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何培养文科高阶思维
一、我认为的文科高阶思维
1.对文字信息的敏感度(阅读理解)+规范的语言表述
2.文综的核心是思考,而非记忆和背诵
弄清本质的逻辑因果关系,需要记忆的是角度,而不是内容,内容是千变万化的,需要自己结合材料推导
3.文科の本质
(1)政治:逻辑思维能力+演绎归纳+宏观微观知识体系构建
(2)历史:提取信息、概括信息、分析信息的能力(处理信息的能力)+发散性思维
处理信息eg.小论文
发散思维eg.背景题(政经文社)
(3)地理:演绎推理方法的极致发挥+发散性思维+图像思维
演绎推理eg.地貌形成过程
发散思维eg.自然地理五要素(地气水土生)人文地理...
一、我认为的文科高阶思维
1.对文字信息的敏感度(阅读理解)+规范的语言表述
2.文综的核心是思考,而非记忆和背诵
弄清本质的逻辑因果关系,需要记忆的是角度,而不是内容,内容是千变万化的,需要自己结合材料推导
3.文科の本质
(1)政治:逻辑思维能力+演绎归纳+宏观微观知识体系构建
(2)历史:提取信息、概括信息、分析信息的能力(处理信息的能力)+发散性思维
处理信息eg.小论文
发散思维eg.背景题(政经文社)
(3)地理:演绎推理方法的极致发挥+发散性思维+图像思维
演绎推理eg.地貌形成过程
发散思维eg.自然地理五要素(地气水土生)人文地理五要素(市交劳科 政史地 基金燃原)
图像思维eg.大气受热过程
(4)总
发散思维
提取思维
概括整理
图像思维
推导思维
(上推→原因→→本质)
(下推→影响→→走势)
演绎归纳思维
·演绎:由一般性原理推演出特殊性结论——发生在答题阶段(翻译)触发原理后从原理出发反扣材料,类似于给一个中心论点添加例子
·归纳:由具体性事件概括出一般性原理——发生在审题阶段(触发)
二、几大思维模型
分析与综合
归纳与演绎
发散与逻辑
对比与类比
抽象与具象
极值与均值
时间与空间
转化与化约
总量与结构
趋势与概率
(收集自知乎,侵删)
三、如何培养文科思维?
1.文字信息处理能力的培养
·段落分层、句子结构拆分
·学会圈关键词
·快速概括大意、抓住重点
·学会揣摩命题者所要传递的信息
2.读图能力的培养
·数据图:关注起止点、极值点、趋势、升降幅度
·地图:尝试自我讲述由图所得的信息(地形地貌,水文气候,海陆位置,纬度位置,植物矿产...)
3.逻辑思维能力的培养
·整理思维导图、知识结构,梳理知识与知识间的逻辑关系
·思考问题要环环相扣,因果相接,不要漫无边际
4.学会联系课本知识
·遇到题目先自行思考考察了课本的哪些内容
·(五三、必刷题等)善用答案解析,注重答案解析对考察知识点和考察能力的分析
5.多!做!题!勤!思!考!才!是!关!键!
最后附赠思维导图
【太中】樱云
大正paro
背景设定可翻阅合集
人看见异常的同类就总是想去纠正,并美曰其名“拯救”。
太宰治就是这样一个异常者,因为他并没有生物该有的求生欲,他喜欢自杀。所以每当他表现出这种倾向,就会有人想拯救他。太宰治一开始也很期待:如果真的能摆脱想要自杀的渴望,那也不坏不是吗?
“你要怎么样才会想活下去呢?”
“我想看到六月飞雪。”
于是那个说拯救不了他就和他一起殉情的少女再也没有出现过。
“为了让你想活下去,我可以做什么?”
“请为我亲手抓两百只螃蟹吧。”
于是那个扬言要让他体会生活美好的中年男人放弃了。
人类就是这样,所谓的拯救不过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一旦很麻...
大正paro
背景设定可翻阅合集
人看见异常的同类就总是想去纠正,并美曰其名“拯救”。
太宰治就是这样一个异常者,因为他并没有生物该有的求生欲,他喜欢自杀。所以每当他表现出这种倾向,就会有人想拯救他。太宰治一开始也很期待:如果真的能摆脱想要自杀的渴望,那也不坏不是吗?
“你要怎么样才会想活下去呢?”
“我想看到六月飞雪。”
于是那个说拯救不了他就和他一起殉情的少女再也没有出现过。
“为了让你想活下去,我可以做什么?”
“请为我亲手抓两百只螃蟹吧。”
于是那个扬言要让他体会生活美好的中年男人放弃了。
人类就是这样,所谓的拯救不过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一旦很麻烦、一旦不可能,立刻就会放弃。
太宰治便这样一边渴望着死亡,一边活下去。
“喂,青花鱼,你为什么老想着死?”中原中也皱着眉看他,这位生长在贫民窟的年轻军人似乎不太理解太宰治的行为,“活着不好吗?”
“不够好。”太宰治笑了笑,“你想拯救我吗?中也。”
中原中也直视着太宰治,十分认真地问:“你愿意让我拯救吗?”
太宰治的心难得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如果你能让我在这个月之内看到樱花,我就让你拯救。”这个月是十二月,寒冬的季节。
“好。”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等着,然后恶狠狠的说,“你给我等着。”
自那之后,中原中也就忙碌了起来,成天的不见人影。大概过了两个星期。中原中也半夜来喊太宰治出去,还神秘兮兮地拿了块布把太宰的眼睛蒙了起来。
“蛞蝓,一两朵早开的樱花可别想糊弄我。”
“怎么可能!要给你看就要给你看最好的啊!”
停下来后,太宰治根据转向和步数猜到了应该是在公园里,那里的确有一棵很大的樱花树,但是早上他看过,一朵花也没有。
眼罩被揭开了。
眼前的樱花树上全是粉红色的花朵,远远望去如同一大片粉色的云。
太宰治见过更好看的樱花、见过更大的樱花树,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如同此刻震撼。
中原中也显然看出太宰治的震惊,他咧开嘴得意地笑了起来。中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朵樱花递给太宰治:“喏,送给你的,我第一朵做出来的,丑得要死,跟你正相配。”
那是一朵,用粉色的纸叠出来的樱花。
那颗树上,全是这样的纸樱花。
太宰治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立刻就能想象中原中也晚上偷偷摸摸叠花、盯着寒风爬到树上的样子。
“我能拯救你了吗?”
橘色头发的少年站在樱云下,带着一点点地紧张如此询问。
“……我批准了,蛞蝓。”
太宰治忍不住笑了出来,将“樱花”戴在了中也的头发上。
“太宰先生,我一直很想问,那本《樱云》,其实是你写给某人的告白信吧?”
听到救了自己的白发少年如此发问,太宰治有点惊讶地挑挑眉:“你怎么知道?”
“直觉吧?就是觉得,老师写的《樱云》里,满心的欢喜和对生的热爱简直快要溢出来了。”少年不好意思的挠挠脸颊,“但是同学们没有一个认同我,说你的散文怎么可能写那些情情爱爱,太掉价了。”
“你叫什么名字?”
“中岛敦。”
太宰治拍了拍敦的肩膀,笑着说:“爱情可不掉价,我一直在追寻。话说,敦,我看你很有天赋,跟我一起学写作吧?”
“哎?!!!!!”
无论过了多久,那夜的樱云,始终在我的脑海里灼灼燃烧。——摘自《樱云》
太中丨傲慢与偏爱
现代paro
全文1w7,一个有关爱与梦想的故事
含有极其微量的织安、魏兰暗示
部分情节和台词参考电影《遇见你之前(Me Before You)》
《傲慢与偏爱》
中原中也发誓,这是绝对是他人生中最难捱的低谷,堪比马里亚纳海沟。毕业之后他正式开始工作,不到一年,公司就因资金周转危机倒闭。失业的一周之后,交往了三年的女友和他提出了分手,过了三天公然在ins上秀出与“男闺蜜”亲密相拥的照片。
“想开点,兄弟。中国有句古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下一秒你的好运就来了。”...
现代paro
全文1w7,一个有关爱与梦想的故事
含有极其微量的织安、魏兰暗示
部分情节和台词参考电影《遇见你之前(Me Before You)》
《傲慢与偏爱》
中原中也发誓,这是绝对是他人生中最难捱的低谷,堪比马里亚纳海沟。毕业之后他正式开始工作,不到一年,公司就因资金周转危机倒闭。失业的一周之后,交往了三年的女友和他提出了分手,过了三天公然在ins上秀出与“男闺蜜”亲密相拥的照片。
“想开点,兄弟。中国有句古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下一秒你的好运就来了。”
梶井基次郎拍着中原中也的肩膀,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他滑动着鼠标,在人才招聘网上为中原中也物色新工作。但现在一份工作哪里是那么容易找的,地段、专业对口、工资高低,这些都是问题。他们对着一堆资料头疼了一下午,也没得出最后结果。
“辛苦你了梶井,工作的事情已经麻烦你一天了,剩下的我自己再看看吧。”
中原中也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疲惫道。他抬起眼,正好对上屏幕忽然转到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以及梶井基次郎倏地发亮的眼睛。
中原中也大致浏览了一下页面内容,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你的脑子里面是塞满了烂柠檬了吗,你居然叫我去照顾一个残疾人?我像是有耐心做这种事的人吗?”
“你看啊,这只是一个三个月的临时工,在这期间,你完全有时间去应聘其他的工作。工作地点就是在雇主家里,离你家也不算远。而且,那边会提供你每天的餐饮,另外省下了一笔钱。”梶井基次郎大力地晃了晃中原中也的肩膀,“而且,你看这个工资,完全是我们今天看下来最高的了!这份工作不仅能解决你的饮食问题,还能让你还得上房费!”
梶井基次郎滔滔不绝的模样堪比百货超市里的推销员,仿佛中原中也不愿意他也要把中原中也绑过去。中原中也抿着唇,瞟了一眼工资,眼睛就转不动了。确实是,让人无法拒绝。他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两下,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祝你否极泰来了!”
中原中也注视着梶井基次郎的车尾消失在视野的尽头,些许地迷茫看着手机上雇主方发来的具体方位。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投无路到成为护工。所幸这只是暂时的,然而此时此刻的中原中也并不会想到,他人生的重要转折就在这里。
再次重申,现在是中原中也人生的低谷期。
他昨晚睡前喝了点小酒,没想到一觉睡过了头,连四个闹钟也没能把他闹醒。他匆匆忙忙穿戴整齐,才走出两步,就被从天而降的一盆洗米水淋得透心凉。
若是放在平时,他肯定要和这样没素质的家伙好好谈谈,但是今天情况紧急,距离他第一天上班迟到只差半个小时。一路上风驰电掣,他那辆二手老爷车差点就不堪重负要罢工。
好歹赶上了,中原中也心跳如擂,气喘吁吁,发尾还湿哒哒地向下滴着水。再加上他咒骂老天拿他开玩笑时杀气腾腾的眼神,就像刚从地狱里爬上来。
“……中也先生,你没事吧?”戴着教授眼镜的人犹豫地询问道。
他不停地在和旁边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交换眼神,似乎在担忧让这样一个人照顾残疾人是否合适。他们已经了解过了,这个人在此之前毫无护工经验,但是他们实在是找不到人了,只能姑且让中原中也来试试看。可是看到他今天早上风风火火的行事作风,难免又会心生忧虑。
“呼……我没事,就是有点累。哦,谢谢你。”中原中也撩了一把额发,接过织田作之助递过来的毛巾。
坂口安吾看着中原中也粗鲁擦拭头发的动作,越看越是太阳穴发胀。他推了推眼镜,勉强压下心底的疑虑,“既然你来应聘,你应该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你需要照顾的人四年前遭遇很严重的车祸,不利于行。现在他就躺在楼上休息,平时你不太需要和他交流,在他有需要的时候帮助他就行。他的性格……”
坂口安吾头疼地沉吟着,不太会形容。
旁边的织田作之助接道:“……和普通人有点不同。”
“……对,太宰他和普通人有点不同。或许和您有些性格不合。当然,选择交流到什么程度都取决于你们自己。太宰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我和织田很少来这里,如果有紧急情况你打医疗中心的电话就行,还有其他一些小细节都在茶几上的册子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吗?”
“目前没有。”中原中也翻看着册子上历届护工的工作记录,眉头越皱越紧。
自瘫痪的四年以来,这个人换了不少于二十个护工,短的只工作了两周,长的只不过坚持了半年。所谓的“与众不同”到底指什么?“和他的性格不合”?中原中也隐隐预感到,自己可能是刷新最短离职记录的人。
在交代完事宜之后,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就离开了。中原中也轻手轻脚地往楼上走,尽量不发出尖锐的声响。那个房间关得紧实,正对中原中也的脸方向贴了一张纸,“内有废物”。那张纸泛黄得厉害,似乎轻轻一捻就会破碎,看起来年代久远。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叩了叩房门,“我是新来的护工,中原中也。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过了很久,才从里面传来一声“进”。声音低沉,像是猫的爪子轻轻地从砂纸上挠过,摇着尾巴飞快地逃走。
中原中也谨记教授眼镜“对他要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温柔”的嘱咐,慢慢地拧开门把手。尽管他的字典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温柔”二字,不过为了暂时解决当前的窘境,他必须使劲浑身解数保全这份工作。
春光从素色窗帘外张扬地涌进来,如绣缎般洒满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连灰尘都照得肉眼可见。矮矮的窗台上种着一盆迷迭香,细而小的叶片跟着风悄悄地晃动,于是独特的香气弥散开来。
男人的黑发长期未经过好好修剪而显得蓬乱,盖住他的耳朵。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掐着弹珠,透过那枚浅蓝色的弹珠观察这方小小的世界。他似乎深深沉湎于其中,甚至不分给中原中也一个眼神。
中原中也走进来时,不小心碰落了旁边的一个小木雕。这样的一声好像惊动了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的太宰治。轮椅缓慢地转过来,那双漂亮到不可思议的鸢眼透过弹珠观察他,几乎摄住了中原中也的呼吸。
“嘁。”
“……”
他刚才是听到了“嘁”没错吧?
“饶了我吧,”太宰治把弹珠向他的方向抛过来,厌烦地盯着他,“安吾这次怎么给我找了一个男的,世界上已经没有女人了吗?”
中原中也下意识接住了太宰治扔过来的弹珠。他看了一眼捧在手心的弹珠,又看了一眼仿佛对一切失去了兴趣的太宰治,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家伙是在嫌弃他是个男的啊!自己不是个漂亮小姐还真是对不起他了啊?!
纵然中原中也心里疾风暴雨,他也不能表现出一分一毫,毕竟太宰治现在是他的雇主,他未来几个月还要靠这个残废过活。他忍。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拧出笑容,“听说你喜欢安静,我平时就在楼下待着。如果你有需要,叫我一声就行了,我耳朵很好。一分钟内肯定赶到。”
太宰治拿着一把小刀,慢慢地打磨着桌子上一个木雕,目光专注。他仿佛没有听见中原中也的话,什么都没有说。中原中也看了他一会,慢慢地往外退,就在他即将出去时,太宰治忽然慢悠悠地叫住他,“安吾他们有没有和你说,在我醒着的时候,必须有人在我身边?”
“哈,为什么?”中原中也困惑地拧着眉头。
他模糊地记得,教授眼镜提到过类似的话,只不过原话记不清楚了。坂口安吾一说起话来长篇大论的,中原中也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听老师唠唠叨叨,头都大了一圈。他昏昏欲睡的,这句话可能被他忽视了。
“我有相当严重的自杀癖,自杀是家常便饭,每时每刻都可能产生自杀的冲动。”太宰治转动着手里锋利的小刻刀,“如果在你没注意的情况,我自杀成功了,那么你就得承担全部责任——这一点,我们在合同上已经也讲得很清楚了。”
这是什么奇葩规定啊?合同上真的有提到这个吗?中原中也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把抢过那把可能成为自杀工具的刀,“那这把小刻刀,我没收,可以吧?”
“不行哦,木刻是我目前的兴趣。如果没有这把刻刀,我就不能刻东西了。”太宰治孩子气地说道,将他的刻刀夺回来。
中原中也盯着太宰治脖子上和手腕上缠着的绷带,难免心惊肉跳。下面遮盖的不会都是伤痕吧?中原中也总产生一个错觉,太宰治刻着刻着,就会把刀往手腕上刺。
太宰治这种情况,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作为朋友肯定是知道的,中原中也现在确信这两人没有和他提过太宰治这种情况。或者,他们担忧自己知道了真实情况,马上会撂挑子不干。毕竟这可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谁敢承担其中的风险。猜想还可以大胆一点,是不是太宰治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前面的二十几位护工在短时间内离职?
他从认识起梶井基次郎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乌鸦嘴,什么“否极泰来”啊,明明是“祸不单行”。这份工作固然工资高得让人完全无法拒绝,但是其中需要承担的风险也是同样高。当然了,现在还需要进一步观察,还不能完全下定论。
中原中也从楼下搬了一个椅子,放在太宰治房间的一角。他就坐在那个角落,观察这个房间的陈设和太宰治的一举一动。
木雕是太宰治的爱好不作假,似乎还有油画。他的木雕作品散乱在这个大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侵占每一寸空间。一条木蛇从挂灯上长长地垂落下来,张着血盆大口面向来者,獠牙尖锐得像是刀刃。中原中也盯了一会那双蛇瞳,喉头滚动了一下,慢吞吞地挪开目光。
挂在墙上约莫有四副油画,中原中也从诡谲的几何形状拼接中勉强辨别出人脸的形状,但是眼珠长到了头顶,鼻子无一例外残缺不全,甚至没有下半身。永远的半身人像,他的油画世界里正常的秩序已经被破坏殆尽。
尽管春光明媚,但是置身于这样一个房间却难以呼吸。木屑缓缓飘落和刻刀的“吭吭”声是除了窗外鸟鸣唯一的声响了,中原中也的目光在房间中乱转,避免放在那个人身上。但也有那种不经意想探究太宰治究竟在做什么的情况,中原中也伸长了脖子,却被逮了个正着。
“你看起来像是十分钟不说话就会死的人,居然保持了一个小时的安静。不错,让我夸夸你。”太宰治放下刻刀,伸了一个懒腰,“随便介绍一下你自己,新来的小矮子。”
说谁是小矮子啊,这个没礼貌的家伙!中原中也额角的青筋的跳了跳,语气生硬:“我的个人信息你应该都看到了,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个人信息表上写了你的名字、年纪、工作经历,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嗯,随便说点什么吧,比如说感情生活?你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是脸长得不错,这大概是你唯一的优点了。所以我猜,你有女朋友。”太宰治将他刚雕好的小狗放进清水里晃荡了几下,去去上面的木屑。
“真谢谢你看得起我啊,很不幸,我一周前被甩了。顺便一提,现在前女友已经有了新欢。”中原中也窥见太宰治探究的目光,“嗤”了一声,“我们大学在一起的,前后有三年。在她甩了我之前,我甚至悄悄谋划向她求婚,不过现在一切都泡汤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啊哦。”太宰治笑了笑,这个笑声比从见面起的任何一个微笑都要真诚。大概对他这种遭遇过不幸的人来说,他人的痛苦比蜜糖还甘甜。
太宰治用棉布慢慢擦拭去小狗木雕上的水分,“职场失意,情场流泪,听起来还蛮可怜的啊。好了,我有点困了,把我托到床上去,我想睡会觉。”
太宰治操纵着电动轮椅,来到床边,他转头看向中原中也,“你应该托得起我吧,小矮人先生?”
“……当然了,少把我看扁了!”
中原中也咽下一口恶气,弯下身拖住太宰治的腋下,慢慢地将他往床上挪动。太宰治安顺地看着中原中也,眼底噙着浅浅的笑。中原中也没来由地心里一跳,慢吞吞地挪开目光。为太宰治垫好枕头、掖好被子之后,中原中也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太宰治看上去瘦弱,但是还是沉的。中原中也初步估计,这人约莫有一米八上下,脸绝对算得上是上乘。若是腿还没废掉,他肯定是女性热烈追求的对象,但是一场车祸改变了一切。尽管他目前对太宰治没有一丝好感,他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一个普通人对不幸者的愧怍。
“你睡觉的时候,我还需要在这里吗?”中原中也撑在他的耳边,询问道。
“随意。你可以随便做点你爱做的事情,我书架的书你可以拿来看,但是不能把我的东西弄乱。”太宰治闭着眼,声音似乎是从鼻子里挤出来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中原中也“嗯”了一声,撑着床起身。在他即将转过身时,一个很轻的力道拽住他的手腕。太宰治睁开眼,冷冷地瞥向他,“你记住,我最讨厌别人用怜悯的目光看我。”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憋出一个很轻的“对不起”。手腕被松开了。太宰治不再希望被任何打扰,闭上眼睛。
中原中也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他找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坐在房间角落的那个椅子上慢慢地写着。他不知道太宰治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为了避免太宰治叫他他没能及时应答的情况,他只能在这静静等待。
约莫到了饭点的时候,太宰治才醒过来。他的脚不行,但是手却是可以的,偏偏不愿意自食其力吃饭。这个人明明已经二十二岁,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却像将他的人生永远定格在夏天的十八岁。
“不想吃了,拿开。”
“不行,饭盒上的备注说你必须把这些都吃完。”
“我不吃,除非你把你刚刚写的东西拿给我看看。”太宰治将脸撇向另一边,“不然免谈。”
“……行。你吃完,我就给你看。”
太宰治一觉醒来就看到中原中也专注地低头写着什么,连他醒来了都没发现。他赭色的发丝垂落下来,笔尖时而停驻,时而在纸上滑动。他一直在思索,笔敲击着额头,仿佛这样就能把给灵感给刨出来。
太宰治发现这样的中原中也有点有趣,但也只是“有点”而已。他装作不经意地扫落桌上一个的灯形木雕,长长地“啊呀”了一声,就中原中也忽然从他梦的王国里惊醒了。他心慌地瞥了一眼太宰治,急忙把白纸对折起来,塞到口袋里。他的行为反而更激发了太宰治的好奇心。
现在太宰治正心满意足地读着那张白纸——一首诗。虽然略显稚嫩,在他看来还算不错,胜在感情真挚,辞藻清新。
中原中也抿着嘴站在旁边,紧握的拳头里汗津津的。写诗到了现在,只能算是中原中也的一个业余爱好。他虽然爱好写诗,却从未把诗给别人看。前女友虽然知道他爱诗如命,但从未提过想读读他的诗。他盯着太宰治的脸,即使做好了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心理防备,但还是提心吊胆的。
“唔,你写的诗给你和人的印象很不一样啊。”
中原中也的眉头挑了一下。
“虽然我很喜欢自杀,但我讨厌‘挚爱之人死去时,务必自杀才行’这句。没有原因,就像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讨厌你一样。”太宰治的手指间夹着纸,递给中原中也,“你很喜欢写诗吗?”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诗人。现在也很喜欢写诗。”中原中也把白纸重新塞回口袋里。
“诗人,唔,诗人……一个现代诗人意味着,窘迫、困顿、贫穷。”太宰治思考了一下,“大多数人在他们的籍籍无名的时期就熬不下去了,现代的日本社会可喂不饱一个诗人……”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别把别人当傻瓜!”中原中也低低地吼了一声,而后似乎察觉自己这样恼羞成怒的样子有些幼稚,嘀嘀咕咕道,“所以,我现在一直在努力工作啊!要是我像你一样有钱,我早就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了,谁还愿意当社畜啊?”
太宰治不置可否,“是吗,那就谈谈你的梦想吧,说不定我能实现呢。上来,中也,躺我旁边。”
“怎么可能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仙女教母吗?”
“哼哼,就当我是吧。”
不知怎地,中原中也对这个只能算得上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倾诉欲。他蹬掉了鞋子,躺在太宰治旁边,“那我就说啦,你可不许笑话我……八岁时,我第一次读到兰波的诗,惊为天人。那时候开始,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诗。……我一直想去法国,和我最喜欢的诗人——兰波和魏尔伦一起在咖啡厅里读诗、写诗、讨论诗……”
太宰治没有所谓的梦想,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充当了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在中原中也停顿的时候,他歪着头问道:“然后呢?”
中原中也的舌头舔了舔下嘴唇,“不过,随着年岁渐长,我意识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了诗和远方,还有柴米油盐。如果没有钱,什么都做不成啊。”
太宰治眼睛轻轻地垂着,他笑了笑,“迫于压力向现实妥协的故事。我还挺喜欢的。”
“别把别人的梦想当故事听啊,混蛋。”中原中也自嘲地笑了笑,他翻身下床,“你刚睡醒,想不想喝点东西?”
