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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一十四

【澈汉】换乘恋爱

设定为社会认可任何性向恋爱正常。

没换乘,纯恋爱。

 

0

 

规则:

1.录制过程中,遵守保密协议,不能故意向他人泄漏需要保密的讯息,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你的X是谁,直到答案揭晓。

2.录制过程中,不能与节目内或外的任何人发展为恋爱关系。一旦发生不能隐瞒不报。且非特殊情况不能中途退出。

3.录制过程中,请适当保证共同居住房子的整洁,尊重他人隐私,尊重节目设定,禁止一切意义上的暴力行为。

4.录制过程中,平均每天在宿舍的时间大于等于八小时,且请尽量保证每天都能和其他嘉宾一起享用晚餐。

5.录制过程中,请记得喂养一楼客厅内的金鱼。

 

——以上。...

设定为社会认可任何性向恋爱正常。

没换乘,纯恋爱。

 

0

 

规则:

1.录制过程中,遵守保密协议,不能故意向他人泄漏需要保密的讯息,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你的X是谁,直到答案揭晓。

2.录制过程中,不能与节目内或外的任何人发展为恋爱关系。一旦发生不能隐瞒不报。且非特殊情况不能中途退出。

3.录制过程中,请适当保证共同居住房子的整洁,尊重他人隐私,尊重节目设定,禁止一切意义上的暴力行为。

4.录制过程中,平均每天在宿舍的时间大于等于八小时,且请尽量保证每天都能和其他嘉宾一起享用晚餐。

5.录制过程中,请记得喂养一楼客厅内的金鱼。

 

——以上。

 

1

 

首次录制在雨天,盛夏内破天荒很冷的雨,气温骤降。助理临时给他拿了一件毛衣开衫,可还是冷。尹净汉哆哆嗦嗦的在车里困觉,他闭着眼睛,没有完全睡着,隔着窗子能听到雨声,不是很吵,却窸窸窣窣的,持续而稳定。

他把脸埋进膝盖里,感觉自己快要感冒了。

 

录制的地方是一个露天的咖啡店,在一家很老的咖啡馆的天台上,盖了一个中看不中用的雨棚,灯光打的很亮,是暖色的,看上去有一种让人产生错觉的温暖感。他走过去的时候怀里揣了三只暖宝宝,其中有两个其实已经有点儿要凉了。助理没来得及给他换新的,他走上楼和熟悉的的pd打招呼,然后挑了一个位置坐下。

这是他退伍一年后的上的第一个综艺节目,pd是当年帮了他很多的前辈。公司最近一直劝他重新开始上综艺,他也一直逃避这个话题。直到上个月,有天跟代表应酬的时候喝多了,代表第无数次地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他就说,您随便给我安排吧。什么综艺都行,我知道我一直不上综艺对公司也不好。

隔了一周,他收到了节目邀请,导演和作家全部相熟,一看就是代表用了心思给他开了绿灯。

只是没有想到,是一个这么特别的综艺。

 

手里最后一个暖宝宝也失去温度的时候,崔胜澈从楼梯走了上来。他打了一把黑色的伞,雨雾很大,尹净汉有点看不清他,只能看到有人由远及近。

看得见黑发微长;再走近,熟悉的眉眼这才如同水墨画渲染开来一般从视野尽头显露出来。

 

“冷吗?”

在尹净汉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何表情的时候,他首先听到了崔胜澈的声音。

 

这是一年来他听到崔胜澈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尹净汉仰起头,果然看到对方皱起了眉头。

崔胜澈收伞立到桌子旁。再然后,他伸出手,握住了尹净汉的手指。

从认识他起,崔胜澈的手就一直是暖的。只不过尹净汉的手太冰了,猛的被他碰到,甚至被烫的打了个哆嗦。

可这样也足够他回神了。稍长的刘海有些挡眼,他抬起眼,看到那双熟悉的、深邃的、睫毛像是雏马一般浓密的眼睛。

 

“嗯。”

他懒洋洋地捏了捏崔胜澈的手指。

“有点冷呢。”

 

尹净汉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笑着道:“还好你来了。”

 

2

 

入住公寓那天天气很好,不冷不热的天气,晴朗的像是天空永远不会被云朵沾染灰白。刚来的女孩子看上去年纪很小,二十多岁,显然是认识他的。刚刚进门的时候就有问他是不是那个电影刚刚拿了大赏的演员,尹净汉点头,看到对方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

倒是很像自己家里那个也总是咋咋唬唬的妹妹。尹净汉被她感染得也笑,于是问了她的名字。对方答“秀美”,“秀丽的秀,美丽的美”。连名字也和妹妹相似。再聊,就又来了几个人。男女都有,见了他无非也都是问他是不是尹净汉。他们都会提到他刚刚获奖的那部电影。话题是相同的,尹净汉感觉自己有点像答记者问,有人问他您这样的名人来参加节目也没关系吗,他想实话实说“公司让来的,不来也不行”,就听到又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他抬头,崔胜澈走进来,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微笑着对所有人微微鞠躬。

“我去,”尹净汉听到秀美小声道:“两个名人都在这里呢。”

 

跟崔胜澈见第一面的时候就有聊,在那个中看不中用的雨棚里,录节目,聊节目,聊其他人,包括节目播出以后的观众们,看到他们两个过来会有什么反应。尹净汉握着刚做好的热可可垂眸,指尖冻的一点血色也没有。崔胜澈就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喝了一口热饮料,然后笑着望向自己。

“突然把你拉来参加节目。”尹净汉看着他,轻声道:“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崔胜澈愣了一下,也笑了:“反正是工作啊。”

 

说是应该很难被人猜到他们之前是一对,之前倒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朋友,但大众也就仅知道朋友为止。“如果要猜的话,感觉会先猜男女cp。我听说性别上是故意凑了对的。”尹净汉搅了搅吸管道。崔胜澈就问他:“你害怕很快被发现吗?”尹净汉闻言歪了下头,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啊。”

“但大概率会猜是我们两个分别和之前的女朋友过来吧。”尹净汉想了想,感叹道:“之前我们的私生活被保护得真好啊。”

“没法不好啊。”崔胜澈就笑了:“之前我和你在一起呢。”

尹净汉也笑,终于舍得看他,道:“也是哦。”

 

那场久别重逢的戏码看上去稍微有些失败,他们好像没怎么聊过去,最多的是聊最近都在做什么。他最近在跟电影宣传,就是那部得了奖的电影。崔胜澈就说自己在写歌,他们公司又要出新团了。

然后相顾无言。崔胜澈一直看着他,他一直看着吸管。饮料马上就见底了。导演不得不喊停,最小的忙内pd跑上来问他们,能不能聊点情感话题,比如两个人怎么相遇,又为什么分手。然后得到了意料之中的拒绝。

参加节目的底线是不过多暴露隐私,毕竟两位都是很有名的人。忙内导演求助一般地回头看那些假装不知道内情的前辈们,顿时有种自己搬了石头砸脚的错觉。

可请这两位来参加节目,他们的收益实在超过损失。崔胜澈没说话,他一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尹净汉看了他一眼,适时开口解围:

“不过我们会叙叙旧的,”他没有看coups:“辛苦你了。”

忙内导演顿时向他投来了感激的眼神。

于是只好这样继续拍。饮料喝光了,尹净汉把手指藏在袖子里。崔胜澈问他:“还冷吗?”尹净汉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我感觉我要感冒了。”尹净汉轻声说。

 

时间回到第二次见面,入住当天,崔胜澈进门。他跟所有人打了招呼,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到尹净汉身边。

“很早就来了吗?”崔胜澈低声问他。

“没有很早。”尹净汉垂下眼,没有看他,却忽然道:“coups呀——”

“嗯?”崔胜澈回头看他。

尹净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我好像真的感冒了。”

 

3

 

发烧三十八度五。做完自我介绍以后各自回房间收拾东西,尹净汉就窝进了床上。他的行李没收,就放在玄关,卧室里暗暗的,他没开灯,刚刚和节目组交涉,说能不能给他单独安排一个房间,他感冒了,怕会传染。于是临时把一个储物间改造成了他的屋子。目前还没装饰好,只有床和架子,临时架的仍有拍摄死角的摄像机,洗手间要出去和外面的宿舍共用。

尹净汉想了一下,觉得太冷了,有点怕出去洗澡。

听到有人推动行李箱的声音,然后门被叩响。尹净汉在心里说了“请进”,就见对方真的推门进来。来人不说话,一手一个他的行李箱,按理说很重,但对方看起来却并不费力。

崔胜澈把他的箱子放到房间里侧摆好,然后犹豫了一下,默默蹲到了他的床边。

“吃药了吗?”

“嗯。”

“怎么搞的,”崔胜澈的眉毛再次拧起来:“昨天见面以后着凉了?”

“可能吧。”尹净汉的嗓子都哑了。他咳嗽了一会儿,崔胜澈给他倒了杯水。尹净汉却摇头。崔胜澈就把水放在他的床头上,然后拉过被子,把他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那你睡吧。”崔胜澈说。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再次慢慢地将尹净汉包围:“晚饭的时候我叫你。”

尹净汉把下半张脸埋在被子底下,忍住自己想要留他的冲动,“嗯”了一声。

 

要在这间房子里住两周,每天都有新环节。晚饭的时候大家还有些尴尬,尹净汉硬撑着去了,多穿了一件外套,但还是冷的微微打颤。但他看上去一点事情都没有,即使嗓子有些哑,却还能温和地开几个适当的玩笑,提了几个游戏,很快就让场子热了起来。

他吃的很少。饭后去参加另一个匿名的聊天环节,他们的自由度很高,节目组的剧本只写了一个大纲,其他的靠嘉宾自由发挥,这会儿正一个一个过去录制。尹净汉晕乎乎地打算找点水吃药,路过的秀美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看到他的脸色却吓了一跳。

“没事么?”女孩儿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自然而然地牵住他的胳膊:“你脸色看起来好差。”

“嗯,没事。”尹净汉摇了摇头。发烧好像更严重了,他的眼圈甚至微微发红:“你去做什么?”

“我要洗澡。”秀美担忧地看着他:“……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吧。”

“不用。”尹净汉下意识说。

他闭了闭眼,又无奈的补了一句:“你知道coups在哪么?”

 

整个节目上下只有尹净汉叫崔胜澈coups。那是他之前的艺名,做演员之后已经好久不用。不过大家都知道他们关系好。当年很有名的竹马艺人,一起练习,一起出道,后来又一起入伍,一起退伍。少说也有十几年的交情,甚至跨年发的家族合照里也总有对方。

崔胜澈来厨房的时候正看到尹净汉吃药,几颗不同颜色的药片被他一股脑塞到嘴里。他就皱眉,没在摄像机面前遮掩自己的行为,走过来直接探手摸到他额头。

手下烫的吓人。尹净汉没动,甚至乖乖的闭上了眼。

“严重了吗?”崔胜澈的手慢慢划过他的脸。尹净汉这才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头发柔软的贴在鬓间,整个人特别像依赖人的幼兽。

“好像是。”尹净汉轻声说。

“过会儿能送我去趟医院吗?”尹净汉看着他:“悄悄去……我不想被拍。”

崔胜澈顿了一下,笑了:“没想过我会拒绝吗?”

尹净汉也笑了:“嗯。”

他眼眶真有点红,皮太薄了,又白。现在发烧可能快四十度了,眼睛热得发疼。崔胜澈想,下午就该带他去医院了,下午去的话,现在不至于变严重。

有人走过来了,尹净汉听到脚步声,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放了下来。

“净汉哥还好吗?”是一个小男生,比他们两个都小五岁左右,过来冰箱找冰淇淋吃,一边说:“……下一个是你去录呢,pd说如果看到你的话就提醒你去聊天室。”

“嗯,我知道。”尹净汉对他点了点头:“谢谢你。”

“那一会儿停车场见吧,”他站起来那一刻,崔胜澈在他耳边说。“你录完,去找我。”

尹净汉没站稳,身形晃了晃,崔胜澈握住他的手腕。握住的时候就是一惊,立刻皱起眉。尹净汉倒是借着他的力量稳住自己了。他很艰难地吸了一口气,看向他:“谢谢。”

崔胜澈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立刻松手,手掌从小臂摸到他的手指,然后轻轻捏了捏。

 

开的是节目组的车,为了避免品牌争议,节目组有在录制期间给每个人配一辆赞助商的车。上车以后尹净汉就没什么意识了。空调没开,盛夏的炎热终于在皮肤上显现出实感。他用安全带把自己绑在副驾驶上,然后一直在打盹。这是感冒药的副作用。崔胜澈要时不时拉他一把,才能避免他撞到车窗上。

到医院,戴口罩和帽子,然后下车。崔胜澈没有再保持距离了,下车以后直接去拉他,手掌甚至比正在发烧的人还热。

尹净汉这才发现,刚刚全程没有开空调,他已经满头大汗了。

“醒了吗?”崔胜澈却没在意,锁上车,看他,无奈道:“跟紧我啊。”

尹净汉揉了揉眼睛,兜帽把他的脸遮了大半,闻言点点头,“嗯”了一声。

 

4

 

打完针回家的时候甚至还有人在喝酒,楼下能听到楼上的吵闹声。崔胜澈把他送回房间。临睡前又测了一次体温,三十七度,算是有所好转。崔胜澈看着他钻进被子里,只露一张脸看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棉絮包围。

这是节目录制的第一天。崔胜澈去摸他的手,尹净汉很快回握他。

黑发散乱的泼在雪白的床单上。

崔胜澈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顿了足足两拍,然后很慢很慢地舒了一口气。

 

“你等会打算上去跟他们一起喝酒吗?”

“可能会去吧。”

“少喝点,早点休息。”尹净汉看着他:“今天谢谢你。”

“嗯。”崔胜澈拍了拍他还粘着医用胶布的手背:“快点好起来吧。”

 

尹净汉入睡很快,那天晚上他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梦到他们之前做练习生的时候,他发烧,coups也是像这样带着他去看医生。要避开人,所以每次都是很晚才去。上午还好的病情被拖到晚上,他每次都会去打一针,当时觉得点滴瓶特别慢,他就会让崔胜澈唱歌给自己听。

 

醒来的时候是上午,有人敲他的门。他迷迷糊糊的去开,看到了在门口的秀美。

“要不要吃早饭。”女孩儿是节目里他前期的官配,眼睛大大的,很可爱:“感冒好点了吗?”

除了昨天晚上值班的导演,没人发现他们昨晚去了医院。尹净汉点了点头,默默把手背上的医用胶布撕掉,然后问:“吃什么?”

“简单地煮了点面。”秀美说。尹净汉跟着她走出去,就说:“那我先去洗漱,洗完过去找你。”

 

他洗漱要用外面的洗手间,房间里两个人还在睡,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打开水龙头洗脸。

好像的确不发烧了,他觉得没有昨天那么难受,用毛巾擦脸的时候听到门口有脚步声,然后是熟悉的嗓音轻声道:

“是我。”

coups轻声道:“不要被吓到。”

尹净汉动作一顿,他慢慢睁开眼,崔胜澈刚好把自己的手掌覆到他的额头上。

“好点了吗?”崔胜澈说。

“嗯。”尹净汉看着镜子里的他:“我吵醒你了?”

“听到声音就醒了。”崔胜澈的头发乱糟糟的,靠着洗手台看他,“去吃早饭吗?”

“要去来着,”尹净汉说:“秀美煮了面呢。”

他们都知道秀美是他的官配cp,听到这个名字后崔胜澈果然挑眉。尹净汉立刻笑了,崔胜澈也笑,眼神亮亮的,盯着他,好像能下一秒就把他吞吃进肚子里。

尹净汉还是没忍住,凑过去,用手轻轻拨了拨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麦克风。

崔胜澈知道他是有话要说,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的麦关掉,就听尹净汉眼睛亮亮的,小声问:“吃醋吗?”

没想过他会说这句,可说完尹净汉就已经把麦克风打开了。崔胜澈好久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这种恶作剧得逞的表情,眯了眯眼,握住他揪自己头发的手腕,然后下意识看了眼他手背上已经很小的、看上去已经快要愈合的点滴针孔。

“去吃饭吧。”他没有回答,而是说。

“一起去。”他舔了舔嘴唇:“我也想吃面了。”

 

今天的环节是分别约会,崔胜澈跟昨天和他搭过话的短发女生赛车,尹净汉带秀美去游乐园。游乐园也是常和妹妹去的地方,尹净汉一直不太怕这种游乐设施,不恐高,不怕鬼,而平衡力强,即使做一些很刺激的项目也不容易感到晕眩。

秀美倒是有点弱,从过山车下来以后就白了一张脸,尹净汉等她缓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划掉了计划里后面要玩的大摆锤,改而换成带着她去吃了冰淇淋。

算是很愉快的约会,是周末,又是和一个叽叽喳喳的很有活力的小姑娘。他们几乎把游乐园逛了个遍,秀美一直在对他提问,问他的朋友,问他的工作,问他身体好没好,问他为什么会感冒。尹净汉很有耐心的一个一个回答,T恤罩在他身上,把他衬得好薄,秀美皱起一张脸来,说:“哥哥你真的好瘦啊。是因为做演员才这么瘦的吗?”

“不是,”尹净汉轻轻帮女孩儿把脸上吹乱的头发拉开:“是因为不好好吃饭才这样的。”

结果晚上秀美逼着他多吃了好多东西,尹净汉本来有点感冒没有胃口,但还是顺着女孩的意思吃了进去。他想起妹妹之前说他“一直都没法儿拒绝女孩子”,于是无奈地反思自己好像真的是。

家里有妈妈也有妹妹,都是对他很重要的人。跟崔胜澈在一起之前,朋友一直说他估计会对将来的女朋友百依百顺,因为是一个太会珍惜对方的人。他那会儿甚至有想过,将来如果结婚,一定要一个女儿,他喜欢女儿,如果没人拦着的话,他应该会把她宠到天上去。

没想到后来会跟coups谈恋爱。更没想到这一谈就是十年。没想到自己人生中大概率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更别提还是女儿。

秀美在吃饭,坐在他对面,眼睛亮亮的问:“哥哥你在想什么?”

尹净汉回过神,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我真的吃不下了,”他柔着声讨价还价:“……我们打包回去好不好?”

 

5

 

游乐园距离市中心很远,回途也要两个小时。秀美在后座睡着了,尹净汉帮她盖好毯子,尽量让自己把车开的稳一点。

那天他们应该是最晚到家的约会组合。秀美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下车,尹净汉把她送到卧室门口,说如果吃夜宵的话可以出来,今天有人去做蛋糕了,做了很多,还带了很多甜品回来。秀美睁不开眼睛地点点头,他就笑,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找药吃。

他今天出门忘记带感冒药了,现在又有点要发烧的迹象。尹净汉倒了一把药片在手里,心里盘算今晚如果再发烧的话,要不要再去医院打一针。

他很讨厌生病,讨厌病恹恹的自己,一旦受伤或者生病就总是希望自己快一点好。

不过心急的结果总是适得其反,幸好去厨房找水吞药片以前被人拦住。是一个熟悉的人,尹净汉不得不把手里那把药放下,看到scoups不可置信的眼神。

“你怎么一下子吃这么多?”

“……中午忘吃了来着。”

崔胜澈要被他气笑了:“中午没吃,晚上多吃就能补回来吗?”

尹净汉说不过他。他看着coups的脸,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沮丧感。

“我想快点好。”他感觉自己又有点发烧了,头痛。他开始想自己那天下雨的时候就应该多穿一件的,多穿一件就不会感冒了。崔胜澈看着他皱眉,手掌再次不客气地覆住他的额头,尹净汉闭了闭眼,睫毛划过他的手心。

“等下跟我再去打一针吧。”崔胜澈能感觉到手下逐渐炙热的温度,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你真的是……”

尹净汉睁开眼睛看他:“什么时候啊?”

“你要洗澡么?”崔胜澈说:“我随时都可以。”

“秀美说一会儿夜宵要叫她呢。”尹净汉就说:“我把她叫起来,我们就走吧。”

崔胜澈顿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问:“今天约会开心吗?”

“挺开心的。”尹净汉揉了揉眼睛:“去了游乐园呢,就是之前经常带秀彬去的那家。”

崔胜澈眯了眯眼睛,没回话,而是说:“你看上去好累啊。”

“是吗?”尹净汉把药分成一次份吃了,含糊不清地说:“你今天玩得开心么?”

“还行。”崔胜澈却换了话题:“你去叫秀美吧。”

“我在停车场等你。”

 

5

 

隔天手上的针孔变成了两个,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被另一个不和他们住在一起的嘉宾发现了,对方很严肃地表示你这样不能沾水。尹净汉被对方握住自己的手腕查看,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只是针孔。对方没回答,坚持地去拿医药箱里的胶布为他贴上。

尹净汉看着他娴熟的动作,开玩笑道:你是医生对么?对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竟然“嗯”一声,承认了下来。

他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参加晚上的酒局了,住宿嘉宾几乎每晚都喝,但他每天晚上都在医院。崔胜澈倒是每次都会去喝一会儿,但主要是陪大家,不怎么说话。这些年他的话好像越来越少了,尹净汉记得他之前是个挺话痨的人。他带着贴好胶布的手去洗漱,看到床上鼓起的那一小团。

还在睡。尹净汉动作放轻了一些,开始想他们昨晚到底喝到了几点。

今天大家都有工作。家里只有他和崔胜澈闲着,崔胜澈在睡觉,尹净汉去客厅喂金鱼。节目组的金鱼好像只有他在养,饵料好像有点不够。他蹲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忽然感到头顶一沉。

“吃饭吗?”崔胜澈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而后有人蹲到他的身边,默默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净汉啊……我好饿啊。”

尹净汉笑着拍了拍他揽住自己肩膀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去吃宿舍附近一家很好吃的寿司,找了很里面的位置,制作组一人给了一个自拍摄像机才出门,结果刚上车尹净汉就又睡了。迷糊间能感觉到身旁的人帮自己放下了座椅靠背,他翻了个身,手摸过去,而后被人攥紧。

只不过醒的时候手上什么都没有。崔胜澈在停车,他整个人被裹在一个巨大的毯子里。刚醒的人冒了一身薄汗,感觉自己整个人昏昏沉沉,崔胜澈看到他睁眼,就笑,问:“睡得好吗?”他揉揉眼睛,点头又摇头。

两个人今天都不太修边幅,卫衣短裤,崔胜澈的头发乱糟糟的,就用帽子包起来。店长认识他,进门还打招呼,引他们去里面的位置。尹净汉小声问他,是你朋友吗?崔胜澈就说,是我小学同学。你见过啊,入伍前聚餐的时候。

尹净汉愣了愣,才说,“哦”。

 

他们好像一直没有提到一些关键话题。比如为什么分手,比如这一年来有没有谈新的恋爱,比如分开的军队生活如何。全程吃饭都在聊些有的没的,尹净汉天马行空,崔胜澈又特别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吃到一半聊苏子叶争议,一边笑一边吵,吵到一半崔胜澈忽然说,你手怎么回事,昨晚我记得你把胶布摘下来了啊。

尹净汉就把早上的事和他讲了。崔胜澈挑了挑眉,没有追问下去。

“今晚好像得去跟大家喝酒呢,”尹净汉就说:“……不知道会不会醉。”

“别勉强自己,”崔胜澈给他倒了杯茶,随口说:“想去就去呗。”

 6

 

回去的时候听说有人吵架了,闹得很僵,客厅里像是空气都在静止。两个人刚回家,都有点没搞清状况,尹净汉不自觉地看向崔胜澈,两个人对视,他张了张嘴,口型是“怎么了?”崔胜澈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又拍了他的肩膀,说“没关系的”。

 

然后各自回去收拾,换衣服,制作组有人来找,说是要确认他们出去吃饭的镜头。那台手持摄像在崔胜澈那儿,尹净汉就先回房间换衣服。秀美在露台哭,他想了想,就走过去。没想到女孩儿看到他以后哭的更凶,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尹净汉拍了拍她的后背,才听到秀美断断续续地说:

“哥,我真的很想跟他和好。”

尹净汉愣了愣,想到了一张这几天一直跟自己没有什么交集的嘉宾的脸。

 

他陪了她好一会儿。秀美的情绪好一些了,但还是闷闷不乐的,索性开始好奇,鼻音很重地问他为什么会来,又为什么分手,前任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些尹净汉都答不出来,他就笑,说,“是啊,为什么呢?”脑子却开始断断续续地想今天那家日料老板的脸。

他跟胜澈入伍前的那场聚会,他的确见过他,但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另一家日料店。崔胜澈带着他过去吃饭,揽着他的肩膀给他介绍说,这是我小学同学,最近在开日料。日料老板愣了一下,就笑,说,这就是净汉吧。

“老听他提起你。”当时的日料老板说:“终于见到真人了。”

算来今天应该是他们三个的第二次见面。日料老板看上去没怎么变,套餐一如既往给他们上了情侣款,说是经济实惠,有厨师的拿手菜。崔胜澈笑着骂,真的假的,你小子不会坑我吧。老板说,你都带净汉来了,我怎么可能坑你呢?

像是崔胜澈根本没有告诉他们自己跟他已经分开,像是仍然默认他们还是一对,像是过去的一年从未分开。

难道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们已经分开了吗?

尹净汉想。

就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一样。

 

晚上喝酒的时候秀美就没来了,其余人都坐在一起。今天有的人有单独约会,所以回来的很晚。下午吵架的人在天台和解,好像不大顺利,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表情都很僵,阳台的门开了,冷风很快灌了进来。

崔胜澈就在这个时候坐到了他的身边,他刚刚接受完采访,脖颈后侧香水气味若隐若现。尹净汉仰起头看他,听到对方问:“晚上记得吃药了吗?”

“嗯。”尹净汉被冷风吹了一个哆嗦,抬眼看他:“吃了啊。”

崔胜澈“嗯”了一声。

他坐下来,默默在抱枕背后摸到尹净汉的手,然后不动声色的把他完全冰凉的手指放到自己手心里。

 

酒局进行了蛮长时间。尹净汉中途有点困了,但为了不扫大家的兴所以没有提出要去睡觉。崔胜澈看着他整个人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右手轻轻的回握着自己的手指没有放开,偶尔变换姿势的时候会捏一捏,崔胜澈松开他,他用右手拿酒杯,然后把左手伸给他,让他重新握住。

崔胜澈就握住他。另一只手更是冰凉,他下意识皱眉,两只手一起把他的手合在手心里,然后伸出其中一只探进他的袖口里,摸上他的小臂。

只碰了一下,尹净汉立刻抬起右手,轻轻拍了他一掌。

崔胜澈被抓包,却没觉得尴尬,笑着凑近他,问:“怎么了?”

“老实点。”尹净汉没有躲,呼吸裹着草莓味的烧酒气味:“你干什么呢?”

“给你做暖手宝。”崔胜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二楼客厅的灯光太碎了,他的眼睛亮亮的,却莫名看上去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问:“……我不能碰你吗?”

尹净汉抬起眼皮看着他:“不能。”

崔胜澈:“啧。”

尹净汉:“不喜欢的话就松开。”

“我不松。”崔胜澈移开了,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他拿起尹净汉的酒杯把剩下的全部喝掉,然后说:“你很冷吗?要不要再盖一层毯子。”

尹净汉摇头。他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看着coups,又挪了挪,把额头抵到他的肩膀上。

“我困了。”他轻声说。

崔胜澈非常没出息地心跳空了一拍,低声问他:“你要在这里睡吗?”

尹净汉再次摇了摇头。

 

沙发的另一侧是今天吵架的两个人再次为了今天吵架的事情争论。剩下的几个人也醉了,有人下楼去倒水喝,有人去拿小吃,整个客厅里嘈杂而安静。

崔胜澈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半杯半杯地喝酒。他的右肩完全没动,因为尹净汉靠在那里。

“你等会把我带回去吧。”过了一会儿,尹净汉才再次睁开眼睛,轻声说:“不是现在,过会儿……等大家都混乱的时候。”

崔胜澈觉得自己的胃缓慢的燃烧了起来,嗓音因为喝过酒而变哑了,眼睫垂下来,问他:“现在不行吗?”

“不行。”尹净汉闭着眼睛说,可能真的是因为困了,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得制造这么个镜头呢,我都好几天没来晚上的酒局了,再这样下去秋勋感觉会抓狂。”

郑秋勋是他们节目主pd的名字。崔胜澈笑了:“这么关心自己的分量吗?”

“怎么说也是工作呢。”尹净汉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说的很慢,但还是回答道:“……还是我老板把我塞来的……你不是也知道吗,我退伍以后就没有参加过综艺节目了。”

崔胜澈当然知道,但他故意说:“我怎么知道?”

尹净汉头都没抬:“那你现在知道了。”

崔胜澈笑了,没有立刻接话。尹净汉依然靠着他,有人过来聊天了,问了一些七零八碎的问题,是有关秀美的,还有他们今天的约会,猜他的前任是谁。尹净汉终于直起身子了,他回答问题的时候看上去滴酒未沾,笑着问“你觉得会是谁呢”,而他真正的前任就在他身边。沉默的,毯子下轻轻揉捏他的手指。

来搭话的人走了,尹净汉再次恢复没骨头模式。崔胜澈回过头问他:“今天的约会怎么样?”

“很好啊。”

崔胜澈眼睛都不眨地换了话题:“所以兵役结束后为什么没有参加其他的综艺节目。”

尹净汉望着他:“因为不想去。”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尹净汉没说实话,崔胜澈也知道他没说实话。

过了大概一分钟,崔胜澈忽然笑了。

“我现在就把你带回去吧。”他握住尹净汉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闭了闭眼睛:“净汉啊……我喝多了。”

他体温很高,隔着一层皮肉的心跳快的惊人。

尹净汉没想出怎么答话,是说“好”还是“要不换我把你送回去”,崔胜澈就凑过来,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是一个别扭却亲昵的拥抱。那一刻时间停滞,尹净汉的呼吸顿了顿,只感觉自己被他的香水味包围。

 

二楼客厅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混乱的酒瓶东倒西歪,只有摄像机如实记录着一切。尹净汉突然沉默下来,他的手还被崔胜澈捏在手心里,这个距离,他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呼吸也是热的,泛着酒香气,诚实而直白的打在他的侧颈上。

“出去玩的时候别那么开心。”他听到崔胜澈轻声说。

尹净汉的眼神暗了暗,低下头,像是几天前白天那样慢悠悠地问他:“吃醋吗?”

