玉京边缘,如今空闲已久又无人打扰,正好成了东方青苍的居所。
平日里长珩不在,东方青苍就闲着翻那一整间房的书卷,才看了几行,就发现长珩在文字下面留了个小图。
东方青苍笑出了声。
那会儿长珩大概还是个小朋友,画得歪扭,每一笔都落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奇奇怪怪的,与他隽秀的字体形成鲜明的对比。
东方青苍便在他的书房里坐了整个下午,一边翻看,一边想着这仙君也没表面上那般严谨端方,不也会在书卷上画画么。
于是长珩回来云清殿时,就看到东方青苍坐在长榻上,一手举着书卷,一手握拳放在唇边,掩了一丝笑意。
长珩疑惑地走上前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
他伸手想抢过东方青苍手里的书,却不料东方青苍动作更快,手臂举起身体后仰,长珩手上扑空,险些倒在东方青苍身上。
他迅速起身,理了理自己的纱衣,顶着泛红的耳尖正色解释:“这是很多年前的书册了,我那时年幼,现在...已经不这样了。”
“是吗。”东方青苍笑问,“那你现在画个新的我看看。”
长珩僵着身体未动:“我不会...”
于是东方青苍在书案上抽了笔,拉他过来,牵引着长珩在书卷上画画。他刚刚看的这一卷是不怎么严肃的话本,写这月尊三头六臂,青面獠牙,长珩就着这个描写在下面画了个小怪物。
画得奇丑无比。
东方青苍拉着长珩的手,几笔便勾勒出一个俊逸的侧脸。他没添上面容,便松开了长珩,回头才发现这人面上的不自在。
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长珩抽回被东方青苍握住的手,摸了摸面前的书卷,生硬地岔开话题,点评了一句:“这类书籍看个热闹便罢了,当不得真。”
东方青苍有些意外。他问:“怎么说。”
这书里不仅写着月尊面貌丑陋残忍弑杀,还细致描写了不少月族轶事,东方青苍自然知道这些都是杜撰,看着只想笑,但这维护之言从长珩一个上仙口里说出来,就多了几分奇怪的味道。
长珩指尖在纸张上点了点,说:“仅凭种族出身便判定人的善恶,无稽之谈。”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很久没看过这些了,你也少看。”
...也少扒点他幼年时的蠢历史。
东方青苍望着他,眼神些许复杂,像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点头应道:“好,听你的。”
这一句透着些许暧昧,长珩无声地吸了口气。他维持着面上的淡然,强撑了应了几句,便顶着发烫的耳尖匆匆告辞。
东方青苍倚在门口,悠然看着长珩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3】
最开始的时候,长珩应该只是想带东方青苍来看一回水云天之上的梦幻星河。但东方青苍就此坦然舒适地留在云清宫,想来长珩也必定不好意思出言请他离开。
如此数月之后,两人似乎都习惯了这种生活。
长珩每日来见他,经常带着水云天的各类糕点。东方青苍不喜甜,这些小点心全被他塞进长珩嘴里。仙君吃东西的时候也矜雅,小口咬下一块莲花酥,细细地嚼。
东方青苍就偏要在这个时候闹他,趁着长珩嘴里含着食物无法开口,两边脸颊各戳一下,戳到仙君怒目瞪他为止。
长珩喜欢在书案上写字,写完东方青苍便在纸张边角添上浓墨山水,待到墨痕干透便挂在云清殿的墙面上。等某一面墙被挂满的时候,长珩对他说:“如果能一直这样,我很开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目柔光,笑意浅浅。
东方青苍点点头。
他心里想得却是,这水云天的废物仙尊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发现他刻意留下的痕迹,他已经快要吃吐了长珩每日的甜味投喂。
如东方青苍所愿,这一天终于来了。
长珩没给他带糕点,而是拎了一壶酒。他亲自给东方青苍斟满杯,递到他手里。
长珩一直以为东方青苍法力不强,却不知他只需看一眼,便知道这酒有问题。
这大概是仙尊的意思,无非就是一些下作手段,将人控制在手里,才能让他留在长珩身边。
东方青苍心下冷笑。
可他一抬头,却正对上长珩看着他的眼睛,无防且温柔,含着一些他没读懂的情绪。那一瞬间,东方青苍改了主意,他想赌一把,赌长珩纯善,不会害他。
东方青苍在长珩的注视下将那杯酒一饮而尽。预料中的眩晕到来,他却没有砸在桌上。
长珩伸手抱住了他。仙君的怀里散着清浅莲香,东方青苍慢慢闭上眼睛。意识朦胧间,他只听到长珩的叹息,仿佛隔着水雾,模糊地传到他耳边:
“走吧。你很快就会忘了我的。”
东方青苍在忘川上醒来,扁舟已行至苍盐海。
长珩果然没舍得对他下手,只用了这么个温和的方式将他送出水云天。东方青苍理了理衣衫,心道罢了。
来日方长,他们还会相见的。
东方青苍却没想到,他不过离开了两天,便有属下来回报,说水云天战神被打下诛仙台。
“恭喜尊上,他的第一劫已经完成。”
东方青苍心下一震:“怎么回事!”
他原本是想慢慢谋划,继续寻着机会接近长珩,一步步离间战神与仙尊的关系。毕竟长珩是云中君唯一的弟弟,怎么会为着与一个普通月族来往的罪名便如此重罚?
下面便有人为月尊解释,说是这战神为了保护一个月族,公然对抗仙尊,自毁仙骨。
议事殿里长老们面上都是嘲讽的神色。
“仙族也有自作自受的一天?”
“他居然说护心悦之人,无错无悔,真是可笑至极。”
“这战神怎么当上的,不堪一击。”
在一片碎言中,东方青苍闭了闭眼。
确实可笑,他一个来历不明的月族,能算什么心悦之人。
可他笑不出来。
陌生的压抑感从心口蔓延,闭眼便是长珩清冷的眉眼,长睫簌簌,一双眼瞳璨若云中星。长珩的目光无声却柔软,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他竟不知,长珩那般温和守规,竟也会为了一个人,强硬至此。
东方青苍不能再回想了。他不着痕迹地按了按心口,沉声说:“行了。”
声音不大,也没几人听见。
东方青苍冷了脸,下一刻他手中的酒杯就掷了出去。他没收力道,黑金琉璃盏落于地面砰得一声响,在众人脚边碎成粉末。
殿里终于寂静,只有东方青苍的低吼:“都给本座闭嘴。”
他突然的怒火惊了众人,半晌后,才有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老上前一步,迟疑地问道:
“尊上,您不会后悔了吧。”
东方青苍抬眼向她看去。
她是月族最具阅历的巫咸长老,看着几代月尊长大,就连东方青苍见了她也得回以尊称。
此次为长珩设劫也是她的主意。
水云天先战神赤地女子自毁元神封印月族十万将士,早已魂飞魄散。赤地已殁,解封之法就落在继任战神之位的长珩身上。
第一次听到这个方法的东方青苍只觉得荒唐。水云天的战神,元神之力何其强大,如何收归月族,化成解封大阵的阵眼。
“设三劫,削神力,他的元神方能为尊上所用。”
“何为三劫?”
“毁仙骨,断妄念,斩命脉。”
东方青苍直言:“此法不妥。”
南幽王立时反驳:“本就是仙族阴险狡诈胜之不武,还之其道罢了,为何不妥?”
“兄尊。”巽风观察了下东方青苍的脸色,才小心地劝道,“兄尊,仙族已备有二十万精锐,而我们兵力孱弱,现下若是一战,月族有覆灭的危险。”
被回绝的巫咸长老站在下面,已是满目泪水。
“尊上可知,这些年多少子民由于仙族欺凌压迫,流离失所。十万将士的家人,又有多少仍守在旧地,等他们回家?将士们皆英勇无畏,若是为保卫月族战死,便是无上的荣耀;可就这样被屈辱地封印在战场,白白受苦,我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啊!”
十万将士,多少个破碎的家。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无尽的哭声,东方青苍只觉得胸口一团郁气。
“本座,不曾后悔。”他轻声说。
他转过身,目光扫向阶下神色各异的众人。
“下一劫,在哪。”
【4】
东方青苍是真的想不明白,长珩此人,究竟是审美坚定,还是执念太深。
他还没想出以何种方式接近长珩的转世化身,这人就自己找上了他。东方青苍从未见过有人会在大街上拉住一个陌生人的袖子,以一种非常俗气、非常直白的搭讪方式,问他:“这位...兄台,你我是否在何处见过?”
那一瞬间,周围人纷纷侧目,东方青苍只想抬腿就走。
但他不能。
月尊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开口:“我也...这么觉得。”
谁料下一刻对方便毫不生分地勾住了东方青苍的肩膀:“那我必定和兄台有缘!”
他向着东方青苍伸手:“在下萧润,兄台如何称呼?”
东方青苍被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腰一弯,只想把萧润掀翻在地。
但他不能。
东方青苍再次深呼吸。他直起身,那个曾经用过的假名在唇边转了个圈,又对着萧润亮晶晶的眼睛咽了回去。
“东方青苍。”
萧润笑着点头,拍着东方青苍的手臂:“喝酒去吗,东方兄?”
东方青苍花了好一段时间来适应萧润的性格。
作为萧家的小公子,萧润被萧府上下捧在手心里长大,被宠得无法无天,单纯热情,满心玩乐。
长珩一向少言矜雅,成了萧润倒是会来天天烦他,东方青苍眼见着他钻了数次狗洞溜出书院,在狗洞被怒气冲冲的夫子命人堵上后,他就改为翻后墙。
书院后墙两米多高,萧润踩着树爬上去,往下看了看,便沉默了。
东方青苍站在院外,难得劝了一句:“你是不是太大胆了一点。”
萧润回头看了一眼,挣扎道:“来不及了。”
他的目光锁定东方青苍:“东方兄,你接住我!”
东方青苍:?
他还没反应过来,萧润就已经一闭眼跳了下来。东方青苍认命地快步上前,张开双臂,下一刻,萧润便扑在他怀里。
扬起的风携着东方青苍熟悉的清香,他下意识地抱紧了他。
少年从他怀里直起身,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转头又对他露出笑容:“走嘛,东方兄。”
东方青苍对着他的明丽面容晃了晃神。他这才发觉,这副柔和的眉眼原来可以这么灵动。
萧润整日拉着他蹴鞠吃茶下棋喝酒,兴致上来还非要去赌局玩两把。
手气一如既往的烂,可惜人不服,每次都把自己和东方青苍输得精光,垂头丧气地走出赌坊。
几番之后,东方青苍干脆去老板那里存了几甸金子。反正他又不缺钱,不如让萧润玩到尽兴。
他当然不介意陪着萧润吃喝玩乐,如果这小公子不时时刻刻给他准备惊喜就更好了。
街头初遇果然是这人的一见钟情见色起意,萧小公子追人的手段层出不穷,酒楼挂画像,城桥放烟花,一点小心思搞得满城皆知,萧府和东方府的脸都被他丢完了。
正如现在,萧润蹲在花摊前,回头问他喜欢哪一朵。
东方青苍垂眸,淡淡道:“萧润,说过了别拿哄小娘子那套来哄我。”
萧润迅速答话:“那你给我买,我戴。”
东方青苍噎了一下。
“郎君,买一朵吧。”花摊的女孩儿向他举起了篮子,“祝你们二位百年好合。”
东方青苍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才百年?”
萧润愣了片刻,缓缓抬头看他。
女孩儿机灵着,看东方青苍弯下腰,便笑着补充道:“百年不够,那万年、十万年、百万年!”
东方青苍翻了一朵小小的莲花,随手往萧润头上一插。男子戴花本就古怪,萧润走了几步脸就红透了,东方青苍笑着回头,“行了,拿下来吧。”
萧润避开他的手。他问:“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东方青苍刚站定,萧润便一头撞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衣领里。他闷声说:“我听见了,你说百年好合...和我。”
东方青苍低下头,只能看到萧润通红的耳尖。于是他抬手捏了捏,手下的耳朵正发烫,还不安地抖了一下。
他是在紧张。
东方青苍无声地笑。他说:“嗯,和你。”
【5】
又一年花灯节,萧府大公子成婚。萧润坐在席下,乐了半晚上。东方青苍偏头看他,他的目光正追随着他一身喜服的哥哥,眼睛里透出些许柔软和羡慕。
散席之后,他们去了城河边放灯。东方青苍小心地托着纸灯升空,回头看萧润仍在咬着笔纠结。
“写的什么愿望要这么久?”
萧润摇摇头:“不告诉你。”
东方青苍便也不勉强,等萧润放完灯自己凑过来,好奇道:“东方兄,你许了什么愿?”
东方青苍学着他的语气摇头:“不告诉你。”
萧润难得梗了一回。
他去拉东方青苍的手:“那我们交换,我先告诉你。”
东方青苍勾起一抹笑容:“不换,你写的是和东方成亲。”
萧润垂下头,在东方青苍肩头蹭了蹭。
他轻声说:“我是想这么写的。但后来改成了...
“我希望东方兄能开心。”
东方青苍怔住。他顿了几秒,才反问道:“怎么,我不开心吗?”
萧润点点头。“我能看出来的,你经常不太开心。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所以我经常拉着你去玩、去吃好吃的、想给你买花买糕点买话本。”
东方青苍静静地看着他。这双眉眼在月色下有一种越过了时空般的温柔,仿佛是那个人站在他的面前,笑意浅浅,轻声和他对话。
“所以我写了这个愿望,我希望东方兄能活得明快随心。”
萧润话音刚落,东方青苍便一伸手,把他拉进怀里。他没有回答萧润的问题,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他闭上眼,鼻尖萦绕着萧润颈间的淡淡莲香。萧润乖乖由东方青苍抱着,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低声开口:“我写的是,如果可以,我想永远陪着你。”
萧润偏过头,语气里掩不住的兴奋:“真的?”
“真的。”
萧润小声念了一句:“那还是得和我成亲才行。”
东方青苍接道:“好啊。”
萧润瞪大了双眼,腿下一软。东方青苍及时地扶了他一把,萧润就势扯上东方青苍的袖子:“你说什么?”
东方青苍好笑地捏他的脸:“我们也成亲吧。”
萧润定定地看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眼睛里迸出喜悦,望向东方青苍时满目爱意:“那我明日、不不,我今晚就禀明父亲准备聘礼,我明日就要去东方府提亲!”
“可以。”东方青苍牵起萧润的手,在他白皙的手腕上摸了摸,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白玉镯,套在了萧润手上。
他说:“我的聘礼,现在就给你。”
纤细的玉镯散着柔光,萧润摸着上面的小月牙浮雕,然后听东方青苍说:“此镯名为骨兰。只要你戴着它,我便能感应到你。”
萧润尝试着拨动它,惊讶地发现这镯子像是变了大小,此时正贴着他手腕的肌肤。他疑惑的问:“诶?刚刚是怎么戴上的?”
东方青苍刚想编个理由解释,就见萧润笑着拉了拉衣袖,宝贝似地遮住了骨兰手镯。他说:“算了,不重要,反正我永远不会摘掉的。”
【6】
萧润是真的开心,前几日东方青苍总是看到他摸那套喜服,摸着摸着就要展开放在身前比划一下。
所以东方青苍想,他也应该要高兴的,至少在大婚这一天。
但他的心里却不安定,勉强撑了一天,到了夜宴时,不安感越发强烈。东方青苍在前厅匆匆辞了宾客,便满府去寻萧润的身影。
他想见他。
当眼前飘落第一片雪的时候,东方青苍停下脚步,缓缓抬头望去。今夜云层厚重,没有月光,风声冽冽。
雪花纷落,吹在东方青苍的睫毛上,又凝成水滴渗进他的眼眶里。眼前是大片的红,在入冬的鹿城,少了几分喜庆,反而漫上来一层莫名的寂冷。
也许是婚服单薄,东方青苍少有地感到一丝寒意。
他转过回廊,隐约听到了曲水的声音。
越往后亭走,对话就越清晰,连声音里含着的愤怒都一清二楚。
“是假的!这场婚礼是假的,东方员外也是假的!”
“假的?”
眼前的人不是从小跟在萧润身边的小侍曲水,而是水云天的仙子丹音。她回来了,在这场婚礼里,直截了当地对萧润戳穿真相。
“东方青苍根本没打算和你成亲!他是想骗你——”
“住口——”东方青苍失控地低吼出声,截断了丹音未说完的话。这仙子不知死活地凝起灵力,杀招刺向东方青苍。
东方青苍眼瞳里全是寒冰。他一掌击中丹音心口,右手召出剑,便要将丹音刺穿。
转瞬间,萧润突然扑过来,拉着丹音护到身后。东方青苍手下一顿,剑招生生撤了七分力,却因为太近的距离,冷剑前端仍然没入萧润的身体。
东方青苍手中的剑落到地上,一声脆响。
他几乎也要跟着萧润软倒在地上。东方青苍踉跄着靠近他,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红色喜服下,东方青苍看不清萧润身体蔓延的血迹,只能感知到他的温度快速流失。
他抬手,摸上萧润的脖颈,再小心地摸上脸颊。
萧润颤抖着,去握住东方青苍的手。同样冰冷的掌心相贴,没给两人传递一点温暖。
他问:“为什么、说是假的...”