“上班第一天就进入状态了,我很满意,月末工资可以再加点。”
“我真是谢谢你了啊。”
“那么,我要喝不含咖啡因的咖啡。”
“……收回前言。”
家里的水管欠修了快要两周,滴滴答答的水声有些像恐怖片里的背景音乐。中原中也喝着啤酒,摇摇晃晃地踢开门。纸条是房东从门缝里塞进来的,说这个月再交不上房费他就得搬出去了。中原中也蹲在玄关处,酒精麻痹的大脑转了许久,才想起给梶井基次郎打了个电话,让兄弟别担心自己的再就业情况。
梶井基次郎大概在酒吧玩,那边的声音震耳欲聋。两个人随便扯皮了几句,中原中也就挂了电话。喉头恶心得厉害,他掐着脖子干呕了半天,半跪在地上约有三分钟才慢慢爬起来。他喝醉酒了也不忘记洗澡,不然明天起床就会臭烘烘的一股酒味。太宰治应该不太喜欢带酒味来上班的人。
他擦着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木雕来。
一只小狗,正是太宰治今天雕完的那只。活灵活现地吐着舌头,和中原中也对视。
中原中也下班之前,太宰治突然把这个小木雕丢给了中原中也,说自己不想要了,让中原中也拿走。
木雕小而精细,还是小狗形状的。中原中也本来就喜欢小狗,这个木雕的材质放在掌心摩挲着也很舒服,他就留着了。到了夜半,窗外下起了雨,月亮躲到厚重的云层之后。中原中也的手心里握着木雕小狗,就这样在雨声里昏昏沉沉地睡了。
“抱歉,我今天早上睡迟了!我现在马上赶过去!”中原中也一边忙里忙慌地套着衣服,一边向那边的坂口安吾作报告。
虽然太宰治名义上是他的雇主,但是他的合同是和织田作之助、坂口安吾签订的,因此他有必要每天通报自己的工作情况和太宰治的状况。
电话那头的坂口安吾头疼地沉吟着,似乎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只好让中原中也尽快赶到太宰治家中,到了之后再向他们转达太宰治的意思。说不定,他的工作会因为今天这一个小小的失误就没了。
“太宰,我……”
中原中也推开门,冲天的血腥气就冲入鼻腔之中。他近乎战栗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对于一个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普通人来说,不亚于冲击。那张大床上大半都是太宰治的血,那血从手腕处开始开始蔓延,大概整整滴了整晚,太宰治歪在枕头旁的脸不见任何的血色。
中原中也无法判断他现在是死还是活,他只好悄悄地走近太宰治,每一步都踩在重重的心跳上,血气蒙昧了他的手脚和大脑,浑身发抖。他的手指慢慢递到太宰治鼻下,查探他的呼吸。
还没死。这是最好的情况。但是微弱到几乎没有了。中原中也的手抖得不像话,连摸口袋里手机的动作也没办法轻易办到,他听到一个很轻的声响传来:“你怕什么,没事。”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呐呐道:“……你还在啊?”
本来中原中也想问的是“你的意识还清醒啊”,结果一出口就成了“你还在啊”。已经说出口的话,怎么也挽回不了了。
“……我还没死,真对不起你啊。”太宰治似乎被他气到了,眼睛微眯着,“别报警,也不要打电话给安吾和织田作,不然你就完蛋了。”
中原中也的脸色扭曲了一下。一个人严重失血成这样了,竟然还能说刻薄话,中原中也有什么一瞬间想撂挑子不干了。太宰治确实有严重的自杀癖,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强大的心脏接受每天的“劲爆”现场。
他注视着太宰治苍白的嘴唇,问道:“那么我现在应该怎么做?看着你干流血吗?”
太宰治失语般瞥了中原中也一眼,“你是笨蛋吗?我的绷带就在楼下橱窗的第三个柜子里,其他药剂的放置位置都写在你入职发到的那个大本子上——你看过了吗?”
“……马上去看!”
中原中也作为一个护工而言,完全是外行。他撒止血粉的动作让太宰治怀疑他是在用调料烹调猪腿,缠绷带的力道之大简直让太宰治经历二次创伤。
安吾究竟是从哪里给他拎来的护工,这样的动作完全是想谋杀他吧?太宰治相信,中原中也一定对他抱有可怖的厌恶之情,他现在所做的肯定都是故意的。
等到终于换完血色床单,中原中也将坐在轮椅上冷眼旁观的太宰治拖上床,他则像虚脱一般瘫坐在旁边的木椅上。中原中也相信,照顾屎尿失禁的老头,都比照顾这个自杀狂魔来得轻松自在。
“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骂我?”吃了一点营养粉和面包进去,太宰治的脸色比起先前好看了许多,只是声音仍旧没有什么生机。
“没有,怎么敢。”中原中也暗道,这家伙的脸色就像浮在半空中的青花鱼,“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自杀啊?正常人……应该不会染上这种癖好吧?”
“唔,很难理解么……不过也对,正常人是不会染上这种癖好。真要说的话,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嘛。如果你想听的话那就讲给你听。”
“来点听听。”
“……”太宰治不满地看了一眼中原中也,语气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淡漠,“在我年纪小的时候,我就觉得活着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当然,我现在也是那么觉得的。走路时,我想冲到前面的柱子前一头撞死;下楼时,我想着一脚踩空说不定能就此解放;吃饭时,我想着手里的钢叉一定能贯穿我的喉咙。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死,甜蜜的死亡却迟迟不能来到——我是家族的继承人,如果我死了,事情就会变得很难办……”
太宰治忽然不说话了,但仍有未尽的话语。
中原中也看着他,低声问道:“然后呢?”
太宰治看向中原中也。那双清澈的蓝眼睛一错不错地倒映着太宰治,包括一次瞠目、一次叹息、一个自嘲。
“然后呀,我十八岁的时候经历了一次恐怖的车祸,在被撞的瞬间,我欣喜若狂地想着,这一次一定能死了。但是,家族里的人用尽所有的能力抢救我,他们不能失去我这个继承人。他们从死神的手里抢回了我,但是我成了残疾——我从这个没落家族的骄傲和未来沦落为廉耻。他们不需要一个残废当家主。于是,我成了弃子,父母也从旁系中过继了孩子作为下一任继承人抚养。”太宰治慢慢地说,“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能死,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变数了……至少在下一任家主正式继位之前,我都不能死。”
太宰治的话语停歇下来。他似乎很累了,微微地闭上眼。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对你来说,是不是太沉重了?”
中原中也组织着语言,“不……”
“都说了,别用怜悯的眼神看我。”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活着并非你想象的那么无聊。因为对我来说,世界上至少还有诗。可是我不是你,我无法体会到你生而为人的痛苦,所以我没办法评价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
太宰治抬起眼,好像第一次认识中原中也这个人。
中原中也的眉压着,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不安地左右摩挲着,“你好像说太多话了,现在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吗?”
“我想看电影,”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说,“两个人。”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
“和我?”
“这里难道有第三个人吗,单细胞小型生物?”
中原中也随便挑了一个电影,正朝着大床的投影便开始播放电影片头。他像是帮人们拍照的摄影师,在按下拍摄键后飞快地向人们跑去。中原中也兴奋地蹦到床上时,太宰治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中原中也探过身去把灯关了,于是房间暗了下来。在黑暗中,中原中也的蓝眼睛闪着不可思议的光泽,太宰治察觉到,这个人大概很少有看电影的机会。中原中也忽然用后肘戳了戳太宰治,“我想到了之前看的小说里的一句话,‘所有的猫在黑暗中都是灰的’。”
太宰治的手交叉放在腹前,“解释一下。”
“意思是,‘在黑暗中,所有的差异都变得不明显’。”
太宰治没有做出评价。中原中也自以为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说了。
中原中也放的是一个口碑很不错的美国喜剧片。电影中的男主角在婚姻破裂后,重返十七岁,对遭遇校园暴力的儿子给予援手,帮助被渣男纠缠的女儿走上人生正途,最后在挽回婚姻之后重返中年模样。
观影过程中,中原中也多次忍不住拍着膝盖大笑,但是太宰治却表现得很沉默。在播放片尾时,太宰治突然问中原中也,“在爱情和梦想里,你会怎么选?”
中原中也回答得毫不犹豫:“影片的最后年轻的男主把球递给儿子,跑出球场去追自己早已经不年轻的爱人,那一幕实在太帅了。我肯定会选择爱情。”
“笨蛋,我说的现实。电影终究是电影,电影都是骗人的。”太宰治说,“真的遇到这种情况,我肯定会选择梦想。人的一生,有什么比实现梦想更加重要吗?”
“等你有梦想再说吧,冷血男!”
“我是说给你听的,单纯男。”
“我才不会听你的,自杀狂魔!”
“你这个头脑简单的蛞蝓!”
“区区绷带浪费装置还好意思说我!”
和太宰治这个人相处似乎也并没有中原中也想象的那么困难,只要摸透这个麻烦家伙的习性就行了。如果饭不愿意吃,就给他塞进去。不想喝营养剂,给他灌进去就行。不想去花园透透气怎么办?太宰治的腿不能走动,轮椅推到哪里还不是中原中也说了算。经过长时间的“折磨”,中原中也已经深谙照顾这个家伙的秘诀:怎么简单粗暴,怎么来。
“我讨厌死你了,中也!”
“我也很讨厌你啊,麻烦精,有本事你就辞退我吧!”
太宰治不爱被打扰,也不愿意被熟人看见他这幅模样。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一周会来两次,每次看时都会悄悄擦汗。在目睹太宰治被中原中也强塞食物后生无可恋的模样后,坂口安吾的担忧逐渐从“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变成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最后演变成,“织田君,我们好像找对人了”。
梶井基次郎那边也逐渐感到奇怪,开始工作的头段时间中原中也每天都会定时向他吐槽太宰治的难搞,无时无刻不透露出想离职的意向。后来的情况逐渐好转,有时候中原中也下班了还有心情约他出来喝点小酒。话语里不经意提到雇主,那也是笑着的。
梶井基次郎小心问道,中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恋爱了?
中原中也瞪着眼,差点把酒泼梶井基次郎脸上,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呵呵,怎么可能。梶井基次郎瞧着中原中也的模样,那不就是和恋爱一模一样吗?
太宰治每个月都要定期去医院做检查,在检查期间,他们都不能进病房。中原中也总是憋了很多话想和太宰治说,所以他总是等到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慰问结束后再进去。
太宰治躺在病床上,右手挂着点滴。他的眼底泛着青黑,看起来累极了。中原中也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次要在医院里待多久啊?医院的味道太难闻了。”
“三天。我也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太宰治打了个哈欠,“医院的东西也难吃得很,我给他们钱,他们就给我吃这种猪都不愿意吃的东西。中也,你去弄点螃蟹来吧,别让织田作和安吾发现。”
“哈,为什么总要我去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啊?我才不干!”
“拜托你了,拜托拜托……”太宰治撒娇般地软着声音,鸢色的眼睛仿佛融化的蜜糖,“中也你其实是个大好人,对吧?就这一次。”
中原中也听着病房外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低低的交谈声,似乎谈到了“瑞士”“满足他的愿望”,其他的就听不清楚了。一阵皮鞋和地面摩擦声。坂口安吾到不远处打电话去了,织田作之助暂时离开,手上拿着烟和打火机。
中原中也收回目光,嘟哝道:“……那行吧,就这一次。下次别想使唤我帮你。”
“太好了,最喜欢你了。”
中原中也像被恶心到了,冲笑眯眯的太宰治竖了根中指。
他开门出去,不经意瞟到一份文件。它就放在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刚才坐过的座位上,大概就是他们谈话的主要内容。看一眼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出于好奇,中原中也拿起来。“安乐死”的字眼很快窜入他的眼中,中原中也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的眼睛飞速地扫描着上面的文字。他反复看了很多次,仍然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
“‘安乐死’……实行人……太宰治?”
中原中也茫然地看向玻璃窗内的太宰治,蓝色的眼睛里泛上雾气。太宰治躺在空阔的病房里。他的侧脸安静,百无聊赖地望向医院窗外的法国梧桐树,一只麻雀在大理石窗口上跳来跳去。砭骨的寒意逐渐攀上中原中也的手脚,中原中也握紧了手里的文件,由于力道过大,手背上隐隐约约爆出了青筋。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下一秒他就要闯进病房,狠狠质问太宰治这是怎么一回事——
“中也君。”
医院的走廊漫长而苍白,唯一的窗紧闭着,投进稀薄的光束。那个尽头站着一个人,他手里握着手机,用叹息般的语气去阻止中原中也要冲入病房的举动。织田作之助抽完烟回来了,他看到中原中也手里的文件就已经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他依旧保持他惯有的缄默,朝中原中也轻轻地摇摇头。中原中也盯着太宰治两个至交好友的举动,他们肯定是知道实情的。
坂口安吾看向身旁的织田作之助:“我们可以告诉他吗?”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说:“可以,他是太宰很重要的人。”
坂口安吾扶了扶眼睛,似乎为他们的不谨慎而后悔。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中原中也,手指竖在唇前表示噤声,“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好好聊聊吧。”
……
……
坂口安吾说出的话语始终萦绕于他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中原中也行尸走肉般地回到家中,倒在床上。他只想逃避现实,睡个昏天黑地。
坂口安吾说,“安乐死”是太宰治在一年前就向他们提出了的,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尽管他和织田作之助一直想要挽留他,但是他的意志很坚定。太宰是个很固执的人,一旦他打定了主意,谁都没办法撼动。这次安乐死是秘密进行的,绝对不能被他的家族知道,所以中原中也必须保密。
保密?呵呵,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太宰治去死吗?他做不到。
“……梶井,我想辞职了。”
梶井基次郎或许刚下班,隐约能听到关门的“吱呀”声。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好久没听你说想辞职了啊,这次又怎么了,兄弟?”
“……我这里出了很不好的事情,我甚至不能向你透露。我觉得我不能照顾太宰治了,一看到他的脸,我就会生气,想哭,我怕忍不住就把他给揍了。”中原中也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手掌中握着那个小狗木雕,“我承认,我现在可能像被甩了,但是这种感觉比被甩了还难受,还没办法生气。”
“好吧,不知道你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现在辞职真的值得吗?”梶井基次郎顿了一下,说,“你当初签的三个月合同,还有几天就要到期了吧。”
对啊。中原中也张了张嘴,然后挂断电话。他们只签订了三个月的合同。他泄愤一般将那个小狗木雕丢到角落里,蒙上被子。去他的太宰治,爱怎样就怎样吧!老子不想管了!很快他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了!
“你也知道上班啊,我还以为你今天也不会来了呢。”听到开门声,太宰治将他手上正在刻的小物件往袖子里收了收,细数中原中也的过失,“我想吃的螃蟹没送过来,白白欺骗我的感情。接下来我在医院的两天,你还无故缺勤,太不称职了。安吾说你的电话打不通,怎么回事?原来你的真实身份是超人,白天当护工,晚上拯救世界?”
“世界哪有你这个混蛋重要。”中原中也没心情和他贫嘴,踹了一脚太宰治的轮椅,“我都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把我当傻子耍那么有意思吗?”
太宰治抬起头,困惑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他看到中原中也发红的眼睛的那一刻,他就全部明白了。太宰治头疼般的抵住额头,一时失笑,“安吾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就被你知道了呀。所以,你想阻止我吗?”
中原中也努了下嘴,闷闷道:“……我对自己有清晰的定位,我恐怕没有那样的魅力阻止你。”
太宰治无可奈何的目光穿过黑发,投向他。温和的,柔软的,就像在看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太宰治很多,不然,他怎么会看到太宰治就会心里发酸、难以呼吸。
“不,你当然可以。”太宰治揽过中原中也的腰,头靠在中原中也心脏的位置,聆听中原中也的心跳声,“在我这里,你魅力无限。看你一眼,我就全身葱茏。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尽办法摘给你。”
中原中也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有时燃着火焰,有时透露着大海的秘密。太宰治望入他的眼中,自己仿佛变得蔚蓝,变得无边无际。眼睛和指尖上,栖息着无数的星辰。现在那双蓝眼睛好像到了一个雨季,湿润地,阵痛着,湿漉漉地盛放着他。
“……那么,魅力无限的我可以要求你活下去吗?”
太宰治牵过中原中也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每一寸骨头,“如果你强求,我一定勉强活下去。可是,那样真的有意义吗?你得带着我这个拖累,很辛苦地活着,那不是我想看到的。你是自由的,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太宰治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只一眼,中原中也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他嗫嚅着,低声道:“……可是,可是……我不觉得你是拖累啊……”
太宰治垂着眼,安静地将头放在中原中也的手上,“你啊,年轻、活力,富有生命的激情,带有一派天真的向往和纯粹的希望。我呢,阴暗、自私,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我想吻你,和你做爱,让你为我又哭又叫,抱着我的脖子,情动地叫我的名字。但是,我做不到。我连男人最基本的能力都失去了。”
“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啊。”中原中也眼底发酸,“太宰,我爱……”
“魅力无限的中原中也,无所不能的中原中也,全世界最可气可爱的中原中也……”太宰治打断他的话,抚摸着趴在他膝头的中原中也,轻声说道,“我配不上你。”
……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
所有的话语都阻挡于啜泣之外,太宰治捧起中原中也的脸,指腹拭去他的眼泪,“我以前常想把你弄哭,但总是不如愿。我现在知道了,你哭起来的样子很丑,就像一只黏糊糊的蛞蝓。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中也哭的样子。好了,明天就是工作的最后一天,打起精神,活力笨蛋。很快,你就真的自由了。”
中原中也看着他,不停地摇头。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从未感觉到,时间是如此难熬。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想着太宰治。太宰治的笑容,太宰治的话语,太宰治的每一个举动。他想起刚认识太宰治的时候,他们都讨厌彼此。是什么时候开始,情况发生变化的呢?中原中也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与太宰治,只短暂地相识了三个月——三个月,一个前所未有的美丽的春天。在这个春天里,他认识的太宰治,却有一双秋叶铺满的眼睛。他向往着死亡,就像蓝鲸爱着大海。
就像蓝鲸爱着大海。
这是最后一天上班,他勉强让自己看上去有精神点。他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几次笑脸,但都比哭都难看。他抵达太宰治家时,织田作之助正站在门口的轿车旁抽烟,烟头已经落了一地。永远像有忙不完的事情的坂口安吾依旧在打电话,只不过他此时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中原中也慢慢地向楼上走去。这是他仅仅工作了三个月的地方,此生之后恐怕再也不会来到。他的手指抚摸着太宰治房间门口的纸条——“内有废物”,扯下来,撕掉,碎纸片飘落了满地。
太宰治的房间从未如此干净,干净到显得空荡寂寞。太宰治就坐在轮椅上,等待着他。
“中也。”他的太宰逆着光,向他招招手。他知道中原中也一定会来,会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向前握住太宰治的手,“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瑞士?我还没坐过飞机呢。”
就像蓝鲸爱着大海,因为它本来就属于大海。如果这是太宰治真正希望的,那就去满足他。因为他爱他,所以他愿意圆满太宰治一切的渴望。来了人间一趟,相遇与离别都是家常便饭,人们注定相遇,也注定着挥着手离别。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想陪着太宰治走到最后一刻。
“你会有机会坐飞机的。只不过不是去瑞士,是去巴黎。”太宰治笑着说,“我为你订好了前往巴黎的飞机票,之后的一切安吾都会替我帮你安排好。之后,就要靠你自己了,我可没办法帮你太多。”
“……巴黎?”太宰治就在这里,他为什么要去巴黎?
“对啊,巴黎,你梦想中的巴黎。兰波,魏尔伦,还有诗。”
他似乎领略到了太宰治的意思,他是要把自己推到自己的梦想之地,追逐诗与理想。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太宰治总是问他“有没有好好学习法语”的原因。喉头似乎堵住了一个小小的火球,心脏滚作一个灼热的泥泞,中原中也手足无措地看着太宰治,像是迷了路的孩子。
“不开心吗?”
“可是我还是想陪你去瑞士……”
“驳回。我可不想让你看到我死后面色铁青的样子,太丑了,就让我最后留个好印象吧,好吗?”太宰治无奈地望着中原中也,“好了,别哭丧着脸。这辈子快要结束了,但是我还有一个事情没有做过。如果没有这个环节,人生就太不完整了。我的腿不行,你能不能半跪在我前面,中也?”
中原中也顺从地半跪在太宰治的轮椅前面,像要将这个人的脸永远烙印下来一般,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太宰治拍拍他的头,“真乖真乖,好狗狗。”太宰治的手伸进口袋里,放在中原中也的面前还握成一个拳头,卖了个关子,让他猜猜里面是什么。
中原中也问,是不是糖。
“不对哦。”
太宰治摊开手掌,是一枚精雕细琢的木戒指。太宰治嘀嘀咕咕着,早知道中也喜欢吃糖,就准备糖了,白费他磨了那么久戒指。眼泪早已无法制止,他知道太宰治讨厌他哭,却只能死死地咬着下唇。太宰治亲吻着他的指尖,将那枚木戒指缓慢地套入中原中也左手的无名指中。
那是一段明明很短暂的、却像他们在幻想里过完了一生的时间。
“你喜欢这个临别礼物吗,中也?”
“……喜欢、特别喜欢……”
“那就好。”
太宰治俯下身,用力地抱住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看不见太宰治的表情,只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在颤抖。他们的心脏和灵魂如郁郁葱葱的叶片,一起震颤着。太宰治伏在中原中也的耳边,低声说道:“现在,推开我,中也……虽然我很想假装大度,但是我做不到主动放开你。”
中原中也知道,太宰治就是一个残忍的混蛋。难道他就能推开太宰治吗?可是,就算再不愿意,那又能怎样。中原中也僵硬地放开太宰治,站起来,转过身。
“向前走,中也。”
太宰治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中原中也的步履迟缓,垂落在腿侧的手逐渐蜷缩成拳。他低着头,只觉得昏昏沉沉的,每一步都像踏在虚实不定的棉花上。
“别回头。”
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他本应该微笑着说再见,可是他做不到。遇见太宰治,后悔吗?不后悔的。人们不能因为害怕离别,就选择不去遇见。从此以后,太宰治会是他最难忘怀的人。
中原中也忽然跑了起来,无视了太宰治忽然瞠大的目光,用上了浑身的力气抱住太宰治。然后,他在太宰治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夏日的光从窗外盛大地闯进来,照亮中原中也停驻在眼角的眼泪,熠熠闪亮。
谢谢你。
我永远爱你。
再见。
吻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般飘下,嵌在他们呼吸的空隙。中原中也最后一眼看向太宰治。那双享有所有偏爱的蓝眼睛,容纳着太宰治,其中的千言万语早已不言而喻。中原中也转过身。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
太宰治歪着头,露出了为难的笑容。
“……别忘记我啊,中也。”
中也小狗,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我写完之后会把这封信交给安吾,希望信件能安全到达你的手上。
现在你应该已经在巴黎了吧。法语练习得怎么样,日常会不会有交流障碍?如果需要一个正式的法语老师,还是去找安吾吧。安吾虽然唠唠叨叨的,但是他的办事效率很高。哦,还有,你见到你的偶像——兰波和魏尔伦了吗,他们本人应该没有我帅吧?我听说他们是一对男同性恋,男同性恋都很狡猾,你得防备着这些老谋深算的法国人。
你的戒指可别摘,要是有人搭讪你,你就给他们看你的戒指。你就说,丈夫早就死了,但是按照遗嘱,要继承他的遗产你必须要守寡。要是你忘了我,我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你和你的新相好。好了,以上是开玩笑的,随便你开心,怎样都行。
我十六岁的时候去过巴黎,那里的女人热情、浪漫、漂亮。男人么。最好别是男人,那里的男人油嘴滑舌,嘴里没一句真话。如果你真的有了新爱人,那很好,爱情也是全新人生的一环。但无论如何,我都会生气。不过,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单细胞生物应该不会在乎我这个死人开不开心,哼。
中也,我将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你,这样的财富足够你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大胆去追逐你的梦想。给你戴上戒指时,我想说那句很经典的话——“你愿意嫁给我吗?”
但是……为什么最后没说出口呢,原因有很多呀。比如,我觉得这样的对话太过粘腻,不适合我们。比如……我担心你答应我。我已经用一枚戒指套住你了,难道还要用这句神圣的誓言圈住你的一生吗?可笑的是,自私自利的我居然会因此而犹豫,于是我最后并没有说出这句话。
我喜欢聂鲁达的那首《献给费德里科·加西亚·洛尔卡的赞歌》。一是因为它是你读给我听的,二是因为里面赞颂的人物像你。对我而言,你就是那个健康的年轻人,蝴蝶般的年轻人,纯粹的年轻人。你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永远自由。我愿意为你戴上桂冠,在你身上晾晒我无处安放的幼稚而懵懂的爱情。
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爱一个人。“所有的猫在黑暗中都是灰的”,当你说出这句话时,我或许就已经爱上你了。世界上也两种东西藏不住,一是咳嗽,二是爱情。在此之前,我们之间似乎从未互诉过爱,但是那并不重要。就像你所说,我其实是个无可救药的自恋狂。我相信,你真挚而热枕地爱着我,这就足够了。
瑞士这边的天气还不错,也很安静。如果出了车祸后选择是在瑞士定居就好了,会少去很多不必要的打扰。但是,如果是在瑞士,我就没办法遇见你了。所以,还是横滨吧。如果没有遇见你会怎么样?我这几天都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答案是——不会怎么样,哈哈!只不过这一生过得无趣又阴暗,回首过去,并没有值得怀恋的人罢了。
信就写到这儿吧。没有你绕着叽叽喳喳,我总提不起精神。不过想到几天后就可以迎接我一直向往的死亡了,心里就多生出一点期待。
那么,真的再见了。
愿你心想事成,平安幸福。
中也。
我爱你。
太宰
巴黎的阳光直穿过圣努尔瓦街和圣日耳曼大道,流连在其间的转角。这家花神咖啡厅在世界上已闻名百年之久,以长期有当代名人光顾著称。白色遮挡布之下摆着零星几个小桌,绿藤落下的阴影根据风的方向轻轻晃动。极富年代感的红色小圆桌早已磨去边沿的皮革,中原中也经常坐在最右侧的那张小桌旁边,和兰波、魏尔伦谈论诗。
“还需要续杯吗?”
