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河令/温周】枕上春(上)
山河令,温客行 x 周子舒
小伙伴的点梗:绿茶前任,阿絮吃醋,爆炒醋味阿絮
时间线是结局后阿絮伤好,夫夫同游江湖的事,用了一点原著的故事线。
借原著设定:老温遇到阿絮前经常去逛青楼
请自主避雷。
***
烟雨江南,三月桃花簌簌。
濛濛细雨间浮青河上落英缤纷,被雨水打落的花瓣随水波飘荡,拥一叶乌篷小船,摇摇晃晃穿行于水墨一般的江南小镇中。
小船内的青竹案上摆着三两精致小碟与一壶温酒,两个男人正歪歪靠在竹案两边的软枕上小憩。
只见他二人就着水波的轻摆推杯换盏,青丝纠缠,衣袖也叠在一...
山河令,温客行 x 周子舒
小伙伴的点梗:绿茶前任,阿絮吃醋,爆炒醋味阿絮
时间线是结局后阿絮伤好,夫夫同游江湖的事,用了一点原著的故事线。
借原著设定:老温遇到阿絮前经常去逛青楼
请自主避雷。
***
烟雨江南,三月桃花簌簌。
濛濛细雨间浮青河上落英缤纷,被雨水打落的花瓣随水波飘荡,拥一叶乌篷小船,摇摇晃晃穿行于水墨一般的江南小镇中。
小船内的青竹案上摆着三两精致小碟与一壶温酒,两个男人正歪歪靠在竹案两边的软枕上小憩。
只见他二人就着水波的轻摆推杯换盏,青丝纠缠,衣袖也叠在一处,各自眯着眼舔去唇边残酒,懒得没骨头一般,像两只趴在树下晒太阳的野狐狸。个子稍矮些的那个一身仓青衣袍,剑眉压着浓墨重彩的眼,略显苍白的薄唇抿住一丝浅笑,一身清俊傲骨。而他身旁那人眉眼浓艳,顾盼间一双含情眼波光流转,芝兰玉树的贵公子一般,却又隐隐含几分桀骜邪性……
若有旧识路过,想必要惊上一惊——这两人正是病愈归来的前任天窗首领周子舒,与随他一道游山玩水的前任鬼谷谷主温客行。
数月前,景北渊嫌长明山的日子枯燥无味,待周子舒伤一好便急不可耐地拉着大巫下了山,顺手还带走了想回洞庭看看的张成岭。温客行陪周子舒又在长明山上养了一阵子,两人过了段鸡飞狗跳的二人世界。眼看着周子舒身子已大好,功力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他们没打算在长明山做古僧侠侣,便收拾行李下山,履行当年结伴诗酒江湖的约定。
前些日子,他们先去了一趟青崖山,祭拜葬在青崖山下的顾湘与曹蔚宁。离开青崖山后,他们又南下去了趟洞庭,看看如今已渐有大侠风范的成岭与他的一帮朋友。亡者遗骨安详,生者家业顺遂。两人了了心头两桩牵挂,无事一身轻,便开始漫无目的地四处游历,见花看花,遇酒喝酒,过得好不惬意。
前日,周子舒听闻浮青河畔有一好酒名为桃花酿,清甜醇香,可称极品。他酒瘾上来了,立刻拉着温客行一路顺水路往东南而来,来寻传说中的绝世佳酿。
“桃花酿……果然名不虚传。”
一杯酒下肚,周子舒用袖子抹去嘴畔残酒,一甩袍懒懒拿起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笑道:“桃花酒别处也有,我在京城望月河畔曾尝过几次,不是寡淡涩口便是甜腻粘喉。可这浮青河的桃花酿入口绵香,清香可口,远胜别处……当真是极品啊。”
"这还不算极品呢。"
温客行捏着青玉小盏转了转,素白手指勾起周子舒一缕肩上发懒懒绕在指尖,笑得眉眼弯弯:“阿絮,浮青河的桃花酿闻名天下是不假,但浮青河的桃花酿也分三六九等。你现在所品之桃花酿不过是中人之姿,若要论花魁,当属……"
他的尾音曲曲折折绕了好几个弯,吊足了胃口。
周子舒馋酒,被勾起了兴致,便追问道:"是何处好酒?"
温客行凑近了他,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阿絮啊阿絮,我告诉你,你拿什么来换呀?”
话音未落,温客行倏然一展折扇,啪的一声,堪堪挡下一粒激射而来的花生米。
“爱说不说,”周子舒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憋不憋得住。”
温客行惯爱卖弄,被周子舒说中了也不恼,反倒展开折扇云淡风轻地扇了扇,笑眯眯道:“对你,我自然是憋不住的。没想到阿絮如此了解我,果然,知我者,阿絮也~唉,就是可惜啊,阿絮你太害羞了,也不肯给我个机会,让我好生探探你的……”
他以扇掩口,飞了个眼波过去,意味深长地自舌尖滚出两个字——“根,底。”
周子舒冷哼一声,知道这不正经的东西又在占他便宜,便拈了颗花生米在指尖作势要弹:“老温,你是不是想下去戏水?”
"你若肯跟我一起,我们这一双美鸳鸯,柳下分桃,春水逐波,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温客行念念叨叨,眼波似水,一句话能浪出百种暗示万种风情。只见这男人说着说着便凑过来,笑盈盈一把捉住周子舒的手笼入掌中,低下头,用嘴轻轻含去他指尖捏着的花生米。这男人存心要勾人,故意伸出舌头缓缓舔去周子舒指腹上粘着的雪白盐粒,而后翻着眼自下而上望着他,把一双桃花眼笑得情意绵绵,像只成了精的男狐狸。周子舒被他这一眼撩得心动,眸光一暗,倾身过去揪住他的领子便要低头吻他。可谁知刚凑了半寸,他就被温客行的扇子抵住了喉咙。
“阿絮啊,”温客行慢悠悠地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可不要轻薄我这良家美男。”
周子舒也笑了,掐住他的下巴摇了摇,纨绔一般回他:“船是我包的,酒是我买的,你身上穿的戴的都是用的老子的钱。温公子,你既上了贼船花了我的银子,还想当贞洁烈妇不成?”
“贞洁烈妇不想当,不过……”温客行在他唇上吹了口气:“好阿絮,这里不好施展。不如咱们早早回去……我任君采撷,可好?”
温客行笑得像朵花,眼睛里藏着小钩子,一下一下勾着周子舒的心。
这男人本就生得漂亮,此刻故作撩人姿态,更是色如春花。周子舒心跳好似停了一下,被他一瞧,心上像落了片桃花,轻轻的,却又痒痒的。常言道色令智昏,寻常男人看见温大善人这副模样,怕是早就乖乖命船夫返航,赶回去消受美人恩了。可周子舒并非寻常男人,他见惯了卖乖讨巧的温美人,也见多了诡计多端的温谷主,早就身经百战。此刻,一见这温狐狸装乖,他立刻就警觉起来,下意识抱着酒壶退开一尺。
温客行这副模样,周子舒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这人每回想骗周子舒上床,脸上就是这么一副怀春小媳妇任君采撷的样子。
一想到这,周子舒面色一僵,顿时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
鬼谷血战后,七爷与大巫带着一只血糊糊的鬼谷谷主,一只软绵绵的天窗首领与一只苦兮兮的未来大侠连夜爬山长明山,几人在冷冰冰的山雪里泡了大半年,经历生死,历尽煎熬,人间事风云过境,恍如大梦一场。周子舒捡回一条命,温客行也好似重活一世。他虽日日与周子舒两人打架斗嘴,可也每日为四体不勤的周子舒做饭洗衣,活像个脾气泼辣的小媳妇。那时,周子舒真把他当作了自己的未来媳妇,只想着哪天降服了他,把人变成自己的,以后便好好与他厮守一生。
你看,温客行生了这么一张招人疼的脸蛋,现在性子温柔不少,乖乖巧巧的爱撒娇,又对周子舒知冷知热,可不就该是下头那个么?
可周子舒没料到的是,这人性子是变好了没错,骨子里的狡猾阴险却更严重了。温谷主的玲珑肚肠盘了九曲十八弯,在床上委委屈屈落下几滴泪,就泡软了周子舒的心,教他迷迷糊糊就躺在了温客行身下任他施为。周子舒不服气,便总想着把便宜讨回来。可得了便宜的温大善人直接变态发育成了温大狐狸,时时刻刻琢磨着怎么勾引嘴硬心软的周庄主。周子舒好几次被他勾得心动不已,信了他的鬼话,拉拉扯扯把人往床上按。可上一秒还柔弱的温谷主一上了床便掏出五颜六色的花花心肠变着法儿地忽悠周子舒,不仅忆苦思甜,还要瞪着可怜兮兮的狗狗眼唤上几声"师兄"。周庄主被忽悠得又是怜惜又是心疼,迷迷糊糊又着了温狐狸的道儿,被这个不要脸的便宜师弟按在身下翻来覆去……
一想起这个,周子舒便恨得牙痒痒,只觉得此刻这温狐狸又在故技重施,明面上是一朵娇花任君采撷,暗地里八成是铁齿钢牙的霸王花谋算着把他吃干抹净呢。
谁要上他的当,当我是傻子么。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将被他压在身下的袖子狠狠抽回来,一个翻身,自己喝酒去了。
江南烟雨渺渺,周子舒一身青衫好似浸在烟雨中,被江南的风一吹,慵懒得如同一枝青绿的柳条。温客行被晾在一边却也不恼,只摇着扇子含笑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周子舒称心合意,连翻白眼嫌弃他的模样也可爱得抓心。
情人眼中看情人,冥冥中倒应了周子舒当年的一句话——放个屁都是香的。
这乌篷船里大尾巴狐狸看猫打盹儿,看得不亦乐乎。船外绵绵雨丝如幕,浮青河畔花楼团簇,两岸彩旗招摇,小船儿泡在酒香里,一晃一晃顺水飘荡。
过了好一会儿,温客行仍歪着头盯周子舒,欣赏美人,也是等美人回嘴理理他。可周子舒耐性极佳,自顾自一杯接一杯地喝,把眼里浪出花儿来的温谷主晾在一旁不闻不问。
温客行见他真不打算接茬,忽然幽幽低骂道:“小气鬼。”
"小气鬼?"周子舒拿袖子扔他,"有好酒自己藏着不说,谁小气鬼?"
温客行卖乖不成,只好抓住周子舒的袖子连声哄:"好好好,我说,我都说……"
"有道是,十里浮青河,满桥红袖招。浮青河畔,花楼竹馆不可胜数,公子美人更是如过江之鲫。河水浸了美人香,酿出来的酒啊自然要香甜得多。所以,越是美人云集的地方,越有上品的桃花酿。所以,论起桃花酿中的花魁绝色,当属暮云楼的枕上春。"
"暮云楼?"周子舒觉得耳熟,好奇问:"是……花楼?"
温客行故意逗他:"阿絮,天窗知晓天下事,却不知江南暮云楼?"
周子舒摸摸鼻子,无奈道:"我又不是什么都记在心里的……"
温客行一笑,展开扇子摇了摇,得意地说:"暮云楼可不是花楼,而是江南最有名的竹馆。"
"竹馆?"
周子舒垂眸细思,想起来了——世间青楼一分为二,一半是做男人生意的女人窝,而另一半称为南风馆,里头都是清秀小倌,专门服务那些喜好男色的客人。江南这一代管南风馆叫竹馆,取一个雅意。既是竹馆,那暮云楼里卖的便不是简单的好酒好菜,而是……美相公。
周子舒想了想,忽然勾唇一笑,装作不经意道:"暮云楼,听起来就是个好地方。我倒有几分好奇……"
温客行得了情人面前卖弄的机会,一下子得意得扇子都扇得虎虎生风起来。
"哎呀,阿絮你没见识过,暮云楼是江南一等一的雅乐之地。尤其是那桃花酒,芬芳扑鼻,唇齿留香,春风化骨……"说着说着,温客行起身走到船首负手而立,在濛濛雨丝中慢悠悠道:“有道是,一杯枕上春,忘却千年愁啊……"
“哦?”周子舒挑起眉,撑起身子问:“厉害厉害,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温客行得意道:“那当然,当年我也算——”
话到一半,温谷主摇扇子的手一顿,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刻,周子舒拿起一杯酒放到唇边,似笑非笑地道:“看来,当年温谷主在这浮青河畔怕是受了不少美人恩,枕上春无度啊……”
坏了,大意了。
温谷主笑容僵在脸上,飞速换了个表情,一把扇子摇得飞快,扭过身忙不迭对身后笑得凉飕飕的周子舒道:“阿絮别胡说,我可不要什么美人恩,我只要消受阿絮恩便够了……哈哈,与君共枕一席春,除却巫山非云——”
“哟,温公子,别来无恙啊。”
像是老天爷故意跟温客行作对似的,岸上忽然悠悠传来一声轻笑,轻轻柔柔地唤了温客行的名字。
温客行一听这声音,一愣,立刻拿扇子遮住脸,装作没听见。他小心翼翼看了眼船里的周子舒,脸上傻笑着,心里盼着那杀千刀的搅屎棍赶紧滚。可岸上的那人却并不顺他的意,非但不走,反而声音又大了些:“温公子,小可唤你,你怎么不应呢,莫非你忘了我不成?凭咱俩的情分,说句话也舍不得了?”
周子舒冷笑一声,嘲道:“听见没,美人叫你呢。”
温客行无辜地眨眨眼,睁眼说瞎话:“什么,听见什么?除了阿絮,这里哪儿还有美人?”
周子舒没理他,一甩袖走出船仓,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旁的桃花树下站着个穿褚红长衫的青年男人。那男人面容清秀,杏眼桃腮,被身后淡粉的桃花与身上深红的衣袍一衬,更显得肤白如玉,清丽宛若春花。
周子舒眯起眼细细上下打量,见这人气质阴柔,眉间有几分风尘气,便猜到他十有八九是竹馆的小倌。可他站立姿势隐隐透出几分气势,身上似乎也有点儿武功……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正在脑袋里搜刮信息,那人冲他遥遥一拱手,盈盈笑道:“这位大侠好生俊俏,我竟从未见过……小可姓裴,裴折青,是暮云楼的老板。敢问大侠名讳?”
裴折青?
周子舒垂下眸子,终于想起了这人的来历——玉面狐裴折青。
玉面狐出身风尘,武功平平却颇为擅长暗器毒药,且长袖善舞,极擅刺探消息,是江南出了名的百晓生。若有人在江南要查些秘事,少不得要来拜会拜会这位玉面狐。天窗当初曾暗中调查过这位玉面狐,想将他纳为天窗的线人,却遭到了拒绝,因此在周子舒这儿留了个底。不过此人行事极有分寸,周子舒那时也正忙于别的事,因此便草草作罢了。没想到短短数年,此人竟然成了暮云楼的老板。
“原来是裴老板,久仰久仰。”周子舒略一拱手,淡淡道:“大侠不敢当,江湖一浪客罢了。我姓周,名——”
顿了顿,周子舒将到嘴的假名咽了回去,挑眉道:“裴老板若不嫌弃,可叫我……周公子?”
裴折青掩唇一笑:“周公子好生吝啬,连名字也不肯说予我听,倒有些像我的一位旧识。”
说罢,裴折青歪头看向一旁的温客行,问:“你说是不是,温公子?”
周子舒闻言,也扭过头看了温客行一眼。他面上在笑,眼中却无一丝温度,清凌凌的发凉。温客行自知躲不过去了,只得摇摇扇子冲周子舒无奈一笑,偷偷借着袖子的遮掩握住周子舒身侧的手。周子舒冷哼一声要抽手,温客行却用力强行攥住,不依不饶地握着,还用小指刮了刮周子舒的掌心,像是讨好。
裴折青是风月场中的老手,看着船上二人拉拉扯扯眉来眼去,立刻便知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从前,裴折青还是暮云楼的折青公子时,这位温公子曾来光顾过他几次。
虽说温公子神秘莫测,从不肯透露半点身份信息,但他风姿俊秀武功盖世,出手阔绰,谈吐不俗,一看就知道是个来头不小的贵人。裴折青心知此人必是为打探消息而来,但一起烹茶赏花的时日久了,裴折青心中不免还是对他生出恋慕之心。他明里暗里对温公子示过几次好,可温大公子眼高于顶如云如风,眉眼多情心中却无情,从不将他那点儿情愫放在心上,到相忘于江湖之时仍是连名字也不愿透露半分。如今,裴折青求而不得的温大公子正在他眼前,对着这个姓周的男人百般讨好万般珍重,眼睛里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他冷眼瞧着,想起自己那一颗被人丢在脚下的真心,心中不由得泛出酸味。
周公子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能让这么一个无心无情的男人像只小狗一样冲他卖乖讨饶?
这男人……就这么好?
他眸光一转暗暗下定决心,面上挂起一个温柔的笑,对着周子舒慢慢道:“周公子,今日既然遇见,便是你我有缘。这雨眼看着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楼中有不少佳酿,若公子不嫌弃,不如随我移步暮云楼,避避雨喝喝酒,叙叙旧事……可好?”
周子舒还没答话,温客行一听先不乐意了,上前一步用袖子挡住周子舒,冷冷道:“本无旧事,何必一叙。我与阿絮在船中喝酒避雨即可,裴老板百忙之身,还是快些忙自己的去吧。”
他说得慢,语气却沉,明明白白把潜台词送到裴折青的眼前:少管闲事,滚一边儿去。
温客行想得清楚——这暮云楼装的全是男狐狸精,他家阿絮这么个美人,若是掉进狐狸窝里,不知道要惹上多少不知死活的东西来觊觎。尤其是这个裴折青,惯会勾引男人……得叫阿絮离他远远的。
更何况……温谷主想起自己曾经的风流韵事,也心虚起来。
当年他刚和阿湘从鬼谷出来,四处追查琉璃甲与江南各大门派的渊源。鬼谷闭塞,往事难追,温客行要悄悄理清江南派系之间的隐秘恩怨,做个掌控棋局的黄雀,便需要打探如今各大高门弟子之间的消息。在江湖中,要说打探消息,谁能比得上花楼妓子?因此,温客行便装作花花公子流连花丛,来寻传说中无所不知的江南百晓生——玉面狐裴折青。
与阿絮初识时,温客行不曾掩饰过自己爱逛勾栏院的习性,还被阿絮当场抓包过几次。那时他们还未生情愫,温客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如今,他眼中除了阿絮再也装不下别人,偏偏这催命的旧情人要从阿絮眼前过,扎眼也扎心。
阿絮也知天下事,比个百晓生是绰绰有余的。怎么当初没有一出谷就遇到阿絮呢?