他太痛了,也因为是东方青苍伤得他,萧润只觉得委屈,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滑落。
他的眼睛里透着茫然,仍然不知道为什么曲水会穿着他从没见过的衣服来他的喜宴,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什么是假的,为什么是假的,萧润没有力气想了,也没有时间问了。
他只能握着东方青苍的手,费力地解释一件事。
“东方...我爱你,不是假的...”
东方青苍猛地窒住,下一刻便开始颤抖。
他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炽热的爱,灼的东方青苍心口和眼眶都滚烫。
雪越下越大了,在东方青苍的肩头堆积了一层。他像是被雪花压着,慢慢地俯下身,贴近萧润已经冰冷的身体。
世界逐渐被大雪覆盖,只留下纯净的白。冷风吞没了人声,夜色遮掩了人影。没人看到尊贵的月尊也在昏暗中蜷缩。
他哑着声音重复:“润郞。我也爱你...不是假的。”
断妄念,应劫。
【7】
“尊上,你还要把他关到什么时候?”
东方青苍不答。他负手立于阶上,背对着诸位长老,无人看到他的表情。
眼下只差最后一劫,斩命脉。
这却是最简单的。只需要月尊亲手将其重创杀死,这战神元神的便可被月族压制,引入玄虚阵。
可月尊将人从云梦泽带回来,直接关进了折仙殿,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长老们劝了几轮,月尊也砸了两三盏酒杯,每每议事皆是不欢而散。
“再等一段时间。”
“尊上,仙族狡猾,当下应立刻将其斩于剑下,避免夜长梦多啊。”“尊上,万不可被仙族蛊惑,孽缘当断啊。”
“本就是水云天战神封印我族人,以战神元神解封,何错之有。”“尊上,仙族冷心虚伪,不可对其仁善...”
“尊上...”
东方青苍在一片此起彼伏痛心疾首的规劝声中,只觉得头痛欲裂。
仙月两族成见已久,互相视为眼中钉,几代下来偏见都要刻进骨子里。
东方青苍看着阶下义愤填膺的族人,可眼前却浮现长珩的脸。想起他曾认真地说,不可以凭种族出身断人善恶。
他还是温良。事到如今,也该后悔自己说出的这句话了吧。
“...都住口。”
东方青苍不轻不重的一句,却裹挟着威压,一时间整个议事殿便静下来。
东方青苍把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再等一段时间。”
他站起来,目光沉沉。
“本座将十万将士带去战场,却没能带他们回来,是本座一人之失。
“今日,本座便领噬骨霜盐钉之刑,我族将士一日不解封,霜盐钉便一日不取。”
从云梦泽归来几日,这是东方青苍第一次进折仙殿。
折仙殿内里与苍盐海传统的灰暗风格不同,是某一年他亲自改的,青白主色,明亮素雅。因此东方青苍刚一踏进去,见到长珩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然,好像他还是那个剔透矜贵的上仙。
可惜,仙骨已碎,妄念已断。
他知道长珩在等他。
长珩既已回不去水云天,也没有留在苍盐海的道理。他只是等在这里,想要亲眼见一见东方青苍。
见一见他的青木,他的东方兄,是以何等高高在上的神情,将他玩弄于股掌。
“果然是你。”
东方青苍吟着一抹冰冷的笑意:“正是本座。”
长珩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声音里的颤抖。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东方青苍冷道:“战神赤地封印月族将士,身死魂消,此仇本座咽不下,便毁了水云天新战神,很难理解吗?”
一句寻仇,将他们所有相知相护的温柔过往打成灰色。
长珩的身体晃了晃。
他低下头,面上一片苍白惨淡。
“所以,你最开始救我,是算计好的吗?”
“是。”
“云梦泽时,你也没想和我成亲。”
“对。”
东方青苍笑着回应,“本座早就知道你是战神长珩。本座从未爱过你,所有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
他悠然地踱步至长珩身边,眼神越发幽深冰冷:“现在,本座腻了。长珩,滚出苍盐海,再也别出现在本座面前。”
长珩向来温和避事,没从经受过如此恶意。他不善厉言,只沉默着低头,摸上手腕,要把东方青苍给他戴的骨兰摘下来。
东方青苍定定地看着。看着长珩反复尝试都摘不掉,最后发了狠,扯得手腕一片红,眼睛也红了。
东方青苍几乎要顺着这么些年的习惯,下意识的抬起手,想给长珩抹去眼泪。
长珩哑着声音开口:“东方青苍,直至今日我才知道,我是多么愚蠢。”
东方青苍的手伸到一半,停在半空,同时长珩退了一步,决绝转身。
【8】
东方青苍在后跟着长珩,暗中护着他一路出了寂月宫,走过苍盐海,来到忘川边。
长珩在踏上那片扁舟时,回了头,静静地望向东方青苍所站的方向。
长珩知道他在。
但是东方青苍无法再出面了,也不能和长珩说句告别。
长珩看了一会儿,便低下头,催动船只驶向忘川深处。
他渐渐远去,东方青苍便一步步走出来,注视着长珩离开的背影。长珩仍然穿着一贯的青纱长衫,在阔大的忘川中,像一小块飘零的白玉。
东方青苍漫漫地想,其实这最后一面,他也想好好和长珩说话的。
比如,请求他,如果有一天骨兰能摘下来了,也戴着好不好。
它可以替东方青苍保护他,也可以让东方青苍在千里之外感应到他的心跳。
可东方青苍没有资格开口。
千千言都化为无声的一句:“你很快就会忘了我的。”忘记冰冷的婚礼,恶劣的魔尊。
当年长珩送他离开水云天的时候,也只留了这样一句话。
长珩递给他的酒,他知道有古怪,但偏想赌一次,以信任换真心。
他以为自己赌赢了。
后来东方青苍才发现,温暖的相遇,坦诚的爱语,他一丝一毫都没有忘记。
从那一局起,他输到一无所有。
东方青苍抬起手,捂住发烫的眼睛。头痛越发明显,他渐渐站不住,不得不俯下身。
临近午时,霜盐钉要发作了。
寒钉在体内游走,仿佛利剑一次一次刺穿身体。东方青苍握紧了拳,大口喘息。
他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喊出声,他的意识都模糊,身体只余下痛觉。
这便是苍盐海排名首位的酷刑,日日午时发作,让人生不如死。
不知过了多久,他落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莲香唤回了东方青苍的一丝神志,他在剧痛中艰难转头,眼前全是黑雾,可他仍能捕捉到那一抹白。
“长珩...长珩!”东方青苍低吼出声。
那一瞬间,东方青苍只觉得血液都要凝固了。愤怒和慌乱甚至压过了疼痛,他勉强撑起身体,狠狠地向长珩推了一掌。
“谁准你回来的!滚——!”
“滚出苍盐海!快走——!”
长珩没有理会东方青苍的暴言。他沉默着扣住东方青苍的手腕,渡了些灵力进他身体。发现完全不起作用后,他再次靠近,将匍匐在地的东方青苍揽进怀里。
他的怀抱像是药,身体相贴传来的温度安抚了东方青苍。潜意识的信任和安心使东方青苍向着长珩靠过去,这痛便也不再难熬。
东方青苍从昏迷中醒来。眼前是寂月宫的寝殿,他按着还有些痛的心口,坐起身来。
床边立刻扑来一个身影,巽风拉住东方青苍的袖子,神色担忧:“兄尊,你好些了吗?”
昨夜的记忆浮现,东方青苍立刻翻身下床,扯了件披衣就往殿外走:“长珩呢?”
巽风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没有得到回答,东方青苍心下腾然翻涌起不安。他回头盯着巽风,眼底凝起狠厉的风暴:“本座问你,长珩呢。”
巽风便低了头,轻声说:“在玄虚之境。”
东方青苍赶去的时候,长珩已经站在阵中,手里摸着长剑。南北二幽王站在阵法外沿,神情漠然。
周围遍是灰暗的尘风,长珩一席白衣,是这里唯一明净的色彩。东方青苍便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仙君也是这般,披着一身明光。
刺得东方青苍眼睛发痛。
他满心惊惶,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长珩!不要——!”
长珩转头看他。他的目光越过了风沙,落在东方青苍身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在归于一切的平静里,东方青苍甚至感应到了一丝莫名的温柔。
下一刻,长珩举起剑,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东方青苍只觉得那把剑把自己一同刺穿,心口迸出剧痛:“长珩——!”
他刚一抬步,便踉跄着摔在地上。东方青苍撑着站起来,跌在长珩身边。他抬起手,还没来得及碰到他,仙君的身体便化成飞粉。
东方青苍茫然地抬眼,伸手想去拢住四散的光点,却只抱到满怀的沙尘。
那一日,月族十万将士得以归家。只有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尊贵的月尊弯了腰,抱着一柄冷剑,一件衣衫,哭得像个孩童。
【9】
“所以,你是梦到我死了吗。”长珩低头,摸着东方青苍紧绷的脸。
东方青苍很痛苦,连叙说都要咬紧牙关。他说:“你抱抱我吧。”
于是长珩俯下身,抱住东方青苍,问:“月尊也会被噩梦吓到吗。”
东方青苍闭目点头:“会。”
长珩无声地笑,吻了吻东方青苍颤动的眼睫,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醒了,就急匆匆出来找你。”
东方青苍轻声说:“你不要离开。”
长珩刚想接话,地面便一阵晃动。殿外传来人声,像是呼喊。东方青苍猛得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去握长珩的手,安抚疑惑的他。
毕竟已经几百年,没有客人拜访云清殿了。
“没事,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东方青苍起身离开花房,踏上回廊行至殿前,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巽风。他奇异地出现在水云天,带着一身伤,唇边还有未擦干净的血。
“兄尊!”
巽风看到他,眼睛都亮了。
东方青苍脚下一顿,将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只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兄尊。”巽风急切地望他,“你跟我走!”
东方青苍皱眉:“去哪?”
“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云清殿!兄尊,这里是假的,这只是你的梦境,你跟我出去!”
巽风说着,试着又向前踏了一步,不出所料被一阵罡风袭击,只能再次后退,捂住被刺伤的胳膊。
“胡言。”
东方青苍看向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没听到巽风所说的梦境,也没看到巽风满身鲜血。
“兄尊,他已经死了!他...”
“住口——!”
东方青苍的法力和怒吼同至,巽风不得不收言,举起胳膊将将挡了这一招,再抬头时眼中全是泪水。
他不知道为什么东方青苍会到这种地步。
他那天晚于兄尊一步,来到玄虚之境的时候,封印已解。莹蓝的光晕将士们身上的灰尘融化,像是落了一场纯净的雨,透出新的生机。
在一片欢欣里,只有他的兄尊跌在阵眼中央,轻声问身边的人:
“他有没有说什么...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
他撑在地上的手一直在抖。堂堂月尊,竟也会有如此脆弱的神情。
周围一片寂静,无人敢回答他。
东方青苍勉强地站起来。下一刻,南北幽王的头便被摁着狠狠地砸在地上。
他从未展露过如此恐怖的一面,眼底血红,掌心的业火顷刻间便要了两人的半条命。
巽风心底狠狠震了一下,却不得不咬着牙上前:“兄尊不可!”
东方青苍缓缓地问:“你们逼他的是不是?你们告诉他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设计和利用,逼得他心灰意冷,自戕于此,是不是?”
巽风半跪下身,想从东方青苍的手下救下二位幽王。他勉力拉着东方青苍的衣袖,急切地解释:“没有逼他,他是自愿的!”
东方青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冷笑着掐上巽风的脖颈,问:“自、愿、的?”
巽风的脸漫上一层窒息的红。他扣着东方的手,艰难开口:“他说、他...”
东方青苍的力道松了些许,巽风顶着威压,几乎不敢去看东方青苍的神情:“他只说...希望月族信守承诺,今日就将兄尊体内的霜盐钉取出...”
东方青苍手上陡然失了力,巽风捂着脖颈后退,忍着咳意看向他。东方青苍也收了业火,他急促的呼吸着,满目震惊,身体晃了晃又跌坐了回去,捂住眼睛不停地颤抖。
从那日起,几乎无人敢对阴沉的月尊说一句话。巽风日日去他殿里,也不敢多言语,只站在门边沉默着陪他。直到有一天,东方青苍捏着那枚日日摩挲的骨兰手镯,对他喊道:“巽风!去把巫咸长老请来!”
骨兰到底是护了长珩一回。东方青苍在骨兰里感应到的一丝灵力波动,是长珩残余的一抹神魂。
但东方青苍是月族,心脉血所化的法器护不了仙族的魂灵,这一缕残魂不日便会消散。
“抽取出来,以仙族法器温养,可行吗?”
长老踌躇片刻,还是胆战心惊地实言相告:“不可,这缕魂魄太脆弱了,离开骨兰立刻就会...”
巽风眼见着东方青苍眼底期待的光再度熄灭。他闭了闭眼,不再言语,只挥手让巽风把巫咸长老送出殿。
第二天巽风再来东方青苍殿里时,却发现他的兄尊躺在床上,手握骨兰,面色苍白。
他将自己困在了骨兰里。
以元神造梦,燃心火为引。心火耗尽之时,梦境即碎,身死魂消。
月族上下都对此秘术无计可施,巽风不得已去往息山,希冀古神后裔的息兰神女会有破除梦境的方法。
神女摇头,道梦境随心,不可强破。她只给了巽风一支香。
“此香名为长幽,可将你送至他的梦境。记住,你只有这一炷香的时间。
“若此香燃尽,你还没能唤醒他,让他脱离此梦,那便无力回天了。”
这便是巽风出现在此的原因。
仿佛在梦境中也怕被人打扰,这虚假的云清殿被东方青苍设下结界。越靠近阻力越强,东方青苍亲自守着这里,能勉强走到殿外已经是巽风的极限。
可东方青苍不肯相信真相。
“兄尊,我们已经不必再担心被仙族欺辱。子民休养生息,安居长乐,兄尊,我们等这一天多久了,你不想看看吗?”
巽风红着眼睛,来不及去擦眼泪,只急切地伸手想要触碰他的兄长。
“兄尊,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你也会神形俱灭的...”
“兄尊,只要你踏出云清殿就什么都知道了,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求你了...”
可东方青苍仍在殿前,不肯向前一步。
他望着巽风,语气是少有的温和:“巽风,兄长一直相信你,你会做得很好。”
巽风一惊,从他的话里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他看着东方青苍站在阶上,对他微微摇头。
“铸业火,断情根,受霜盐钉,手刃挚爱。
“三万年了,作为月尊,我对月族已无愧。
“到最后,就让我自由一回吧。”
巽风退了一步,满目不可置信:“兄尊,你都知道...”
东方青苍不再解释,他抬起手,一道法力向巽风胸口击去,将他送出了梦境。
【10】
东方青苍刚一回身,便看到长珩无声地站在他身后。
东方青苍顿了一下,强压着不安,去揽长珩的腰:“已经没事了,来,我们回去。”
长珩顺着他,沉默着走回花房。东方青苍还是听到他问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东方青苍面上还是平静,“想让本座回月族的说辞罢了,无妨。”
长珩停下脚步,似乎不打算将这件事揭过。
“什么是假的,这里是假的吗,你是假的吗?”
东方青苍便回忆起了鹿城的大婚之夜,长珩也是这样问他,都是假的吗。
他立刻侧身,拉起长珩的手:“我不是假的,你摸摸我。”
——这一回,我不是假的。
长珩摸上东方青苍的脸,指尖缓缓移动,流连过他的眉梢眼角。东方青苍微微偏头,在长珩掌心里蹭了蹭,说:“我是温热的,对不对?”