“不用了,谢谢。”中原中也抬起头,用流利的法语回复道。
中原中也折好早已泛黄的信件,妥善放入胸前的风衣口袋。他站起身,双手插入口袋中。
法国的天空往往澄澈明净,白鸽放松地在道路两侧啄食着行人撒下的面包碎。和快节奏的日本不同,法国的一切似乎都是放松的,生活在这样平和的氛围中,心态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宁静。
中原中也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此时此刻,他不再是什么诗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他只想在这个午后,享受爱、阳光和回忆。
来到巴黎之后,受安吾找的专人引荐,中原中也见到了兰波和魏尔伦,他所写的诗大受他们的赏识。在他们的帮助之下,之后陆续出版的诗集《山羊之歌》《末黑野》《往日之歌》都成为中原中也的代表作。哀切而清新的文字在诗坛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这个赭发蓝眼的小个子日本人逐渐成为诗坛的新星。
如太宰治所说的那样,中原中也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从鸽群中走过,从人群中走过。他摩挲着口袋中的木雕小狗,打人间走了一遭。
今年,巴黎的卡萨布兰卡开得漂亮。
终了
文中存在的引用出处以及必要备注:
1.所有的猫在黑暗中都是灰的。
——《用你的名字呼唤我》
2.我感到
自己仿佛变得蔚蓝,变得无边无际
眼睛和指尖上
栖息着无数的星辰
——马林·索雷斯库《毒药》
3.来吧,让我为你戴上桂冠,健康的年轻人
蝴蝶般的年轻人,纯粹的年轻人
你就像一道闪电,永远自由
——聂鲁达《献给费德里科·加西亚·洛尔卡的赞歌》
4.卡萨布兰卡,一种花名,花语有如下几种:[1]伟大的爱 [2]一种充满回忆的花,花语是淡泊的永恒 [3]易变的心 [4]不要放弃一个你深爱着的人 [5]死亡,一种盛开的很傲然,厌世的花 [6]永恒的美 [7]负担不起的爱
请选择你能接受的花语自行理解。
5.太宰和中也看的那部电影叫《重返十七岁》,很好看,推荐给大家
想看大家的评论,拜托拜托!小狗拜年jpg
那些可以写进作文的摘抄语录
◇少年就是少年,他们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因他们是少年
——陀思妥耶夫斯基 《少年》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苏轼《洞仙歌》
◇历尽天华成此景,人间万事出艰辛。
志不求易者成,事不避难者进。
——《人民日报》
◇英雄的出处,
是来自于内心的强大,来自于对梦想的执著追求,和你所从事职业的坚持与踏实。
——赵丽颖
◇当你真心渴望某样东西时
整个宇宙都会联合起来帮助你完成
——保罗·柯艾略
◇一说起千古英雄,可能很多人马上会联想到帝王、将相、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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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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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来自于内心的强大,来自于对梦想的执著追求,和你所从事职业的坚持与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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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宇宙都会联合起来帮助你完成
——保罗·柯艾略
◇一说起千古英雄,可能很多人马上会联想到帝王、将相、豪侠,其实在今天,英雄之名早已不再是王侯将相的专属,它属于每一位实干兴邦的普通人。
——董卿《中国诗词大会》
◇古往今来,有太多太多的文字在描写着各种各样的遇见。“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是撩动心弦的遇见;
“这位妹妹我曾经见过”这是宝玉和黛玉之间,初初见面时欢喜的遇见;
“幸会,你今晚好吗?”这是罗马假日里,安妮公主糊里糊涂的遇见;
“遇到你之前我没有想过结婚,遇到你之后我结婚没有想过和别的人”这是钱钟书和杨绛之间决定一生的遇见;所以说,遇见仿佛是一场神奇的安排,它是一切的开始。
复婚那点事
中也篇
我叫中原中也,今年22岁。现在我慌的一批,我正尴尬的无地自容。
你要问我为什么?
——今天是我和我那该死的前夫复婚的日子。
我同我前夫十五岁认识,十六岁在一起。十八岁本垒打完,精虫上脑的我们马不停蹄地去到民政局领证。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肯定撞坏了脑子才会陪那个混蛋一起疯。结果不到一个月,他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同上司属下都找了他许久,就差把地皮给掀开来搜。地皮掀了其实也无所谓,毕竟我社对外的印象一向都是多金,和抠抠搜搜的某家公司那待遇简直就是天和地的对比。可遗憾的是,无论怎样找,关于我前夫的踪迹与下落——无论是谁都没找到...
中也篇
我叫中原中也,今年22岁。现在我慌的一批,我正尴尬的无地自容。
你要问我为什么?
——今天是我和我那该死的前夫复婚的日子。
我同我前夫十五岁认识,十六岁在一起。十八岁本垒打完,精虫上脑的我们马不停蹄地去到民政局领证。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肯定撞坏了脑子才会陪那个混蛋一起疯。结果不到一个月,他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同上司属下都找了他许久,就差把地皮给掀开来搜。地皮掀了其实也无所谓,毕竟我社对外的印象一向都是多金,和抠抠搜搜的某家公司那待遇简直就是天和地的对比。可遗憾的是,无论怎样找,关于我前夫的踪迹与下落——无论是谁都没找到
因为我们分别也满了三年,又因为黑手党的强力施压,我俩就这么离了。
久而久之,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觉得其实也就那样,没有了那个麻烦精在身边自己的生活也过得自在许多,起码不用再整天去河里捞人,组织里的同事也甚少会提起那个人。哦对了,忘了说,我的前夫叫太宰治。
结果四年后,那个家伙居然像欠收拾般得又跑来出现在我面前,更欠的是,他还跳槽到了我的对家去上班。没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那家抠抠搜搜的公司。真是搞不懂这个满脑子只有自杀与邀请美丽女士去殉情的绷带混蛋,可能是在某次落水时脑子真的浸水了吧,可是谁又在意这个中缘由,管他呢。
我对他的评价是——一个十足的人渣和一条可恶的青花鱼。
我前夫个性糟糕,脾气极差,更可怕的是他那惹祸的本事和自杀的爱好......他每次惹上烂摊子都是我去收拾的。
我已经数不清帮他处理的烂摊子有多少,更数不清在这四年里到底接到过多少个陌生女性的来电,明明在那个混蛋离开前这些电话频率还很低。随着离开的日子越久,这些电话的数量与日俱增,每一个开口都是小心翼翼地询问自己是否可以和她重新开始。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女生明明被甩了还一副心甘情愿的求复合,说到底还是那条青花鱼太混蛋了!
这是他还没结婚之前他就有的恶习,就连我身边的朋友都劝我三思而后行,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自己终生的幸福。
事实证明,当初就该听听他们的话,最起码现在我还能好受点。堂堂公司二把手居然两次被困在同一个婚姻坟墓里,说出去真的要被笑死了。也足以证明当初那个和他扯证的自己就真的是被撞坏了脑子!
唉,悔不当初啊。
不过我前夫也不是没有优点,我觉得他全身上下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他那张脸还有他那......,咳咳,芥川,你不要唠叨他有多少优点,他满脑子都是搞坏事和研究自杀的新方法。
至于我们为什么复婚,说起来不是那么复杂也没有多简单,就是狗血了点。那种程度直逼阿姨辈最爱看的、每晚一定准时收看的八点黄金档家庭伦理电视剧。
这源于一场真心话大冒险。
说来也巧,我们两社的聚会地点刚好订在了同一间酒吧。不过据我所知,当天好像就只有我公司和他公司在那里各包了半边场。
打从进去那间酒吧开始,心里就隐隐感觉不太对劲。
这时候,那家伙——我前夫。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走了过来,提议要不要两社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权当两社联谊促进之间的社员关系。
额,是个人都知道这时候一定要拒绝这个家伙,联谊?开什么笑话,港黑与武侦的关系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这全是为了防止两社最后落得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最坏结局。
可我的下属芥川,也是那家伙的前任徒弟,满脸洋溢着我社社员根本不应该出现的期待,像小鸡啄米一样猛地点头,他妹妹也在一旁。兄妹俩闪闪发光......这时候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到德高望重的人身上,所以我看向了我老板,期盼他能出面处理一下这件事。
谁知,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了句让我极度震惊的话。
“中也君,大家就一起参与吧,万一我们赢了,就可以提出大冒险的内容是让太宰君回港黑做干部。”
“是,BOSS”
明明该是个让人开心的聚会,现在却变成为了让那家伙回来的计划,真是糟糕透顶。
为了摸清对方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意图,我在一旁认真地看着,梶井那家伙猜拳输了,现在正进行真心话的惩罚。
侦探社的那名侦探不嫌事大抽着卡,然后笑嘻嘻地说,“请说出你喜欢的对象的名字。”
梶井那家伙满脑子里装的都是柠檬和科学实验,能有喜欢的对象?反正我是不多大相信会有的,和众人一起抱着不嫌事大的心态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
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竟然像个女人一样羞羞答答地开口道。
“晶子......与谢野晶子。”
好家伙,牛啊!梶井基次郎你居然深藏不露!这应该是侦探社的那个随身提着把大刀的女医生。侦探社的其他社员,纷纷都用看英雄的眼神看着梶井。尤其那个叫谷崎的男生,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大概真实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满脸都写着,“这位兄弟你一路走好,生命那么美好,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感觉日常里他在公司可没少受这位女医生的关照,看来梶井这次可是遇到了难啃的硬骨头。
女医生说了句“好吧,我给你个机会。”
是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我又惊又喜,今天到底还会有多少意外等着我。
看着那家伙在女医生面前手舞足蹈的滑稽模样,感觉他简直要升天,属于梶井的春天要到了。
那我的呢?
???
不对……我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一定是我喝多了才会有这种不该有的想法。
都怪太宰治那个混蛋提出要玩这个游戏,弄得我都变奇怪了。真的太可怕了,要不和BOSS说我身体不适,提前回家?……
正当我大脑飞速运转时,立原在我耳边小声提醒,“大家都参与了,该中原先生您了。”我抬起头,对上了我前夫那道简直要吃人的目光。
他对我做出了个挑衅的微笑,我将杯中残余的酒一饮而进。然后气急败坏的同他开始了无聊的电子游戏PK,因为技术不分上下,游戏仿佛就像场漫长的拉锯战。
具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我并不清楚,只发觉身边观战的人都开始百无聊赖地说着各种无聊话题,例如整天只知道上班的社畜中原干部居然会打电玩,技术还这么厉害……
这班家伙,等我回去了肯定要多给他们安排些任务,重振干部威信才行,居然敢直接在身旁说起关于我的闲话。不应该要说一下我对面那家伙的坏话,帮我扰乱他的心思夺得这场比拼的胜利吗?!
到底谁才是同一边的啊。
胜负最终出来了,最后一个连环踢我没接上去,一招之差,我输了。
现在开始进行了对我的惩罚环节,太宰治说要看我出丑,就选了大冒险。
侦探一边喝着汽水一边吃着草莓大福,好不容易腾出了一只手去抽卡, “马上和你的前任结婚。哈哈,真有意思呢!”
“玩这么大的吗?,中也先生的前任是谁啊”上次见面的那个力气巨大的金发少年惊讶的说。
“太倒霉了,妾身的中也。终身的幸福全没了。”大姐怀里抱着镜花,拿着手帕擦拭着眼泪。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胜利!从某种程度上太宰君被我们赢回来了。中也君做的不错。”BOSS给爱丽丝小姐喂蛋糕手的抖了抖,奶油沾到了爱丽丝小姐的衣服。
“喂,这个大冒险能不执行吗?”我捂着脸很不好意思的问。
“中也你是不是输不起呀?毕竟中也肯定做不到,我就勉为其难的放过你吧。”
我错了,我不该喝那么多酒。如果我没喝那么多酒的话,顺着这个台阶下就好了,大不了以后偶尔被那家伙当个玩笑嘲笑一阵子。
“谁输不起,你个死青花鱼。我们现在就去填婚姻界!去市役登记!立刻!马上!”
“是吗?那我就勉为其难喽。”嘴上嫌弃地回应着,可从口袋里掏出婚姻界的动作那可谓流畅至极,还顺便贴心的递给我一支笔。
喂喂,哪个正常人会有事没事就在自己口袋里放着张婚姻界啊,那个混蛋的名字一看就是早填好的了。
这不就等着我踩坑跳进去吗???
“完了,中套了。”我迷迷糊糊的填完了表格,然后就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醒来之后发现身边的的人都忙着帮我筹备婚礼,每个人对我和那混蛋要复婚的这件事的态度接受都极快,就差敲锣打鼓,普天同庆了。
我怀疑他早有预谋。
就算怀疑又能怎么办,事情已成定局,我也只能接着了。昨晚就该不那么要面子,耍赖了那个家伙嘲笑一年半载就过去了……结果,偏偏自己受不了那家伙的挑衅。头脑一热就把那张破婚姻界给签了,他妈的把我一辈子都赔进去了。
但问题是,这家伙把他的旧徒弟和新徒弟还有大姐中意的那个小姑娘叫来——当花童!
他脑子一定是进水了,他们三那年纪,做伴郎伴娘还差不多。侦探社的眼镜哥揪着他的领子破口大骂,我听完后的感想就是,骂的真有水平。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贴切,看来也是在日常里经常遭受那个绷带混蛋的压迫。看来是同道中人……有机会我一定得和他喝杯酒。
现在的婚礼现场,大家一起其乐融融,就只有我,格格不入。
妈的,这个世界毁灭吧。
和朋友一起弄出来的,看到官方新图...我负责脑,她负责写。如果不出意外下周应该能有个太宰篇。
双黑|宰哥他支愣起来了
*ooc警告
*8k+太中小甜饼,搭配bgm《大雾》食用更佳哦
*支棱起来的宰哥X钓系中也
*DEAD APPLE私设时间线
-
00.
“中也,借着雾起,我才敢偷偷爱你。”
“太宰,现在雾散了,你也可以爱我。”
01.
太宰治想,涩泽龙彦要是再多往上捅那么十几公分,刺穿那个一直在微弱跳动的心脏,他说不准就可以迎接那个他所一直期盼的死亡。
可惜现在时机不太好,不能是现在。可惜了。
不知道是该吐槽涩泽龙彦抹的毒药太劣质了,还是该吐槽他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毒药自杀给折腾出了抗药性,明明应该直接昏过去,但他现在只是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五感依旧清...
*ooc警告
*8k+太中小甜饼,搭配bgm《大雾》食用更佳哦
*支棱起来的宰哥X钓系中也
*DEAD APPLE私设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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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中也,借着雾起,我才敢偷偷爱你。”
“太宰,现在雾散了,你也可以爱我。”
01.
太宰治想,涩泽龙彦要是再多往上捅那么十几公分,刺穿那个一直在微弱跳动的心脏,他说不准就可以迎接那个他所一直期盼的死亡。
可惜现在时机不太好,不能是现在。可惜了。
不知道是该吐槽涩泽龙彦抹的毒药太劣质了,还是该吐槽他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毒药自杀给折腾出了抗药性,明明应该直接昏过去,但他现在只是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五感依旧清晰,他的大脑也没有停止运行。
疼。好疼。
折腾得太宰治甚至想把时光倒退回去,提前把他这个月所剩不多的工资里头提出一部分,让涩泽龙彦去一家更专业的药店,买一点最好可以直接让他什么意识都没有的药,直接达到假死效果也可以。
太宰治自诩在这方面还是很在行的。
如果涩泽龙彦感兴趣的话,他还可以给他介绍几款自己常用来自杀的药。
思维一下子飘出了很远很远,这也许就是昏迷的坏处。
因为周遭环境太过单调无趣,于是清醒的头脑就会开始疯狂地闹腾。
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只能透过那条缝看见一点儿微弱的光,并不是很亮,这让他想起了中也卧室的月光,好像也是这样的。朦朦胧胧,最后那一点月光从窗棂里溜进来,落在中原中也的睡颜上。
周围也很安静,他可以听见一点儿平稳的呼吸声和不太明显的心跳声,其余就是时不时刮过的风在耳畔掀起的声音。
太宰治又想起有一回他和中原中也冷战。不同于以往的小打小闹,那些都是他俩的情趣,这一回太宰治是动了真火,头一回感受到那种气血上脑的冲动。
那回他气得想和中原中也大吵一架来发泄他那满肚子火气,可是中原中也高烧刚刚才退,他又狠不下心来闹腾中原中也,满腔火气找不到宣泄口,最后大晚上披着风衣在阳台抽烟,还关着门怕烟味飘进卧室呛到某位病患。
那晚的风好像也有这么不安分。
那回最先闹起来的是太宰治。但是罪魁祸首归根结底应该算是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有一回出了任务,受了很重的伤,没打算让太宰治知道,当然了也有他有意隐瞒,草草处理了就算了事,就连消毒水都没敢多用,生怕太宰治那狗鼻子嗅出点什么端倪,还拼命喷古龙水掩盖身上那点儿血腥味。
太宰治那天也是被武装侦探社突如其来的任务搞得累了,没发现他身上的伤。结果半夜就被怀里的人给烫醒了,不用温度计就知道这人一定是高烧,匆匆忙忙抱了人就往医院跑,只记得随手抄起沙发上的茶色风衣给中原中也裹上。
一顿检查下来,太宰治倒是被急诊的医生好一通骂,内容无非就是“你这个男朋友怎么当的”。太宰治听了一耳朵,刚想反驳他并不是中原中也男朋友,连恋人都算不上。他们只是搭档,是宿敌,偶尔拥抱接吻上床,二十二岁同居。
但他好像从来都没对中原中也说过“我爱你”。
他这边正在走神,就听见医生继续说:“你爱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你都没给他处理,你看这个包扎,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随便弄的。消毒也不规范,又不是买不起酒精,伤口感染发炎引起高烧……”
小矮子烧得迷迷糊糊,没什么意识,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太宰治心里燎起了多大的火。
太宰治知道中原中也受了再重的伤也不会告诉他。
一是没这个理由,二是没这个立场。
中原中也多坚强啊,一拳就能打飞一个,一脚踹翻一个太宰治都不在话下。哪怕伤得再重,他也没必要告诉太宰治,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告诉你了又不会现在就好起来”。
但是太宰治太清楚了。第一个是借口,第二个才是真正的原因。
他们不是恋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两条在暗无天日角落里纠缠撕咬的疯狗,在彼此身上想嗅出一点儿烟火人间的气息,以此作为此生所有的温暖与慰藉。
恋人可以撒娇,但他们不是,所以中原中也不可以。
太宰治不是傻子,更何况要说在恋爱这方面,他看得比中原中也那个小傻子通透得多,中原中也能想到的东西他早就明白,只是一直没打算挑明。
所以他来来回回忙活直到中原中也退了烧,一个人在阳台吹了一晚上的风,没把中原中也抱在怀里睡一晚。
这是他能做得最决绝的一次冷战了。其余再狠的他也忍不下心。
——啊,好烦,满脑子都是中也那个小矮子。
太宰治百无聊赖地想,中原中也还真是从来都不安分,无论在什么场合、什么环境都总是不肯放过他,偏生要在他独处的时候闹腾起来。
甚至有时候周围人群熙攘,哄哄闹闹,他也都会在某一个抬头的瞬间想起中原中也。
——中也快来接我。
这回他的卧底不知道该说是成功还是失败。
没和武装侦探社任何一个人透底,单枪匹马就跑去当他的“苹果公主三姐妹”,除了他自己,压根就没人知道太宰治究竟是真叛变了还是当卧底。
他吞药吞得泰然又镇定,玩得一手好叛变,压根没想过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就要真真正正背着“叛变”的名号度过他不知道还有没有余额的年岁。
没有人真正清楚他的计划,“苹果公主三姐妹”里头的另外两位也并没有太信任他。
好像哪里都不会容下他,哪里都不属于他。
但是,太宰治想,他还是做了。
非要说原因的话……可能是因为中原中也吧。
因为他知道中原中也一定会在看到他叛变的消息那一瞬间,就想明白他的下一步棋会往哪里走。明明事先没有沟通没有许诺,但他知道中原中也一定会配合他的计划。
因为他知道中原中也足够信任他也足够了解他。
他也同样信任中原中也。
太宰治知道中原中也因为其特殊的身世,大概率是不会被那突如其来的雾所影响。即使真被影响了,太宰治也相信,中原中也能成为港黑干部绝对不只是因为强悍的异能,他的体术在横滨都能排得上数一数二。
至于如果中也不敢冒险来救他这个情况……太宰治突然发现,他明明那么谨慎的人,居然从没考虑过这个情况。
但如果中原中也输了、打不赢的话……
虽然很肉麻,但是太宰治想,他并不想睁开眼是一个没有中原中也的世界。
四周依旧安静得单调,但他忽然发现有什么声音突然闯了进来,由远及近。
“太宰——”
太宰治突然笑了起来。
虽然他现在并不具有身体的控制权,没办法控制面部肌肉的收缩,但他就是肯定他一定笑了。毕竟这是没办法控制的事情,他只要沾到与中原中也有关的一切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开心起来。
——看,他来了。
02.
中原中也躺的位置实在是不太好。
太宰治很想凶巴巴地警告他,这次就这么算了,但是下一次一定不可以就这样把下颌也垫在其他男人大腿上。
小矮子真是天真,并不知道他这样做的时候,那些男人的脑子里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腌藏东西。
刚解除污浊的时候,是中原中也最脆弱的时候,趁着这个时机,他怎么嘴炮中原中也都没关系,因为中原中也连反嘴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反手给他来一拳。
所以这个时候想了结他简直再容易不过。
平日里高喊着“希望中也赶紧从世界上消失”的幼稚鬼抬手在对方细长的后脖颈上来来回回移动,比划了好几个来回,最后也只在对方挣扎着想起身的时候把手搭在他后脑勺上,安抚性地拍了两下,又把人按了回去。
太宰治将这个暧昧无比的动作重命名为“哄狗”,至于原文件的命名是什么,他嫌太肉麻因此并不打算透露。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当初曾经以“我可没有和男人拥抱的习惯”为由,冠冕堂皇地推开了昏迷的小老虎,任由对方脸着地发出一声闷响他也一点儿都不心疼,只是想着他居然还是接住了人家几秒才推开,他可真是个大善人。
可是中原中也不一样。
中原中也是他的所有物,往怀里塞是他不容许被其他人剥夺的专属权利。
这个过分暧昧的动作让中原中也的身子一停,他有些别扭道:“……干嘛?”
太宰治瞥了一眼远方湮没在浓雾里的骸寨:“雾还没散。中也,我可不希望在你的异能下保护你。”
谁要你保护了。
中原中也在心里闷道。
其实非要说的话,他俩都心知肚明这场雾压根已经影响不到他们了。
太宰治自然是不用说,号称“横滨异能世界的行走外挂”,异能无效化就足以让他成为这场雾永远波及不到的对象。
至于中原中也,他既然都到这了,要么就是这场雾压根没办法影响到荒霸吐,要么就是他已经夺回了异能,这场雾也必然影响不到他了。
非要说点儿什么影响……大概除了能见度低一点,他还真想不出别的什么。
但是中原中也还是就这么任由他把自己往怀里塞。
他还在国外出差,连着几天处理港黑在海外国际市场的开发项目,被一叠又一叠还没来得及审批的交易合同压得几乎没阖过眼,一份交易申请文书还没看完,就被属下一个电话打过来。
他的部下们都知道这几天中原干部很忙,所以工作电话和工作邮件都是部下们去处理的,特别重要的事情才会上报给中原中也;有中原中也私人通讯号的就那么几个,每逢年节都不一定找他一回。
给他打电话的那个部下开口倒是蛮小心翼翼的:“中原先生,那个……横滨好像出了点儿事,异能特务科的那位找您,说是有点儿要紧的事。需要帮您转接吗?”
中原中也不用猜就知道是那位教授眼镜。
“教授眼镜”是他取的绰号,就和他知道侦探社那位小矮子在喊他“帽子君”一样,他也不介意对着坂口安吾本人喊出这个称呼。
他和坂口安吾其实并不算什么朋友,熟人或许都算不上,毕竟太宰治很少跟他聊这些,他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而已。至于坂口安吾,倒似乎对他很熟悉的样子,就连他有时候洗澡会直接在浴缸里睡着都知道。
不用说都知道是太宰治的功劳。
电话接通的时候,对方连寒暄和官方的客套都省了,直接单刀直入,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横滨现在快要失守了,还给这次的事件取了个名字叫什么“异能者连续自杀事件”。
他听着这名字就知道太宰治握着他绝对安全的金手指,但还是在坂口安吾讲完横滨近况后下意识地、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了一句:“那太宰呢?有他在,横滨不应该很安全吗?毕竟这世界上可还没有人能够玩阴谋赢过他吧?”
坂口安吾那边安静了几秒,才开口:“……这是我要讲的第二件事。中原,太宰失踪了。”他压低了声音:“虽然上头说了要保密,但这毕竟有关太宰,所以我还是决定违规告诉你。现在的最新情报是……太宰叛变了。”
中原中也这边顿了几秒,才干涩地开口:“哦。”
其实没等到他挂电话,凭借着这么多年相处,他差不多就已经明白了太宰治布了什么局。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很稳妥的安排。
哪怕再有一个别的什么人,提早一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都未必能做到太宰治能做到的这个份上。尽管他并不想给太宰治那家伙丝毫的认可,但他其实心里清楚得很,不会再有什么人精明得过太宰治。
瞒天过海的阴谋也躲不过这人的算计,今天的局面恐怕早就在他计划之内,甚至说不定还是他参与设计了一脚,甚至连他这个远在国外的这个毫不知情者都成了他算计好了的局面里的一环。
或许中原中也该为太宰治对他的无条件信任而感到欣慰或者是一些别的诸如感动一类的情绪,但他又说不清楚这种情绪下又有什么更复杂又苦涩的情绪在翻涌。
——他有点儿难过。
没有人能有幸被太宰治提前告知他的计划,铺天盖地的报道都裹挟着“叛变”的消息席卷而来,那家伙哪怕是天生的不在意,又有没有一瞬间觉得身后太过空荡就连一个人都没有呢?