出乎意料地,崔胜澈点点头,“嗯”了一声。

 

7

 

崔胜澈像是跟他的那位短发小姐相处的很好,两个人都有互选出门约会,连续数次,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秀美开始试着跟前任联系了,尹净汉最近在和前几天为他的点滴针孔覆上医用胶布的医生约会,对方面对他总有些拘谨,尹净汉觉得很好玩,对方会考虑到他感冒刚好而挑选咖啡店或者手工店,画沙画,一画就是一个下午。

晚上大家又聚餐,发匿名消息。尹净汉一直是胡乱发的,发完了以后查看邮箱,确认过几天自己即将上映的电影的宣传日程。

而后感觉到身旁的沙发微陷,熟悉的人坐了过来。

 

约会的人都回了,晚上出去玩的人也都回来了,楼下乱糟糟的,有人去洗澡,有人在煮东西吃,有人去接受采访。像尹净汉这样闲着玩手机的人不多。崔胜澈身上有股凉气,像是刚从外头回来就过来了,但没有开灯,就借着楼下的灯光坐到他身旁。

“回来了?”尹净汉揉了揉眼睛,仰起头问他:“……累吗?”

“嗯。”二楼休息区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崔胜澈干脆靠着他,脑门儿在他肩膀上蹭:“……累了。”

尹净汉顿了一下,因为他感觉到崔胜澈的手放到自己腰部,然后微微收紧。

“今天,”他没有躲,也没有拍开崔胜澈的手,而是想了想,想出了一个话题说:“……宇勋提到你了。”

宇勋是他约会对象医生的名字。崔胜澈闻言果然有所反应,他抬起头,眼神亮亮地,望着尹净汉。

“嗯?”崔胜澈笑了:“说什么了?”

尹净汉就笑了。他们离得好近,感觉再偏一偏头就能亲到,可谁也没躲,更没有人怕自己会被楼下的人看到。

“他说,猜不出我的X是谁。”

尹净汉眨了眨眼,眼神从崔胜澈的嘴唇扫过,然后看向眼睛:

顿了顿,才道:“……说,总不可能是你。”

崔胜澈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笑,闻言问:“为什么不可能是我?”

“我也不知道。”尹净汉的声音轻轻的,感觉有种能把人哄睡的魔力:“也许是觉得我们太熟了?做不出恋人那种事。”

崔胜澈非要刨根问底了:“我们做不出恋人那种事啊?”

尹净汉“啧”了一声,无奈地看着他。崔胜澈就笑了,重新把头靠到他的肩膀上。

楼下有吵闹声,似乎谁煮菜摔碎了碗,惊呼声和笑声交杂。

“干嘛成天总粘着我啊你。”尹净汉就在这片杂乱里说:“你不是出去约会了……不怕被人发现吗?”

“发现什么?”

“发现你是我的X。”

“可我累了,不想见别人。”崔胜澈的声音闷闷的。

尹净汉低下头看着他的后脑勺,非常无情地说:“那就回去睡觉。”

崔胜澈:“睡不着。”

尹净汉:“为什么睡不着?”

崔胜澈:“想你。”

尹净汉:“……”

崔胜澈像是猜到了他的沉默,就笑了,手上抱的更紧,懒洋洋地问他;“不问我为什么想你?”

尹净汉顿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顺下他的话说:“你为什么想我?”

“因为我想不通。”崔胜澈这才回答。

 

他起身了,眼睛直视着尹净汉的眼睛,不允许他有半点逃离。

有人在问还有人要吃饭吗。有两个人来到了楼梯口,但脚步声就在楼梯口为止,一个人问:“楼上有人吗?”另一个人说“没开灯,你看到净汉哥了吗?怎么感觉好久没看到他了。”

可楼上的谁也没管这些声音。尹净汉靠在沙发背上,手指无意识的摸索着手机壳的边缘。

 

“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跟我分手。”

楼梯口的人走了。崔胜澈抬起手,把他鬓角的头发别到他的耳后,然后轻声说:“我没有做错事情,当然,你也没有。”

 

尹净汉看着他,他的心跳顿了好久好久,手心里浮了一层的汗,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紧张。

 

“为什么兵役一结束,你就说要跟我分开?”

崔胜澈轻声说,表情很平淡,却让人感觉到他似乎有那么一点儿难以遮掩的失落和委屈:

“我很想你啊。你难道不想我吗?”

 

尹净汉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现在他的心跳又太快了,快到他难以呼吸。他又开始想那些一年前他反复的希望自己忘掉的事情,可那些事情在此刻的崔胜澈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什么时候愿意给我看看你的手臂?”

崔胜澈没有逼他回答。他凑过去,像是安慰一样的抱了抱尹净汉,然后亲吻他的额头。

 

“愿意的时候告诉我,”

他说:

“我会来的。”

 

 

8

 

尹净汉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

 

兵役那几年他过的并不好,身体问题在恶劣条件下加剧,他一直在生病,生病这件事本身阻碍了他融入集体,等到痊愈后已经为时已晚。他是个名人,名人就要在集体生活里付出代价,这是他一早就有过心理准备的事情,可没想到来的这么急,连让他的呼吸的余裕都没留一点。

然后就是反复的生病,小病不断,从身体到精神。他几乎被搞垮了,情况最差的时候试过自我了断,然后看妈妈和妹妹在自己的病床前哭成泪人。

所以他真的不敢联系崔胜澈。怕他伤心,怕他和自己遭遇相同,怕添乱。他那会儿是真的觉得自己会死,迟早有一天,不是高烧导致休克,就是自己结束自己。有的时候在病房里疼的睡不着,他会听崔胜澈之前的采访,听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笑,正襟危坐的回答问题。他听到了也会笑,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好像自己状态也还好,至少能撑到去看第二天的太阳。然后去网上搜索,自己的名字和崔胜澈名字,能搜到好多合照。

是在有天状态特别差的时候提了分手,他发过消息,然后拉黑了联系人又扔掉了手机卡。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在重症监护,医生告诉他他昏迷了一个多月,他头痛欲裂,却怎么也不记得自己具体发生了什么。

记得自己提了分手。记得提前三天的时候告诉经纪人,如果自己出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胜澈和家人。记得自己在浴室里划破手腕。

都不记得疼,再醒来,就是这里。

经纪人是真的听他的话,直到他从鬼门关救回来才告诉了他的家人。那段时间周围人小心翼翼的眼神让他觉得无所适从,妈妈问他:“想要好起来吗?”他想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就开始了漫长的治疗。

 

这期间之中他完全没有联系过崔胜澈,从分开到两地服役后生病开始,一直到分手后的治疗。除了不知道如何解释,他也是不想让崔胜澈看到自己不好看的模样。

尹净汉是一个对自己的美认知的非常透彻的人——他不接受自己不美的模样,更不希望自己不美的模样被崔胜澈看到。

如是过了一年。郑秋勋说要办一个新综艺,要请过去的恋人参加节目。恰巧他状态好转,老板劝他去参加综艺。他早就认识这位导演,于是约出来喝了一次酒,在酒局上说,我可以来,帮你做宣传,但我有一个条件。

 

——“我想要跟他和好。”

 

 

梦醒。床边有人半蹲,尹净汉回过头,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人紧握,被棉被蹭到胳膊肘的白色棉质睡衣松垮的堆在臂弯,他愣了愣,还没有清醒,先看到了崔胜澈通红的眼睛。

他心里一紧,崔胜澈握住他的手,颤抖着把他的手心放到自己的脸旁。

 

纯白的被单上,青年清瘦的胳膊上伤疤纵横,显得狰狞而刺目。

 

尹净汉愣了半晌才回神,他翻身过来,刚醒的头发乱糟糟的,崔胜澈又来帮他别头发,可是手还是发抖。尹净汉就笑了,自己默默扯着袖口,用衣服把自己胳膊上的刀疤掩盖上。

“我还想呢,”崔胜澈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轻地说:“那么怕热的尹净汉,怎么夏天也一直穿着长袖。”

尹净汉清了清嗓子,故意逗他:“不是说没有看过我的物料吗?”

“怎么可能不看啊。”崔胜澈无奈地看着他。

他凑上前,轻轻掀开尹净汉的袖口。这一次尹净汉没有再阻止他了,他只是看着他,看着他很慢很慢地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然后低下头,仿佛虔诚一样的亲吻它们。

“宇勋说让我对你再好点呢。”崔胜澈说:“他是我舍友来着,他一早就什么都知道。”

“嗯。”尹净汉歪了歪头,随口说:“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在军队的时候,他做过我的医生。”

崔胜澈听到这话又是一顿。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尹净汉顿了一下,想自己刚刚说的话,就笑,回握他的手,无奈地说:“不要什么事情都心疼啊。”

崔胜澈摇了摇头,他忽然落了好大一颗泪珠,却没有说话。尹净汉惊讶的用他没有握住自己的另一只手帮他抹脸上的泪水,崔胜澈忽然压过来,扶住他的侧脸。

他很轻很轻地亲吻他,仿佛自己力度稍大就会把他弄碎,可还是一下一下地、仿佛自己放开他的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一样。

9

 

一整天,崔胜澈推掉了所有的行程,只跟在尹净汉身边。看着他泡麦片,切桃子,然后出门闲逛。尹净汉在前面走,稍稍回头就能看到他的脸,有点像很久之前,他们刚刚在一起的那几天,又要躲开狗仔,又要一起出去玩,被人拍到逛街,被人感叹感情好。有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一对,这种猜测随着时间经过甚嚣尘上,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需要回应,因为不回应就是回应。两个人都在上升期,无法承受公开恋爱可能带来的负面结果。再加上当时兵役内部对这种事情暗暗地很排斥,也是怕一旦公开,两个人到时候都会受到攻击。

但现在时代在变化了。同节目另一对女孩子正在逐渐了解的过程中,人们不再把这件事情当成罪过。

 

尹净汉的脚步慢了慢,崔胜澈走近他,轻轻扶住他的腰。

“怎么了?”崔胜澈问他。

“石头剪刀布,”尹净汉眯起眼睛,指向一边的小店:“输了的人去买冰淇淋。”

崔胜澈跟他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从来没有赢过。他任劳任怨地去了店里点了双拼,然后一手一个地推门出来。尹净汉就在原地看着他,微笑着的,衬衫挂在他身上,看上去能把他淹没。

“你冷么?”崔胜澈没由来的问了他一句。

“不啊,”尹净汉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冰淇淋,又说:“……真乖,我们走吧。”

崔胜澈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这句话了。他就笑,跟着尹净汉亦步亦趋。衬衫的袖子没有挽起来,尹净汉一口一口吃冰淇淋,崔胜澈忽然握住他的手腕,然后慢慢去找他的手。

尹净汉从来不会拒绝让他牵,之前是,现在也是。他牵住了,晃了晃,然后用另一只胳膊把人揽到自己身前。

手下的腰薄得像一片纸,用用力就能摸到肋骨模糊的形状。尹净汉早就对他这样的亲密行为习以为常,他们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走在大街上,尹净汉剥开冰淇淋的包装纸,递到身后,崔胜澈摇摇头,轻声拒绝说:“太甜了。”

 

他最近在戒糖,吃一点甜都觉得齁。尹净汉非常理解拿回来自己吃。崔胜澈亲了亲他耳垂,低头嗅他身上的味道。

 

然后很轻地、在他肩头上咬了一口。

 

/

 

回去的时候顺路买了鱼食。家里最近都没人,大家都出去约会了,就算不约会的也不会呆在家。尹净汉去喂金鱼,那几条鱼像是已经认识他了,看到他来就扑腾着游到水面,崔胜澈看着他撸起袖子,把饵料洒进鱼缸,左手手腕层层叠叠的伤疤,有的很淡了,有的看上去依然惊人。

他控制不住地走过去,没有用力地握住尹净汉的左手腕。尹净汉没看他的表情,以为他只是过来粘人,顺手在他刘海的地方揉了揉,笑着说:“你也饿了吗?”感觉到手下的脑袋摇头,然后吻就落在了手背上。

他愣了一下,才回头,右手还保持着喂鱼的姿势,左手被人拉到面前亲吻。崔胜澈是低着头的,他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可他大概能猜到。

手背湿乎乎的。崔胜澈帮他擦了擦,尹净汉蹲下去,笑着用手指去蹭他的脸。

“干嘛活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尹净汉的声音很轻:“……我到现在还需要哄你吗?”

崔胜澈摇头又点头。他笑了笑,但比哭还难看。

尹净汉倒是被逗笑了,说了一句“哎一古”。崔胜澈眨眼,掉落下来好大一串泪珠。

尹净汉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在一起的时候崔胜澈也不常哭,哭也只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吵得时候不会哭,尹净汉一直觉得他们吵架很好笑,因为一般都不要因为什么正经原因吵,他给崔胜澈的备注里没有写樱桃emoji要吵,崔胜澈熬夜到早晨十点然后直接去了拍摄现场要吵,喝酒喝到胃痉挛了也要吵。吵架之后冷战,再见面的时候有些尴尬,白天像是两个陌生人,崔胜澈却会在夜里来找他,钻到他旁边,低声问:你怎么可以真的不理我。

他睡得正迷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拍拍怀里的人说别闹了,我好困。崔胜澈立刻抓住机会问:我们不吵了好不好。他说好。然后觉得冷,就往崔胜澈怀里蹭了蹭,嘴唇贴到他的颈窝,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气味。

其实崔胜澈身上本身一点味道也没有,尹净汉一直觉得,他身上的味道,都是这么多年用了品牌方寄的香水混出来的。但很好闻,木质香居多,不是甜的,甚至还有点苦。

但很厚实,像堵不会倒塌的城墙。

 

他好久没见过崔胜澈哭成这样了。尹净汉蹲下来,跟崔胜澈蹲在一起。手腕上的伤疤什么时候的都有,有的是好多年前的,有的是最近的。他心理问题一直挺严重,有些恋痛,医生说他会不自觉的从痛觉中寻找存在感,这是件需要改正的习惯,但他一直没改。

但现在,他看到崔胜澈这么哭,却又忽然觉得,改了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其实不大喜欢这些伤疤,因为它们看起来并不美观。伤口是在出现的那一刻最漂亮,他很白,手腕也细,血色能衬得他的皮肤更漂亮。但伤口结痂后就变暗了,会增生,像是一块刻在身体里的墓碑。

所以他平时并不会去看它们。他用袖子藏住,眼不见就可以当作没有。

而现在,崔胜澈在亲吻他的伤疤。

 

尹净汉再次觉得崔胜澈像只小狗。喜欢咬,喜欢亲,喜欢用嘴唇感知事物。他的头发长了,看起来毛茸茸的。尹净汉用另一只手轻轻扯,崔胜澈仰起头,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

“疼不疼?”小狗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说。

尹净汉顿了一下,摇摇头,笑了。

崔胜澈突然紧紧地抱住了他,好想要把他揉碎,又好像不舍得把他揉碎。尹净汉再次嗅到了崔胜澈身上的味道,依然是木质香,却比之前更苦。

“想哭就哭吧。”尹净汉摸了摸他的后脑,轻轻拍了拍:“有那么难过吗?你之前还说完全没有注意我。”

崔胜澈死命点头又摇头。尹净汉又笑了,他觉得自己心里酸酸的,不知道是觉得可爱还是幸福。他好久没有接受过这么结实的拥抱了,最近就算拍戏也是他去拥抱别人。金鱼在水缸里快乐地翻腾,它们注视着这对怪异的大人,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尹净汉忽然觉得自己很委屈,不知从何而来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委屈了很久了,只是因为在他委屈的时候崔胜澈都没有在他身边,所以他主动忽略掉了那些感受。

手背上还有打针留下的针孔,尹净汉看了几眼,轻声说:“你说,我怎么这么爱生病啊。”

崔胜澈稍微跟他分开。尹净汉就笑,眼睛弯弯的。崔胜澈却没有笑,他看着他,皱着眉的,眼睛里除了他以外啊什么都没有。

尹净汉笑了一会儿,忽然开始浑身发抖。

在他发抖的那一刻,崔胜澈就吻上来了。

 

10

 

做的乱糟糟的,一塌糊涂,在房子里的监控死角,连一个录音设备都没有。门关着,尹净汉困的连翻身都做不到,他觉得很热,痒痒的,膝盖窝有汗滑落。

崔胜澈把他抱进被子里,重新穿好预防着凉的睡衣,然后自己也钻进被子,抱紧了他的腰。

几乎是一瞬间坠入梦境。四年间,尹净汉从来没有睡得这样好过。

 

醒来听到客厅里很吵,人好像都回来了。这是他们在民宿的倒数第二天,大家都很不舍。尹净汉翻了个身,久违的酸痛感让他觉得陌生又熟悉,他感觉到自己的耳尖一点一点变热,然后伸出手,去找手机。

床头柜摆着糖,是秀美送的。他剥了一颗吃进嘴里,甜的发腻。

制作组的消息是一个小时提前来的。他的随行pd发的是接下来的流程,最后一天恋爱对象的互选,今晚就要做下决定。

他没有犹豫地发了结果过去。然后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拜托对方找一段之前的内容剪辑到这里。

再然后,他给崔胜澈发:我饿了。

 

五分钟后就有人推开房门。他正在工作,回今天一整天的未读消息,检查工作通告。看到来人的时候抬了下眼,崔胜澈没有打搅他,自顾自掀开被子过来,看着他打字,然后问:“在吃什么?”

但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听尹净汉的回答,而是过来接吻。糖果的甜蜜迅速从一方的唇齿流窜到了另一方,尹净汉忍不住笑了,在亲吻的间歇说:“你不是戒糖么?”,崔胜澈摇头,盯着他的嘴唇回答:“这个不算。”

“你真的是……”尹净汉避开他的吻笑了:“饱暖思……”

崔胜澈的眼神暗下来,手顺着衣摆摸进去:“思什么?”

尹净汉没有阻止他的手,他干脆丢了自己的手机,舔了舔唇。

“我。”

他笑着,近乎恶劣地说:

“你饱暖思我。”

 

崔胜澈其实挺经得起他勾的,怎么勾都能忍,从前坐一趟车的时候尹净汉能把两条腿都搭到他身上去玩手机,下车后崔胜澈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的出席活动。

这是节目录制现场。他们已经破了一次戒了,尹净汉知道,不论是职业素养还是崔胜澈本人的工作原则,都不会再破第二次。

所以他听到这句以后就笑了,尹净汉跟着他一起笑,崔胜澈低下头,把脑袋埋到他怀里,蹭了蹭。

“我也饿了。”崔胜澈说:“可也想你。”

这是回他那句“饱暖”。尹净汉笑了,揉了揉他的发尾,问:“你想吃什么?”

“起床吧。”崔胜澈就说:“我想吃海鲜面了。”

 

不约而同选择回了彼此的情侣,不约而同地发送了对方的名字,然后牵着手去吃夜宵。

“我明天要去输液。”尹净汉一边吃面条,一边说:“……然后要去看心理医生。”

崔胜澈的动作顿了顿:“我送你。”

尹净汉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嗯~我说了就是为了让你送我来着。”

崔胜澈就笑了,转而问他:“你要多久去看一次医生?”

“体检两个月一次。”尹净汉就说:“心理医生是每周。”

“行程表发我……”崔胜澈张了张嘴:“……算了,我直接向你经纪人要吧。”

尹净汉就笑了,不说话,看崔胜澈把排骨挑去骨头以后放到自己的盘子里,看着他皱起来的眉头。

“多吃点,”崔胜澈说:“不知道还以为谁饿着你了。”

尹净汉的尾音拖得很长,慢悠悠地说:“是我饿着我自己呀。”

“现在有我了。”崔胜澈不为所动:“都吃,吃不完不走。”

尹净汉:“反正我吃不掉你也会帮我的。”

崔胜澈无奈:“所以让你尽量啊。”

 

“感觉我会比你早死很多。”几乎要全部吃完的时候,尹净汉忽然说:“下次把体检报告拿给你看,我身体很差,这几年一直在生病。”

崔胜澈没有接话,他低头吃面。尹净汉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想让你回来的时候我也有考虑过,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但我还是想要自私一点。”

“所以,我要提前和你讲好。”他举起杯子喝了口酒,很平静地继续说:“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比你走的早。你就去喜欢一个新的人。我大发慈悲的允许你了。”

听到这句崔胜澈才笑了。他偏过头,去桌上拿自己的酒杯,碰尹净汉的。

“先好好活着。”他挑眉,像是根本没在讨论什么死生大事:“跟我在一起,会很幸福的。因为我会让你幸福。”

尹净汉笑了:“我知道啊。”

“所以别去考虑以后。”崔胜澈望着他,说:“没有如果。”

 

其实他想说的是,即使有一天,你先走掉了,我也会陪在你身边。我会让你在我的怀里离开,这样,再然后的事情,你就管不着了。

其实崔胜澈想象不出有那一天。他甚至连考虑都没有办法考虑,他只是冥冥地觉得,自己大概率,还是会跟他一起走。

 

 

最后一次节目录制是个大晴天,辽阔海场内海天一色,蜿蜒的沙滩如金色纽带一般蔓延开来,像是一个没有拆封的礼物。

尹净汉是粘着点滴胶布来拍的节目终场。终场终于换了场景,不过依旧是咖啡馆,晴天,漂亮的明亮布景,让人有种置身梦境的错觉。

他走去,崔胜澈等在那里。

 

这是没有任何争议的互选,两个人在看到彼此的那一刻都笑了。崔胜澈今天早上陪他去输液然后过来拍摄。尹净汉开小差地想,五分钟前崔胜澈还往他袖口里塞了两只暖宝宝,说注意点,别再感冒了。五分钟后却在这里装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过。

但工作还是要做。

 

他坐到他对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朝他伸出手。

崔胜澈立刻就握住了。

 

 

其实早在那天和老板聚餐以前他就有考虑过这个节目。他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也一直都有在关注崔胜澈在做什么,工作如何,在休息还是在准备拍摄,有没有新的伴侣。

发病的时候,他会用这些东西把自己捞回来。

连续一年的矫正和治疗,心理测试终于显示他的状况恢复了普通人水平。那天他想了很久,才拨通电话,打给了节目的制作组。

可以来参加节目。可以免费的作为节目的话题。可以保证能用自己的名气把节目炒热。

前提是,他要请来一个人。

他想跟他重头来过。

 

但他不知道崔胜澈也有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知道他生了病,虽然不知道生病到什么程度。他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因为他怕自己的出现会打破尹净汉珍贵的自尊,他怕自己会伤害他。

但其实崔胜澈也等不了那么久。一年为期限,如果尹净汉这次没有采取行动,他是真的会忍不住重新闯入对方的生活。

同意参加节目拍摄。同意以自身名气把节目炒热。同意一切节目需求,甚至为此推掉了很多原本的行程。

他想见他。

他想接住他,他想照顾他,他想让他知道,自己非常愿意跟他重头来过。

 

 

尾声:

 

规则

 

1.录制过程中,遵守保密协议。不能告诉对方其实我一开始就想选择你。我是为你而来,我的眼里没有出现过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2.录制过程中,不能告诉你我其实都有关注你。不能告诉你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单身,没有伴侣,不能告诉你我知道你还像以前一样喜欢打高尔夫。

3.录制过程中,适当保证共同居住房子的整洁,尊重他人隐私。不要在我开口前问我我不想回答的问题。要等,等待我会开口。等待我会承诺。等待眼泪像珍珠。等到拥抱。等待说“我依然很爱你”。

4.录制过程中,平均每天在宿舍的时间大于等于八小时,要一起吃早餐和晚餐,要聊天去总结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坐在一起的时候要牵着手,一起喝酒,喝完了去吃夜宵。

5.录制过程中,请记得喂养一楼客厅内的金鱼。

 

这是一个圈套,是不平等条约。

可惜没有人会计较这些。

 

 

——以上。

 

 

END.

 

感谢阅读。

 

 

 

 

 

 

T

我迟早要被马各笑死😂

我迟早要被马各笑死😂

果然公关都是狗

[南北]逃避蒲熠星抓捕这件事,可能真是郭文韬干的


中短,奇怪的狼人杀世界观设定。


狼人与好人共同生活,但M国的好人在N年前剿灭了境内的狼人族,并统治了国家。

好人不一定都是“好人”,狼人也有可爱的“狼人”。


守卫警察 PPP X 混血女巫拍卖师 GGG


【上】


他再一次逃脱了。


蒲熠星握紧拳头,青色血管在白色的手背上突起。

他在咬牙切齿。嘴里叼着的烟头都抖落了两粒烟灰掉在他的黑色裤子上,拿手一抹一片白,碍眼的很。


他在局里从不穿警服。他坚信优秀的好警察一定要融入人民群众。

这句名言还是隔壁的经侦的技术员帮忙发扬光大的。

技术员姓刘,人送雅...


中短,奇怪的狼人杀世界观设定。


狼人与好人共同生活,但M国的好人在N年前剿灭了境内的狼人族,并统治了国家。

好人不一定都是“好人”,狼人也有可爱的“狼人”。



守卫警察 PPP X 混血女巫拍卖师 GGG




【上】


他再一次逃脱了。


蒲熠星握紧拳头,青色血管在白色的手背上突起。

他在咬牙切齿。嘴里叼着的烟头都抖落了两粒烟灰掉在他的黑色裤子上,拿手一抹一片白,碍眼的很。


他在局里从不穿警服。他坚信优秀的好警察一定要融入人民群众。

这句名言还是隔壁的经侦的技术员帮忙发扬光大的。

技术员姓刘,人送雅号怂哥,因为晕血所以从来不去现场,废了八竿子的亲戚从香饽饽重案组主动要求调到经侦,和蒲熠星原来是同事。

每当来新人,他都要把蒲熠星不穿警服的名言跟人说一遍。你看他一身名牌古董,可能在他眼里,只有有钱人才算人民群众。好弟弟,你可别像他一样哈


蒲熠星不予置否,年轻人不能搞阶级意识,有钱人和没钱的人一样需要人民警察守护,只是回报更多罢了。


自己从初中、高中到大学保持年纪第一的辉煌纪录,也是为了让那些为守护国家秩序的有钱人能够充分信任。


“咱们警察特别是咱们重案组的警察,都是像我蒲熠星这样的精英人士,凡有缺陷的都被调走了,比如你怂哥,就是有缺陷的。”


“哎妈,蒲熠星你可别贫了,说瞎话不带打草稿的。再说高中那时候,年纪第一不是郭文韬嘛,你,区区第二。”


“那是,我一个区区第二怎么比得了怂哥第二百二来的厉害啊。”


“我那是文转理,文转理懂不。你们那时候一个个都傲得不行,只有人韬韬一个愿意给我讲题。要不是人韬韬突然不见了,就你能得省状元。开玩笑。”


蒲熠星没听他说完,叼着烟卷转身走了。骚包的西服后摆飘出一个骚气的弧度。


高三升学前,也就是他们成年的那一年,郭文韬突然不见了。不来上课,也没人知道他住哪里,电话多少。蒲熠星去找过,但就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学校对郭文韬的失踪只是象征性的担心了两句,没有警察来学校调查,也没有郭文韬的亲属来学校问过话。


他就突然的消失,好像全世界出了蒲熠星他们几个以外,没人知道这个世界有郭文韬这么一个人,即便他是全校第一,即便他是校球队队长,荣誉加身。


很奇怪。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蒲熠星觉得自己很奇怪。


好在生活没有让他消停太久。狼人重现的谣言甚嚣尘上。皇家生物研究院院士,原国土基因局局长陶局长被发现死于私家车内。


警方接到消息不比媒体早多少,蒲熠星到现场的时候,全是手机和摄像头对着死者。

一些人煞有介事的直播解读,说全身的死状可见是多年前在我国境内绝迹的狼人族再次复归,人们即将生活在狼人带来的极不安定世界中。

甚至,有可能是境外势力伙同狼人族对我国的蓄意打击。蒲熠星皱了皱眉心想,这说的都什么玩意。挤过一堆博主,走进现场。


车门紧锁停在地下车库里。现场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

蒲熠星他们把尸体带回警局后得到结论,死者全身有撕咬和爪痕,但无一致命伤,真正的死因是低温感染。不排除有人借狼族历史扰乱视听的可能。


作为警察,还是一个守卫警察,蒲熠星不会和非专业的主播一样,轻易相信耸人听闻的所谓狼人再现的谣言。他在警方第一次案情通报新闻发布会上也说明了这一点。

发布会结束后,警局就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上面写着:罪有应得,不要再查。

附件列举了陶局长再任期间罪状百余条,贪腐、逃税、学术不端、帮助他人伪造证明获取高额利益等。


高层的意思是,暂停调查,这是陶局长家人的意思。很显然,如果这些附件曝光,陶局长现有的财产会被全部收缴,因他获益的人,有些已经列在高位,也会收到波及。


你看,有钱人的家庭就是这么的现实。什么老公老子侄子的,耽误老子挣钱的都是孙子。


调查暂停了,第一次,凶手逃脱了。



第二次,警局的人还是没有媒体跑的快。等蒲熠星赶到现场时,又是一片摄像机,又是密室死亡,又是没有任何人的线索留下。死者又是遍布抓痕,舆论又炸了。


警察厅专门为此成立调查小组,蒲熠星被任命组长。


这次死者的死因是心脏病突发,大概是极端惊吓导致。但这次,蒲熠星在死者的指甲里找到一丝布料,经分析是男士定制西装的常用面料。

对外召开的发布会上,他公布了这一发现,凶手很可能并不是所谓狼人,而是一名平民男性。


舆论平息了一些,局长对蒲熠星 表示肯定。蒲熠星没听清局长说了什么,他在发布会中途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写着,不要再查了。这次没有附件,没有群发,是写给他自己的。


凶手,认识我。


刘小怂说他查不到发信的人是谁。如果刘小怂都查不到,那应该警局里没人查的到了。蒲熠星也就不再坚持。那丝布料量太小,也太常见,除了凶手可能是有点钱的男性以外,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梅开二度,那个人算是又逃了。



第三次,是酒会上的混乱,据说有人在一处酒会上发现狼人,引发骚乱。蒲熠星从床上爬起来,西装三件套就套了一个外套到了现场。

那是一个闭门拍卖会的会后晚宴,在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少人惊魂未定,但还是撑着面子跟蒲警官打招呼。蒲熠星从未如此记恨那个凶手没有事前预告,不然自己不至于连发胶都没喷就出来见人。


蒲熠星他们在现场清查,都是政商人士,也不好给人带回局子里去,只能留在酒店现场挨个做笔录。到了凌晨3点左右,局长来电,有人到局里自首,现场勘察暂停,全员回警局。

蒲熠星不理解,但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再说他真的很想回办公室喷下发胶。他的头发耷拉下来戳着眼睛,戳得生疼。


来自首的人和前两次案件的死者是同窗。蒲熠星看着他的手指绞啊绞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过了一晚上,那个自首的人就变卦了,声泪俱下说自己昨天就去参加了一个拍卖会,中途就晕了,醒来就在局子里,昨天一晚上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啥。


他摊开的左手掌上写着:

你不该卷进来。


靠,这仿佛霸道总裁对娇妻说的,张起灵对吴邪说的一句话,彻底激怒了蒲熠星。


老子就是干这个的,我不查案我靠啥吃饭。


“蒲队!”