长珩点点头。他的目光停在东方青苍脸上,唇边却是一抹惨淡的笑意。他说:“那...我是假的吗。”
这个问题击得东方青苍心下一痛。他下意识想否认,张开口却失了声。
长珩接着说:“我的记忆是混乱的,大部分是空白。我时常弄不清楚时间、没办法出云清殿,甚至离你远一点,我的身体就会变得透明。所以我猜,我应该只是你以某种方式留下的一缕魂灵。”
他的声音平静,东方青苍听着却感到越来越冷。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东方青苍说。
他垂眸缓了片刻,再开口时已是咽哽:“那你怎么不问我呢。”
长珩微微摇头。
“我能感知到我的渐渐衰弱,我不想在最后的时间,还让你难过。”
东方青苍闭了眼,几乎不敢承受长珩的注视。
“可我没想到这里竟是你以元神所化。”长珩吸了一口气,冷静道,“东方青苍,离开这里。”
东方青苍听着只觉得想笑,可眼泪同时落了下来。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和你说的所谓噩梦,才是真的。”
东方青苍悲冷地笑了一声:“长珩,为什么还让我独活呢。你怎么能不恨我呢。”
长珩抬手,给东方青苍擦去眼泪。
他温着声音说:“我知道你断过情根,你给我的骨兰是你的心脉血凝成的,你说不爱我是想将我送出危险,你受霜盐钉是为了护住我。
“青苍,我都知道。”
东方青苍垂下头,贴着长珩的手心,哽咽得无法言语。他终于懂了,那个时候长珩没说出口的话。
他以为长珩恨透了他。原来到最后,他还是愿意以死换他好好的。
地面再次晃动,长珩抬头望去,云清殿边缘的廊檐已经开始消散。
他立刻去推东方青苍:“来不及了,你给我离开这里!”
东方青苍只随意地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回长珩身上:“我从进入这云清殿开始,就没想过离开。”
身边的景象开始破碎,东方青苍的身体也迸出撕裂般的剧痛。他再也站不住,和长珩一起跌坐在地面。
他轻声说:“求亲的时候,我向你承诺过了,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你还记得吗?”
长珩流着泪摇头。东方青苍却笑着,温声哄他:“长珩,就让我来选一次。”
水云天、鹿城、苍盐海,他失去了他一次又一次。
他再也无所求,在最后的最后,只想握着爱人的手,选一个自己的归处。
没有职责,没有天命,没有月尊。
没有迫不得已、身不由已。
他是东方青苍,是只属于小鹿的东方青苍。
东方青苍弯下腰,紧紧拥住长珩。他恍然间觉得,在这个拥抱里,时间似乎拨回了他们初遇的那一天。他们从未经历过那些背叛与痛苦,那天晴日风轻,繁花簇簇,他抱起零落的他,从此再没有松开过。
“长珩...”东方青苍低声念道。
谢谢你,愿意给我一场梦,让我明快随心地活一次。
世界寸寸成灰。
长珩低下头,发现自己也开始碎裂。下一刻东方青苍就托起他的脸,不让他再看。他吻着长珩的额头,贴近他的耳垂,轻声说:
“阿珩,别怕。”
我陪着你。
长幽香断,尽散前尘。
End.
【SD】SPN戳心点合集
总结一下SPN戳我心的几集,马着N刷用。全篇都是个人理解,内含大量脑补以及剧透,不萌SD的慎入。由于忘记了不少所以有很多遗漏,欢迎补充!
1.S02E01
丁马上就要死了,他的灵魂漂浮在医院,他对死神说:我弟弟不能没有我。三米看着丁病床上的身体的眼神真的很虐。而且!我才不会说我就是看了这一集才爱上wincest的!三米和灵魂丁用通灵板沟通的那里真是剧烈美味!!!以及最后酱爹死的那里很虐……
2. S02E20
为什么非要Dean去做那些事?为什么责任一定要他承担?为什么他必须要失去那么多?看着灯神的幻境里Dean除草时真心灿烂的笑容,眼泪瞬间...
总结一下SPN戳我心的几集,马着N刷用。全篇都是个人理解,内含大量脑补以及剧透,不萌SD的慎入。由于忘记了不少所以有很多遗漏,欢迎补充!
1.S02E01
丁马上就要死了,他的灵魂漂浮在医院,他对死神说:我弟弟不能没有我。三米看着丁病床上的身体的眼神真的很虐。而且!我才不会说我就是看了这一集才爱上wincest的!三米和灵魂丁用通灵板沟通的那里真是剧烈美味!!!以及最后酱爹死的那里很虐……
2. S02E20
为什么非要Dean去做那些事?为什么责任一定要他承担?为什么他必须要失去那么多?看着灯神的幻境里Dean除草时真心灿烂的笑容,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他从未那样的开心过。他只是背负着一切,却从来不说。可是,那样平凡的生活却能让他露出如此幸福的笑容,是啊,他所求的不过如此简单,可那样的简单,也是奢求。想起108里Dean看到平凡人过着普通生活时对Sam说他绝对受不了这种生活,可是这一集证明实际上他比谁都渴望这种生活。真是细思虐极。
3. S02E22
Sam死了。失去Sam后,Dean眼中的光真的是全部熄灭了,命运对他们Winchester太不公平,看着他对Sam的尸体剖白内心,眼泪再次流下来,他已经失去太多,不能承受再次失去。于是用生命换回Sam,换回自己生存的理由。为什么男神一定要被这么虐啊啊啊,一颗心真的疼碎了!!!此处要赞一下Jensen的演技,美人我爱你啊啊啊!
4.S03E08
Dean最后的圣诞节。认真看了都会哭吧。又温馨又虐。我只恨文字太苍白不能描述出那种感觉。
5.S03E11
加百列捉弄Sam,让他一遍遍经历Dean的死亡,最后一次让Dean死了六个月。这里还是先心疼一下我男神Dean(?)……毕竟花式死了一百多次不是吗,多让人心疼!然后再心疼Sam,失去Dean的Sam给人的感觉太可怕了,说是行尸走肉不为过,他不理会B叔或其他任何人,面无表情的从伤口中取出子弹,面无表情的给自己缝合伤口,强迫自己吃下东西,面无表情的猎魔,眼神死寂冷酷,唯一的信念就是找到加百列恢复这一切,为了救Dean就算要杀人他也毫不犹豫地去做。从这一集就可以感受出来如果Dean真的死去,Sam一定会为了救他做出一些错误的极端的选择。后来也确实如此了。
其实说实在的我很喜欢看到Sam因为失去Dean而疯狂的情节,因为这说明了他的在乎啊。
6. S03E16
不多说,这一集Dean被地狱犬咬死了,够虐了吧。看到最后,不论是Sam抱着他哥的尸体泪如雨下,还是Dean在地狱里受尽折磨,无助地呼喊Sam的时候,我都真的受不了了。
7.S04E02
其实觉得做猎人这一行真的不容易,你救助了别人,别人不一定感激你,可你要是没能救下别人,别人说不定会怨恨你,而且你自己也会把它当成心结。Meg质问Dean有没有被折磨过几个月而你的亲人一无所知时,Dean的表情真的戳到我了,我当时就想告诉所有人他当然经历过,他在地狱承受的一切更残酷不是吗?只是想告诉猎人,你们做的很好,你们付出那么多却不求什么回报,你们选择承担一切,你们最伟大也最光荣。
8.S04E06
嚎叫着推这一集!太萌了太萌了!黄热病毒!胆小丁超级可爱!!!
9.S04E08
“我看到的一切,无法形容,也永世难忘。”“你不会知道这一切,而我也永远不能让你知道。”丁丁这样对三米说。
最虐的地方在于第五季三米真的要去地狱受折磨了,明明他是丁最想保护的人,而丁也说过永远不能让三米知道,可是最后丁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无法阻止。突然有点理解了523米跳坑时丁的心情,那种“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寻死”的感觉。
10.S04E09
嗯,这一集的回忆杀比较感人……简直就是SD混着刀的糖嘛!在这一集之前我一直以为失去Dean并没有对Sam造成什么致命的打击,他依然喝酒、猎魔、与美女约会,只是心里多了对莉莉丝的痛恨。可这一集告诉了我们,失去Dean,Sam也失去了一切。两个人对于彼此的意义和重要性,是相同的。他们都是彼此的不可或缺。首先是Dean刚死的时候Sam去召唤十字路口恶魔,他的动作摇摇晃晃,仿佛醉酒,眼神死寂而又暴戾,一切都不在乎了,他喊着那句“Come on”,语气里全是绝望。恶魔出现后,他的神情充满疯狂:“我不想要十年,我不想要一年,我不要任何优惠,我只想用自己换他回来。”后来Ruby来到他身边,他也一直很抗拒,她说无法救回Dean,他便冷冷地说:“那你对我没有任何用处。”而直到一个月之后,他依然不信任她,眼角依然是通红的,神情也依旧疯狂——失去了Dean,他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也再没有了坚持下去的理由。他甚至愿意与莉莉丝同归于尽,为他哥报仇,同时也放过自己——没有你的世界,让我如何独自坚持呢?这时候我才有点明白,401Dean回来的时候,Sam那个拥抱里到底包含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感情与伤痛。以及关于为什么Sam会接纳Ruby,“她说的那些话,都是你会对我说的。”Sam这样对Dean说。这种糖里有刀刀口抹糖的感觉真的是无比酸爽。
11.S04E10
Dean对Sam讲述地狱里发生的事。我丁的泣颜真的又虐又美。
12.S04E17 强推
传说中的GSLB,这集衍生出无数fanfiction……丁丁成了经理,而三米成了工程师,两人互不相识,却最终还是一起走上了猎鬼的道路。两人之间那种张力真的有种宿命的感觉哪,而且,这两个人中确定没有人拿女主剧本吗哈哈哈!壮哉我大SD!果然,如果不是兄弟的话这两个一定会成为恋人啊!看到三米对丁丁说:“我甚至讨厌我的姓氏。”我的内心已经激动到不行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不是温彻斯特就不行?三米邀请丁丁放弃一切,一起去猎魔,他认为猎魔的人生太精彩,相比之下格子间太乏味了。我不禁想起现实世界里三米对猎魔生活的反感,两厢对比,感慨万千。不过最终两人还是放弃了一切去猎魔,千言万语我只能说我为丁丁和三米骄傲啊啊啊!!!
13.S04E18
知道了spn小说的存在后,“那是我们的生活啊”丁丁这样说,让我想起b站一个视频,设定是温家双煞穿越到现实社会,看到了发布会上的J2和父母,知道了自己还可以过另一种人生(B站av2312529)。J2演绎的悲剧只不过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可那却是SD的一生。从此看花絮再也不能治愈了QAQ。另外本集官方卖腐无节操,两人还提到了同人。“我看不见你的表情,不过那确实是你默然深思时的肩膀”这话真的太SD了!!!丁你是有多了解米啊!!!
14.S04E21
三米喝恶魔血上瘾了,躺在禁闭室里,他最害怕的幻觉就是他哥的不在意,最不愿听到的就是他哥说他怪物。然而幻觉里丁丁骂他怪物,现实中丁丁却说他绝不会让三米变成怪物,他的底线就是三米。强烈的对比让我有种流泪的冲动。在三米以为的绝望中,只有Ruby陪着他,于是他对她说出心里话:希望Dean能在他身边。丁丁果然是最懂三米的人,他毫不费力的找到了三米,可三米还是护着Ruby,愤怒之下,他终于说出了那句怪物。两人最终决裂。丁丁绝望而倔强地说“若走出这里,你永远也别再回来”,他的眼神令人心碎。
15.S04E22
果然不论如何,丁丁都放不下三米,他最终还是放下尊严,主动给三米打了电话,他说,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家人。他说,I'm sorry,Sammy. 当三米恍惚意识到自己似乎做的不对,最关键的抉择,这时候他只想听听他哥的态度,可以说,他哥的态度将对他的选择起决定性作用。如果他真的听到了丁丁那些话,他一定会放弃吸食恶魔血,可语音被Ruby那个Bitch改了,他听到的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他的厌弃。于是其他事情怎样都无所谓了,于是继续做了下去。当他准备一击必杀Lilith时,他又听到了他哥的声音,这里处理的非常棒,在他眼里一切都模糊了,唯有Dean的声音,那样清晰响彻在他的耳畔,那样轻易就拨动他的心弦。最后路西法被放出来时二人不约而同扯住对方……啊,真是太戳我了。
16.S05E04
三米白西装配红玫瑰真是苏爆了……2014年,失去了三米的丁丁变得冷酷无情,而失去了丁丁的三米则放弃了自己,这种宿命感真的超棒啊!还有啊,Jared的演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他!啪嗒你太厉害了,那个路西法米感觉和三米完全是两个人。
17.S05E11
精神病院。兄弟俩都受了影响,三米醉了对丁丁说我会永远爱你,并用手指刮了他哥的鼻尖!!!啊啊啊真是萌死了萌死了!
18.S05E13
温家双煞穿越回过去,见到了年轻的温家夫妇……J2演技超好的。
19.S05E16
兄弟俩上了天堂,有刀,三米最快乐的回忆全都是离开家人的时候。也有糖,soulmate什么的……结尾丁把米送的护身符扔了呜呜呜呜一口老血!
20.S05E22 强推!
这个必须超赞啊!!!丁丁说要陪三米一起死,被路西法米暴打的时候一直说没事了三米我在这里,我不会离开你……最重要的!!!!官方剪辑的回忆杀啊啊啊!!!!!!!!!!!!!!!!多少同人MV里用了那段剪辑啊啊!只此一段回忆杀,终结所有同人有木有!!还有三米带路大跳进笼子后,旁白说啥丁丁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寻死,但他不能,他对三米做了承诺……真的虐死了!!!这一集,的确担得起“绝唱”这个题目。
21.S07E11
结尾看着丁丁背负了这么多却还是强迫自己露出那个笑容不知道为何就是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啊
22.S07E10
B叔死了……他说最好的记忆留到了最后,然后最后的记忆是他看着温家双煞在拌嘴……温馨里却透着突破天际的虐啊
23.S07
三米脑子里的墙倒了,幻觉最严重的时候,他哥按着他手上的伤口对他说:这个伤口是我亲自为你缝合的,这痛楚是真实的,我也是真实的。从那以后三米每次出现幻觉都会用力按压那个伤口。只想说贵圈根本不需要什么同人。这真是妥妥的soulmate。
24.S08E03
这集的丁丁超级温柔……一直对三米笑,想要挽回三米什么的,他还说我最好的状态就是像现在这样,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驾车踏上危险的旅程。可是三米……三米他!不说了,都是刀子!!!前面我都忍了,可是最后丁丁挽留三米时,三米残忍拒绝了他哥,说他在这一年里获得了从未得到过的东西。EXM???你哥这一年里在炼狱拼死拼活你却有脸说这个?然后看到那个自带柔光的回忆杀我真的哭了,被他气的。顺便三米说了Check it out之后乖乖的迅速拖着椅子凑过去的丁真的萌爆了(其实也是有个微妙的地方……这集中有个女的说他(她丈夫)曾独自生活了好久,可如今他已经忍受不了没有她的生活,这时候镜头就转到了三米,三米表情仿佛十分感同身受……这是暗示SD吧是吧是吧?
要被撞狗米急死了,真心的。还不如点五米呢,他就算没有灵魂,也依旧知道丁是特别的,那么冷静干练的一个人,就乖乖地跟在他哥后面指哪打哪,还傻傻的吃自己的醋……做了那么多错事,却不会真正伤害他哥,就算让他哥变成吸血鬼也是因为能救回来,他哥骂他训他他就乖乖听话……有点萌啊。
25.S08E10
选它其实是有点私心的,因为这一集之后再也没有撞狗米柔光回忆杀了可喜可贺!米之前一直在表示那女孩多重要自己多爱她为了她放弃一切不干猎人了我要走我要走神马的,可当你哥真的要放你走了,让你做出选择,你不还是选你哥了吗!不懂编剧弄出这么一个女的来有什么用意,侧面烘托丁对米的重要性吗!还让人闹心的不要不要的。不过这终于都过去了。以及,温家双煞中,三米一直都是更有同情心更能心疼体谅怪物们的那个,为什么对本尼叔这么大怨念啊,还逼着你老哥和本尼断绝关系,在E09里你老哥说本尼从来没有让我失望之后那个仿佛要杀人的眼神以及嘴里控制不住就蹦出来的讽刺话语……噫,不知为啥我对三米这种因为本尼而拼命吃醋的场景喜闻乐见~
26.S08E20
红衬衫丁和军装丁都让我合不拢腿啊!!以及,这里是让我听一遍泪目一遍的NEVER的出处!查理问丁丁,“你什么时候放手呢?”丁丁的回答是毫不犹豫的“Never。”对于三米,他永远不会放手。老天,每次听到这个never我都想哭啊。以及,好喜欢查理妹子啊。最后三米一直在喋喋不休,想要和他哥好好谈谈,丁走过去就猛地抱住了米,米接着就住嘴了,二话不说紧紧回抱丁,我看的脸都红了……这不是男女主常见的戏份吗吗吗???
27.S08E23 强推!