明明前些天太宰治还给他的私人通讯号发过简讯,问他带点儿什么伴手礼回来。中原中也看到后就想也没想回拨了个电话回去。
他们聊了那么久,太宰治却始终没提到他要做的事。
其实中原中也知道这所谓的伴手礼压根就只是他的借口,因为他们将近两个小时的电话粥除了开头太宰治提了一句伴手礼后就再没出现过这个关键词,最终以太宰治认为中原中也这边的时区应该是凌晨了,所以他让中原中也赶快挂了电话去睡觉,就连理由都是“小矮子再不睡觉就长不高了”。
这只不过是因为没有恋人身份的他们在借着插科打诨来遥寄他们藏在每一声轻笑里的思念。
太宰治以前把他往床上哄的时候就说过,不必谈情爱,毕竟他俩当时的关系本就是水火不容,哪怕森鸥外告诉他们他俩长大会相爱,中原中也都能觉得这话简直就是在放屁。
可是他们现在都违约了,想谈谈他们该还给彼此的风月债了,却又拘泥于身份立场,不知该从何处开头,最终只能别扭地维系着这不伦不类的关系。
很早的时候中原中也就发现他想违约了。
那会儿他们已经同居了,中原中也凌晨三点多才做完任务,一身的伤,借了据点的淋浴间草草冲洗了一遍,才把身上的血都洗干净。
他其实很想在太宰治把他拥进怀里的时候哼哼唧唧地喊一声疼,毕竟再厉害的强者也会沉溺于别人的温柔陷阱,没人会不喜欢那种被珍重的感觉。可他知道这些都是“恋人”才能拥有的特权,他不能逾越。
所以,说不清是赌气还是别的什么,中原中也故意不想告诉太宰治自己身上有伤,不想让他知道。
他没敢让医务人员给他伤口消毒,毕竟太宰治的狗鼻子灵得很,酒精和碘酒的刺鼻气味压根就藏不过他;更何况他也不知道医务人员里头有没有太宰治的眼线。
中原中也本来就没少干伤口处理的事情,不过这次伤得有点重,很多地方处理起来就不太方便,他也只是草草应付完了事,然后还借了部下的古龙水一顿乱喷,确定身上的血腥味都被盖住了才回了家。
结果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先背叛了自己,当晚就发了高烧。那人火急火燎地抱着他去医院,意识迷离间,他看见了太宰治的脸色。
他爱我。
中原中也想。
他想让太宰治先做这个违约的人。
因为他太清楚了,哪怕自己莽上去来一句“我喜欢你”,太宰治这人也能四两拨千斤地给他一顿忽悠,说不定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想故意恶心太宰治才这么说的。
他故意的,故意在太宰治生气的时候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故意在他旁敲侧击的时候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一样用太宰治可以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本来就没必要吧”。
可是一向聪明的太宰治这次却像是被愤怒烧断了大脑里的神经,一声不吭地去阳台抽了一晚上的烟。
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俩又恢复了原状,说不定是谁退缩了,但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他俩都在息事宁人。
好累。
中原中也在太宰治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太宰……”
“嗯?”太宰治收紧了手臂,不让他滑下去,“在。”
中原中也放松地卸掉了力气:“好冷啊……”
太宰治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中原中也出差的国家日照挺充足,所以中原中也本来穿得就不多,急急忙忙就赶回来也没来得及换衣服,压根就没想到横滨又是降温又是起雾的,又湿又冷。
他的外套和帽子也不知道在刚才的战斗过程中掉到废墟的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太宰治叹了口气,脱了身上的外套盖在他身上,轻声说:“睡一会儿,中也。”
03.
他听见中原中也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有节奏,心想小矮子大概是睡着了。
中原中也总是会在他身边放松警惕,有些时候还会因为充足得甚至快要溢满的安全感而变得慵懒。太宰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他会心安理得地接受黏糊糊的蛞蝓对他的依赖。
这让他觉得自己对于中原中也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他最近心很慌。
中原中也那次隐瞒伤势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中原中也在赌气。
他一开始还并没太察觉出中原中也赌气的原因,毕竟当时情况确实紧急,中原中也烧得温度太高,他满脑子除了“赶紧去医院”以外无暇去顾及其余的,只能把所有的情绪都原封不动地保留,直到中原中也退了烧、他在阳台抽烟的时候,他才把那些都打开。
善于玩弄心机、揣摩人心的太宰治头一回感受到了面对真情所带来的慌乱。
他知道中原中也是真的动心了,他也知道中原中也想和他在一起。
可是“恋爱”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并不是你心动了我也心动就能达成圆满结局的事情,它就和“活着”这件事一样,在没做好准备和觉悟之前只会脚步慌乱又狼狈地迎来令人意难平的ending。
他和中原中也之间的鸿沟很宽,有时候太宰治甚至觉得他没办法望到尽头。
他嘲笑着中原中也的品味,嘲笑着中原中也总是对谁都抱以一种“人之初性本善”的可笑观念,不能理解为什么小矮子也会有这么好的人缘。
可他又比谁都清楚,就是这些零散细碎的元素,拼拼凑凑,才成了他喜欢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太好了,太宰治想,比他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他的本性就是这样的恶劣,中原中也对他的心动或许并不会持续很久,兴许在解锁了恋人关系后,很快就会发现他其实就是这样一个无趣又顽劣的恶人,觉得索然无味也好觉得失望也罢,分手总会是迟早的事。
彼时他俩估计还会尝试着做回以前的搭档,准确来说应该是前任搭档,太宰治觉得中原中也甚至会有信心装作他俩好像从来都没谈过恋爱一样的云淡风轻,哪怕他也曾经真心爱过也只是时间问题,几年过后又会为另一个人心动。
可是他太宰治不一样。
这是他从十五岁起就悄悄藏进心里的人,冷静克制了这么多年,他太清楚以他的自制力,在解锁过“恋人关系”之后,就再也没办法给这段过去打上封条了。
他不会再爱任何人,他只会一辈子揪着过去不放,最后闹得难堪的下场。
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没有人会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少年成为自己的恋人,哪怕只能拥有很短暂的一段时光,就像梦一样,也甘之若饴,为此飞蛾扑火。
太宰治也是。但他不敢拿不确定的未来去做这个赌徒,因为一切有关中原中也的他都赌不起、输不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中原中也。
阖着眼睛,表情平静,呼吸很平稳很有节奏,大概是真的睡着了。
太宰治叹了口气,轻声说:“我一点儿都不好,中也,我就连灵魂都是索然无味的,你见识过以后就不会喜欢了。”
“可是我没办法不喜欢你。”
“我赌不起,输不起。”
“中也,趁着这场大雾,趁着你睡着了,我才敢偷偷爱你。”
太宰治动作忽然一顿,身形一僵,他猛地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恰好对上一双清明的蓝色眼睛,压根没有什么倦意。
——他听见中原中也的呼吸声漏了一拍。
“太宰,可是雾散了,我也没睡着。”
太宰治沉默了很久,中原中也就这样很安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做一个决定。
天知道这一刻他究竟有多纠结,因为他现在挑破了他俩都在尽心尽力粉饰的太平,而他现在也在逼太宰治做决定。
中原中也快气笑了。
太宰治的理由实在是混账,他实在没想到,令他疑惑究竟是为什么太宰治没敢莽上去的答案居然就是这样——难道太宰治一直觉得他就是个撩完就跑的渣男?
好吧他承认他偶尔确实会带着点儿恶意故意撩得太宰治口干舌燥又不负责灭火,可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人看上去玩世不恭,骨子里却又这么敏感细腻。
还这么爱他,这么珍重他。
“那……中也,”太宰治忽然出声,另一只手捏了一下中原中也的发尾,“我还可以继续爱你吗?”
在没有雾的地方,在有光的地方,在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地方。
想疯一次,想不顾后果一次,毕竟人活着这么一辈子,总得有一个人是能够让你头脑一热血液上头,觉得就算这次奋不顾身了也值得的,不是吗?
太宰治也想活这么一次。
哪怕有一天中原中也真的不喜欢他了,他也不想放手了。
他能让中原中也心动一次,就能让他心动第二次、一辈子。
“我不是瞎子,也不是不计后果的小年轻。太宰,我今年二十二岁了,我现在是港黑的五大干部之一,我能在交易场上来去自如敲定几百亿的合同。”中原中也轻声说,“我清楚我在做什么,我也清楚我在爱谁;我知道有个明明温柔得要死却还是嘴硬的王八蛋在克制地爱我,我也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任何人除了这个可怜的王八蛋。”
“就算这个王八蛋的灵魂索然无味,没关系,太宰,我可以给他加糖,直到某一天这个王八蛋发现自己其实原来就甜得要命。”
太宰治眼底有些发红。
他把人揽进怀里,又把下巴搁在中原中也肩膀上,含含糊糊地叫着他的名字:“中也,中也~”
“……叫魂?”
“没,我就是觉得……这个王八蛋太怂了,现在才敢做他肖想了这么多年的事。”
“对吧,混账吧?还敢问我可不可以,这种情况不都是直接吻……唔……”
唇齿碾磨间,他听见太宰治说:“我做得对吧,中也?”
04.
太宰治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转过头,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中也回来得好晚啊,蛞蝓真是弱爆了这么点任务都要做这么久。”
中原中也在玄关门口踢掉鞋,然后往前一倾,刚好落进太宰治怀里,让他接了个满怀。
“太宰,我受伤了。”中原中也被他托起大腿抱起来,就顺着这个姿势低下头,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蹭,“嘶……疼。”
太宰治侧头吻了一下撒娇的人的发梢,也不嘲讽他了,轻声道:“处理过了吗?等会儿去卧室检查一下。”
“嗯。”中原中也应了一声,又道,“处理了,还是疼。”
太宰治又亲了他一下:“森先生明天给你放假吗?”
“没假。”中原中也闷道,“最近月末总结,缺人手。”
“好好睡一觉。”太宰治把人往房间抱,“我去给他找点儿别的事,比如麻烦什么的,他明天一定会给你放假的。”
-fin.-
森:“太宰君觉得自己很幽默吗?”
下面是尢的时间:
嗨,我又来了(但这次不是刀啊)
灵感来自于未知音素和张一乔的歌曲《大雾》
感觉好像没写出我想表达的那个意思(郁闷):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但是因为一些别扭所以都没开口,一个因为清楚他俩之间的问题所以知道应该由对方来开口(中也),一个怕对方接触深了发现自己并不是他喜欢的样子,最后就连现状都没法维持,所以不敢越界(太宰)。但是最后中也告诉了他自己有多喜欢他,太宰也莽上去了因为他觉得就算最后中也不喜欢他了他也可以努努力。
ooc了是真的非常对不起宰哥和中也,人设好像崩了
宰哥和中也都很好。宰哥这么说只是因为我觉得他应该就是这样认为自己的(个人理解,ooc是我的锅),而中也是真真正正知道太宰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人有多好。
最后,感谢特别出演:涩泽龙彦&没有露面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陀总你名字好长)
PS:
有小可爱指出在DEAD APPLE里捅了宰哥的是涩泽不是陀总,已修改,是我记错了,非常抱歉(_ _)
双黑|青花鱼有多爱蛞蝓?
*又名《关于他的N件小事》
*太中甜饼
*宰哥戏份好少,但宰哥永远无处不在
*全文8k+
-
00.
“你会迷失在一个残缺的世界——一切都足够完整,只是你的挚爱从来没在那里存在过。你将失去关于他所有的记忆,直到你重新找回他。”
“千万分之一的成功率,祝你好运。”
01.
好冷。
中原中也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往被子里缩了一点儿。
最近工作太忙了,刚端了一个异能组织的老巢,港黑的打工人们都得加班加点做任务报告以及收尾的工作,作为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自然也逃不过被迫007的命运。
他现在回家,匆匆忙忙洗个澡,一进...
*又名《关于他的N件小事》
*太中甜饼
*宰哥戏份好少,但宰哥永远无处不在
*全文8k+
-
00.
“你会迷失在一个残缺的世界——一切都足够完整,只是你的挚爱从来没在那里存在过。你将失去关于他所有的记忆,直到你重新找回他。”
“千万分之一的成功率,祝你好运。”
01.
好冷。
中原中也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往被子里缩了一点儿。
最近工作太忙了,刚端了一个异能组织的老巢,港黑的打工人们都得加班加点做任务报告以及收尾的工作,作为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自然也逃不过被迫007的命运。
他现在回家,匆匆忙忙洗个澡,一进卧室就可以轻车熟路地摔在床上,用不了半分钟就可以入睡,然后第二天早上再被手机闹铃吵醒,一边骂骂咧咧地关掉闹钟一边跟自己保证“就再睡五分钟”。
……结果一睁眼发现过去了大半个小时,恍若隔世。
最近横滨好像突然降温了。
手机的天气预报应该会推送,但他这几天实在没时间去刷手机,往往都是匆匆扫一眼锁屏上显示的通知中没有“开会”“作报告”这样的字眼,就没兴趣也没多余的时间去细看,粗粗按下“一键清除”,看着空空荡荡的锁屏发一小会儿呆。
明明工作安排得这么满,但他总觉得好像名叫“生活”的这面镜子缺了个角。
他的私宅离公司不远,在别墅区,邻里住的也都是港黑的高层,这是他当了干部一两年后,森鸥外送他的礼物。
环境的确是不错,私密性也还好,足够安静,就是他家的锁好像不太牢固,中原中也总迷迷糊糊觉得好像有过一个讨厌的人可以用普普通通的铁丝轻而易举地撬开。
他的备用钥匙就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事实上中原中也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配那一把钥匙。
因为对他而言,弄丢钥匙的发生几率或许比千万分之一的几率还要低上一点儿。更何况,作为一个强悍的异能者,如果因为没带或者弄丢钥匙而困在门外,他倒是不介意直接轰开那扇防盗门,毕竟对他而言换一扇门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他好像是故意把钥匙放在那里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是想给谁。
或许他只是想,等那个人把他家门撬开的时候,会看见玄关上的备用钥匙,这样,他下次来的时候,可以用钥匙开门。
哪怕这个人可以撬开他家的锁,可中原中也还是觉得,用钥匙插入锁芯,听到“咔”的那一声,再转动门把手的时候,会诞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归属感。
他想给一个人的归属感。
尽管中原中也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中原中也又翻了个身,找到了风口——没关上的窗户。
他本人并没有关窗户的习惯,但他好像从前并没有在“睡觉忘记关窗”这件事情上头疼过。
可能……是因为横滨今年格外的冷?
一觉安眠就这样被这骤然降下去的温度搅碎,对于一个睡眠严重不足、明早还要早起的打工人而言,实在是一种折磨。
中原中也扯了扯被子,盖过头顶,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去关窗。”
话音刚出口他就顿住了。
因为他不知道他应该喊谁。
02.
中原中也被他一句呓语般的“去关窗”惊了一下,明明理智告诉他,如果他还想睡觉的话,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把刚才的片段从脑子里摘除,忘得干干净净。
偏偏他越不让自己去向,就越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绪,任由各种细思恐极的猜测在他脑子里扎根生长。
……直到他的思绪被起床铃打断。
一整夜就这样倏地一下过去了。
中原中也麻木地掀开被子,坐起身,环视了一圈周围的陈设——他一贯都不喜欢那种太繁琐的,有时候简单的布置总能让他的生活也变得不拖沓,所以他的房间目之所及的颜色除去他本人也仅有黑白灰,家具也没几件。
他应该是喜欢这样的布置的。
但他现在觉得好空。
脚伸进拖鞋,中原中也掂了掂脚尖,拖鞋在重力的作用下往下掉了一些,刚刚好全都套进去。明明脚踩在地板上,但总有一种落不到实处的感觉,中原中也将这归结为“失眠一整夜的后遗症”。
他拐进卫生间,接了一捧冷水扑在脸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始刷牙洗脸,简单折腾一下发型好让他这个港黑五大干部之一的仪表显得比较得体。
明明差不多是大半夜没睡,又连着几天高负荷的工作,中原中也原本以为他该是困倦的,没想到现在的头脑却是一片清醒。
……准确来说是虚假的清醒。
分明没有一点儿倦意,也不觉得有多么浑沌,但只要他想去思考什么东西,都觉得头一阵刺痛,空空荡荡的。
直到他在餐桌上落座了好半天,他才恍然想起一件事情。
——咖啡和面包是不会自己给自己加热的。
在餐桌前发呆的那些时间,让中原中也消耗掉了他准备早餐以及用餐的时间,所以他只好在公司门口匆匆买了一袋土司,准备上午一边批阅文件一边草草解决掉早饭。毕竟对他而言,“早饭”的进食必要性仅仅是取决于有没有充足的能量完成工作任务。
他还没来得及撕开包装袋,办公室的门就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一边进食一边和人说话是不礼貌的,所以中原中也停下了拆包装袋的作用,将那一袋土司放到座位底下:“请进。”
推开门进来的是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手里拿着一份资料,他将资料放在中原中也桌上,平静道:“中也先生,这是这周的日程安排。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在下再为您修改。”
中原中也接过来,大致浏览了一遍,最后目光在6月19日的行程上停留了一小会儿,下意识开口:“把6月19日的工作都分到其他时间,这一天空出来。”
芥川龙之介点了点头,又问:“请问您是有什么事情吗?分到其他时间的话您的行程可能会有点满。”
中原中也低头看着工作表:“我?那天要给那家伙……”
他讲到一半,忽然就卡了壳,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原本想说什么,于是最后也只是烦躁地摇了摇头:“算了,行程不变,就按着这张表上的来。”
芥川龙之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并不认为他应该去深究上司的私事,于是也只是按照中原中也吩咐的去做,并不打算再去问什么。
但他忽然觉得,那个平时好像总是保持着优雅风度的干部,这一刻,有那么一瞬间,有一种弄丢了什么东西的迷茫。
算了,别多问。
退出办公室的时候,芥川龙之介贴心地将门带上,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钻进门缝,露出一个头。他犹豫了小会儿,组织了一下措辞:“那个……中也先生……”
“嗯?还有事吗,芥川?”中原中也往桌下伸着去拿面包的手停住。
芥川龙之介顿了一下。
他一贯不太会说这些安尉人的话,和自己的语言中枢搏斗了好久,才学着中原中也平时对他说的那样:“您……嗯,要多休息。”
中原中也盯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就被逗笑了:“知道了,芥川。你也是。”
03.
中原中也觉得,今天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和他的土司犯冲。
他好不容易提前完成了上午的工作,刚打开土司袋,叼着一片,门就又被敲了两下。
他可没有入了口但没吃完的食物重新放回去的习惯,只能三两下咽了,抄起桌上的咖啡就灌,差点噎到他自己。中原中也缓了两下,才朗声道:“请进。”
这次推开门的是尾崎红叶。
中原中也“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整个人倏地一下就站直了。
他倒也不是多害怕尾崎红叶,毕竟这位大姐从他十五岁起就一直照顾着他,平时对他也不会太过苛责,真要教训他什么也向来都是点到为止。
“坐下吧。”尾崎红叶盈盈一笑,将他按回椅子上,还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吧。”
中原中也乖乖坐下:“大姐怎么特意跑一趟?是有什么事吗?”
尾崎红叶点了点头:“是这样,侦探社那边发来一个合作邀请,我们这边要人出面去侦探社谈一下合作。”她顿了顿,面露难色,“底下的人刚送来一个重要的人,鸥外殿不在横滨,奴家的审讯部那边缺人手走不开,你看你……”
中原中也语速飞快,尾崎红叶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抢先一步接上了话:“好的,大姐,我这就去一趟武装侦探社。”
尾崎红叶:?
她其实刚想说“你看你手底下的芥川有没有空”,却没想到中原中也这么积极。难道是……自家的小伙子恋爱了?
她眼睛一眯,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她很有必要抓个武装武装侦探社的社员来问问,看看侦探社是藏了哪一路小妖精,才勾得中原中也一个纯情大小伙儿积极成这样。
其实中原中也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尾崎红叶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急着打断了,这似乎不太妥。一是他觉得这显得不太尊重这位处处照顾他的大姐,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抢着揽下这个活儿是要做什么。
他和武装侦探社没有什么私交,更别提里头的成员,除了他们的社长和那个经常和芥川龙之介一起出任务的七十亿以外,中原中也连还有几个人都不清楚。
但他潜意识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闹,唯一能够安抚他的人,似乎就在武装侦探社。
——尽管他并不知道那是谁。
但是去吧,万一能找到答案呢?
04.
写有“武装侦探社”的门牌跳入视线的时候,中原中也才彻底从那种浑沌游离的感觉中抽离出来,抖了一个激灵,开始懊恼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连土司都没吃完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
他好像没少开车往武装侦探社跑过,所以一路上都驾轻就熟,连有几个红绿灯、下次拐弯改在哪个路口都不需要多去思量,好像这已经成了一种肌肉记忆。
可他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毕竟他的记忆里,他似乎从未来过武装侦探社——出差时经过,透过车窗粗粗扫了一眼的那种不算。
而没有人的肌肉记忆只需要一次就可以养成。
要么是他在记忆没有记录的时候无数次开车来武装侦探社找过谁,要么就只是他的错觉。
其实中原中也的理智告诉他,正常人都会偏向于相信后者,毕竟除非是异能,否则没有什么可以单独在他记忆里消去掉特定人物的一切痕迹。
……等等,为什么不能是中了什么异能?
半梦半醒间下意识的一句“去关窗”,在餐桌前发呆了很久才发现早饭不会自己出现在面前,特意嘱咐属下要空出来的行程,冥冥中似乎与他有千万重羁绊的武装侦探社……
每一个不寻常都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但是凑在一起就拼成了一个迷宫的大致雏形。
中原中也的脑子飞快地开始运转。
他应该是中了某种异能,忘记了与某个人有关的一切或者是屏蔽掉与那个人有关的事情,看不见听不见摸不着,甚至……说不定他根本就被困在了一个没有那个人的世界。
那个人会和他同床共枕,会给他做早饭,6月19日应该是与他有关的什么重要日子,可能是武装侦探社的职员或者是在附近什么地方上班……
这人和他应该是什么关系呢?
搭档?……不可能,他的搭档怎么可能会和武装侦探社有牵扯。那就是同租室友?恋人?夫妻?
中原中也的思绪还在信马由缰,门已经“咔哒”一声,被打开了,门缝间露出一个小脑袋……是七十亿。
“欸,中也先生来了啊?”中岛敦冲中原中也嘿嘿一笑,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怎么不叫我们啊?快请进。”
七十亿是个可爱又温和的小男孩。
他不会给人什么紧迫感,反倒会让人很喜欢逗逗他,中原中也想,或许有时候芥川龙之介就是因为这个才喜欢激他几句,看看他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可中原中也还是浑身紧绷,目光不可自制地越过中岛敦,迫不及待地钻进门缝想去看看里头的人。
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都转了一圈,恨不得把他们的五官都细细描摹一遍,可结果只会让他的心如同一下子掉到深渊里头——失落,太失落了。
哪怕没有记忆,中原中也依旧可以清晰地感觉出,这些人都没有给他那种熟悉的感觉。
明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能有本事让他如鲠在喉。
不在这里。
他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中原中也不死心,转头问了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您好。抱歉,可能有点唐突……请问是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戴眼镜的男子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可能是因为中原中也的表情太过郑重,所以他的情绪也被感染了:“啊没关系……是的,都在这里了。请问您是要找什么人吗?”
“……算是吧。”中原中也思忖了很久,最后也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究竟是不是正确的。毕竟截止到目前为止,压根就没有什么切实的理论依据可以支持他的推论——所以哪怕这一切都只是不切实际的臆想,那也很正常。
如果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呢?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呢?彼时他就会一门心思扑在那个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人身上,为他牵肠挂肚,甚至企图还原一场或许压根就没有存在过的“恋爱过去”。那时候他早已走火入魔,又用什么来证明他是对的呢?
要不……别去想了吧。
就算他真的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也……不一定非要找回来吧?与其穷极一生去找寻一个或许并不存在的人,就这样维持着他目前的生活不好吗?风险最低化,利益最大化,反正他中原中也现在的日子也依旧很滋润,就算有什么不适应的,他也相信自己调整调整会恢复的。
大不了,他可以以后睡前都记得关窗;早上早点起来给自己做早饭,实在不行就在去公司的路上买个饭团。这些都没什么的,看,世界依旧会正常运行,地球也还是会自转,横滨的月亮也不会因此就不和太阳换班。
更何况,就算真的有这么个人、他缺心眼了非要去找这么个人,他又要去哪里找呢?
没有记忆,没有存在过的痕迹,真的可以找得到吗?
中原中也自认是个理性的人,找寻这么个虚无缥缈、还不确定存在与否的“薛定谔”,与保持着现在的生活,理性派就应该选择后者。
他的舌尖舔了一下后槽牙。
……他发现自己忽然不太想当理性派。
05.
中原中也在武装侦探社并没有逗留太久。
他倒也不是有多么抵触人家,毕竟人家社长福泽谕吉还问他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共进午饭,可惜广津柳浪忽然给他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下午要开会,要他最好准备一下发言材料。
中原中也惋惜地谢绝了武装侦探社众人的好意,并且表示如果有机会他很乐意定个餐厅请诸位吃饭。
福泽谕吉看出他也确实是有公事,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也没打算多做挽留。
……而准备会议材料仅仅是中原中也忙碌一天的开端。
不,准确来说连开端都不算。
午饭干脆就是早上买的土司,反正他才叼了一片,其余的压根没动过。
一个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手底下人扯皮就闹了一个多小时,议程进度一拖再拖,下午的工作也整体延后了。中原中也又一向没有把工作留到第二天的习惯,颇有“我和工作今天必须熬死一个”的势头。
结果就是办公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灯都熄了大片,只有中原中也的独立办公室和芥川龙之介那儿还亮着灯。
中原中也伸了个懒腰,松了松有点僵硬的手指。
重要的文件他差不多都批复完了,剩下的工作只剩两份任务总结报告,截止时间并不紧急,他明天早上早点来就可以完成。只不过他深知中国古话里头“明日复明日”的道理,明天也会有很多工作,所以一向都没有留到第二天完成的习惯。
中原中也站起身。
太久没有进食,胃中一直是空空的,血糖此刻也偏低,以至于他一站起来就感觉眼前一黑,差点身子一晃重新摔回椅子上,得亏他反应迅速,一把撑住桌角,稳住身形。
先去看看芥川吧,中原中也想。
芥川龙之介还在做任务报告。
这小孩虽然不能算是他的学生,但也是他从小带起来的,现在也是他的得力部下。不知道是不是有受到中原中也的影响,在对待工作的态度上也有和他一样的风格。
“芥川。”中原中也拍了拍芥川龙之介的肩膀,“凌晨一二点了哦。”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解释道:“在下会加快看完,不会拖进度……”
“不,不是这个意思。”中原中也轻笑了一声,“剩下的要紧吗?”