温谷主一颗心忐忑不定,悄悄在睫毛下偷瞟周子舒脸色。
……阿絮不会吃味吧?
他一点儿也不想阿絮生气。阿絮牙尖嘴利,一颗玲珑心把人看得透透的,要哄他开心可不容易。可一想到向来潇洒自在的阿絮会为了他而吃飞醋,温谷主这一颗心又轻飘飘的飞起来,隐隐多了几分作死的小期待,想看牙尖嘴利的醋包阿絮怎么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怼回去,冲冠一怒为他温客行。
温谷主在这边贱兮兮地畅想老婆吃醋,脑中剧情都播到周子舒用白衣剑赶走情敌宣示主权了,却只听一旁的周子舒淡淡一笑,朗声回道:“久闻裴老板风姿卓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令周某心向往之。既然裴老板盛情相邀,那周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温客行:……
温客行:?
心向往之,什么心向往之?心向什么东西往之?
温客行心中警铃大作,立刻一把拉住周子舒胳膊,在他耳畔沉声道:“你干什么?“
”去喝酒……“周子舒甩了甩袖子,”另外,我还有点事要向裴老板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事?“温狐狸急了:”我还在这儿呢,你竟然要跟别人去喝花酒?”
“呵,温公子去得,我周公子为何去不得?我也想常常这一口解千愁的美人枕上春,不行?”周子舒抽出手臂,凉凉扫他一眼,又似笑非笑道:“温大善人,你看那人背后生了对漂亮的蝴蝶骨……你不喜欢?”
温客行拽住他的袖子,理直气壮:“不喜欢,我只喜欢你的。”
“呵。”
周子舒凝望着他的眼睛半晌,忽然一笑,眸光明艳而狡黠,含情脉脉的,勾人得很。温客行被他这一笑勾得心动,眼神也温柔下来,却见周子舒倾身过来,附在他耳畔吹了一口热气。
“真不喜欢?”周子舒的声音沉沉的。
“真不喜欢。”温客行悄悄拿尾指去勾他的掌心,眼睛弯弯:“我只喜欢你。”
“那好。”
周子舒笑着捏住他不老实的手指,然后屈指,轻轻弹开。温客行抬起头,见到他家一身清俊傲骨的周首领退开一步,手中展开一把雪白折扇在胸前摇了摇,好一副风流侠客的模样。
他竟然偷了温客行的扇子。
周子舒扬起下巴得意一笑,道:“你不喜欢没关系,本公子喜欢。”
温客行眯起眼睛,长长地哦了一声。
“枕上春,美人恩,本公子今日偏要消受一番。老温,你若不想去,就在这儿守船罢。”
说到这,周子舒又勾起嘴角,加了一句:“乖。”
言罢,周子舒也不看温客行脸色,一个飞身跃上堤岸,飘飘落于桃花之下。
从来都是温客行给人罪受,何时见过温客行被挤兑成这样?
裴折青见游刃有余的温公子如此吃瘪,顿觉扬眉吐气,神清气爽,对周子舒的好感飞快上涨。他扬起下巴得意地冲温客行一笑,款款伸手向后,为周子舒引路。周子舒淡淡一笑,点点头,青衫飘飞,白扇轻摇,姿态从容地随裴老板向岸旁小路而去。
两人一青一红一双影子踏花拂柳,在烟雨江南之中,好似入画。
温客行站在船上咬牙切齿半晌,见周子舒隐入人群之中也没给他个眼神,气得狐狸尾巴都要炸起来了。他拧着眉毛想了片刻,突然气冲冲从怀里掏出一钱银子塞在船夫手里,冷冷命令道:“在这儿候着。”
说完,他足尖一点,整个人便如一只飞燕般掠过半空,追着那两人去了。
TBC
追剧太上头,承诺小伙伴我包售后,于是就有了这个点梗【狗血爱好者的执着】
醋溜阿絮呜呜呜谁不想爆炒老婆!
即将被拆店的裴老板,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嘎龙】春天到来之前我们等它
在聽過昨晚的紫+一生所愛後,這文看得更有感了~
将近一万字,主要还是散漫的搞笑流水账文学。
大家猪年大吉!
————————————————
配对:阿云嘎/郑云龙
分级:PG
梗概: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2019>
那个做游戏的鸡头帽子被阿云嘎顺走一个,戴在郑云龙头上给他拍了很多照片,像摆弄一只猫,但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场合发出,只是存了自己看,也许永远也不会给任何人看。
道具老师来索要过很多次,他都没有归还,上了老赖名单。...
在聽過昨晚的紫+一生所愛後,這文看得更有感了~
将近一万字,主要还是散漫的搞笑流水账文学。
大家猪年大吉!
————————————————
配对:阿云嘎/郑云龙
分级:PG
梗概: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2019>
那个做游戏的鸡头帽子被阿云嘎顺走一个,戴在郑云龙头上给他拍了很多照片,像摆弄一只猫,但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场合发出,只是存了自己看,也许永远也不会给任何人看。
道具老师来索要过很多次,他都没有归还,上了老赖名单。
郑云龙软趴趴地仰脸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随他摆布,每当阿云嘎让他动弹一下,他就会骂一句人,但是阿云嘎自己亲手来摆弄他的时候,他也并不挣扎,一副习惯于生活的搓揉的情态,很让人上瘾。
郑云龙说,嘎子,你等着,这些羞辱我都记着。
阿云嘎把鸡头给他摘下来,说,那你记着,我记性不好。又给他戴上。郑云龙睁开眼睛瞪他,目光如电,电了他三秒钟,电量耗光,又闭上了。给阿云嘎留下又麻痒又刺痛的短暂感受,还没留得住品味,已经没了。他搔搔头,把鸡头往下拽了拽,挡住郑云龙的眼睛,抬手又来了一张。
郑云龙实在是好看了不少,芒果台的托尼能干得很,阿云嘎在心中暗暗感慨,节目快录完了他才有了这方面的感受,还是从别人那先听说的。微博上,生活中,成千上万的人排着队地夸郑云龙,说他如何英俊逼人,如何潇洒动人,阿云嘎起初摸不着头脑,捧着郑云龙的脸端详了好一阵子,得到对方烦不胜烦的一记老拳,英俊没有体会到多少,仍然仅仅是一个逼人。
他脑中又浮现郑云龙刚入学时候的样子,开学报道第一天,后面跟着家长,两手一边拎一盒风干海货,一盒用来增进室友情谊,一盒去了哪儿阿云嘎不得而知。小伙子长得奇形怪状,五官好像被人一拳打散过又勉为其难地团聚,又很高很壮,浑身上下写着营养好三个字,脑袋与门框近在咫尺,出出进进都很让人担心。
画面切回到眼前,郑云龙倚在钢琴上,有点不耐烦地问他,“你想什么呢?看我干嘛?”用手里卷着的歌词纸磕了磕琴。
阿云嘎望着他,在脑中做了一会找不同,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无非是修整了一下毛发,瘦了点,别的也没什么变化。
“看你好看。”阿云嘎回答他。
郑云龙一个磕绊都没打地回怼他,“看有什么用,看我你能变好看吗?”
阿云嘎哑口无言,败下阵来,低头继续弹琴,心想,脸小了,嘴皮子倒没钝。他过了十分钟才想到一个不算绝妙的反击,但是已经错过了回嘴的最佳时机,郑云龙到墙根坐着去了,眉头紧蹙着,用手指头点着谱看和声。
他又盯着郑云龙看了一会,开口喊了他一声,“大龙。”
郑云龙猛地抬头,说,“啊?”眼神是湿润而茫然的,如果高天鹤在这,可能会评价为像刚泊了一场夜雨,让阿云嘎自己来的话,就只是看起来很困。
不过确实好看了不少,人模人样的,阿云嘎在心底认同。
当天晚上收工是夜里两点多了,但是还有不少人没睡,隔壁好几个练功房都还亮着,歌声此起彼伏,各显神通。郑云龙往身上摸烟,摸了个空。
“你上次穿我衣服,烟盒揣我这了。”阿云嘎说。
郑云龙手往他面前一伸。
“没有了,给你散了,少抽点,越抽越凶。”阿云嘎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来,放进他手心里,上好佳硬糖,忘了上次谁给的,“吃糖压一压。”
郑云龙看着那颗糖,神色非常嫌弃,但是最后还是剥了塞嘴里,腮帮子鼓起来一块,看着很好笑。
“大龙,我怎么总觉得你这段时间情绪不高?”他们走了一段,阿云嘎突然开口问道,“跟老班长倾诉倾诉。”
“烟叫个傻逼散光了。”
“……”
“总睡不够,”郑云龙咬自己的嘴皮,“搁谁谁能高兴。”
“就因为这个?”
“也没不高兴,不算。”郑云龙揽着他的肩膀,但是并没有看他,“走,睡觉去,一觉解千愁。”他在阿云嘎旁边嚼着糖球,嚼得咯嘣响,哼着歌,要是换任何一个人来看,都会觉得他心情很好,没有什么忧愁。
阿云嘎没有再问。
<2017>
这次来上海阿云嘎的一个直观体会是,郑云龙酒量见长,烟瘾也见长。他知道阿云嘎不能喝酒,也不劝,自己喝自己的,话还没说几句,酒瓶子已经垒起来了,看着颇为壮观,但是郑云龙面不改色,说话条理还是很清晰,手指头里夹着一根烟,掸掉的烟灰比抽进去的多,很浪费。烟于他像一个代替话筒的辅助发声工具,一根点完,又换上一根。
别人不知道,阿云嘎倒是很清楚,郑云龙这个人喝酒不上脸,喝多了也绝对不作人,只是越喝话越少,喝到后面没声了,就是放倒了。
“你少喝点,倒了我扛不回去。”阿云嘎说,“就我们俩,又没人灌你。”
郑云龙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他一眼,说,“不能,我有数。”又说,“我要是倒了你就把我放在路边车轧不着的地方就行,没事儿。”
阿云嘎说,“那哪儿行。”
郑云龙说,“那你可以在旁边坐着,给我打更。”紧跟着又喝一口,像很期待这个结局似的。
上海夏天真的是热,太阳落山也没好到哪儿去,蒸得人汗都没了,想和狗一起吐舌头。他们俩坐在路边大排档,郑云龙喝的是快酒,杯子一仰就见底,那么多酒不知道都装哪儿去了,跟变魔术一样。与此同时阿云嘎长得像个蒙古王爷,结果在喝花生露,服务员看他都笑,他倒是很坦然,健康才是自己的,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
阿云嘎感慨道,“我们俩好久没这么一起喝酒了。”
郑云龙吐了一口烟,“这叫我喝你加油,算不上一起喝酒。”
阿云嘎很没有办法地笑,看着郑云龙从桌子上的毛豆皮和小龙虾头中翻瓶起子,最后也没有找到。他一遇上郑云龙,总是没有办法的,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用他掌握的多门外语都很难解释,翻翻捡捡总结到最后,只剩下“没有办法”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他太熟悉了,他的人生中这四个字光临了太多次,足够让他草木皆兵。
阿云嘎从郑云龙的手里把酒瓶子接过来,用一次性筷子头一压一拍,瓶盖应声而开,郑云龙把酒瓶拿回来,叹口气说,“我现在也没学会。”
阿云嘎说,“别学了,哥给你开。”
“那我一年只能喝两顿酒。”郑云龙去盆里捞出一只小龙虾,剥虾的手势非常熟练,不知道怎么一扭,就剥出一只完整雪白的虾肉。阿云嘎记得之前郑云龙是很看不起外地的水产的,对学校周边餐厅的任何相关菜色都嗤之以鼻,他想到这里,也这么开口问了,“我怎么记得你之前在外面吃饭都不点这种东西的。”
郑云龙没回答他的问题,三只手指头捏着虾尾,送到阿云嘎下巴底下,“这个黄儿多。”
他脸上的神色是很温和的,眼帘垂着,没有看他,这样的郑云龙在阿云嘎的记忆中并不多见,他记忆中的大龙总是在说话的时候直视人的眼睛,声音响亮,横冲直撞,到哪哪就人仰马翻,阿云嘎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阿云嘎低下头,就着郑云龙的手把那只虾吃了,把虾和问题一起吞回肚子里。
<2016>
“你也没有多少行李。”阿云嘎说,看了看四周,“这些你都不要了?”
“不要了,”郑云龙说,“过去再买。”他在北京呆了七年,但是也没对这个城市建立起太深厚的感情,挑挑拣拣,一共收拾出两口行李箱,其余的要么扔掉要么寄回家。他和来给他送行的阿云嘎坐在一片狼藉之中面面相觑,像两个刚经历过地震的人。
郑云龙摸出一根烟,叼着没有点,他说了好几遍要戒烟,也真的尝试戒了好几次,没有一次坚持过一个月,新一轮戒烟从上周开始,说是新城市新气象。
阿云嘎问他,“决定好了?真要走?”鉴于郑云龙的行李就在他脚边搁着,这个时候还问这种问题会显得很蠢,但是他必须得问。
郑云龙说,“嗯,这次是真要走了。”他没有等阿云嘎追问,继续说道,“我也不能再等了。”
等什么呢?阿云嘎想问他,但是最后仍然没有问,这世上要人等的东西太多了,他深知有些东西是等不到的,命运只是发生在人的头上,猝不及防,不为人知。
郑云龙笃信在北京等不到的那样东西,在上海也多半等不到,他只是跑到另一个地方继续等。至于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自己说了不算,冰面什么时候化,河岸哪里知道?天底下就是有很多这样不公平的事,有的人是冰面,有的人是河岸,谁分到什么角色,轮不到自己选。
<2014>
去厦门是阿云嘎提议的,郑云龙最开始觉得不是什么好主意,他堂堂青岛男儿,要到别的地方去看海?但是阿云嘎坚持说,要体会一下不一样的海,让他走出舒适圈。郑云龙的胳膊虽然可能和阿云嘎的大腿差不多粗,但是仍然没有拗过对方,如梦方醒之时,人已经到了厦门,在和他妈打电话报平安。
他妈叮嘱他,“别瞎买东西,也别瞎走,那么多人,脚踩脚碾的。”
郑云龙说,“嗯。”
他妈又说,“上次我同学去鼓浪屿,跟团走的,回来买了一套菜刀,说是弹壳打的,老贵老贵,你说是不是有毛病。”
郑云龙说,“不买,买了你砍我。”
他妈说,“别去景区瞎吃,哪的海鲜也不如家里好。”
郑云龙说,“行,我渴了喝露水,饿了吃蚂蚱。”
他妈说,“你这孩子。”
郑云龙说,“孩子挂了。”又过了十分钟,才真的把电话挂上。一回头,阿云嘎正在兜头盖脸地涂防晒霜,手法很粗犷。
郑云龙问他,“你这抹腻子呢?”
阿云嘎理直气壮地说,“我回去还有工作呢,不能晒黑。”
郑云龙觉得他的努力很可笑,走过去从他胳膊上揩了两把,抹在自己脸上了,“那行,那我也意思意思。”
鼓浪屿人多得要死,别说不可以走车,人都很难行进,他们两个人买了一盒菠萝蜜和一盒莲雾,一边走一边吃,阿云嘎兴致勃勃,郑云龙耷拉着眼皮嚼东西,像一个旅人牵着一头骆驼。住家门外有晒的鲍鱼,一只老大,郑云龙端详了一会,点评说,“不错。” 阿云嘎说,“你当游客,怎么像来视察似的?”郑云龙答非所问,说,“太热了。”他手里还抱着一个椰子,也是游客特供,荧光色的吸管扎了一个心形,喝了两口, 塞进阿云嘎手里说,“不好喝,你喝吧。”
阿云嘎说,“不好喝你还给我!”他嘴上这么说,但是已经从善如流地喝起来了。
郑云龙很心安理得地说,“别浪费。”他看着阿云嘎,觉得手心都是潮湿的汗,随便在自己短裤的裤管上抹了抹。
不怎么游山玩水的阿云嘎对景区文化相当没经验,翻弄着看街边椰子壳刻的怀表,对方开口报价说,“八十一个,你要是买俩便宜点。”郑云龙嗤了一声,还价说,“十五。”对方不以为忤,面不改色地还到,“三十。”阿云嘎愕然地看着他俩,显然被这种程度的讨价还价所震撼。郑云龙把他拉走,小声说,“谁买谁傻逼。”但是因为过于拥挤,还是被旁边刚买了一个的阿姨听见了,瞪了他俩一眼。
“那总得买点什么,”阿云嘎犹犹豫豫地说,“来这一趟呢。”
“回去上淘宝批发,贝壳项链贝壳手链贝壳王八,应有尽有,咱俩省钱去海边喝酒去。”郑云龙做了个很果断有力的手势,“来海边就得干这个。”
这回是阿云嘎被说服了,他俩坐在月亮底下,海滩上面,正是旅游旺季,周遭仍然十分拥挤,海滩上到处都是架起来的帐篷和沙滩椅,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人在人之间前进,得像芭蕾舞演员一样不停地做出飞跃动作。
郑云龙拿着酒瓶,啊了一声,“忘要个瓶起子了。”
阿云嘎说,“拿来。”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抵着瓶口大拇指一扣,瓶盖滚落到沙子里去,没有一点点声音。他又探身出去,把瓶盖捡回来,收进一个塑料袋里,“不能乱扔垃圾。”
郑云龙看了他一眼,在自己身边的沙子里划拉划拉,不知道捡出一些什么,也扔进塑料袋里。
那次郑云龙的确是喝茫了,话从多变少,最后变成唱,唱的是粤语歌,大话西游的插曲,虽然粤语很不怎么样,但是情意是在的,唱了半首,身边还有人稀稀拉拉地鼓掌,让他再来一首。
郑云龙靠在阿云嘎的后背上,手在沙子里打拍子,拍子完全打错了,他就着这个拍子唱,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没有唱下去,停在这一句,顿了一会,又跳回这一句开头,苦海翻,没翻起来,声音一路走低,最后没声了,酒瓶倒下,酒流进沙子里。
阿云嘎说,“大龙?”没有人回答他。
这部电影是郑云龙带着他在寝室一起看的,他印象最深的一句台词是,哇,你的心怎么像椰子一样?他当时的汉语还差劲得很,好多东西都没看懂,边看边提出了百十个问题,郑云龙一边看一边给他解释,终于觉得没劲,说,你看就是了,我解释了就更不好笑了。
在阿云嘎提出的众多问题中就有一个,人的心怎么能像椰子一样?为什么是椰子?