啊啊啊,大杀器啊!!!米的醋意终于爆发“下一次你对我失望时会去找谁?另一个天使?另一个吸血鬼?”“我最大的罪,就是我让你失望了太多次”。还有,丁的世纪大告白“你怎么可以认为,我会把什么看的比你更重要,从来没有,从来不会”,丁一听到完成试炼需要米的性命,真的是丝毫不带犹豫的就去阻止米了啊,而且他并不是十分信任娜奥米,他只是不容许有一丝一毫失去米的可能性。如果是别人他就可以接受的说……真是爱死丁你这个双标了!啊……捧心……wincest真是太美味了啊……还有啊,米可是190+的北美野人级别的大个子,优秀的猎手,斯坦福高材生,Sammy这个昵称就不说了,丁就是能特别自然的说出I got you my little brother这种话……不管米多么巨大,大概在丁心里都一直是需要宠溺的小弟弟吧~
29.S09E07
丁最好的回忆。我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太戳心了。你丁不愧是站在弟控顶端的男人。丁为米放弃了那么多,可他从来不说出口。最后回忆里看到丁看着米流着泪却还是笑了那里,我简直哭成狗。原来他也有得到正常生活的机会,原来他也厌恶家族事业,只是为了米,一切都可以抛弃。丁啊丁……我总是发现自己还能更爱他。还有就是米走进宿舍,看到床头的名片,他慢慢走近,静静地一张一张撕下去,直到露出那张Dean Winchester,当时气氛渲染的真好,光影浮动,而他眼神温柔,小心翼翼触摸那张名片,仿佛触摸到Dean生命中没有他参与的那段时光。这个真是戳死我了,瞬间泪流满面。最后米对丁说,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想米应该是知道了丁为他所放弃的一切了吧?
30.S9E23
艾玛我丁又死了!米终于赶到,却看到天使之刃刺穿丁的胸膛,那瞬间时间无限拉长,丁仿佛有心灵感应般回过头,两人的目光交织,Jensen的大眼睛里藏着千言万语。最后米扶着濒死的丁,丁摸着他的侧脸对他说,I'm proud of us.然后他倒在了他的怀里,实在是虐,我哭成狗,然而看到当时米哭的那个心碎啊,我竟然有点开心了……真的觉得解气,让你再对你哥说狠话,让你再伤害你哥!死了吧,这回让你伤心去吧!(误)而米把丁带回地堡,眼睛通红一片绝望,他沉在黑暗里喝酒,然后浑身带着冷酷疯狂的气场地召唤C叔时,我更高兴了,呀,这气场不就是每次失去哥哥的小三米自带的气场吗,就好像311啊409啊什么的,不过是谁信誓旦旦说什么你死了我不会救你,哈?温三米你就可劲儿打脸吧!
31.S10E03
妈呀,有SD出场的部分都很高能!不论是三米为了找他哥变得疯狂,还是丁留着的两人的照片……我我我已经没我了! 萌点太多总结不出来,总之好看!
32.S10E04
噫,是我腐眼看人基吗,总觉得这俩相处模式就像老夫老妻啊……那个狼人妹子把二人抓住时,她叫了一声Sammy,顿时我就知道她肯定要挂,#除了我哥叫我Sammy的都要挂#哈哈哈哈哈哈哈~三米的保护欲最近有点可怕啊,狼人小哥对着丁丁吼了一声做威胁,米当场就急了,差点扑过去。哈哈哈哈第十季糖有点多哦~
33.S10E07
哈哈哈哈这集有两个超级大萌点!!!第一个是前半部分三米发现他哥用约炮应用,当时三米感觉起来真的是有气又发不出来,想生气又没立场,这段视频是有浓浓醋味的……三米夺他哥的手机真是超级攻!念丁丁和别人短信的时候,三米就差把吃醋两个字写在脸上了。米你管的很宽哟,丁也是,怎么能被你弟弟管教的死死的呢~顺说米念那段调戏丁的话时,Oh babby,whatever you want,I'm burning up just thinking about you~整个人都苏爆了攻爆了!这段简直可怕!啊啊啊我原地爆炸!还有就是炮灰兄用枪指着丁丁的时候,三米从他身后出现,用枪指着他,而且整个米都不好了,眼神危险。然后丁大吼,让三米放下枪,三米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才极其不情愿地放下了枪。然后炮灰兄继续用枪指着丁丁的时候,三米整个人都在后面大喘气,激烈的发着抖……这么担心你哥呀小三米~还是那三个字,保!护!欲!红果果爆出屏幕的保护欲啊!米最近护兄就像护食呢。喜闻乐见yooo
34.1012
神一样的1012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我丁变成了小孩子!米第一次见到少年丁的时候真的是一脸懵逼的,我都快笑死了!可以想象当年这一集出来的时候,同人圈,一定炸了……所以说SPN官方承包了粉丝所有的AU这话一点都不假!丁变回去时穿的还是童装啊,真的超可爱!!!!!!还有米,最后那段表白我也是醉了,我更想要你什么的,你在这里在我身边其他的以后再说我们都可以解决什么的……真是一个大写的宠溺!
35.1009
这里有一点三米和丁丁的日常!丁看喜剧笑的哈哈哈哈,然后三米过来问一句:笑什么呢。然后丁就和三米一起看剧,三米还给丁端来了不知道是啥反正好吃的食物,丁一边看一边笑,而米啊!米啊!米他看着丁啊!他一直看着丁啊!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剧露出笑容啊!这种老夫老夫相处日常真是甜死了甜死了甜死了!
嗯,还有后面两人共同回忆酱爹也超级有爱啊~当然我觉得最那啥的还是最后,丁屠了房,当时米在车里一回头,神情都变了,冲进屋里看见浑身是血的哥哥,猛地扑过去捧住脸……为毛我觉得特别萌啊啊啊!!!三米最近……最近A气场爆棚啊啊啊啊啊啊!!!!
36.1014
这一集,该隐大伯说丁会先杀C叔,再杀小卡,这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最后会杀了三米,这会让丁发疯,这是不是说明丁最不能承受的就是失去三米啦。不过最让我波动的在后面,丁杀了该隐大伯后,伤痕累累地出来,把The Blade给了小卡,再diss了C叔一番后,正事都办完了,他视线终于对上三米,然后温柔一笑,那笑容就像精疲力尽的旅人终于看到了家一样,然后他就撑不住了倒下去,然后!!!他倒在了三米的怀里啊啊啊啊啊啊!!!三米就这样上前一步把他接住了搂在怀里!!!然后丁的下巴就这样枕在三米肩膀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种剧情啊啊啊啊啊啊这种男女主标准剧情啊啊啊啊啊啊当时我简直要激动哭了!!!
37.1018
哎哟我去,这集真的是久违的感动,久违的泪水。其实丁对三米当初那句我不会还是耿耿于怀的吧,这集三米终于解释清楚了:“我不能失去你。”“别这样,你知道我当初不是真心的。”艾玛台词让我莫名羞耻。丁听说了诅咒之书可以去除印记特别开心,还和三米约定好要去海滩……三米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丁温柔的笑。他还对查理妹子说:“I cannot do this without my brother,I do not want to do this without my brother.”我!的!妈!三米你最近很给力啊!最后小卡,查理和SD都聚集在地堡,久违的聚会,查理和小卡在旁边做游戏,然后丁开了两瓶酒递给三米一瓶,两人相视一笑碰杯喝酒,那画面真是……那张力已经爆表了好不好,而且这分明是男女主剧本。丁看着查理与小卡,被他们逗笑了,笑的特别开心张扬,当时镜头就是这样的:镜头一晃,丁在看他俩做游戏,笑的可开心了,镜头再一晃,米看着丁笑,也露出了个温柔的笑,镜头一晃,丁还在笑,镜头再一晃,米看着丁,眼神坚定,决心为了救丁牺牲一切代价……妈呀这镜头晃来晃去真的很可怕有木有!米又要为了救丁牺牲全世界了喜闻乐见!但我还是好心疼……
38.1019
唔……打开封印需要一个记录者全部的血液……三米陷入幻境,他知道里面有治愈他哥哥的办法,所以他不惜生命,只要能救他哥哥。而丁丁凭借自己的力量从幻境挣脱,找到三米,一听要用那么多血,他二话不说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看着两个人共同用血把封印解开,我觉得这真的好浪漫啊!生来交融骨血,简直不能更浪漫!三米看见丁陷入幻境,在丁眼前拍手想要唤醒他,没成功,他最后为了丁的安全把丁绑在了椅子上,而丁,他看见米陷入幻境,扑过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成功唤醒米……我不知该对丁说你能不能学学米,你看米对你多温柔啊,还是对米说,你看你哥多机智多硬汉,你这么娘干什么。有些时候觉得米果然还是弟弟啊,不会对他哥哥动手,不过米你该出手时就要出手,毕竟你可是众望所归的攻……
丁对米说,宇宙想要告诉我们一个我们早就该知道的道理,我们在一起比分开更强大。哎哟这台词真是苏死我了,这两个人这种牵绊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而这牵绊太深太重,也让我无力去形容。无辜挂掉的那个路人骂三米只要他俩能活着他就不在乎其他事,这句话其实挺对,尽管三米确实愿意为了他哥牺牲自己,但他总是倾向于让两个人都能活下来,总是想要完美结局,他知道要是自己死了他哥会为了救他牺牲更多,而他必须死的时候,也总是想办法确保他哥可以活着。而丁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总是选择牺牲自己,毫不犹豫,因为三米死了他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他所期望的完美结局prefect ending只是三米的幸福,而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他活着死去都是为了三米。啊,这两个人!还有这集丁美貌高能,我都控制不住自己截图的手……
39.1102
总觉得,越来越喜欢三米了。这集三米受到感染快死了,但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丁丁,自己承受了一切,绝望的他向上帝祈祷,说自己已经接受了一切,但他哥哥不能死,他哥哥值得更好的结局。哎看到这一幕的我心里真是……无以言表。三米你男友力真高。
40.1104
好看!超级好看!三米和丁之间的互动真的是太暖心了!两个人互相笑闹,一起唱歌,真的是久违的温暖。而当两人都筋疲力尽,在baby上睡去时,三米说:“Goodnight,jerk.”丁丁回答:“Night,bitch.”这个梗多久没用了多久没用了啊啊啊!当时我激动的不行!而最后丁对米说,我们回家。米说,我们已经在家里了。我,你,和Impala,这就是家。啊总之,这集有好多温馨的地方,前面刚抱怨了剧情不怎么SD了,这一集剧组就给我大卖SD温情戏,实在是……太喜欢了!小破组果然从未让我失望过!爸爸就是爸爸!看完这一集我终于可以说,我爱的温家兄弟果然从未变过。
41.1110
啊……这集非常美味。
首先我知道了单身狗不要给三米打电话,因为三米的语音信箱是这样的——首先是丁的声音:“Sam不能接听,他在除毛呢,留言吧……”然后声音被打断,米的声音插进来:“你拿我手机做什么?Dean,别闹了!”你丁真是会玩,为对方设语音信箱不一般都是情侣做的事儿吗!以及三米啊,你哥把你语音信箱设成这样你都不改,你是有多宠他!给你打个电话都要被闪瞎!私下里这两个人到底有多腻多甜啊!有多少事儿瞒着我们!还有还有,路大真的是SD大手啊,虽然他给里给气的,但是能说出“你无法忍受再次失去Dean,他 更是 不愿失去你,所以你们不选择世界,而是选择彼此”这种话,路大我还是蛮喜欢你的……还有他威胁三米答应他的时候,非常懂行的掐住了丁的脖子,把丁与整个世界放在天平上让米抉择,还说什么我会让你很好选。我快笑疯了hhhhh丁你怎么又拿女主剧本!虽然三米还没做出反应丁就被小卡救了。说到小卡其实这集我有点心疼他了,一开始先质疑自己的重要性(就像小先知一样啦!也对,正常人插在温家双煞之间都会怀疑自己重要性的hhh),后来进了笼子与路大三打一的时候,小卡一上去就怼路大而丁扑到了三米身边hhhhhhh,我真是喜闻乐见哈哈哈哈,这才是米大于一切的我丁!后来小卡救下丁,和路大打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丁会和他一起打路大的,结果丁居然又毫不犹豫地扑到了米的身边?厉害了我的丁,我又瞎了。果然丁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米啊是米!我太满足了!旋转跳跃!还有丁,说到丁啊,这个丁真是,听到米有危险,他受的伤接着就好了(并不),满心满眼都是我要救我弟挡我者死,其他事都靠边站!我终于满足了!嗯,还有,路大diss米的时候,问以前那个怎样怎样的好Sam去哪里了?三米毫不犹豫地坚定地回答:Right here。我真是……啊我真的很感动……三米果然成长了,他能理得清轻重,能全心依赖哥哥,也能始终坚持绝不妥协。这是我爱的温双,这是我爱的SD。
42.1111
这一集的剧情实际上真是和屎一样。不过结尾处还是有亮点的!结尾三米说他一直不能原谅自己丁在炼狱时没有去救丁(其实我也……!不过过了这么久我已经把撞狗米当成另外一个人了),他说他应该翻遍每一寸土地去寻找丁。然后丁说,我原谅你了。这句话一出来我瞬间就泪如雨下!终于,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还有另外一个大亮点!因为这一集他们是去一个老年人专属的地方去查案,当时丁说我们也应该预约一个,三米就说我们活不到那么久。后来丁又和三米聊了这个话题。然后最后,三米把这个地方的广告放进了一个小盒子里珍藏了起来……顺便三米那个小盒子啊,里面全是他的小宝贝,比如,他还是个婴儿时与丁和母亲的合影,他和丁的双人照(这个照片是用少年Jared与少年Jensen的照片P的!剧组真是良心剧组!),再比如,200集里妹子送给丁的,护身符。是的护身符!啊啊啊护身符啊!
43.1113
天啦噜我什么情况,现在任何SD的对手戏我都觉得满满老夫老妻既视感!不过这也许不是我的问题,是J2的问题……其实这一集没什么特别好的,也就看看SD的默契吧,不过看的时候全程脑补三米为了救丁亲了丁,然后那个灵怪变成丁的样子来杀三米……还是挺带感的哈哈哈。
44.1116
哈哈哈哈哈哈这一集我要激动死了,SD两个人全程配一脸啊!再加上与B叔和R叔两个人的对比,更显得SD之间性张力爆表啊!比如b叔进入那个幻境时,r叔把他扔在那里回去继续工作,而三米却把丁拖到自己身边,还男友力满满地苏炸了的温柔地说:“好了,有我呢。”而最后从幻境里出来时,r叔也很关心b叔,但两个人明显就是朋友关系嘛,而温三米,他把他哥整个人抱在怀里……抱!在!怀!里!手还摸上了丁的头安慰他啊……丁乖乖地靠在三米胸前显得好小只,而三米再次男友力max地温柔地说,好了有我呢……我真的快瞎了。顺便那个噬魂怪会让人看到所爱的人死去折磨他们的灵魂,b叔看到SD死去的场景,我们都知道b叔临死前看到的最后的场景是sd在打闹,他说那是他最好的记忆。而丁啊,他看到了三米死去的场景。其实当时我挺怕丁还会看到别人,但是没有别人,只有三米……所以我们毫无疑问地知道,三米是丁最爱的人……他是丁的唯一。如果再次到天堂,这么多年之后丁的天堂里出现的依然会是米,也始终都是米。最后三米问丁看到了啥,丁说看到你死去,三米有点暗爽的感觉……因为你确定了你是你哥最爱的人吧?温三米啊温三米,真切黑[doge]总之看完之后我的cp魂熊熊燃烧!