芥川龙之介没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回答:“不是那么要紧。在下已经优先处理完了要紧的事务。”
“那就可以了,回家吧。年轻人熬夜可是不好的。”中原中也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晃了晃,“我送你。”
芥川龙之介愣了一下:“可是您不是一贯说要完成工作才能走吗?”
中原中也摇了摇头,下意识道:“有人在家里等……”这话一说出口,他就顿住了,僵在了那里。
那人会在家里等他下班回家。
会等到几点呢?以什么样的心情呢?是不是笃信他一定会回来呢?
那他知道……其实中原中也已经不打算再耗费精力去找他吗?
芥川龙之介没明白为什么中原中也突然就卡壳了。只是从他只言片语里猜测,或许中原中也是恋爱了,有个一个会等他回家的对象。
中原中也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心绪平定下来,重新开口的时候嗓音哑了好多:“……先回去吧,现在不急。”
有人在等他。
他想去把那人找回来。
06.
今晚有夏日祭。
刚回国的森鸥外如是宣布。
中原中也合理怀疑他是因为这个才提前回国的。
毕竟如果你远在国外的上司,忽然提早一周回国,并且刚回国就通知要开个例会。中原中也心一提,以为是在国外的事务不顺利,形势危急。
尾崎红叶倒是十分镇定地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不要慌,中也,没事,肯定不会有什么要紧事。”
然后,他们boss环视了一周,确认高层们都在这儿了,眯着眼笑,第一句话就是:“今晚有夏日祭。”
中原中也以及众高层:“……”
中原中也觉得他们boss怕是要不正经了,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boss您的意思是……”
“下午开始放假,就当是晚上搞团建好了。”森鸥外微笑道,“诸位,今晚在夏日祭见。”
好家伙,中原中也直呼好家伙。
昔有老板压榨员工,今有森鸥外强迫部下去夏日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中原中也总觉得森鸥外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别人都要长一些,像是在提醒他今晚最好乖乖去参加团建,别想着一个人闷在公司完成工作。
……森鸥外果然了解他。
于是,晚上七点左右,中原中也还是换上了浴衣,挤在人群里。
烟火活动开始时间是八点,他还没有找到港黑的其他人,只好先逛一逛。小摊小贩一排排地陈列着一些稀奇又有生活气息的玩意儿,大阪烧、炒面、捞金鱼、钓水球、套圈圈、抬神桥……
有两个小孩在他身后嬉笑打闹,小女孩不小心撞在他身上,又被与她同行的小男孩拉进怀里护着,小小的手握得很紧,稚嫩的童音抱怨着“惠子要看路啊”。
暖红的灯光下,他忽然开始一阵莫名的心动。
这种心动莫名其妙。
就像是你知道这条路很长,但尽头会有一个人,手里拿着棉花糖在等他。
因为有人在等待,所以一切都变得值得期许。
左侧的女孩挽着恋人的手,撒娇地说:“人家想要一个苹果糖。”
中原中也猛地一怔,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向一家小食铺——柜台上插着几个苹果糖,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让人想咬一口。
中原中也想的却不是这个。
他忽然想起有个人和他十指相扣,在他耳边低声说:“中也,给我买一根苹果糖吧。”
中原中也想起有人吵着要和他一起来夏日祭。他明明还有事,却拿那人没辙,乖乖换上浴衣,与那人被人群和烟火俗世淹没。
那人吵着想要一根苹果糖。
中原中也想起明明都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那人还会撒娇拉着他去捞小金鱼。他俩挤在一堆还没过他们腰际的孩子中间,一开始中原中也只是抱着玩玩就好别当真的心态,没想到每次捞到鱼,小网就不堪重负破了,反倒是那人总能捞起来,还嘲笑他是不会动脑筋的小蛞蝓。
中原中也被他激怒了,暗戳戳用异能,改变了小金鱼的重力,刚要成功就被那人发现了。那人默不作声,在他发顶上轻轻落下一吻,异能发动,小金鱼的重力又恢复原值,网破了,小金鱼又“扑通”一声落回水里。
那人睡前会替他关窗,会在他冷的时候把他搂进怀里。
会早上比他早起一点儿给他做早饭。
他生日在六月一十九号。
现就职于武装侦探社。
每晚会等中原中也回家,然后拉着他在客厅的沙发上接吻。
他叫太宰治,是中原中也的挚爱。
“嘭”的一声,第一朵烟花升上天空,在远方炸开。
忽然有个人扣住了他的手腕。
中原中也本能警惕地转过身,却被猝不及防撞进视线的人,弄得红了眼眶。
“太宰……混蛋太宰……”
“跟我走吧,中也。”太宰治说,“回到我们的世界去。”
07.
中原中也想,如果有排序的话,“喜欢”一定是世界上最狡猾的词。
一个人,对你而言可以提得上“爱”的,那就都是铺天盖地在你心里盘踞了一块不小的地儿。哪怕后来受伤也好痛哭也好,扣扣搜搜让他腾出块空地塞个其他什么人进来,被问起时还是会想起面对面时的心动,难逃一句“爱过”。
喜欢就不一样。
在狡猾的人那里,狡猾的词就被它们发挥出了最大的用处。情话张口就来,“喜欢”挂在嘴边,见着一个就匀出一点儿,就好像路口派发传单一样,最后惹出什么风流债就大不了说一句“我也喜欢树喜欢天空”去模糊概念。
而太宰治就不一样。
他用最玩笑的语气说着最像玩笑的“喜欢”,就连最单纯又不谙世事的小孩都不会相信他的“喜欢”。
可偏偏这人对小猫小狗小树天空乃至整个世界都没什么多余的喜欢好匀出去的,一股脑儿打包给了中原中也。
就像现在,他把有太宰治的世界还给了中原中也。
-fin.-
ps:
1.不论是996还是007在本国都是触犯了劳动法的工作制哦
2.关于夏日祭设定:一般的夏日祭是在八月中旬左右,私设本篇在六月份(因为宰哥生日的缘故)
双黑|在中也所不知道的角落。
*太中纯糖小甜饼
*ooc警告
*7k+
-
00.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回到过去的话,中也,你最想做什么?别告诉我是提早几天抢购那辆新款机车。”
“我的话……太宰,我想吻一下过去的你。”
01.
与其说是中了异能,或是传说中古老的魔法与诅咒,中原中也想,倒不如说这是强烈的念想终于感动了上苍,才得以实现。
他白天随口就这么提了一句,也没想过能不能成真。毕竟他们都是二十四岁的成年人了,谁都清楚能改变时间的异能,别说是横滨了,哪怕放眼整个世界,都找不出一个异能者。
更何况只要出现了那么...
*太中纯糖小甜饼
*ooc警告
*7k+
-
00.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回到过去的话,中也,你最想做什么?别告诉我是提早几天抢购那辆新款机车。”
“我的话……太宰,我想吻一下过去的你。”
01.
与其说是中了异能,或是传说中古老的魔法与诅咒,中原中也想,倒不如说这是强烈的念想终于感动了上苍,才得以实现。
他白天随口就这么提了一句,也没想过能不能成真。毕竟他们都是二十四岁的成年人了,谁都清楚能改变时间的异能,别说是横滨了,哪怕放眼整个世界,都找不出一个异能者。
更何况只要出现了那么一个异能者,就足以让各大组织为了争抢他而掀起动乱,甚至是战争。
所以说,上天似乎在某些方面,显得善良又残忍——赐予他们强大的异能,让他们可以翱翔于苍穹甚至是挑战一切自然法则,却又偏偏将他们困在这个无法倒退的时空,让他们空有一身能力却只能在“未来”隔岸看着那些意难平,和再也触碰不到的人。
愁难消。
中原中也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昨晚明明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房间的双人大床上,任由旁边的太宰治迷迷糊糊地把他下意识往怀里捞,然后贴着他胸口一夜好眠。没想到一睁开眼,入目的不是熟悉的卧室,看装横却像是在港黑旗下的医院走廊。
他指尖还夹着一根烟。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还是没反应过来,在原地呆滞了半分钟。烟卷末端的烟灰烧得好长一截,终于支撑不住了,在重力的牵引下砸在他的皮鞋上。他好半天才发现,然后低声骂了一句。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两年前,他和太宰治二十二岁的时候。
前任老大时期的港黑是不会投资医院的。这是做了首领后,医生出身的森鸥外的手笔。
对于自家老板投资医院的决议,中原中也不仅举双手双脚赞成,还干脆办了个白金VIP包年卡。
——反正他也没少来医院,包年卡办了以后两个月就能回本。
港黑的工作向来是刀尖上舔血,每回出完任务回来,都别指望那身衣服能干净。有时候大片大片的污血脏了他半边的身子,有的是他的,有的是敌人的,混在一起都没了区别,分也分不清。
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次的血里头还混着太宰治的。
武侦和港黑签订了停战协议后,无论是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还是港黑首领森鸥外,都有意让他和太宰治多磨合磨合,用森鸥外的话说就是“要用钻石打磨钻石”。
当时中原中也盯着几乎全都和太宰治挂了勾的行程表,踹了一脚太宰治,低声问他不会是他俩偷偷摸摸谈了这么多年恋爱的事情被双方首领发现了吧。
太宰治当时心道“那必然啊,我喜欢你喜欢得这么张扬”,但是他没跟中原中也这么说,只是信心满满地跟他打包票:“就算他俩发现了,我们也有他俩的把柄——这俩谈恋爱的时间绝对比我们长。”
如果中原中也没记错的话,这次任务很凶险,但是任务前搜集的有关任务对象的资料并不完整,关于任务对象的异能的描述部分不太全面,没料到对方手里握着那么大的杀招。
中原中也本想着开个污浊了事,但是太宰治并不赞同,因为这个月他开污浊的次数太多了。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是太宰治很清楚,每次开完污浊对中原中也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丧失控制的同时又遭受着疼痛的侵扰。
短时间内开污浊的次数太多,没人知道后果是什么。
或许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伤害,况且如果太宰治出手及时,说不准中原中也都不会太难受,但是太宰治还是不准他开污浊。
明明是运筹帷幄的赌徒,但他冒不起这个险。
结果就是虽然他俩最后依旧解决了敌人,但是敌人濒死前突然爆发,一刀朝着中原中也捅过来。当时中原中也的体力依旧快透支了,大脑都有些滞缓,电光火石之间,他被太宰治往怀里一扯,长刀就这样贯穿了太宰治的左肩位置。
他的血好烫。
中原中也想。
那么烫,烫得他现在都还记得。
“中也君,医院禁烟哦。”
森鸥外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扯出来,中原中也抬起头,看见自家老板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他抱歉地挤出一个微笑,掐灭了眼,看了一下四周,一个护士和他对上眼神的时候抖了一下,往后躲了躲,似乎早就想提醒他禁烟这件事,但是不敢上前和他搭话。
我很吓人吗?
中原中也有些疑惑。
他转过头,猝不及防和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打了个照面。
他脸色实在是难看得可怕,说是凶神恶煞都不为过,怨气似乎都绷到了几点,好像下一秒就会爆发——成为一个火药桶。
加上半边身子都还浸着血……
别说人家小护士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太宰君会没事的哦。”森鸥外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一种安慰。
“Boss。”中原中也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我……我不明白。”
“嗯?”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和太宰不一样。他对异能有着强大的无效化,也因此没办法被任何治疗异能所治愈,也就包括了侦探社的那位医生小姐。但是我不一样啊,我哪怕挨了一刀,有那位小姐在,也……”
他还没说完,森鸥外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中也君是想问,太宰君这么精明的人,为什么会想不明白这个利害关系,对吗?”
中原中也顿了顿,然后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中也君真的觉得,他不知道这个吗?”森鸥外笑了一下,缓缓问道。
中原中也怔了一下。
“太宰君当然知道啊。但是,哪怕他很怕疼,哪怕他知道如果是自己挨下那一刀可能会危及生命,他也不想让你疼。”
“……为什么?可是……”
“因为呀……中也君在这样被太宰君爱着。”森鸥外朝他歪头一笑,“他从来不说他有多爱你,甚至他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或者说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Boss……”
“但在所有不利因素的面前,只有你是他的优先考虑项。”
护士出来喊了一声什么,中原中也都没听清,只明白约莫是太宰治醒了。他想故作镇定地往病房走,但是慌乱的步伐还是出卖了他;可能是因为站得太久,中原中也腿脚有些麻木,险些一个踉跄摔进病房,幸好他及时扒住了门框,才稳住身形。
中原中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自己是脸着地摔进病房,这人会用怎样的语气嘲笑自己一辈子。
太宰治听见动静,支撑着想坐起身,但是可能是哪个动作牵动到了伤口,他虽然面上没什么反应,动作还是停滞了一下。虽然很短暂,但是在对太宰治熟悉到能掌握呼吸节奏的中原中也来说,哪怕太宰治有意遮掩,也瞒不过他。
中原中也刚想说出口的那些话就都被这个停滞,全都一股脑儿打包塞回了肚子里。
太宰治有多怕疼,中原中也不是不知道。
这人哪怕是被罐头的边缘割破了手指,血都没留,堂堂前任mafia干部哼哼唧唧地撒了半天的娇。中原中也往往会象征性哄一小会儿,但结果通常都是被这人以各种方式往床上哄。
“疼吗?”中原中也问。
太宰治看着他笑了一下:“手术的时候打了麻药吧,效果还蛮不错的。”
手术时间早就过了,太宰治体质又很抗药,麻药药效估计半个小时前就过了。
太宰治看他似乎并没有相信自己,低低笑了两声:“话说,这里可是港黑的医院吧?就算是停战时期,中也这么大张旗鼓地把我带过来,不怕被人参一本,说你和叛徒勾结吗?”
中原中也轻嗤了一声:“你离开之后大半夜撬锁来我家、在我脖子上留痕迹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这个问题?”
“我那叫宣示主权。中也是我的狗狗,我不在了,中也又这么蠢,要是被别人拐跑了怎么办?”太宰治轻哼了一声,“再说了,中也不是有用choker遮住了吗?”
中原中也走到他病床边上,揪着他的病号服的衣领,低下头吻他。
恋人主动献吻,太宰治也不打算做柳下惠,仰着头和他接吻。
唇齿碾磨之间,他将耳边细碎的字眼拼凑成一句话。
——来就来吧,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港黑的干部夫人。
02.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和医院究竟是犯了什么冲。
刚和二十二岁的太宰治在病房里接了个吻,结果抬头那一瞬间,天旋地转,周围又换了一幅场景。只可惜医院还是那个医院,看装横还是港黑旗下的医院风格,不过设备似乎并没有那么先进。
而且躺在床上的人并不是太宰治,而是他自己。
腹部右下的伤口撕裂一般的疼痛,中原中也趁着疼痛的间隙,在脑海里检索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这应该是他二十岁的时候。
那时他刚听到属下向他汇报太宰治的最新动向——加入武装侦探社,然后一时心情复杂,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觉得憋着一股闷气。又恰逢高危任务,一时不查被人在腹部捅了一刀。幸好送医及时,才堪堪保住一条性命。
太宰治加入了武装侦探社。
他料到了,又没料到。
当年太宰治叛逃的原因他也有所耳闻,织田作之助这个人他以前也接触过,记忆里是个沉稳温柔的成熟男人。他不知道织田作之助临终时对太宰治说过什么,但太宰治叛逃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太宰治不会再回到港黑了。
港黑没有什么可以留得住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太宰治做事本来就没什么目的,他这人没什么远大志向,甚至连为了取乐和开心这种低级目标都没有。加入港黑本就是他一时起意,甚至他还没离开的时候,中原中也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可是这样的认知是没有用的,有这样的认知,和真真正正知道太宰治加入了和港黑对立的武装侦探社,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从这一刻起,太宰治就真真正正不再是他的搭档了。
比起二十二岁的成熟恋爱,他们的二十岁,还处于一种将爱未爱的阶段。
十七岁确定恋爱关系,十八岁时太宰治的离开就让一切都变得微妙。
他们依旧会接吻会上床,不介意与对方共同沉沦于无边的情欲,但是他们不会提对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也不会再有任何与欲望无关的温存。
他们就像两个疯子,像恶犬,彼此撕咬,彼此折磨,想把对方一起拖拽进关押自己了的地狱。
立场的背离让他们无法再以情侣的身份相处,于是就只好在无声中陷入冷战,在无声中分手。
哪怕爱意依旧不曾消亡。
这个时候外头的夜色很浓,估摸着时间应该是夜半。病房内的光线微弱,床头的夜灯散着昏黄的光,柔和了一切的棱角,模糊了阴影。
中原中也看见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太宰治。
二十岁的时候他并没有在夜半醒过来,而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太宰治也没有提过。
这个时候的太宰治还是港黑在全力追捕的逃犯,更别提此时的武装侦探社和港黑还处于交战时期,这里又是港黑的地界,太宰治如果被人发现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你来干什么?
中原中也很想问,但他嗓子好哑,什么都说不出来。
——蠢货,不怕死吗?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告诉我?
太宰治似乎很困了,伏在他床边,小心翼翼地占据了很小的一片地方。眼下的青灰似乎在提醒着中原中也,这个人这么多天一定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中原中也还记得当时自己醒过来之后,尾崎红叶紧紧地抱着他哭。说他昏迷了十多天,说他的病危通知书平均每天下来两三份。
——你不知道港黑在追杀你吗?
——你陪了我十多天,对吗?
——一边躲着港黑的追捕,一边在角落里看着我的病危通知书一张张下来,你当时有被那种无力感折磨得快疯了吗?
——太宰,我可以吻你吗?
是梦也好,他真真正正回到了二十岁也好,中原中也觉得胸口发闷,有什么卡在这里,让他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了。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应该给他安排一个心脏检查,看看他是不是被伤到了心脏,或者是出现了什么后遗症。
不然,为什么他这么心疼呢?
他动作轻微地在病床上坐起身,动静很小,太宰治并没有被弄醒。
这并不正常。
太宰治的敏感与多疑就像是深入骨血的,他还没离开的时候,中原中也就见识过。这人睡觉的时候都仿佛睁着一双眼睛,周围一有动静就会立刻醒过来,这种浅眠的毛病几乎只有怀里抱着中原中也的时候才会减轻。
更何况这里还是港黑的医院,如果被发现了,陷入睡眠的太宰治几乎是不可能逃过这一劫的。
中原中也心里塌陷了一大片柔软的地界,他伸手去拨弄了一下太宰治额前的刘海。有点长了,还有点乱,这人似乎没心思也没时间去打理。
指腹不可避免地摩擦过太宰治的额头,传感给他的热量烫得他下意识收了手。
虽然这很夸张,但是太宰治的额头真的很烫。
他在发烧。
——傻子,快醒醒,你知道你在发烧吗?
中原中也俯下身子,轻轻在他发顶吻了一下。
晚安,太宰。
我会好好的,我们会在二十四岁的时空重逢。
03.
中原中也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在欧洲。
他所处的酒店房间依旧很暗,没什么光线,还散落这一堆他不想费心思去看的公文。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太宰治叛逃的那天。
他这边是日落,下午六点多左右,换算一下时差,太宰治那边应该是凌晨三点多。
那天,其实太宰治给他发了一封邮件。
没别的剖心剖腹的肺腑之言,也没什么寒暄与煽情,只有简单的“我走了,中也”。就好像以往的每一个早晨,他们要去工作了,在玄关简单的一句“我要出门了”。
但十八岁的中原中也知道,他等不到那句“我回来了,中也”。
所以十八岁的中原中也什么都没有回复,就任由那封邮件一直在收件箱里躺着,尘封多年。他后面养成了删邮件的习惯,别人陆陆续续发的邮件,有节日祝福也有工作相关的通知,全都删了,只留着这一封,和太宰治发过的其他邮件。
而这一封,因为是最新的一条,被置顶了很多年。
中原中也说不出来当时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赌气也不是别的,可能只是想提醒自己,太宰治已经走了。
仅此而已。
这人多过分啊,就这么走了,什么解释也不说,甚至连分手都没说。但他俩都知道,他们的荒唐恋爱就要这么结束了。他们依旧可以做亲密的事情,甚至可以更过火,但是身份却不再是恋人。
当时太宰治是什么心情呢?
中原中也想。
十八岁的中原中也在赌气,在开酒祝福他找到了一条想走的路。
二十四岁的中原中只用负责心疼就好。
太宰治当时不知道躲在哪里。
反正以前住的地方是不能再去了,习惯去的超市、酒吧也都没办法踏足,他将被穷凶极恶的野犬们追杀,要躲过他们的侦察,要忍辱负重两年才可以洗干净他的过去。
通讯器一定会被港黑定位到的,所以他必须要换掉自己的通讯号,就此切断和中原中也的联系。
发出这一条消息,他马上就会被港黑定位到,因此不发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还是想说。
明明有很多话,但都觉得太矫情了。
他知道他无论和中原中也说什么,都一定会被港黑知道,那么中原中也一定会被隔离审查。他们的关系太过亲密,恋情一旦被发现,就算是尾崎红叶也没办法保住他了。
他想把满腔真心都告诉中原中也,可是没办法。
删删减减,写了又改,临到发送才把那些委屈都打碎了和着心口的血一起吞下去,味道不需要管囫囵咽了就好,最后只有那么一句话。
而那是他最慎重最保留的爱。
他也因此而活着。
指尖在屏幕上轻触、划动,他给太宰治回了一封邮件,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
“混蛋太宰,做你想做的。”
可太宰治那么慎重的人,发完应该立马就换掉了通讯器吧?
他看到邮件的时候已经和这封邮件的发送时间有了很长的时间差了,回信的这封邮件应该也就从此石沉大海,不会再有人知道。
但出乎中原中也的意料,他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嗯。”
蠢货。
中原中也想,眼眶却红了。
——所以,十八岁的你,其实一直在等十八岁的我,回那封邮件,对不对?
——对不起,太宰,十八岁的我没有回信,我也不知道你在等我。
——二十四岁的我来爱你,好不好?
04.
再睁眼的时候,眼前的太宰治明显年轻很多。
绷带依旧遮住了半边的脸,整个人明明才十七却已经很高了,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应该是一个午后。
窗外的阳光很好,天很蓝,绿植透亮,是夏天最美好的样子,而屋内的空调也足够清凉。
这会儿他们似乎刚在一起,度过港黑打工人们难得的假日。中原中也窝在懒人沙发里,太宰治盘腿坐在地毯上,挨着他的沙发。
“喝汽水吗?”太宰治问他。
刚在一起的时候还很拘谨,那会儿他们连牵手都是偷偷摸摸的,此外更过分一点儿的,他们就不敢做了。
明明在一起前,太宰治骚话还一套套的,结果真正谈恋爱了,就和纯情的国中生一样。好在十七岁的中原中也当时比他更纯情,才没拿这事嘲笑他。
这落在二十四岁的中原中也眼里,简直就是稀有又有趣的场景。
被二十四岁的太宰治撩拨久了,他都快忘了,原来太宰治这家伙也不是天生的畜生——至少他也是有过纯情期的。
“嗯。”中原中也答。
太宰治站起身去给他拎了两瓶橘子汽水,一瓶俯下身正准备给他,窝在懒人沙发里的中原中也就趁机抬手勾住他脖子,强迫着压下他身子来接吻。
太宰治手一抖,汽水洒出来一点,溅在中原中也的白色t恤上,但他们都没注意到。
这会儿太宰治吻技真差啊。
中原中也想。
磕磕绊绊的,不会换气也不会撩拨和引诱,说是单纯因为占有欲而啃咬也不为过。毫无章法,青涩又纯情。
是限定款的青涩太宰呢。
他们两个究竟是接吻了多少次,才能把太宰治练就成那样高深的老手啊。
中原中也有意引导他,结果亲了一半,他就被太宰治突然捏住下巴,被迫分开。
他有些不满地看向太宰治,却见小孩脸都黑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为什么中也会这么熟练啊?!”
“……啊?”
太宰治的双臂支撑着懒人沙发的靠背,将中原中也锁在自己身前的一小块空间里,明明才十七却让实际上是二十四岁的中原中也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是谁教你的,中也?森鸥外?还是别的什么人?”
那样子看上去简直就像,如果中原中也说是森鸥外,下一秒他就可以直逼港黑大楼然后暗杀首领,成功成为下一个港黑首领一样。
中原中也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捏了捏他的脸:“对啊,混蛋太宰,我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
05.