“干嘛。”

呜呜呜,蒲队好凶

“昨天自首的那个人,死了。”


唉,他就知道。梅早晚开N度。


蒲熠星向后倒在真皮沙发里,点燃了一根新烟,越想越生气。

他猛地把拳头握紧,咬牙切齿,一两颗烟灰掉在裤子上,被他随手抹去。

拜凶手所赐,这条裤子昨天是从脏衣篓里直接拿出来的。


不过,这次好歹得到了一个新的线索,那就是,变数发生在昨天的拍卖会中。

看来要从拍卖会查起了。


他让人把拍卖会人员名单拿来,从与会宾客到后厨帮厨,名单有80多页,密密麻麻,这帮有钱人真是奢侈。蒲熠星准备一个一个看过去,就算要用一整天也没关系。


但幸好老天没让他眼睛瞎,他在第二页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名字。熟悉,但很奇怪。蒲熠星潜意识不愿意将这个名字与案件扯上关系,但他又无法避开。


主拍卖师——郭文韬。

名字后面印着电话和照片。


不错,这次终于有电话了,果断加到通讯录。那人的照片是标准的灰底证件照,和记忆中高中样子比起来,似乎只有发型变了,多了一副金边眼镜。斯文败类标配眼睛,蒲熠星小声吐槽着,但这个人带起来还是一副学生青涩样,浪费了关键道具的作用。


照片里的人和记忆中的高中生形象逐渐重叠,似乎只有那副眼镜有些违和。


蒲熠星想把他摘下来,他也这么做了,鬼使神差的。郭文韬没怎么抗拒,顺从让人摘下,甚至还向前凑了凑,方便他动作。


蒲熠星愣住了,他不想久别重逢后表现得如此失礼。


郭文韬笑笑说道,没关系的。我弟弟也说,我戴眼镜的样子很奇怪。


不不不,不奇怪,很好看,你笑起来也很好看。蒲熠星想这样找补,又觉得说出口的立场诡异。


他的游刃有余,玩世不恭,擅长的刑讯技巧和花言巧语,在这人面前统统失灵了。


他想问高中之后他去了哪里,又觉得有点矫情。想问他过的好不好,又想到拍卖师收入应该不低,应该也不差钱。


蒲熠星环顾这家花园咖啡厅,消费不低,郭文韬看上去对这里很熟悉,可能是常客。他找不到话来寒暄,只能单刀直入,希望那人能原谅自己的冷淡,多想想高中帮他带牛奶的情分。


郭文韬声音软糯,他没直接回答蒲熠星关于案情的问题,而是从他最想知道的事情说起。


“高三的时候,我生了病,不算严重,但家里只有我和弟弟,当时的经济情况下,我没办法兼顾学业、自己和弟弟,所以申请休学两年。等我回去上课的时候,你们都毕业啦,听说你还是省状元,厉害啊。”


“哈哈,是啊是啊,那你的身体好了?”

“一点小病而已,没有很严重~”郭文韬笑着说道,顺手接过咖啡和甜点放在蒲熠星面前。

“这家的点心很好吃哦。我记得你喜欢甜食来着,试试~”


傻子,那是因为你喜欢甜食我才天天买的。


但....他记得我喜欢甜食,他心里有我。

心中的小人又开始跳起了popping。蒲熠星颤抖的心、颤抖的手接过勺子,挖了一勺。


靠,这也太甜了。但这是韬韬点的,要吃完。坚定的再一茶勺。

郭文韬看他吃,笑得开心,眼睛弯弯的。

蒲熠星看着他弯弯的眼睛,也笑得鼻子没眼睛了。

如果刘小怂在,一定会骂,蒲熠星,色令智昏。


“我大学学的数学嘛~毕业后做了拍卖师。收入比较高,但为了弟弟也没有办法嘛~”

蒲熠星灌咖啡的动作停下来,他扯着齁到的嗓子问

“后来呢?”


郭文韬咬着下唇,那处从粉红到惨白到艳红。

“后来,有一次拍卖会后,郝总找到了我,要我去他的私人拍卖行工作。”


蒲熠星瞬间想到了一些权贵阶层的龌龊玩法,他看着郭文韬优越的颜值和勾人的眼睛,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郭文韬看出他的欲言又止,笑着轻拍了一下,说他想多了。


“只是这个拍卖行,有些奇怪。来参加拍卖会的都是私人邀请的各界名流,名单会有些微变化。但是,之前新闻上报道过死亡的那几位,每次拍卖会都有参加,一次都没有落下过。”


蒲熠星静静听着,眯起眼睛,幸好他面前的甜点不大,已经吃完了。


“出于保密协议,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但我觉得这个事情很奇怪。

而且我的老板,就是郝总,他最近也很奇怪,好像在躲什么。”







7moonn

【文祺】烫伤疤

民国背景|刘小少爷与他的伴读


*8k+

 

 

刘夫人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杯壁上烙下一枚梅花似的红印,那双细长柳叶眉微微一皱,学堂里来的先生就立马停下话匣子,斟酌着开口问道:


“夫人,如何呢?”


“倒也是没问题,”刘夫人抬眼答道,“学几句洋文懂点事理也就够了,这世道总得去洋人那里学学才够闯荡的。”


先生推了推厚片眼镜,挡不住眼中流露出来的喜气,连声应着:“都会教的,都会教的,刘夫人您真是看得远啊!”


半盏茶功夫,两人已规划好了刘小少爷的半生,马姑姑低眉顺眼地帮夫人续上茶,壶中热...

民国背景|刘小少爷与他的伴读


*8k+

 

 

刘夫人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杯壁上烙下一枚梅花似的红印,那双细长柳叶眉微微一皱,学堂里来的先生就立马停下话匣子,斟酌着开口问道:

 

“夫人,如何呢?”

 

“倒也是没问题,”刘夫人抬眼答道,“学几句洋文懂点事理也就够了,这世道总得去洋人那里学学才够闯荡的。”

 

 

先生推了推厚片眼镜,挡不住眼中流露出来的喜气,连声应着:“都会教的,都会教的,刘夫人您真是看得远啊!”

 

半盏茶功夫,两人已规划好了刘小少爷的半生,马姑姑低眉顺眼地帮夫人续上茶,壶中热水已经倒了空,她使了个眼色给侍奉先生饮茶的嘉祺。

 

滚烫的热水壶沉甸甸的,个头不高,身形略显单薄的嘉祺却稳稳地端到夫人身边,续水倒茶。

 

变故就发生在此时,那两人口中念叨的刘小少爷,刚是要读书的年纪,顽皮又恶劣的孩子气还没消退,跟着一面断了线的燕子风筝冲了进来。

 

那燕子尾刚好落在嘉祺头上,遮住他的视线,斟茶的手一抖,滚烫的水流拐了个弯,浇在了他手背上。

 

“嘶……”

 

“胡闹!”刘夫人一把揪住去够风筝的刘小少爷,恨铁不成钢地斥道,“耀文,你这般模样成何体统!可有把客人放在眼里!”

 

“娘!我要风筝……给我风筝……”

 

嘉祺忍着火辣辣的疼痛,红着眼圈放下水壶,用袖子抹去溢在桌上的茶水,俯下身子捡起掉在他脚边的风筝,眼泪却顺着他的动作落在了风筝上。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便挤出一个笑脸,将手里的风筝递给刘耀文。

 

刘夫人这才注意到那只微微颤抖泛着红的手,重重拍了下刘耀文的后脑勺,“闯祸了!还笑!”

 

见刘夫人的注意力到了自己身上,嘉祺背过烫伤的手,乖顺地低下头。

 

刘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这马姑姑捡来的小儿子,年岁不满十二却已经跟在马姑姑后面伺候了几年,腰板很直,眉目清秀,再加上这沉稳早熟的性子,刘夫人稍加思索便笑着把他叫到身边。

 

“嘉祺也是到了该读书的年纪吧。”

 

马嘉祺依然低着头,回应道:“嘉祺没什么本事,只求跟在母亲身边伺候夫人。”

 

“没学本事怎知有没有那本事,可认字了?”

 

“父亲过世前是个私塾的先生,也教过嘉祺几个。”

 

刘夫人听完眼角更弯了,“那八月份就跟着耀文去学堂上课吧。”

 

一旁的马姑姑连忙插一句:“这怎行啊夫人!”

 

“怎不行?我看嘉祺性子沉稳,和耀文也算半个同龄人,总比那群只会惯着耀文皮性子胡来的老东西强。”刘夫人打断了马姑姑的话,紧接着又笑眯眯地看向嘉祺,“此事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跟着耀文吧,管教点他的性子,不必事事都顺着他。”

 

马嘉祺听闻自己能继续读书,心里雀跃,跟着嘴角也弯了弯,连忙给刘夫人磕头叩谢。

 

那通红的烫伤也忘在了脑后,没及时处理的伤口就化成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疤痕,烙印在他的手背。

 

那伤疤还在右手,每次拿起笔写字时,马嘉祺总能看到它。

 

他倒不觉得那伤疤多丑陋,只觉得那是刘耀文赠与他的恩赐,若不是那风筝不偏不倚掉在他身上,侍奉多年也不曾正眼瞧过他几次的刘夫人怎会让他做了刘耀文的伴读。

 

刘夫人的愿望也没落空,刘耀文确实很听马嘉祺的话。

 

最初时,刘耀文对他这个年龄差三岁的哥哥充满了好奇。以前的刘耀文被所有人宠溺,哪怕是做错了事情,也会有人哄着告诉他,你从来没做错过,你永远是对的。

 

那日他娘说他闯了祸,他看见那只递给他风筝的手,被开水烫出一片红,马嘉祺红着眼圈对他笑得温柔,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闯了祸。

 

他心里愧疚,总想补偿马嘉祺点什么。刘耀文的世界单纯又简单,放风筝就是他能想出来最宝贵的礼物。

 

马嘉祺拿着那面风筝迷茫地看着,他从未玩过,也不知怎样飞起来,刘耀文着急地手舞足蹈地比划,语言表达失败,干脆拉起风筝线,牵着马嘉祺的手就奔跑起来。

 

线到了尽头,风筝也高高悬挂到了天上去。刘耀文顺了口气,看着成功飞起来的燕子开心极了,转头刚想问马嘉祺开不开心,却发现自己拉着的手是受了伤的那只。

 

完蛋了。刘耀文心里想。他好心办了坏事,连忙松开马嘉祺,问他疼不疼。

 

马嘉祺新奇地盯着天上飞的风筝,虽然伤口被捏的有些痛,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此刻内心还是充满了第一次放风筝的快乐。

 

刘耀文却紧张地观察他的伤,见纱布隐约渗着血,心里更难受了,可他简单世界里再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补偿马嘉祺了。

 

想到这里,刘小少爷的悲伤全部化作了泪水流了下来,马嘉祺不知道他复杂的心路历程,将手中的风筝还给了他,低下身子帮他擦去眼泪。

 

“怎么哭了?”

 

看着马嘉祺轻轻擦眼泪的模样,心里更愧疚了,眼泪越擦越多,刘耀文忍不住哭着说:“怎么办呜呜呜……我弄的你的手好痛好痛……带你放风筝,可是手更痛痛了呜呜呜……”

 

马嘉祺看着他这可爱又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可是我看见风筝之后就一点都不疼了。”

 

“你骗我!都出血了呜呜呜……”刘耀文揉着流泪不停眼睛,“我又闯祸了,怎么办呀……”

 

“很简单,”马嘉祺拉起他的手,“你说一句对不起,我就可以原谅你了。”

 

刘耀文吸了吸鼻子,源源不断的眼泪终于算是止住了。

 

“那……一句对不起是不是不太够啊,我说一百句!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两个人在风筝之下,刘耀文说了一百句对不起,马嘉祺帮他记数,记到一百的时候,马嘉祺回应了他:

 

“你说第一句的时候,我就已经原谅你了,所以你以后做错九十九件事,我都会原谅你的。”

 

刘耀文的简单世界里,马嘉祺的温柔可以包容他的一切,像是包裹着所有酸山楂的糖葫芦,永远是甜丝丝的,将酸涩全部带走。

 

后来他上了学堂后,也不像从前在蒙养院那般顽劣,见马嘉祺认真听讲的模样,也跟着有模有样的听上一会,回了府上还能给刘夫人念叨几句,日积月累下来虽然总是跟不上马嘉祺的进度,倒也学会了不少。

 

日子过得很快,已经是马嘉祺跟在刘耀文身边的第六个年头,他十八,刘耀文十五。

 

总是喊着马嘉祺“小马哥”的刘耀文已经高出马嘉祺不少,稚嫩的脸越变得越发俊俏,已经有不少人打听刘小少爷的亲事,刘夫人也常常询问自家风华正茂的少爷,在学堂有没有看对眼的姑娘。

 

刘耀文沉思片刻,想起那群趁他不在就围着马嘉祺言语轻浮的贵家小姐,带着浓重胭脂味的手抬起马嘉祺的下巴,对着他那张清秀的脸说出一些恶心的话语。等他一回来,那群人又绕到他身边摆着笑脸说些谄媚话,要问她们对马嘉祺说了些什么,她们就嬉笑过去不作答。

 

“没,那群刁蛮小姐我都不喜欢。”

 

刘夫人也没太着急他的终身大事,“不着急,等会留洋回来寻几个未读书的小姐,心眼少点性子也温顺。”

 

刘耀文心不在焉地答了几句就回了院子,脑子里想的都是被刁难面上也不见波澜的马嘉祺。

 

其实他也懂得,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不用伴读了,新式贵族学堂全是大户的少爷小姐们,本来夫人也就打算让嘉祺陪他读过四年小学,是他央求着他娘硬要马嘉祺陪他再读四年中学。

 

一群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小姐上学堂也没什么乐子,便以欺负马嘉祺为乐。

 

马嘉祺生的单薄,脸又清秀,也不知这群人哪来的门路得知他是捡来的孩子,纷纷给他编造身世,说他是妓子生的,一双丹凤眼勾人心魄,哪怕是男儿身也能勾走刘小少爷的心。

 

流言蜚语多了,传到一些人耳朵里就成了真的。

 

那群想做刘少奶奶的小姐们纷纷把马嘉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隔三岔五地来找他麻烦,长指甲掐住他的脖子威胁他离刘耀文远点,却也不敢真的把他掐死,只是欣赏他垂死边缘挣扎的模样,脖颈留下几道骇人的青紫。

 

那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言语更是下流,手上也不干净,将他当作小倌对待,马嘉祺嘴上从不去反驳什么,只是挡住那些想搂住他腰的手,淡淡说句:“自重。”

 

而那群人笑的更猖狂,说他妓子所生的下人竟然还自视清高,捏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就往墙上摁。

 

刘耀文学完英文回来就看到马嘉祺头上的淤青,和脖子上的掐痕,气得把礼仪课学的那些全都抛之脑后,直接大吼着问谁干的。

 

说到底还是一群孩子脸上也藏不住事,刘耀文扫了几眼就锁定了几个心虚的目标,捏紧了拳头就要冲过去,一旁的马嘉祺立刻拉住了他。

 

虽然一块块淤青淤紫让他难以控制的眼圈泛红,但马嘉祺还是深吸一口气,露出如他初见刘耀文时的笑容,摇摇头劝阻道:“耀文,是我自己摔的。”

 

明知道他在撒谎的刘耀文也不得不松开了拳头,狠狠地瞪了几眼那群罪魁祸首,拉着马嘉祺回了府。

 

刘小少爷的警告却没能让这群人停止对马嘉祺的欺辱,反而更激怒了这群家世不如刘耀文的少爷,在刘耀文那丢的面子都要在马嘉祺这里找回来。

 

马嘉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由这群人作威作福,只是带着伤口出现在刘耀文面前,还要安慰那个想为他出头的狼崽子,于是总是沉默面对欺负的马嘉祺终于开口说了话:

 

“别在能看得见的地方打行吗。”

 

 

 

刘耀文回到院子,便看见马嘉祺钻研着他的英语课本,眉头微皱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看到他这副样子,刘耀文笑着坐到他旁边,打趣道:“终于也有小马哥不会的了。”

 

“嗯,毕竟我也不用学这些。”嘴上这么说,马嘉祺还是看得认真。

 

刘夫人也是念的他摆正了刘耀文的顽皮不爱学的性子,才准他读了这么久的书,他已经成年,到底还是要回府上做活的。

 

“来,哪不会本少爷教你!”刘耀文凑近马嘉祺,和他一起看那英语课本。

 

马嘉祺跟着他也学习了不少单词,可陌生的语言还是有些吃力的,他指出一段话问道:

 

“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刘耀文流利地念了出来。

 

马嘉祺小声跟着他读了一遍,刘耀文耐心地纠正了他的发音。

 

终于也有他教小马哥的一天了,看着马嘉祺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刘耀文内心抑制不住欣喜,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逐字逐句地给他翻译:

 

“所有人,生下来,就是平等的。”

 

马嘉祺怔怔地听着刘耀文解释这句话,突然反驳道:

 

“不是这样的。”

 

“什么?”

 

“这句话好像说错了。”马嘉祺目光移向自己手背的伤疤,“你看,我们就是不一样的。”

 

他用一块烫伤疤才换来读书的机会,而刘耀文从出生就拥有,也不需要付出什么多大的代价。

 

刘耀文也沉默了一会儿,酝酿很久才开口说:

 

“洋人的世界和咱们不一样,他们经常搞各种起义,为了印证这句话是正确的,死了很多人,后来这句话写在了他们的立国文书里……”

 

马嘉祺安静地听着,眼中却涌现很多复杂的情绪。

 

“其实我第一次学这个我也觉得是错的,可是小马哥呢,虽然你名义上是我的伴读,我们身份上不平等,可是在我心里,你和我就像物理书上的天平,都在一个位置的。”

 

刘耀文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宛如千金重的砝码砸在马嘉祺心上,令他心里狠狠颤动。

 

他对上刘耀文的眼神,澄澈又认真,没有平日里故意说玩笑话的顽皮,干净的可以看见自己在他眼中的倒影。

 

原来刘耀文心里,他不是伴读,不是下人,没有那么多低微的身份,只是纯纯粹粹的,没有任何前缀的,处于天平另一端的马嘉祺。

 

 

马嘉祺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睛,泪眼模糊了刘耀文有些慌张的表情和向他靠近的手。

 

越靠越近,近在咫尺间他闭上双眼,屏蔽了视觉,马嘉祺的感官清晰地感受到刘耀文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替他拭去泪水。

 

过速的心跳声好像越来越响。马嘉祺依稀记起小时候,他也帮刘耀文这样擦去过眼泪。

 

而刘耀文焦急地声音打断了一切回忆。

 

“马嘉祺!你这里怎么弄的!”

 

他睁开眼睛顺着刘耀文的视线低头,衣领上的扣子因炎热的天气被他解开,却不小心露出来了锁骨一片淤青。

 

刘耀文根本不听他那些解释,拉着他的胳膊就进了里屋,拉开他的衣服,胸口、腰腹,一块一块的青红伤口触目惊心,甚至背上还有交叠着的刀刃划破的痕迹,拼凑成一个“妓”字,沾着血还未结痂。

 

“耀文……真的不是……”

 

“不是什么!你别告诉我这是你自己摔的!”

 

马嘉祺也没想到刘耀文会发现这些,一时间也没想好什么理由,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刘耀文,只能轻声说着自己没事。

 

刘耀文忍了又忍,先找出药膏替他上了药,他未给别人做过这些,偶尔手重了马嘉祺也不叫痛,身子却忍不住颤动。

 

后背的伤口刺目,刘耀文心中的怒火控制不住地蔓延。

 

“如果我没发现,你要忍到什么时候?”

 

马嘉祺没说话,头上因疼痛蒙上冷汗,嘴唇也被他咬的发白。

 

“你为什么永远都要忍着!”

 

刘耀文看着马嘉祺这副样子,心里愈发愤懑,沾着药膏的手故意用了点力按在马嘉祺的伤口上。

 

马嘉祺闷哼一声,钻心的疼痛感让他咬破了下唇,铁锈味蔓延整个口腔。

 

很疼。

 

我一直都很疼。

 

“呜呜……”

 

他好像一直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凝聚的泪水仿佛告诉马嘉祺,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坚强。

 

开水滚烫,水流落在手背上。

 

泪水滚烫,顺着脸颊掉在伤口上。

 

“我……”

 

我一直都很疼。

 

马嘉祺还是没有说出来。他看着刘耀文沉默地走出屋子,跟着起身却碰到了伤口,钻心的疼痛突然让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忍着——

 

他仿佛从生下来就是要受苦的,他那父亲还没把字教他认完就撒手人寰,四岁跟了马姑姑来府上做活,他没玩闹的资格,第一次见刘小少爷骑在下人背上玩风筝,好奇地看了两眼就被一顿呵斥,从此他便低着头再也不敢看了。

 

他把能读书当恩赐,总觉得付出点代价也是理所应当,虽然伤口长成了疤总会有新的,刀刀割开皮肉,肮脏的话也听进了耳朵,装作若无其事忍了再忍,事到如今,马嘉祺才意识到自己在深渊里下坠,总归都是要摔个粉身碎骨。

 

在粉身碎骨前,他要一直这样疼着,连叫痛的机会都没了。

 

马嘉祺穿上衣服擦干了泪水追了出去,到了院口早就寻不见刘耀文踪影,却碰见了正在扫院子的阿福。

 

阿福今年十四,是府上新招来做工的,平日里就胆小不爱说话,性子又软,马嘉祺就叫他多来少爷院子里干活,以免总叫人欺负。

 

他见马嘉祺明显哭过一场又衣冠不整的样子,吓得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出来个不知道。

 

 

 

马嘉祺没寻到他,还是让刘耀文闯了祸。

 

他来学堂给那些少爷一人来了一拳,气血方刚的年纪哪知轻重,把一群人打红了眼,也不顾他是刘家少爷的身份,不一会便扭打在了一起。

 

而结局就是刘耀文带着一身伤跪在刘夫人面前。

 

身为他的伴读,马嘉祺也自然跪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等候惩罚。

 

刘耀文嘴角带着血,双目赤红着明显心中还残余着怒火。

 

“还没打够?”

 

刘夫人脸上冰冷,平日里令他骄傲的儿子一连得罪了城里所有上学堂的公子。

 

“没打够!他们该打!”

 

刘夫人将手中的茶杯一摔,破碎的瓷片四散而落,起身走到两人面前。

 

“啪!”

 

她拽起马嘉祺狠狠扇了一巴掌。

 

“娘!你干什么!”刘耀文未曾料到巴掌会扇在马嘉祺脸上,下意识地起身想拦住气头上的刘夫人。

 

可刘夫人却被刘耀文的动作激怒,气急冲着马嘉祺骂道:“下贱胚子!给我关到柴房里打死!”

 

“娘!我做错了事关小马哥什么事啊!”

 

马嘉祺脸上的巴掌印鲜红,却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他早就料到刘夫人的怒火全会发泄到他身上。

 

只是……

 

“关他什么事?你知道外面都怎么传的吗?说你被他勾了魂,为个小倌大打出手!”

 

“传言只是传言,娘你别……”

 

“传言只是传言?”刘夫人气极反笑,冲着一旁的低着身子不敢抬头的阿福招了招手,“来,阿福,说说你那天在他院子里看见了什么!”

 

一旁的阿福边颤抖地磕头,边支支吾吾地说:

 

“我看见……嘉祺他衣服也没穿好……就……就四处叫嚷着找少爷……不知想做什么……”

 

马嘉祺不可置信地望向平时憨厚老实的阿福,阿福悄悄瞄了他几眼,又心虚地低下头。

 

“呵,好一个不知想做什么。”刘夫人冷哼一声,“你把他关进柴房里去,叫几个人直接打死!”

 

阿福连忙点头应道,拉着失神的马嘉祺将他带了出去。

 

刘耀文已经急红了眼睛,他被刘夫人狠狠掐着手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嘉祺被拉走。

 

“娘,我要说什么你才会信!”

 

“你但凡没这般鲁莽,我也就信了外面就是瞎传。”刘夫人眼里满是失望,“你看看你这副样子,为了个下人,打了那么多贵人家的少爷。若你只当他是个下人,你又怎会急成这副模样!”

 

刘耀文的火气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好像突然知道为什么马嘉祺永远在忍着。

 

天平上永远会加砝码,加来加去,却永远还是倾斜的。

 

 

到了柴房,马嘉祺没等来一顿毒打,等来了阿福的眼泪。

 

阿福跪着跟他道歉,说自己一时糊涂才去告诉了夫人,他羡慕从小跟在少爷后面读书的马嘉祺,而自己却要干活,还常常被人欺负。

 

马嘉祺看着在他面前不停磕头的阿福,有点累了。

 

他理解阿福的羡慕,就像他理解刘夫人的怒火,理解那群少爷只能拿他出气的懦弱……

 

他理解太多人太多事,他原谅了太多人太多事。哪怕无数道伤疤烙印在他身上,他也能说服自己每一道伤痕都情有可原。

 

可这次他真的坚持不住了。

 

“我去跟……跟夫人说……我说了谎话……”

 

马嘉祺看着还在磕头的阿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别去说了,你说了就不能留在府上了。”

 

柴房很冷,阿福身上穿着单薄破旧的衣服,他磕头时可以看见瘦弱的身体和凸起的颈椎。

 

“我原谅你了。”马嘉祺闭上眼睛,缓缓开口。

 

“……你走吧,照顾好耀文。”

 

 

马嘉祺在阴冷的柴房里不吃不喝关了三天,出来的时候刘耀文已经被押着送出了国。

 

刘夫人平日里信因果报应,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让马姑姑将他带走,再也不准他踏入刘府半步。

 

马嘉祺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吊着一口气出了刘府便晕在了大门口。

 

柴房里只有窄小的一扇窗,伤口在溃烂,空荡的胃在灼烧,可马嘉祺却第一次感到了解脱,他已经在深渊之中摔碎了肉体,灵魂就要跟着窗子漏出来的阳光飞了出去。

 

他恍惚之中听到了很多哭声,自己的灵魂在告诉他,再坚持一下——

 

再坚持一下,我就可以再也没有痛苦,马上解脱了。

 

阿福和马姑姑凑了凑钱去请了大夫,开了很多个药方子,人总算是醒了。可是大夫感受到他微弱的脉象,叹着气告诉了马姑姑:

 

“虽是醒了,可伤到了根子骨,活不长了……”

 

 

 

不知什么时候入了冬。马嘉祺喝完泛着苦味的药汤,接着在床上帮马姑姑绣起卖钱的绣品。

 

马姑姑本来想让他好好养病,马嘉祺却执意要帮马姑姑做点事,请一次大夫和药钱可不少,绣活都是女子做的,他从未接触过,认真跟马姑姑学了很久,总算过了老是扎破手指的时候,平日里也能打发度日。

 

“咳咳咳……”

 

马嘉祺放下针线,起身舀了一碗水饮下,自从醒来他就有了咳嗽这毛病,咳了一个秋天也没见好。

 

“咳咳咳……咳咳咳……”

 

水进了嗓子也没什么作用,反而咳嗽地更厉害了。马嘉祺给自己顺着气,突然喉头一腥,一口血留在了绣布上。

 

马姑姑闻声进来,看着那抹鲜红,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大夫换了两个,都摇着头说活不过三日了。

 

“娘,下雪了。”

 

马嘉祺看着窗户外面飘洒的雪,脸也白的像是要融进雪里。

 

“下辈子我一定养你到长命百岁……”

 

马姑姑摸了把眼泪,帮他盖好了被子。

 

“傻孩子……”

 

雪花簌簌落在地上,三日飞快而过,马嘉祺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疼痛也在减轻。

 

恍惚之间,他好像听到了脚步声在向自己靠近,他努力辨认,不是马姑姑,也不是阿福的。

 

“小马哥……”

 

马嘉祺循声望去,看到了熟悉的一张脸,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是真的耀文吗?”

 

刘耀文红着眼睛,也跟着马嘉祺一起笑,他轻轻握住马嘉祺的手,说:“你摸摸,世界上只有一个刘耀文,就在你眼前。”

 

马嘉祺努力去看清他,却越来越模糊,只能看见他身上粘着很多雪花,他伸手去碰,冰凉凉的。

 

“外面很冷吧,身上都是雪。”说着,马嘉祺想帮他擦掉,却又使不上力气,只能一点一点的蹭。

 

滚烫的泪水落在马嘉祺的手背上,滴在他的伤疤上。

 

“你怎么又烫我一次……”

 

马嘉祺看刘耀文满眼是泪的模样,又举起手轻轻帮他擦掉。

 

“小马哥……对不起,是我鲁莽冲动害你成这样……”

 

“怎么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马嘉祺的手贴在刘耀文脸颊上,温暖到不想放开。

 

“咳咳咳……”

 

“马嘉祺!”