45.1117
这一集三米又差点死了……丁的表现真是神虐嗷嗷!那个男的想憋死三米的时候我真是气死了,这种人真是!太过分了!这一集从头到尾都太心疼三米了。人都知道丁绝对不会抛弃三米离开。一开始三米受重伤的时候丁就慌了,做事都毫无章法,与其说他在安慰三米不如说他在安慰自己,他出去一个人捡木头时,不断对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当时我就觉得,啊,这张力。丁一看见三米死掉,接着就……怎么形容呢,本来他可以离开,但他不要离开了,拔出刀来就要出去和那几个狼人决斗,这其实有种自寻死路的感觉,后来他冷静下来,要带着那两个离开的时候,他还一脸温柔地对三米说:我很快就回来。这剧情!三米当时已经是尸体了啊!这种情景说实话没见识的我只在言情剧中看过啊……走之前丁还回头对着三米的尸体含情脉脉地看了好一会儿!啊我!已经没有我了!后来丁对自己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丝毫不带犹豫地那种!我快心疼死了好吗!一听救不回三米他接着就生无可恋了……而三米呢,他带着重伤干掉了三个狼人……三米你够狠啊。最后三米问丁在他以为自己死了的时候都干了什么,丁说我知道你没死。他没有说自己的挣扎与心碎,也没有说自己为了救他也差点死掉。不过我觉得三米似乎知道了一切。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还是失去了他,在那之后就再也不会有正常了。”妹子说的话其实也是Dean的心声吧。
46.1120
这一集基本上很水……但是,有亮点!三米吸入了雾气,而他的怨恨居然是“你会选阿玛拉,而不是我。”Excuse me???而丁啊,他一看见三米这样子了,连人都不救了,扑过去就抱着他弟,哦对了,他还说什么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EVER!然后深吸了一口雾气,期待地看向自己的手臂,想要和三米一起死……发现自己没有被转化之后满脸痛苦地看着米:我在这里呢,不会有事。唉,这和僵尸之城的那个丁一模一样啊。对他的三米他从未改变。最后上帝现身,三米口袋里的护身符亮了,那个护身符!所以丁扔掉之后三米果然还是捡回来了啊啊啊啊!!!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47.1115
这一集的丁剧烈可爱!高萌预警!丁教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迷妹(弟)。还有三米在丁面前果然是没有秘密的吗,丁一眼就看出来某个女人是弟弟几十年前贴在床头海报上的人,不愧是站在弟控顶端的男人……总之我反正要笑死了。虽然最后很心疼……
48.1123
c妈把能量注入丁体内时,三米那个担心呀……一直大喘气来着。丁的牺牲,许多人都很不舍,比如小卡,比如C叔(?)但是在三米那庞大的悲伤面前,这一切却都显得不值一提了,小卡就只忙着安慰三米。而丁呢,他最放不下的,始终是三米,最后的告别,他让小卡照顾好三米,而对着三米时,除了一个拥抱,其他的他都已经说不出口。
49.1205
这一集丁超级萌!!!萌die了!!!三米苏炸了!一开始丁说不想吃饭,三米居然拿出了派!用无比宠溺无比苏无比诱人的眼神引诱丁,丁十动然拒。后来查案时丁在古董店手贱碰翻了船,然后手忙脚乱越整越乱,实力可爱!杀死希特勒后,丁说个没完,显摆不停,还对三米说你相信我就可以了呀。啊……捧心。
50.1211
啊啊啊啊啊啊这集丁剧烈可爱!我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截图的手啊!!!想想看我都有多久没见到过丁露出那种像六岁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笑容了啊啊啊!!!这集萌点太多了几乎每个细节都有糖,比如丁一脸可爱的指着灯说那是光棍,比如温家双煞在厕所里谈心萌炸了,比如三米为哥哥写的贴满屋子的便利贴,比如他以为哥哥没恢复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比如丁明明连自己是谁都忘记,可听着三米痛苦嘶吼时,却还是喃喃:“Sam?”Sam真的是刻入丁丁骨血的名字啊呜呜呜呜呜我要感动死了。以及,本集各种老夫老妻模式,三米实在太懂他哥了。而且三米凑到丁身边闻丁身上有没有酒味……不知为啥我觉得这个动作亲密到让我看着都感觉羞耻……总之,这个丁简直和黄热病那集的丁一样可爱!!!强推!!
51.1218
俩人在地堡刻上了SW和DW!
以及,三米对丁说的那段“我们留下了一个比来时更好的世界”,真是让我感动到不行……
PS:不记得在哪里看到的,有个妹子说的这样一句话深得我心:不管虐谁都觉得是在虐丁丁,因为他在乎的太多了。没错,我就是这么觉得……三米死了我先心疼丁丁,因为失去三米会让他生不如死;丁丁死了也心疼丁丁,因为他会承受折磨;john和B叔死了心疼丁丁,因为他会心痛悔恨;三米黑化我也心疼丁丁,因为他会自责绝望……啊啊啊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好心疼丁丁啊,他背负了太多,承受了太多,在乎的也太多,而我最爱的是他,遇到事情都会先考虑他的感受,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觉得是在虐丁丁,进而无比心疼他,然后虐到自己(。
(其实有好多人看spn都是从第四季开始看起,但我却觉得前五季都是无法超越的经典,是最最真实的SD,后面几季换了编剧,不论怎么说我都只是把它当成同人或者番外来看了……)
第一季萌点真的很多,有各种SD相处的日常啊细节啊什么的,仔细找找全是糖(大概?),而且比起后面甜的可以,这可是最初的最无忧无虑的他们了,建议全看了。重点推101(再次相遇啊,Bitchjerk梗),112(三米觉得只要丁能活下来其他人死根本不介意),114(很萌,三米为了丁爆发能力),等等。
【李简】我在午夜后爱你
*年下穿越梗,一发完
*别打我我只是个新人!!!
*有年龄私设
梅子葡萄酒清爽下口,少年的上衣被汗打湿一块,他摇着短发跳下台阶,夕阳西下照亮篮球场一块,他歪过头看向身后的空无一人,冷不丁被人从前面拍了一下。
“简隋林?你怎么在这儿?”他吃惊地看着面前清秀的男孩,手指却不自觉卷曲起来。
简隋林露齿一笑:“今天我哥从美国回来任职,家里特别热闹,我爸请了一大堆客人,你大哥也来了。”
李玉的眼神顿时一亮:“真的?简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简隋林的笑容真真假假,推搡着他往篮球场外围走:“他这次回来的早,只通知了我们家里的人。”他脚步一顿,...
*年下穿越梗,一发完
*别打我我只是个新人!!!
*有年龄私设
梅子葡萄酒清爽下口,少年的上衣被汗打湿一块,他摇着短发跳下台阶,夕阳西下照亮篮球场一块,他歪过头看向身后的空无一人,冷不丁被人从前面拍了一下。
“简隋林?你怎么在这儿?”他吃惊地看着面前清秀的男孩,手指却不自觉卷曲起来。
简隋林露齿一笑:“今天我哥从美国回来任职,家里特别热闹,我爸请了一大堆客人,你大哥也来了。”
李玉的眼神顿时一亮:“真的?简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简隋林的笑容真真假假,推搡着他往篮球场外围走:“他这次回来的早,只通知了我们家里的人。”他脚步一顿,回头意味不明地一笑,“所以你才不知道的。”
李玉的脚步被他一眼钉在原地,简隋林浑然不觉一样哼着奇异的小调一路向前,他却皱着眉头,没有再向前走一步。
简隋林后背长眼睛一样在不远处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空旷的篮球场中李玉却听清了他不大的声音在悠远中回荡:“我哥跟他那个小男朋友分手了哦。”
他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前走,没有再“好心”停下脚步提醒李玉什么。
李玉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手臂青筋暴露,几乎要咬碎一口的牙。
他喜欢简隋英,全世界都知道,只有简隋英一个人跟他装傻。从十五岁那年在简家老宅见到简隋英,他就一直发誓要让简隋英永远属于自己,可是如今他早已经迈过那道少年的坎,简隋英早已二十又六,从简家到李家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件事,甚至沸沸扬扬的连他的舍友都知道,只有简隋英一个人能视若无睹地看不见他眼里分明的情意。
为什么?他不止一次的质问自己、质问简隋英,得到的答案都是他最不想要的那一个,无论他做什么努力,无论他为简隋英做出什么改变,换来的无非就是简隋英一个接一个的男朋友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跟前说“弟弟好”。
而他的情敌,比他更背德的简隋林,居然一次又一次地堂而皇之地站在简隋英身边用挑衅的眼神告诉他他的失败。
三年前简隋英出国留学深造经济,他也曾跨过半个地球去寻找他的足迹,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如今简隋英能提前回国,他绝对不会放过这弥足珍贵的机会。
即使他曾经一败涂地,即使很有可能他又会再也抓不到简隋英的衣袖。
回家换好衣服提了礼物,李玉到地下车库提了车轻车熟路地驶进简家大院,老远就看见熟悉的身影一身运动服正在草坪上打高尔夫,他高大修长的身形被细碎的阳光剪裁出一幅令人遐想的画面,李玉把车停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不远处背对着他的简隋英。
“来了就别等着了,进去跟你哥聊聊天。”简隋英拥有跟简隋林一样的技能,头也没回地说道。
李玉沉下心来,一步步走进高尔夫球场,在离简隋英十步处停下,平静道:“简哥,你回来了。”
简隋英放下高尔夫球杆,在原地看着夕阳西下,不知道是不是李玉的错觉,他觉得今天的简隋英格外温柔。他听见简隋英用一种他从来没听到过的语气道:“回来了,快洗洗手进屋吃饭吧,小李子。”
李玉怔愣在原地。
简隋英回过头来,不变的风流英俊,只是眼眶微红,眼底青黑,脸上是难掩的疲惫:“发什么愣呢?听不见哥跟你说话?”
“简哥你……叫我什么?”简隋英从来没这样叫过他。
简隋英深吸一口气,大步掠过他,直到走到门口才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小李子,进屋吃饭吧。”
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觉顺着李玉的脊椎爬上他的后背,胸腔中砰砰直跳的心脏马上就要破膛而出,他在原地站着,盛夏凉爽的夜风吹过额前的碎发,熟悉的悸动一遍又一遍在身体的四肢百骸重复,甜蜜的血液叫嚣着奔流向左右心房,他看着简隋英的背影,微微勾起了唇角。
“知道了,隋英。”
晚饭是在简家的餐厅吃的,男女老少围着简隋英坐了一桌,李玉本来想挨着自己哥哥坐,因为他实在不想跟简隋林坐在一边,但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是,简隋英先提出了要求。
“让小李子挨着我坐吧。”他说这话时目光下垂,手里端着青花白瓷的碗,连看也没看李玉一样。
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尴尬了一下,李玉反应极快地站起身拉开凳子,几步就走到简隋英身边坐下,归归整整的姿势,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的菜。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凝滞,几个大人就转移了话题,李玉不习惯跟他们聊天,就沉默着在一边剥虾。
“暑假打算去干什么?”李玉的大哥李玄见李玉沉默寡言,主动跟他说话。
李玉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简隋英,见简隋英一脸淡然地跟长辈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他扭过头,低声道:“我想去广州。”
“去广州干什么?”李玄皱了皱眉,并不觉得弟弟这个想法有意义。
他声音不小,桌子对面的几个人都看了过来,尤其是李玉旁边的简隋英,平静地放下筷子,冷冷地看了过来。
李玉没回头,自然也就没看到简隋英的表情,他对着大哥的方向:“我听说哥你有个朋友在那儿,是叫……邵群对吧?”
下一秒李玉的话打了在场的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高考完事后我想跟着简哥做生意,先去广州那边熟悉一下行情,到时候也省的添麻烦,行吗简哥?”
他转过头,像没看见简隋英复杂地目光一样,期待地问。
这里是简家老宅,这小子到把自己不当外人,简隋英一边想着,翘起二郎腿来看他,“你要进我公司也行,不过你也知道,过了六月公司就得连轴转忙生意,你一刚毕业的高中生,能适应过来吗?”
李玄没等着李玉再说话,抢过李玉的话头,呵斥道:“没大没小的,先把高考考完再说这些。”其实他也想着让李玉去公司历练一下,但因为李玉那不成器的感情,他都有点替李玉尴尬。
李玉浑然不觉,厚着脸皮看简隋英。
简隋英倒是没被他看出个好歹来,神态自若地接话,开口就是熟悉的嘲讽:“听你哥的吧,省的到我这儿来,连个财务报表都看不懂。”
“隋英,别这么说。”简家老爷子有些嗔怪地看了简隋英一眼,明面上看是向着李玉说了一句话,可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他的意思。
李玉太年轻,进公司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没必要在这种日子找不自在。
既然老爷子发话,别人也就不太好再说什么,李玄沉默着坐直了身体,在桌子底下踢了李玉一脚。
李玉深吸一口气,歪过头看向简隋英,咬紧了下嘴唇,不管他哥哥的脸色有多难看,一字一句朗声道:“简哥,你给我个机会,我向你证明我自己,行吗?”
这话听起来就一语双关,李玄的脸色登时就黑了下来,他低吼道:“李玉,闹够了没有?!”
饭桌上一时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简隋英,净等着他接下来会怎么接这句话,李玉对简隋英的感情不是个秘密,但放在这种场合里说就显得不伦不类的尴尬。
一般情况下,简隋英的处理态度就是直接拒绝,哪知道今天他从里到外都不对劲,听了这话,简隋英像换了另一个一样,带着几分笑意问道:“小李子,你要向哥证明自己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
简隋英坐直了身体,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眼神犀利:“实习三个月,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作为历练,怎么样?”
李玉想也不想就答应:“没问题,那三个月过后,我就能是正式员工了吗?”
简隋英收起了笑容,声音有点哑:“看你自己表现。”
李玄忽然明白了简隋英的用意,他在脑中飞快过了一下这个月的财务计划与报表,抢在李玉开口前道:“那我先替李玉谢谢简大少了。”
简隋英却别过头去,看也没再看兄弟俩一眼,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一顿饭吃的惊心动魄,吃完饭后简单聊了几句李玄就硬生生把魂不守舍的李玉拉回了家,简隋林见长辈都在也不好再说什么,试探腻歪了简隋英几句就回了屋,客厅里一时只剩下简家老爷子、简隋英父母与简隋英四个人。
简母给三个人煮了醒酒汤,亲自端过来给儿子,关心道:“隋英,在国外还适应吗?”
简隋英听见这一声隋英,竟然有些呆愣愣的,但他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紧紧握住了母亲的手,眼眶微红,也不知道是喝酒还是困倦:“妈,你别替我担心了,我这么大的人,能照顾好我自己。”
简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在妈这儿你永远是个小孩儿。”
简隋英手指骤然攥紧,有些不适应地别过了头,仔细听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我有点醉,先回屋了,爸妈、爷爷,你们都早点休息。”
他落荒而逃,也不管身后人的反应,一路没敢回头,回到房间锁紧房门,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漆黑的夜色里迷蒙的月光也沾染了醉意,简隋英举起手,一枚朴素却带着设计感的银戒指在左手无名指上闪闪发亮,他细细摩挲着那上面经久不衰的镌刻,长长叹了口气。
“李玉,你也在想我吧?”
他紧紧盯着那枚戒指,眼前又浮现出李玉带着温柔笑意的脸:“简哥,下午早点回家,我买了小龙虾等你,今天是结婚纪念日第七年。”
他是怎么回复的?
简隋英记得那天有个应酬,但是他早早推了酒局,订了一桌李玉爱吃的菜,但是没来得及到家,措手不及的一场车祸就让他到了这个地方。
这是个……跟那个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所有他没来得及实现的愿望,他人生中所有的缺憾,在这里都被一一弥补。
这里的“简隋英”有他所有妄想的东西。他有从小就幸福和美的家庭,即使家财万贯也是阖家团圆。他有爱慕者,虚荣者,有阿谀奉承者,却不乏真心相待者。他有从小就穷追不舍的人,却也有始终相伴左右的人。
没有一个舍得伤害他,他不必强大到别人无法伤害,走到哪里都是真正的生活。李玉、简隋林、爸、妈……所有。
简隋英用力把头埋在枕头里,深深吐出一口气。他向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世界上还没什么东西能让他低头认输,无论在哪儿都一样。只是李玉……在那儿听见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心情?他又怎么样才能回去?再出一次车祸?万一直接玩完了就不好了。简隋英郁闷又烦闷地狠狠捶了一下床头,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睁开了眼,伸手一摸床边,习惯性地嘟囔:“小李子,给哥整杯水,哥渴了。”
“哥,你醒了?”不同于李玉一贯的回答,却是一声实实在在的“哥”。
简隋英鲤鱼打挺一样从床上坐起来,看见简隋林笑着坐在床对面的藤椅上,手里还端着一杯水:“渴了吗?温的。”
简隋英狐疑地看着他,又掀开被子打量了自己一圈,确定没缺胳膊少腿后下了床,接过他手中的温水:“你一大早就在这儿等着呢?”
简隋林一摊手,冲他无奈一笑:“我可没这么用心,”他朝门口看去,“是我们李大公子一大早就瞒天过海过来看你。”
他说完这话,抄着口袋往外走,边走边嘟囔:“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精神,明明昨天喝的也不少。”
简隋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对面的人。他急匆匆穿好鞋,却被另一只手拦下。
“我来吧简哥,你休息一会儿。”
简隋英低下头,就看见他温顺的发旋在头顶服帖贴地趴着,随着低头的动作露出一片白皙的后颈,后背若隐若现的肌肉在衬衫下显得禁欲又清纯,他不禁多看了几眼,艰难地移开视线,头脑中却都是以往在家中无休无止的画面。
“简哥,想什么呢?”李玉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简隋英回过神来,就见他的脸冷不丁凑了上来。
近在咫尺的唇瓣有着少年人特有的颜色,微微张合,唇红齿白,简隋英慌乱地避开眼睛,刚要推开他,李玉就凑了上来。
温软的触感,熟悉中带着几分莽撞。简隋英皱皱眉,用力推开了李玉,哑声道:“你干什么李老二?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他伸手一抹,竟然摸到了几处血痕。
李玉在他发火前先低头认错,直起身挠了挠头:“对不起简哥,我没忍住,下次不敢了。”
简隋英看了他一眼:“你还想有下次?!”