这个时空的他们在户外,而且看样子正是深夜。
才刚醒过来,强烈的虚弱感就开始侵袭中原中也的意识。他强打起精神,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太宰治背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十六岁。
他开了污浊,整个人也受了很重的伤,流了很多血,太宰治的伤也很重,几乎是他俩出任务历史里最狼狈的一次。虽然成功歼灭了敌人,却也差点搞丢了自己的性命。
他当时只记得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港黑的据点了,却没想到,居然是重伤的太宰治背着他回去的。
不过想想也是,当时他们在郊外,如果老老实实等救援,估计中原中也早就挺不住了。
可当时……太宰治也有一身的伤啊。
中原中也紧贴着他的背,感觉到他在颤抖。他的情绪似乎已经紧绷到了崩溃的阈值,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步履虚浮。甚至就连呼吸也很费劲,好像在肺部装了一个破风箱,都快漏气了。
可他还是在跑。
别跑,太宰……
别跑了。
他听见太宰治说:“中也,别睡了,求你了……”
“醒一醒啊,中也……”
“什么神都好,随便什么佛都行……”
“拜托了……”
“求求你们别把他抢走……”
“把我的中也还给我啊……”
我不会走的。
太宰,我会和你一直在一起的。
中原中也撑起眼皮,耳畔在轰鸣,他的胸腔震动着,最后才勉强发出声音:“没事了……太宰……”
太宰,我先睡一会儿。
但我们会在二十四岁的时空重逢。
06.
再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错位的时空似乎都已经回到了正轨。他安安稳稳地躺在太宰治怀里,恋人身上令人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让他一瞬间就可以安心放松下来。
他仰起头,吻了一下太宰治的喉结。
“大半夜不睡觉,中也瞎撩拨什么?”太宰治似乎也醒了,收紧了几分手臂,将他往自己怀里按了一点儿,“中也不是明天早上有很重要的会议吗?点了火又不管灭。”
“谁说我不管灭?”中原中也冲他挑了一下眉。
太宰治呼吸一滞,随后又轻笑着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快点睡,你就是捏准了我今晚不做什么,对吗?”
明天中原中也有很重要的会议,这么晚闹他,明天肯定起不来。太宰治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更何况要是明天中原中也起不来,那个会议就得他代替中原中也去开。
他是一点儿都不想再和港黑那帮人打交道了。
虽然这事他也不是没干过。
中原中也安分了,乖乖躺着闭上眼。
怀里的人呼吸逐渐平稳,太宰治无声地笑了一下,在他发顶吻了一下:“晚安,中也,我做了一个梦哦。”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有的人看到了恋人令人陌生的一面,有的人看到了背叛和冷漠。
但中原中也没有。
他找到了太宰治藏起来的爱。
那么多,也那么重。
-Fin.-
*注:中间关于时差的描述,太宰的时区参考的是东京时间,中也的时区参考的是巴黎时间,可能不太准,大家看看就好,别太当真
漂亮医生和小病人
“中原先生,中原先生,22号床的小朋友又按呼叫器了,您快过去看看吧。”一旁苦着脸的小护士抱着病历夹,按掉了住院前台的感应器。
中原中也眉角抽了抽,将黑色派克钢笔挂在白大褂的胸口口袋里,往22号病床赶过去。
病床上蓝衣服的小朋友正百无聊赖的捏着呼叫器,混沌的鸳眸看见了中原中也才闪出了亮光。
“又是哪里不舒服了?”中原中也双手插兜,想着对方毕竟是小孩,尽量用温柔的语气问道。
“我不要打这个针,手疼。”浑身缠满了绷带的小男孩扔掉了手中的呼叫器,将瘦瘦的小胳膊举的老高。
中原中也见这次太宰治没有提什么无理要求,便舒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握住太宰治的胳膊。因为这个小家伙长期...
“中原先生,中原先生,22号床的小朋友又按呼叫器了,您快过去看看吧。”一旁苦着脸的小护士抱着病历夹,按掉了住院前台的感应器。
中原中也眉角抽了抽,将黑色派克钢笔挂在白大褂的胸口口袋里,往22号病床赶过去。
病床上蓝衣服的小朋友正百无聊赖的捏着呼叫器,混沌的鸳眸看见了中原中也才闪出了亮光。
“又是哪里不舒服了?”中原中也双手插兜,想着对方毕竟是小孩,尽量用温柔的语气问道。
“我不要打这个针,手疼。”浑身缠满了绷带的小男孩扔掉了手中的呼叫器,将瘦瘦的小胳膊举的老高。
中原中也见这次太宰治没有提什么无理要求,便舒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握住太宰治的胳膊。因为这个小家伙长期住院,要挂的水很多,索性给他打了静脉留置针。这种针在儿童医院其实很常见,因为需要长期住院的小朋友需要天天打针,为了减少每次打针时穿刺血管的疼痛以及对打针的恐惧,直接将针头软管留置在血管内,后续打针直接将药液链接在延长管上就可以了。只要不乱动,留置针的使用周期一般是3到4天。
太宰治胳膊上的留置针延长管内已经淌着些血液了,看来是血液倒流。中原中也叫住在走廊上整理医疗用品的立原道造。
“太宰的留置针是什么时候打上的?”
“是前天。”立原道造翻了翻病例册,回答道。
中原中也皱了眉,才两天时间就血液回流,肯定是这家伙自己闹得。果不其然,中原中也抬眼去看病床上的太宰治时,小朋友心虚的瞅向别处。
“先给你把这个留置针拆了,这两天先用左手打针。”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这是森先生托付给他的病人。
轻轻的撕掉粘在手臂上的白色胶带,中原中也用拇指轻轻按压留置针的位置,果然已经有些肿了。感觉到手中的小胳膊有些瑟缩,中原中也在心中暗笑,再怎么调皮闹腾也还是个小孩,估计也是真的疼才按的呼叫器。
迅速将针管拔掉后,中原中也拿出棉签压住针孔,将留置针递给立原道造拿去消毒处理,自己则按压住太宰治手上的伤口。他可不敢再让太宰治自己按着,上次另外的护士拔完针后就去忙别的事了,这小孩便把棉签扔了,看着自己手上的针孔不断地渗出血来。要不是他查房看见,那些血可流的不止整个手背那么多了。
太宰治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困了,但也没有挣脱开中原中也的手,歪在他的胳膊上,似乎是睡着了。中原中也看见他瘦削的小脸,到底是有些心疼,揉了揉他乌黑柔软的发,确保手背上的针孔不再流血后,将他塞回被子里,自己轻手轻脚的离开病房去忙别的事情了。
中原中也是文野医院里的儿科医生,师出名医森鸥外与尾崎红叶,半年前还在国外进修,回来后便直接被请到文野医院就职。目前他管着5楼的小病人们,中原中也并不讨厌小孩,甚至非常喜欢乖乖的小朋友,但太宰治是个例外,他就没见过像他这样烦人的小鬼。要不是森先生将他托付给自己,他早就拎着这小鬼的衣领子把他从医院窗户扔下去了。
太宰治虽然是个小孩子,但却一直热衷于自杀,浑身缠满绷带,手边不离的书就是红白相间的完全自杀手册。除去这些奇奇怪怪的癖好和时不时冒出的阴沉沉的气息,可爱精致的长相和超出常人的聪明机灵让太宰治一度成为刚入院时最受喜爱的小病人,不过也是在刚入院那会儿。
据说森鸥外带着太宰治刚办好住院手续的那一天,原来管22号床的小护士上午温柔笑着推着小推车进去打针,没一会儿就捂着脸哭着跑出来了。外面站着的森鸥外眼看着小护士连针也不打了就哭哭啼啼的跑走,拉着养女爱丽丝在椅子上坐下,一边淡定的处理笔电上的公务,一边淡定的看着小护士们接二连三的被“赶”出病房,似乎这样的情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是别人看起来很怪。
许多人都凑到22号病房外看热闹了,因为不断有护士进进出出,而小病人的针还没打上。很快护士医生们都知道了,这位叫太宰治的小病人的监护人是著名的医生森鸥外先生,而他却被送来公立医院治病。于是很快就有传闻了,据说太宰治非常折腾人,打针都不让森先生打才被送到这里。
不知道森鸥外听见没,反正躺在病床上的太宰治听见后冷哼一声。那个老家伙要给他打针还需要经过他同意?不过他本来就不想到医院来,让那些医生觉得他折腾人就好,这样森鸥外就没办法让他住院了。太宰治翻了一页完全自杀手册,淡定的想着。
终于,森鸥外看见终于不再有人进出病房了,放下笔电后推门走进去。地上凌乱散着些新开的还没用过的针头,挂在一侧的药水瓶连着的导管甩在床上,药液一滴一滴的从管内渗出,滴在地上。森鸥外走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太宰君,这样做很不礼貌哦。”虽然这样说着,语气里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都说了我怕疼啊,才不要打针。”太宰治仍然捏着书,小大人似的抬眸懒懒的鄙视着森鸥外装模作样的教育。
森鸥外耸耸肩,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拨了一通电话。太宰治翻了翻白眼,不管谁来,他都不要住院。
然后就真香了。
病房外忽然传来躁动声,不一会儿,病房门就被打开了,进来了一位个子娇小的漂亮医生。漂亮医生有着瞩目的赤枫般的橙发,而美丽的眸却是澄澈纯净的冰蓝。若不是眉宇间的英气和脖间小巧的喉结,这样娇美的脸庞是在容易让人误认成女孩子。
漂亮医生进来后先是笑着和森鸥外说了几句话,清亮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是少见的烟嗓,连说话间都带了一股缱绻的慵懒。随着森鸥外的解释,目光才转向坐在床上书都掉了的太宰治。
那美丽惊艳的蓝眸看过来时,太宰治不争气的脸红了。
“小子,真男人是不可以怕疼的哦,”漂亮医生半开玩笑地这样说道,“我是中原中也,是你的主治医生。”说完也不顾太宰治又没有反应过来,重新撕开一包输液管,拿起一旁小推车上完好的输液袋,准备给太宰治打针。
“之后就麻烦你了哦中也君,太宰君如果很调皮地话是可以打他屁股作惩罚的哦。”森鸥外看着太宰治已经失了魂任由中原中也牵起手打针的样子,毫不掩饰的嘲笑道。
随着中原中也一声低笑,太宰治这才反应过来,然而针已经扎进去了。太宰治整个人怔住,随后怒气满满的抬头瞪森鸥外,却被对方满是戏谑的眼神看的脸更红。于是又瞪向一旁正在收拾医疗工具的中原中也,直接被对方捏了一把脸上的婴儿肥。
“小鬼,以后都要好好打针。”
自那之后太宰治便开启了愉快的住院生活。每一次的查房打针,都是一场恶战。在看过中原医生和太宰治的相处模式后,其他的小护士都暗自庆幸自己不用去照顾那个小孩,也只有中原先生能经得起太宰治的折腾。
但也似乎只有中原先生能让太宰治靠近医治。
之前一直是中原中也给太宰治打针,按理说像他这样的主治医生是不需要做护士的工作的,后来有一次事情特别多,中原中也就忘记亲自去打针了,忙完一天后忽然想起来没有去看太宰治,拉住护士一问才知道对方针都还没打。
一向温柔的中原医生立马皱了眉,问为什么不安排人去打针。被询问的小护士也很委屈,太宰除了您谁都不让给打针啊。
于是中原中也第一次打了太宰治的屁股。
不过自那之后中原中也就再也没有忘记去给太宰治打针了。
最近太宰治又很少见到中原中也了,虽然他打针的时候照样会来,但都是来去匆忙,连斗嘴的时间都没有了。直到自己多了个病友,太宰治才明白中原中也那么忙都是去哪儿了。旁边病床上躺着的是比他小几岁的芥川龙之介,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估计中原中也是去照看他去了。太宰治将完全自杀手册贴在脸上,只露出眼睛乜着另一张床上苍白的小脸儿。
芥川龙之介:感觉气温倜然下降……
自从芥川龙之介睡在23号床后,中原中也来病房的时间就多了,但都不是去看太宰治的。
芥川龙之介身患肺病,总是不住地咳嗽,咳得厉害了甚至没办法吃饭入睡。中原中也总是担心他的情况,几乎是准点来照看。有一次他似乎是受了凉,原本苍白的小脸儿都给咳得通红。中原中也被叫来后马上又做了一系列检查,确认没有特别危险的情况后,让芥川龙之介吃了药早点休息。小家伙咳得要喘不过气来,见中原中也要走,攥着白大褂衣角的小手慢慢的松开,中原中也这才想起芥川龙之介似乎没有家长在身边。于是便俯下身来,将小孩抱在怀里,轻声哄着他入睡。
那一晚,芥川龙之介睡得很好。那一晚,太宰治睡得很不好。
等到中原中也把芥川龙之介哄睡着了,已经入夜很深了。给芥川盖好被子,中原中也正准备离开病房回办公室凑合一晚,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幽怨的视线——是太宰治。
中原中也失笑:“怎么还不睡?”
“……”
大概是被盯得有些心虚,中原中也将打开的病房门关好,走到太宰治床旁,脱掉白大褂挤上去。
“你不睡我要睡了哦。”说着就真的闭上眼了。
感觉到小朋友钻进自己怀里,中原中也暗暗笑了笑。果然是吃醋了,不过说出来他肯定也不会承认。
那一晚,芥川龙之介睡得很好。那一晚,太宰治也睡得很好。
【太中】得寸进尺
Summary:太宰治以为他和中原中也还是名正言顺的小情侣,而事实是中原中也已经单方面提出分手四年了。
‖破镜重圆,恋爱轻喜剧
“要不要喝一杯?”
来者说话状似漫不经心,好像真的只是提出要喝一杯酒这么单纯的请求似的,然而这人把红酒杯都伸到了中原中也面前,是个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要干什么。
活了十几年被几十次用这种蹩脚手法搭讪过的中原中也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眼男人的样貌,长得倒是不错,打扮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张扬,衬衫袖子被松松卷起来,露出了手腕上的名牌手表。面前的男人看着的确低调,说话也算委婉,虽然老套,但好歹没直接提出去酒店开房的想法,中原中也自然不对他心生厌...
Summary:太宰治以为他和中原中也还是名正言顺的小情侣,而事实是中原中也已经单方面提出分手四年了。
‖破镜重圆,恋爱轻喜剧
“要不要喝一杯?”
来者说话状似漫不经心,好像真的只是提出要喝一杯酒这么单纯的请求似的,然而这人把红酒杯都伸到了中原中也面前,是个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要干什么。
活了十几年被几十次用这种蹩脚手法搭讪过的中原中也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眼男人的样貌,长得倒是不错,打扮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张扬,衬衫袖子被松松卷起来,露出了手腕上的名牌手表。面前的男人看着的确低调,说话也算委婉,虽然老套,但好歹没直接提出去酒店开房的想法,中原中也自然不对他心生厌恶,不多想便举起了自己桌前的酒杯,轻轻碰了碰对方的酒杯,而后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就灌了一口酒下去。
这事实在是没什么好犹豫的,反正中原中也目前是单身,而且做黑手党的工作朝不保夕,压根没打算要找一个伴侣,对于这种事情索性也就不太在意,总不可能要靠自己解决一辈子,只要对方合格,也就没必要去讲究太多地走什么程序——但说实话,中原中也这还是第一次打算答应这种搭讪请求。
甚至没有经验的港黑干部起了身,一边放下自己的酒杯一边拿起自己的外套,两个人周围的暧昧气氛刚到好处,然而中原中也一句走吧还没说出口,又听到一个声音打破了自己还算愉悦的心情。
“哟,中也。”
听到话音的那一刻,中原中也下意识就皱起了眉,这声音实在是没有人比他更耳熟了,耳熟到一听到就会心下警铃大作,会想要愤愤地回嘴——毕竟这是和他盖着棉被纯聊天了三年的前搭档,也是他那位作天作地的前男友。
太宰治看见中原中也颇有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地转过身,好像下一秒就要一脚踢过来一般,目光里写满了威胁。几乎每一次太宰治这么叫中原中也,对方都是这个反应,这时候才难得像是一个黑手党的样子,换做普通人早就心虚想逃了,哪里还敢找事,偏偏太宰治从来不怕中原中也这一套,反而被激得更想要气中原中也一番。
于是中原中也这位和他睡了三年的前搭档兼该死的前男友向前三步并作两步,从容不迫地伸手揽住了中原中也的肩,从头到尾没看另外一个人哪怕一眼,只笑着问道:“呀,中也这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这话让中原中也就觉得奇怪了,是谁给太宰治这么厚的脸皮说自己脚踏两条船的?太宰治这人十六七岁的损人事没少干过,损部下损首领更损中原中也,但好歹还是点到即止,晓得给自己留两分薄面。自从他十八岁一挥手炸了中原中也一辆车以后,两个人就应该井水不犯河水了,太宰治走他的阳关道,中原中也自会过自己的独木桥,四年里连对方电话号码都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里了,平时走大街上也是心照不宣地错开碰面的机会,偏偏今天太宰治不知道是脑子里抽了哪根筋,不仅主动来找他说话了,还一开口就是指责中原中也脚踏两条船。
不管这话是太宰治有意要气中原中也,还是无意间发自真心的质问,都毫无疑问是把中原中也的理智给挑破了。中原中也想着他还没指责太宰治不打招呼就出逃了,怎么太宰治还要来管他跟谁上/床,未免也管得太多了。于是太宰治嘴中脚踏两条船的中原中也吸了一口气,头一转,拳头一捏,恶狠狠地骂了句:“去你的太宰治。”
这画面把来搭讪的男人看得有些尴尬,他不知道中原中也是不是名草有主,只不过如今看来,就算是单身也没他的事了,毕竟中原中也身旁那人的目光看上去如同要杀人一般可怕,赤裸裸的威胁就横在面前,哪能不跑。
他当下就做了决定,对着中原中也摇了摇手,说:“不好意思,我打扰二位了。”说罢,面上还勉强挂着笑容,就转身逃跑似的离开了。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你看我我看你,隔了半晌,太宰治才向中原中也笑了笑,指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幸灾乐祸地讽刺道:“你看,中也,没人想跟你睡。”
太宰治倒是顺心如意了,中原中也却是越看他越觉得不顺眼,拳头没落到太宰治脸上,中原中也欲言又止,最终被太宰治刻意俏皮的眨眼给气笑了,他揪着太宰治的衣领,反问他:“我的事早八百年就跟你没关系了,你现在要横插一脚,凭什么?”
这话到了太宰治耳里就实在是有些无厘头了,他拉住中原中也的手腕,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中原中也脖子上的那根choker,他想说中也是我的狗吧,但毕竟他太宰治叛逃在先,两个人早就不是同一个阵营了,有些关系说出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一句反问:“难道我要容忍我的男友跟别人上床?你这又是什么道理?”
太宰治说得理直气壮,就差再来一群人给他加油助威,附和他说的对了。然而四年前太宰治还没叛逃时他们俩这个情侣的名分也坐不实,没牵手没拥抱没亲吻,除了吵架就是盖着被子纯吵架的关系还不如普通朋友,也就是中原中也那年看不下去告白后太宰治答应了,两人才多了这么层关系。
但这个告白其实也算不上是真正的告白。少年时太宰治喜欢中原中也是个全港黑人尽皆知的秘密,除了两个主角谁都知道谁都承认,偏偏喜欢对方喜欢到恨不得天天去惹注意力的太宰治就是死活不承认,最后尾崎红叶苦口婆心才劝动了中原中也去让太宰治不要再这么幼稚,而中原中也只说了一句既然大家心意相投,后面一句“都互相讨厌的话你还是别这样做”还没说出口,太宰治就打断他说,啊那既然这样我就同意啦。
尚且青涩的中原中也没反应过来,问太宰治什么意思,太宰治便眨了眨眼睛,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说,你不是要和我在一起吗?我说我同意了啊。
太宰治刻意放大了说话的声音,办公室开着门,门口的守卫自然而然就听到了这消息,于是在中原中也还没懂得太宰治走的是什么棋的时候,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港黑都知道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在一起的消息。
太宰治打得好算盘随后也就被中原中也摸了个清楚,出其意料的是中原中也却没去解释这件事,将错就错地任由事情发酵,幕后黑手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得寸进尺地就赖了上去。晚上偷偷摸摸爬到中原中也的床上,然后就这么盖着被子纯聊天,持续了整整三年。
中原中也麻木地回过神来看太宰治,被太宰治气得一句话也不想说,但他又不能不说,左右思量了三番,中原中也还是决定说两句,省的太宰治自作多情,两个人都不好收场。
“抱歉,可能是我没告诉你,但我以为我们有这个默契,会心照不宣地把关系结束在你叛逃的那一天。”
太宰治僵住了。
怎么中原中也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学过的,组成一句话到了他耳里,他就听不懂了——这是什么意思,分手?中原中也跟他提分手?
太宰治眯着眼看着中原中也,对方一点跟他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也算意识到中原中也是真的四年前就把自己划出男朋友界限外了。心头烧起来的火气势汹汹,混着恼怒和委屈,太宰治觉得中原中也实在是太可恶,凭什么要一个字都不说地单方面提分手,未免也太不把这段关系当回事了,自己都没同意,凭什么要分手。
觉得自己很在理的太宰治双手扳过中原中也的肩,强迫中原中也注视着自己,难得皱着眉一本正经地反驳道:“不行,我没允许。你不许说分手。”
中原中也不知道太宰治怎么总是能把歪理说得理所应当义正言辞,换做以前恐怕还要和这人吵一架,然而整整四年不曾联系,中原中也都快要说服自己放下太宰治了,太宰治又突然出现打破了他的计划,他从头到尾都没弄清楚太宰治是什么想法,根本就不想和太宰治吵架,仅仅是斜睨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说:“这事不需要双方同意,我不想跟你耗着了,你也没法强迫我。”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平时那些是或不是争执的小纠纷里,总是中原中也讲理一些,或许十五岁的太宰治还能和中原中也扯东扯西把人说得头晕脑胀,迷迷糊糊地就输了,但二十二岁的太宰治已经不同于十五岁的不择手段,况且此时他也没什么歪理可言,被中原中也说得像花一样焉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撇撇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这一回赢了太宰治让他心情愉悦了不少,见太宰治无话可说,他便转头想要离开,没料到太宰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手,眼巴巴地望过来,只问了他一句:“真的没机会了?”
“你还想干什么?”中原中也不耐烦地反问他,他实在是捉摸不透这人想要做什么,也不想再打心理战,烦躁的话压在喉头,他抬头一看,太宰治瞬间又笑靥靥的,语气轻快地说道:“那就再给我一天吧,我让你回心转意。”
知道这人诡计多端,却猜不透他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中原中也皱起眉头,拍开太宰治的手,恶狠狠地说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太宰治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笑容不减半分,他也不拦着中原中也离开,就这么看着中原中也恨不得在地上踩出一个大坑的背影,得意洋洋的,十分胸有成竹,“我的预判有错过吗?”
第二天太宰治姗姗来迟,到的时候,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了中原中也那个颇为显眼的身影。昨天他悄无声息地在中原中也口袋里塞下了写着地址的纸条,等到中原中也回家摸到这张纸条,气得当场就撕了纸条,然而他还是犹犹豫豫地换了一身较为休闲的打扮,满脸不爽的到了游乐园门口赴约。中原中也以为这就是自己最大的让步,没想到太宰治居然仗着他不会提前离开就故意来迟,实在是一如既往地惹人厌烦。
“早上好呀中也,你那糟糕的审美今天也是一点都没变呢。”太宰治不改嬉皮笑脸的模样跟他打招呼,几年中说来说去开口还是毫无新意的讽刺,眼见中原中也忍无可忍地要开口,太宰治又打断了对方的话头:“我们去玩什么呀。”
中原中也不知道太宰治又是想做什么,鬼屋和大摆锤那几类的游戏根本不能刺激到他们的神经,干着黑手党的工作,哪一桩见血的任务不比这个刺激。十六岁那年去过一次游乐园,两个人不过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周围人从高空坠落的叫声过了一日而已,更不要说鬼屋了,工作人员一出来,中原中也就能下意识一拳揍过去,路还没走一半,又被工作人员求大爷似的赶了出去,票钱都没敢收他的。
港黑的重力使哽住了,他半晌答不上话来,太宰治便不再去追问,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东张西望的样子倒像是个第一次来玩的小孩子。中原中也骂他神经病的话还没说出口,太宰治又激动地拍了拍手,一只手拉住中原中也,一只手指着斜前方的旋转木马,“我要去坐那个!”
这波操作把中原中也给看不懂了,分明是太宰治昨天提出来要让中原中也回心转意,怎么到了今天说变脸就变脸,愣是让中原中也都产生了一种他们还是甜蜜小情侣的错觉。
可是,中原中也从上到下把旋转木马打量了一遍,越来越觉得这样不太行。一个是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一个是给自己成功洗白了的前任港黑干部,两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适合坐旋转木马的样子。
然而太宰治对中原中也的想法心知肚明,偏偏就是不给他一个机会反驳出来,强硬地拉着对方的手就跑去了旋转木马门前,四下观察了一番,才选了个马车,半拖半拽着中原中也坐了上去。
周围响着轻灵的调子,柔软的女声唱着甜蜜的小情歌,随着马车上上下下不断旋转的节奏打着拍子。中原中也察觉到周围有小姑娘投来好奇的目光,顿时如坐针毡,恨不得把太宰治连人带马车一起扔出去。
另一个当事人对此毫不知情,还和着背景音乐哼着曲,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直到中原中也用手肘捅了捅他,才睁开一只眼,慢悠悠地问了句怎么了。
中原中也一听这话,火气就上来了。什么叫怎么了,这不都是太宰治干的好事吗,太宰治还好意思问怎么了。怒火中烧的中原中也忍无可忍地揪着太宰治的衣领,太宰治看着他他也看着太宰治,相顾无言半晌,才质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太宰治笑笑就把这话当耳旁风了,中原中也骂人也就那点词汇,水平太低,实在没新意,不像他太宰治一句话不漏脏字就能把人气个半死。中原中也被太宰治气昏头这种事最是司空见惯,这也怪不得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吵架总是不太理智,只能说是太宰治太擅长于气人不偿命,经常把中原中也说得哑口无言,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三年里无数次气得中原中也忍不住和他打架的太宰治挑了挑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马车边的扶手,状似漫不经心,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说起来,中也为什么以为我走了我们就分手了?”