 

一口血又落在了被子上,鲜红到刺痛了刘耀文的双眼,不断流着眼泪。

 

“不要哭咳咳……”马嘉祺回握住他的手,“刘耀文咳咳……不鲁莽。”

 

马嘉祺停顿了一下,每说一个字都感到格外艰难,刘耀文边帮他顺气,边握紧了他的手。

 

“耀文你天生勇敢……从来没做错过事……我说过的……我可以原谅你九十九次……咳咳咳……”

 

马嘉祺紧紧地回握住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很久。

 

“但我很疼……每次……打……都疼……”

 

“现在也……疼……”

 

“但都不是你的错……耀文……我咳咳咳……”

 

马嘉祺急促地喘着气,他意识有些混乱,很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不疼了,马上就不疼了……”刘耀文搂住他,轻抚着单薄的后背。

 

好像过了很久,马嘉祺的呼吸平稳了下来,也渐渐微弱下去。

 

马嘉祺的头靠在刘耀文的肩膀上,眼前模糊只能看见他的眼泪,他很想抬起手在帮他擦一次眼泪,可是身体越来越沉重,在眼皮沉重到要闭上到时候,他往刘耀文的耳边靠了靠:

 

“等春天……再放一次风筝吧……”

 

 

刘耀文答应了他,可马嘉祺听不到了。

 



雪花簌簌落在地上没有声音,世间一片雪白寂静。

 

只有眼泪滚烫,伤疤滚烫。

 

 

 

 

END.

 

 

 

 

狐狐狐

天台

2024.9更新看前必读:

1.天台正文第一篇更新在20年2月(名学一之后,二还没开播的时候),最后一篇更新在21年2月(名学三之后,四还没开播的时候),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都与这个故事无关,在这之后我写什么,也都和这个故事无关。

2.最后一次解释,这篇里面没有石凯不是因为我不喜欢,理由就不说了,因为说什么都有人不信,但我还是要声明我对他本人没有任何恶意,没有的东西不想随便被人误解,仅此而已。

3.我没有开过任何打/赏/解锁、付/费彩蛋或者任何评论区明示暗示的引流,所以对于个别人觉得我写大热CP是为了热度这件事没什么好解释的,我问心无愧。

4.每个人有每个人喜欢风格,也有自己喜欢的CP,...

2024.9更新看前必读:

1.天台正文第一篇更新在20年2月(名学一之后,二还没开播的时候),最后一篇更新在21年2月(名学三之后,四还没开播的时候),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都与这个故事无关,在这之后我写什么,也都和这个故事无关。

2.最后一次解释,这篇里面没有石凯不是因为我不喜欢,理由就不说了,因为说什么都有人不信,但我还是要声明我对他本人没有任何恶意,没有的东西不想随便被人误解,仅此而已。

3.我没有开过任何打/赏/解锁、付/费彩蛋或者任何评论区明示暗示的引流,所以对于个别人觉得我写大热CP是为了热度这件事没什么好解释的,我问心无愧。

4.每个人有每个人喜欢风格,也有自己喜欢的CP,你可以不喜欢,也可以和别人说你不喜欢的地方,但是请有凭有据就事论事地说,不要公开发表一些你自己对我的主观臆测来引导别人,这真的很没素质。

5.我知道在开头写这些很扫兴,但再次公开这个合集是为了给老粉留个纪念不是为了新粉,没有任何优越感和不欢迎你们的意思,只是我认识的院和你们认识的院可能已经不太一样了,所以如果你们喜欢的话我依旧很荣幸,但如果有任何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的地方,那我也只能说,已经四年多啦。

6.最后,天台上依旧永远都招待寂寞,但不欢迎杠精。



1.

周峻纬看着眼前生锈的铁门,又抬头看了看楼顶,被强烈的阳光刺得眯起了眼睛。

短信里署名为蒲先生的人说,沿着门后的楼梯往上走到八楼,就能到达比弗利利公寓的最顶层,也就是他在半个小时前约好要租的地方。

铁门拉动发出刺耳的声音,周峻纬甩了甩手上的铁锈,认命地抓紧背包带开始往上爬。

公寓楼很旧,也没有装电梯,楼道的墙壁已经开始脱落,上面零零星星贴着一些没抠干净的小广告,快到楼顶的那一层台阶上堆着各式各样的废旧桌椅,角落里还放着几个已经干了的颜料盒,显得格外的拥挤。


蒲熠星叼着画笔穿着人字拖来接人时,周峻纬正拍着肩头不小心蹭上去的墙灰,想握手又犹豫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蒲熠星一挥手表示不必在意,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问候:  “我叫蒲熠星,是你的房东,你叫我阿蒲就好了。”

走出破破烂烂的楼梯间,眼前的情景却完全换了风格,这些搭建在顶楼的一间间屋子仿佛各有各的想法,不仅在外形上大相径庭,连颜色都是各不相同,但从整体上看,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和谐。周峻纬看着眼前写着“隔壁老王”的门牌有些发愣,蒲熠星于是笑着跟他解释,这里原本是他们的朋友王春彧的房间,他是个建筑设计师,天台上的所有建筑都是他参与设计的,只不过最近要去国外学习一段时间,正好他在这里的东西也不多,就干脆收拾收拾出租出去了。

蒲熠星:“你不要担心这个门牌,我们马上就把他拆下来,小齐已经在给你写新的了,小齐——!你新邻居来了!”


“哎来了来了。”话音刚落,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就抱着一大块木板从阴凉处跑了过来,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他的脸在阳光下泛着薄红,一边跑一边还兴奋地喊道:“阿蒲,我已经把字写好了,你看看要不要再画点装饰!”

男孩在两人面前站定,眼前一亮,然后喘着气向周峻纬伸出手:“你好我叫齐思钧,叫我小齐就行,住在你隔壁,哇,你长得好好看啊!”

虽然从小到大被夸外貌的次数不少,周峻纬还是被眼前人的直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郑重地与眼前人相握,感受到了一点带着温度的潮意。


齐思钧对着他友好地笑了笑,紧接着马上又回过身和蒲熠星蹲在地上,对着新门牌指指点点起来,周峻纬盯着他乱七八糟的一头卷发想,这个人长得好像一种什么小动物。

“齐思钧,齐老师,我说你好不容易积累的文学素养,在起名字的时候怎么就总是体现不出来呢?”蒲熠星拿着画笔杆作势要戳他脑袋,一脸恨铁不成钢。

“哎呀,怎么了!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峻纬不是新来的嘛,这样才一目了然!又能体现他的名字,又能看出我和他的关系!”齐思钧满不在乎。

周峻纬好奇地上前看了一眼,被醒目的“隔壁老周”四个大字震得一哆嗦。



地上蹲着的两人很快统一好了意见,在“隔”字上面又拿浅蓝色的颜料补充上“新来的”几个小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嚷嚷着要去找火树拿锤子。

周峻纬看着齐思钧又风风火火地跑向一间写着“安吉尼尔”的房子,门牌上的字体都是一样的,出自谁的手笔已经不言而喻,蒲熠星拿着刚写好的门牌踩在凳子上,指挥着周峻纬站到远处帮忙看看歪没歪,顺便抽空跟他介绍了一下,火树是个工程师,人很好,平时需要修电器抓老鼠打蟑螂通下水道之类的活都可以找他。


借到锤子的齐思钧很快就回来了,还带来一个小尾巴。

“——火树哥正在忙,托我一起问候你一下,你好,我叫邵明明,峻纬哥和他们一样叫我明明就行。”邵明明兴致十足地打量着眼前将基础款衬衫和工装裤穿出男模气质的人,在心里给他的外貌打了九分。

周峻纬看着他却觉得有些眼熟:“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旁边的齐思钧和蒲熠星一个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八卦的色彩。

邵明明想了一会儿笑开了:“你是不是去过街角那家酒吧?我在那边当驻唱。”

“哦对对对,想起来了。”周峻纬才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的问话像极了那些老土俗套的搭讪词,好在还没来得及尴尬就被解了围。


确实是见过的,那天朋友过生日,他们在酒吧里面坐着聊天,台上的小歌手安安静静地唱着《在水一方》,他就多看了几眼。

蒲熠星接过锤子,手法娴熟地将门牌挂上,正午的太阳晒得每个人后背发烫,齐思钧就以“不要打扰新邻居收拾东西”为由,将所有人打发回了房间。周峻纬这才进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内,房间不大,但各种家具配备齐全,也很干净,看得出来仔细打扫过,确实符合蒲熠星“拎包即可入住”的介绍,他还挺满意的。

周峻纬将自己的物品简单收拾了一下,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叹了口气躺在床上将自己摊平。

被子应该不久前刚晒过了,有一股干干净净的太阳的味道。

 

 

2.

恍惚间听到外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周峻纬皱着眉睁开眼,外面的天空已经变成了粉紫色,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半。

披上外套走出门,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哗哗的洗菜声和锅铲翻飞的动静,上前一看,他们竟是直接在空地上摆起了煤气灶,旁边还有一张放着切菜板和各种调料盒的长桌——周峻纬虽然见过开放式厨房,但还真没见过这么开放的。

蒲熠星在旁边支起一张大圆桌,喊他过去一起摆凳子。齐思钧正在和郭文韬争论今天的鱼的做法,邵明明蹲在地上用接着一截管子的水龙头洗菜,闻言翻着白眼就要把手上的水往两人身上甩。唐九洲刚踏出楼梯间,就被直勾勾传来的三道看到救星的目光吓得一激灵,邵明明连忙起身招呼他过来,齐思钧和郭文韬一个举着番茄酱一个拿着生抽,眼神坚定:“说,糖醋还是红烧?”

最后还是做了糖醋的,周峻纬一边摆筷子一边听到了滋啦滋啦炸鱼的声音,唐九洲回房间放好了书包欢欢喜喜地凑过来自我介绍,说自己念高三,今年高考打算考北京那边的大学,蒲熠星打掉了小孩试图偷抓桌上小龙虾的手,把人赶去洗手后还坐着嚷嚷,北京有什么好的,跑那么远干嘛。


一桌子人很快热热闹闹地吃起了晚饭,周峻纬在第三次回应齐思钧和唐九洲“峻纬(哥)我夹不到那个鱼(土豆)能不能帮我一下”的请求后,开始反思自己是怎么突然产生已经和这群人过了半辈子的错觉的。他不是自来熟的人,只怪这些人实在是过分热情,问都懒得问一句就举着酸梅汤站起来要碰杯,出于礼貌周峻纬还是很正式地和所有人介绍了一下自己:是个演员,但是很糊,最近因为拍戏需要,可能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希望和大家好好相处。

唐九洲带头像海豹一样鼓起掌来,被火树抽了张纸扔过去喊他赶紧擦擦手上的辣油,齐思钧笑眯眯地看着他说,看来我们天台有了大歌星后又要有一个大明星了,邵明明脸一红作势就要打他,被郭文韬温温柔柔地打断说,今天晚上大歌星准备唱什么歌给我们听啊。


吃过饭周峻纬本想主动提出洗碗,不想众人突然撸起袖子干劲十足地看向火树。

周峻纬目瞪口呆地看着火树走到一个看起来像杂物间的地方,然后搬出来一个半个人高的骰子:“老规矩,今天还是谁的点数最小谁洗碗哈!”


齐思钧揽着郭文韬举手:“报告!我和韬韬今天做饭好累了!不想洗!”

火树:“有道理,批准。”

邵明明看了眼时间举手:“报告!我今晚当班来不及洗!”

火树:“批准,晚上回来小心点。”

唐九洲想了半天举起手:“报告!我今晚作业太多了!没时间!”

火树:“驳回,做不完作业是你脑子的问题,跟洗碗无关。”



唐九洲哭丧着脸看着大家自觉堆在池子里的锅碗瓢盆,又看了看自己掷出来的明晃晃的1,认命地戴上手套准备大干一场。  

齐思钧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洗碗池旁边,掏出一本语文书翻得哗啦哗啦响,笑嘻嘻地冲唐九洲说:“来哈,你洗你的,我给你抽背一下古诗文。”

蒲熠星看着一脸生不如死的唐九洲幸灾乐祸:“可以啊齐思钧,你还是人吗!”

周峻纬自然不能真就这样让孩子洗了全部的碗,主动撸起袖子上前帮忙后,在唐九洲感激的眼神下,还抽空走了个神想,这个齐思钧念起古文来还挺好听的。

傍晚温热的风伴着虫鸣,周峻纬想,夏天应该要到了。

 

 

3.

在天台住了一段时间,凭借演员细致的观察力,周峻纬很快对所有人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蒲熠星自称是个侦探,但唐九洲在旁边毫不留情地补充其实就是个写小说的,目前还在创作中不过也没关系,毕竟他靠收租就足够养活自己。每天睡得最晚起得也最晚,偶尔会出门说是找灵感,每次回来都是兴冲冲地直接回房间大门一关开始写作,忙上大半天才又顶着个黑眼圈打着哈欠出来可怜巴巴地找齐思钧要东西吃。

邵明明是个很优秀的歌手,虽然知名度不高。酒吧工作都是夜班,白天的时候偶尔会去当家教,教一些孩子唱歌和弹琴赚点外快,他还是整个天台的时尚顾问,时不时就要管一下其他人的穿搭,比如给郎东哲的风衣加一个胸针,把齐思钧的裤脚往上叠,和禁止唐九洲在校服里面穿枣红色的秋裤。

唐九洲在当地的重点高中念高三,理科生,成绩还算不错但不稳定,家里为了上学方便在天台给他租了房子,好处就是足够近,他每天只要比上学时间提早半小时起床,就来得急边吃早餐边坐上公交,对编程这方面很有兴趣,经常拿蒲熠星给的不用的旧电脑写一些简单的小游戏偷偷玩。

火树是个工程师,郎东哲是个中医,这两人作息比较规律,在天台的时候也基本都在自己的房间里,遇到也多半是客客气气打声招呼,所以周峻纬对他们的了解还停留在,火树打蟑螂很准,和郎东哲吃饭挑食上而已。

郭文韬总是很神秘,作息时间成迷,任何时间问起“文韬呢”都有可能得到“在睡觉”的答复,周峻纬好几次撞见晚归的郭文韬都是一脸冰冷肃杀,完全不像饭桌上笑得温温柔柔的人,有一次在天台上晾衣服的时候,还在他的衬衫袖口看到了一大块没洗干净的血渍,齐思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拍大腿说这个韬韬又不好好洗衣服。

如果说郭文韬神秘到令周峻纬觉得可能是某个组织的杀手,那么齐思钧神秘到令周峻纬至今也不知道他是干嘛的。有时候他一边备课一边提问唐九洲,周峻纬觉得他可能是个老师,有时候他下班带回来一大堆快过期的面包,周峻纬觉得他可能在面包店打工,有时候大晚上他又拿着稿子对着话筒说话,周峻纬又怀疑他是个电台主播。今天周峻纬回天台的时候,正好撞见齐思钧正拿着刷子提着桶刷着楼梯的墙,看见他开开心心地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最近在当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齐思钧说他是一个自由职业者,目前还没有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工作,人生终极梦想是和路飞一起出海看他当上海贼王,但是最近比较喜欢在便利店收银,因为没人的时候可以看电影,他哈利波特刚补到第六部。



周峻纬晚归撞见了坐在屋顶吹风的齐思钧,想了想还是仰头提醒了他一句,夜里风大,小心着凉了。

齐思钧看起来很高兴,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周峻纬过去,周峻纬犹豫了几秒,便抓着旁边的栏杆手脚并用爬了上去,虽然天气已经转暖,但屋顶的风还是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怎么还不睡觉,有心事吗?”周峻纬还是有点担心。

“哦,我在看李佳琦的直播,这里信号比较好。”


齐思钧抓着手机疯狂刷新,一阵瞎戳乱点后买完了能让整个天台用上一整个月的抽纸和洗衣液,这才如释重负般地放下手机想起周峻纬来:“回来啦,今天拍了什么戏?能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周峻纬自嘲,“不过就是下雨天悲情男二目送真爱走向别人的戏码,你这么跟别人形容,人家都能列出十几页的剧名来,不过肯定不会有我演的这一部。”

齐思钧被逗笑了:“男二怎么啦,现在好多电视剧,观众都喜欢男二的。”

周峻纬:“但愿吧,如果我能一直撑到杀青不被导演换掉的话,说实话我觉得他已经对我有点不满意了。”

齐思钧:“怎么说?”

周峻纬:“无非就是演得好不好像不像的问题,他说我演的男二不像个正经男二,像是那种分了手还要去人家婚礼现场抢亲的狂野男孩,本来就是啊,真正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甘心退出,狗屁不通。”

齐思钧笑到停不下来:“可是你是个演员嘛,演员要演别人,不能演自己啊。”

“你说得对”周峻纬很感慨,“但这对我来说有点难了,可能我也还不是一个成熟的演员,所以导演才建议我,走出舒适圈,换个环境换个感觉试试。”

“所以你就遇到我们啦。”齐思钧点点头。

“是啊。”周峻纬也跟着他笑。



两人看着底下的万家灯火,沉默了一会儿。周峻纬伸手拍死一只蚊子后忍不住开口:“你冷不……”

被齐思钧打断了:“峻纬,你会唱歌吗?”

周峻纬实话实说:“算是会吧,唱得还可以。”

“我觉得你很适合演那种,嗯,边唱边跳的,就是歌舞片”齐思钧说着说着手就在空中比划起来,“你看过马戏之王吗,休杰克曼演的,里面有好多歌都好好听,这种类型的,我觉得你好适合。”

“看过看过,啊,你记不记得开头有一段,巴纳姆和夏丽蒂在天台上一边唱歌一边跳舞的,哈哈哈,他们那个天台还没我们这个好吧?”

两个人像是被戳到什么奇怪的笑点一样,又自顾自笑了一会儿。


周峻纬看了看他笑红了的脸,突然张嘴轻轻地唱:“Every night I lie in bed,the brightest colors fill my head——”

齐思钧马上跟上:“a million dreams are keeping me awake~”

两个人越唱越大声越唱越来劲,正要一起从屋顶爬下去换个大点的场地好边唱边舞时,唐九洲穿着睡衣猛一推门:

“大晚上不睡觉唱什么唱我在这学习呢你们两个给我小!点!声!!!”

 

 

4.

邵明明在酒吧唱完最后一首歌后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了,起身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坐在角落给他鼓掌的齐思钧,上前一问才知道今天咖啡厅的工作结束得晚,干脆就过来接他下班一起回家。

邵明明把吉他放进包里装好,看着一旁哼歌的齐思钧没忍住问,小齐哥,你真的不打算找一个稳定一点的工作吗。

齐思钧笑着说想啊,只是在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之前,就先这么凑合一下吧。

两人走出酒吧,本以为这个点街上不会再有路人,却突然被几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混混挡在了跟前,为首的一个看着邵明明一脸不怀好意:“美人,你唱得真不错,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邵明明长得好看,眉眼精致,也永远把自己打扮得光鲜得体,这样的搭讪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于是好脾气地笑了笑:“谢谢你喜欢我唱的歌,很晚了,我要和我室友回去了。”

“哎哟?室友?怎么,今天排不上号了啊,没事,哥哥不介意,要不要一起啊?”混混眯着眼上下扫视了两人一遍。

齐思钧被他看得一阵恶心,不想理会这些污言秽语,拽着邵明明就要走。

一行人堵在前面。

齐思钧一字一句说得很严肃:“请让开,不然我们要报警了。”

混混头目吹了声口哨:“报警?你以为我信?你们这些出来卖的不也犯法?吓唬谁呢?”回答他的是齐思钧挥出去的拳头。


周峻纬今天拍戏也不顺利,一个镜头NG了十几次才勉强达到导演想要的效果,他不甘心地想要再试试,被一起搭戏的其他演员说,峻纬哥,很晚了,要不我们明天再继续吧。

其他人都走了以后,他一个人在片场看剧本写批注,把薄薄的几页纸看了好久。

回去的时候路过邵明明工作的酒吧,突然就想喝点酒,却听见传来的一阵夹杂着呼救的打斗声。再怎么说自己也算一个公众人物,更何况接下来也还有拍摄任务,周峻纬本不想掺和进去,却在看见一片红色的衣角时愣了神。

齐思钧今天穿的是不是一件红衣服。


齐思钧快招架不住了,他只是力气大,在打架这方面毫无技巧,邵明明一个连看到电影里的血腥镜头都要闭眼的人,此刻也顾不上其他,捡起一根水管就往人身上砸。

该忍的,不该逞这个强的。

可是,这样侮辱我的朋友,这样侮辱他的梦想,又怎么能忍。


周峻纬冲过来的时候,齐思钧正把邵明明往身后挡,准备硬生生接下眼前的一击,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混混被人一把扯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肩宽腿长的人站在眼前,关节被他按得咔咔作响,眼底却全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郎东哲在给三个人上药,火树腿蹲麻了,干脆坐在地上挨个数落,说着说着,看到三个蔫巴巴的身影又于心不忍,叹了口气让郎东哲下手轻一点。

“峻纬。”齐思钧摸上周峻纬放在膝盖上紧紧攥着的手,“我没事,没事了。”

周峻纬猛地松开拳头,将他的手牢牢包在自己手中。

唐九洲作业也不写了,蹲在邵明明面前看着他身上青青紫紫的伤哭哭啼啼,说明明,太危险了,真的太危险了,这次还好有小齐哥和峻纬哥在,万一有下次怎么办,你以后不要大晚上去酒吧唱歌了好不好。

邵明明也哭了,可是九洲,我也要生活啊,我也有梦想啊。

九洲啊,快点长大吧。

邵明明流着眼泪,摸了摸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的头。



郭文韬回来的时候,蒲熠星站在天台上抽烟。他有些意外地和他打了招呼,正准备回房,听见蒲熠星吐了口气说,明明和小齐今晚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郭文韬皱眉。

遇上有人挑事,打了一架。

受伤了吗?

皮肉伤,但够他们疼一阵子了,明明那么爱漂亮,眼睛那边青了一块。小齐伤着腿了,看他这几天还怎么往屋顶爬。

我去看看他们。郭文韬急忙要走。


“等等。”蒲熠星转过身,“你脖子那边,血没擦干净,都干了。”

郭文韬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脖子。

“用胳膊勒着,把人锁在胸前,然后用什么,匕首吗,血是不是溅得到处都是,只好换了身衣服再回来吗。”蒲熠星低着头笑。


“文韬,你累不累?”

“蒲熠星,我的事情,你少管。”郭文韬一脸冰冷地转身离开。

空旷的天台上传来一声叹息,而写着糖酒粥的屋子,灯亮了一宿。

 

 

5.  

郭文韬回来的时候,带回一只脏兮兮的小猫,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很瘦很小,一只手就能托起来。他和好奇围上来的众人解释说,是在楼下发现的,应该是好饿了,也不怕人,就这么一直跟着自己上到了顶楼。

“要养吗?我们要有猫了吗?”齐思钧好开心。

邵明明已经找了个盆准备洗猫。

郭文韬:“呃,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考虑一下它有没有主人,然后征求一下所有人的意见……”

蒲熠星:“我想叫它福尔摩斯,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周峻纬:“驳回,我觉得奥斯卡这个名字更好一些。”

郭文韬:“算了,明明,我来帮你洗。”


火树听见外面传来的争吵声和小动物的惨叫声,一推门就看见一群大男人围着一个脸盆蹲得乱七八糟,盆里还泡着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猫,在反复确认过他们真的是想给猫洗澡,而不是拿它做汤后,火树才忍无可忍地将一众白痴赶走,撸起袖子轻轻揉了揉小猫的脑袋。

齐思钧把吹风机开到最小档,拿手半掩着风口小心翼翼地吹,猫甩了甩身子,把自己甩得蓬蓬松松,是只很干净很漂亮的三花。

郭文韬把猫抱起来,猛吸一大口。


今天是周末,唐九洲没有去学校,搬了把凳子到室外,把卷子放凳子上人坐在地上写作业,火树路过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真难得啊居然这么自觉没有在玩游戏,齐思钧笑眯眯地打他,说我们九洲最近学习可努力啦。

周峻纬也盘腿坐在地上,在看这部剧的原作小说,看几页就要合上书做几个深呼吸才不会被气晕过去,齐思钧看着好笑,去旁边给两人切了一个百香果泡水喝。

唐九洲对着英语卷子发愁,周峻纬斜眼看了看快被他啃坏了的笔。

于是火树第二次路过的时候,正好看见周峻纬左手英语试卷右手唐九洲的耳朵,正在给他一道一道地讲完型,齐思钧在旁边一边笑一边说,好啦你让他歇会儿喝口水啊。

安吉尼尔:嚯,看看这一家三口。


在周峻纬半讲解半恐吓的帮助下,唐九洲今天的英语作业完成得格外地好,他揉着自己的耳朵,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峻纬,峻纬`s English!Is very good!”然后又讨好地看向周峻纬说,谢谢峻纬哥帮我,接下来我要写数学了,就不再接着耽误您的时间了。

郭文韬:“数学我来。”

唐九洲:“……啊?”

猫不理解这些两脚兽为什么突然笑得这么大声,吓死猫了。


邵明明笑到一半听见了自己的铃声,掏出手机看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就走到离人群稍远的地方接了电话。

没注意到所有人突然噤了声。

回来的时候他脸上还写着难以置信:“我……刚才一个我很喜欢的唱片公司,给我打电话……说……说要……”


“说要怎么呀!”齐思钧喊得好大声。

“说听了我的作品觉得很不错!想要和我见一面!”邵明明瞪大眼睛捂着嘴,看着众人一起举起手欢呼。

蒲熠星忍着笑说自己可以去竞选一下经纪人,被郭文韬瞪了一眼说不要害得明明一出道就被封杀,唐九洲一边鼓掌一边整个人笑倒在了周峻纬身上,周峻纬不管他,对着齐思钧笑嘻嘻地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你们是不是做什么啦?”激动归激动,邵明明还是恢复了一点理智。

“我没有,我只是提了这个建议!你的作品介绍是阿蒲写的!”唐九洲举手投降。

“我没有,我只是随便写了点东西,介绍人是峻纬找的。”蒲熠星笑着连连摆手。

“我没有没有,我只是在剧组刚好有认识的人,你的作品都是老齐平时录下来的!”周峻纬一把揽过齐思钧。

“我!我只是录了你唱的歌!”齐思钧在他怀里挣扎,看着邵明明的眼圈越来越红,“因为夏天虫子多!放你的歌可以驱蚊!”

邵明明面无表情:“齐思钧,你闭嘴吧。”


郭文韬在旁边一下一下地摸着猫,温柔地看着他们闹,蒲熠星看了他一眼,对众人说:“还有一个好消息,明明的那个酒吧,周边不是比较乱吗,最近被整改了,抓走好几个地痞流氓。”

蒲熠星清了清嗓子,对呼喊着大快人心的众人说,听说这些流氓被抓走的时候,每个人都被打了个半死。

所有人都愣了一会儿,然后纷纷看向郭文韬。

郭文韬笑着摸摸齐思钧的头,又看了眼邵明明说,我怎么可能由着他们欺负我的人。


蒲熠星喊到破音:“齐思钧!从文韬身上爬起来!周峻纬你管管他!韬韬要被他压死了!!邵明明!不要把鼻涕擦在别人身上!要出道的人了!注意表情管理——!卧槽齐思钧别拽我!韬韬快闪开——啊!!!!”

两脚兽们真是太可怕了,猫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6.  

天台的每个房间是独立的,但有一条管道联通了所有的房间,管道在每间房有一个可以打开的小门,打开后就可以听到声音,面对所有人“为什么有电话不打”的吐槽,王春彧解释说,这是他的浪漫。

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了这样自带混响还有点失真的声音,在房间里想要聊天的时候就敲一敲管子,对着打开的小门问今晚吃什么,问猫在谁那里,问单词的意思,问头疼吃什么药,吐槽今天工作遇到的奇葩,唱自己新写的歌,快下雨了玩答非所问,让最后输的人出去收衣服。

周峻纬作为一个新来的,很快就爱上了这项天台独有的活动,因为齐思钧经常会在睡前像哄孩子一样给他们讲故事听,美其名曰练习普通话,他声音好听,念什么听起来都很舒服,听完以后一闭眼就能做个好梦。

这天趁着齐思钧游戏输了出去做晚饭,周峻纬拿起把剪刀哐哐哐地敲响了管子:“是我,峻纬,你们在吗?”

蒲熠星郭文韬邵明明都给了回应,唐九洲估计在写作业。

周峻纬:“老齐的生日快到了,我在想要送他什么礼物。”

蒲熠星:“你这么一说我和韬韬的生日也快到了,你知道我们三个生日相差只在十天之内吗?我想想今年生日我就想要那个……”

周峻纬:“顺便表白。”

蒲熠星:“这是件大事,我们要好好讨论讨论。”


郭文韬:“首先,我很明确的告诉你小齐他不喜欢贵的东西。”

周峻纬:“什么?怎么还有这种癖好?”

郭文韬:“因为之前他去一家高档餐厅当服务员,被一个富二代看上各种送礼物追了一个月,虽然他最后都把东西送回去了,但从此以后只要看到西装手表和鞋都想吐。”

周峻纬忍不住追问:“后来呢?这个富二代怎么放弃了?”

郭文韬一声冷笑:“后来他说最后请小齐吃顿饭,以后就当认识一个新朋友,小齐心软就答应了,我们不放心跟着去,那男的在酒里面加东西想玩阴的,被我打了一顿。”

……怪不得只要一提到有人被揍大家都会想到你,因为你解决问题的办法永远是如此简单粗暴并有效。

周峻纬在心里默默给这个富二代扎了小人。

 

蒲熠星:“其实我觉得你们关系发展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在不在一起也就一句话的事,你信不信哪天你洗碗的时候,随口说一句齐思钧咱俩过吧,他马上就会答应你。”

周峻纬想象了一下,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可是我还是觉得表白这件事要有仪式感,要在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还会微笑的那种,而不是只能想到洗洁精和刷锅水的味道。”

邵明明:“我听过一首歌特别浪漫,里面一句歌词是我想把星星送给你,让它照亮你的眼睛,然后我就想过如果有人送我一颗星星,我一定会感动死的。”

唐九洲:“你就不能自己看看窗外?都在天台了看星星还不够方便吗,还要别人送你!”