李玉抬头,幽深的眼眸藏着几抹简隋英看不懂的情绪,他轻笑着点头:“下次还敢。”
那投机倒耙的神情太过熟悉,简隋英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心想肯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冷哼一声下楼吃饭去了。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李玉的笑容渐渐消失,沉默地摩挲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重重叹了口气。
早饭是蟹黄饺配热牛奶,外面天阴着要下雨,简隋英下楼时家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简隋林也急匆匆着打车去上学,他有些恍如隔世地下楼,转身看见李玉拎着他的外套站在楼梯口。
“牛奶在桌上,先喝点牛奶再吃饭。”
简隋英的脚步钉在原地,怎样也迈不出下一步来。
曾经有无数个这样的早晨,他们调笑着从楼上下来,在餐桌前随意聊天,窗外是阳光明媚亦或阴雨连绵,桌上是精心准备的早餐,他们在桌下纠缠在一起的小腿,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的情意,如何都看不够。
简隋英怔愣了只一瞬,很快掩去所有情绪转身去吃饭。
他不是这里的“简隋英”,他没办法替别人做决定,他迟早有一天会回到属于他的世界,他不能让那里的李玉久等。可是现在的他面对那一张跟李玉一模一样的脸,太过相似的东西频繁出现,也让他一次又一次陷入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的境遇里,无法自拔。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简隋英没追究他私自进自己家的责任,吃完了饭就想走人。
李玉站起身,先他一步挡住这人的去向:“简哥,你陪我办件事。”
简隋英拿手把他扒拉开:“我这儿赶着去上班呢,你有啥事找你哥。再说,你今天怎么不上课?快高考了怎么还旷课?”
李玉答非所问,脚步却纹丝不动:“我不去上课也能考个好学校,你别担心。我要你帮我一起去干的事,我哥他办不到。”
简隋英本身有点不耐烦,但是看着这张脸他就不自觉放软了语气,耐下了性子道:“那你想让我陪你去干什么?夜店蹦迪还是广州捞钱?开个公司还是开发个楼盘?”
李玉盯着他的眼睛,闻言眯了眯眼睛,语气带了些危险:“简哥想哪儿去了,我只不过想去看套房子。”
“哦,”简隋英伸手推开他,拎起鞋柜上的车钥匙,“不想让你哥知道但是自己没法办所以想起了我是吧?”
李玉顺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语气有些急:“简哥,你说实话……”
手机铃声响起,简隋英面带不虞地转身去接电话,李玉换了鞋拿上外套就跟他出了门。
他低头系鞋带的功夫,简隋英已经打完了电话,在李玉开口说话前简洁明了道:“北海那边出了点事我得去处理,你要实在不想让你哥知道你就等我下午回来再说。”
说完,简隋英也不管他接不接受这个安排,长腿一迈就走向车库。
“简隋英。”李玉在他身后低声道。
简隋英的脚步一顿。
“你结婚了吗?”他忽然问到。
简隋英下意识藏起了左手,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关你屁事”就步履匆匆地走进了车库。
李玉看着熟悉的兰博基尼驶出简家老宅,他抓着早上简母给他留下的家门钥匙站在门口,嘴角渐渐浮出一抹笑容,轻轻呢喃了几句,目光放远了追随着简隋英离开的方向,“简哥,谢谢你,对不起。”
不出所料,中午简隋英刚从公司出来,就想起跟李玉的约定,在车上给他打了个电话。
“简哥?怎么了,我在学校呢。”李玉的声音带着点焦急。
简隋英扯了扯领带:“你不是下午要去看房子吗?赶紧的,我去你学校门口等你?”
李玉停顿了一会儿:“简哥,你是不是……记错人了?我没有让你跟我去看房子啊。”
简隋英不耐烦地捶了一把方向盘:“你开玩笑呢李老二?我这儿因为你一句话整个公司一上午忙的团团转,你到现在又跟我说不去了?你欠收拾了是吧?”
李玉那边儿有些嘈杂的声音,简隋英皱着眉把听筒移开,李玉提高了一个音量的声音传过来:“简哥!你现在来接我吧!我在东门等你!”
简隋英直接挂了电话。
怪不得这里的简隋英不待见这里的李玉,活该。
北二环堵车,简隋英绕路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他把车停在卖麻辣烫的店门口给李玉打电话,刚掏出手机,就看见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看向这边。
他心里一暖,那点不耐烦也被李玉脸上的笑容冲散,降下车窗把头伸出去,大声道:“李老二!在这儿呢!”
李玉老远就看见了他,一路小跑过来到简隋英显眼地车旁边,站定的时候额头上还带着汗珠,他又惊又喜道:“简哥,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简隋英指了指手表:“三点多了。你赶紧上车,一会儿人公司就下班了。”
李玉表情明显不对劲了起来,他踟蹰片刻,迟疑道:“简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真的没有打电话或者当面跟你说过看房子这件事情,如果我的话给你造成了什么误会,那么我道歉。”
他一连串说完,也没有看简隋英凝滞在脸上的表情,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锦盒,红丝绒包装,表面还泛着细碎的微光。
李玉在简隋英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了它。
简隋英的呼吸顿时一滞,脑袋“嗡”的一声瞬间爆炸,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心口似有万箭齐发,让他刹那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那是一枚朴素的银色戒指,在下午偏西的日光照耀下显得有点磨损,表面的光泽绝对比不上放在展柜里的黄金白银,但里面的情意却是无价。
他麻木地听着李玉笨拙的解释:“这是……今天中午我一觉醒来发现的,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它就在我的……左手无名指上,我横竖没再问别人,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直到你打电话给我的几分钟前,我从戒指内侧发现了……你的姓名缩写。简哥,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是我向你保证,这个东西绝对不是我的。”
“是我的。”简隋英忽然道,伸手接过了那枚戒指,感觉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心酸感。
这小东西曾经在他爱人的手上戴了七年,也算是个纪念。
简隋英怔愣着看着这小家伙,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问道:“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李玉:“有点模糊,我只记得我跟哥去你家吃了饭,但是具体细节想不起来了,怎么了简哥?是有什么问题吗?”
简隋英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没事,是哥记错人了。”
十几岁的李玉还带着面对暗恋男神时的不知所措,眼神也飘忽不定:“那,简哥,我就先……”
简隋英打断他:“上车吧,哥带你去吃饭,就当是今天下午冲你发脾气的补偿。”
李玉高兴地有些惊慌失措连忙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眨着眼睛看他:“谢谢简哥。”
简隋英心衰力竭、有气无力道:“没事。”
李玉送出了一个纯真又灿烂的大男孩微笑。
天空被乌云笼罩着看不到尽头,幸而一丝孱弱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照到了城市上空,在灰暗的日子里增添了唯一的温暖。
简隋英看着眼前的男孩,左手缓缓收紧,攥稳了那枚银戒指。
原来命运真的会给他开这样的玩笑。
李玉早起时细腻又轻柔的吻、临走时欲说还休的一句试探、餐桌前如出一辙的蟹黄饺、絮絮叨叨不厌其烦的嘱咐、为了最后提醒他而委屈的要求,在事实面前,一切都清晰起来。
他用自己最后的方式告诉简隋英,即使身后空无一人也要在冰冷的世界上活下去。
原来,李玉真的回来过。只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亲自跟简隋英庆祝他们的七周年纪念日了。
简隋英望着喑哑的天,漫无目的地想着。
也许李玉明天早上还会回来,也许……他一生也就这样了。但是不论怎样,这里的世界越是冰冷陌生,他越是要无限风光地活着。
完.
【俞亮时光】登山之路(11)
19岁的俞亮时光征战职业围棋世界大赛冠军的故事。热血高甜。双向暗恋,时光视角。中篇。
(11)心怎么稳下来呢?
这个国家集训队啊,没来之前,时光每天都惦记着想来。来了之后才过两周,他便真心觉得,这真不是一般人呆的地方。
为了重点攻克农辛杯,总教练专门制定了一套针对农辛杯的训练方式。把那套刺激的赛制,完完全全还有过之无不及的搬了过来。...
19岁的俞亮时光征战职业围棋世界大赛冠军的故事。热血高甜。双向暗恋,时光视角。中篇。
(11)心怎么稳下来呢?
这个国家集训队啊,没来之前,时光每天都惦记着想来。来了之后才过两周,他便真心觉得,这真不是一般人呆的地方。
为了重点攻克农辛杯,总教练专门制定了一套针对农辛杯的训练方式。把那套刺激的赛制,完完全全还有过之无不及的搬了过来。
农辛杯是团体攻擂战,所以他们会分组对抗。为了公平起见,一组里不全是同段位棋手,以免两组间实力差距过大。
所以每组五人,通常八九段位的两人,六七段位的两人,四五段位的一人,毕竟四五段位的人数最少。
为了增加团体责任感,三组攻擂,冠军组才能全组积分,被淘汰的两组都没分。而仿农辛杯团战的积分,占棋手每周总分的一半权重。
每周总分的排行,则直接关系到棋手在国家队的去留。
这样一来,棋手们就发现,你自己一个人下得好没用,你不可能车轮战坚持到最后。必须得有靠谱的队友。
想一直和实力强的队友组队也没用,因为每次赛完一圈决胜出冠军后,下次开赛前会重新打乱抽签。
如果你个人水平差,就会连累全组。就算队友面上不说,但这会直接影响队友的人生命运,你输棋的人难道不羞愧,不自责吗?谁不是拼尽全力定段赢棋,好不容易来国家队,谁不欢欣鼓舞,就这么被别人拖累下去冤不冤?再组队时,人家心里难免嫌弃,你还好意思往那坐吗?
所以每个人都铆足劲要把比赛下好。果然这团队责任感杠杠的。
又变态,又残酷。
但是总教练说了,如果你们不在背后下尽苦功,从千锤百炼中磨砺出来,到了国际赛场,就只会被别人摁在地上打。
唉,一周训练结束,时光看着自己的排行榜,丙组第三,叹了口气。
又是丙组第三。丙组才五个人。放在全队的总排行里,更是中游偏下。俞亮则是跟另外两个全国前几的棋手,在前三的位置上来来回回。
其实时光在三小时制比赛里胜率很不错,单看个人成绩,他完全可以排全队前列了。就算跟高段位棋手对局也不相上下。
但是一到团战,他的组就很少赢。
怎么回事呢?时光自己琢磨了好几天。
要说队友不给力的话……虽然一直没抽到跟俞亮一组,但时光也跟全国前五的棋手组过几次,也是输多赢少。
一到团战,时光自己的胜率就是比个人战要差。
哦对了,自从俞亮直升九段后,他的等级分已经全国排名前八了。
看着站在排行榜前面的时光,准备出去的总教练走过来说道:“时光啊,如果你的心再稳一些,你的棋肯定又是一番天地。”
教练走远了,时光还站在那里。
怎么稳呐?这赛制天生就是为了刺激人的。为自己下棋输赢自负还好,团战时还担负着其他四个人的成绩,生怕下不好。棋局还没坐上去,心里就已经压着一块石头。你有顾虑,就会束手脚。当你想再多考虑考虑棋面,寻找怎么能赢时,时间又没了。这可是快棋!
哦天呐。
难。
而且时光知道,心不稳,是他天生的弱点。
总教练的话尤言在耳……另一番天地……另一番天地……他辛苦爬到这里,还没来得及见天地,就先见到了一座崖壁。
它一直横亘在那里,一直困扰着他的下棋生涯。
翻过去,才有天地。
留到最后的甲组终于结束了研讨,大家纷纷走出集训室。熟悉的脚步停在身旁。
“俞亮啊,我又是丙组第三。”
“不着急。”
“刚刚总教练说,我的心不稳。”
“都是练出来的。”
“哎。”
“明天周末,先不下棋了,跟我出去一趟吧。”
“去哪啊?”
“徒步。”
“啥?”
北京的西郊群山连绵,每周末都有很多驴友相约在山间徒步,虽然是野外,但也是人们走熟的路线。
俞亮和时光就跟在一支队伍的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穿过山坳里的溪流。他们穿着T恤和运动鞋,时光柱着一根粗长的树枝,小心踩过溪边的石头。
“俞亮,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其实风景不错,空气也比城里清新,八月份山里还比城里凉快一点,走在树林里也不太晒。长时间在室内憋着,出来呼吸新鲜空气,还真让头脑清明了一些。
“以前跟王星他们来过。他们郁闷的时候经常来。”
“哎,下棋真是不容易。啊!”时光踩在一个卵石上,溜了一脚。
又被俞亮眼疾手快地扶住。时光心一跳。
最近他都好久没有想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了,光是应付训练就心力交瘁。每天24小时跟俞亮呆在一起,吃饭一起,下棋一起,睡觉一起。如果时光结束得晚,俞亮就会给他带饭。每天下午的体能时间,他俩也跑在一起。
时光完全没意识到,在成年人的社会里,并不是一个宿舍的人就得等着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的。
好像就这么自然而然地,顺理成章地觉得要和俞亮一起。
时光甚至都没觉得哪里不对,他成天都在想怎么在下次团战时赢得更多些。
两人在溪边走着,时光在叨叨,俞亮在听,“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以前我定段那会儿,还能被一个大花臂搞得心态全无,道场的时候更是不记得崩了多少次。心一忐忑,脑子根本算不出来。现在回想起来,那都叫什么事儿。”
“嗯。”
“俞亮,你也有紧张忐忑的时候吗?”
“当然了,我只是没你话多。”
呵,时光无语地看了俞亮一眼,但是他并不打算改,“我听他们说,李勋为什么那么厉害,横扫一二十个世界冠军。顶尖棋手的水平其实都差不离,唯独李勋心态特别稳,所以就能把水平发挥得稳定。为什么我就不行?一到团战,还没开始心脏就哐哐哐直跳,定不了神,想一步棋的时间都比平时长。我根本不想这样,可它就控制不了。”
“没人一来就能适应,我刚来的时候也不适应。经常一个人晚上呆着,看看月亮,让心里平静。你就放松,打团战的时候,什么都别想。”
“但我不想输,更不想害别人输。”时光吁了口气。
俞亮淡淡一笑,“你总会把别人的感受放在心上。洪河不下棋时,你难过了好久。前两天看到白老师的学生,你都难受了一晚上。所以你怕拖累队友,再正常不过了。”
这时两人穿过了溪流,开始在树林中爬山坡。
“这样不好,是吗?”
“如果你无动于衷,就不是时光了。做自己没什么不好。”
时光听得一怔。
“但是呢,他们是你的队友,也是你的对手。在职业棋坛,除了你自己,其他人全是对手,你不需要为别人的人生负责。”
时光又一怔,然后笑了笑,“听起来好有道理。这么一想,好像没那么负担了。”
山坡上只有驴友踩出的野路,满是杂草和石块。俞亮爬在前面,时光在后面。有的坡比较陡,俞亮上去了,就回身伸手拉时光一把。
“我听杨海说过在秋兰杯观战室你们讨论的棋,你都能转换李勋的棋了,你还怕什么?”
“卧槽,你说得对啊!”时光眼眸一亮,不过他又笑了笑,“观战室里看棋没有负担,真在场上坐着直面李勋的压力,还是挺难想出来的。”
“三番棋开始两局,我总想着对面是李勋,这样根本不行,只能被他压着打。到第三局我突然明白,不能总想着对手是李勋。你说过李勋也是人,他也会紧张会心急。我突然想到,这局棋对我重要,对他也同样重要。我棋力又不差,他下得也很难受啊。就像水滴石穿一样,一次次试探他刺激他,他总会露出破绽。”
“小伙子悟性还挺高,呵呵。”
马上就要到山顶了,只差一个陡坡,俞亮一步没跨上去,时光伸手托着俞亮的腰,推了他一把。
可是,有个问题从半山腰起,就一直萦绕在时光心里,他站在坡下,咬了咬嘴唇,终于问了出来,“俞亮啊,对你来说……除了你自己,其他人全是对手吗?”
“以前是。”俞亮站在坡顶,一手攀住旁边的树干,躬起身,伸手递给时光。
“以前是……”时光没太听懂,他伸手握住俞亮伸出的手,“那现在呢?”掌心微烫,一股力量传来,他被拉到坡顶。
坡上就是山顶,这是一块小平地。之前早就上来的驴友已经准备开始下山。站在山顶,俯瞰脚下,这座小山并不高,但也看得见连绵远去的群山,视野尽头还有更高的山,挡住了天际线。广阔的景象落在眼里,只觉得心旷神怡。
俞亮和时光并肩看着,山顶上很快只剩他们两人。
“时光,现在不是了。”
“哈?”时光的心脏突然跳起来,“为什么?”