他当时并没有见过真的椰子,今天其实是他头一次喝到椰子,也和他想象中的相去甚远,不是很甜,不如超市里卖的正宗椰树椰汁。
郑云龙当时很疲惫地回答他,也可以不是,但是他的就是,没有什么为什么。不是所有事情都有为什么。
这个回答听起来很有哲理,但是实际上很敷衍,可以用来回答天底下的一切问题:不是所有事情都有为什么。
旁边的游客接着郑云龙唱,唱得很不怎么样,但是粤语很标准,像罗家英本人来了,罗家英唱,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郑云龙醒过来的时候,正好遇上日出,阿云嘎还是醒着的,看他睁开眼睛,说,“你醒得真是时候。”
他们拎着两袋垃圾,一起站起身来,看太阳从海平面上跃出,像一条巨鲸,夜里发生过的任何事,在此时都被慷慨地抹平。
<2012>
阿云嘎一直憋到下了台,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亲上来了?”
郑云龙说,“太恶心了!你自己照照你那个逼样!”他自己的尊容明明也不算为人称道,此时此刻却很理直气壮,好像阿云嘎反倒欠他一万块。
阿云嘎气得几乎瞬间长出三个动脉血管瘤,“我都这个逼样了,那你亲我干什么!”
郑云龙扯了几张面巾纸,往脸上一通乱按,说,“那我还亲谁?”
阿云嘎又哑口无言,按照这个逻辑,郑云龙亲他的确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嚯,真的也不算带劲,俩人算两败俱伤,谁也没占到便宜。他自己坐在那喘了一会气,氧气供给充足,终于觉出被偷换了概念,又被郑云龙给绕进去了。
他猛地回头,“郑云龙你——”
郑云龙本来坐在镜子前面卸妆卸到一半,听见自己被点名,站起身来,三步并做两步奔到阿云嘎旁边,按着他的肩膀,猛地又亲了他一口,后台一片鼓掌怪叫,郑云龙脸上挂着笑,四下里鞠躬。阿云嘎从椅子上跳起来,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郑云龙顺势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我就亲你!再有下次也亲!下下次也亲!你能把我怎么样!”结果撞到道具,摔了一跤,四脚朝天。
阿云嘎说,“该!”
郑云龙躺在地上看他,说,“你赶紧把妆卸了,真的很恶心,哎呀,我今天没法吃饭了。”
阿云嘎过去揍他,郑云龙边躲边叫,“如花杀人了!如花杀人了!”
阿云嘎威胁他说,“你再叫我还亲你。”
郑云龙立刻不出声了,镇压得太简单,反而让阿云嘎感到一丝挫败,就在此时,郑云龙又开口了,根本吐不出象牙,说,“你跟个鬼一样,太倚赖了,离我远点!”
阿云嘎真的低头去亲他,郑云龙像一头活驴一样挣扎一番,把Angel踢翻在地,跑了。
这人太闹腾了,真是岁数小,阿云嘎想,太没办法了。
可是最后郑云龙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怎么就亲上来了?
晚上吃饭,郑云龙也并没有少吃一口,阿云嘎拿话堵他,“你不是今天没法吃饭了吗!”他们两个人都卸了妆,此时此刻又只是阿云嘎和郑云龙,郑云龙看他一眼,面不改色,又添一碗。
<2018>
郑云龙问他,“你到底多大岁数了?你14年就27了,今年怎么才29。”他就是故意的,他是天底下最知道阿云嘎到底多大岁数的人。
他来声入人心之前就知道阿云嘎要来参加,刚来的时候也基本只和阿云嘎待在一起说话,没想到上来就先让他俩上台一对一,郑云龙觉得很无聊,但是也理解,综艺节目嘛,都这样。
阿云嘎色厉内荏地说,“多大也是你哥。”
郑云龙说,“你说你要把自己报年轻点就算了,形象还不跟上,这一出来,廖昌永老师看着像你师弟似的。”
阿云嘎很无奈地看他,岔开了话题,“怎么样?第一次录综艺节目,适应吗?”
“就还是当演员呗,演什么不是演,没有什么适不适应的,大家人都挺好的,”郑云龙说,想了想又着重重复了一下最后两个字,“挺好。”
他嘴上说是演,其实也没演什么,还是那个郑云龙,精心打造的人设维持了一小会,很快原形毕露,旁边本来对他敬而远之的小孩儿们被高冷王子壳子里的光头强迅速吸引,也愿意往他身边凑一凑。
大龙都已经是个实打实的业界前辈了,的确让阿云嘎心生感慨,他们实在是算不上年轻了。
他把他的感慨如同往常一样和郑云龙和盘托出,郑云龙却不买他的账,“你可别啊,我还年轻着呢,花样年华。”
花样年华的郑云龙在夜里抽着烟跟他说,“我这次来,也有点别的打算。”他裹一条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头发又长了,脸小得很,黑眼圈很明显,眼睛显得格外的大。阿云嘎看着他的脸的时候经常会想,人的眼睛怎么会这么大?眼睛这么大也有不好的地方,岂不是很藏不住事?
“什么打算?”他顺着郑云龙的话问,郑云龙一口烟含了半天,又吐出来,说,“先不告诉你,等成了再说。”神神秘秘的。
阿云嘎说,“你跟我还来这套。”
郑云龙反问,“你谁啊?”又是阿云嘎熟悉的口吻,懒洋洋的,恃宠而骄的,知道没人会对他生气。他掏出个随身带的烟灰缸,把烟头按灭了,没头没脑地又开口说,“2019应该是个挺好的年头。”
阿云嘎点头说,“是。”
郑云龙说,“你是个屁,你知道我在说啥?”
阿云嘎觉得很委屈,“我认可也不允许?”
郑云龙开始笑,阿云嘎也不知道他笑什么,但是他向来是很喜欢看郑云龙笑的,这人这几年不知道怎么搞得,越来越像艺术家,越来越仙,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变傻了不少,落回到地面,落回到他对面的床位上,会半夜被他的枕头砸醒。
他去看郑云龙的眼睛,郑云龙移开了视线,又点了一根烟。又说,“2018也不错。”
这回阿云嘎没有附和,怕被骂,郑云龙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回望他,又笑了。
眼睛大小和藏不藏得住东西的确没什么关系。阿云嘎想。郑云龙想藏的那样东西,藏得很好,没有放在眼睛里。
<2019>
阿云嘎说,“啊?”
刚刚给了他一个吻的郑云龙说,“别啊了。”又说,“我喜欢你。”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太俗了,不值一文。
他说这话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得过了头,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意味在里面,好像这个场景在他的脑中经过千万次的排演,如今终于付诸实践,没有任何一种走向是他没有设想过的。可是他的吻却很凶猛,牙尖嘴利,阿云嘎在自己嘴里甚至尝出一点血味,跟七年前的那个亲吻没有太大的区别,角色还是那两个角色,他们也还是那两个人,郑云龙吻他的架势就像这辈子他不会再拥有另一个吻。
走廊上吵得很,外面人又哭又闹,互相告别,还会有一场庆功宴,他们两个坐在阿云嘎的房间里,衣冠楚楚,面面相觑。
郑云龙说,“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等阿云嘎开口,他又说,“那你就先不要说,听我说。”
他嘴上这么说,但是停顿了半天,嘴唇动了动,最后说出一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大概就是这样。”
奇怪的是,阿云嘎并不感到惊讶,这一切都太天经地义了,他只是想,哦,哦。
原来他就是那个“别的打算”。
幸好幸好,终于终于。
别的打算开口说,“那我说,你听听看。”
他站起身来,一条腿跪在床上,一只手握着郑云龙的肩膀,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还给他一个亲吻。郑云龙自始至终睁着眼睛,看着他,很不可置信的神情,好像他排演过的几千场中,唯一没有这样的一个结局,演出事故,好在没有观众。
阿云嘎问他,“听到了吗?”同样没有等郑云龙回答,他又说,“看来是没有,那我再说一次。”
一整晚他又说了无数次,没有再吐出一个字。
<2011>
“为什么是椰子呢?为什么不能是别的?”阿云嘎问。
郑云龙真的想给他一拳,为什么是椰子不是榴莲,问周星驰去,问他干什么?为什么他要带着阿云嘎看大话西游?为什么不看上甘岭?为什么不出去打球?为什么他俩分到一个寝室?为什么他俩考到一个学校?为什么?
为什么我喜欢你?
“没有什么为什么。”他强压下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有些事情就是没有为什么。”
“不可能,”阿云嘎说,“所有事情都有个原因,没有为什么的事情只是没有人问。”
还在这儿跟他装上哲学家了,这个内蒙人。
“那如果你问了但是对方告诉你没有为什么,”郑云龙说,“那就是他暂时还不想回答你。”
“不是时候。”他又补充说,虽然郑云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答出为什么至尊宝的心脏像个椰子。
“我还没喝过真的椰子呢。”阿云嘎说,话锋转得太快,郑云龙差点被甩出车尾。
“等将来哪天,我们去南方玩去。”郑云龙说。
<2019>
郑云龙接到电话的时候如蒙大赦,他跟身边的人歉意地做出几个手势,从房间里溜出去,上了阳台。
“你忙呢?”阿云嘎问他,对方的背景音很嘈杂,是在外面。
“不忙,跟人打够级呢。”郑云龙说,“操,真他妈烦人。”他从睡裤的兜里抽出一根烟,塞进嘴里,又去摸打火机,发现没有,叼着过滤嘴又骂了一句。他头发上的烟味可能比嘴里叼着的烟都还重一些,全家烟民。
“我没什么事,就是想打个电话。”阿云嘎说,听着有点不好意思,“你们,你们那边冷吗?”
“还行。”郑云龙说,他穿了一件薄羊绒衫,新的,他妈买的,很丑,但是也得穿。
“我这边不算冷。”阿云嘎说,“今年好像都不算冷。”说得好像他俩不是几天前还天天待在一起探索对方下半身发育情况似的,聊天气,怎么想的。
“你真要跟我聊天气?”郑云龙笑了,“老班长。”听得阿云嘎耳朵都烫。同样的称呼和笑容也出现在前几天酒店的床上,郑云龙气短而促,整个人像从水里被捞出来的,刘海被汗和泪水打湿,黏在脸颊上,声音又低又哑地笑,眼睛勉为其难地半睁,乜着阿云嘎说,“操,我现在要是还能动,真该给你献条哈达。”
郑云龙终于从阳台的角落里翻出一个打火机,上面xx大酒店的字儿都糊了,粘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他擦了四次轮才着起火,如愿以偿地点上了烟。“对了,昨天忘了说,我看见了你包的饺子。”
阿云嘎觉得很不好意思,“哎呀,别提了,谁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顶饱,”郑云龙给他挽尊,“也挺好,不是倒数第一。”
“下次见面,我教你包,我饺子包得还行,”他承诺说。
“你说你现在爱做饭,我都没吃上过。”阿云嘎提出要求,“下次给我弄一桌。”
“太麻烦了,”郑云龙说,阳台上还是有点冷的,他蹦了两下,“那你得求我。”
“求你了。”阿云嘎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张口就来,就跟以前不愿意起床的郑云龙一样,郑云龙想,原来被人求是件挺享受的事。
“那我考虑考虑。”他说。
“你在家吗?”阿云嘎又问他。
“不在家,出来走亲戚。”郑云龙的情绪回落,嘴角又耷拉下去,可惜阿云嘎看不见。大年初二,他没有媳妇,跟着他妈回娘家。音乐剧王子在家里不怎么吃香,第一没有事业编制,第二过年单位也没有分大米。他妈很喜欢我是歌手这个节目,节目还没播,郑云龙把上节目的自拍发给他妈看,被评价为衣服不怎么样,跟个老母猪一样,双排扣,但还是保存下来,当了屏保。
好在他酒量还不错,但是酒量越好,越得清醒地听完席间吹的所有牛逼。
这些他都不会和阿云嘎抱怨,不合适。
“哦,大年初二,我应该陪你回家的,”阿云嘎开玩笑似的说,又说,“大龙,我很想你。”这一句很诚恳,不是玩笑话。
郑云龙猛地站直了。
“我也很想你。”他很自然地脱口而出,并不感到羞耻。爱不羞耻,想念也不羞耻,他们是一对分隔两地的爱人。他等了很多很多年,终于能在太阳底下说出这句话,不需要解释,不需要圆场,不需要任何来龙去脉,就只是很想阿云嘎。
如果要问为什么,因为他很爱他。
“北京这边真是一点年节气氛都没有,”阿云嘎说,“不让放鞭炮。”
郑云龙拉开窗户,被冷空气一激,缩了缩脖子,楼下几个小孩正在放冲天炮,男孩女孩都有,胆子很小,不像他小时候,点上了立刻跑开,离得远远的,很亮但是不够响,往天上窜,窜的很高,郑云龙切换到视频聊天,说,“给你看看。”
他们两个一起看了一会。
“我想起来我们俩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出去放鞭,”阿云嘎说,“我们俩放了好多好多呢。”
“是,很多。”郑云龙说。“我也记得。”
<2011>
郑云龙说,“就在这放吧。”
他们两个过年没有回家,买了一大堆烟花爆竹,学校里不让放,借了一辆摩托车,跑出很远去放。
阿云嘎还有点担心,“不会着火吧?”
郑云龙懒得搭理他,翻了个白眼。
放到最后,有一个冲天炮没有响,郑云龙等了半天没动静,就想冲上去看,被阿云嘎一把拽住,“你小心被炸了!”
郑云龙说,“怎么会没响呢?怎么会不响?”听起来特别着急,阿云嘎很莫名地看着他,“没响就没响,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不能差这一个,就差这一个!”郑云龙很大声地说,像魔怔了似的,阿云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哄他,“那等回去,我再给你买几个。”
郑云龙站在原地,看起来非常难过,又重复了一遍,“怎么会不响呢?”
阿云嘎开玩笑说,“缘分没到。”
郑云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阿云嘎隐约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又不知道错在哪儿。
他们又等了一会,终于推着摩托慢吞吞地往回走,突然背后传来猝不及防的一声炸响,吓得他们两个同时一缩头,再一回头,原来是那个冲天炮姗姗来迟地响了,没能上天,在地上炸开了,三更半夜,除了他俩再没有另外一个人看见。
“响了,大龙!”阿云嘎比郑云龙更兴奋,“你看!就得等等。”
郑云龙呆了好一会,终于慢吞吞地应和他说,“是,得等等。”他看上去有点忧愁,但是又很释然。夜风里残留火药的气味,鞭炮红色的碎纸从他们脚边滚过,他们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夜里,再没有回头看。
<2019>
“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特别急吗?”郑云龙问他,“就那个冲天炮没放起来的时候。”
“大概知道。”阿云嘎说,“当时我猜你是许了什么愿。”
“嗯,的确是。”郑云龙说,“你真聪明。”
“最后的确也成真了。”他说,“虽然是晚了一点。”
小孩子放完了鞭,跑回家里去了,郑云龙把镜头翻转,看着阿云嘎,两根手指压在嘴唇上,向他飞了一个吻。
“还好,也不算太晚。”
这一年的立春和春节赶在了同一天,春天已经到了,柳条抽绿,冰河化冻,不在今天,也会在明天。只要愿意等下去,春天总是会来的,他们两个要在河岸上并着肩走,走到春天深处去。
——Fin——
他们2014年去鼓浪屿其实应该不是夏天,改了一下。
【云次方】反向失恋
当着镜头撞到墙是挺傻的,阿云嘎撞懵了,又要装作清醒的样子应对大家的关怀。郑云龙的眼神起初还有些担忧,看他摆手摇头后又泛起笑意。是挺好笑的,阿云嘎自己都要在心里笑崩了,收音话筒肯定尽职尽责地把那一声收了进去,波段突然抖动升高,是头盖骨和水泥墙进行遭遇战时的闷响。
摄像机不在的时候,郑云龙看着他问出声:“没事吧?”
“没事,就是想睡一觉。”
郑云龙肯定又回味了那一幕,偷笑的样子很欠揍。阿云嘎不再管他,靠在沙发背上眯了一会儿,脑袋昏昏沉沉,或许是太累了,醒来时郑云龙叫了他好几次,最后还是被摇醒的。
“走了嘎子。”
他站起来判断哪里是地面,想了一会儿才迈开腿。
“去哪啊?”...
当着镜头撞到墙是挺傻的,阿云嘎撞懵了,又要装作清醒的样子应对大家的关怀。郑云龙的眼神起初还有些担忧,看他摆手摇头后又泛起笑意。是挺好笑的,阿云嘎自己都要在心里笑崩了,收音话筒肯定尽职尽责地把那一声收了进去,波段突然抖动升高,是头盖骨和水泥墙进行遭遇战时的闷响。
摄像机不在的时候,郑云龙看着他问出声:“没事吧?”
“没事,就是想睡一觉。”
郑云龙肯定又回味了那一幕,偷笑的样子很欠揍。阿云嘎不再管他,靠在沙发背上眯了一会儿,脑袋昏昏沉沉,或许是太累了,醒来时郑云龙叫了他好几次,最后还是被摇醒的。
“走了嘎子。”
他站起来判断哪里是地面,想了一会儿才迈开腿。
“去哪啊?”
“回去。”郑云龙走在前面,回过头来对他说,“你是该休息了。”
车到酒店楼下时,阿云嘎又问:“你送我上去吗?”
郑云龙有些不解地看了看他。
到房间后他洗了把脸,郑云龙跟在他后面,他拨弄着洗漱台上的两支牙刷,喃喃自语:“是为什么来着?因为酒店没有空房了对吧?安排咱俩住一间。”
郑云龙突然脚一软,仿佛被吓到了,“啊?”
阿云嘎也被他这阵势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你再想想,咱俩为什么住一间?再想想,想想……”
阿云嘎皱了皱眉,“没空房了?你把房卡弄丢了没来得及拿新的?我这边风景比较好?”连猜了好几个,郑云龙的表情都告诉他回答错误。他是真想不起来了。
半夜去医院的路上,郑云龙翻他的通讯录,问所有人的来历,阿云嘎背得出家里人的电话号码,认得出半年前媒体群访后加好友的记者,只遗忘了少部分一面之缘的人。郑云龙从A问到Z,然后锁屏看向车窗外,夜里没什么人,路灯在视网膜上刷刷而过。
“怎么了大龙?到底我忘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去检查一下,安心些。”
挂急诊拍了片,等了一个多小时拿到结果,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嘱咐静养多休息。
郑云龙拿着CT片子,对着光看了又看。
“行了行了,你看得懂什么。折腾了大半夜,这下不担心了吧!”