真是好意思问。中原中也瞪了太宰治一眼,差点一个激动就怒发冲冠把真相说了出去,但话到嘴边就是死活出不去,讲出去未免太让人羞耻难堪——太宰治跟他同床共枕三年,居然一点进展都不打算有,情侣关系难保不是一个玩笑。而且更为奇怪的是,谁也不知道太宰治怎么四年不见,偏偏这两天就要追着喊着要回自己的男友权了。
自从十五岁太宰治下套让中原中也成为他的恋人以后,就厚颜无耻地爬上了自家搭档的床,中原中也不愿意跟他一起睡,他就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差喊中原中也金主爸爸快包养他了。中原中也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泄了气答应了他,于是太宰治活像一条青花鱼一样麻溜地钻进了中原中也的被子里,对着自家恋人说了句甜得发腻的晚安。
盖着被子纯聊天——如果吵架也算得上是聊天的话——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两年,无事发生。拥有人间失格的太宰治在出任务时碰不得中原中也,平时想要拉个手又被尾崎红叶警告说风评不好,可怜的太宰治就连自家恋爱的小拇指都没勾过。
直到十七岁的中原中也第一次懂得床/事时,他看着太宰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总归是拉不下这个脸。书上说某能力正常的人都会想要和爱人做的,偏偏太宰治是一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睡觉甚至不会搂着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好几次要问他你是不是不行,但是又觉得毕竟是自己男友,说出去大家都丢人,于是又憋了回去。
整整三年太宰治从来不和他接吻,除非必要时刻也不会牵手拥抱,生/理/需求更是一次也没帮对方解决过。中原中也有一次甚至跨坐到了太宰治腿上,电影里学来的蹩脚情话还没说出口,太宰治就凉凉地吐出一句:“你突然凑这么近,想谋杀我?”
这句话顿时把中原中也说得没心思做了。港黑最年轻干部的小搭档兼恋人穿起衣服就往办公室外跑,笃定了太宰治这人就是不喜欢他不想跟他做。
这太宰治叛逃以后还不分手做什么?留着过年做青花鱼汤吗?
但这事其实还真怪不得太宰治。
中原中也平时对着太宰治冲动莽撞,太宰治一是怕中原中也不乐意扇他一巴掌,二是怕中原中也还没成年的身体受不住,那尾崎红叶要是为这事跟他讨说法那也是很麻烦的。
于是在中原中也撩拨他一次以后,太宰治趁机灌醉了中原中也,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不知道怎么就滚上了床,太宰治正兴致盎然要脱衣服,中原中也猛地坐了起来,一拳打在了太宰治脸上,大喊了一声:“混蛋青花鱼!你离我远点!”
这一下就把太宰治打得没那个意思了,偏偏第二天中原中也一脸迷茫醒过来,还问了一句你怎么被打了。太宰治当时就气极反笑,说也不知道是哪只小蛞蝓发酒疯。
太宰治一语惊醒梦中人,然而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道歉又被森鸥外一通电话叫走了,只是太宰治没想到,中原中也这一走,就成了四年陌路人。
被织田作之助一语点醒的太宰治在集装箱里想了一整夜,拟定了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就等着中原中也回来一起逃跑。他毫无顾虑地用中原中也的卡给自己买了好几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带着生活用品一起偷偷运到安全屋里,然后又回到中原中也的公寓,盯着天花板发呆。
可惜机会只有一次,中原中也延迟了回来的日期,太宰治等不得下一个机会了。本来还想着带中原中也一起走,不过估计中原中也也不会同意,动起真格来,太宰治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走得如此毫无留恋。
十八岁的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的房间,恍惚觉得中原中也还在他的身边,一如往常地吵个不停。三年前他把自己生活的每一点每一滴都融进了中原中也的生活里,如今他却要把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带着中原中也气息的一切都拿回来,再扔掉,实在太难了。
手中的表不停在提醒他到了最后时刻,太宰治把包里的蓝色盒子随手丢在桌子上,贴心地给中原中也的车上埋了一个炸弹,然后满怀着对前路的迷茫,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就是他送给中原中也的短暂的告别。
太宰治走得时候或许迷茫过接下来要做什么,或许迷茫过活下去的意义,却独独没对他和中原中也的关系抱有迷茫。毕竟最冲撞最容易发生摩擦的三年都过去了,中原中也这么喜欢他,他也没提分手,甚至还留下了戒指给中原中也,他们又怎么会轻易分手呢。
然而事实就是给了他当头一棒,告诉他中原中也不仅没拿戒指,还跟他提分手了。太宰治愤愤不平一整夜,恨不得跑去中原中也家里把生米煮成熟饭,但这样是行不通的,他只好老老实实来赴约,装着欢喜带着中原中也玩了一整天。
他在过山车到最高点时握紧中原中也的手,激动得呼唤着中原中也的名字,也在鬼屋里紧紧抱住中原中也,做作地装着委屈撒娇。太宰治要中原中也买了两个冰淇淋,分明自己有一个,却偏偏还要去咬一口中原中也的,情话一套一套地往外蹦,还要中原中也陪他一起坐摩天轮,说什么摩天轮到最高点时接吻的情侣会永远在一起。
然而太宰治凑过身去要去亲吻中原中也的时候,中原中也偏过了头,只让他的唇擦过了眉心,他皱着眉,实在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太宰治,只说:“我们不是情侣。”
——啪。
太宰治清晰地意识到绷着自己理智的那根线断了。一时间愤怒委屈和困惑都交杂在了一起,绕得他的脑子又乱又烦,势在必得的自信被这句话毁的一点不剩,太宰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回到了座位上,从后半场直到出摩天轮都闷着不说话。
中原中也不知道太宰治生的是哪门子的气,也不想去管他为什么生气,只当太宰治是接受了现实。殊不知太宰治才不会轻言放弃,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打直球最为致命。
太宰治站定在中原中也身后两步,突然出声叫住了中原中也,等到中原中也回过头来,他才扬起一个笑容,不同于十八岁的阴谋算计,也没有十五岁的得意讽刺,干干净净的,眼里除了中原中也什么也没有。
“中也,你看现在的我比四年前更适合做一个男友吧?”太宰治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又说,“我要做你的男友,一辈子的那种!”
“你发什么疯?”中原中也抬头看着他,全身像僵住了一样动也不动。方才太宰治的话的确掷地有声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里,却不能再像一颗沉入大海的石子一般,掀不起一点风浪。
橙色的暖光静静地落在中原中也的脸颊上,似乎磨灭了那些年少的冲冲撞撞的锐气,变成了一种更为温柔而沉稳的轮廓。飘扬在空中的灰尘也放缓了下落的速度,在光影里更为清晰地映在他的虹膜里。
“我在跟你表白。我说,我要做你男朋友,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要是。”
太宰治难得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他那双眼睛看不出一点笑意,只是认真的看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正了正自己的帽子,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太宰治的话毫无疑问地让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仿佛是小鹿在撞着他的心脏,被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都随之变得膨胀,沉重地让他觉得快要装不下。
他确实听不到除了心跳以外的声音,也不敢在直视太宰治的眼睛。唯一清晰的就是那样饱胀的情绪正在如野火一般肆意蔓延,直到快要将他吞没时,才被一盆冷水浇得熄灭了。
中原中也盯着地上影子斑驳的模样,十五岁太宰治是如何一步步下套让他屈服的回忆历历在目,中原中也倒是想义无反顾地答应他,却不敢再像少年般莽撞,只急促地开口:“如果是什么游戏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没必要这么戏弄我。”
“我没在开玩笑。”太宰治伸手扶住中原中也的肩膀,他当然能听出来对方是不相信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只能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拔高音调说道:“难得打动我让我想要活下去了,你就要这么放手吗。”
“你自己过日子是过,跟别人一起过日子也是过,怎么没了我你就不能活吗?”中原中也气极反笑,他揣在兜里的手悄悄地握紧,攒着衣服内层的布料,紧张的情绪如同一只手捏着他的心脏,氧气不能够流通,都被他憋在喉头,就等太宰治一个回答。
其实也不是没了中原中也就活不下去,只是打动了他的唯有中原中也一人而已,太宰治自然不能委屈自己和别人一起过活。中原中也的话太像气话,把太宰治逗得想发笑,但太宰治只是眨了眨眼,干巴巴地重复说:“可是我只想跟你一起。”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你说我审美不好又说我脾气不好,跟我一起过不觉得恶心吗?”中原中也拔高了音调,他抓狂地向后退,试图摆出最刻薄的表情。无论是答应还是拒绝在此刻都不那么重要了,被告白打得措不及防的中原中也只想要逃离。
“我就想跟你一起过。”太宰治跟着他向前走,他并不做多余的动作,只是像个置气的小孩一样不管不顾地重复着。
“我是个男人,我没有女人那样柔软的身体,也不会像一个妻子那样温柔的对待你,待在家等你回来。况且我们三观不合,你求死我求生,又何必在一起折磨彼此,为什么…”
太宰治打断他:
“我爱你这个理由够了吗?”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显得有些委屈的眉眼,忽然愣在了原地。
化在眼角的风让人瑟缩了一下,他放下自己的手,突然恍恍惚惚地想,秋天的确就快要来了。
“……他妈的。”
太宰治小心翼翼地看着中原中也呆愣在原地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舔了舔在风中又冷又干的嘴唇,轻声问道:
“那么,我可以吻你了吗?”
好吧。一个一点也不浪漫的夜晚。
中原中也这样想着,又自暴自弃地拉住太宰治的领带,狠狠地凑了过去。
“蠢货,不会自己滚过来吻我吗?”
晚上的灯火依稀照亮了前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踩过满地的月光,太宰治哼着坐旋转木马时响起的那首小情歌,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发声问道:“说起来,中也是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啊,你还没回答我呢。”
中原中也并不想理他,神色恹恹地只想一巴掌拍开这个烦人精。奈何太宰治铁了心要问出答案,中原中也向来招架不住太宰治这一哭二闹三撒娇的德行,看上去就假惺惺的,心里烦不胜烦地中原中也把凑过来的太宰治推选了一点,小声嘀咕道:“还不是因为你从来不和我做情侣间的事,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
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一秒,太宰治没出声,中原中也羞愤地难以言喻。直到三秒以后,太宰治停在了原地,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噗。你就是因为这个啊,也太好笑了吧。”
中原中也恼怒地瞪了太宰治一眼,快步向前走去,一点也不想再搭理自己这位前男友兼现男友太宰治了。
“诶诶,说起来我走的时候还给你留了戒指的,戒指呢——”
“什么戒指啊,我根本没看到。如果你是说那个公寓的话,我可是因为那里到处都是你的气息所以根本没有回去过。”
太宰治失笑道:“什么嘛,居然在这一点上失算了。”
一边抱怨一边小跑着追上中原中也的太宰治不依不饶地往中原中也身边凑过去,眨着眼冲中原中也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那你让我亲一个。”
“不要。”中原中也拒绝得很果断。
——诶?就当是补偿那三年缺少的吧!中也不要拒绝我啊。
——太宰治你不要得寸进尺!
太宰治不服气地搂着中原中也的腰,终于学聪明了,不容置喙地吻上怀中人的双唇。
“我偏要。”
Fin.
没有时间只好写甜文了
还有很多想写的剧情没写到(。)
那些讽刺性让你看了瞬间清醒的句子
[图片]“你不会真的以为会有人像拍电影一样喜欢你四五年吧”
1.“你就每天躺死在床上,遇到事情就逃避,不运动不学习还自卑,到晚上还为情伤感到怀疑人生,那你迟早完蛋”
2."我推开了好多人唯独给你留了一条捷径可是你没有来"
3.“你说放下了其实还是偷偷哭了好久对吧”
4.“所有人都很忙,没有人愿意天天听我这些破事还要安慰我。”
5.“假如我漂亮到稀缺,你大概不会舍得我在你的生命里消失,可是我是张三,是李四,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人。”
6.“我遇不到深沉而热烈的爱 所以我觉得独自走会更有意思”
7.“我没有无理取闹 我只是发现我没有被爱 ...
“你不会真的以为会有人像拍电影一样喜欢你四五年吧”
1.“你就每天躺死在床上,遇到事情就逃避,不运动不学习还自卑,到晚上还为情伤感到怀疑人生,那你迟早完蛋”
2."我推开了好多人唯独给你留了一条捷径可是你没有来"
3.“你说放下了其实还是偷偷哭了好久对吧”
4.“所有人都很忙,没有人愿意天天听我这些破事还要安慰我。”
5.“假如我漂亮到稀缺,你大概不会舍得我在你的生命里消失,可是我是张三,是李四,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人。”
6.“我遇不到深沉而热烈的爱 所以我觉得独自走会更有意思”
7.“我没有无理取闹 我只是发现我没有被爱 有些慌张才会把一切搞砸 我不是故意的 但你好像也从来没有安抚过我的情绪”
8.“我好像在一边等你,一边在放弃你”
9.“没必要为了哄她把我说的一文不值”
10.“他以十指紧扣的方式第一次牵起了我的手,可我明白他心里并没有我”
11.”只是念旧 但并不代表我会往回走”
12.“人总是靠分开后的痛觉来分辨爱意的深浅”
13.“好像我的恋爱观出现了问题 我觉得谈恋爱都会分手 觉得结了婚都会离婚 没离婚的都是因为小孩 我在质疑所有的爱”
14."没有人会突然消失 大家都只是和想念的人联系"
15.“我理智到极端,可以承受任何代价,默不作声,及时止损,不联系不打扰,甚至可以亲手毁了自己在乎到不行的感情”
16.“承诺不值钱 上下牙一碰 话就说出口了没成本的东西 你别当真就跟乌鸦讲情话 铁树会开花一样”
17.“没有回应的主动尴尬难堪又自厌”
18.“未被表达的情绪永远不会消失”
19." 我终于有一天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他们却说我不懂事 "
20.“失而复得的东西 根本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关于太宰和中也拿反了手机这件事(一)
港黑大楼里,中也面色凝重地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前,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正端端正正摆在他正眼前的——
手机。
一个手机。
一个银白色的、翻盖的、按键手机。
这当然没有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这不是他的手机。
当然了!
他的手机可是深沉内敛又稳重的黑色,跟他的着装无比搭配。而眼前这个,虽然型号完全一致,但显然不是他的。
他狠狠捶了一下桌子,手机立时在厚重的桌面上蹦了一下。
身为一个位高权重的黑手党干部,即使手机里已经加装了重重保护,但莫名其妙地被换了手机本该是个极其严重的问题,涉及到了他自身的安全以及整个港黑的信...
港黑大楼里,中也面色凝重地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前,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正端端正正摆在他正眼前的——
手机。
一个手机。
一个银白色的、翻盖的、按键手机。
这当然没有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这不是他的手机。
当然了!
他的手机可是深沉内敛又稳重的黑色,跟他的着装无比搭配。而眼前这个,虽然型号完全一致,但显然不是他的。
他狠狠捶了一下桌子,手机立时在厚重的桌面上蹦了一下。
身为一个位高权重的黑手党干部,即使手机里已经加装了重重保护,但莫名其妙地被换了手机本该是个极其严重的问题,涉及到了他自身的安全以及整个港黑的信息安全问题。
然而看中也明显恼怒却不急切的态度,可想而知,他对这件事已经有了头绪。
“太宰!”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要不是青花鱼这个混蛋昨晚溜到他家……咳……非要拉着他闹到半夜!要不是这个混蛋早上不仅自己试图赖床逃班,还黏黏糊糊、八爪鱼一样地攀在他身上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要不是这个混蛋害得他今早时间紧迫、匆匆忙忙!他怎么会稀里糊涂把对方的手机放进自己口袋而把自己的手机塞进了他的风衣外套!
都是青花鱼的错!
当他好不容易忙忙碌碌处理了一大堆工作,要给手下某个主管打个电话吩咐他来交代任务,掏出手机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锁屏后却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时,气得他险些当场冲到侦探社来一套打宰十八式!
忍下怒气,用内线电话联系了下属,将工作完成后,中也独自一人坐在了办公桌前,怒瞪着手机。
又想起了昨晚某些……咳咳……火热的画面,那混蛋简直恶劣到极点了!中也皱起了眉头,越想越气!
老实说,分属武侦与港黑,又都是重要人物,即使知道对方的密码,两人也都默契地不去触碰对方的工作相关。
太宰就算是热衷于在中也雷区蹦跶着跳踢踏舞,也从未真的打过这个他轻而易举就能到手的手机的主意。
这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温柔。
……拿他的手机订些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电子杂志,发些莫名其妙的短信害他被人小心翼翼地问“您是喝醉了吗?”,在他的相册里塞一堆丑得清奇的自拍照等等不算。
中也身为比太宰正直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港黑良心,当然对偷看别人手机的行为嗤之以鼻。
但是!中也怒气冲冲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昨晚……两人大战刚歇,他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快门的声音。
对太宰的节操向来不抱任何期待的中也,很怀疑某人趁他不注意留下了某些足够气得他把某人再揍八百遍不正经照片。
我就检查一下而已!中也下定了决心。
熟练地输入了密码,《完全自杀手册》的封面映入眼帘,中也嗤笑了一声,果然那家伙的最爱就是这本书了!
他没酸!真的!也绝对没期待看到自己的照片!
理科生的浪漫
.1因为丁达尔效应,光可以是任何形状;因为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2.不限定域,不取近似值,比水更重,量为0,她,只溶于我;离子反应中,只于我交换,不会还原,毕竟,春和冬都那么近,人也不会远,我和她存在于一个共同集合,我交她从不等于空集。
3.生物老师说,爱你注定在DNA的碱基序列中。
4.焓变为负,熵变为正,即使世界绝对零度,爱你依然自发。
5.化学老师说,我们DNA里的氮元素,牙齿里面的钙元素,血液里面的铁元素,还有我们吃掉食物里的碳元素,都是曾经大爆炸时万千星辰散落组成的,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是星辰。
6.没有遇见你的我就是薛定谔的猫,处于爱你和不爱你的叠加状态,...
.1因为丁达尔效应,光可以是任何形状;因为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2.不限定域,不取近似值,比水更重,量为0,她,只溶于我;离子反应中,只于我交换,不会还原,毕竟,春和冬都那么近,人也不会远,我和她存在于一个共同集合,我交她从不等于空集。
3.生物老师说,爱你注定在DNA的碱基序列中。
4.焓变为负,熵变为正,即使世界绝对零度,爱你依然自发。
5.化学老师说,我们DNA里的氮元素,牙齿里面的钙元素,血液里面的铁元素,还有我们吃掉食物里的碳元素,都是曾经大爆炸时万千星辰散落组成的,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是星辰。
6.没有遇见你的我就是薛定谔的猫,处于爱你和不爱你的叠加状态,但你一望过来,那我就是爱你的状态,我和你是在彼此互相作用后的粒子,因为量子纠缠,你我便成为整体性质
.7生物老师说:“人的行为本质上可以归结为是基因控制的,通过合成各种激素各种酶的化学物质,归根结底,我们只是受基因控制的傀儡而已,但换句话说,可能我爱上你,是一出生就注定的事情了。”
8.你如重力,有你,我才能脚踏实地。
9.每次想到你和别的女孩在一起,我的ph总小于7。
10.我愿做一条RNA,即使单链也能拥有you。
11.我们所见到的太阳是八分钟之前的太阳,所见到的月亮是1.3秒之前的月亮 即使你在我一米开外,我见到的也是三纳秒之前的你,我们所眼见的都是过去 而一切都会过去。
12.物理老师说科学是浪漫的,在量子力学领域中,对方足够思念你,他就可以抵达你的梦境。
【太中】春季不打折
是块小甜饼
幼驯染学pa
全文1.1w
用力踩住春天的尾巴
——————————
你有拔断的青草汁液的味道
有夜覆盖其上的山泉的颜色
——玄武
新学期伊始,中原中也已经是第三回进校医务室,心情显然不算好。春光怡人的时节谁不想在操场上尽情活动、释放热情啊?偏偏细微到无孔不入的花粉弄得他发痒、打喷嚏,手臂泛红。
过敏。全都要怪过敏。
他回头看见医务室角落还有个人,恹恹的一脸病态地靠着瓷砖墙,左臂被绷带吊着,没法穿好的薄风衣披在肩上。中原中也认识这人,于是医务室里成了熟人见面会。
又过敏了?与谢野晶子见怪不怪,得到点头应允后便去翻治疗...
是块小甜饼
幼驯染学pa
全文1.1w
用力踩住春天的尾巴
——————————
你有拔断的青草汁液的味道
有夜覆盖其上的山泉的颜色
——玄武
新学期伊始,中原中也已经是第三回进校医务室,心情显然不算好。春光怡人的时节谁不想在操场上尽情活动、释放热情啊?偏偏细微到无孔不入的花粉弄得他发痒、打喷嚏,手臂泛红。
过敏。全都要怪过敏。
他回头看见医务室角落还有个人,恹恹的一脸病态地靠着瓷砖墙,左臂被绷带吊着,没法穿好的薄风衣披在肩上。中原中也认识这人,于是医务室里成了熟人见面会。
又过敏了?与谢野晶子见怪不怪,得到点头应允后便去翻治疗过敏的药膏。她留着利落的短发,对待人的态度不算恶劣,但对追求她的男生凶恶无比。中原中也庆幸这位校医偶尔的坏脾气,否则他每回来医务室都要排上好一会的队。
他听见有人叫他,中也、中也叫个不停,声音不高,很有消遣的味道。中原中也不想理他,背过身捂着自己手臂上发烫的小红点。他发现过敏症状时有些炸毛,连外套都丢在操场的看台上,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就往医务室走。
对方站起身,把木椅拖得吱嘎响,就像发出的一个讯号。太宰治凑上前,单手把他扳过来,逗猫似的摸了几下他的下颚,一路蹭到下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问道,怎么又过敏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质问回去,为什么有人还可以动不动就骨折?依据十几年的经验,中原中也大着胆子掐了一把太宰治裹着绷带的手臂——十有八九是装出来逃掉跑操和体育活动的。
可是太宰治当即呜咽了一声,背部微微弓起,受不住疼痛似的做出蜷缩的动作。嘴唇被咬住,眼角却闪出了泪花。
不是……吧?
与谢野晶子在后面用药膏敲他的脑袋,声音拔高了些,中原同学,欺负伤员呢?