众人:“唐九洲好好写作业不要偷听大人说话!”

你们又没说不让听!唐九洲恨恨地用笔戳着卷子。

“峻纬你给小齐唱首歌吧,我觉得他会喜欢的。”蒲熠星说。


齐思钧结束了在书店的工作,还用员工折扣帮唐九洲带了几本教辅材料回来,走出楼梯一个人影也没见着,正纳闷今天怎么所有人都睡得这么早,就发现了眼前一块本来没有的白色幕布。

好嘛,让我看看这些人又想干什么,齐思钧笑眯眯地搬了把凳子坐到前面。

突然一盏灯亮了,几个影子出现在幕布后面,吉他声响起,影子伴随着音乐时而组成一朵花,时而又变成一个爱心,猫在幕布前好奇地追着影子跑来跑去,周峻纬抱着吉他站在旁边轻轻地唱。


天台月光洒,你剪影我傻,知道自己配不上。

但我守着光,保护你那就像,捍卫这场美景一样。

风吹切不断,故事的发展,属于我们的浪漫。

悄悄被酝酿,这天台的月光,赐我爱上你的力量。


最后一个音落下,大家举着手机的闪光灯,在幕布后面摇出一个星空。

周峻纬被这么多道强光猛一照差点瞎了,还是眯着眼睛强撑着走到齐思钧面前,认真地对他说,老齐,齐思钧,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本来就很感动,结果被光一刺激直接泪流满面的齐思钧好不容易找到周峻纬的位置,对着他猛点头,想到人可能看不清动作,连忙大声喊了一句好,然后扑到了他怀里。

唐九洲举着手机手舞足蹈:“哦哦哦哦哦哦!!!!太好了!”

抱在一起的两人忍无可忍地大喊:“好了!可以了!快把闪光灯给我关掉!!!”


齐思钧带着周峻纬爬屋顶去了,两个人不知道又在上面说什么悄悄话。郭文韬笑着收拾地上的布和架子,看到一旁别别扭扭站着的蒲熠星,忍不住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蒲熠星小声说,韬韬,其实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不是真的要干涉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很担心你。

郭文韬睁大了眼睛。

蒲熠星继续不好意思但又认真地说,你干什么职业是你的选择,但不管怎么样首先一定要确保自己的安全,我只管你好好的就行,其他我都不管,你要当杀手就当吧,如果是因为不好脱身被逼无奈那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也可以帮你……

“蒲熠星,你是不是侦探小说写傻了啊。”郭文韬笑着伸出双手轻轻拽他的耳朵。

“哪来的杀手,我是个警察。”

 

 

7.

“所以你们都知道韬韬是个警察,只有我不知道?”蒲熠星看着众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对啊”火树把楼梯间碍事的破桌子搬到天台上,拆成一条一条的木头点了火烤地瓜吃,齐思钧在料理台给他们做从奶茶店里学会的冰淇淋红茶,“他最近有个比较重要的任务嘛,也不能穿着制服到处跑,但是他房间不是有个警徽,你没看过吗?”

说来惭愧,还真没有。蒲熠星觉得做了好几晚心理建设,准备和一个冷血杀手浪迹天涯的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瓜皮。


齐思钧把奶茶放在桌上摆好拍照,相机是生日的时候周峻纬送的,里面还附了一封信:

老齐:我不是一个很念旧的人,也从来没有和别人分享自己生活的欲望,但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开始想让你看我小时候念的幼儿园,想让你看我第一次上台表演,想跟你介绍我高中时候逃课会翻的墙,和去小卖部最爱买的饮料,想给你看我第一次养的猫,第一次染的头发,第一辆买的自行车,第一次喜欢的女孩,未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对我而言都会有新的意义,我很想知道知道你会怎么将我们记录下来,我也很想看看你眼中的世界。

但是与此相比,我喜欢的地方还是想和你一起去,喜欢的吃的还是想和你一起吃,新电影想和你一起看,新朋友也都想介绍给你认识,未来的每一天我也想和你一起去经历去面对。

生日快乐,我的小狐狸。

想想就觉得好开心,齐思钧抱着相机笑嘻嘻。


唐九洲高考的前一天,一群大人围着他团团转,齐思钧往他的笔袋里放了五六支黑笔,周峻纬找了个文件袋帮他把所有证件装好,郭文韬打开自己的手机定了五个闹钟后,又抢过蒲熠星的也定了五个。

唐九洲难得地没有在看书写卷子,而是捧着郎东哲给的热牛奶咕咚咕咚地喝,牛奶里还加了蜂蜜,就怕他今晚睡不着。

邵明明帮他搭好隔天要穿的衣服,反复强调就要这样红红火火的才会一切顺利。

唐九洲放下杯子,突然对着他们大喊:“我一定会考好的——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大人的——!”

火树笑得好大声:“当然啦!你也不看看每天给你辅导功课的是谁!”


齐思钧把相机放在桌面上设置好了延时,红灯闪烁时快速窜到了周峻纬身边。

大家一起对着镜头比着No.1的手势笑得看不见眼睛。

“3——2——1”

“九洲加——油——!”

 

 

8.

最近,由编剧火羽白日生创作,新锐演员周峻纬主演的歌舞片《天台》即将上映,电影讲述了繁华的大城市中,一群生活在公寓顶层天台上的人的故事,编剧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本片的创作灵感来源于自己的亲身经历和身边的朋友,而本片的配乐由上个月刚刚获奖的新生代歌手邵明明参与创作并演唱。

官博发了一组宣传照,评论沸腾了。


“有没有人可以跟我安利一下这个男主!我可,我太可了!”

“啊啊啊周峻纬我的宝藏男孩!终于要让大家认识你了我好舍不得啊QAQ!”

“安利指路两年前哥哥参演的网剧《随便编个名字》!虽然当时的演技还不够成熟剧情也很奇怪,但大家看脸就行了hhhh!”

“峻纬哥哥真的是宝藏,长得帅个子高温柔体贴情商高会说话!出道到现在零绯闻,入股真的不亏各位姐妹。”


“哎这个戴眼镜的男配也好可爱!笑起来好甜!招风耳的男孩子我喜!”

“是峻纬哥哥公司新签的艺人,叫唐九洲,据说本人大学是学工业设计的,现在应该还没有毕业吧。”

“服了,突然不想看,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浮躁。”

“楼上杠尼玛呢你怎么知道人家一边拍戏一边学业有没有荒废,支持一下新演员不行吗,期待小哥哥的表现!”


“我觉得这组照片真的拍得好绝啊,好想艾特某官博,学学人家!”

“对对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不是很中规中矩的那种布光和构图,但是很有灵气,每个人的气质都好明显,这是哪来的神仙摄影师我要去关注他!关注了以后天天发私信求他拍拍我爱豆!”

“来了姐妹们,我去官博找了一大圈,摄影师的微博名字是@岱泽,是个小哥哥!不过相册里全是做饭和撸猫哈哈哈哈哈!”

“爱猫会做饭会拍照又有趣的男孩子上哪找,我去了!”

“呜呜呜呜你们有没有看到小哥哥的个人简介,什么我愿意被你驯养,这是有对象了吧,是吧!”

“楼上你看看你们岱泽小哥哥抱着猫的那张照片,虽然没有脸,但是你看看他的无名指上亮闪闪的那玩意儿是个啥,戒指糖吗!”


#邵明明天台##邵明明 才华##邵明明天台原声带# #邵明明绝美嗓音# x月x日,与明明相约比弗利利最顶层,聆听他与他们的故事。”

“来了,楼上的控评又来了,不过有一说一我听了推广曲好好听,而且据说明明本人也有参演,我好期待他会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23333”

“明明之前空降粉丝群有说!当时大家好像是问他第一次拍戏有没有压力,但他说这个角色完全是本色出演不需要演技哈哈哈哈哈!”

 

“说起来这个编剧,我之前买过他的一本推理小说,就是那本讲一个恐怖游轮的,好像叫水手日记,看完以后夜里都要开着灯睡觉,这电影不会也是恐怖的吧!”

“我看介绍里说这是个剧情/爱情/家庭/悬疑/动作/奇幻/喜剧/歌舞片。”

“这要素是不是有点多???干啥呢???编剧是也准备逐梦演艺圈吗?”

“哈哈哈哈楼上闭嘴!本火羽白日生忠实书迷不服!哥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才不会写什么逐梦演艺圈!”  

“喜欢这个简介,会去电影院支持的。”


@JZ周峻纬V:前前后后忙了两年多,最近又紧张了好几天,明天我的第一部电影就要和大家见面了,没想到现在的我也能拥有这么大的一个舞台。两年前我还是一个一条戏要NG十几次的小演员,演过很多角色,体验过很多人的人生,然后,我遇到了一些人。是这些人让我真正体会到了自己的人生,也是他们让我知道,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一群人就可以把它变成现实。

感谢所有主创人员,感谢所有一直支持我的粉丝,感谢我的兄弟们和我的爱人,我们天台人就算平凡,也一样可以很不平凡。

就在明天,欢迎你来,天台上永远都招待寂寞。

 

热门评论:

@唐九洲V:哥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峻纬`s文笔is very good!太感动了!转发抽十个小伙伴我请你们看电影!

@邵明明MING V:糖酒粥你还能再抠搜一点吗,我这边追加66个小伙伴,谢谢大家的支持~

@火羽白日生V:你抄我简介还不署名,知识产权能不能了解一下!

@岱泽:韬韬让我问你,今晚的鱼要红烧还是糖醋(要糖醋的话,回来记得买瓶番茄酱)

回复@岱泽:遵命




PS:一些出处

天台AU/管道传话设定——周杰伦电影/小说《天台爱情》

峻纬表白唱的歌——插曲《天台的月光》

“我们天台人就算平凡,一样可以很不平凡。”——《天台爱情》台词

“天台上永远都招待寂寞。”——插曲《天台》

“我想把星星送给你,让它照亮你的眼睛。”——鞠红川《大船》

 

 

 

 

 

 

 



 



Buleesy

万念皆空

“俗尘往事 万念皆空”

  —新婚快乐

现实向 3.2w超长

完全自我揣测杜撰

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的长篇废话

【BE预警】


为了保证良好的阅读体验

请点进这个网易云歌单列表循环

🔗 《万念》BGM请点此处 


———————


“有时我也想你就是我

这样我也愿意做纳西索斯

只要我在河中的倒影里看见你

便能无法自持又理所应当地爱上你”


01/...


“俗尘往事 万念皆空”

  —新婚快乐

现实向 3.2w超长

完全自我揣测杜撰

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的长篇废话

【BE预警】

 

 

 

 

为了保证良好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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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也想你就是我

这样我也愿意做纳西索斯

只要我在河中的倒影里看见你

便能无法自持又理所应当地爱上你”

 

 

 

01/

 

那年夏末热得让人失去耐心。

 

蒲熠星站在军训的队伍里边被太阳晒得冒暑气,冷白皮在人群里像个反光灯泡整得他一动也不敢动,憋着一口气还有空琢磨一下清华北大的军训是不是也这么苦。

 

最后得出一个不管学校再好军训一定不能少的结论。

 

幸好在他觉得自己要晕过去的前夕,教官喊了稍息立正的口号。

 

大学生活在煎熬中开始,蒲熠星灌了半瓶水,走在舍友身边却又巧妙的隔着半步,说不清是熟悉还是陌生。

 

他总是需要些距离感,以确保无人侵入他的舒适区。

 

顺手划了划QQ空间到处都是晒自己学校的照片,有个关系还可以的朋友竟然去了北大,他反思了自己两秒为什么用了竟然俩字。咬上嘴的痛感让他皱了皱鼻子,无非就是错过了梦想学府罢了,毕竟全中国的高考生没几个不对清北满心向往。骄傲根植在骨子里,他当然明白现在的状况是因为自己的失利,而这个选择是他目前的最优解。所以蒲熠星选择接受,事已至此,他想,那就享受吧。

 

可他看着那几张图半晌,还是点进评论打了几个字。

 

未名湖挺好看。

 

那个朋友看起来很是高兴得回他,那可不。

 

他不想回了。

 

未名湖也没有因为他不回复变得不好看。至少第一次见到未名湖的郭文韬着实觉得自己选择没有错,也谈不上对错,他只是客观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觉得北大更适合自己。

 

大多数人都认为自己是凭实力考上的清北,郭文韬也这么觉得过。直到后来碰见了很多厉害的角色,学习能力也好,为人处事也好,隐隐让他自我怀疑。他不是个喜欢输的人,甚至胜负欲强得有些偏执。

 

“没人喜欢输啊,能赢为什么不赢?”他跟王照宇这么讲。

 

彼时的蒲熠星隐在芸芸众生中做着不起眼的新生,泡在喜欢的日漫里,参加感兴趣的街舞社团,尝试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那些不为人所知的自卑在逐渐长开后得到了些缓解,他不否认因为长相的缘故为他带来了些额外的关注。

 

那次录制节目的体验还不错,播出之后也确实是让他在学校忽然变得很有人气,他反倒更加独来独往,无视掉了很多探寻的目光。

 

那个北大的同学看了节目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他在对方一串废话下边回了个句号。

 

那边早习惯了他这副样子,转眼说起了别的。

 

“你别说你在电视里边那个样子跟我有个同学,长贼拉像,就是你不戴眼镜的那个版本,他特牛逼,那届青海理科状元,状元你敢信吗,就是平常也不太讲话看着特别高冷,跟你简直一模一样。”

 

蒲熠星说,那可能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替我去了北大。

 

那边骂他不要脸。

 

后来没多久他谈恋爱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动机荒唐,看不懂电影镜头里的情爱故事,于是自己去体会了一下。又恰好那个女孩子直直的冲到他面前毫不掩饰的表达喜欢。

 

他喜欢直接的情感,冲动是不需要逻辑的,不需要逻辑的盲目的,于他而言更贴近爱情本身。

 

大学时期的校园恋爱基本无人能免俗。

 

北大杨洋这个称呼就是从女孩子们口中流传出来的。然而郭文韬并不怎么接受得了这个称呼,他不太喜欢像谁这种说法,骨子里还是带着矜贵,他想做他自己。所以后来出现在学校宣传片里还抱有点叛逆的小心思,剪短了些头发,抱着吉他的他谁也不像。

 

那时候碰见的女孩子就是脆生生的出现在他眼里的。虽然总是习惯于把每件事情都条理化,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哪由得了人控制。他是热烈的白羊,谈起恋爱来也是直接又张扬,于是校草恋爱的消息不胫而走。

 

“怎么你们校草恋爱都要挑着差不多的时机一起呢?你们这有缘分啊。”

 

蒲熠星看着朋友发来的消息觉得怪有意思,这个亲兄弟出现的频率过于高了。

 

“难不成他女朋友长得跟我女朋友也像的吗?”

 

“那我不敢说,我说你俩像。”顺手附赠了北大宣传片的链接。

 

蒲熠星点进北大宣传片之前也没觉得像,看完了更没觉得像,全当朋友脸盲,分不清帅哥。

 

不过恋爱就不一样了,或许是他是非对错分得太清,又或许是他爱和不爱的状态太过明显,分手于他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依旧会碰到新的让他觉得有意思的女孩子,站在镁光灯下的时候也的确被自信又优秀的女孩子吸引。

 

毕竟本质上讲,人人都慕强。

 

而缘分似乎真的存在。带着北大头衔站上一站到底的郭文韬倒不是紧张,真正折磨他的是那种下一秒或许会输掉的心理防线。王照宇每次上台前都会拍他两巴掌,让他不要想那么多。

 

可答题的郭文韬依然感觉自己手心汗湿,下意识皱起眉,那些不被察觉的细微焦虑填满了他的潜意识。直到下了台才长吁一口气,心里跟自己讲又是种新的人生体验,然而对着陌生人依旧不吭气,跟着身边的校友该握手握手该点头点头,当个漂亮的提线木偶。

 

他明明站在人群里,却背影单薄,跟哪里都格格不入,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

 

 

 

 

 

02/

 

毕业季充斥着告别的氛围。

 

所有追逐着他的名号于他而言更像是面镜子,提醒他不要停下脚步。南大也好,蒲草也好,站在人生转折点的蒲熠星选择继续充实自己,踏足异国土地终归还是躲进了自己的安全区,换了一种方式逃避焦虑。

 

朋友就是在那个时段里不知道多少次感叹他和郭文韬简直有缘的令人发指。于是他打开了节目,刷着微博看到官博发的视频,心想怎么还有自己,点开一看旁边赫然写着,北京大学,郭文韬。看了好几遍,终于还是承认了朋友说的对,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像。

 

视线落回节目,郭文韬站在正中央语气不疾不徐,可蒲熠星还是感觉他的自我保护机制依然在工作着,像是稳定凿合的齿轮,一刻不停按部就班的在运作。

 

那张好看的脸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却说了句蒲熠星记了很久的话。

 

“比赛可能结果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如何去跟自己和平的相处,然后更清楚地去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在异国的那几年里,每当他闭上眼睛头脑风暴就能想起来这句话,说不清是被哪个字眼吸引了注意力,至少那些在自我质疑中挣扎,探求个人价值的时刻里,他是真的子试图与自己握手言和。

 

一个人自我相处的时间被迫变多,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居然也会多愁善感。国外的课程排布按照学生个人意愿,他站在肤色不同长相不同的人群里,形单影只的为自己画了一亩三分地的结界。

 

很偶尔的也会想起那个自我保护机制很强长得跟他有点像但实际上不认识的人。

 

好长的前缀,他把自己逗笑了。就像是两种人生,人家在自己心仪的学校读了书,站上了跟自己一样的节目,活得跟自己完全不一样。

 

这世界上真的有另一个我的话,大概就是他那个样子吧。某个深夜里他闭着眼睛陷入睡眠前也这样想过。

 

北大的文凭真的很好用,但并不代表一切。郭文韬挤在地铁上的时候常常感慨。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苦楚,而他选择工作的目的简单的不真实,就是按照正常的人生规划来讲,他现在应该工作,所以他选择了走进下一关。

 

或许也有那么点想跟女朋友谈谈未来的想法在。

 

跟千万普通人一样,计划着三十岁之前能在北京有个家,或许养两只猫,或许能让爸妈抱上孙子。平平凡凡又踏踏实实的生活。

 

“可能我内心深处接受不了那种一成不变的人生。”这话是他说的,他没忘过。

 

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换了又换,他整日与数字货币为伍却也没丢下少年意气。给他拍照的朋友翻着照片感叹时光似乎并没有舍得雕琢他。

 

他笑了,耳尖带着点红晕。“是你拍的好。”

 

又是一年冬末,带着无人可诉的迷茫,眼里含笑,他牵起女朋友的手跨进了新的一年。

 

一站到底的邀约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给他的。看着自己满满当当的工作报表,郭文韬还是没拒绝老东家的邀约。

 

蒲熠星在后台远远看见了郭文韬,先他一步走进了会议室。有种手机宠物照进现实的感觉。编导在会议室介绍明天的流程,完了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郭文韬,似乎在两害相权取其轻,最后选了他开口交代,“你没事跟文韬聊聊,熟悉一下,你俩明天是一个队的总不能站台上一句话不说,别这么尴尬。”

 

他看向对面笑都没笑一下的模样心想,确实挺像的。

 

虽然明面上嗯了几声,权当敷衍。

 

隔天都坐在一个房间里了,俩人也没能有除过打招呼之外的交流。蒲熠星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脑子里拿着编导昨天特意讲的三体为中心想了一整套话术,甚至还在脑内演练了两遍,然后有些突兀的坐直了身体。

 

郭文韬抬头看他,轻轻笑了一下,看上去没有什么搭话的欲望。

 

蒲熠星做了半天的心里预设也确实没想到场面能冷成这样,硬着头皮以一种自认为示好的语气开了口。

 

“听说你最近看了三体,你是不是喜欢看科幻小说?”

 

这会儿轮到郭文韬手足无措愣在原地。

 

几秒钟的空档他大概想了十多种回答,结果张口还是支支吾吾,红了耳朵。

 

“啊...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

 

蒲熠星眼睁睁看着郭文韬摸了摸耳朵有点无措,然后确定了自己没有继续跟他对话的意图后又冲着自己笑了笑,把视线移回了他的手机屏幕。

 

蒲熠星一口气儿憋在心口不上不下,突然有点理解了别人为什么说他不好说话。他靠回了椅子打开手机给女朋友发消息。

 

“人生难得的体验,自己在自己身上吃瘪。”

 

对面回了他说,那是挺难得。

 

直到录完节目,他俩站在舞台正中拍了合照,互相握了手,甚至知道了大家同回北京的消息,郭文韬还在想他俩刚刚在休息室真的很尴尬吗?刚刚在节目上也没回应好人家说要跟自己交朋友这句话,他会不会觉得我端架子啊?

 

他憋了个半死,依然迈不过主动这道槛。在学弟叽叽喳喳的聊天声里安静的当好背景板。而蒲熠星就站在他旁边,当着另一个背景板。

 

或许是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太过明显,沉默的并肩而行还是被对方打破了僵局。

 

“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郭文韬不知道该惊讶于他又先搭了话还是惊讶他竟然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又是一小阵诡异的沉默,在蒲熠星已经开始暗骂自己多此一举的同时,郭文韬开了口,“不好意思啊,呃我...不太会讲话,所以要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太舒服的,你就直接跟我讲,我可以解释的,我没有什么恶意。”表情相当认真。

 

你能有什么恶意我们本来也不认识,蒲熠星暗自腹诽,“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我跟人讲话也这样。”

 

“啊这我知道,编导跟我说你也不爱说话,也很高冷。”他又笑了,转头看他,“还说我们长得有点像。”

 

蒲熠星清了清嗓子,想到台上他一点也没给自己面子的样子没绷住也笑了,“哪里像了,都在脸上贴了生人勿进四个大字吗。”

 

“本来我也没觉得像。”郭文韬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但是看见你也站一边当背景板就觉得有点儿像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话居然也聊了起来,开始天南海北的胡说八道,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从微观粒子说到世界起源,一直聊到下飞机。郭文韬意外于相谈甚欢蒲熠星惊讶于棋逢对手。

 

谁也以为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直到学弟在一边张罗起了加微信。他俩这才笨手笨脚恍然大悟的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安安静静躺在了对方列表里,不知道有没有备注的那种。

 

 

 

 

 

03/

 

节目播出已经是八月底的事情了,郭文韬按照节目组要求转赞评三连,顺手发在了朋友圈。蒲熠星看着那张像了个七八分的宣传图,在女朋友说好配啊我有点理解b站嗑你们的cp粉了的评论声里给他点了个赞。

 

公事公办,点赞之交。

 

甚至于后来那个热转的相亲cut都是女朋友发给他然后笑得一脸姨母相。蒲熠星转了微博,纯粹是觉得好玩,顺带回顾了一下他致命的尴尬现场。

 

然后郭文韬转发了他的微博。女朋友见他意外的样子,觉得好笑,说他们有营业cp的意思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营业cp也确实有断断续续的在互动,以至于三天两头被叫错名字被误认成蒲熠星的王照宇没忍住发消息给郭文韬。

 

“你跟蒲熠星很熟吗?cp营业这么积极?”

 

郭文韬看着微信,想也没想就给他回,“怎么了,有危机感了?放心我心里有你。”

 

“我能截图给你女朋友吗?”

 

“心里没你了,滚吧。”

 

那时候的郭文韬也没当回事,既然对方也没有跟他发微信说这样有些逾越了,那就说明对方跟他想得差不多,虽然不至于多熟,起码也算是认识了吧。

 

以至于谁也没意识到,从某一刻开始,他们似乎再也没能挣脱开缘分。

 

网友关系一直维持到芒果的邀约,看了看节目介绍和卡司,他也没那么心动。毕竟不可能带薪请假。

 

蒲熠星应着导演组的意思给郭文韬打了个电话,基本上是他单向输出,那边时不时回答一句。也不知道究竟是说动没说动,虽然他本身也没想着当个说客。

 

郭文韬说我不太能跟人交流,可能不太适合这个节目。

 

那种看见自己的错觉又回来了。蒲熠星再张口换了语气,“那就不交流,全当你在跟陌生人拼场玩密室。可是你如果想改变自己,就得先迈出这一步,没有人天生就擅长交际,我们既然不擅长,就只能靠着真诚去交流,只要你愿意,就没人会拒绝你。这其实挺困难的,毕竟我也刚逼得自己不得不直面短板,但起码我能跟你讲,比想象中的要好一点,没那么难。”

 

“你相信我。”

 

加强语气的祈使句罢了,郭文韬却下意识的这么做了。后来他跟齐思钧喝着酒感慨往事的时候还能想起来他当时的语气,句子断断续续,但每一句都沉稳又令人安心。

 

“你知道吗,他认真讲话的时候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信服力,你看着他的眼睛就觉得,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可能真的没那么难。”

 

“是给了你某种安全感吧。”齐思钧靠在椅子背儿上喝得眼睛都发红,“归根结底也是自己的问题,是你从中探寻到了某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郭文韬也不知道当时的郭文韬究竟是不是这么想的。

 

录完拳击俱乐部的郭文韬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虽然他也理解这种节目难免有肢体接触,难免需要交流,他也有很努力的去做了,但还是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蒲熠星隔天刚到长沙不久就被叫去吃饭,他匆匆到了地方却看见手机宠物,啊不对,亲密网友。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来了,总之他在编导身边一句我操就出了口。

 

然后被编导警告了,让他注意自己的语言习惯。

 

火树看了他两眼有点稀奇,“认识?”

 

他心想何止认识,但也只是点了点头,坐在了郭文韬旁边,感觉那边忽然有种卸了劲儿的意思。

 

蒲熠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搭话,好像说熟也谈不上熟,但是好像在场也就自己跟他最熟。人总是会给自己徒增困扰,蒲熠星被这个最字自我攻陷了。起身帮他拿了瓶新的矿泉水。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不是你说要试着迈出这一步的吗?”那人咬着块排骨,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那句莫名其妙的自我和解让他撑过了很多个夜晚,他从没想过对方也会因为自己的某句话而选择做出改变。

 

齐思钧看着他俩吃过饭居然在自拍,发出了大家共同的疑问,原来他们这么熟吗。

 

蒲熠星看了眼嘴都张不开的郭文韬主动解围,cp营业。

 

但确实是有些不一样,郭文韬揪着蒲熠星外套边儿没挣开他搂着自己的手。蒲熠星气场全开,找锁解密顺风顺水,带着郭文韬一点点融入大家的交流,拉着他一起翻东西找线索,带他了解这个游戏的乐趣。

 

如果抛开蒲熠星抬头看见他忽然晃了神的瞬间,如果抛开郭文韬没忍住一次又一次瞟向他脖子上红痕的视线。

 

说不清道不明。

 

蒲熠星没有办法解释那一刹那他是真的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曾经也幻想过无数次这种场景,在碰见某个人的时候被对方震慑的失了神,电影里俗不可及的叙事手段定会将这种片段做个人物特写,带着午后阳光的情调,称之为一见钟情。

 

郭文韬大概也没想到对方有女朋友甚至感情很好,猛然间发觉明明加了好友这么久他却也没点开过对方朋友圈看看,以至于他也没细究自己究竟站在什么立场上对这件事情感到意外。任由注意力转移,心想自己好像有段日子没跟女朋友见面了。

 

所以谁也没留意哪里有不一样,不过是变成了主动肢体接触的蒲熠星和下意识依赖的郭文韬。

 

回程的路上郭文韬翻着相册想起了那句cp营业,带着感谢多一些的心情发了微博,坐实了营业的说辞。

 

关系拉近往往只需要一个契机。聊得来,住得近,工作有重叠,同一个圈子里的人自然相处起来更舒服。

 

唯一有些变化的,大概是隔三差五的营业。承蒙粉丝喜爱是一方面,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观众想看什么于是在能力范围内就给什么,谁也没拒绝,同样谁也没越界。开着最亲密的玩笑,实际上微信的对话框得下翻好久才找得到。

 

真正让郭文韬有些泄气的是节目组的邀约没了后续,他不是没有遗憾。转念想起蒲熠星总是游刃有余的模样,摸鱼溜号的时候慢慢的看完了全部的节目。他也不得不承认,蒲熠星很厉害,在那些自己所有不擅长的领域里,出乎意料的厉害。

 

 

 

 

 

 

 

04/

 

这样看似乎郭文韬出现在名学的现场就有些顺理成章的意思。蒲熠星依旧是那个内心闷骚不爱接话的蒲熠星,郭文韬仍然是那个不善表达却和他的红耳朵一样诚实的郭文韬。

 

改变从不是一朝一夕的,可星星之火就足以燎原。

 

如果说郭文韬是好胜心促使,习惯性的认真对待每一道题,他蒲熠星莫名其妙燃起的胜负欲突然的让自己都感到久违。

 

一开始依托着棋逢对手的乐趣。

 

而后来逐步变了味儿,不论是最初说两句就会红到脖子的郭文韬还是解题赢了他们队的郭文韬都让他感觉到新鲜。那些频频看向他的目光是真,从探寻到欣赏,偶尔对着镜头开小差都觉得他俩可能频道一致,逻辑选手碰撞的结果让节目变得有意思的同时,他俩甚至光是对视就知道对方可能有什么弯弯绕的默契更为他带来了种难言的舒适体验。

 

谁能拒绝得了呢?