他把片子收起来,低着头塞到袋子里,片子比较大,还不好塞,阿云嘎帮着把袋子撑平,一抬头看郑云龙,他眼睛红得不行。
阿云嘎抱着他,拍拍他的背,“哎,也不是怨你。这下我们心里都踏实了,回去睡会儿啊,你这眼睛,比我还该休息,不知道的以为哭了呢。”
郑云龙揉了揉眼睛,跟着他往外走。阿云嘎想起来问他,“我真没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都是些小事,不重要,忘了也没关系。照你这记性,这不是常事嘛。”
“我总感觉你在生气。”
“气啥,我不气。只是想起还剩不到三个小时的觉,我想就地躺倒。”
回去后阿云嘎一沾枕头就进入睡眠,倒是郑云龙戴着耳机听歌,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又被阿云嘎摘了耳机冲着耳朵喊醒。
“你说梦话了。”阿云嘎抱着枕头,顶着黑眼圈朝他控诉。
“我说什么了?”
“你骂我。”
“哦。”他又闭上眼睛,微不可闻地舒了口气。
“你骂我!情绪可激动,说我脑子有问题!说什么他妈的真烦!”
“你能让我再睡会儿吗?”
“做你妈的梦!”
“那可不就是很烦。”
“你说谁!你骂谁!”阿云嘎把枕头砸他脸上,开始攻击。郑云龙左偏右躲,被枕头捂得起床气都没了,没折腾几下就全然清醒,他这招屡试不爽,不一会儿两人就都收拾完可以出门。
在路上郑云龙一直在看手机,阿云嘎问:“为什么我俩住一起?”
郑云龙脱口而出,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问——“有个剧本没琢磨透,想找你讨论。”
“哦,那今晚再说。”
“不了,今晚拿来补觉吧。刚刚酒店那边说协调好了新房间。”
“嗯,好。”
郑云龙把搜索页面一个个关掉,这么多网站都没能告诉他答案,互联网算什么万能,他又闭上泛红的眼睛。
阿云嘎每次见到郑云龙,都会说起一些毫不相关的事情。他们录完demo,他又开始闲聊。
“好久没回北京了。”阿云嘎喃喃地说,“我电脑肯定又积一层灰。”
郑云龙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在他怀念台式机的性能时见缝插针问:“你见过我的那顶黑帽子吗?”
“上面有字吗?”他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没印象。”
“好像上次落在你家了。你什么时候请阿姨打扫房间,请她帮我找找。”
“你不提我都忘了!”他开始搜联系人。
“干脆我来跟她说。”
郑云龙拿着他的手机,说着说着就走去衣帽间,声音在里面嗡嗡的听不清,十几分钟后他拿了两人的外套出来,说衣服堆得太多好难翻。
阿云嘎一看通话记录,16分39秒,他知道郑云龙十分恋旧,那顶找不到的帽子肯定记挂了很久。
之后的工作不是老在一起,可微信消息不间断。阿云嘎在清晨6点收到过郑云龙从飞机上拍的日出,在凌晨3点收到过路灯下模糊的飞蛾,拍照技术有待提高,他看到就第一时间回复:“龙哥辛苦了。”
郑云龙回得非常勤快,“你在忙啥?”
有闲心打字的时候他就打字,大多数时候是回段语音。他们知道了对方近期的项目和周遭的鸡毛蒜皮,而在初春的一天清晨,阿云嘎听着门铃打开门,郑云龙背着背包,说有个事情要谈,顺道来找他。
“怎么不叫你经纪人来谈?”
“哎那不一样。”
他把背包放好,去厨房接了杯水,喝完了洗干净,拿毛巾擦干,拉开靠边的橱柜把杯子倒扣着放进去。
他一串动作行云流水,阿云嘎问他:“帽子找到没有?”
他愣了一下,说没有。
“兴许阿姨没看仔细,咱俩再找找。”
他们翻开衣柜,郑云龙一看就说没有。阿云嘎没忍住笑了出来,说:“你怎么这么像来捉现场的?”
郑云龙似乎也觉得好笑,但是没笑出来,看了几个抽屉,末了他又问:“怎么剩那么多格子不用啊?”
“我也奇怪,”阿云嘎说,“问了阿姨,她说以前就是这样的。我从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怪癖?不过本来的那个确实没满,我每次也习惯只放一边。等它满了再说吧。”
帽子没找到,郑云龙连坐都没坐就说要走了,行程很赶。
阿云嘎看他在玄关换好鞋,给他拿背包,嘱咐他好好吃饭注意安全。郑云龙开门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他们拥抱,阿云嘎的脸蹭到了他的头发,一种奇异的冲动促使他亲了亲近在咫尺的发丝,他还没搞懂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想再多延长一会儿——头发也有体温吗?
郑云龙在他耳边问:“昨天不是说要和制片人开个会?什么时候?”
“下午吧。我要再去确认。”
“不是说挺漂亮?照片给我看看。”
“哦~~”阿云嘎退后,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回头一定拍给你。”
“不是说我!”郑云龙一转身就想溜,他害羞的时候经常这样,阿云嘎也心照不宣地看他走。
走了几步,郑云龙又回来,这次特别认真——“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一定一定记得告诉我。”
“好啊。我带出来给你见见,让龙哥把关。”
郑云龙的喉咙似乎被什么卡住了,声音又缓又哑,“先告诉我吧,直接见可能冲击太大了。”
“要不要这么有自信啊!你美若天仙是吧?”
他摆摆手,“走了啊。”
“哎,你也努努力。”
郑云龙没答他,把门从身后关上。走路的时候感觉头重脚轻,是缺乏睡眠的表现。他自认努力过了,奋力一博得来一场美梦,可上天好像不太赞成。回程的飞机永远不能带来好心情。
为什么拥抱好友会想亲吻他?阿云嘎尝试着解决这个问题,每天分神去想一想,久了之后却变成一块心病。下次见面还是这样,阿云嘎拥抱后盯着他的脖子,让郑云龙也不由自主地摸了摸。
“我这儿粘粉了?”
“没,没有。”
近况都是知道的,阿云嘎想了想,还是对郑云龙说:“我好像真的忘了很重要的东西。”
郑云龙应了一声,没看他,身体却绷得很紧,等他继续。
“我说不上来,感觉有什么东西漏了,心塌了一块。”
“你忘关水龙头了。空调没关。暗柜忘上锁。”
“我靠!你有病!”
郑云龙笑了一声,掏打火机摸烟,阿云嘎以为他只会抽一根,结果他连着抽,像无意识似的,机械地消耗尼古丁,眼眶微微发红,阿云嘎想起这已经是他们见面的常态。
“大龙,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啊,就那些事,能有什么事。”
“你别抽了。”
他像没听到似的。
“叫你别抽了!”他心里莫名一阵烦躁,“还有,你别用那样的表情看我。”
“什么表情?”郑云龙还是被他自己困在雾里,烟圈一个接一个。
“是我没说出你想要的话?你为什么要失望?”
阿云嘎起身夺过他的烟扔掉,拉他起来紧紧抱着,他的心病或许无法自愈了,像是水流终于有了倾泻的溪渠,他的血液又开始汨汨循环。他像巨蟒绞紧猎物,亲吻郑云龙的头发,脖子,又像藤蔓缠绕着与之共生的大树,他讶异于这样奇异的契合,没有什么比他更熟悉他。
郑云龙就这么站着任由他亲了一会儿,看着阿云嘎困惑的眼神,然后推开他后退。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试试抱着你能不能……我没想到,不知道怎么回事。”
郑云龙的眼泪沾湿了睫毛,阿云嘎为自己唐突的过错懊悔一万遍,见他十分想逃,又鼓起勇气:“我再亲一下,你不躲就当同意了啊。”
他在发抖,但他没躲。
夏天快到的时候,郑云龙的一部分东西搬到了他家,阿云嘎十分轻松地分了衣柜空间给他。晚上阿云嘎看着洗漱台的两支牙刷,记忆中的场景再次浮现,光和影重叠,他细细一想,怎么有点不对劲。
“郑云龙!!!”
人被他吼了出来,一脸茫然。
“你自己说,那天晚上为什么我们住同一间房?是不是跟今晚一模一样!”
他居然开始笑,说嘎子真聪明。
“我忘了什么,你一直都不说,你现在说清楚!”
“没什么,现在没关系了。”
阿云嘎气得缺氧,倒在郑云龙肩上。得亏摄像机不在,不然气晕过去比撞墙更丢脸。
他过了几分钟才醒,一醒就往外走,郑云龙没拉住。他一步一顿,什么都想起来了。
“郑云龙!你能再笨点吗!”
阿云嘎气不过,回头抡起一拳就想打他,可郑云龙还笑着,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这一拳只好绕到后面捶了下他的背。郑云龙被阿云嘎捶到怀里,双臂把他紧紧裹住。“之前那次是我先摊牌,这次是你表白,咱俩扯平。”
“什么逻辑!”
阿云嘎翻个白眼,他们的拥抱却更紧,他感觉到自己的头发丝被轻轻亲吻,像第一束月光抚过皮肤。
END
【云次方】郑云龙的礼物/上
嘎龙AU/生子/误会/重逢/字数9k+
嘎爹/龙爸/儿子蔡蔡/OOC属于我
音乐剧演员嘎X音乐剧演员龙
又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仿佛是一阵春风轻柔拂来,能够把冰雪都消融。
这双眼眸的主人也长得十分英俊,气宇非凡,是郑云龙形容不出来的好看。郑云龙眨了眨眼,两只手抚上了这个人的腰,这个人也回搂住了他,将他温柔锢在怀中。
只听郑云龙唤了一句:“嘎子。”
阿云嘎没有说话,和郑云龙对视的眼眸中荡漾着粼粼波光,似有柔情千种都化在了这波澜...
嘎龙AU/生子/误会/重逢/字数9k+
嘎爹/龙爸/儿子蔡蔡/OOC属于我
音乐剧演员嘎X音乐剧演员龙
又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仿佛是一阵春风轻柔拂来,能够把冰雪都消融。
这双眼眸的主人也长得十分英俊,气宇非凡,是郑云龙形容不出来的好看。郑云龙眨了眨眼,两只手抚上了这个人的腰,这个人也回搂住了他,将他温柔锢在怀中。
只听郑云龙唤了一句:“嘎子。”
阿云嘎没有说话,和郑云龙对视的眼眸中荡漾着粼粼波光,似有柔情千种都化在了这波澜里,郑云龙看得心头一悸,启了启唇,好似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
“爸爸!起床啦!起床!”
一个稚嫩的童声在郑云龙耳边陡然响起,紧接着郑云龙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只小手扯住,使劲的左右摇晃。
郑云龙皱着眉头用另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可能因为清晨还未开嗓的缘故,他慵懒的声线中带了些沙哑:“别晃了成吗?我醒了。”
一边说着,郑云龙一边微微转过头望向自己的宝贝儿子蔡蔡。
蔡蔡今年四岁,郑云龙却总是觉得他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他比同龄孩子都更懂事一些……或许是因为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吧,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双亲照顾,可蔡蔡只有他这个马马虎虎的爸爸。
“爸爸,你答应了我今天带我去游乐园玩的!”蔡蔡粉雕玉琢的精致小脸上扬起了笑容。
“嗯,对,还要加上你那个不咋地的干爹刘令飞,咱们一起去。”
“耶!好噢!”蔡蔡兴奋地大喊了一声,两只胳膊高高朝上举起,是小孩子简单的快乐。
看着站在床边上傻乐的蔡蔡,郑云龙眉眼间都是暖意,只是刚刚的梦境使郑云龙心头一直萦绕着晦涩的情绪,想笑却笑不出来。
回想起梦境——自己怎么好端端地又梦见了阿云嘎?自己的生活里已经多久没出现过阿云嘎的痕迹了?
不得不说,郑云龙认为这个梦简直糟糕透了。
虽然感觉很糟糕,但是在蔡蔡小朋友的催促下,郑云龙还是加快速度整理好自己,又给蔡蔡准备好早餐,并且夺命狂Call叫醒了刘令飞。
最后,郑云龙和刘令飞带着兴致勃勃的蔡蔡驾车出发去游乐园。
时间飞逝,转眼间太阳就快落山了,金色的黄昏淡淡地披洒在每个人身上,地面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此刻的蔡蔡一只手牵着刘令飞,一只手抓着刚刚新买来的恐龙玩具,郑云龙在他的另一侧,三个人正一齐朝停车场走去。
“蔡蔡,干爹教你,以后你看到喜欢的玩具先不要急着说喜欢、说要买……”刘令飞拉着蔡蔡肉乎乎的小手,微微低了低身子对蔡蔡说道。
小蔡蔡眨巴了两下亮汪汪的眼睛,嫩声嫩气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这样一说,卖玩具的老板就知道你很想要这个玩具,他就会开出一个很高的价钱,本来这个玩具并不值得出这么多钱,可是因为你坚持要买,所以老板就说什么都不肯降价啦……”刘令飞摇了摇蔡蔡的小手,耐心地解释。
“所以有时候,你再怎么样十分的喜欢一样东西,也不要急着先说出来,不要急着对别人表达出来你的喜欢,知道吗……这个道理等你长大以后就会更加明白了。”看着蔡蔡似懂非懂的模样,刘令飞继续说。
蔡蔡张了张小嘴,正想回复些什么,只听他的另一侧传来一声“嗤”。
蔡蔡望向自己的爸爸郑云龙,眼神里满是疑问。
郑云龙感受到儿子的视线后只是悠悠瞥了一眼刘令飞,淡淡地说:“看见好的嘴上不可以说好,想要的嘴上不可以说要,教孩子这样心口不一真的好吗?”
语毕,郑云龙又低下头摸了摸蔡蔡的小脑袋,他压低了些声音对蔡蔡说:“你不要记你干爹刚刚说的那些话,开开心心做你自己就好了。”
刘令飞顿了顿,撇了嘴颇为无奈地望了半晌郑云龙,却也没再开口说什么反驳的话。
三个人没多久便走进了停车场,这个停车场是游乐园和旁边一个大型商场共用的,所以在地下还分了好几层,弯弯绕绕的很容易找不到自己的车。
郑云龙和刘令飞就是这样,他俩随意的把车停在一个地方,忘了记下那个车位的编号。俩人拉着蔡蔡上上下下寻了好一阵子,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刘令飞走在前头四处张望着,郑云龙则牵着蔡蔡在后头停下了脚步,他用另一只手给自己扇了扇风,神情有些不耐烦。
“郑云……龙?”
一个深富磁性的声音从郑云龙身后传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这是郑云龙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蔡蔡先转身看了去,郑云龙僵硬着缓慢侧了侧身,“好久不见,老班长。”
阿云嘎听闻这个称呼愣了愣,然后浅笑一下回道:“好久不见,老同学。”
郑云龙还记得那年刚刚进入大学时,懵懂的自己不小心撞上了那双深邃眼眸,它宛如夹着细雪的微风,凌厉中带着温柔,撩拨得郑云龙突然间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就这样,郑云龙认识了阿云嘎。
后来,相处得久了,郑云龙发现这双眼眸原来还可以柔情似水,可以彷若是一阵春风轻柔拂来,能够把冰雪都消融。
而自己,就是在这双有故事的眼眸里逐渐深陷的。
只可惜再后来,郑云龙仓皇而逃。
“爸爸,他是谁?”蔡蔡稚脆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将郑云龙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郑云龙下意识的去看阿云嘎,只见阿云嘎也一副从怔愣中刚醒神的模样,紧接着,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你的孩子?”阿云嘎问郑云龙。
郑云龙点了点头,“蔡蔡,叫叔叔好。”
“叔叔好!”蔡蔡黑色的瞳孔里一闪一闪的,声音很是洪亮,显而易见的开心。
郑云龙轻轻拍了一下蔡蔡的头,“这么兴奋干什么?”
“我喜欢这个帅叔叔。”蔡蔡拧着小眉头两只手捂住了自己刚刚挨打的头,神色间显得有些委屈。
只见阿云嘎朝二人走近了几步,他弯下腰摸了摸蔡蔡的小脸,孰不知郑云龙站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叔叔也挺喜欢你的,你叫蔡蔡是不是?”
“嗯!”蔡蔡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只手拉上了阿云嘎的小拇指。
郑云龙心中又是一沉,平日里蔡蔡不会这么热情的对待陌生人,甚至看见陌生人会避上三分,更别说主动去拉人家的手指头了。
“这孩子真乖,他的另一位家长是……”阿云嘎直起身子看向郑云龙,任由蔡蔡抓着他的小拇指。
“郑云龙,我找到车了!”
就在这时,刘令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三个人一同朝刘令飞望去。
“……就是他。”郑云龙指了指面色逐渐凝固的刘令飞。
“爸爸?”蔡蔡看向郑云龙,亮晶晶的眼睛里装着大大的疑惑。
“叫我干嘛,赶紧去找你爹吧。”郑云龙半垂下眼眸推了推蔡蔡,眼角扫过蔡蔡紧紧抓着阿云嘎指头的手。
“他……”
“别磨叽,抱着你的恐龙上车去。”
蔡蔡还想说些什么,郑云龙却硬生生打断了他。
阿云嘎在一旁笑了笑,柔声对蔡蔡说:“那你快去吧,我们下次再见。”
“……好吧,叔叔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蔡蔡闷闷不乐地呶了呶嘴,轻轻松开了抓着阿云嘎的手。
“阿云嘎。”
“你是干什么的呀?”蔡蔡眨巴了几下眼睛,一脸好奇地望着阿云嘎。
“我是音乐剧演员,阿云嘎。”
上大学的时候,和郑云龙一起立下“要做顶级音乐剧演员”的誓言依然历历在目。
多年以后,阿云嘎这样向自己的儿子介绍着自己。
郑云龙又拍了拍蔡蔡,他低着嗓子催促道:“好了,你快去吧。”
蔡蔡嘟了嘟嘴,小小地“噢”了一声,而后蹬着腿向刘令飞小跑过去,跑到中途又回头看了一眼阿云嘎。阿云嘎脸上一直带着温温的笑意,他见状朝蔡蔡挥了挥手,以作道别。
“你孩子真讨喜。”目送着蔡蔡坐上了车,阿云嘎偏过头对郑云龙说。
“偶尔吧。”郑云龙答。
“我最近在北京有一场音乐剧,这里是……三张门票,有兴趣可以来北京看看。”阿云嘎低头从提着的文件袋里拿出了三张票。
郑云龙接过票“嗯”了一声,“你回国发展了?”