“你觉得呢?你只想当我的对手吗?”俞亮偏头看向时光,眉眼一弯。
时光深吸了一口气,回望俞亮。
他一路走来,每一步至关重要的决定,都与俞亮有关。第一次摸棋子,第一次自己下棋,立志要让俞亮瞧得起他,立志当职业棋手,收拾心情参加北斗杯……
一路怀着要当你对手的心情走到这里。
“当然想当你的对手了。”时光说。
俞亮望着时光,没有说话。
“但是……”时光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成为职业棋手之后,他看到了更多人,同样怀着虔诚的信仰前行,钻研棋艺,攀登高山,下棋是孤独的,他们踽踽独行,无怨无悔。
只有俞亮,唯有俞亮,每走一段,就在前面等他跟上。迷失方向时,就告诉他目标。跟得困难时,就告诉他办法。每次跟上了,他就温柔地说恭喜你啊。
时光皱了皱眉,眼眶有点红。
他刚刚一直在想那句话,想了好久,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俞亮明明说,棋坛中其他人都是对手,不需要为别人的人生负责。但是……他如果只把自己当对手,那这么多年,他在干什么呢。
他在获奖的深夜赶来恭喜。他在临行前放弃休息只为和自己告别。他在异国守到半夜一点,发一句新年快乐。他哪怕只有半个小时,也要赶来看自己一眼。
下棋孤独,登山艰辛。别人没有俞亮,他有俞亮。俞亮以前下棋的日子里没有自己,后来是他闯进俞亮的生活,喊着要追上你。
是他自己迟迟没有发现,他们从很早开始就已经相携而行了。一路行来,习以为常,熟悉到能看懂彼此的棋意,却总是看不懂心意。
时光转身,直直看着俞亮,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但是……我不想只当你的对手。”
“我也是。”俞亮展颜一笑,伸开双手。
他也是!欢悦在胸中激荡,时光再也按捺不住,径直抱上去,头抵在俞亮的肩膀上,触到他温热的体温。
俞亮单手揽着时光的背,看着脚下的山路,叹了一声,“也就是你还好意思问我累不累……我都快累死了。我要是不拼命往前,你怎么会拼命来追。”
“俞亮你几个意思?”
“哎,你这个随时崩心态,又不懂围棋文化的白痴,怎么偏偏就是个下棋的天才。”俞亮说得直摇头,“心累。”
时光无语。
“但是别人都没你好,没你优秀。”
“真的吗!”时光蹭地直起身,“你这么仰慕我啊。”
俞亮无语,“是啊。”
“你以前在我面前视而不见走过去的时候,想过你也有今天吗。”时光乐了起来。
俞亮看着时光无奈摇头,绷不住一笑,“那天你说人在棋里,路在前面。”
“你该不会又想问人是谁吧?”
“我逗你的,我还不知道你么。你想说,每个执棋之人都身在棋中,那一刻你确定围棋是你的毕生信仰,要永远怀着敬畏,坚定地把这条路走下去。”
“那你呢?”
“我也是。所以,我们一起走。”
人在棋里,路在前面。
俞亮和时光,在一起。
————————
这一章是写给亮光CP的情书。当领略过围棋世界有多广阔,多艰辛,多值得敬畏,多值得用一生去付出。才更能嗑出俞亮时光的携手相行,灵魂相系有多珍贵难得。
谁看了不说一句神仙眷侣🤣🤣🤣
还有文章里训练方法都是编的,不要当真。
我一直觉得人一辈子最大的困难就是战胜自己,脱胎换骨。时光马上要攻克最难的问题,得给他上最猛的buff。
请多留言吧我超爱看评论,一起嗑CP最快乐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刚刚看到芭莎电影的探班vlog我升天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实向论坛体番外】俗气爱情故事 十二(中)
主受视角,破镜重圆,狗血乱炖。
“我想和你在一块儿,玩一辈子。”
——说是番外,但论坛体内容提及只占文中一小部分,且在靠后部分,彼此不影响阅读;
——文中两个人或许都不完美,但请不要在评论发表过激言论(实在不行可以骂我,太难听也不行);
——同人纯属虚构,请勿上升真人,也不接受考据谢谢;
为了满足我的章节强迫症,这一章加量不加价……下一章会讲讲小博的视角,总之也没有那么虐啦。
小赞不是不勇敢,是他的年龄和性格注定了不会把爱情放在第一位考虑,小博也很清楚这一点,他们的分歧其实从大哥出柜事件就埋下引子了,之后的每一步都越走越远,短信事件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我能理解大家不喜欢这个决定,...
主受视角,破镜重圆,狗血乱炖。
“我想和你在一块儿,玩一辈子。”
——说是番外,但论坛体内容提及只占文中一小部分,且在靠后部分,彼此不影响阅读;
——文中两个人或许都不完美,但请不要在评论发表过激言论(实在不行可以骂我,太难听也不行);
——同人纯属虚构,请勿上升真人,也不接受考据谢谢;
为了满足我的章节强迫症,这一章加量不加价……下一章会讲讲小博的视角,总之也没有那么虐啦。
小赞不是不勇敢,是他的年龄和性格注定了不会把爱情放在第一位考虑,小博也很清楚这一点,他们的分歧其实从大哥出柜事件就埋下引子了,之后的每一步都越走越远,短信事件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我能理解大家不喜欢这个决定,但从他们两个的角度来看,这未必不是最好的安排。
不要吵架,不要骂他们,我真的会删。
85.
“我二十岁,战哥二十六岁;我二十一岁,战哥二十七岁;我二十二岁,战哥二十八岁……哎,战哥老得也太快了吧,追都追不上。”
“你——你找打吗王一博,善良一点,做个人谢谢。”
“等再过六年,我二十八岁的时候,战哥都三十四了……疼!疼疼……战哥打人了!”
“呵,王老师觉得亏!换一个!年轻的!去啊!”
“亲亲,啵——大佬,我错了。不管再过多少年,大佬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次见面那么好看,穿一个牛仔服,嫩生生的,从餐盘往外拨茄子,还问我吃饭了没呀……”
“……倒也不必这么详细。”
“那到时候我二十八,你二十六,咱俩就是我大了吧?然后呢,你叫一博哥哥,一博哥哥就保护你……”
“一博哥哥~”
“嗯?”
“你现在就帮帮忙,先从我身上下去行不行啊……”
“不行,收保护费!”
86.
厚厚的窗帘隔绝了房间外的夜色和霓虹,整洁温馨的房间里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墙上分针的嘀嗒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令人在意。
女人挽起耳边垂落的卷发,合上记录本,抬眼望向沙发椅上沉睡的男人,瞥见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心和蜷缩的手指,无声叹了口气。
这位访客来自她母亲的祖国,身材修长,相貌俊美,身上有一种东方男人特有的温柔而含蓄的气质。哪怕换下了华丽的衣服,穿着简简单单的黑色衬衫躺在那里,也好看得像一幅画,让人为之惊叹着迷——难怪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但是当他出现在这里,对于她来说,他也只是一个需要帮助却又拒不配合的来访者而已——就是所有心理咨询师最头疼的那一类。
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几年前的事了。他的经纪人精挑细选选中了她这家心理诊所,秘密地陪他飞到大洋彼岸,向她寻求帮助。
那时候他整个人都瘦的厉害,摘下口罩露出来的脸苍白得近乎病态,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是当他开口说话时,她又觉得这位客人并没有乍一看上去病得那么严重。
和其他来访者不同,他温和,礼貌,风度翩翩,甚至亲切地向她表示了友好。
这让她很难把他和经纪人给的资料里那个把自己反锁在家里睡了七十几个小时的人联系在一起。
据经纪人说,他前不久刚刚拍完一部文艺片,第一次那么全身心地把自己献给戏中的角色,角色自杀后他好像就有点走不出来了。
这在他们这一行,是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那段时间他们密集地见了几次面,大概到第七次的时候,他看上去已经完全好了。掉的肉慢慢长回来了,精神气色都很不错,谈起刚杀青时候的心理状态,也大大方方地笑着自嘲:“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可能就是拍戏太累了,一松懈下来就想睡觉,怎么都起不来。”
经纪人热情地向她表示了感谢,顺便道别。
她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坚持向他建议,有空的话最好再过来聊一聊。
作为心理咨询师,也作为他的朋友,她能感觉到,那个人心底还存在着更深刻的、更严重的问题,甚至可能与他拍的那部电影无关。他只是把它藏得很好,拒绝任何人触碰。
那之后,他工作顺路或是假期的时候,偶尔还会一个人飞过来,在诊所里和她见上一面。
几年过去了,他拍的那部文艺片扑得无声无息,奖项也颗粒无收,倒是之后主演的两部商业片收割了一大笔票房成绩,演唱会也开了一场又一场,又有无数高奢代言加身,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刚刚走红的小明星了。
可是他心里的那个问题,依然无解。
时间到,沙发椅上的人准时醒了过来。
“晚上好。”咨询师倒了一杯水向他走过来,正要开口时,桌上那盏台灯突然闪了闪,灭了。
“真是对不起,Sean,我早该把它换掉了……”咨询师一边说着一边摸索到墙边的开关,打开了头顶的灯。
当她再看向那人时,脸上难得露出了不符合职业要求的惊讶。
她那位永远温和平静的来访者像受了巨大的惊吓似的,死死抱着自己蜷缩在沙发里,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Sean……”她轻声叫。
静了一会儿,肖战才在灯光中放下手,眼睛里闪着泪光,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抱歉,我……不太习惯没有灯。”
咨询师皱了皱眉,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你睡觉的时候都是开着灯的吗?”
“是。”
“一直这样吗?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六年前开始。”
咨询师眨了眨眼睛。这么准确的一个时间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他脱口而出。
但她很快想起六年前Sean才刚刚因为一部剧走红,还没有接拍后面那部文艺片。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突然发现,不开灯睡不着了。”
咨询师还想问什么,来访者已经用移开的眼神和起身的动作表达了拒绝。
肖战捧着杯子慢吞吞地喝着水,咨询师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来,摊手笑着说:“睡得还好吗?现在想和我聊聊吗?”
通常,肖战会跟她谈谈近期的工作,或者最近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
也可能什么都不说,直接告辞离开。
这一次却有点不同。
“我做了一个梦。”肖战看着杯中的茶叶,声音轻得像呓语。
“梦见我被吊在一处高高的悬崖边,下面是燃烧的深渊。我很热,流了很多汗。然后有人拿了一把剑走过来,向我刺下去。没有刺中,但是我很害怕,所以我松开手,就掉下去了。一直一直往下坠,没有尽头地下坠。”
咨询师看着他的眼睛,很温柔地问:“怕他刺中你,所以才选择主动松手掉下去,是吗?”
这本来是个很小的问题,肖战却飞快地摇了摇头,呼吸急促了几分:“我看到那块石头,他刺中的那块石头松动了……”
在咨询师鼓励的目光中,他停顿了一下,低低地说:“那块石头上……有一个人在拉着我。”
87.
门一打开,林姐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这几年肖战羽翼渐丰,从黑子口中鄙夷的“x厂疯狗”变成了半开玩笑半服气的“大x朝镇国神兽”,渐渐有了跟公司分庭抗礼的资本,和林姐的关系也微妙地颠倒了过来。尤其是上部电影大爆后,更有不止一家巨头公司私下递出了橄榄枝,林姐几乎是形影不离地在跟他了。
他们最初的关系谈不上愉快,甚至可以说很紧张,如今合作倒是还算融洽,肖战对她的态度始终如一,既不亲近也不排斥,只要不触及底线,互利共赢而已。
两人刚一出门,肖战还在穿风衣,林姐已经把手机上的消息界面递到了他面前。
“这次是李台长亲自过来替他老婆的投资牵的线,再加上上次欠他的人情,直接拒了恐怕会很麻烦……”
肖战接过手机,扫了一眼屏幕。
《陈情令》姐妹篇电影已经开始筹备,两个新人男主都是下了大力气要捧的,不知哪路神仙一拍脑袋,出谋划策要把当年大火的《陈情令》双男主请过去客串一把。大概就几分钟的戏份,档期不是问题,实在不行,只露个脸也可以接受。
且不说两人现在红火的光景和咖位,就是卖卖情怀也足够吸引人眼球了。
肖战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抬眼看看林姐:“那边怎么说?”
林姐一听就知道他在问谁:“还在磨,不太乐观。不过如果你肯接,他应该也……”
“拒了吧。”肖战把手机还给她,上了车。“李台长那边就跟他说,上次那个ip剧我接了,忙着给他宝贝干儿子抬轿没空串戏。”
林姐跟上车关上了车门,皱着眉劝道:“你这又是何必?客串最多能拍个几天啊,不比搭上几个月去拍那个捧男二的破剧强?”
肖战闭眼不说话。
“你这两年虽然是赚了不少,但是口碑上的争议越来越大,圈里没几个朋友,倒是一身不清不楚的传闻……多的是人等着揪你的小辫子,再接那种烂剧对你根本没好处。”
“王一博你也知道,自从前两年拿了视帝,现在重心越来越放在体育圈了,除了常驻主持也不怎么露面,虽然热度是跟你不能比,形象却很正面。”
“你这些年自己拼得半条命都快没了,暗地里悄悄帮过他多少回,为他挡了多少麻烦,铺了多少路?我看着都说不出什么,他总不至于一点都感觉不到吧。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他肯恨我倒好了。肖战在心里默默反驳,他不是一无所知,他只是当我不存在。
林姐看看他的脸色,犹豫着说:“如果,你还想和他在一块儿,这次的合作就是个难得的机会,而且现在炒一炒友情,对你俩都有好处。你也知道你们当年那次……”
肖战听着听着笑出了声,歪过头看着林姐,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小女生:“我想和他在一块儿,就能和他在一块儿吗?”
林姐没摸准他的意思,只能委婉地说:“以你们现在的身份,就算走得近点也没人敢说什么……”
“我是他什么人啊,凭什么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肖战轻笑一声,转过头看着车窗外低声说,“人家也得要我。”
林姐憋了半天,怒道:“你……你是怕他拒绝了李台长得罪人,所以你就替他揽了这个得罪人的活?”
既然是“忘羡”合体的情怀,少了一个自然就没什么必要了。
所以肖战抢先掐死了这个念头,那个人就不必为难。
“不然呢,我看李台长他干儿子长得好看吗?”肖战嗤笑,拍了拍林姐肩膀,“他过两个月就要比赛了,训练时间本来就紧,别烦他了。林姐辛苦一点,替我回了吧。”
“我服了……六年了!多大瘾啊你?”林姐一边黑脸戳手机,一边无语道,“色令智昏!别人说你什么唯利是图、不择手段、钻钱眼里的娱乐圈黑恶势力,你倒好,一遇上他的事又昏了头了你。”
肖战早已经习惯了,也懒得在她面前装,当年他把自己关在家里睡得昏天黑地差点饿死的时候,是林姐把他拖起来的,按理说算救他一命。
现在她更年期,说两句就说两句。
前往机场的路上,肖战划着手机,刚好划到那一对电影新人男主的粉丝P图。
少年意气风发,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并肩而立,般配如一双璧人,眉眼恍若旧识。
肖战想,他们的故事里,不该有他和王一博。
太不吉利。
88.
六月初,贵州。
夏天来得格外早些,蒸腾的热气连这个山脚下的小宾馆也没放过。墙角的立式空调微弱地送着风,说不清是冷的热的,倒更惹人心烦。
肖战手中薄薄的几页剧本已经倒背如流,此时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两个年轻的男孩子在他面前都有些拘谨,刚开始见面还鼓足勇气热情地上来打招呼,没一会儿就冷了场,乖乖坐在桌子对面,不敢再打扰这位在顶端腥风血雨站了好几年的大前辈。之前集训了半个月又拍过了几场戏,他们彼此倒是很熟络了,这会儿不知道咬着耳朵嘀咕了什么,两个人憋着笑在桌子底下你来我往地动起手来。肖战只当没看见。
小果从外面进来,带了一兜饮料,给大家分发过之后还剩下一杯,自然顺手放在了肖战身边的位置。
肖战放下剧本,看了看那杯饮料,冲小果摇摇头:“去给他换一杯吧。”
小果愣了一下:“啊?”