 

郭文韬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最后发现这是种不可抗力。他对于蒲熠星的胜负欲是日积月累形成的,经过密逃洗礼,他对蒲熠星的认知更立体了,并且发现自己打心底里承认蒲熠星聪明,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可偏偏还比他会处事待人,最好的体现就是大家虽然一起当背景板,而对方总比他游刃有余。

 

在新认识的朋友们的主动接触下,他一边努力改变自己的心态,一边接受自己的性格缺陷,更多的则是试图赢过对方,在每一局游戏里,每一次录制中,都尽全力一个错都不出的,以一副无可挑剔的姿态站在他面前。

 

所以站在被起哄的中心点,郭文韬依旧被理智主导,那句愿意完全顺着语言逻辑出了口,等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只听见了蒲熠星的可以。

 

好像输了。他噙着笑迟钝的反应过来。

 

于是就连最后的心服口服都没能让他消解掉这点别扭。

 

输掉了三的三次方,被拿捏到七寸的爱信不信,蒲熠星越是风轻云淡的赢,他的胜负欲就越是高涨。甚至越来越幼稚的,连我是你师叔这种点也拿出来当作压他一头的法宝。

 

像是棋局上的博弈,你来我往,你退我进。也是不知觉间,自己轻飘飘的一个抬眸也能被对方读懂,随口说的话也被对方暗暗记在心里,在互相试探里逐渐忘却了本意。

 

那个时候他们的确意外默契,就连不多联系的分寸感都像是说好了一样。

 

可是下意识的行为将蒲熠星暴露的干净,那句他以为没录进去的对啊,像是投进寂潭里的小石子儿,不重,却惊起了繁复波纹。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的呢?

 

蒲熠星录制最后一期剧本杀那天远远看着他跟大家笑作一团忽然就有了答案。大概是日积月累的过程,他关注着对方一举一动在自以为的乐趣里演变成了一种关切,把营业的观念深植在潜意识里而不自觉的会去注意他,在发觉对方的频率与自己一致后下意识将对方划进了自己的归属地,以至于猛然间发现他似乎早就已经融入了这个群体里,而且人人都很喜欢他,变得不再那么需要自己了。

 

就好比你在后巷里发现的那只漂亮小猫一开始只会依赖你,可后来小猫长大了,变得更漂亮了被更多的人一同呵护着。这很好,可是好像也因此显得自己不再是那个最重要的了。

 

于是带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赌气和故意,忍不住的明里暗里耍性子,一举一动都在跟他说,明明是我带着你成为现在的你的,怎么你只冲着别人笑呢?

 

他输掉游戏让郭文韬零票逃脱之后,是真的感到失落。提起笑的嘴角都发着苦味,还被对方安慰说承让了,你本来能抓得到我的。

 

是。他想,这怎么能输呢,玩了这么多年剧本还自诩老玩家,二选一的题被自己那点不忍心那点自以为的他不会骗我的小心思蒙住眼睛。看着他笑得开心的模样叹了口气不得不面对现实跟自己说输就输了吧,下次非赢回来不可。

 

幼稚至极。

 

唾弃完自己这种炫耀行为的郭文韬捏着金条是真的很高兴。并不是仅仅是赢了游戏的高兴,还有他蒲熠星没投自己,甚至根本没怀疑他的结局让他获得了极高的满足感。他想,果然人人都是喜欢赢的,谁喜欢输呢?

 

转发官博打字的蒲熠星动作流畅丝毫没停顿,发出那句被截图说隔空对话的文案也就是一分钟内的事情。点开节目也纯属那天陪女朋友看节目,直到那个后来几乎被每个cp视频剪辑在里边,被周峻纬戏称婚礼现场的片段真的被播出来,虽然跟他所想的别无二致,女朋友高呼嗑到了,他却难得咬起了手,不知道那句偏不顺意的“可以”究竟在膈应谁。当初明明是不想遂了这群朋友的愿,播出效果却显得他刻意在划清界限。

 

他们几个人的小群里忽然炸了锅,他点进去看了两眼转战到了微博。盯着那句话看了足足两分钟,脑子处理了半天还是回他说,这台词太恶心了。

 

虽然锁了屏幕却意外看见自己在笑。

 

“我能不能做你故事里的主演。”

 

暗暗嘟囔了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勾着嘴角看完了那期节目,任由朋友们舞的天花乱坠。

 

郭文韬回完他的评论就继续工作了。偶尔他也分不太清这种插科打诨像的幼稚行为来源于什么心理。好像这种谁也不向着谁低头的模式才是他们之间最常有的状态,但蒲熠星对他确实不太一样,他感觉得到。

 

明明对任何人都不主动也不亲近,却总是会第一个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在所有人一股脑的安慰他的时候却又给够他自我调整的空间。说蒲熠星不主动,可总能和自己对视上的眼神是真,说蒲熠星疏离,可自己靠上去的时候却从来不躲开,说蒲熠星不喜欢捆绑关系,可提起自己他下意识的行为却满是偏袒。

 

郭文韬从来都是那个敏感的过分的人。在他越不擅长的事情上就越小心翼翼,他也有过很好的朋友,但随着毕业、时间,大家选择的生活不一样,圈子越差越大,也就逐渐没了那种感觉。蒲熠星这个人不一样,他好像永远都那样,不远不近的,以一种自己羡慕的模样在陪伴着他,关心着他,甚至袒护着他,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作安全距离,然后一起成为更好的人。

 

对于他而言,蒲熠星像是灯光下的影子,永远若即若离,却永远不会抛下他。

 

世界上如果有另一个我,那大概就是蒲熠星这样。在很多个走神的瞬间他也这么想过。

 

 

 

 

 

 

05/

 

跨进新一年的时候谁也没意识到,这个年会过得这么漫长。

 

短暂又客套的新年祝福后,按部就班的录制新年特辑。直到疫情全面爆发,郭文韬踏上故土感叹了句不容易,窝在自己房间无所事事点开了那期节目,于是他发现,自己始终记得蒲熠星没有抱他这件事。

 

说不上来为什么还记得,他冲着他说你没抱我那句话甚至没有被剪进节目,但他就是记得。

 

那个时候的蒲熠星看着他抿了下嘴随即勾起了笑意问他说,为什么非要抱你啊。

 

他没回话,配合着笑了笑,把那点没由来的落寞按回心底。

 

这才发觉似乎自己已经默认了他们在对方那里的优先级有多高,又有多顺理成章。

 

就好比下意识的认为南和北两个字放在那里就是在说他们两个一样,他不经意间已经默许了这个人根植在他的认知里,逐渐茁壮以至于无法忽视他的举动,下意识的拿自己和别人做攀比。

 

他又咬起了手,但却没皱眉头。

 

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对于这种认知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并且振振有词。

 

那是蒲熠星嘛。他在心里说,那是不一样的。

 

爸妈说他变得活泼很多,他点点头归功于蒲熠星,认识了很多朋友以后,更明显的能感觉到自己主观亲近蒲熠星。有点雏鸟情结的意思,周峻纬当初跟他解释那个初印象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而那句不熟本是句玩笑话,他一时间的确不好给出什么界定,因为对方始终散不掉的疏离感,不论有意无意,他都不想贸然越界。结果真当他看见蒲熠星给网友评论的不熟才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原本觉得这人又学他讲话,可反复观摩了几遍评论不知怎的拧巴情绪持续发酵,最后变做了两个大字重重的砸在他心头。

 

蒲熠星自认是个难搞又不爱买账的硬骨头,但也混着超乎常人的同理心导致他又是个怕麻烦又不爱表达想十步做一步的主。

 

人都是复杂的动物,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未必都是真情实感,但似乎也掩盖不掉仅存的几分真切。

 

至少蒲熠星是真的疲于那句不熟,也是真的很认真的把关系定位在了同事。和齐思钧、周峻纬他们一样的同事,至多将他卡在一个更了解,却不会再进一步的微妙状态里。

 

有点睚眦必报的意思,你严防死守,我密不透风。谁也占不到便宜,同样也不至于落得下风。

 

他们依旧在镜头前打打闹闹,他下意识的偏心依旧没有逃开镜头记录。但这都没关系,他想,这不过是他单方面决定的事情,也不用对方回应。

 

缘分比他更先做出了反应,在国际愚人节给了他一句真假难辨的台词。

 

他光明正大的按着剧本跟女嘉宾搭了cp,说着深情款款的情话却在拥抱的动作里毫无遮掩跟他对视,郭文韬看着他,眼底像潭死水没有一丝笑意,就只是看着他,然后配合着他继续节目效果。

 

几乎是百分百的认真投入,脑内盘出了每个细节,逻辑完美无破绽,解决了所有提出的问题,他们俩坐在小房间里看见对方的红耳朵,蒲熠星自觉十拿九稳,有种大仇得报的心情。

 

零票逃脱的凶手,他蒲熠星比他玩的更精彩。

 

然后发现脑袋上挂了两票。

 

他第一个反应被误投了,随即反应过来是郭文韬两票都给了他,就连前半场搜完证,他故事都没讲完全都能把票挂自己脑袋上。

 

气得想笑。

 

于是得到了他的第三票。

 

他长这么大难得有这种委屈却说不出口的心情,后来想起来他在笼子里气急败坏的指责对方不讲道理确实也是幼稚的可以。

 

偏偏那时候对方一脸笑意,就显得他输得彻底。

 

录制一结束,他一句话都不想说。径直路过对方被拽了衣角,他头都没回,说了句谁啊你,不认识别动手动脚的啊。回到休息室门一关就开始卸装备。

 

郭文韬敲了敲门,感觉里边人声线冷得要结冰,他摸了摸鼻尖推开了门,果不其然里边的人在看见他之后压根儿没理会,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他有点心虚,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发现似乎每次搭话都是对方给的台阶,他只需要接着就好。

 

更惭愧了。

 

不是说赢了游戏不高兴,是赢得确实有点没道理。凭借着自己对他的了解,就是直觉,蒲熠星是凶手。

 

“生气啦?”

 

“没有。”蒲熠星的自尊迫使他说了反话,却忍不住阴阳怪气,“那毕竟北大毕业的,就凭我这点小伎俩哪能逃得掉,技不如人我气自己。”

 

“确实是我赢得没什么道理,我来道歉。”

 

“别这么说,玩游戏看的是结果,赢了就是赢了,那就是厉害。”

 

“那也是你厉害。”

 

“我厉害我一根金条没拿到?”

 

“就是因为你太厉害了,我才老觉得是凶手是你。”

 

蒲熠星是真的气笑了,“你讲道理吗?就算玩狼人杀抿卦象也不是个能一直拿出来说的逻辑没错吧?学数学的不是一向讲求逻辑吗?你品一品自己说的话有逻辑吗?”

 

郭文韬觉得自己耳朵铁定红了,毕竟他都感觉到了烫。“我的意思是,我的视野里只有你。”

 

蒲熠星闻言挑了挑眉。

 

“换句话说就是我觉得只有你有能力且能骗到我。”

 

“然后就三票给我投出去?”

 

“因为我输不起啊。我不想输给你。”

 

不知道是被这种坦诚戳中心尖,还是在确定了对方与自己一致后的雀跃促使下,他徒然感到自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原来只要一颗糖就能哄好。

 

而那些坚不可摧的东西只需要一点裂缝就会土崩瓦解。蒲熠星听着自己费尽心思垒起的高墙轰然倒塌的声音,看向郭文韬的红耳朵。

 

“愿赌服输,我早就说过了。”他拿起收拾好的东西,语气是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温柔,“是我输了,你没有输给我。”

 

郭文韬愣在原地几秒,因为这句愿赌服输,和他说不出口描述不出来的直觉导向。

 

于是他张了张口变成了,“一起吃饭吗?”

 

蒲熠星意外于话题的转变,但在对方熟悉的欲言又止的表情里答应了,“行啊,吃什么?”

 

最后坐在日料店也是两人都没料到的,也幸好喜好相同气氛融洽,才有了吃完饭又坐在了居酒屋这一出。

 

蒲熠星提起杯子跟他碰,顺口谈起他可从来不跟同事喝酒的。

 

郭文韬瞪大眼睛啊了一声,“我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不是你说的再聊三次天就能成为好朋友吗?”

 

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这么古早的发言,蒲熠星揉了揉鼻子,“那不是你说我们不熟,我这不就相信了,以为我会错意了。”

 

“你少来了。”郭文韬在酒精的蒸腾下整个人又开始泛红,“明明是你界限画的一条条的,看上去似乎很主动但其实一步也不动。”

 

拿着酒杯的手转了转,他自以为掩盖的很好的情绪居然暴露的明明白白,刚对上对方毫不掩饰的视线,差点又失了神,在对方沉得像潭死水的眼睛里,他只看见了自己。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愿意承认,他们真的相似,也真的足够有缘,所以他是真的愿赌服输。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抬手和他又碰了一下,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到不娶何撩这个词,被自己糟糕的脑补逗笑。

 

郭文韬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笑也跟着笑,他纯粹是因为心情好,“不是你的错,当然也不是我的错,可能是命运的错,安排了相遇然后就把我们忘了,压根儿没想两个防范心理一个比一个重的人怎么开诚布公的交流。”

 

“这我可不认。”蒲熠星借着酒精的劲儿表达欲旺盛,“我挺坦诚的,觉得近不了就不往前凑了,你都感觉到了我什么也没察觉到,那只能说是你防范我。”

 

“我们半斤八两,好朋友。”

 

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郭文韬笑起来喝完了手边的酒,错过了对面的人难得的迟钝。

 

他们那天聊了挺多,从过去到现在,从此刻到将来。

 

至于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当事人后来也想不起来。蒲熠星残存的印象停留在自己放心大胆的将对方拟化成了只猫,在极端舒适的状态里,他们就像是两只猫互相给对方袒露肚皮,然后乱抓一通打成一团,最后窝在一起舔毛取暖发现其实谁都没伸指甲。

 

那个一开始说他俩像的朋友有种自己促成一段佳话的错觉,蒲熠星给他回,这不就是你说的有缘吗。

 

是挺有缘的。

 

郭文韬很后来才知道这件事,回消息的时候也很感慨。人有时候还是会相信玄学,毕竟世界上有太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

 

卡着零点给平平无奇的好朋友发了生日快乐的蒲熠星转战微博等着那个系统自动的生日博,愣是没等到,耐不住性子点进了上一条发了评论。

 

好巧不巧,两分钟之后系统发微博了。

 

他看着群里的消息好气又好笑,也没再去评一条的心情,也没想刚好显得自己多特别。

 

早起的郭文韬诧异于他竟然守着微博就为了给他评论,随后更诧异对方变得主动且直接,那个直播的连线他至今没敢看,当然也不知道实际播出的部分剪掉了很多他不敢回想的片段。

 

郭文韬一直都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就没有浪漫细胞,连线说私聊他的话一直拖着没发,甚至当天认真工作全然一副忘记了蒲熠星过生日这件事。然而对于学数学的人来讲,他的用心通过数字表达。

 

00:57是个随机出现的数字。

 

23:03却是最佳适配的结果。

 

希望你未来每一天都是崭新又充满希望的。当然,也祝我们。

 

蒲熠星看着踩点23:59的微信消息不知道该回什么,明明平时说起骚话一套套的,这会儿像卡了bug,敲了半天手机,回了句谢谢,会的。

 

活一副接受新婚祝福的模样。

 

他甚至没意识到微博回复时间有什么寓意,直到后来他们带着女朋友一同出去玩,被对方女朋友打趣说,郭文韬对我都没这种浪漫。

 

他不知道该不该笑,可那一刻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们在肉眼可见的变得熟络,变得亲近,变得相像。源于不爱主动的人主动起来,放大了所有隐秘但适时的偏爱,也源于没安全感的人终于打开保护壳跟在向他伸出手的那人身后,全然放松接受改变。

 

郭文韬缩在大通铺的墙角,社畜的生物钟迫使他短暂清醒,刚想动手拿手机看看几点,却意外发觉另一个不属于他的温度。睁眼看向身边,蒲熠星睡得很熟,长手长脚的伸过一只胳膊,手指搭上他手背稳稳当当。

 

皮肤接触的地方在感知下开始发烫,他没挪开手试着动了动腿,结果又蹭到对方伸过来的脚,吓得停在自己的被子里不敢动,生怕吵醒对方,一时间不知道是笑对方睡姿真的有够差的还是笑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不过现在几点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郭文韬就着别扭的姿势闭上眼睛,数着过于安静而被放大的心跳声再度入梦。

 

 

 

 

 

 

06/

 

当一个人慢慢在你视角里充盈起来变得立体,认识到对方多面性的这种感觉,就如同在恋爱,因为不断的了解会带来不经意的惊喜和源源不断的新鲜感,很容易盲目陷进去,试图探寻到更多的东西。

 

合宿是加速了解的契机,而总结起来,真正让他们渗透进对方生活的缘由纯属鬼使神差。

 

好比冲到对方家带着新买的设备教他玩游戏的蒲熠星是心血来潮,带着对方在b站直播送礼物也能叫做误打误撞,那郭文韬呢?

 

十年都没打过电脑游戏晕3d的当代社畜,搜刮着仅剩的空余时间都交付到蒲熠星身上,且不谈线下出去玩,总之线上直播连麦打游戏一个不落。

 

那是节外生枝,是郭文韬自己亲手拥进怀里的意外。

 

3d眩晕警告的游戏被蒲熠星一个个排除在连麦游戏的选项里,对方喜欢的游戏类型才是首选,照顾着没怎么打过游戏的人的游戏体验完全没脾气,打着朋友的名号做尽温柔事,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融入进蒲熠星朋友圈子里的郭文韬恍惚间察觉他们的生活已经不是大范围存在交集,而是几乎重合,对方亲手把他带进了舒服许多的生活里,不再是两点一线的无聊日常,他也能像同事一样盯着表赶时间和朋友们聚会。哪怕他依旧不擅长社交,不过没关系,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担忧这种问题,因为蒲熠星在旁边总是会帮他的。

 

实质上这种帮是会逐渐变质的。蒲熠星关了游戏在对方单挑邀请下瞬间又点开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帮他打人机。

 

他笑了一晚上,像是拿逗猫棒遛瓜蛋,他根本收不住骨子里的劣根性,越逗越上瘾,对方也不恼,只是歪着头要给他算计回来。

 

一个仗着对方不会让他输,一个压根儿不担心这种幼稚行为会让对方恼怒。

 

蒲熠星懒得解释,郭文韬心知肚明。

 

所有人都当他们cp营业积极,蒲熠星睁只眼闭只眼打哈哈念着id丝毫不惧各色眼光。郭文韬年末接到女朋友回家邀请他们一起吃饭,开个剧本跨年。

 

女孩子们凑在一起总是比跟大老爷们呆一块话多。他俩对视一眼在一旁安静作陪,听她们数落他俩,又对视一眼,只觉得无奈又好笑。

 

说来也巧,跨完年那阵子郭文韬忙得焦头烂额,等到他俩下一次坐一块吃饭刚好是相遇1001天。蒲熠星从超话里看见的。抬头看着喝啤酒的郭文韬心里边全是他刚刚向自己伸了个胳膊然后扭头搂住了刘小怂的画面。

 

于是开了口带了几分阴阳怪气,“谁能想到当初站在台上连我抛梗都不愿意接的人如今在我对面跟我一起喝酒呢?”

 

郭文韬没理他自己打开手机看超话,抬头指责对方昨天1000天呢,他倒好,抢自己切好的奶酪一点儿不当人。

 

旁边的朋友一副吃瓜状态,甚至给他俩鼓了个掌,感叹cp营业真是无处不在。然后被一致对外,说他欠酒,一点没有好哥哥的担当。

 

默契的令人发指,很难不觉得是有预谋的。

 

结束了异地恋结果到年根前才终于松口气的郭文韬好不容易有闲暇时间跟探完亲回来的女朋友独处。拒掉了好多游玩邀请。主要是太累了,懒得动弹,窝家里吃吃喝喝真的变成了只能躺着绝不坐着的猫。

 

蒲熠星发微信说他不当人。

 

他乐呵呵回,猫化了,勿念。

 

女朋友在一边削苹果听他嘿嘿嘿笑说他这是蒲化了。

 

郭文韬蹭过去叼了口苹果,“别污蔑我。”

 

蒲熠星收留了回不了蒙特利尔过年的周峻纬,结果直播事故,隔天看到群消息的郭文韬笑个半死,在群里圈齐思钧说,“看来南纬是真的啊。”

 

齐思钧配合他,“那北齐可不得上线了。”

 

周峻纬当即表示,“也不是不行。”

 

蒲熠星言简意赅,“?”

 

群里笑成一团。半真半假的也就那么过去了,至少那个问号跟郭文韬预想的别无二致。

 

女朋友还没放假依旧按点上下班,蒲熠星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微信,耳边是周峻纬的越洋视频通话,头一次觉得自己英语听力过好这点也不是什么长处。

 

他缩回了房间打游戏,切了窗口跟郭文韬吐槽。

 

对方发了一串哈哈哈不成还得配一串表情包。问他过年是不是也不回家,蒲熠星回了个嗯,这么一提醒想起来还没跟家里打个电话。

 

他赶着年前人少,一个人回了趟重庆。

 

很久没有这种几天只是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了。他很久违的感觉到了一种自由,好像在父母面前什么都能不担心,不必担心自己有上顿没下顿。妈妈拐着弯的问他女朋友,他含含糊糊没说太多,统一用挺好的敷衍过去,避无可避的谈到结婚的问题,他爸爸在饭桌边儿瞥了他一眼,说他快三十了没个定性,结了婚也得离。

 

说话是有点儿冲,他懒得解释也没回嘴,光扒拉饭,冲妈妈扬个笑脸说好久没吃到妈妈做的饭啦,真好吃。

 

难得不用直播不用工作,女朋友发了好多条消息,他耐着性子一个个回复,直到对方谈到他跟郭文韬代言的那个情人节礼盒为止,疲惫值达到顶峰。他看着屏幕半天,脑海里里已经演算出十来种能吵起架的回复,最后还是回了个好。

 

一劳永逸。

 

他是真的很不喜欢麻烦,就像之前总说不要跟女人讲道理,一个意思。既然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答案,在试探面前就不必节外生枝,知道对方需要什么回应,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做到就好了。然后就少掉了很多不必要的吵架,很多莫名其妙的脾气,和鸡飞狗跳的生活。

 

他有时候也想,过日子也是这样的话,他大概也能接受。

 

蒲熠星看着妈妈推辞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的银行卡,终于喘了口气。在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下背着一包的瓶瓶罐罐和那句好好过,又只身回了北京。

 

那是他们第一个一起过的年。本着人多热闹的原则,凑了一桌年夜饭,也吃上了正经的饺子,蒲熠星被烫的眯起眼睛,囫囵着点了两下头意思好吃。周峻纬匝着郭文韬说可算知道为什么这么会包饺子了,家教好啊。

 

郭文韬看着女朋友笑,余光扫到蒲熠星,那人头都没抬捧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后来回想起来那似乎是最轻松又充实的一年。

 

他们这个年纪不上不下的很是尴尬,谈不上事业有成也不至于一无所有,生活更不可能天天崇尚享乐主义。结束假期,筹备新事业的蒲熠星很快比郭文韬还要忙,因为签了直播合同也不能不补时长,只好压榨睡眠时间,日夜颠倒的仿佛人间蒸发。

 

春天过得总是很快,一行人又将会在新的季节里相遇,又或许叫做归来。而他们在偌大世界中还在并肩而立看向彼此,谁也没错开视线。

 

 

 

 

 

 

07/

 

蒲熠星越来越少主动营业。可能是在抗拒这个词,至少跟当年需要营业的时候天差地别,他试图以一种自然而然的姿态表现他们的关系。

 

对此郭文韬丝毫不避讳,可能因为他仅仅是娱乐圈兼职的关系,对方叫着他一起的工作他一个都没拒绝,压根儿不思考,这种双人卖点大家心知肚明,刚好还能见面吃个饭聊聊天,何乐不为。

 

直播事业也因为对方带领逐步走上了正轨,配件软件熟了个七七八八。闲来也会开个直播跟朋友联机打打游戏或者跟粉丝聊聊天。

 

也许是同居生活恢复的有些突然,过了当下的劲儿,郭文韬看着小两岁的女朋友徒生出了无奈。一开始试图讲道理,后来干脆放弃,借鉴了蒲熠星的办法。但他毕竟是个社畜,难免会力不从心,对方体谅一次两次,后来哭得眼睛通红问他又没签约为什么非要去直播,他头昏脑涨解释这是为了粉丝。

 

偏偏对方一时间上了头抖着声线跟他说,谁都比我重要吗?我回来前这样,我回来后也这样?

 

最后还是抱住了她道歉,鸽了那次直播。过了会儿女朋友闷声跟他说对不起。

 

很普通的生活插曲,可每每想起都觉得如鲠在喉。明明是为了生活更好一些,希望她像原先一样不在意价格的买东西,可对方丝毫不领情一般,只需要他多陪她做些无聊的小事情。

 

“这不就是过日子吗?”蒲熠星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既然需要就给她腾出来这些时间,女孩子无非就是要些安全感,要你在你就在,要穿你的衣服宣誓主权你就给她穿,要跟你合影发微博你就发,都是些小事,也不会是长期的事情,一时间的情绪罢了。等真的影响到自己心情,工作效率又低心气儿又不顺。”

 

“但是我就是不舒服。”郭文韬很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过于理智的生活偶尔也会让女朋友觉得无趣,也可能是女朋友学哲学,谈及的话题让他听起来总是虚无缥缈的,可自己张口闭口却总是屈居现实,显得惟利是图根本体谅不到她的追求。

 

蒲熠星说的没有错,他总是下意识的用数字衡量价值。自己也清楚,爱情放在机子上也物化不成斤两,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贵重就贵重在没有数字足以匹配。

 

可是蒲熠星不一样,他听得懂自己这句拧巴的像闹性子一样的话。

 

“鸽我就鸽我啊,没关系。”

 

虽然也清楚对方的答复必然和自己所想一致,但执拗的非要听他亲自说。

 

私下坐一起总是会聊起近来对方没参与到的自己的生活,一个说一个听,然后再互换,像交换糖果。

 

“我一开始就觉得你跟佳佳肯定很能聊得来。”

 

他偏过脑袋看郭文韬,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是那种信仰感充足的人,拥有虽然看上去可能性很小但很明确的目标,无论什么挫折在面前都干劲十足,告诉别人说,你看,明明就可以。”郭文韬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咬手,“天生的冒险家于我这种人而言就是会发光的那类人,像颗启明星,让我在加班加到凌晨头昏脑胀的往家走的时候有个方向。”

 

蒲熠星试图代入可类比的逻辑,郭文韬不看他,他也不敢妄自菲薄,于是他转回了头也开始咬手,语气听不出情绪,“那也是佳佳是你的启明星,跟我有什么关系。”

 

郭文韬没接话,更没扭头看他,就只是咬手,看起来十分专注。

 

蒲熠星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开口聊起别的。

 

女朋友在他初步冒险有点成效之后毅然踏入了秩序生活,不知道那种独立又强硬的性格究竟是一开始自己就喜欢的品质,还是她在日积月累的生活中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她自己。感情不是开公司,总以进出合计生活,他也开始疲惫开始烦躁开始自我质疑。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此刻对上郭文韬看不真切的侧脸,声音很轻像是对自己说的,“你跟十四有点像。”

 

只有一点像,他想,都是他愿意去让步自己底线的对象。对女朋友是应该的,因为对方总会一再放低自己让出他能接受的舒适感,久而久之他也会感到些愧疚。

 

成年人的人际交往更倾向于舒适度,比起喜欢来讲,相处舒服更胜一筹。但是对于郭文韬好像就没那么多道理可讲,印象里一开始是因为喜欢这个人的长相,后来被频道一致所吸引,和聪明的人沟通起来太过舒服,对方似乎懂得他所有的奇奇怪怪,哪怕认识了那个自己都觉得卑劣难看的蒲熠星之后依旧坦然的全盘接受。于是他不担心对方会误解,更不必解释,好像他们天生就合衬,只要能让对方弯了眼睛,他就愿意去让步。

 

像是魔怔了,他偏头看了眼郭文韬,那人坐那一直没动作,不知道听到那句话没有。

 

他也没再开口问。

 

在长沙不知名小公园里的长凳上一人一边,吹着风一言不发,磁场融并在一起,纠缠不清。

 

小成本网剧播出后的反馈比他想象中好一点。朋友们很给面子的有意无意帮他宣传,也迎来了更多的试镜机会。他一个个筛,自己跑组,忙得晕头转向,回家倒头就睡。

 

好不容易闲下来,却迎来了近几年吵得最凶的一架。起因是什么他都不记得,只是被焦虑和烦躁裹挟着的他没有像之前一样的压着情绪抱住对方,然后换来有效的沟通去解决那些鸡毛蒜皮的小情绪。

 

哪怕他知道这样做一定是最省力的。

 

蒲熠星躺在小房间里,门被他反锁,外面没有哭声,他也知道对方不屑用这种手段示弱。侧身闭上眼忽然想起来除了直播好像很久没有玩过游戏了。手机在一边闪了闪屏幕,随后又归于平静。

 

隔天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成年人的脸面大概就是这世界上最坚固不化的保护罩,哪怕他晚上回来依旧会一个人躺在电脑旁边睡个相对安稳的好觉。

 

名学那一季来了很多新人,他作为原先的全勤,第一次缺课了。随后节目的新鲜血液越来越多,可小群里却没什么变化。

 

他们这些人从这里出发,得到了预期的结果,也可能获得的比预期还要多。他似乎真的带着郭文韬口中的那一份可能性迈进了新阶段,而对方依旧遵循规律做好兼职工作,恪尽职守的当个上司欣赏客户喜欢的合格社畜。

 

小朋友们长大了,听着哥哥们的话走向了自己期待已久的路。努力的人总是值得一切最好的,齐思钧笑着捶他们肩说别肉麻了下次见,周峻纬风尘仆仆的赶来向他讨了个临别的拥抱。

 

他们好像总是在拥抱,但也总是在分别。

 

摆了摆手转过身的齐思钧吸了吸鼻子,迎着倒春寒往机场赶。刚从机场到这的周峻纬握着拳,似乎还握得住讨来的温度。

 

旁边蒲熠星拍了他一巴掌,递过来半杯酒,“齐思钧欠的酒,他说算你头上。”

 

周峻纬笑着接过,松开了拳头,一饮而尽。

 

他们一行人呆在一块也没别的事能干,大半夜找了个恐怖密室,浩浩荡荡的往里走,一帮人恶搞唐九洲把孩子跟npc关一起,听着里面吓得快哭出来了,不忍心的邵明明门开了条缝就被npc怼到脸上,然后变成俩人一起尖叫。

 

郭文韬笑得不行,下意识伸手想抱人,忽然想起来旁边好像是蒲熠星,然后硬生生换了姿势靠过去。却没想蒲熠星感觉得到他的动作,伸手将他抱了个满怀。

 

他愣了愣,回手抱住他搂紧,蒲熠星大概是在笑,他不用看都能想得到,在密室的小角落里听着朋友们笑声尖叫声混作一团,谁也没放开,直到满身都是对方的气息。

 

直到很后来他们再一次认真拥抱对方的时候,郭文韬还记得当时的心情,他猜对方也是。因为眼泪的温度从不是滚烫的,而是冰凉的,冻得人发颤。

 

 

 

 

 

 

 

08/

 

按照计划来讲,他坐在双方家长面前似乎是按部就班的程序,手里举着小盅白酒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是真的上了年纪,一点都不好喝就算了,胃也烧得难受。可他还是红着眼睛握紧了女朋友的手。

 

早就不是能做梦的时候了。从他很早以前给她套上戒指开始,他就想到过此刻,虽然没想到会是这种心情,至少画面分毫不差。

 

聚少离多的日子里虽然也有各种机会再遇见,也总是难凑齐,一年里虽说也能拼着时间大家见次面,嬉闹间仿佛自己又回到了25岁。

 

齐思钧结束工作约他喝酒那天的时间挺巧,郭文韬正坐在工位上摸鱼,看着对方发来消息半天没回复,怎么想也不觉得这是齐思钧能干出来的事。

 

两个都不是多爱喝酒的人坐在小酒吧里多少显得有些奇怪,尤其对方还是个多少有些出名的主持人。

 

这位出名的主持人可能也没想到自己后面喝了个昏天黑地,不知道的以为他事业和人生总有一个出了点意外。

 

一开始郭文韬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杯子里的酒听对方吐槽生活吐槽日常,然后又在向他透露他们下一季的录制计划。聊的内容没逻辑又繁杂,在酒精的渲染下也逐步的口无遮拦。直到对方在台上的小歌手唱起了你怎么舍得我难过的空档,忽然笑着伸手捂住了眼睛。

 

他心下一沉。

 

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有种回到八十年代的错觉,他愣了愣伸手抽纸递过去。大家认识这么些年了,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但也从未拉扯出来放到台面上聊,像齐思钧装聋作哑,像周峻纬心照不宣,像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是一首歌的时间,齐思钧已经重新笑起来说文科生嘛总是有点伤春悲秋的感怀。

 

就那一瞬间,郭文韬真的酸了鼻子。

 

为了公众人物的形象,他俩回了齐思钧住的酒店又点了一大袋子啤酒,一人开一罐碰一下坐在沙发上就着昏暗灯光聊自己。

 

自己也没什么好聊的,就是讲故事,以局外人的视角复述过去的自己在想什么。

 

“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到你对阿蒲的依赖了,那么大个厅里边你跟个走丢了的小朋友一样抓着人家衣角,像个救命稻草。”

 

郭文韬想起来也觉得好笑,张口又是黏糊糊的调,“我比较慢热嘛,而且我确实那时候也就只认识他。”

 

齐思钧吞了两口酒,“后来跟我们熟了不也还是依赖阿蒲多一点,在我们面前总是一副哥哥的姿态去照顾人。”

 

“那不是你老往峻纬身边跑,我也是被迫的。”

 

“...这样不好。”不知道在对谁讲。“我们应该自立自强。”

 

“别这么想,你看你冲过去拥抱就很坦然,就不担心对方不张开手迎接你。”

 

“那是因为不管是谁他都会张开手。”

 

“那至少也能混在其中得到拥抱。”

 

“......你说的对。”

 

“但其实我不太喜欢拥抱这个动作,我总觉得很疏离,人们更多的是在告别的时候做这个动作,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短暂的接触之后又分开,我甚至不知道对对方来讲是不舍还是解脱。”

 

齐思钧转向郭文韬看着他此刻显得有些清冷的侧脸,“你真是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

 

“但也因为这都是最坏的事情了,剩下的怎么都会比它好。”郭文韬跟他对视。

 

“但愿如此。”

 

郭文韬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不知道在想什么,“你会选择跟对方聊聊吗?”