据郑云龙所了解,阿云嘎在北京闯出一片天地之后就野心勃勃的向国外“进军”了,而后很少再演国内的音乐剧。以致于同为音乐剧演员的郑云龙并没有什么机会见到他,更何况郑云龙主要工作的地点在上海而不是北京。
其实郑云龙如果不是生了蔡蔡的话,只怕他如今的成绩不会比阿云嘎差,但是郑云龙并不后悔他做出的选择。
他甚至觉得,蔡蔡就是上天赠予他的礼物。
世界上有多少种爱的表达,就有多少种礼物,蔡蔡纯洁无暇的爱更是他最珍贵的礼物。
“也不能这么说吧,其实我并没有离开过。”阿云嘎沉吟少顷这样回答。
郑云龙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今天是来上海参加会议的,明天就回北京准备音乐剧了。”好像早已习惯了郑云龙这个模样,阿云嘎只是弯了弯眼角继续解释道。
“哦,祝你一切顺利。”
“嗯……那,再见?”阿云嘎的尾音放轻了些。
“再见。”郑云龙低了低头,把三张门票揣进兜里,毫不犹豫地转了身。
阿云嘎用那双深邃眼瞳凝视了几秒郑云龙的背影,而后也转过身,反方向离开了。
郑云龙坐上车的时候竟感觉自己的双腿在发软,他没想到时隔五年再见到阿云嘎,自己还是很难控制住情绪的波动。
“爸爸你回来啦,刚刚你为什么说干爹是我爹啊?”蔡蔡从后座上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巴巴地望着副驾驶上的郑云龙。
“……干爹就不是爹了么?”郑云龙理所当然地回道。
“可是……阿云嘎叔叔的意思是问……”
“好了,闭上嘴。”郑云龙快速地打断了蔡蔡。
蔡蔡有些委屈,他不高兴的撅起小嘴收回了自己的小脑袋。
“别难过啊蔡蔡,你爸有时候是个疯的,他肯定是没听清楚你阿云嘎叔叔问的问题。”刘令飞一边观察着郑云龙的神色,一边柔声哄着蔡蔡。
“噢……”蔡蔡在后座奶声奶气应了一声。
三个人赶在夜色来临之前回到了郑云龙和蔡蔡的家,刘令飞把俩人送到家之后说有事要先回去,不会留在这里吃饭。
郑云龙把刘令飞送到了门口,刘令飞一手抵着门沿一手插着口袋,神情认真地说:“大龙,你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不要自己憋着。”
“嗯,知道了。”郑云龙拍了拍刘令飞的肩膀。
“我说真的啊,就算你不顾及你自己,你也要顾及一下蔡蔡……”刘令飞还想念叨些什么,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好了好了,有完没完?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郑云龙却是眉头一锁,打住了刘令飞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行吧……”刘令飞表示屈服,他明白只要是郑云龙不想听的事情,就算你放两个大喇叭在他耳边循环播放,他也不会听得进去。有时候郑云龙真的是一个很顽固的人,顽固又坚强。
“注意安全啊。”郑云龙又拍了拍刘令飞的肩,收起了不耐烦的神色。
“好。”刘令飞点点头,主动带关了门。
进行了一次深呼吸,郑云龙转而神色如常地从玄关处回到客厅,客厅的大地毯上散落着蔡蔡一些七七八八的玩具,而蔡蔡正坐在沙发里看卡通片。
郑云龙大步走过去坐到蔡蔡身边,一只胳膊熟练地环抱住蔡蔡。
“蔡啊,待会儿想吃什么?”
“嗯……随便吧。”蔡蔡歪头想了想答道。
“爸爸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阿云嘎叔叔啊?”
“唔……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他觉得很亲切,喜欢……爸爸你不是说看到喜欢的东西就要表达出喜欢吗?这对人来说应该也是一样吧?”
听到这个回答,郑云龙抿了抿嘴,无意识地摸着蔡蔡的一只小耳朵陷入了沉默。
郑云龙一直是相信血缘关系的,他也相信人的第六感,正如书上所说:当你遇见一个人,你愿不愿意跟他对视,离他多远跟他说话,说话舒服还是不舒服,其实不是大脑决定的。
沉思了半晌,郑云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外套口袋,有着硬质的触感——那里面放着阿云嘎给自己的三张门票。
“你想不想去看阿云嘎叔叔演的音乐剧?”郑云龙低头看向蔡蔡。
只瞧蔡蔡抬了眼,一对亮晶晶的瞳孔里满是期待,“真的吗?阿云嘎叔叔演得和爸爸一样好吗?”
“嗯,他比爸爸还厉害。”郑云龙淡淡答道,顿了会儿,他又补充:“但是我们只是单纯的去欣赏他的音乐剧,不会和他打招呼哦。”
“啊?”蔡蔡稚嫩的声音中透着失望,“就连和他说一句‘真厉害’都不行吗?”
“不行。”
“那……好吧,我还是想去看看阿云嘎叔叔到底有多厉害,就算不能和他说话。”
“嗯,好。”
——————
今天是周末,也是阿云嘎演出的日子。
夜色笼罩了北京,郑云龙戴着口罩,牵着头戴鸭舌帽的蔡蔡从出租车上走下来,两个人都是一身黑,只有蔡蔡的袜子是胡萝卜色的,鲜亮鲜亮。
今天一大早蔡蔡便嚷嚷着要赶紧上飞机去北京看阿云嘎叔叔,郑云龙耐着性子解释了好几遍他们的飞机是在下午才会起飞,而阿云嘎叔叔的音乐剧是在晚上。
但蔡蔡还是压抑不住他雀跃的心情,一整个白天都蹦蹦跳跳唧唧喳喳的,郑云龙只觉头大,他不再搭理自己这个傻儿子,儿子说些什么他就胡乱应几声。
“爸爸,我们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对不对?”此时,站在大剧院门口的蔡蔡晃了晃郑云龙温暖干燥的大手。
郑云龙从兜里拿出充满折痕的门票定睛一看,还真是在最好的位置。
“哦,好像还真是……你要喝水吗?”
“不要,咱们快点进去吧!”蔡蔡摇了摇头,眉眼间尽是迫不及待。
郑云龙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拖着长音说:“知道啦——知道啦——”
不出所料,整场演出非常成功,华丽的视觉效果,完美的音乐演绎,令人目不暇接的舞台装置和极具表现力的演员与舞者……
观众的气氛完全被调动了起来,演出的结尾是连绵不绝的掌声,就连郑云龙也久久沉浸于其中,跟着观众把自己的掌心都拍红。
站在舞台上的阿云嘎扫视了一圈台下,郑云龙感觉到他炯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定格,可郑云龙看不真切阿云嘎被聚光灯照得细碎的神情。
白往黑归,阿云嘎那双眼眸时而有情时而无情,而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眸底的深不可测了吧,像黑色漩涡,随时能将郑云龙深刻吸附。
郑云龙缓了缓心神,当他再抬头仔细去看时,阿云嘎已然望向了别处,他对众人扬起温柔而疏离的微笑,眼角弯弯,唇角抿出了一个小梨涡。
郑云龙垂下眼眸,拉住一旁蔡蔡的手低声对蔡蔡说:“儿子,我们先走吧。”
“为什么啊?大家都没有走啊?”
“待会儿跟着大家一起走的话会很挤,我们两个人很容易被人群冲散,到时候你就找不到爸爸了。”郑云龙用诱哄的语气解释着,声音低醇,十分动听。
“啊……那我不能和爸爸走散。”只见蔡蔡拧了拧自己的眉头,刹那间的神色竟像个小大人。
实际上郑云龙每每看见他拧眉都会心头一紧,因为这个神态太像阿云嘎了,可蔡蔡从来没有和阿云嘎相处过,他们只见过短短一次面。
“那咱们现在就走吧。”停顿了一会儿,郑云龙轻声说。
蔡蔡“嗯”了一声,俩人便小心地穿过观众席走出了剧场。
走出来后,郑云龙开始寻思着怎么回酒店,酒店是他先前就订好了的,因为看完演出之后时间已经很晚了,郑云龙不希望大半夜还要坐飞机回上海,瞎折腾人。
“爸爸,我肚子痛……”就在郑云龙短暂思考之际,身侧突然传来蔡蔡可怜兮兮的声音。
郑云龙紧了紧蔡蔡的小手,用责备的语气说:“我说了不准你吃那么多冰淇淋吧,下午的时候非要连着吃两个,你看,现在拉肚子了。”
嘴上教育着蔡蔡,郑云龙的眼睛却在左右张望,不一会儿他便找到了洗手间的路标,郑云龙二话不说拉起蔡蔡朝那个方向走去。
等蔡蔡上完厕所洗干净了手,郑云龙带着他走出洗手间便看见了涌动的人群,有不少人都朝这边走来,显然是演出已经彻底散场了。
郑云龙抓紧了蔡蔡的小手,往上提了提自己的口罩。
“啊!龙哥!”
身后陡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郑云龙转头望去,是一位年轻的音乐剧同行。
郑云龙身为中国顶级音乐剧演员之一,在剧院里遇见熟人并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两个人靠在墙边简单地寒暄了两句,那个人把目光转向了蔡蔡,好奇地询问道:“这是……”
“我儿子,蔡蔡。”
“噢,都没听说龙哥已经结婚了呢,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嗯,四岁了,一般不会带他去工作。”郑云龙说着,言语间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开口:“不过……我没结婚。”
其实郑云龙也说不清自己此刻为什么会说出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和同行提过这事。
那人神情间浮现出一丝尴尬,“啊,这样……孩子长得真好看啊,也很乖巧。”
“嗯,还行吧。”
就在郑云龙准备结束话题离开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阿云嘎的声音。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大龙。”
郑云龙心中咯噔了一下。
“阿云嘎叔叔。”蔡蔡兴高采烈的转过头,笑嘻嘻朝阿云嘎打招呼。
阿云嘎微微一笑,温柔地摸了摸蔡蔡的脑袋。
“嘎子哥。”那位音乐剧同行也叫了一声阿云嘎,“那我就先走啦,不打扰二位‘大佬’交流。”
“好,再见。”阿云嘎对他点点头。
郑云龙也点了点头,看不出什么情绪。
“再见啊。”那人摆了摆手便走开了。
“你怎么也不等等我,我还想和小蔡蔡聊会儿天呢。”阿云嘎笑着问郑云龙。
“哦……怕麻烦你,散场以后也很忙的不是吗?”郑云龙半耷下眼睛,没有看阿云嘎。
阿云嘎的眼神恍了恍,敛了敛嘴边的笑意,“其实还好,你应该明天才回上海吧?现在时间太晚了,小孩儿也折腾不起……对了,刘令飞怎么没来?”
“嗯,是啊。刘令飞啊……他有事。”郑云龙撇头望了眼蔡蔡,声线没有太多起伏。
“这样……明天几点的飞机?”
“在下午。”
“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明日请二位共进午餐?”阿云嘎挑了挑眉,把目光投向蔡蔡。
蔡蔡大声说“好”,滴溜溜的双瞳中毫不掩饰地表露着欢喜。
“这……我们还得赶飞机……”郑云龙面露难色。
“没关系,可以选离机场近的餐厅。看你们吧,怎么方便怎么来……”阿云嘎将目光转回郑云龙,眼眸里的笑意淡了些。
“我们也这么多年没见了,就当是老同学叙叙旧。”阿云嘎轻声补充。
听罢,郑云龙抬起自己的大眼和阿云嘎对视了一阵,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说了声“行”。
阿云嘎勾了勾嘴角,又条理清晰地说:“我让司机把你们送回酒店吧,这附近交通不怎么方便。我这边还有一些后续工作,你们回去早点休息。”
郑云龙对于这件事倒并不扭捏,有人送正好能省些麻烦,他又说了声“行”,于是阿云嘎便领着他和蔡蔡从小通道走去了停车场。
一路上大多是阿云嘎同蔡蔡在讲话,空隙间,阿云嘎找郑云龙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
伸手为郑云龙打开后座车门时,阿云嘎的嘴唇划过郑云龙耳际,他低沉地说了一句:“蔡蔡那双亮汪汪的眼睛很像你。”
郑云龙怔了怔,只觉得自己颈间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心底忽然升起了一种害怕的情绪。
郑云龙突然害怕,害怕蔡蔡的真实身份被戳破,害怕阿云嘎向他要走蔡蔡,对于阿云嘎来说,蔡蔡或许只是一个附加对象,可对于自己来说,蔡蔡是他最珍贵的礼物。
思虑之际郑云龙不自觉地咬起了嘴皮,他稍稍欠了欠身坐进后座,没有开口回答阿云嘎。
阿云嘎笑了笑,只当郑云龙没在意。他简单地朝二人道了个别,将车门一把关上了。
——————
郑云龙单手抱着蔡蔡,俩人被餐厅服务员领到了预定好的位置上,阿云嘎此刻已经坐在那儿了。
“久等了。”郑云龙淡淡说了一声,而后把还在气鼓鼓的蔡蔡放到了儿童座椅上。
“怎么了这是?这帅气的小脸怎么变得皱巴巴的呀?”前一句是对着郑云龙问的,后一句阿云嘎则把视线转到蔡蔡身上,语调黏腻了几分。
“小孩儿的常规操作,没事找事闹。”郑云龙喝了一口水,表情没什么波澜。
“你才没事找事!”蔡蔡恶狠狠地冲郑云龙喊了一句。
“小点声。”郑云龙不悦地说道。
阿云嘎看着眼前别扭的一大一小,有些哭笑不得。
“跟叔叔说说看,发生了什么呀?”阿云嘎决定把重心先放在蔡蔡身上。
“……我想穿那个橘色的袜子。”蔡蔡撅嘴。
“那胡萝卜色到底有什么好的?昨天你已经穿了一天了,脏了,今天得换袜子了你知不知道?”
没等阿云嘎回答,郑云龙就锁着眉头抢了话,他凶起来的时候眼尾往上扬,原本湿润的大眼睛顿时具有了一种攻击性。
阿云嘎微启着唇,挑了挑眉。
“我就是喜欢它!我就是想穿!”
蔡蔡平常很少闹脾气,可他一闹起来就颇有种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气势,和他爸爸神似。
“喜欢什么喜欢……”
“哎哎,好了好了,大龙你别和孩子置气啊,小孩子就是不管那些道理的,过一会儿他们就好了。”
阿云嘎眼疾手快地拉了拉郑云龙的胳膊,止住了郑云龙的话,接着他又耐心对蔡蔡说:“蔡蔡啊,叔叔也很喜欢那个橘色呢,待会儿叔叔带你去买一个胡萝卜玩偶好不好?一模一样的颜色,但是比你那双袜子还要好看。”
“真的?”
“叔叔是个老实人,从来不说谎。”
“噢……好啊!”蔡蔡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由阴转晴。
郑云龙睨了一眼阿云嘎,低头之间唇畔带了点笑。
餐厅里的钢琴伴奏婉转柔长,三个人的气氛也变得温和融洽起来。郑云龙和阿云嘎聊了许多音乐剧的事,交谈得还算愉快,并没有发生郑云龙想象中的尴尬情形。
午餐过后,蔡蔡嚷嚷着要去买胡萝卜玩偶,郑云龙别无他法,只好抱着蔡蔡和阿云嘎一起往附近商场走去。
风和日丽,阳光普照的地方让人有些晃眼,小风过处竟有一种被温暖包裹的感觉,阿云嘎和郑云龙感觉周身都环绕着暖阳的味道。
“蔡蔡。”阿云嘎突然唤了一声。
“嗯?”在郑云龙怀中掰手指头玩的蔡蔡抬头看向阿云嘎,郑云龙也用疑惑的目光看去。
“我们现在是正面朝着阳光走的,对不对?”