中原中也张口解释,太宰治又呜咽了一声把他打断。好吧,他认命。他抓住太宰治未受伤的手,转头冲与谢野晶子乖巧地笑了一下,我负责,我的错。
时隔再多年中原中也都还会记得,那个骗自己把辣椒面当苹果酱吃的邻家小男孩。这真是太宰治会做的事。记忆里对方还是个小哭包,中原中也拿鲨鱼玩偶锤他几下都会冒眼泪花的那种,谁见谁心疼。但只有他知道,太宰治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吃亏。比如中原中也吃他一块糖,他就要凑过来亲他的脸颊一口。只是小时候中原中也选择闷头苦吃,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后就死都不给亲了。
所以太宰治总是喟叹,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啊。他就会挥舞拳头让他闭嘴。
四月的天气,上午刚落的细雨将上扬的气温尾巴又压回原位。花瓣从杏树上飘落,躺在微湿的呈暗褐色的泥土小径上,满地细碎的白看起来很像姜饼中的杏仁。
冷风倒灌进宽松的短袖,中原中也拽了下宽松的短袖,绕开一步,对花瓣敬而远之——转到太宰治的另一边。
太宰治单手将风衣披到他身上,问他等会要不要去西区食堂吃辣咖喱饭。他应了声,走到看台旁却发现自己的外套不知所踪。看台上有个全身运动装、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清脆地喊他中也君,臂弯里搭着他的外套。
女生示意他上来取外套,侧眸悄悄瞄过底下的太宰治,低声问他能不能给一下太宰君的联系方式。中原中也迟疑地点头,又被欢快地推搡下去。
转头就将离去的女孩子卖个干干净净,中原中也口齿清楚地复述了一遍刚才的对话。太宰治像听见什么好玩事似的弯起眼睛,他夸中也学聪明都会主动交代了,又慢悠悠地说才不要给联系方式。
中原中也简短地哦了声,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他想去路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两罐汽水,因为等会要陪某人去吃超辣的咖喱饭。弯腰去推出货口的塑料透明板,风衣下摆险些垂到地上。风衣是浅色的,他不想弄脏,两个衣角就捏在手心,地面在散发雨后的沁凉气味。其实太宰治的衣服对他来说大了两号,他只是穿习惯了。中原中也想,自己又不是没有外套穿。
如果天气再热一些就好了,饮料贩卖机会开始自动制冷。冰镇过的汽水才有灵魂嘛。
可惜现下正值春季,倒不是不喜欢这个时节,只是盛大而细密的花粉令他招架不住。最开始是打喷嚏,然后是过敏。两个人走在路上,中原中也把脸挨到太宰治身上,躲着花粉蹭干净脸颊。
通往西区食堂的路向下延伸,进入斜坡底下的洼地,所有的车辙都汇集在洼地的一个溢满奶油咖啡的长方形的坑里。太宰治向后拉了他一把,一辆单车从他们面前飞驰而过,溅起的泥水差点让中原中也变成斑点小狗。车上的那对情侣回头大声喊着抱歉。
现在的情侣真是嚣张,单身狗还有没有人权了。中原中也开了句玩笑,状似气恼。雨后春笋的速度都拼不过恋爱的风气,晚上买个宵夜,或者到操场夜跑,他都觉得自己形同异类。
太宰治在喉咙里闷了声笑,说中也听起来很羡慕的样子。中原中也不置可否,他前阵子刚学会一个方法,说不过太宰的情况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置之不理。
在食堂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个运动装的女孩子,中原中也在她闪光的期盼目光中有些应付不来,低声报了一串电话号码,又重复了两遍。队伍正好排到窗口,他点完餐刷了卡,端着餐盘去找在另一边队伍的太宰治。
如果辣咖喱饭也算是给普通人吃的食物……他呛到咳嗽,直想控诉坐在对面笑得分外开心的那人。
对方解释道,是因为发现新奇的食物才带他来尝试。中原中也表示不信,认识十来年,捉弄他的理由从来都是为了好玩。
不啊,是因为可爱。太宰治眨了眨眼睛,轻描淡写地说。
太宰治的嘲笑只会让中原中也蹦起来揍他,但夸奖就不一样了。也不知道可爱算不算夸奖。中原中也紧张得又吃了一口咖喱饭。
回寝室后中原中也简单洗漱了一下,计划早点午睡。太宰治拉住他,要看他过敏的地方。中原中也站在床铺的台阶上,大方地将衣服掀起来,向下挺腰的姿势显露出一侧肋骨的形状。太宰治说没看够,轻笑着让他下来。
尾发撩开的后颈处有些薄红,锁骨底下也有,一片一片的红斑集中在小腹和后腰上。过敏初发的时候并不严重,但不可以拖得太久。中原中也被他用药膏抹得浑身都是淡淡的苦味。
太宰治受伤的原因还是听女孩子们聊八卦时知道的——前两天篮球场上的训练赛,被梶井基次郎不慎撞了一下,坠地后还被惯性顺出去一大段距离。中原中也有些心虚,自己这个幼驯染未免当得太不称职,不知道现在去把肇事者揍一顿能不能弥补一下。
年幼时期根深蒂固的思想让他以为太宰治才不会主动参加体育竞技类活动。毕竟这家伙眉眼生得精致,是示弱的一把好手,在他面前装可怜都是驾轻就熟,小时候装哭,长大后装弱不禁风。等对方上了篮球场,中原中也才发现他打球打得漂亮,技术流简直赏心悦目,又是无数少女的梦想。
他只是打架打不过自己,装可怜还能讨好处。中原中也头脑发热的时候还真想过为他摘星星摘月亮。蠢透了,他皱着眉评价自己。
下周篮球赛的押注本是势均力敌,因为他和太宰治分到了不同的阵营。现下赌注浪潮似的掀回来,对面也急,打前锋的果戈里好说歹说,把陀思妥耶夫斯基拉进来补太宰治的空缺。立原道造下场骂他们不要脸,为了人气把病号都拉进队伍。这话没说错,那位陀思妥耶夫斯基看起来比太宰治还不经打,应该来场友谊赛让他明白骨折和社会毒打的滋味。中原中也跃跃欲试。
那倒也不至于。太宰治轻笑着看向他,比平常用以温和示人的笑容显然情真意切许多,好像只会对他一个人这样笑似的。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噤了声,连耳尖绯红都毫无所知。
与谢野晶子说太宰治只是筋骨拉伤,还没到骨折那么严重的程度。可就是这点儿伤,让他不能拎不能提,像个陶瓷娃娃去上课都要人送。到教学楼底下,太宰治要上去的时候,总要摸一摸他的脸才走。干燥的指腹从耳廓荡到下巴尖,弄得他像过敏般发痒。中原中也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长时间熟稔的相处令他习惯性地站着没有拒绝。
是花粉啊。太宰治笑着说,中也好像很容易招惹花粉的样子。脸颊上,脖子上,头发顶,还有兜帽里,总之就是各种自己难以看到的地方。
是很容易啊。他每回给自己抹药膏,都要把短袖衫整件卷上去,手上拿着药膏,衣角用齿关咬住,使劲回头去看后腰上的斑红。自从太宰治代劳一次后,中原中也终于开发出自家幼驯染的新用处。他很高兴地想,这样自己就可以一边趴在床上玩手机,一边让太宰治给他抹药膏。
所以去食堂吃饭,得到好处的中原中也并不介意代打一份,除去他,这任务几乎没有人可以胜任。就连那些彻夜做功课的女孩子,也不可能摸清楚将挑食看作一门艺术的太宰治的口味,就像以前他支使太宰治在学院门口给他带回一盒酱汁章鱼小丸子,那一个礼拜太宰治都在被各种女孩子送这类小吃。实际上对方根本不喜欢这种油腻腻的小丸子,从他的纸盒里象征性抢走一个,还要皱着眉说只有黏糊糊的小蛞蝓才会喜欢吃。
可是他真的觉得很好吃,鱼丸粗面和芝士玉子烧都很好吃。还有同一条街上的那家奶茶店,做出的豆乳奶茶居然是咸甜口味。都是太宰治带他去的,如果地方远一些,对方还会骑着单车载他。
现在显然不行,太宰治用左手吃饭都各种别扭,可怜兮兮地盯着他看。中原中也说,你还想要我喂吗?太宰治说是啊是啊。他从善如流地倾身过去,喂了一勺小米椒给太宰治,听到旁边“叭嗒”一声脆响,回头看见同桌吃饭的立原道造吓掉了筷子。
中原中也没有觉得任何不妥,他们两个人从小到大吃过同一碗面,睡过同一张床,他连太宰治背上哪个地方有一颗红痣都知道。坏心眼地辣完别人,中原中也又把手边的清汤推过去。太宰治平静地喝了两口压下满嘴辛辣味,然后也抬头看着旁边的立原道造。
立原道造当即端起餐盘,含泪换桌吃饭。
这几天中原中也都泡在篮球场。大家训练得热血沸腾,好像都很期待下周有机会暴打果戈里。就是那位一头银发,行事嚣张,抢了半个外文系女孩芳心的俄国交换生,早就闹得民怨沸腾。
太宰治因为受伤暂时被排到了后勤部。篮球社的后勤部基本上都是女孩子,方便来看男朋友或者喜欢的人,也包括穿着短裙负责跳加油操的啦啦队队员,初春的时候女孩子们就都不怕冷了。
中原中也换好球衣从更衣间出来,看见太宰治单手帮旁边的几个女孩子扛矿泉水箱,太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形成的斑点一路在走廊上跃动,折射出细长的光线。
太宰治看见他的时候瞬间将矿泉水箱放到了地上,和他抱怨说真的超级重哦。几个女孩子捂住嘴惊叫着好可爱。中原中也皱着眉毛想这到底哪儿可爱啊?还是走过去帮他扛矿泉水箱,为了节省时间还叠了两箱一起送去球场。
上午刚下过雨的原因,天空呈现出一种蓝莓果酱的颜色,和商铺货架上贩卖的果酱一个样,会有种色素与香精的感觉。中原中也发挥得异常出色,来回盖帽和扣篮了好几回。抓起衣角随意抹汗的动作会露出一截明晃晃的腰,在阳光下肆意奔跑,充斥少年青涩的荷尔蒙的气味。场周的女孩们欢呼更甚。
太宰治在看台前看了会儿他打球,转身和后面的人说话时被偏离轨道的篮球砸中了脑袋。还不等受害者作出什么反应,中原中也气到当场炸毛,冲上去要揍罪魁祸首果戈里。两边的人立刻拉架,中原中也犟得几乎拉不住,一张脸上满是愠怒。
对面的果戈里无辜地大呼他不是故意的。中原中也不听,表示不能揍至少也要让他用篮球砸回来才行。
最后还是没砸成。立原道造冲到看台边把太宰治拉过来,连推带搡弄到中原中也面前,转移话题道,先把人送去医务室看一看。
中原中也跺着脚问他疼不疼,有没有事。太宰治有些怔愣,张了张嘴,眼泪忽然就滚出了眼眶,语气含有显而易见的委屈,特别疼。还带了点鼻音。
人群外的果戈里被中原中也又一个冰冷的眼刀吓到哆嗦,一把搂住身旁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哀嚎。在球场上还穿着长衫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轻轻推他,淡笑着说谁都救不了,场上有谁打得过中原中也啊。
果戈里也想哭,他真心不是故意,可惜装可怜的功力远不如在场上哭的太宰治。
那位哭得太好看,眼眶泛了一圈潮红,眉尖轻轻蹙着,耳廓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擦伤,头发凌乱不堪,硬生生衬出几分艺术性的凌乱美。
医务室里常年充斥一股令人心安的消毒水味。与谢野晶子并不在,中原中也让他坐在椅子上,自己去药柜里翻找消毒和包扎的用具。
上药过程太宰治一直呜呜咽咽哼哼唧唧,抓着中原中也又揉又蹭哭得伤心,就差没要抱抱亲亲。中原中也任由他撒娇,手上动作温柔到呼吸都收微了,心里却在考虑要将果戈里剁成多少瓣。
他是不是跟篮球场犯冲啊?中原中也郁闷地想,上午才带自家幼驯染来更换绷带,下午又来擦药。太宰治一手勾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中原中也安抚地摸着手里柔软的碎发,指尖插进发根检查有没有被砸出肿块。
这种场面熟悉感过强,平日太宰治凑过来多半会被揍,发点烧、受点伤就不一样了,中原中也根本不敢打,还要搂着哄。小时候明明是太宰治抢走他的玩具,作为正义方的他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会被一脸惨兮兮的对方弄得理亏词穷。为这样的事大人们劝说、教育了他无数遍,因为中也比太宰大一个多月,要肩负起哥哥的职责哦。他才不想管那么多,可是对方一旦示弱,他连凶也凶不起来,虽然从来没有说出来过,但中原中也疑心太宰治的这种坏毛病是他给惯出来的,毕竟他很吃这一套。
过了十几分钟医务室的门被人推开,中原中也拍拍太宰治的脊背,示意他起来。太宰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抱得更舒服些,然后旁若无人地继续把脸贴在他的腹肌上。
推门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双紫晶色的眼眸朝里扫了扫,对上中原中也的视线。他背后的果戈里探头看了一眼里间,立刻就要逃走,嘴里嚷嚷着看吧他们果然还腻在这里。
陀思妥耶夫斯基早有预料般,头也不回地伸手抓住他,微微倾身冲中原中也笑了一下,礼节性地,我们可以进来吗?
与谢野医生不在,请自便吧。中原中也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药柜上摆好的几样包扎工具,然后偏过头去搂紧怀里的太宰治,不想看见隔壁外文系的某位银发交换生。
果戈里是淌着鼻血进来的,有怨发不出,方才在场上被自己队友砸的。粘稠的、深红色的血浆从破裂的血管里一滴一滴渗出来,隐隐带着铁锈味的腥甜味。果戈里伸了手去接,于是血浆溅在手掌心,染得掌心纹路一片血红。
陀思妥耶夫斯基让果戈里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从玻璃柜里翻出干净的纱布、棉球和消毒水。压低他的脖颈摆成略微低头的姿势,擦干净脸上的血污,用棉球轻轻堵住出血的鼻孔,浸湿纱布贴上两侧鼻翼小心的捏住,很快止住淌了一路的鼻血。
太宰治忽然抬起头看向旁边的两个人,眼睛轻弯笑得有些狡黠,问道,尼古莱同学,砸你的人是梶井吧?
果戈里瞪大了眼睛,骂了句脏话,你们是一伙的?!
对面过激的反应令中原中也忍不住笑起来,咧嘴露出一排小白牙,就差把高兴两个字写在脸上。
四月份的梅雨季节成天湿淋淋,空气中凝结着仿佛化为实体的水汽感。学院里的樱花林在一夜之间七零八落,粉白色的花瓣几乎要把排水口堵住,蜿蜒而去一条望不见尽头的粉红色小溪。
太宰治说中心广场的景象也是这样,还会有紫色染花颜料水在路面上流淌,从小丘上下来直往公共汽车的站台而去。那条通往学院的大街和另外一条,他们常常骑单车的大街,整个那一片地区最好的沥青路,车胎滚过去时感觉别样光滑。
中原中也很清楚,因为太宰治有天在站台上收了一束女孩子送的紫色小雏菊——本该是白色的。因为下雨的缘故,太宰治摸了一把花瓣后便用手蹭上了他的脸,中原中也后知后觉,在站台告牌的玻璃板外罩上看到了自己被抹花的脸颊。
绿皮公共汽车正好到站,太宰治轻盈地跨跃几步,跳上车厢,中原中也追着骂他,在车门关拢前踩上台阶,扑进了对方怀里。
剧烈的跑步动作挣松拉链,本就略显宽大的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臂弯,露出一侧穿着白色短袖的肩膀。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盯着中原中也下意识噤声,仰着一张被雨汽浸润过后格外生白的脸,眼神从车窗游离到湿漉漉的车顶板。
他微不足道的怒火仿若在雨幕里偃息,周末学院站点的公共汽车挤成一盒沙丁鱼罐头,旁边的一个女孩子背包上的挂件在转身时甩上中原中也的手臂。他退开一步,伸手拉住太宰治权当扶手。
学院附近的新开的步行街,奶茶店人满为患,还有好几张熟面孔。几个认识的男生上来勾肩搭背地和中原中也打招呼。太宰治一个锁喉将他拖回来,低头居高临下地看他,轻声说,中也想好点什么奶茶了吗?
春季新品的果茶颜色明媚,底层铺上厚厚一层芒果果酱,向上分层为四层,漂亮透澈。
可惜口感糟糕到难以言喻。
他们难得达成一致,将这款饮品彻底拉入黑名单。
学院的篮球赛延后了一周,中原中也所在的队伍以微弱的优势拔得头筹。决赛结束,哨声吹响的瞬间万众欢呼,他从人群中一路击掌拍肩而过,冲到看台前兴奋地用力揽住太宰治,他的心脏欢欣鼓舞,全身血液高歌沸腾,太宰治笑着夸他最后的上篮动作利落又漂亮。
比完赛又开始下雨,几个篮球队的队友还在兴致盎然地商量请假去开庆功宴。
七点钟,大雨稍停了片刻,但排水沟依然淹得厉害。街上的积水已与人行道齐平,薄薄一层雨水冲刷着路缘顶部。中原中也套着一件明黄色的雨衣,下车吃饭前太宰治在摸他的鬈发,手指绕着发尖把玩了一会儿后,捻住了他的耳垂。他正想把雨衣的帽子戴在头上,抬眼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太宰治轻轻笑了笑,松开手,帮他将帽子扣好,然后低头夸他的耳夹很好看。
今天夸得有些多了。中原中也纠结地皱了一下眉,开心之余又在想自家幼驯染是不是有求于自己。
我的形象就这么差吗?太宰治嘴上抱怨着,眼睛却弯了弯,并不生气的样子。喜欢就夸了呀。
中原中也的目光开始飘忽,一时弄不清对方的意思。他用力抓住胸口的橡胶雨衣,短促地喘了口气。好像心脏过敏一样。又热,又痒,还会有些疼痛。
他想起那些奇形怪状的闪亮的云,那些混沌的夜,那些一片连一片的绿色和粉红色的旷野,那些张着大嘴的火炉、那些被折皱起或撕破的黑色或紫色缎子一般的天空,那些黑沉沉或者流着熔金的天际,都像醉人的酒或令人难以抵挡的花粉一样涌入他的脑海。事情相当怪,面对这些流体的或气体的魔力,他没有一次不想到太宰治。
临近学期末,中原中也开始给班上一些同学补习专业课,三天两头往图书馆跑,一待就是一下午。太宰治凑了几回热闹,坐在他旁边赶论文。
中原中也觉得他好像不高兴,又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他最近连陪他打游戏的时间也没有。
下午的时候,太宰治开始发烧,不算严重却又持续不下地发热。中原中也在辅导小组里发消息,通知自己会迟到一会儿,然后忙上忙下照顾自家幼驯染。依照多年的经验,对方发烧时一点精力也没有,盖一层厚被子睡一觉会好很多。
中原中也坐在旁边等他睡着,太宰治哑着嗓音问他可不可以不去给别人补课,生病的缘故使对方更显委屈,无端地就令人有了负罪感。
补课的事情被拜托了太久,实在不好意思再推辞下去,答应了也就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感冒药有些助眠的成分,中原中也等他睡熟后才轻手轻脚地出门。稍歇的雨势此时又渐起,他撑着一把伞穿过学院大道,雨水无声地笼罩着旁边一片长满红花草的山坡,克洛德·洛兰笔下的浮云在远处渗入雾霭迷蒙的碧空,只有堆积的部分在逐渐淡下去的背景衬托下还很明显。他想回去的时候,要去商铺给太宰治买一罐热牛奶,或许还有关东煮。
补课结束后雨势愈发猛烈,同组的组员相继离开,留下一个没有人作伴的女孩子急得几乎哭出来。中原中也和颜悦色地安慰几句,将雨具借了出去。
这下是回不去了。他看了眼时间,不吃晚饭的话还有两个小时才上晚修,可以在图书馆坐一坐等雨势减弱些。他转悠了一圈,取了本《仲夏之死》坐到窗边。
第一篇短篇翻过去看到结尾,中原中也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面前,他抬头看见太宰治一身雨汽地来找他。
衣服被雨水打湿,脸色冻得发白,由于生病不舒服还紧蹙着眉尖。太宰治想开口讲话,却先咳了好一会儿。
中原中也吓得站起来,把人拉到座椅前按着坐下。他随手将书扣在桌面,脱下外套盖到他身上,轻轻摸了摸对方还有余热的额头,低声嘱咐坐在这里等一下。
图书馆内设的小咖啡馆没有热牛奶供应,中原中也买了杯香草热可可,返回时发现太宰治帮他把书放回了书架上,站在原地等他,像只不幸迷路的幼崽。对方垂着眼眸跟他说话,问他可不可以回去,说着这里好冷。
春季的暴雨来得快去得快,天空已经有放晴的征兆。霏霏细雨仍在飘洒,但是带有天使降临时那种难以捉摸的突兀。顷刻天边出现了一道彩虹,处于懒洋洋的、自身茫然的状态,绿色中微呈粉红,另外一抹淡紫,沿着里层边缘弥漫开来。
居然有好些行人开始对着彩虹许愿,中原中也有些讶然。或许大家太久没有见过流星和彩虹了,他记起学院天文社确乎临近倒闭,倒是占星社办得如火如荼。
于是仗着太宰治负责打伞,他也双手合拢,闭眼飞快地许了个愿。小小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对方的注意,太宰治特意虚弱地冲他笑了笑,在许什么愿,中也?
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会,腹稿打过无数遍,脱口的话还是像极临场发挥,许愿你会喜欢我啊。
片刻的沉默后太宰治停滞住脚步,瞳孔微睁显出几分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你不是听见了吗?他不想再说第二遍,目光忽上忽下地乱扫,紧张地观察对方的神色,又不敢盯着看。太宰治追问他是不是认真的,得到肯定回答后又问他为什么许这个愿,急切得把平日该有的游刃有余丢个干净。
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想让你也喜欢我。他轻声说,别扭得浑身像在焚烧,时至今日他忽然觉得,两个人再熟悉,牵扯到感情问题他还是不知所措,怎么可以这样啊,中原中也郁结。
太宰治眨了下眼睛,在雨中和穿梭的行人间俯身轻吻他的额发,愉悦地笑起来,我宣布中也的这个愿望实现了哦。
番外
立原最近让我去和太宰告白,我怀疑他脑子坏了。结果他反而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我,说我不会连自己喜欢太宰都不知道吧?如果他不是我室友,简直要怀疑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真的有那么像在谈恋爱吗?
我想了一下误会的源头,或许是大一第一次外出活动,返程时我实在困得不行,在公共汽车上睡到不省人事。太宰一肩背一个包,差不多是面对面架着我回来的。立原说才不是这样,当时我快挂在太宰身上了,明明是抱回来的。
我咬着薯片踹了一脚他的椅子,装了自由轮的靠椅直接一路漂移撞上寝室门板,立原吓得大喊大叫。我本来想揍他的,但他说的也不算有错,这种情形我和太宰从小到大有过无数次了。
或许也是因为上次我带太宰去吃饭,他手臂挂彩,我喂他吃饭是件很奇怪的事吗?还有他躺在我腿上看书,喝我开封过的奶茶,我们早就习惯了。说实在的……如果这家伙不要嘴巴欠,对于他的亲近举动我一点儿也不排斥。
难道没有听说过习惯这个概念吗?我恍然大悟,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立原,问他是不是因为没有幼驯染才会问出这种白痴问题。
他看起来很激动,一定是被我戳到痛处了,我开始反思自己说得会不会太过分。结果他表示受够我们两个明争暗秀,要公开不公开的样子了。
照他的思路,我喜欢太宰还天天不要脸地和他黏在一起,想想就觉得好恶心。
立原异常吃惊,把靠椅又滑回来,拍着我的肩膀说我不会连太宰喜欢我这件事都不知道吧?
他怎么又在胡说八道。
春季是情侣滋生的季节。别说是学院里那些遍地走的小情侣,连后山上的流浪猫都天天因为争抢配偶撕打在一起,猫毛飞舞,凶得很。
我和太宰经常去后山上喂猫,准确来说是我在喂,他在旁边写生。他说我怎么和小女生一样对喂猫感兴趣。拜托,撸猫是不分性别的乐趣吧?
当然了,也有过不小心被猫抓伤。太宰给我上药的时候,我忽然想起立原说过的话,鬼使神差地伸出另一只手摸了一下他的脸,他连头也没抬,问我是不是另一只手也被抓伤了。我回答没有啊,动了动手指,没忍住,再次去摸他的脸。如果要论手感,真的特别好,还有种肾上腺素狂飙的刺激感。
他给我贴上无菌敷贴,然后径直起身捂住我的眼睛,发泄般捏我的脸。
这种程度的幼稚行径我早就见怪不怪,我只是特别平静地告诉他别掩饰了,我看到他脸红了,连耳朵都红了。
那一瞬间我特别不像个好东西,这是他教坏我的。
我们其实经常吵架,因为吵完就翻篇,所以从来没有和好的桥段。也就是……立原口中的“明争暗秀”。上课前我刚和太宰由于去哪家店吃饭的问题决裂,我一般不会那么幼稚,真的,但是他喜欢看我炸毛的样子,就有各种办法和我吵架。下课后我问前座的立原,要不要吃学院西门口的那家寿司店,我中午要去,可以给他捎一份。他很惊奇地问我什么时候和太宰达成一致的,我随口告诉他并不用协商,反正每次他都会听我的。
立原动作特别大地站起来又要和我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他扯着我衣领凑得很近,差点被从后排走过来的太宰揍一顿。出于赔罪,我还请立原吃了一回饭。
真吵架还是有的,大学以来太宰只对我生气过一次,因为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了其他女生。就是那位在操场上遇到的、穿着运动装的女生。
真的需要那么生气吗?
我不明所以又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惹怒了他。他好像很想凶我,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不理我好些天独自生闷气。还顺走了我的滑板,天天去夜滑。
我把这件事告诉立原,他送了我一句话,恨我是块滑板。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就转过身,把耳机戴上继续打游戏。怎么喊也不应,我就把带给他的那份宵夜自己吃掉了。
太宰治有个神奇的技能,可以把理亏说成理直气壮,就好像都是别人的错,别人还会心甘情愿地被他洗脑。我就不一样,我去哄他完全是出于我乐意。
那天晚上我在音乐喷泉旁找到了他,他正在教芥川Ollie。看到我的时候惊到失去平衡,摔出去三五米。滑板滑行中途摔出去不是一般的疼,我把他扶起来就料到他可能会哭,结果他还在和我闹脾气,居然冷着一张脸连可怜也不装了。我很头疼。
然后他走了一步,抽着气倒回我身上,隐忍地皱着眉不说话。我担心他哪里摔得很严重,背着他就要去医务室,回头又拜托了几句芥川把东西带回去。
学院的樱花正值盛季,主道上一路都是樱花树,我紧张到忘记避开,在树荫底下走了很久。太宰在舔我的耳廓,猫似的舔了两口,浅尝辄止。他抱怨道我怎么可以不在意,怎么可以不吃醋。我没出声,他越想越气,又在我身上咬了一口。我那时就隐约觉得自己喜欢他,否则当时我为什么没有打死他。
事实上我又失算了,太宰还是在装可怜,他的腿根本没事,白折腾了我一路,倒是我自己过敏得很严重。我坐在医务室的床上,他把挡帘拉上想帮忙擦药,我攥住他的手腕对他说很难受,花粉弄得我痛苦异常。
学着一脸病容地坐在床边,眼眶湿润,其实过敏的感觉我早就习惯了。
我明明装病装得很像,他却凑过来轻声告诉我,他想吻我。
不到两周的时间,学院的樱花就落尽了,这个好消息令我愉悦了很久。我跑去问立原,要怎么和太宰告白。他冲我翻了个很大的白眼,翻完自己晕得有些站不稳。他想立刻支走我,脸上的表情像谱写了一部单身狗史册,又好像填满“你终于开窍了”的欣慰,说我不管怎么告白,太宰都会同意的。
我不太相信,但决定去试一下,后来发现好像……确实如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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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蹭了将近一个四月的成稿,部分描写借鉴波德莱尔和纳博科夫式写作手法,纳博科夫的景物我真的好心水
江南正值梅雨季节,楼道里的潮味格外重,有天去吃饭突遇暴雨,和同学挤在一把伞下直呼救命……写文就不自觉地在下雨下雨下雨
学校的樱花开了,就在女生宿舍通往食堂的路上,不知道是因为水土还是品种问题,花少叶子多,和同学一致认为很丑
想了想把中也设定成花粉过敏体质,太宰以后就不可以送他花了,可以送仙人掌
春季是个美好明媚的日子,但请不要随意尝试奶茶店推出的新品果茶,有些真的超级难喝!
感谢大家的阅读,即将到来的五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