 

“不会。”齐思钧异常坚决,“这实际上是个既定结局的支线剧情罢了,听起来好像有点残忍,但很真实。看看年纪我能来找你喝顿酒都已经算是奢侈了,人生就是这样啊,我得对我的生活负责,他得承担起责任。虽然也会觉得不甘心,毕竟连好好表达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可是对方也不是傻子不是吗,点到为止吧,挺好的。”

 

齐思钧学着他的样子捏扁了罐子,连带着某些过往一并丢在一旁,“人人都很忙,生活也很苦,谁不是心事重重满怀遗憾啊,我们在这个时代里,现在所拥有的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也许。他在心里默默补充,就像是留给自己在不知经纬度的偌大世界里微乎其微的光点,也许一辈子都没有也许,但是它存在。

 

没有人知道齐思钧那天喝了他目前人生中最多的一次,他坐在郭文韬身边突然就很想哭,他太羡慕郭文韬有这么多东西可以拿出来怀念,而他却连正视自己的勇气都没有。更不会有人知道,那天他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的,“是我需要他。”

 

隔天他送齐思钧去了影棚,碰见了对方女朋友,大家都挺熟的,他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告别,转过头的瞬间看到齐思钧抱着对方揉了揉脑袋,眸光温柔,永远温柔。

 

回到车上想了想翻出手机给女朋友打语音电话,另一只手在兜里摩挲着那个小盒子慢悠悠的等,大概是周末的关系,对方听上去刚睡醒,声音迷迷糊糊的问他怎么啦。

 

他失笑,想起来最开始碰见她的时候就是这样,傻乎乎的小姑娘,张口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得软下来,问她,“好久都没约会了,不知道小公主能不能赏脸一起共进午餐晚餐。”

 

那边的声音忽然愉悦起来,“不行,是餐餐!”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也仅仅是那一瞬。打了转向灯语气温柔,“那你快起床啦,我半个小时就到家了噢。”

 

他拐过那个弯想到齐思钧下车前说,“我本以为你会比我们都勇敢的,现在想想,其实是因为你最清醒。”

 

他按开了车载音响,好巧不巧播到安和桥。他钻过了那个桥洞,驶入一片阳光里,安静的听完了整首歌。

 

那阵是蒲熠星进组的第二个月。

 

打怪升级的日子比想象中难捱。没什么特别的光环,挨骂的时候得老老实实的受着,被夸奖的时候也是真的会觉得值得。至少也在逐步接近着预期目标,他便也觉得能接受。

 

在现实的捶打之下是变得更耐受了。他点开对话框发现跟郭文韬上一次说话将近一周前了。还没想好发什么,女朋友的电话已经拨了过来。他顺手接起来,在床上翻了个身。

 

等到挂掉电话,也没了发消息的心劲儿,干脆点进了对方的朋友圈,看到新的照片,像是去约会了,有段时间没见,对方的长相感觉都变了些,直到滑到最后一张看见交握着的手上戴着钻戒。

 

他点了个赞。关掉手机继续睡觉。

 

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选择走进娱乐圈是顺水推舟还是一厢情愿,也不再是十几岁还能张口说是为了梦想。到底还是会被生活磨灭掉棱角,父母体谅自己工作性质,不再要求他早日成家,只希望他健康之余能有个依托。女朋友却隐隐约约的透露出结婚的诉求,可对方也清楚决定权在他手里。

 

是不想结婚吗,不想成家吗。好像也不是,按照他原先所想,这些事情压根儿影响不到他,结婚领证成家立业,让父母早两年抱上孙子,阖家欢乐的能省掉多少麻烦。可如今为了自己超出控制的情绪,偏偏固执的想要再等等。

 

虽然他早就想到过结局的。

 

 

 

 

 

 

09/

 

杀青那天他没跟女朋友讲,也是不想让对方特意请一天假来回跑的缘故。

 

于是有些顺理成章的跟在上海拍戏的周峻纬约着见了个面,等到对方下戏已经很晚了,俩人只好坐在酒店房间里吃着烧烤就着红酒聊起来。

 

难免说起来郭文韬可能快结婚了。

 

被周峻纬盯着半晌,最后还是把烤串丢在了一边瘫在沙发上不说话。这时候就发觉学心理的人到底是不一样。

 

“我大概能想象的到你是什么心情,毕竟我们还是不太一样。”

 

他偏过脑袋跟周峻纬大眼瞪小眼。心想对方明明一滴酒都还没来得及沾,说出来的话像是醉了个十成十。蒲熠星没吭声,视线下移,对方手上的戒指闪闪发光。

 

似乎是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周峻纬握了握拳,端详了一下磨损明显的婚戒,一晃也好多年了。“想什么呢你,别看这个,我说这话纯粹是因为婚姻也的确没想象中的那么...怎么说,美满?”

 

“为什么?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会说这些话的人。”

 

“我很爱她,但我也的确没给自己等等看的机会啊,人总得为自己的冲动选择买单。怎么说,我们不得不承认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

 

他瞟了眼周峻纬,表情在小射灯下边明暗不清,“但你真的是个好丈夫。”

 

讶于能从对方口中得到这个夸赞,那人笑起来,小圆眼跟初见并无太大差别,“有一段时间里,我也觉得自己好像就像大家口中所说的一样,是一个合格的且优秀的丈夫。但实际上我比谁都清楚,那是一开始那几年。而人总是会被影响,可能这就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周峻纬笑自己的烂梗,蒲熠星跟着他笑,说他又在糟蹋文化瑰宝了。

 

短暂沉默后,他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轻轻开口。

 

“某段时间里,具体我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我出现了想把戒指摘下来的念头那天,从那时候开始,我选择带着戒指出现在镜头面前的原因变了,但是它没有变,于是就只好一边提醒自己清醒一些,一边又希望它替代我承受着更多的负罪感。”

 

“可以理解。”

 

“心理学是研究人的科学,所以我比谁都明白善变它并不能代表错误,这实际上就是人类之间最基本的情绪,于是我每每感觉自己踩进漩涡享受眩晕的同时,它就像是个紧箍咒一样,让我痛不欲生又不得已选择惺惺作态。”

 

“但这也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是你选择继续下去,所以你无法抱怨。”

 

“你说的没错。并且人们大多时候会理解为这是甜蜜的负担。可是你看,我们都只会把视线集中在甜蜜两个字上,然后通过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这就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可是负担这两个字本身就不是褒义词。”

 

“说到底,爱情是爱到不爱你的那一刻为止,而婚姻不是,婚姻是说了开始就很难找理由作结的客观喜剧。”

 

“是啊,阿蒲,什么时候结婚啊?我给你包个大点的红包。”

 

“事业上升期,勿cue。”他开玩笑,试图冲淡有点沉重的氛围,“说到底人都是感情作怂的动物,试图违背天性用理智维护平和外表。”

 

周峻纬蹬他一脚,“咱俩在这辩论赛吗?你还给我上价值?”

 

他笑着扯开话题,在蝉鸣声还未结束的秋初怀念过去,不知怎么的聊起来跟好长一段时间忙得没时间去玩密室,女朋友约了朋友自己去了,也没怪他,这刚杀青想着要买个礼物赔罪。

 

周峻纬就只是听,偶尔掺一句打个岔,“那建议你去咨询老齐,这种事情他可在行了,竟然分得清高跟鞋品牌。”

 

蒲熠星抬眼看他,“虽然有点多余,但是你这样会不会心理负担过于大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对方却听懂了,交握着的手指轻颤了几下还是纠缠在一起。“你会说吗?肯定也是不会的,所以我们其实是很相似的,只不过我比起你们选择更少。”

 

“选择多了是什么好事吗?”

 

“那得问你自己。”

 

“我这不是在咨询你。”

 

周峻纬举起红酒杯十分装模作样的翘起二郎腿,“那得收费。”

 

蒲熠星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示意他继续。

 

“我会为对方考虑。毕竟这个世界不是围着我转的,我们自私一点无妨,可是中国人观念里的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

 

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他在心里说完了后半句,跟着对方一起喝完了杯中的红酒,口中发涩。

 

在短暂的沉默里,拿起手机把置顶取消掉,连带着对话框里还没发出去的邀约。

 

直到躺倒闭上眼睛,周峻纬都没能坦然承认,亲口说告别是需要很大勇气的,而他实际上是个胆小鬼,因为不想失去,所以干脆永不开始。

 

蒲熠星也没跟对方提起他想等等,不论是等人等事还是等个既定结局。因为他认同对方讲的,至于那些荒谬又不负责任的事情他一个人来做就好,因为是他想留给自己些念想,哪怕徒劳无功。

 

回北京休息了一周,开了次直播,虎牙的合约逾期后也没再续。他想了想用的b站,大批粉丝闻风而至,满屏幕的礼物,刷的他念不过来,不得不出声制止,“别刷了噢老板们,这得给平台交一半呢,太浪费了。”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他看着看着心情忽然好了点。点开了郭文韬前两天在群里说还挺好玩的新发行的游戏,“我们就安安静静播会儿,我刚到假期,好不容易能打会儿游戏。”

 

郭文韬点进直播间的时候恰好看到对方很是轻松的过了他费劲儿吧啦勉强合格的一个关卡,一时间有种熟悉的感觉,看着人打了会儿游戏由衷感慨对方确实是天赋型选手。那人穿了件浅色的T恤,带着耳机看起来懒懒散散,嘴里依然爱碎碎念,模样倒没什么变化。

 

他们已经好久没见了,因为对方忙着拍戏,自己三天两头出差也不怎么空闲。

 

顺手充了点钱,刷了两个天空之翼。

 

蒲熠星被界面上的礼物特效闪了一下,瞟见送礼的人名愣了会儿,下意识往上找弹幕,看见了满屏幕的韬字。

 

张口忽然哑了嗓子,弹幕说别紧张别紧张,不就是韬韬来了吗。

 

他喝了口水,笑起来,“谢谢韬总的两个天空之翼,老板大气。”

 

弹幕疯了一样滚动,他屏幕上的小人儿又重新动起来,看起来面色如常。郭文韬切出了界面,给他发微信。

 

“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直播间里的人别开摄像头角度,拿起手机回消息,有一搭没一搭的看操作,压根儿不管直播间的水友们说什么。

 

“刚回来睡醒,想着你上班辛苦,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一起吃饭吗?”

 

他盯着屏幕觉得这句话有点眼熟,心想郭文韬可真有意思,明知道自己不会拒绝,还非要打个问号出来,“可以拒绝的吗。”

 

“当然不许。”郭文韬伸了个懒腰加快赶报表。

 

在同一个地方死了三次的蒲熠星可算放下了手机好好打游戏。赶进度秀操作,播了不到三个半小时就通了关。关掉游戏跟弹幕聊天,都在问他一会儿干什么去。

 

“到晚饭点儿了啊,当然是吃饭。”

 

“跟谁?跟...不便透露,好歹我多少也算个知名主播,这属于私人范畴了。大家可以猜测一下,当然猜对猜错我也肯定不会告诉你们。”

 

“下次什么时候播吗?那不一定了,我也很想播,看时间吧,今天是突发情况,下次可能发在超话里提前跟大家说一下。”

 

放一边儿的手机震了震,他举起来看了眼屏幕,然后跟大家告别,“好了各位,好好吃饭,我也要去吃饭啦,拜拜拜拜。”

 

 

 

 

 

 

10/

 

坐在川锅面前,有点一言难尽的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非要自己下虾滑,蒲熠星夹了一筷子牛肉,干脆给他腾开地方发挥。

 

手机响个不停,郭文韬偏头看了眼好像是公司哪个通知群,他挪不开手,干脆喊对面的人,“快,帮我回个收到。”

 

蒲熠星起身拿过手机,边输密码边问他,“0830?”没记错的话倒一下就是对方女朋友生日。

 

“你不都打开了吗。”专注团虾滑的郭文韬抽空看了眼对方。

 

“怎么都不改密码的噢?”

 

下完虾滑的郭文韬顺手拿过对方手机点了几下,冲他晃了晃解锁界面,学着他刚刚讲话的语气,“怎么都不改密码的噢?”

 

透过朦胧的热气,蒲熠星看着他笑起来,发现自己真的喜欢惨了对方这幅样子。哪怕跟对方很久没见面,哪怕对方实际上什么都没做,但还是会感觉到心口发热,明明很多话涌到嘴边,却发不出声音。

 

郭文韬把他的手机还回去,拿回了自己的。他低下头错开了原本对视的目光,抓了抓耳朵,一如既往的发烫。对方的眼睛里有星星,他总是轻而易举沦陷其中,狼狈不堪。

 

锅里的虾滑晃晃悠悠的浮起来,在红油里显得奇形怪状。郭文韬伸手拿漏勺不小心被锅边烫的缩手,却在对面想帮忙的手伸过来的同时,快他一步盛起来放进对方面前的白瓷碟里,粉粉嫩嫩的像颗心。

 

蒲熠星看了一眼碟子里的东西,抓过他的手看了看,确定只是红了才放开,然后把那些一颗颗的心悉数咽进肚子里。

 

最后还是蒲熠星买了单,坐在副驾上边说着下次你请,边扣安全带。好像你来我往的,就总会有下一次。郭文韬心知肚明应声说好,车开得稳稳当当送对方回家。

 

车停到小区后门也不过半把个小时,蒲熠星吸了吸鼻子按开安全带扭头跟对方告别,冷不防对上郭文韬直勾勾的缱绻眼神,猛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侵占心头。

 

在黑夜的纵容下郭文韬并未收敛,反倒又勾起个笑容,听见自己声线平稳,“阿蒲,我要结婚了。”

 

对方比他想象中反应更快,甚至四平八稳的没有任何情绪裂痕,对得起如今的演员身份。

 

只是蒲熠星放在车锁上的手迅速握紧,指甲扣在手心里有些刺痛,他说,“恭喜。日子定了提前告诉我,要帮忙就直接张口。”

 

他努力看进对方眼底,带着些安抚与温柔,眼底里映出漫天星光。“那我走了,韬韬。”

 

“下次回来要告诉我。”对方语气认真也不等他回答,像是知道他的答案一般又变回了人间波浪号,“再见啦,蒲熠星。”

 

他自然也没舍得辜负对方的期望,“好,一定。你到家了也跟我说一声。”他关上车门,冲他摆了摆手,“再见,郭文韬。”

 

伴随着车门开合,涌进来掩不住的冷气,逼得驾驶座上的人眼前蒙上了层雾气。车灯照着一个人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为止。

 

半晌,他发动了车子,掉过头背道而驰。

 

蒲熠星进组那天抱着女朋友半天没松开手,在对方拍了拍他的背提醒他要误机的声音中淡淡开口。

 

“这部戏播完了,我们结婚吧。”

 

对方显然有些意外,但他知道她一定会答应。女朋友眼睛里闪着泪光,他轻轻擦掉说,别哭啊,我都没买戒指呢。

 

这下换成对方抱着他不撒手了。

 

下了飞机,蒲熠星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在飞机上拍的万家灯火通明的北京城。

 

“Love alters not with his brief hours and weeks.”

 

女朋友很快点了赞评论,我们也一样长生不改。

 

半夜加完班回家的郭文韬坐在车上给他点了个赞。打开家门看到女朋友还在等他,抖掉一身寒气抱了抱对方。

 

“我记得我记得,明天陪你去试婚纱。”

 

他把日子定在了来年的4月24日,跟未婚妻说,你看,宜嫁娶,天时地利,你和不和?

 

他弯着眼睛,指着日历说那天真的是个好日子。

 

蒲熠星三月底才杀青。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买来的戒指悄悄套在女朋友手上,在一个风尘仆仆的清晨,看着陪他走过不知第几年的女孩子说,你好啊,未婚妻。

 

朋友们纷纷吐槽他俩怎么突然一起赶进度。齐思钧发了老长的语音,说怎么一扭头就我落后了呢?

 

郭文韬不接话,问他说,“我生日跟老婆过了,刚好峻纬得20号才能杀青,我跟阿蒲商量说干脆21号一起聚一下,你这边时间可以吗?”

 

“我看一下,我们晚上见应该可以,隔天刚好有个采访在北京。我下午结束了就飞。”

 

“辛苦你啦。”

 

“刚好也去赶一下进度。”齐思钧跟他开玩笑,“我这个月在天上就没下来过,都快忘了女朋友长什么样了。”

 

距离婚期还有三天。他们几个人又凑在了一起,家属们也凑到一起,扔下他们自己去玩了。

 

周峻纬下了车就看见在大厅等他的齐思钧,瘦了很多,笑起来还是眼睛眯成月牙状,依旧是只小狐狸。他走上前去若无旁人的跟他拥抱,像过去的每一次见面。

 

“诶呦,你怎么看着瘦了还这么沉。”齐思钧笑着拍了拍他后背,示意人起身,“走吧,就等你了,我们的大明星。”

 

“太客气了,齐老师。”周峻纬心情很不错的跟着他往里走。

 

“文韬下血本订的豪华包,里边一应俱全,你猜打开门是凯在唱歌还是明明。”

 

周峻纬看着握着门把手的齐思钧眼睛里在冒光,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24岁那年,他们一同猜测推开备采间的门会看见阿蒲还是文韬。

 

“我猜是凯吧。”他笑笑,伸手放在对方手上方一些,用力推开。

 

结果是唐九洲握着话筒在唱情歌。

 

被进来的两人打断反倒更热闹起来,连背景音的伤感情歌都显得没那么沉闷,他们举起酒杯碰在一起,响声清脆。

 

蒲熠星仰头闷掉了整杯,第一个放下了杯子。

 

旁边的人刚喝了两口耳根就开始泛红,郭文韬笑起来,说先吃点吧,毕竟今天俩寿星呢,酒得慢慢喝。

 

他一点意见都没有,全然听从对方安排。

 

直到蛋糕端上来,他俩站在正中的位置,被迫带上傻兮兮的生日帽,对着同一个蛋糕许愿。

 

蒲熠星向来是不信这些的,可他头一次握紧了手,带着丝虔诚闭上眼睛。

 

郭文韬侧头看了他一眼,笑起来握紧双手。

 

如果真的有神,那我祈求您,待我80岁也能有今天。

 

在朋友们唱生日歌的背景音里,蒲熠星听见了对方的碎碎念。

 

让他想起来很多年前听过的写给他俩的歌。

 

“到老也在我身边。”

 

蒲熠星没有人称没头没尾的念白,贴着他的郭文韬不出意料的想,他果然总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11/

 

明明在婚礼前夕,他们点的歌却清一色伤感情歌。

 

听着专业人士唱完浪费,大家齐声为石凯捧场,掌声洪亮。主控台那边顺手就切到了下一首。

 

屏幕上出现败将两字,还没等蒲熠星作反应,在旁边坐着的郭文韬声音说大不大的喊他,“愣什么呢,这不你点的歌,快点的。”

 

他顺从的拿过话筒。

 

郭文韬在熟悉至极的声音里光明正大的看着,对方并没有戳穿自己的小伎俩,握着话筒专注唱歌。

 

曾有过很多个类似这样的瞬间。

 

他忽然疲惫至极或是难以控制的某种情绪,热烈至极的奔涌至唇齿间交织着他压抑了很久的奇怪又复杂的贪念一起,在他耳边叫嚣着。

 

蒲熠星压根儿不需要看词,于是看向始作俑者。

 

而对方就像此刻,深沉的与他对视,轻而易举的知晓彼此心里所想。

 

只是他不会是放任自己情绪失控的人,正如对方也不是什么没有七情六欲的小白兔一样。

 

最终都堙灭成一句叹息。

 

也只能是声叹息。

 

坐在旁边的郭文韬第一个在尾音里鼓起了掌,笑容坦荡,一句话没讲。

 

蒲熠星递出去话筒给别人,在下首歌的前奏里喝掉了还有小半杯的威士忌。

 

结果先醉的是郭文韬。

 

虽然大家都差不多到位了,但在好久不见的情绪作用下依旧没完没了的喝,大有酣战至天亮的意思。

 

周峻纬拿过了齐思钧端起来的酒杯一饮而尽,那人已经有点发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拍他肩膀说没关系,他自己可以喝。

 

唐九洲没来得及起哄就被邵明明揪着去合唱。

 

郭文韬就是在这个空档捂着胃钻进了附带的卫生间里。半天没了动静。

 

蒲熠星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向空荡的拐角,耐心或许是被酒精稀释掉了,终于还是起身走向了卫生间。

 

曲起手指敲门,却发现门没关留着条缝,全然是赌他一定会来的架势。

 

他向来不会让那人输。

 

郭文韬站在那里冲他笑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跟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待在那个逼仄的小房间里等待录制时的笑容没丝毫差别,就是这样笑着低下头没再看他的意思。

 

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蒲熠星靠在墙边垂下头捏了捏鼻梁,心想明明是你要结婚了,为什么还一副怪我来晚了的表情。

 

郭文韬在短暂沉默后撞过来按着他的脑袋亲了上去。

 

混杂着剧烈酒气不讲道理的带着自己有些招架不住而溢出来的满心爱意蛮横得剥夺走对方所有氧气。

 

缺氧会死的吧。郭文韬想。

 

那就死吧。蒲熠星指尖发颤得按住他后颈,心甘情愿的与他周旋在理智崩盘的漩涡里,回馈给他同样盛大的爱意。

 

你愿意吗?

 

我可以,感性没有挟持着我做选择,这是我理智思考后得出来的最优解。

 

向来依仗着理性做判断的人沉沦在感性支配里,被感性包围的人在理性思考后投降认输。

 

门被敲响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放开谁,维持着接吻的姿势,没人分开,也没人继续,甚至没人睁眼。

 

石凯敲了半天没人应,语气有点慌,“文韬你没事吧?哥?你回句话。”

 

蒲熠星抬手遮上对方的眼睛,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声音哑得不像话。

 

“他没事,我在呢。”

 

多亏喝多了的弟弟还认得出他的声音,“哦阿蒲在啊,没事就行,那我就放心了。”

 

门外没了响动。蒲熠星掌心濡湿,对方的睫毛扫着他的掌心带着颤意。

 

他关了灯,陷入黑暗的感觉安全了许多。手没能撤下来反倒被人双手按住彻底的接了满手眼泪。

 

他抚上额角,心想你为什么要哭呢。却摸到了自己湿润的眼角。

 

不过是几分钟的沉默罢了。郭文韬起身按开了灯,洗了把脸,对着靠在门口一直看着他的蒲熠星摆了摆手。

 

“走吧。”

 

蒲熠星抿着嘴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没有人会跟醉酒的人讲道理。他们出了那扇门,神色如常,像是做了个梦。

 

看着身穿藏青色西服的新郎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蒲熠星朝他笑了笑,说很帅。

 

郭文韬也笑起来说你也不赖啊伴郎。

 

昨天给新郎录祝福视频的小相机在齐思钧手里像个直播镜头,他们背着一边的新郎配合婚庆公司拍摄婚礼全程纪录碟。

 

镜头忽然对准了在一边走神的蒲熠星。

 

邵明明声音很大,脸上是起哄的表情。

 

“到阿蒲了!我们的问题是!你爱我们文韬吗!”

 

补光灯晃得他眼晕,晕得他不愿意思考为什么眼泪涌上来卡在眼眶里害得他低头转身狼狈至极。带着跟过去很多年前的自己博弈至今终于尘埃落定的自暴自弃,他抬起头像是第一次见他那样直勾勾地盯着镜头,从倒影里看见了他。

 

言辞凿凿,信誓旦旦,“爱。”

 

旁人不明白这句一个字看上去像是敷衍的回答对他来讲下定了多少决心,用尽了多少力气,摒弃了多少理智,从胸腔里为起点,冲出喉咙,连带着手都发颤的共鸣。

 

“可惜你没机会啦,你的cp要嫁人啦!你难过吗!”

 

蒲熠星用左手按住了右手,带上了熟悉的笑容,像个局外人自持而平淡,甚至开起了玩笑,“难过啊,说好谁先买了房就结婚的,我半套房子刚赚到手,他已经结婚了,这我怎么能不难过。”

 

起哄声不绝于耳,朋友们热热闹闹的继续了下一个话题,蒲熠星站在人群边儿上却没了再接话的兴致。

 

婚礼如期,盛大又圆满。除过周峻纬替代了原本的蒲熠星送上对戒。

 

台上的新人拥吻的画面赢得了全场的掌声,蒲熠星站在台侧看着他背影,拍的掌心发痛。

 

 

 

 

 

12/

 

那部让他求了婚的剧延期了很久才播出。

 

彼时的蒲熠星已经转了幕后,距离他的导演梦又近了一步。

 

当然,在导演梦成真之前,先完成了人生大事。

 

婚期是8月30号。

 

他得知郭文韬也曾说了一模一样的宜嫁娶之后,俩人站在一块笑了半天,非说对方剽窃了自己的词。

 

等到度完蜜月回来,齐思钧发了条消息给他,除了例行的寒暄,就只剩一句话。

 

“我们给你准备了新婚礼物本来想在你婚礼上放的,结果由于某些原因,我想了很久决定把他变成私人礼物送给你,而不是你的新婚生活。”

 

过了好一阵他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按着对方给的东西,打开了一个百度云账号。

 

是他的朋友们瞒着他录的视频,像是当年接力vlog一样。

 

妻子去上班了。

 

蒲熠星看着屏幕也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

 

前面都是熟悉的朋友们挨个拍的祝福视频,他没拖动进度,任凭某种预感越发强烈。

 

镜头足足空了十秒。背景像是哪个酒店,想来是外出出差的时候录的。

 

他看着郭文韬姗姗来迟的坐下,还知道调整一下角度。难得把刘海翻起来一半,和几年前相比好像只有气质沉稳了些。

 

他眼睛都没眨,安安静静的等着那人讲话。

 

“你好啊蒲熠星。”尾音如常打着弯儿。

 

镜头里的人局促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是他感觉不好意思的时候才有的习惯。

 

“我时常想起来刚认识的那天,我们走在人群最后边儿从莎士比亚聊到量子力学的对话,没边没际的,当时竟然谁也没觉得奇怪,反倒越来越起劲儿。我们那时候说起平行时空的时候,我记得自己一本正经的跟你讲,只是有可能,并不代表实际情况,这只是个概率。近几年我想了想,哪怕是概率,那也是大概率。如今我也相信了平行时空的存在,不是为了探讨理论问题,而是我主观希望它存在。”

 

对方揉了揉鼻子继续念叨,“如果是你要拍一个一见钟情的场景的话,会用特写镜头吗?我猜大概是会的,因为是我我也会。不是那种一霎那万物勃然生机的场面,而是那一刹那,万物皆失色的画面。那是我能想到的对于一见钟情最好的描绘,是不是有点像你的思维逻辑了?”