蔡蔡反射性仰起头看了看刺眼的太阳,又立即低头揉了揉眼睛,一边揉一边答“对啊”。
“你再看看,我们的影子在我们身后……”
蔡蔡听话地探头望了望身后,郑云龙也低头瞧了眼自己的影子。
“所以啊,你要知道,只要持续朝阳光走,影子就会躲在后面……有时候阳光也代表一种积极的、天天向上的态度,影子则代表那些不好的东西。”阿云嘎轻声解释。
郑云龙莞尔。这个人,带孩子还挺有一套。
接着蔡蔡问了几个小孩子会问的问题,阿云嘎在一旁答得自如。
而郑云龙犹自在七想八想,却一个没留神被自己松掉的鞋带绊了一下,差点连着蔡蔡一起摔下去。阿云嘎反应迅速地用臂膀拦了一把向前倾倒的郑云龙,两个大人几秒之间都吓出了冷汗。
“谢谢……”郑云龙眨了眨眼。
“我帮你系鞋带吧。”
一边说着阿云嘎一边蹲了下去,他温热的指腹不小心擦过郑云龙的脚踝,令郑云龙反射性想缩回脚,可郑云龙还没来得及动作,阿云嘎就已经俐落地给他的鞋带打了个结,像以前那样熟稔。
“这双鞋挺像你以前穿的一双。”阿云嘎站起来温和一笑。
郑云龙也柔软了眉眼,随意地答道:“哦,是吗。”
最后,阿云嘎给蔡蔡买了一只很大的胡萝卜玩偶,有蔡蔡的六分高,玩偶的表情乖萌乖萌,还有两颗兔牙。
蔡蔡一直抱着玩偶不肯松手,欢喜的模样似乎都染上了眉梢……
“和嘎叔叔说拜拜。”
此时他们已经被阿云嘎送到了机场门口,正要和阿云嘎道别。郑云龙提着一个黑色简约行李袋,摸了摸一旁蔡蔡的头。
阿云嘎上前几步,捏了捏蔡蔡软软的脸颊,说:“蔡蔡要听爸爸的话啊……你知道吗?你有着全天下最棒的礼物。”
“是这个胡萝卜吗?”蔡蔡高兴地晃了晃怀里的玩偶。
“不是。”阿云嘎摇头,“是你的爸爸。”
“叔叔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种爱的表达,就有多少种礼物,你爸爸对你的爱是最最独一无二的,它也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最宝贵的礼物。所以你要好好对爸爸哦。”
郑云龙愣住了。
蔡蔡则乖巧的点了点头,小大人地模样:“我会好好对爸爸的。”
或许……自己可以考虑主动让蔡蔡认了他的亲爹?郑云龙心想,想必阿云嘎并不是那种冷漠之人,不会无缘无故抢走蔡蔡吧?而且这样一来,蔡蔡也不会是只有一个爸爸的孩子了……
——————
回到上海后,郑云龙又把大半精力都投入了工作中。蔡蔡则还是像以前一样上着幼儿园,有时候是郑云龙的助理去接他,有时候是郑云龙的朋友。郑云龙偶尔也会出现在蔡蔡幼儿园门口。
一切都和以往没有变化,但如果非要说出点什么的话,那么郑云龙偶尔会和蔡蔡一起给阿云嘎打电话这件事或许算是一个巨大的不同了。
郑云龙又和阿云嘎恢复了联系,在五年前郑云龙的肝肠寸断之后,在五年前那一晚的胆大妄为肆无忌惮之后。
这天,郑云龙一如往常在排练厅排练。
身后有几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拿着手机在讨论着什么,刚好休息的郑云龙耳尖的听见了“阿云嘎”三个字,他挑了挑眉向这几人走去。
“阿云嘎怎么了?”他问。
“有狗仔拍到阿云嘎和一个女人同进同出一所酒店哦,根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个女人是阿云嘎的未婚妻,只是还没公开。”一个人把自己手机递给了郑云龙。
“诶呀,阿云嘎也是人啊,他总要娶妻生子的吧,狗仔也真闲得慌,没事找事。”另一个人颇为无语的吐槽道。
“不过这得伤了多少人的芳心啊……”郑云龙的音乐剧搭档也走了过来,他“啧啧”两声。
郑云龙没怎么搭理他们的讨论,他一双眼睛定格在了手机上那模糊的照片中,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奇怪。
照片里是一个女人正好回头看的样子,这个女人有着细长的眉毛,高挑的鼻梁,尖细的下颚,加上一双顾盼撩人的大眼睛,那姣好的唇形似乎只要轻轻一勾,就能漾出令人炫目的笑容。
“好漂亮,看起来像是个混血呢。”一个工作人员评价道。
是Alina,郑云龙在心底默默呢喃,是阿云嘎喜欢的那个人,五年前阿云嘎就喜欢她了。她很好,各方面都很好,好到郑云龙根本就挑不出她的刺,以前就挑不出,现在估计更挑不出了吧,她也一定在某个领域很优秀的闪耀着吧。
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郑云龙眉心紧蹙,他找同事借了烟和打火机,脚步有些蹒跚地走出了排练厅。
——————
郑云龙身穿笔挺的黑色西装,每一处衣褶都早已被仔细熨平,流畅的线条把郑云龙衬得越发器宇轩昂。
他站在一个不大起眼的地方,却依然有许多人朝他暗送秋波,可郑云龙只将眼神锁定在这场婚宴的中心位置,那里站了一对璧人,都有着宛如神赐的容颜。
他没有带着蔡蔡一起过来参加婚宴,他只身一人前来,远远望着俊逸依旧的阿云嘎,只见阿云嘎虚虚搂住新娘的腰,神态几分和煦,彬彬有礼。
宴厅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新娘那莹莹泛光的长耳坠在熠熠灯辉下流光溢彩,竟是显出旖旎之美。
郑云龙移开眼,环视了一圈四周,有一些熟悉的面孔,也有完全陌生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郑云龙抿了抿嘴,谁又知道,他此刻双手冰凉,内心惶恐。
他想,也许自己应该喝醉装疯,借阿云嘎坚实的怀抱做一个最后拥别。
也许,他还可以趁着醉意将自己曾经全部爱意和盘托出,不去管旁人的惊动。
“爸爸,爸爸……”
郑云龙突然模糊地听见儿子蔡蔡在呼唤自己,他侧了侧头想寻找儿子。
“爸爸……醒醒……你为什么在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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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明天更(下),希望大家开心每一天。
[棋昱]嗑冷cp的快乐你能想象吗?
全员嗑棋昱除了他俩自己 快乐沙雕
我 又 来 啦!惊 不 惊 喜 意 不 意 外!!5.9K
反正我这个梦做得非常美妙十分ok 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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嗑冷cp的快乐你能想象吗?
1
某天李向哲和龚子棋去健身。
李向哲旁敲侧击:龚子棋你知道棋昱是什么吗?
龚...
全员嗑棋昱除了他俩自己 快乐沙雕
我 又 来 啦!惊 不 惊 喜 意 不 意 外!!5.9K
反正我这个梦做得非常美妙十分ok 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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嗑冷cp的快乐你能想象吗?
1
某天李向哲和龚子棋去健身。
李向哲旁敲侧击:龚子棋你知道棋昱是什么吗?
龚子棋拎起毛巾擦汗:我只知道和田玉。
李向哲转身就走:哦,打扰了。
龚子棋一把拽住:等等。
喜出望外李向哲:你知道是啥了?
严肃认真龚子棋:不知道,但我知道今天该刷你的卡了。
被兜着嗑上头的脑袋一盆冷水猝不及防李向哲:我,地铁,老头,手机。
2
李向哲回酒店房间把捎给贾凡的小蛋糕往桌上一放就横在床上愤愤不平打开手机,点进那个熟悉的群聊。
这群是假的棋昱是真的(34)
李向哲:我冷了,今天是老子古今中外各界次元嗑cp最惨的一天
黄子弘凡:哲哥你可算是来了等你半天了你自己不清楚前线战斗人员对于整个组织的重要性吗怎么利用的组织给你的经费是不是去吃饭了那你问出什么没啊龚子棋他绝对知道吧我就说棋昱今天也是真的了哈哈哈哈哈
梁朋杰:@高杨 出来翻译
高杨:阿黄问大哲是不是去吃饭了,还问龚子棋知不知道棋昱了现在
李向哲:谢谢朋朋,谢谢高杨
李向哲:但我对不起各位,我花光了经费请他吃饭,还自己搭了钱一起健身,龚子棋还是不知道棋昱是什么
梁朋杰:?骗子,还钱
洪之光:[猛男落泪.JPG]
高天鹤:龚子棋的大脑想必很值钱,因为根本没被用过[允悲]
黄子弘凡:彳亍,那他怎么回答的
李向哲:他说他只知道和田玉
仝卓:我滴神呀
刘彬濠:城外三十里火光冲天,烧的是龚子棋飘零的骨灰
蔡尧:龚子棋 没有妈妈
梁朋杰:是不是你们有钱人的脑子都很不好使
方书剑:龚子棋说他只知道和田玉,蔡蔡一直戴的就是和田玉
方书剑:你品,你细品
高天鹤:kdlxx
刘彬濠:kdlxx
高杨:kdlxx
梁朋杰:kdlxx
黄子弘凡:kdlxx没有鸟的朋你居然抢我小羔羊下面的位置
梁朋杰:?没有人要抢你的谢谢?永远是你的好不啦[呲牙]
方书剑:@黄子弘凡 你居然是下面那个???
张超:之前老子二百块白输了?我现在就找蔡程昱还钱
李向哲:克制一下,嗑小凡高的去隔壁群好吗
贾凡:哲哥你忘了,他俩在一起之后那个群基本就是他俩私聊辅助窗口
李向哲:凡凡你到哪啦我给你买蛋糕啦要不要去接你呀(*╹▽╹*)
马佳:?恶心得我看了眼群聊名字
鞠红川:?你们再这样我去找小虎了
高天鹤:虾仁猪心啊虾仁猪心咱嗑的cp都在be的边缘大鹏展翅了你们居然还在搞对象
仝卓:鹤哥,简老师刚叫你去录音
高天鹤:跟他说我现在就去
梁朋杰:???
梁朋杰:我嗑个cp都能被骗进来杀掉??
梁朋杰:[笑一下蒜了.JPG]
3
说起这个群的来源,可谓历史悠久,千古流芳。
录播第一期之前,黄子弘凡还很腼腆,嘴也尚且张不开,整个人瑟瑟缩缩的像个孙子一样站在化妆间里见人就鞠躬,见人就叫哥。
然后孙子,哦不是,黄子,看见了角落里嘻嘻哈哈的两个人。
一个长得跟古惑仔一样的人穿了件绿色的夹克,一条胳膊搭在那个有名的上音第一的肩上捏人家耳垂,第一嘻嘻笑着说痒得很,躲来躲去还是往古惑仔怀里钻。
黄子弘凡惊了,掏手机就拍,拍完之后还细细回味,小情侣简直不要太美好。
本来这是黄子弘凡一人的独嗨,直到后来在演播厅里他认识了坐在后面的方书剑。
黄子弘凡觉得这个弟弟满开放的就偷偷摸摸把自己拍的照片给方书剑看,方书剑当时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握着黄子弘凡的手,像老班长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好战友:
“兄弟,你好眼光啊!棋昱,入股不亏啊!”
虽然黄子弘凡在不久以后和不久以后的很多年里因为这句话把方书剑骂成渣渣——这是后话,当时懵懂的他初入新坑,还是激动得不能自己,当时就拉了个群,把前后左右包括那个自称是九六年的老骗子都加进来了,顺手封了方书剑一个管理员,两位小朋友手挽着手迎着阳光发誓要把棋昱圈扩大到海角天边。
再后来,扩是扩了,全湖除了他俩的人也都加了,只是这cp,是他妈的越嗑越冷了。
当初那句棋昱是真的的口号,已经染上了时光的痕迹;当年那上音伉俪的誓言,已经在风中快要消弭;方书剑当年凭借地理位置优势提供的那点糖,早就被品成白开水了。
好在梅溪湖里缺啥都不缺精英,虽然是不同领域,但众所周知,好学生最突出的好处就是学东西快。于是乎,在贾凡“像海浪一样涤荡着你的心灵和老子的博士学位”的号召下,不出十天半个月,人人都是嗑学家。
这群是假的棋昱是真的(34)
金天泽:蔡蔡在打电话,他笑得特可爱
李向哲:肯定在给龚子棋打,小情侣就是情话多
李文豹:kdl
方书剑:kdl
梁朋杰:kdl
高天鹤:kdl
张超刚挂了和蔡程昱的电话看了一眼群,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酸涩,不忍心把“刚才蔡蔡是在问我二重唱的事情”这句话发出去,违心但开心地发了一句kdl,满意地关上手机。
这群是假的棋昱是真的(34)
马佳:刚才龚子棋在发微信,边发边傻笑
贾凡:肯定是给蔡蔡发表情包呢,我又kdl
黄子弘凡:kdl
高杨:kdl
余笛:kdl
梁朋杰:kdl
李向哲退出龚子棋分享的土味视频界面看了眼群,心中涌起一股酸涩,没忍心把“刚才这傻逼在给我分享土味”发出去,发了一句kdl,满意地关上手机。
这群是假的棋昱是真的(34)
高天鹤:各位姐妹们,蔡程昱刚才过生日微博发了张照片,肯定不是在座各位,你们就说说这是谁拍的吧
梁朋杰:鹤哥你冷静,你是不是复制了嗑棋昱小号的文本,咱们这都是兄弟,没有姐妹
马佳:龚子棋不在酒店,那必须就是龚子棋拍的
李向哲:操,棋昱是真的!!!给我嗑!!!
方书剑:给我嗑!!别他妈的停!!!!
黄子弘凡:棋昱今天是真的了!!!!!!
金天泽:黄子不愧是黄子,感叹号都比别人多
阿云嘎:加这个群好久了,这是干什么的呀?
黄子弘凡:嘎子哥不用管,大家刷屏的时候你点一下那个+1就好
阿云嘎:哦,好呀~
梁朋杰:黄了皮几你怎么不带嘎子哥玩你没有心
黄子弘凡:凉盆劫我求你动动你的猪脑,我是心疼嘎子哥好吗
梁朋杰:?
方书剑:傻逼,我都懂了
方书剑:你让云次方嗑棋昱,不就是逼着大鱼大肉吃惯了的人出家吗?不就是逼着饭来张口的人自力更生吗?不就是拿CBD打压我们常年驻扎十环开外的棋昱批吗?你才是他妈的没有心
梁朋杰:[爷哭了.JPG]现实竟是如此残酷吗
郑云龙:?云次方是什么
高天鹤:大龙哥你来啦,大龙哥你好,云次方是你和嘎子哥的cp名
郑云龙:我和嘎子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谁取的
高杨:你可以称呼她们梅溪湖女孩,也可以是云女,也可以是秃头卑微女孩,也可以是柠檬精姐妹
郑云龙:这么多吗操
高天鹤:不不不哥你爱叫啥叫啥
郑云龙:那就随便吧
郑云龙:不过你们这群是干啥的嘎子说了我没听懂
张超:是用来训练黑猪拱你家白菜的龙哥
郑云龙:我爹妈都文艺工作者,我家非农业户口
梁朋杰:是嗑龚子棋蔡程昱cp的
黄子弘凡:蔡程昱不是龙哥你家嫡长子吗
郑云龙:?我儿子跟蔡程昱一个德行我就直接把他按照不可回收垃圾处理
马佳:程昱可太惨了,没有老公就算了,连俩爹都不待见
阿云嘎:呀,大龙可喜欢蔡蔡了呢,他那都是要面子,蔡蔡过生日大龙还给他买了蛋糕我们一起出去吃饭还拍照了呢~
阿云嘎:你们要不要看呀,就在我手机里
方书剑:好了嘎子哥,不用了嘎子哥,谢谢嘎子哥
高天鹤:好了嘎子哥,不用了嘎子哥,谢谢嘎子哥
张超:好了嘎子哥,不用了嘎子哥,谢谢嘎子哥
蔡尧:好了嘎子哥,不用了嘎子哥,谢谢嘎子哥
黄子弘凡:嘎子哥居然还有这样摧毁性的功效,我就说不让双云开口是对的吧
李向哲:我对着一地糖渣哭泣,我为什么不能撤回我的无脑言论
刘彬濠:棋昱今天也冷得令人无法接受呢
简弘亦:今天的棋昱也在be边缘徘徊呢[微笑]
4
虽然就此来看梅溪湖的棋昱批们的确卑微,但是也不能忘记他们再卑微也是梅溪湖的棋昱批。
所以私联蒸煮连坑带骗嗑硬糖嗑得乐此不疲就是大家永恒的乐趣。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可是蒸煮实在是不上道啊!!!!!来自三十四个男人无声的呐喊。
比如说马佳问龚子棋,龚子棋你不是紧跟潮流吗,考你个饭圈缩写,SZD你知道啥意思吗?
龚子棋挠挠头说我好像知道,然后马佳激动地问:“太好了!你先告诉我梅溪湖SZD啥意思?”
龚子棋有些犹豫地开口:“...梅溪湖傻子多?”
据说马佳当天晚上就扬言要退群,被加了个管理员才就此罢休。
再比如这边郑云龙逗小孩,问蔡程昱觉得梅溪湖里谁最帅。
眼见蔡程昱咬着手指头硬是说了三十个名字也没有龚子棋什么事儿,郑云龙恼火,一把夺过蔡程昱手里的可乐挥手通知阿云嘎送客。
幸好让大家在一片五雷轰顶之中仍然能够如沐春风的小糖点也不少,比如找亮点的四月七号那天群里直接炸了,三十四个人每个人发个红包,梁朋杰抢的手都酸了,抱着手机一边揉手腕子一边笑出了酸涩的眼泪。
还有龚子棋被李向哲马佳他们几个拉去喝酒神志不清的时候被抢了手机,李向哲把当天拍的龚子棋抱着白菜的照片P了两个字上去发出去了,当晚棋昱直接冲进CBD,尽管后来被龚子棋拉到健身房练得没有人形,但是群里的棋昱批们组团给李向哲买了果篮以示慰问。
总之大家快乐地走在棋昱是真的的大路上,尽管走得双脚鲜血淋漓。
反正都习惯了,我圈就是百分之六十靠写手,百分之二十靠视频剪辑,百分之十靠自我想象,百分之九点九五靠旧粮过活,剩下百分之零点零五施舍给两个傻不拉几的正主,看他们啥时候脑子糊涂发点糖出来。
这群是假的棋昱是真的(34)
黄子弘凡:高杨托我问一句,他在LOFTER棋昱圈都有绿v了,棋昱什么时候能官宣
张超:小高总怎么不自己说,派你这死丫鬟传话
黄子弘凡:张超傻逼,闭坠
黄子弘凡:小羔羊在写棋昱的情人节联文,没工夫跟弟弟讲话
阿云嘎:哎呦我上次看高杨写的新年联文都看哭了,太惨了也...大家不是嗑糖的吗...
方书剑:嘎子哥偶尔也需要中和一下,我给你推荐几个甜饼写手,包甜
李向哲:yysy棋昱圈的文是真的牛逼,牛逼到别人都不知道这俩憨批是谁都能看文嗑起来
梁朋杰:我圈真理要是没棋昱圈的神仙写手们我早死了死透了
马佳:就龚子棋那直男智商,不死都难,按头让你死
周深:我要给龚子棋和蔡程昱点上几首歌
周深:链接:《老男孩》《小苹果》《父亲》
黄子弘凡:?
梁朋杰:?
刘彬濠:?
王晰:筷子兄弟嘛
王晰:这都不懂我小深深你们还是图样图森破
金圣权:杀狗了杀狗了我们村长杀狗了狗都散了吧
梁朋杰:请各位杀狗大队的去自己建个群杀好不好,棋昱已经这么冷了就不要再赶尽杀绝了,淦!
5
在一个平凡的早晨,波士顿的阳光平凡地照射在了黄子弘凡的鸡窝头上,男大学生黄子弘凡平凡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揉揉没睁开的眼定睛一看,发现那个嗑cp的冷了好久的群突然炸成烟花,999+的消息还在指数爆炸式增长。
黄子弘凡点开那个头像的时候手都抖了,群头像还是当年超话里偷来的黑科技P成的棋昱合照。
群里果真都是刷屏的我操和感叹号,他翻了半天翻不到重要信息,只能问了一句咋回事儿啊。
然后他就被群殴了,纷纷指责还好意思当群主,消息这么迟缓去当养老院院长还差不多,又是一串骂他的消息,还是找不到重点的黄子弘凡发了句老子有时差,点开了高杨的私聊框。
小阿黄:高杨高杨高杨咋回事啊到底??