“太甜了,他不爱……”肖战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外面杂乱的脚步声。
下一秒,门被推开了。
喧嚣红尘刹那无声,时空仿佛倒流回许多年前的那个夏日。
肖战仰头望着站在门口的王一博,一眼不眨。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人了。
六年前,两人在休息室里打架被偷拍曝光,肖战跟林姐拍着桌子大吵了一架,驳回了所有公关方案,最终争来了公司的沉默。而王一博那边不知为何,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好在娱乐圈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瓜可吃,这件事也像其他的故事一样被人们飞快淡忘,只是两家粉丝就此结下了死仇。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同台合作过,也再没有提起过对方只言片语。最多不过是在某些大型晚会和颁奖典礼上擦肩而过,或能在镜头松懈的角落里向那人望上一眼。
六年能改变一个人多少呢?从一个男孩,到一个男人。
他长高了许多,或许是最近忙于训练,也晒黑了点,少年特有的青涩感已经和婴儿肥一起从他身上褪得干干净净,显露出更加深邃英挺的面容和冷肃沉静的锋芒——仿佛时光用一把雕刻刀把世间天成的美玉层层剥开,于是沉睡其中的神明主动走了出来。
他也确实成为了许多人心目中的神。无论是做偶像,做演员,做赛车手,他都做到了自己想要做到的极致,完美得那么遥不可及,令憎恶他的人无话可说,令爱慕他的人望而生畏。
他很好,特别好,只是不再是那个肖战熟悉的人了。
命运推着他们各奔前程又重新回到彼此面前,再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们,物是人非,过去了的就再也回不去。
“王老师您来了!这位是肖老师,在戏中和您饰演……”跟在王一博身后进来的小姑娘初出茅庐,被这两尊大佛见面一言不发的阵势吓得慌了神,急着打圆场连自己说的什么话都没细想。
“我俩八、年、前就认识了。”王一博转过头认认真真地打断她。
小姑娘呆呆地张大了嘴巴。
王一博收回目光放过了她,缓步走到肖战面前,弯腰伸出手,甚至算得上温和地笑了笑:“战哥。”
肖战怔怔地望着他,下意识握住了他的大拇指:“……一博,好久不见。”
王一博低头看了看他的手,虚虚回握一下便松了手,在他身边落座。
89.
肖战接到林姐火急火燎的电话时,手里那部ip剧的原著已经看了一小半。听到王一博那边接了电影客串时,他还在头疼地理着小说里错综复杂的感情关系,茫然地“嗯”了一声。片刻后反应过来,书从手中脱落直接砸到了脸上。
林姐嘀嘀咕咕:“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现在被动的是我们了……你真的不想接这个戏吗?其实接了也没什么,就是你那部烂片白签了,”
肖战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林姐要挂电话了,他突然轻声道:“我接。”
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可是前路那么那么长,肖战还是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眼,就一眼。
于是又回到贵州,又见到王一博,又变回魏无羡。
片方希望保留这个大惊喜,等到上映前再拿出来当重磅消息宣传,因此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行程隐藏,拍摄清场,工作人员都签了严格的保密合同。一来是为了配合宣发,二来……或许也有先斩后奏的意思,怕引起粉丝过度反应,胎死腹中。
所幸王一博现在越来越低调,肖战接下来要进的剧组也就在附近,两人的戏份又大多在室内拍,操作起来倒还不算太难。
剧组下了苦功夫,连服化道都刻意还原了几分《陈情令》里两人当年的模样,又在这个基础上做了些许改动,看上去更沉稳出尘了几分,也是为了契合人物形象。
电影里的忘羡,已经相守十数年,闲来则云深放鹤,逢乱则一同夜猎,在别人的故事里惊鸿一现,也算是圆了当年结局留白的遗憾。
为免喧宾夺主,忘羡的戏份自然不多,总的来说只有两场大戏,一场是主角之一万念俱灰时被忘羡出手相救,一场是主角二人重逢与忘羡道别。
先拍的就是室内的道别戏。
这场戏既是从两个主角的视角展现忘羡的日常相处,也是通过忘羡二人暗示主角关系的转变,是重中之重。
可是拍了三条,肖战的感觉总是不对。
监视器前的导演无奈地摇摇头,又客气地对肖战和王一博笑道:“两位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们一会儿再拍。”
肖战从王一博腿上起身,避开两个年轻主演好奇的目光,接过小果递给他的小风扇,径直走到了流云屏风后——那里镜头拍不到,也没有机器和工作人员,只临时放了一张因妨碍构图被移开的藤椅。
他疲惫至极地在藤椅上躺下,黑红相间的裙摆垂落在地上,手里的小风扇吹得长发飘飘,眉目依旧漂亮得会被讨厌他的媒体骂成花瓶,好像一点也没变,还是六年前那个风流肆意的夷陵老祖。
然而事实是,那年第一次出演大男主就被无数人夸赞有灵气的人,怎么也演不出来了。
不只是这场戏,这几年来不管他的电视剧收视率多高电影多叫座,总有评论人痛心疾首,说他的演技已经变得套路化、模式化,再没有了那种灵气,大概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还有人翻出他那部扑街的文艺片,把那里面的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然后扼腕叹息。
肖战比所有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曾试着把自己完完整整地变成另一个人,来逃避自己的人生,去过别人的人生。后来的结果就是,杀青后他差点也把自己杀死了。在被“治愈”之后,他一直小心翼翼不再让自己走在危险的边缘,代价是他再也演不出那么好的戏了。
更可怕的是,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在意这点。
……话是这么说,在王一博面前NG的滋味,还真是不大好受。
越想表现好,就绷得越紧,怎么也找不回魏无羡在蓝忘机面前的舒适和自在感,两个人之间挨得再近也像隔了一道鸿沟,连肖战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关,不怪导演会为难。
脚步声慢悠悠绕进了屏风后,在藤椅旁站定,不发一言。
肖战握着小风扇的手紧了紧,没有睁眼。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轻笑:“不愿意面对我?……好。”
肖战知道躲不过去了,正要睁开眼起身,眼前忽然光线一暗,带着薄茧的大手遮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按在了藤椅里。
温热的触感落在他微抿的唇瓣上,不急不缓地辗转舔舐,含着他的下唇用犬牙轻轻撕咬。
“你……”肖战低声惊呼,慌乱地睁开眼睛,睫毛扫过那人的掌心,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原本还算温情的吻骤然变得激烈起来,那人的舌头趁机抵开他的牙关钻了进来,狠狠地缠着他的舌尖吮吸,强悍得像要把他整个吞下去。
王一博在亲他。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被混乱的思绪冲散了。
肖战脑海一片空白,猝然被亲得丢盔卸甲身体虚软,毫无招架之力。直到那人的舌头终于从他嘴里退出去,唇瓣分离,新鲜的空气又涌入口鼻,他才从近乎窒息的晕眩中回过神来。
蒙着眼的手放下去,肖战湿漉漉的眼睫颤了颤,在过分明亮的光线里看见了一身白衣束着抹额的王一博。
王一博看着他的眼睛,叫他:“魏婴。”
于是肖战记起了刚才那个吻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七年前的夏天,拍摄百凤山围猎时,他曾故意玩笑着把原著里被删掉的强吻戏拿给王一博看。
当时王一博追着他念叨了一下午:“肖老师想拍吻戏是吗?肖老师是不是想和我拍吻戏?拍啊谁怕谁。”
可惜人多眼杂,还是忍到回了酒店才偷偷亲了一下。
而现在,他叫他“魏婴”。
肖战忍着眼眶酸涩笑了笑,声音低低哑哑的:“辛苦王老师带我入戏,是我拖后腿了。”
王一博看着他没说话,眸光幽深,手指一下下理着他被风吹乱的长发。
“我一定配合。”肖战点点头,勾着他的脖子仰头又吻上去,“蓝二哥哥,再亲一会儿。”
两人在屏风后狭小的空间里唇齿相依,亲了不知多久,才被外面一声轻咳打断,导演提醒开工了。
肖战和王一博顶着微微红肿的唇瓣重新出现在镜头前,又补了妆,肖战还细心地抚平了王一博被他抓皱的衣襟。
接下来的戏莫名顺了起来。
古朴雅室中檀香袅袅,黑衣人执笔蘸朱砂画符,白衣人坐在他身侧,细细为他卷好广袖。虽无一言,两人间却自有一种无声的羁绊,叫人只是看着都唯恐打扰了他们。符成落笔,相视而笑,眼神中流露出的温情与默契仿佛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从未分离。
正是《陈情令》的结局多年后,故事里忘羡的样子。
候场的两个年轻主演不知怎么看红了脸。
90.
那两天时光,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无论戏里戏外,肖战和王一博几乎形影不离。他们叫着戏中人角色的名字,依偎在一起对戏,也偶尔一唱一和地开两个主演小朋友的玩笑,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忍俊不禁地望向彼此,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回忆起了某个场景。
好像时间回到了当年在剧组的日子,又好像时间过去,他们还在一起。
肖战几年来第一次真正走出了那次杀青的后遗症,抛开所有顾虑,全情投入去演好这场戏。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不是他在演戏,而是属于魏无羡的那一部分灵魂,在抽离数年后再次回到了他身上。
肖战不再是肖战,王一博也不再是王一博。
蓝忘机和魏无羡从过去到现在,始终好好地在一起,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而那些戏外的温柔,肖战只当是来路不正的赠品,小心收着不敢声张。比如从他餐盘里夹走的茄子,比如走路时小心的提醒,比如下雨时撑过来的伞……那些好不是给他的,是给魏无羡的,肖战一直很明白。
王老师敬业负责,认真拉他入戏,他怎敢不从。
转眼只剩下了十几个小时。
最后一天是在山里救下落魄的主角的戏,已经拍了大半,剩下的一个上午就能拍完,下午司机会来接肖战去新的剧组,王一博也将飞回西班牙准备接下来的世界摩托车大奖赛。
晚饭时导演忧心忡忡地查了四五遍天气预报,唯恐六月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要是明天下了雨,就拍不成了。
肖战没有吃饭,直接回了房间。
既然是梦,不如做得尽兴一点,疯狂一点。
天亮后,就再也没有纠缠的理由了。
他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感到羞耻又紧张,在浴室里待了很久才出来,脸蛋被热气蒸得泛着红,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浴袍裹得严严实实,一边吹头发一边刷着手机打发煎熬的时间。
乌托邦提前崩塌于最新一条推送跳出来的瞬间——
【王一博购房合同外泄?或与某集团千金好事将近】
错手点开的视频里,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媒体面前笑得落落大方:“……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嘛,他私下有什么烦恼就会跟我讲这样子……会,当然会给一些建议,比如他之前要买,哎,这个不能说吧,总之他可能会做一件大事,你们可以期待一下咯……比赛是很重要啦,他还是个蛮传统的人,就是坚持先立业后成家的那种,可能怕拿不到奖杯没人肯嫁吧哈哈……”
镜头边缘探过来一只手,作势要去捂女孩子的嘴,声音低沉而熟悉:“闭嘴吧你。”
肖战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关了手机。
不是没有想过,六年间,他身边会出现多少男男女女;也不是没想过,有一天收到他的婚讯,该祝福还是沉默。
可是当这颗炸弹轰然投入他们秘密的桃花源,所有虚幻的假象碎裂一地时,肖战还是没办法骗自己说不疼。
所以这两天他偶尔拿着手机在他身边发微信……
肖战靠在墙上,握着手机的手垂落下来,深深吸了吸气。
没关系的,他跟自己说。反正明天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了,一晌贪欢而已,就算他真的要结婚了,又怎么样呢?婚前玩得疯的多了去了……再说,再说,或许是假的。
他答应过他的,一切以王老师官宣为准,别的谁说什么都不听。
肖战拍拍自己的脸,扯起一个笑容,刚走到门口,隔着宾馆薄薄的门板传来了走廊里的通话声。
“……不用管,房子就是我买的,就是为了哄我老婆买的,怎么了?我现在哪有心思管那些……也不怪她,采访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提前通知一下粉丝挺好的。好了,先不说了。”
仿佛被一耳光劈头盖脸打得肖战清醒了过来。他低垂的睫毛颤了颤,慢慢蜷缩起手指,讽刺地笑了下。
他在干什么?自甘下贱地去做送上门的婊子吗?在王一博已经在打算和另一个女孩子结婚的时候?
还是去自取其辱。
王一博不会要他的……肖战知道,他全心全意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近在眼前的门忽然被敲响,肖战回过神打开门,一下子愣住了。
王一博刚刚挂断电话,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把打包的小馄饨递到他面前:“导演说你没吃晚饭……”
肖战木然地接过小馄饨:“谢谢导演,也谢谢你。”
“嘭!”门又重重关上了。
“……”王一博看着紧闭的门喉结动了动,转身进了对门自己的房间。
91.
第二天早起是个大晴天,上午天迅速阴了下来,好在拍摄顺利,赶在下雨之前完成了忘羡在瀑布边的救人戏份,圆满杀青。
雷电笼罩着整个苍穹,大雨片刻间倾盆而下,剧组的车分批通过狭窄的山道返回驻地。
肖战坐在打头的一辆车上,望着被雨水模糊的车窗,总觉得心神不宁。或许是就要告别的缘故,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就要辞行了,说不定连一面也见不上……肖战轻轻吐了口气。
小果坐在他身边,紧张刺激地刷着手机。当他们的车子驶下山路一段后,她突然低呼出声:“啊……”
肖战转过头问她:“怎么了?”
“小刘他们刚刚经过的那段山路塌方了……好险!”小果摇摇头,“太可怕了,要是晚一步……”
肖战心猛地一紧:“他后面呢?”
小果头也没抬地笑着安慰他:“小刘上的是最后一辆车,放心啦,过了那段下面的就没……”话音未落,她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了。
轰隆隆的雷雨声中,她咽了咽口水,惶然地睁大眼看向肖战:“小刘说……王老师返回去要找什么东西,落在了他们后面……”
肖战的世界静了一秒,或许更久,他听见自己轻声问:“……什么?”
雷雨大作,小果的嘴在他面前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可是肖战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好像突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怎么也无法理解小果话里的含义,满脑子重复着一个念头:王一博还在后面……王一博是谁?他为什么会落在后面?什么叫山路塌方了?无数个问题挤在肖战脑子里吵吵闹闹,一个都听不清,一个都答不上来,单单这一个念头就让肖战生生打了个哆嗦,浑身的血液都冰冻得泛着疼。
他茫然地掏出手机,颤抖的手却一直按不准键盘,急得放在嘴里重重地咬了一口,终于被疼痛唤醒了知觉,飞快地输入那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打了过去。
整整六年,他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现在一遍又一遍疯狂地打过去,却始终是无人接听,无人接听,无人接听。
车队依次下了山,平稳地向宾馆开去,为首的一辆却忽然在路旁停了下来。
“哥——!战哥!你听我说!你冷静一点!王老师可能根本就没跟上来!他不会有事的!我们回宾馆等消息好吗?就算真……山上的救援队也会去……”
车门一开,小果焦急的哭喊声顿时淹没在大雨中,她慌乱地追下车,撑着伞抓住他的手不放,却只能绝望地看着他挣开自己,穿着单薄的衬衫原路向下山的方向狂奔回去。
“哥!!!!!!!!!!”小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嚎啕大哭。
她拦不住他,雨也拦不住他。
生死也不能。
山上那个人,才是他的命。
湿滑的山路上雨水四溅,无边无际的雨幕仿佛吞噬了整个世界,一切都是灰茫茫的,只有眼前这一条路,长得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肖战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凌乱的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身体已经失去了感知的能力,只是麻木地迈着腿奔跑着,肺里呼出来的气灼烧过口鼻,像被砂纸一下下磨着似的疼。一个踉跄跌进冰冷的雨水里,又抹抹脸爬起来接着跑。
他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都不敢想,只想立刻到那个人身边去,好让他从这种几乎窒息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可是那些声音和画面不由自主地往他脑海里钻。
坐在漆黑的屋顶上叫着他名字的王一博;
害羞时抡起袖子打他又忙赔礼讨好的王一博;
林荫路上大喊着战哥弟弟爱你的王一博;
拎着生日蛋糕请他签收的王一博;
深夜吃醋给他转发队友绯闻的王一博;
喝醉后碎碎念着跑到抽屉里找他的王一博;
穿着翠绿的冲锋衣给他搓雪兔子的王一博;
……他们还约好了一起去滑雪。
——已经计划了七年了。
肖战突然被巨大的委屈和绝望抽空了力气,扑倒在积水中,手掌蹭破了一大片皮,殷红的血抑制不住地渗了出来,红了一片血水。
“怎么办啊王一博……”他哽咽着抓着那只受伤的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不能……不能……”
重新做回陌生人也好,和别人结婚生子也好,这辈子都不能一起去滑雪也好……我只要你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刺目的车灯穿透雨幕打在肖战身上,他怔怔地抬起那只流血的手挡了一下,一直到车在身旁停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另一条山道上会开下来一辆剧组专用的车。
后座的门打开,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粗鲁地把他拉进车里,然后重重甩上了车门。
王一博小心翼翼地捧着他挫伤的手掌心,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脸越来越黑,咬肌动了动,还是没忍住,深吸一口气骂道:“你有病吗你?发什么疯?不要命了?王小果干什么吃的不知道管管你……”
肖战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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