小羔羊:哦,棋昱昨天官宣了,大概那时候你在呼呼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
黄子弘凡从床上弹起来仔仔细细地把高杨的话读了十遍,确定语法无误理解无误之后颤抖地点开了微博。
龚子棋Russell:我的星星应该哈哈大笑,反正宇宙是个偏僻的地方。
而我会对他说,世界灿烂盛大,但我欢迎你回家。*@蔡程昱
合照是戴着戒指紧握的双手。
俗,不仅俗而且土,符合龚子棋一贯的风格。黄子弘凡想。
可是好他娘的甜啊吞天沃日我的母亲我的老地爷这可是老子产过粮zqsg嗑过的cp它官宣了官宣了官宣了官宣了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许下的愿望棋昱是真的我就折寿十年还算不算数希望别算了反正这两个家伙瞒了我们这么久不如折他俩一人五年放过我这个青春热辣的蓝孩纸难道不好吗呜呜呜呜呜!
该发的疯发完了,黄子弘凡的理智回归之后还是在群里发了一长串问号。
这群是假的棋昱是真的(36)
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他俩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啊啊啊老子年少的一片真心终究还是没有错付啊啊啊啊大家过年好
蔡程昱:@龚子棋 背后歪歪咱俩的罪魁祸首来了
龚子棋:黄子弘凡马上我就去美国找你咱俩去练拳不
黄子弘凡:???????????????????不必了????
黄子弘凡:我进错群了?我没进错啊?谁加的他俩??
梁朋杰:小凡高官宣的时候还是蔡蔡拉你进的群,虾仁猪心
方书剑:群主别当了我们餐都聚完了你才赶到
黄子弘凡:我在大美利坚啊兄兄们??你们可以在同一条经线上共舞我不可以啊??
阿云嘎:黄子还没睡醒吧哈哈~没看完子棋和蔡蔡的微博就来了?
黄子弘凡立马退了微信群进了微博,戳进龚子棋的微博往下一拉,发现了阿云嘎说的小作文。
龚子棋Russell:
大一的夏天我们遇见,小王子带着他的一腔赤诚和热爱走向了当时在感情上一片荒芜的我,这件事至今想起来我仍然是很感谢。
感谢他一路走来的包容和谅解,感谢他的纯真和可爱,感谢他在我一败涂地的时候依然可以拥住我的肩膀说没关系的,子棋,日月悠长,山河无恙,我还在你身旁。我很高兴你选择了你钟爱的路,我也选择了我的,成名必须付出一些代价,可是今天我们要站在光明的地方手牵手歌唱。
我不知道SZD的意思,我也很迟才知道棋昱是代表我们,我不知道糖是什么意思,be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我们永远不会be,我也会说了,棋昱是真的!哈哈。
亲爱的蔡蔡,蔡程昱,我要保护你,我要吻去你的泪珠,我要做你的骑士,手中的剑只为你一人举起,星星请务必哈哈大笑,只是不一定要在偏僻的宇宙,也可以在我的怀里。*
黄子弘凡往上翻,看见蔡程昱转发了这条,同样也附上了一段文字。
蔡程昱:
子棋子棋子棋子棋,我特别喜欢叫你的名字,说完之后嘴角都会弯起来。
我记的最清楚的是大二结束的那场糟糕的音乐会,下台之后我手抖得手机都握不住,想给你打电话都打不出去,着急地往外跑因为不想看见其他人的目光,可是我好幸运好幸运一出去就撞到你的怀里。
哭毁了你一件好贵的大衣真的太对不起啦,那我能不能把我自己赔给你?
这是当时我蹩脚的告白的话,可是你听了笑得像个傻逼。
当时我抬眼看见你的眼睛,心里就想,就是这个人了。
我们之前都好胆小,也没有很强大的能量,可是我想说那句我很久之前听过的话,“我的勇气和你的勇气加起来,对付这个世界总是够了吧?”,简直说的就是咱俩嘛。
你其实就是个孩子,我俩都很幼稚,可是你还是选择了把坚强挡在我的身前。问我要不要公开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犹豫,不要公司不要偏见,只有我们两个人和兄弟们,就特别足够。
子棋,亲爱的子棋,想悄悄告诉你,我怀里所有温暖的空气,即使相隔山海,变成风也要和你相遇,这就是一定的事情。
黄子弘凡的眼睛已经红了,可他再一划手机,看见了这条。
湖南卫视声入人心:
大声和所有的工作人员给我们的憨憨宝贝棋昱送来祝福!是不是全网第一呀,嘿嘿。
但愿你们的道路依然漫长,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祝福你们能够永远像今日和彼时初遇的少年一样,去热爱,去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但一定别让世界改变你们。
大声永远是你们的共同港湾[米奇比心]
6
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棋昱还是冷cp吗?
对此三十六子一致表示:不冷了不冷了再也不冷了,谁在说棋昱冷我就踩着谁妈的棺材板冲浪,这他妈不但不冷了,咋还有点烧心了呢?
那嗑冷cp的快乐你能想象吗?
对此黄子弘凡一边给群改名一边流下两条宽宽的眼泪:
嗑冷cp的快乐你!们!他!妈!的!想象不到啊!!!!!!
*from《全球高考》强推
*from帕斯捷尔纳克《诗的定义》强推x2
fin.
写到一半我棋昱批本批哭了,淦:)
大声喊出那五个字吧:)
【棋昱】春风为何唤醒我
一喝酒就脸红,一暴晒也脸红,一生气兴奋害羞悲伤都会脸红,蔡程昱的皮肤特质呈现出与他本人性格天差地别的敏感。尽管他的言行总是坦坦荡荡,清清楚楚,带着被爱所包围长大特有的开阔与释然,但他也没法改变一些与生俱来的东西,比如过于纤薄的角质层与极易扩张的毛细血管。大部分时候他喝汽水果汁酸奶,但酒精是成人世界最好的通行证。
龚子棋不动声色地把餐桌转盘逆时针旋转30度,让那瓶近在咫尺的红酒转到三个座位开外,好像他真的是想吃一盘够不着的剁椒鱼头似的。蔡程昱脑袋跟着转了方向又转回来,红彤彤的耳垂从发隙间探出,水墨画般如泣如诉的眼睛散发着“我还能喝”的精神品质。
“琦哥在要酒。”龚子棋解释,将缘由推给桌子对面...
一喝酒就脸红,一暴晒也脸红,一生气兴奋害羞悲伤都会脸红,蔡程昱的皮肤特质呈现出与他本人性格天差地别的敏感。尽管他的言行总是坦坦荡荡,清清楚楚,带着被爱所包围长大特有的开阔与释然,但他也没法改变一些与生俱来的东西,比如过于纤薄的角质层与极易扩张的毛细血管。大部分时候他喝汽水果汁酸奶,但酒精是成人世界最好的通行证。
龚子棋不动声色地把餐桌转盘逆时针旋转30度,让那瓶近在咫尺的红酒转到三个座位开外,好像他真的是想吃一盘够不着的剁椒鱼头似的。蔡程昱脑袋跟着转了方向又转回来,红彤彤的耳垂从发隙间探出,水墨画般如泣如诉的眼睛散发着“我还能喝”的精神品质。
“琦哥在要酒。”龚子棋解释,将缘由推给桌子对面正与鞠红川即兴阿卡贝拉的李琦。
“那行吧。”蔡程昱大度地表示谅解。
他们很少坐得这么近,肩膀挨着肩膀,手臂蹭着手臂,连衣服表面的静电都可以在轻微摩擦间传导,事实上龚子棋几乎不记得录制节目的三个月十几次聚餐里,有哪次他们是坐一起的。36个人组不成多大的社会群体,但已经足够拆解部分不算多牢靠的原生关系,其中当然包括来自上海音乐学院稀薄的同学情。蔡程昱习惯跟阿云嘎郑云龙一起吃饭,他享受年龄差距与社会经验欠奉带来的依赖与信任,也许还包括甩掉首席包袱后的撒娇。龚子棋更乐于与成员们平视,三个字的名字绝不省略成两个音,像一个少年老成的户籍管理员。尽管他也喜欢跟郑云龙打球,跟阿云嘎聊音乐剧,但并不习惯把他们跟蔡程昱归类为同一组别。
酒桌气氛正酣,鞠红川的歌从哈萨克唱到维吾尔,有人敲着筷子应和,有人举着手机录起一屋醉汉与满盘狼藉,龚子棋打算去粉丝群里打发时间,才滑两下屏幕,蔡程昱拽了拽他袖子。
“你昨天怎么没去找我?”
龚子棋把手机倒扣在桌面:“昨天为什么要找你?”
“你不是上琦哥他们屋玩儿了吗,后来又跟佳哥喝酒,我以为你会找我呢。”
龚子棋好笑似的看着他:“过个生日又不用挨家挨户上门通知。”
“我感觉你变了。”蔡程昱忧郁地说。
“你不要模仿马佳。”
“真的,你见识了太多声色浅……犬马,”蔡程昱抻直了舌头纠正,“不再重视我们的同窗之情了。”
“好肉麻。”
蔡程昱笑得眉眼弯弯,满脸情深义重。即使醉意朦胧,他说话依然清晰平和、娓娓道来,以极高的专业技巧驾驭着声线的稳定,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的发言颇有价值。龚子棋意识到没什么价值,是从三年前两个系联谊聚餐,蔡程昱举着杯子无比冷静地说“你是台州人,我是宿州人,咱俩也算半个老乡”开始的。包间里五十多个大一新生,个个功底深厚,笑出了声部齐全的合唱团水准,蔡程昱迷茫地盯着龚子棋,似乎惊讶于他也能坦然露出八颗牙齿。
那天散伙后他一路低哼着《跟你走》,步履蹒跚地跟着龚子棋走回宿舍,随即轰然入睡。龚子棋不住校,打车回了自己租的房子,车费是二十多块。
“这还是第一次,你过生日没在考试周。”眼前的蔡程昱晕陶陶开口。
“我生日从来就不在考试周。”龚子棋纠正。
“那是因为你每次都缓考!”蔡程昱单手一拍桌子,动静不小,旁边老实坐着的高天鹤吓得肩膀直缩。
“你干嘛呀?”高天鹤质问。
“他喝多了。”龚子棋不动声色地抓住蔡程昱的手塞到桌子底下,手指陷在他热意流转的指缝间,感受不到任何抵抗,蜷曲的关节在掌心里顺从又柔软,像是等待抚摸的猫的脊背。他用拇指指腹在那片滑腻的皮肤上轻轻划了两下,如同给猫梳毛。
醉酒青年不满地冒出一句:“手要出汗了。”
“你不送我生日礼物吗?”龚子棋答非所问。
蔡程昱垂下眼瞪着餐巾纸盒思考,花了一分钟消化其中的逻辑关系,然后仰起头咧开嘴微笑:“子棋生日快乐。”
三十来号人在午夜长沙街头一边跺脚取暖一边张开双臂迎接快车时,蔡程昱酒醒了半截。他双臂交叉裹紧羊羔毛大衣,在寒风中凛冽地打了个哆嗦,甫一开口就冻出个弹舌音:“到地方了?”
“先上车。”龚子棋打开车门把他推进后座,副驾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让给了余笛,于是他顺势挤到了蔡程昱旁边。车厢内酒气很淡,余老师浅尝辄止,蔡程昱三杯就倒,龚子棋总共只喝了半瓶啤酒,他侧过身,看着自己的面孔在车窗反射出轮廓模糊的剪影。
蔡程昱胳膊肘怼怼他肋骨:“你坐过来点儿。”
龚子棋往左挪了挪,肩膀上立刻增加了一颗脑袋的重量,蔡程昱如鱼得水开始闭目养神,大衣的毛领就卡在他脖子上,不算痒,但有些过于温暖。从下颌飘过来的轻微呼吸带着凉意,刚好平衡温度,红酒味道像是从刚拔了软木塞的瓶口溢出,还很新鲜,令龚子棋几乎想低头抿一口。他们的手臂又一次紧贴在一起。
“蔡蔡跟春游玩累了坐大巴回学校的小学生一样。”余笛扭过头来观看,半只手扒着座椅靠垫,好似一只慈祥的花栗鼠。
“嗯。”龚子棋很轻地应了声。
“你们在学校里经常一起玩吗?”
“很少。我事情太多。”龚子棋想了想,又添了句,“他事情也不少,但忙不到一起。”
车子一个左转弯,把蔡程昱结结实实掼在身上。龚子棋伸手从背后揽住人,虚环着扶了一会儿,蔡程昱嘴唇微张,呼吸浅淡,身体起伏平缓,睡得心安理得。在梅溪湖,每个人都熟练掌握着迅速入睡的技巧,不管地点是在美声工厂替补区的白色长椅上,还是大众传媒舞台左侧的板凳阵中。龚子棋此刻却没什么睡意,戴上AirPods开始听歌,播放器一上来就随机到《Auld Lang Syne》,他直接点了跳过。
车开到酒店已经接近零点,从深度睡眠中被唤醒的蔡程昱艰难地乘电梯上楼,眯着眼睛掏房卡开门。屋内是每间宿舍都如出一辙的杂乱,没叠好的冬衣和秋装摞成山高,日用琐物堆在桌面,厚厚的粉丝信件和礼物挤在地板上的手提箱中,龚子棋甚至能看到一个白底红纹信封表面“to蔡程昱”的工整字体。
“你已经开始整理行李了?”
“有空就收一点儿。”蔡程昱上身躺到床上,两条腿毫无生气地挂在床沿。“星元哥都快收拾完了,一直在催我。”
龚子棋坐到床边,拿起枕头上散着的三张乐谱,是写满密密麻麻注解的《春风啊,你为何唤醒我》。他上次听维特还是两年前,旋律只记得开头几句,对着谱子随意哼着视唱了一段,很快蔡程昱就抗议道“别唱了,难听”。
龚子棋瞥了一眼,蔡程昱泛红的眼皮没有丝毫张开的迹象,只依靠眼睫毛偶尔的颤动表示呼吸尚存,他探过去喊:“蔡啊。”
“嗯?”蔡程昱发出黏黏糊糊的鼻音。“我睡着了。”
龚子棋端着谱子,大半身子压着他,平铺直叙地念出歌词:“Pourquoi me réveiller, ô souffle duprintemps.”
蔡程昱半张脸扎进床单里猛笑,整张床晃得地动山摇。
“好好说人话,别念法语。”他抽走乐谱,对折塞到枕头底下,身体重新支起来。“寒假我给你开个小班一对一正音。”
龚子棋的小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一手撑在床边,上身凑到蔡程昱身前,胸口几乎要贴在一起。
“收费吗?”他平静地问。
蔡程昱看着他,眼睛里是还没来得及撤离的笑容,随即弥漫出一层愕然,瞳孔的光彩依然明亮,仿佛宴会忽逢不速之客,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定定地任人从头看到尾。
“不收,可以打折。”他颠三倒四地说。
蔡程昱的嘴唇带着点离奇的光泽,或许跟那几杯红酒并没什么必然联系,但味道依然好闻。龚子棋又靠近几寸,连五官都趋近亲密无间。
“生日报名有没有额外优惠?”他贴过去低声提问,作势要接吻,蔡程昱耳廓染了一圈红,人纹丝不动,只有胸口一起一伏,紊乱的呼吸拍在脸上,倒比进攻的一方更灼热,龚子棋几乎想将他的吐息都含进嘴里。
最后他隔着凝滞的空气停在了唇边。
22岁所带来的新鲜感与仪式感并不会持续很久,它们只偶尔出现在看到手机日期显示为1月4日的某个瞬间,或者把啤酒倒出半杯泡沫的几个片刻。龚子棋回房看了眼时间,1月5日0点20分,他按灭屏幕往浴室走,马佳正忙着吃鸡,对室友的迟归毫无反应,直到看他披着浴袍出来才兴致盎然地打招呼:“我还以为那车给你们直接拉星沙去了。”
“是,趁你不在已经把决赛录完了。”龚子棋漫不经心地回答,站在穿衣镜前理刘海。
马佳对着镜子探出脑袋:“你脸上有一种非常恶心的神情。”
龚子棋手上动作没停,问道:“我念两句法语你听听标不标准,《维特》的。”
“哎哟可真会问人,来吧。”马佳把手机放下,拍拍膝盖,盘腿聆听。
“Pourquoi me réveiller, ô souffle du printemps.”龚子棋一个词一个词背出来。
“这个吧,怎么说呢。”马佳重新拿起手机,头也不抬地开始匹配队友。“别说马佳了,马克龙来教你都救不回的水平。”
龚子棋对着镜子笑了笑。
音乐戏剧系没有专门的语言正音课,龚子棋上一次听《春风啊,你为何唤醒我》也就是在上海大剧院,与500多位看客共同见证了蔡程昱的滑铁卢。屏幕打出一行行字:“温柔的春风,为何将我唤醒?为何将我唤醒?轻拂我脸庞万般柔情。”蔡程昱穿着燕尾服,系红色领结,笔挺地站立在三角钢琴前,舞台唯一一束光照在他身上,他脸色煞白,义无反顾地唱着“为何将我唤醒”,每到高音就破一次,像是重复诵读着同样的魔咒。剧场里没有人窃窃私语,没有任何其他响动,包围龚子棋心脏的只有钢琴和蔡程昱濒临绝境的歌声。
那之后没多久龚子棋就进组拍戏,一年间他们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他偶然回上音,微信发消息问要不要吃个午饭,蔡程昱风风火火跑过去,边吃边兴致勃勃讲他在排《唐璜》,毫无往日阴霾。另一次是听音乐会在剧场门口碰见,打了个招呼就急忙落座,散场已经看不见人影。
龚子棋一次也没问过在舞台上破音是什么感受,拍戏的好处就是不管幕后浪费多少胶片,摆在观众面前的永远是完成品。他甚至并不对音乐有着唯一而纯粹的追求。在音苑餐厅的狭小方桌旁,他把职业规划讲给蔡程昱听,蔡程昱咽下一口清炒虾仁,瞪大眼睛问:“那你不回来演音乐剧了吗?”
龚子棋回答“再说吧”,没说出口的是,他一直记得蔡程昱那句“Pourquoi me réveiller, ô souffle duprintemps”,尽管他没上过一节法语课。
他们重新熟络起来是在湖南。7月份试录的时候长沙气温刚开始爬坡,录影棚热得像汗蒸房,蔡程昱穿了件白衬衫坐在板凳上发呆,精心吹过的头发每一根都弧度完美,分布得当,他怕弄乱造型不敢动,衬衫被汗水贴在背上近乎透明。龚子棋找工作人员要了瓶冰水,从背后靠近贴在他脸上,蔡程昱跟充了电一样精神奕奕扭头,边握住水瓶边傻兮兮喊了声“子棋”。
龚子棋将手背覆在他带着水汽的脸上,冰凉的触觉过后依然是高烫的皮肤,他想蔡程昱多半是热的,从耳朵到眼眶无一不红。执行导演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从舞台下方传过来,“下一个,蔡程昱准备”,他慢吞吞站起来,郑重其事地往下扯了扯衣服,走到舞台中央,又往龚子棋的方向望了一眼。
22岁的龚子棋隔了半年的时间再回想,突然意识到那双眼睛里并不全是茫然与抗拒。
马佳打游戏动静不大,但屏幕光影交织把关灯后的房间映得战火纷飞。龚子棋盯着五彩斑斓的天花板,脑子里塞满各种毫无意义的小事,他想起大一大二连续演《海上·音》,蔡程昱也连着看了两年,末场谢幕后溜进后台捧着场刊要签名,龚子棋签得歪歪扭扭,蔡程昱笑得前仰后合。又想起第八期在美声工厂外的广汽三菱奕歌里,一个没打算选,另一个也没打算挑,蔡程昱不依不饶拿出合同,他又一次签下完全没什么长进的大名。
5号早晨龚子棋扣上鸭舌帽,盖住一头乱发与眼袋,蹿进气氛萎靡的大巴,一车人昏昏欲睡,对最后的彩排显示出极其随缘的态度。蔡程昱出门仍然披着昨晚那件大衣,探头探脑张望了一会儿,磨磨蹭蹭在龚子棋旁边的空位坐下。
一路要开半个多小时,蔡程昱歪歪斜斜靠在窗边,安静了没五分钟,先从包里掏出耳机蹑手蹑脚戴好,然后翻出一瓶酸奶往上插吸管,动作幅度轻微,力道几乎为零,仿佛在为病重的酸奶针灸。龚子棋碰了碰他的胳膊,语气平淡地问:“紧张吗?”
蔡程昱牙齿松开吸管,小心翼翼地回答:“现在还行,到台上可能就紧张了。”
“我不是说比赛。”
龚子棋把那瓶花花绿绿的黄桃味酸奶从他嘴里抽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我让你紧张吗?”
“啊……那……”蔡程昱慌里慌张地清了下嗓子。“那也没怎么紧张。”
他飞快地朝龚子棋瞥了眼,迅速垂下眼帘,耳朵再次泛红,如同一堂简单易懂的生物课,用血管的积极舒张演示着体内活动。龚子棋摘掉他一侧的耳机,凑上去“哦”了一声。
“你听歌吗?”蔡程昱小声问。
“哪首?”
蔡程昱点亮手机屏幕给他看,是中文版的《友谊天长地久》。
龚子棋笑着帮他把耳机塞回去:“我不和你一起听这首歌。”
Solo彩排被拖到晚上九点多,龚子棋在观众席打了会儿瞌睡,轮到蔡程昱上场才提起神,场边粉丝高举手机对准舞台,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屏幕显示出相同画面,场面荒诞而庄严。灯光转为蓝色,乐队钢伴响起,蔡程昱活动了一下在候场中僵硬的肩关节,张开口,声音像一团浓雾在演播厅弥漫。
他把《春风啊,你为何唤醒我》唱了两遍,中间错词断了一次,默背半分钟后鞠躬道歉再重来。演唱完成后他长出一口气,对观众连连致谢,并朝黑暗中某个方向招了招手。
上海大剧院中剧场不再是他的梦魇,龚子棋依然是他的听众。
一天后的正式录制,蔡程昱没有得到演唱这首歌的机会,他也一度忘了这回事,进入首席后哭得酣畅淋漓,像一台排水管故障的迷你洗衣机。重唱环节结束到独唱竞演开始前的那点间隙里,龚子棋三两步登上首席区,光明正大把蔡程昱抱在怀里。十二期来他们总共也只拥抱过这么两次。
蔡程昱脑袋垫在他肩膀上,偷偷摸摸报告:“那里有个机位。”
“没事。”龚子棋在兵荒马乱的背景音中悄悄说,“不会现在就亲你的。”
他言而有信,一诺千金,收工后拍全员大合照也只是揽住蔡程昱的肩膀,将他与周围人士隔离。高天鹤毫无眼色,蹦迪般挤到蔡程昱身边,陶醉地摇头晃脑,龚子棋端着杯速溶咖啡扬起手臂,用胳膊肘把他们分开。
凌晨一点他们终于回到梅溪湖,酒店楼道内充斥着依依不舍的鬼哭狼嚎,龚子棋以闪电之势把蔡程昱拽进房间,房门隔开了至少三个屋传出的吉他弹唱,以及拳头击打沙发或大腿等部件进行伴奏的声音。
蔡程昱竖起耳朵津津有味地听了一会儿,看了看龚子棋,方才大梦初醒收敛起笑容:“那个……佳哥呢?”
“他说了要去串门。”
“哦……那……干点儿啥好呢?” 蔡程昱磕磕巴巴地问,“要开酒吗?”
*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可屏的,但聪明的人可以看见后续
【棋昱】他和他的丘比特(番外)
+丘比特系列的三个小番外,正文戳合集
+流水账交代前因后果
+应该是本系列最后一篇啦,谢谢大家对这个系列的喜欢!!
我还在的!只是我这个礼拜是考试周所以咕咕了。
本来是想昨天更文,但晚上去看了复联四,哭到失智丧失写作能力ORZ。
1. 关于树洞的最后一个后续
树洞你好,看你最近老问我后来发生什么了,我就上来补个小后续。
我和我的丘比特在一起了。
其实我已经没什么槽好吐,但是既然你说可以记录一下美好,那我就来了呗。有地儿给我秀恩爱,我这不是不秀白不秀。
至于为什么是今天才想起来写,主要是因为这几天我们忙着做情侣该做的事。...
+丘比特系列的三个小番外,正文戳合集
+流水账交代前因后果
+应该是本系列最后一篇啦,谢谢大家对这个系列的喜欢!!
我还在的!只是我这个礼拜是考试周所以咕咕了。
本来是想昨天更文,但晚上去看了复联四,哭到失智丧失写作能力ORZ。
1. 关于树洞的最后一个后续
树洞你好,看你最近老问我后来发生什么了,我就上来补个小后续。
我和我的丘比特在一起了。
其实我已经没什么槽好吐,但是既然你说可以记录一下美好,那我就来了呗。有地儿给我秀恩爱,我这不是不秀白不秀。
至于为什么是今天才想起来写,主要是因为这几天我们忙着做情侣该做的事。
别问什么事,问就是不能说。
我们是我说我要去亲他那一天在一起的。
毕竟我哪怕弯了也是言出必行的铁血真男人,说亲就亲,该上就上。
况且弯给丘比特又不丢人。
是的,我就是他的真爱之吻,他的翅膀也回来了。
这里我必须提一嘴,他的翅膀真的非常非常漂亮,就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天使的翅膀,羽毛又软又蓬松,摸起来就像小狗崽的毛发,特别舒服。
反正你们也不可能摸到,我就说出来炫耀一下。
丘比特的羽毛很金贵,要保持整洁,所以需要定期清洗。
这个帮忙清洗重担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我的肩上,他帮我洗了那么久翅膀我这下也得回报回报他是不是?
而且我也挺喜欢帮他洗翅膀的,因为每次洗的时候,他都会变得特别……可爱。
我形容不太出来,不过你们也不用知道。
还有我看到有人问那个奇怪的外国单词是什么意思。我家丘比特告诉我了,说是Psyche,就是神话里那个丘比特的老婆的名字。
其实我媳妇其实早看我看对眼了,偷摸着叫了我半个月老婆,还暗戳戳把我都介绍给家里人了。
我真的给他笑死,他怎么这么傻乎乎的还可爱。
所以我俩是最爽的双向暗恋。
羡慕吗?嫉妒吗?
嘿嘿。
树洞:好了,记录美好也要适可而止。你可他妈快闭嘴吧,别秀了。
2.关于丘比特兄弟团背后的秘密
俗话说得好,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丘比特的本质是搞cp。
身为母胎solo的爱神们,职责就是给人牵线搭桥帮人坠入爱河。但这事他们干一两次是新鲜好玩有成就感,干一百次就是神经麻木百无聊赖,干一千次就是看破红尘消极怠工直接遁入空门。
所以丘生在世,一定要搞cp,不搞cp的话你就很容易失去对工作的热情。
方书剑就是个丘比特群中的拉郎高手。
他在以前还会兢兢业业工作的时候,拉瓜拉花就拉一个准,并且靠得都是第一眼直觉,拉完还都又般配又好吃让人拍手叫绝。
但他现在长大了,不再满足于给人类配对,而是将自己罪恶的小爪子伸向了自己的兄弟们。
第一个遭受荼毒的就是黄子。
紧接着就是梁朋杰。
这俩兄弟还特别上道,不仅把自己搭了进去,还跟他一起get了搞自己兄弟cp的快乐,和他一起给张超还有蔡程昱拉郎配,并快乐地嗑了起来。
所以蔡程昱才会在第一次见到龚子棋那天,晚上回家一进家门就被三双命运的大手死死抓住了手臂。
“你们真的好配。”
三双手的主人说着话,同时发出了小猫咪看到小鱼干时才会发出的呜咽声。
“啥呀,我今天第一次见他。”
“那你怎么没给他来一箭凑业绩,我看你拿了金箭在他那个军训队伍前面晃荡了好久。”张超从电脑后面探出一个头。
“出了点意外。而且我今天没给他找到合适的。”蔡程昱挠挠头,“明天,明天我就把他了结。”
“别别别!”方书剑拦住蔡程昱,“等一天,再多等一天,让我们再多嗑一天粮!”
心软的蔡小丘比特点点头答应了自己弟弟的要求。
然而这一答应方书剑接下来何止多嗑了一天粮。他多嗑了一辈子。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话说回搞cp。
丘比特圈搞cp有一条铁律就是不能搞自己的cp,不然会给你的部门和你自己都带来莫大的伤害。
具体后果参考黄子弘凡。
这家伙暗戳戳搞了自己和高杨大半年的cp,同人爱情故事的背景从波士顿写到维也纳,到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放弃写手身份回归岗位,要用金箭给高杨射个完美对象作为送别礼。
结果拉弓的时候手一抖,金箭失控一不小心划到了他自己,他真的爱上了高杨。
这就导致往后十年黄子弘凡每天都在家里拉着问方书剑当初为什么要给他安利这一对cp,问张超为什么不嗑他和高杨的cp,问梁朋杰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把到石凯,问蔡程昱为什么听完这个爱情故事的反应是给他讲八荣八耻,问天问大地今天的高杨爱上黄子弘凡了吗。
天和大地十年没有回答。
黄子弘凡就十年如一日地每天输出一万次问题。
爱神小部门就十年如一日地都吵得像个有一万只工蜂的蜂窝。
然而真正在工作的只有一位工蜂张某和一位工蜂蔡某。
对于张超而言这真的是一场不可回首的噩梦。
所以当蔡程昱跟踪龚子棋两年却依然没有给龚子棋找定对象地时候,张超警觉地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两个部门老大在云游四方,梁朋杰和黄子弘凡各自在谈恋爱,方书剑萌上了一对新cp,蔡程昱又在隐身跟踪龚子棋。
战力全损。
怎么回事,怎么连蔡蔡都不来帮我刷业绩了?!蔡蔡你不能搞自己的cp啊!
“蔡蔡啊!你什么时候给龚子棋找对象啊?你别跟着他了,闭着眼睛送他一个,弄完就赶紧来搞业绩啊!”
“张超你不准拆我新cp!”方书剑坐在沙发上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呐喊。
“你萌那俩rio的还不够吗?”张超控诉道,“你带走了黄子和朋朋,起码给我留一个蔡蔡啊!”
蔡程昱没理这俩兄弟嘶吼的内容。
他坐在张超边上数着自己箭筒里的金箭和铅箭,含含糊糊地回答说:“我这不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吗?”
张超回过头来,理性地建议道:“我觉得他三个月前找的那个女孩就挺合适的。”
“那个……跟他三观不合,早分手了。”
“那他那个初恋?我觉得可以破镜重圆。”
“不可以,初恋和他分太久没有共同语言了。”
“那他最近那个搞暧昧的?”
蔡程昱沉默了一会儿,抬头严肃的说道:“张超你为什么这么了解龚子棋,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
“我跟你说张超你不能搞自己的cp的,不然就会变得和黄子一样。”
“……”
“还有那个搞暧昧的女孩也不行,他们俩长得不配。
“……”
“方书剑。”
张超站起来挤到了方书剑坐的沙发上:“往那挪挪,给我个位置,我来跟你们一起搞cp了。”
至此,丘比特部门最后一股清流也选择了同流合污。
不过张总搞cp和他的兄弟们就不一样了。
张总是个绝不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的男人。既然他要搞cp他就不是搞个开心,他就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搞到真的。
为了防止他们部门又出现一个和自己对象瞎耗了十年才让自己的兄弟们搞到真的的黄子弘凡,张总决定出手撮合这一对一方还没开窍所以从不在另一方面前现真身,从而导致另一方根本不认识自己的cp。
虽然对丘比特及其有关对象直接射金箭是违法的,但是用点别的小法术小计划撮合一下还是被允许的。
于是丘比特操作团正式成立,并展开了一系列严谨周密地活动:
他们先通过询问的方式了解到龚子棋有一个纹身计划。
然后他们光明正大地拔了蔡程昱的一根羽毛。
紧接着他们派出一个人,在龚子棋去纹身那天变成店员,引导他选择一对翅膀的图案去纹,再在纹身师傅纹身的时候把这根羽毛悄悄纹进龚子棋的翅膀里。
最后,再让这个纹身店老板爱上了一个外省的女孩,搬走自己的纹身店以毁尸灭迹。
至此排兵布阵结束。
接下来——反正蔡程昱日常跟踪龚子棋,他们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念起咒语启动法术就行了。
这个法术会让蔡程昱的翅膀受到自己一根羽毛的召唤,从而缩到龚子棋身上。
这样大费周章之后蔡程昱就不能隐身,他们俩就一定会见面,一定会认识啦。
“所以你们真的是变态吧?”蔡程昱一边吃着龚子棋给他剥的油爆虾一边吐槽道。
“我还以为我俩是自由恋爱,原来是你们搞得包办婚姻啊。”龚子棋感叹道。
张总十分有精英气质地理了理自己地领结:“我们包办全人类的婚姻。而且你这我们还是给选择余地了。是你自己把铅箭折了。”
黄子弘凡撇了撇嘴:“你们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这个法术很好破解的。只要蔡蔡不喜欢你,或者你表明了你不想跟蔡蔡谈恋爱,翅膀也都会直接归位的。”
梁朋杰接道:“所以你们根本是打从一开始就心里有鬼。”
方书剑最后总结:“所以棋昱根本是真的。”
3.关于蔡程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龚子棋的
这个问题起源于一个无所事事的夜晚。
龚子棋那时候正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拿switch打超级马里奥,蔡程昱靠在他手臂上边咬着棒棒糖用ipad看《寻妈记》。
刚洗完澡的小白菜脑袋上搭着毛巾,头发还滴着水,一滴滴直往龚子棋脖子里滴,滴得他短袖领口都湿了一大半。
但龚子棋仿佛失去知觉,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半边脖子泛起的水灾。他只是在一边心不在焉地打游戏,一边慢悠悠地和蔡程昱聊着前言不搭后语的天。
然后这个问题就在龚子棋的马里奥今晚第十三次跳崖之后,被极为随便地问出口了。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什么?”蔡程昱没听清,头一扬追问到。
龚子棋放下switch,转过身让湿哒哒的脑袋撞上他的胸膛,伸手搭在了毛巾上帮蔡程昱擦起了头发。
“我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蔡程昱听完问题兴趣缺缺地把脑袋调整回正常姿势:“问这个干嘛?”
“就突然想起来黄子之前说的话。按他那个说法,你岂不是掉我身上的那天早上就喜欢我了?”
“听他乱讲。”蔡程昱含着棒棒糖,模糊地给了自家男朋友一个答案,“什么时候喜欢你啊……就……你跟我表白的时候吧。”
“不对吧,你起码半个月前就对我芳心暗许了。”
“你那时候天天说你自己直得像旗杆,谁要喜欢你?”
龚子棋伸手去捏他脸。
但蔡程昱丝毫不受干扰继续沉浸在美剧的海洋中。
龚子棋捏了会儿叹了口气,打算站起来。
“诶诶诶,你去哪?”蔡程昱感受到了自己的靠山在逐渐远去。
“去厕所给你拿吹风机。”
“你你别动。”
蔡程昱往他身上蹭了一下,然后伸手打了个响指,他的头发自己就干了。
龚子棋感到神奇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会这个你干嘛不早点自己弄干?”
蔡程昱理直气壮地说:“这不是想你给我吹嘛,谁知道你没把吹风机拿出来。”
“……”
“你哪里学的怎么这么会说话?”
“我这是天赋异禀,不用教。”
“行行行。”龚子棋边说边慢腾腾地往前挪,把自家的丘比特整个圈进了怀里,“说真的,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这个……我今天不想告诉你。”蔡程昱拿出嘴里的糖,把头转过来凑过去,“亲一下就不问了好不好,草莓味的。”
这小丘比特对付我真的很有一手。
龚子棋脑袋里无奈地感叹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地凑上去亲起了自己的男朋友。
所以蔡程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龚子棋的?
这事儿得从那年大学新生军训说起。
那天蔡程昱趁着各队伍休息的间隙,飞到新兵排上方找目标刷业绩,结果不小心手滑,金箭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至于为什么手滑,是因为他低头看了一眼。
龚子棋挽着裤腿露出纹身,沉默寡言地坐在新兵排的人堆里。那模样又酷又哥,活生生一个八十年代港片里的古惑仔。
然后这酷哥突然笑了起来。
笑得仿佛嘴角溢出了两滴蜜。
笑得仿佛赌石赌对了那块石头,冷硬的外壳突然被剖开,里边是晶莹又温润的翡翠。
蔡程昱抱着弓停在半空中,屏住呼吸低头看他。
秋林尽染,秋雁留声,丘比特今天一见钟情。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