 

他在镜头里笑了笑,又是一小段停顿,说起毫不相干的东西。

 

“我试图学着你的方式给事物做加法的同时,你却又开始像我一样做起了减法。数字是很现实冰冷的东西,承载不了感情,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知道420-410等于0010。你无法想象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密码的心情,我某一瞬间以为你知道了它们加起来的总和。”

 

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你跟我说,密码是女朋友在你们100天的时候改的,你觉得方便就一直在用。”

 

蒲熠星一动没动的盯着屏幕,“就是在那种时刻,我特别希望平行时空是存在的。这样很多问题都能解决掉,好比我藏起来的小心翼翼,我第一次辗转难眠的深夜,我偶尔想念起的我们。”

 

“头一次正经的拥抱在密室里,最近一次的拥抱在你的婚礼现场。我也是站在台下才想明白送戒指这个行为有多残忍,如果在平行时空里,一定不会有这种画面。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和我想的一样,但我就盲目的觉得是一样的好了,不需要任何人,我们为对方带上戒指,这样看是不是就好了很多?”

 

后知后觉的发现对面人整个人都泛红,想来是喝了酒才在这里放心大胆的说胡话。

 

“我已经忘了我前面说了什么了,不过不重要。”郭文韬傻乎乎的笑,“只有那么一件事儿我特别不想放到平行时空里去解决。虽然我没有跟你说过,但是威士忌真的好难喝。”

 

蒲熠星被对方皱鼻子的小表情逗笑了,笑得眼眶干涩,努力眨起眼睛。

 

屏幕里的人忽然出声,“阿蒲。”

 

他下意识应了句。

 

“非常非常荣幸能遇见你,然后借着巧合成为同事,更好的是成为了朋友。当然,如果你也这么觉得的话,那就太好了。”他明眸皓齿,直勾勾的盯着镜头,“小齐说是私下给你的,所以就算不合时宜也没关系,反正也没人知道。”

 

他心如擂鼓,听见对方声音轻的像虚无。

 

“要快乐啊,我爱你。”

 

对方似乎满意他的反应,在屏幕里冲他摆摆手,按下了开关。

 

不过是短暂的沉默。黑掉的屏幕映出他的表情,看着画面里的自己逐渐走形,变成了另一个人。

 

然后他晃了晃鼠标,亮起来的荧光把那张脸打碎,按下了删除。

 

生活依旧是生活,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壮阔触底反弹惊天逆转。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热衷于用电影创造美梦。

 

旁边静置了半晌的手机跟着闪了闪,在电脑被关掉的背景音里,蒲熠星伸手拿起来。小群里是齐思钧发的电子请柬。他跟上郭文韬的话音,也发了句恭喜。

 

群里热闹的聊了半天,才等到周峻纬永远垫底的消息,孤零零四个字,百年好合。

 

齐思钧手很快,回了句谢谢小周弟弟。随即淹没在群聊消息里。

 

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被窗外的阳光晃到眼睛,干脆坐在地上揉瓜蛋的脑袋。他逆着阳光,嗓音轻柔。

 

“今天天气可真好啊,是不是啊,瓜蛋。”

 

猫叫了两声,蹭了蹭他的掌心。

 

齐思钧的婚礼办11月底。对此他的解释是,梦章9号的生日,他取得是爱9的谐音,自然是29。

 

“当然了。”他看着某两位不怀好意,“宜嫁娶嘛!”

 

他们笑作一团。周峻纬反常的没挤在他身边,而是站在对面像在端正自己的身份。

 

直到对方向他走近,“怎么没带家属?”

 

“孩子太小了,来回有些折腾。”周峻纬说了谎,对方还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对。

 

他只是想以周峻纬的身份来参加齐思钧的婚礼而已。

 

也仅此而已。

 

即将上台前,齐思钧转身非常用力的抱住了一旁的周峻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周峻纬将他埋进怀里。

 

旁人只看得出新郎紧张。

 

齐思钧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这个动作做过太多次,以至于一时间忘了这是个什么场合。当然他很快回了神,感觉到对方卸力的动作,也跟着一起放开,只是在擦过他耳边时,一瞬间,轻的像喃喃自语。

 

“遗憾但不后悔。”

 

他没看愣在原地的周峻纬,转过身有些餍足的笑着踏上了台。

 

那次告别没有拥抱,周峻纬站在他身边摆了摆手让他不用送,按住对方抬了一半的手,“下次补上。”

 

齐思钧没勉强,把手放回兜里,看着他走进了机场扭头示意助理开车,慢吞吞的把对方刚塞进他手里的信拆开。

 

“卮酒方歇,长亭应别,披襟当风两相偕。

  同一笑,叹悠悠我心,惟君可解。


  新婚快乐。”

 

把信塞回信封里,不住摩挲着封皮上的那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的字。——The smile on your face lets me know that you need me.

 

开口叫助理停车,他只身走到江边大桥,天已然黑的完全,在冷风里,齐思钧越过栏杆松了手,捂热了的信很快被带走了温度,在空中翻飞,瞬间被江水吞没。

 

 

 

 

 

13/

 

蒲熠星家的女儿早了预产期几天出来,倒是郭文韬家的闺女晚了几天变成了妹妹。

 

两个狮子座的小姑娘出了月子躺在一起吃手,等着隔壁齐叔叔家刚怀上的不知性别的小朋友出生。

 

来年齐思钧抱上儿子的时候,周峻纬家里那个已经满地跑了。两个小姑娘可爱的很,窝在自个儿爸爸怀里吃着手,模样隐隐约约还有些相像,一脸好奇的看着躺在婴儿床上没人管的弟弟扯着嗓子哭。

 

远在加拿大的周峻纬抱着儿子给他看照片,“你看,这是弟弟。”

 

蒲熠星磨了两年多的剧本才开始拍,后期林林总总算起来也有个一年半。确定好上映日期那天他给郭文韬打了个电话,邀请对方来看首映。对方翻了半天日程说尽量来。他没勉强,说我等你。

 

那天郭文韬特意早点下了班,还没等走出公司,幼儿园老师的电话就打过来说他们家小姑娘发起了高烧。蒲熠星站在影院口接的电话,还没听完倒是比对方还急,让他快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

 

等到正式上映的那天,郭文韬翘了班,干脆的包了场却没跟对方讲。他只身坐在影院里沉默又认真的看完整场电影,直到顶灯亮起片尾曲放完。

 

踩着平常的点回了家,妻子去接孩子放学了。他瘫在窗边的懒人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呼撸猫,眼睛里亮晶晶的看着窗外发呆。

 

窗明几净之外万家灯火,脑海里却是刚刚电影里的最后一个画面——一片黑暗里的唯一一颗星星。

 

旁白是主角平静的音调。

 

“我爱你的意思,是再见。”

 

他还没来得及将眼眶中的眼泪憋回去,女儿就扑进了他怀里,随即传来妻子的关切。

 

他抱着闺女起身,说没事。

 

齐思钧作为年末颁奖典礼的主持,四天睡了不到十个小时。领完奖的周峻纬在台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告别,提前退场飞回了蒙特利尔。

 

齐思钧下班回到车上,给妻子打了电话,说了第一句新年快乐。

 

远处的破晓,他再没了看的心情。

 

蒲熠星拿奖那天,视频第一时间跨国传了回来。

 

从微信群移步的郭文韬看着热搜点了进去。对方站在台上迎着熠熠星光,好听的英腔在缓缓陈述有关于这个满是遗憾的故事,在发言末尾忽而说起了母语,他荡起温柔笑意,声音低沉像是在对爱人轻语。

 

“这个遗憾简单概括起来大概就是,那是你第一次邀请他一起看电影,而他没有来。”

 

 

 

我不希望知道如何才能忘记你。

 

我只希望,我们,还会再见。

 

 

 

 

 

///

 

没人知道的事:

 

蒲熠星在密逃里看着墙上的郭文韬向他伸出手是真的慌了神。

 

郭文韬接了名学的邀请更多的是因为想要和蒲熠星做朋友。

 

蒲熠星是真的因为那个长笛短萧的剧情断了逻辑,根本不想什么为了别人杀人的可能性。

 

齐思钧后来看节目发现自己真的挂了相,捏揉了揉脸暗骂自己表情管理不过关。

 

周峻纬转头看到搭在自己肩上的齐思钧是真的有亲上去的冲动。

 

郭文韬看着蒲熠星挪到身边却没抱上自己是真的短暂的责怪节目组出题简单。

 

蒲熠星看了很多的cp向视频,头一次反省自己的眼神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郭文韬的b站答题是蒲熠星帮他过的,他看着那人坐在自己电脑前碎碎念只觉得他可爱。

 

蒲熠星觉很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自己碰着对方皮肤很是安心,于是一动没动,直到对方也一动不动的再次入睡。

 

郭文韬实际上真的很喜欢他们的那句歌词,后来再想起他们熬夜练舞的晚上,是因为只敢麻烦他,也只不怕在他面前出丑。

 

蒲熠星后来知道对方晕晕乎乎吃着晕车药坚持陪他播了三天,决定以后少拉他一起连麦。

 

郭文韬每次答应了蒲熠星的连麦邀请都不放鸽子,别的哥哥弟弟邀请一律得看加不加班。

 

蒲熠星其实听到了那首用摄像头收音的安和桥,欲盖弥彰的等了会儿才拿手机点进去送礼物。

 

郭文韬暖房剧本杀那天知道凶手是蒲熠星,然后装作难判断,把票投给了对方女朋友。

 

蒲熠星对着所有朋友的近距离接触都躲闪,却在很累的时候靠上了郭文韬后颈。

 

郭文韬也真的很后悔过把第一次写在小白板上的蒲擦掉改成了齐。

 

周峻纬手机里给齐思钧的备注是全世界。

 

蒲熠星知道0830,是在对方女朋友说出了00:57+23:03的秘密之后意识到的。

 

郭文韬偷偷练了很多游戏,只是为了跟对方一起玩的时候不拖后腿,虽然他知道对方根本毫不介意。

 

齐思钧去找郭文韬喝酒是因为他刚刚探过周峻纬的班,恰巧他那天在拍吻戏。

 

蒲熠星在密室里主动拥抱郭文韬那天,轻轻地亲了他侧颈,而对方揉了揉他的脑袋。

 

周峻纬有天晚上摘掉了婚戒,一个人喝了半瓶红酒,喝到晨光熹微,缓缓的把戒指带回手上。

 

郭文韬的b站id只给一个人送过礼物。

 

蒲熠星是第一个知道郭文韬要结婚了的人,也是唯一一个郭文韬亲口告诉的那个人。

 

齐思钧在婚礼现场录的问题提前和蒲熠星彩排过,当时对方的答案是爱过。

 

周峻纬是主动拿过戒指盘替蒲熠星上的台子。

 

蒲熠星知道4.24是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日子。

 

郭文韬也是收到请柬才发觉对方实际上很早就知道了0830的寓意。

 

蒲熠星结婚的那天是个晴天,白西装衬得他白得反光。

 

郭文韬录那段视频的背景音是Lost Stars,指的是丢失而不是迷失。并且是他主动请求齐思钧在对方度完蜜月后再把这段视频私下给蒲熠星。

 

周峻纬也是后来聊天的时候在郭文韬的讶异里知道了29号也可以是13+16。

 

齐思钧那天在机场看到了对方给他的备注是全世界,而那座桥是他们曾经一起走过无数次的地方。

 

【不为人知的浪漫秘密】

 

齐思钧感觉到了周峻纬转过头的鼻息,他躲开了,却压不住心跳。

 

郭文韬后来再也没喝过威士忌,因为他不想怀念起那个威士忌味道的吻。

 

周峻纬拒绝了妻子一同前往婚礼的请求,想亲自去做个告别。

 

蒲熠星删掉了那段视频,却记得他永远欠对方一句正经的我爱你。

 

———————

 

一些题外话。

 

本文里每一位都是很好的人,他们或是她们或多或少都曾做过选择,也都认真在面对结果,不存在欺骗。

 

在我的理解里,所有人都做着正确的抉择,因为这个时代或许是别的些什么。我们总在歌颂爱令人奋不顾身孤注一掷,最后得到救赎。可爱不止这一种形式,很多人可能站在自身立场上会犹豫,会退缩,会为了大多数人去做牺牲。但这不代表爱不存在,就像郭文韬选择结婚按住疯长的念头,就像蒲熠星决定割舍自我回归真实世界,就像齐思钧说过的不后悔,就像周峻纬在婚礼后才递出那封信。

 

断背山里有句台词,“在你没有遇到他之前,你根本无法判断自己的性取向,也许,你只是在爱上他之前就先遇上了她。”这句话是我预想中的周峻纬,他对自我的认知过于明确反倒绊住了自己,于是他是那个最犹豫却最任性的人。而齐思钧的温润和关切是无声息的,在周峻纬被完美主义的赞扬框住了身形,也想要犯错和被包容时,总是第一个出现以一种无条件姿态给他拥抱。这是纵容,也是齐思钧混在其中甘心只要一个拥抱的开始。他实际上最明白爱的代价,所以他把错归结给了自己,想要只是通过自己来结束所有的可能性。

 

 

 

写南北的时候实际上很隐晦,很难探讨说是谁先爱上的,但一定是蒲熠星先投降的。这个投降可以理解为他对自己的诚实以待,换句话说实际上蒲熠星才是那个最勇敢的人,在他所有坦然又隐忍的爱意后,是一如既往毫无异议的选择服从对方的安排,却依旧会看着镜头在对方的婚礼纪录片里留下那个爱。而郭文韬也如齐思钧所说,是最清醒的那个人,他知道自己喜欢对方,同时也感知到了对方后来隐隐的回应,但是他选择了收回互相触碰到的手。他们似乎在确定爱之后就满足了,宁愿以一种最长久的方式陪伴对方,可他看过婚礼纪录片后意识到实际上他从未说过爱,于是便有了那段看起来是告白实际上是告别这段感情的视频。

 

好像所有爱意的表达都是为了求一个结局,并且是那个抱憾终生的结局,可能这才是他们这些人此生唯一对生活认输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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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cp:南北,纬钧。全文1.1w+,注意阅读时长。

*本文蒲郭蒲无差。个人职业和能力存在私设,不要上升真人。


/如果看下去没觉得污了您的眼,便是我的万幸。


00.


  我是否依然还有朋友和爱人?


  


01.


  “啊……”


  “啊?”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指尖微微颤抖着指向不远处的几人,又不可思议地用被震惊到失焦的眼神将这个莫名其妙的环境扫了个遍,唐九洲张大的嘴仿佛能塞下一整个鸡蛋。


  算上他总共五个人,分别被关在悬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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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cp:南北,纬钧。全文1.1w+,注意阅读时长。

*本文蒲郭蒲无差。个人职业和能力存在私设,不要上升真人。


/如果看下去没觉得污了您的眼,便是我的万幸。








00.


  我是否依然还有朋友和爱人?


  


01.


  “啊……”


  “啊?”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指尖微微颤抖着指向不远处的几人,又不可思议地用被震惊到失焦的眼神将这个莫名其妙的环境扫了个遍,唐九洲张大的嘴仿佛能塞下一整个鸡蛋。


  算上他总共五个人,分别被关在悬空的铁笼里围成一个圈儿,整个空间内只有几栋钢筋制的高大建筑,但四周全部笼罩着白雾,甚至看不清地面,就和踩在云里似的。


  “……蒲蒲蒲熠星你不是……”五个人诧异的面面相觑,唐九洲尔康手,成功换来了蒲熠星稳得一批的冷眼:“你不是死了吗?”


  蒲熠星一挑眉,口气还是不紧不慢的,一副天塌下来又怎样的样子:“死你个瓜皮……我还想问你呢,不仅是你,还有周峻纬,”蒲熠星朝一边陷入沉思的周峻纬扬了扬下巴,“你们俩可是在我面前没了,怎么回事儿?”


  被突然点名的周峻纬没有正面回应蒲熠星,而是微微侧过头看向对面的郭文韬,轻声说道:“还有文韬,你也应该死了。”


  郭文韬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眉心浅浅蹙起:“……你们都有人员死亡的记忆吗?我好像没有类似的记忆或者过往啊。”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一反常态一直沉默不语的齐思钧身上。


  所以在他们拼凑的记忆里,没“死”的只有齐思钧一个人。


  “我的记忆是,在座的所有人,除了我以外全部死亡,但都不是我亲眼所见。”齐思钧缓缓开了口,像是勾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一般咬了咬下唇。


  “那这就奇了怪了……”蒲熠星云淡风轻地靠在笼子上双手环胸,鼻梁上的眼镜在铁制品的光芒反射中闪着冷光,“我明明记得我是在执行缉毒任务时中了一枪晕过去了,后来在医院醒的,怎么到了九洲那里就变成死了呢?”


  “不是啊,你确实被打中了,进了医院,但是因为时间拖延抢救无效啊?”唐九洲立刻反驳,从神情判断,他压根还没缓过劲儿来。


  蒲熠星毫无风度翻了个白眼,祖安模式上线毫不留情吐槽:“你个瓜皮还好意思说,你解释一下你和峻纬,你们俩不是在边境包围毒枭巢穴的时候被炸死了吗?你,峻纬,还有潘潘?”


  “我们没有被炸死,只是炸晕了,因为那时候我们俩在最外围。潘宥诚我还真不知道。”周峻纬冷静地解释道,“但是文韬是死了——在上次任务里殉职,然后才有了我和九洲的包围行动。”


  轮了一圈儿的目光最终又落到了齐思钧身上,齐思钧苦笑着摆摆手:“别看我,我只是你们的医生,听说而已,但你们的死亡证明我没有经手。”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毫无任何死亡记忆的郭文韬轻嗤一声,拍拍衣服站起身来:“我只记得我没死,你们死了没有我更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属于单独行动。”


  “……歪个楼,这笼子怎么开啊。”蒲熠星突然打断了渐趋凝重的话题,如狼似虎的眼神在郭文韬身上来来回回游走一番,“我好久都没有抱过wuli韬韬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


  秀秀,有被谢到。


  


02.


  唐九洲皱着眉,唐九洲不说话,唐九洲在思考眼前这些事情在现实中发生的可能性。


  ……为零。


  告辞,这已经属于灵异事件了,这题超纲了。


  “诶,正经的。我们是不是缺了一环。”


  正在唐九洲小小的脑袋充满大大的问号时,蒲熠星盘着两腿身体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腮,“按照这规律,潘宥诚和周峻纬唐九洲一批的,怎么没见他?”


  他有意地避开了“死”这个字,因为现在看来,五个人似乎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谁真的死了还完全说不上来。


  周峻纬如同想到什么一般眉间一挑,饶有兴趣猜测道:“说到潘宥诚,你们觉不觉得现在正在发生的,挺像之前潘宥诚给我们讲的那个故事一样?”


  齐思钧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啊?”了一声。


  郭文韬倒是飞快想起来了,他淡淡问道:“人格分裂?”


  ——我之前好不容易休假的时候看到了一档推理类综艺来着,有一期讲到了人格分裂与混战。每个人都是依附于主人格的存在,都有独立的一份记忆。混战中在所谓的“意识形态”里最后活下去的只有一人,可以是主人格也可以是副人格,来永久掌握身体的主控权。


  如果长时间多个人格并存,就会造成人格紊乱,甚至威胁到生命哦。

  


  “……看来这段记忆是我们共有的。”蒲熠星推了推眼镜,“那么潘宥诚现在是否已经死了?”


  他的面色微沉,声音也低了下来,不自觉间气氛开始下跌。齐思钧此时也有些明白了,他不确定地问道:“先不管潘宥诚是不是还活着……就是说我们现在全都不是人,而是人格,要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里杀到最后只剩一个人格活着?”


  “看起来是这样。”郭文韬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厌倦,“我们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曾在现实世界里存在过。”


  “……”唐九洲咽了咽口水,仿佛能看见头上实体化的兔耳朵正支棱着。“就、我们五个人,之前从认识到现在经历的,全是假的,我们根本不是人?”


  “也可能我们曾经真的存在过,并且像诸位各自说的,都有独立的一段记忆,最终在某个正确的记忆里遭遇了所谓的不测,然后被主人格臆想出来。而现在,主人格打算做了断了。”周峻纬轻声分析,一面说一面将视线投向了同样在看着他的齐思钧。


  “所以主人格是谁呢,潘宥诚是人格还是人呢?”蒲熠星喃喃自语,目光有点儿放空。


  突如其来的打击与沉默,让本就扑朔迷离的空间内气温骤降。


  


03.


  ……不是错觉。温度是真的在下降。


  体感最强的郭文韬迅速觉察到了这一点,他有些诧异地抬眸四下环视一圈,犀利的眼神最终停在了唐九洲身上。


  气温下降不是因为有冰或者雪,而是因为在起风。


  风是从唐九洲附近吹过来的。


  他有了一个微妙的猜想。


  “唐九洲,集中注意力,”郭文韬突然命令道,“你可能有……”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有特殊的能力?”


  闻言,唐九洲自然一怔,也在瞬间发现了自己的身体产生的不同。仿佛正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牵引一样,他慢慢捏紧自己的双拳,眸光一凝,顷刻间便狂风四起。


  其他人不得不抬手遮在眼前以阻挡劲风,而正对唐九洲的蒲熠星则已经转过身去,衣角被吹得翻卷而起。


  “诶诶诶你差不多就得了啊,”蒲熠星艰难地转过头,发现唐九洲周身已经若有若无凝聚出了风刃,赶紧开口阻止,“叫你试试你还玩儿上瘾了?”


  唐九洲咂了咂嘴,松开手渐渐平息了四周的风力,然后想到什么似的眨巴着大眼睛环顾一番其他四人:“那你们是不是也……?”


  “估计都有吧……不然等会儿怎么打。”齐思钧弯起眉眼笑了出来,乍看上去像在开玩笑。


  经过互相确认,蒲熠星的异能是瞬间移动,郭文韬是绝对防御,周峻纬是密度操控,齐思钧是音杀之术,唐九洲是驭风之术。


  别问蒲熠星郭文韬和周峻纬这种能力在笼子里是怎么实验的,因为蒲熠星一眨眼就从铁笼内跑到了铁笼外的“地面”上,周峻纬将铁笼的密度变疏,然后在所有人面前来了个金属变成雾,达到的效果就是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郭文韬就更简单了,他直接打开结界把笼子撑爆,落地的时候也没摔着,因为蒲熠星随时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鉴于周峻纬拥有密度操控的能力,齐思钧和唐九洲就没有用自己的方法破开囚笼,而是借助他的帮忙降低铁笼的密度使之变成稀疏的雾状。


  蒲熠星:“峻纬你放小齐可以,九zou也要管吗?”


  周峻纬:“我本来不想来着。”


  齐思钧:“孩子么,得宠着。”


  唐九洲:……


  “那现在是怎么呢,我们这莫名其妙的……”唐九洲到现在都还觉得什么异能不异能,人格不人格的不应该发生在他这个根正苗红的孩子身上,“X战警啊?”


  郭文韬小幅度耸了耸肩:“这可能是主人格臆想出来的,给我们做了断的方式吧。”


  唐九洲:……拜托了主人格先生,整点阳间玩意儿不行吗。


  


04.


  “认真的,我们必须要打吗?”


  齐思钧歪了歪头,声音很轻,却在偌大的意识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管曾经是否存在过,至少他们有着并肩作战、交付后背、性命相托的过往记忆,身为危险系数爆表的缉毒警,彼此间的几次生死相依早已让他们成了密不可分的至交,有些甚至逐渐发展为伴侣。无论是信任还是陪伴,相互间的给予付出都是无条件的——他们早已成了缺一不可的团队,暂不谈当初因为意外而有同伴离去是不是真的,但那时悲痛的感情绝对实实在在刻入了骨子里。


  而如今,命运却恶趣味地让这样一群拥有过命交情的战友杀个你死我活,最后只留一人。


  蒲熠星此刻终于收敛了平日里玩世不恭不慌不忙的气质,变得认真起来:“这个空间其实并不稳定……从我们落地的瞬间开始,‘地面’就已经在极其轻微地发抖了。”


  他踩了踩白雾缭绕下几乎半透明的“玻璃”体,然后慢悠悠补充,“不妨假设这几种可能:一、我们没有决出胜负,整个空间崩塌,所有人都得死,包括主人格;二、还是没有决出胜负,异能的长时间存在让身体无法负荷,爆体或者反噬。各种可能都是有的——总而言之,要活活一个,要死一起死,而且死法绝对不好看。”


  此言一出,寂静如潮水般扩散。


  周峻纬挑了挑眉,修长的食指点着下巴:“你已经接受这个世界观了?”


  “我只是不想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蒲熠星眸光一冷,语气沉了下来。他一边说话一边微微后退着,“别忘了,我们当中有一个人确确实实在现实中存在,这就意味着那个人可以再睁开眼看到现实世界,拥有一辈子的时间完成之前没有完成的所有事情。”


  “……这难道不值得争取一番?谁也不愿一起死在虚无缥缈的意识空间里吧。”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警惕的拉开了距离。


  谁都有活下去的欲望,他们不过都只有二十多岁,正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年纪,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还有太多的壮志豪情要抒发,还有足够的一腔热血去闯天下。


  对现实世界的苦辣酸甜憧憬不已,对战友爱人又无法拔剑相向。


  郭文韬忍不住上前几步伸手想要握住蒲熠星,却在想到刚刚他脚步后退的刹那间后背一僵,抬起的手就这么顿在了半空中,继续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


  郭文韬一双被蒲熠星形容为盛满星河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对面爱人的面孔,蒲熠星看到了那双眼里的小心翼翼,心脏忽地感到一阵抽痛。


  所以你瞧。蒲熠星无声想道,我已经输了。


  他慢慢将手放在郭文韬的手掌心,郭文韬顺势没有迟疑地握住。


  “韬韬,其实我挺想带你一起去极地,看看那片天空下的星星来着。”


  蒲熠星镜片下的眼神依旧云淡风轻,只是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无奈和悲伤,努力压抑着将自己爱惨了的人拥入怀中的欲望,蒲熠星咬紧牙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而到现在我才发现,也许我把这辈子的好运都花费在遇见你上面了。”


  环视着五个人之间不断扩大的圆圈和晦暗不明的神色,蒲熠星牵强着扯了扯嘴角。


  “从此刻开始,别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你走你自己的路,我们没有关系了,明白吗?”


  郭文韬眨眨眼,眸光渐渐暗了下来,却没有出声反驳。


  蒲熠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当初在队伍里他和郭文韬可是被并称为“双子星”的存在,这么简单明了的道理文韬怎么可能会不懂。他又不是小孩儿,而是站在蒲熠星身边彼此并肩的人,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天下无双。


  没了蒲熠星的郭文韬,一样能活得很好。


  “当然,最后活下去的那个,我不希望是你。”


  蒲熠星用另一只手不轻不重拍了拍郭文韬的肩膀,口气里是几分熟悉的调侃,这种调侃郭文韬听了无数次。


  郭文韬喉结滚动,喉咙里溢出一声嗤笑。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样,他握着蒲熠星的手渐渐松了。


  蒲熠星如何会看不出来郭文韬有多不舍,如何看不出来那双自己最喜欢的眸子里的眷恋与难得的温柔。但他狠狠甩开了郭文韬的手,果断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现在,我们是敌人了。”


  郭文韬的体温总比蒲熠星低一些,刚刚微冷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指尖,蒲熠星无意识地磨搓着手指。


  他周身的空气泛起轻微扭曲,下一秒,整个人便已经不见。


  郭文韬望着自己被甩到一边的手愣了几秒,再一抬眼,蒲熠星已然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心脏在一瞬间坠入泥土里,沉闷而缓慢地跳动着,空落感顺着胸腔如同荆棘一般飞快蔓延,钝钝地扎着人生疼。


  “……谁是主人格?”


  片刻后,郭文韬轻声问道,他抬眼,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唐九洲、齐思钧和周峻纬。最终他将视线定在了齐思钧身上。


  周峻纬皱了皱眉,有意无意往侧方跨了两步,刚好微微挡住了齐思钧。


  


05.


  齐思钧心思向来细腻,他自然发现了周峻纬的举动,望着面前宽阔的肩膀,一时间心情难以言喻的复杂。


  谁都应该多多少少猜到了些许,齐思钧默默想。五个人当中只有郭文韬和自己最不一样,有可能的也只有两个人。但是郭文韬在周峻纬的记忆里已经死亡,齐思钧却没有,因此主人格八成就是他了。


  但凡其他人格想要活下去,最先消灭的就应该是主人格。齐思钧相信,以周峻纬的聪明,不会不这么想。


  “是你?”周峻纬小幅度偏过头,放轻声音温和地询问道。


  “我不知道。”齐思钧的声音有些哑。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急急抓住周峻纬的袖子,“可能是吧。但是每个人……人格,都有平均的概率活下去,这和谁是主人格没关系。”


  周峻纬听懂了齐思钧的意思。他是想表达每个人格都有平均竞争的权利——偏偏主人格又是如此温柔的一个人。


  他安抚性递了一个眼神给齐思钧,任由他牵着自己的袖口。而唐九洲、周峻纬、郭文韬,三个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三角对峙。


  不知道是不是太敏感,郭文韬隐约觉得气流正在轻微翻涌,鬓角随之晃动。他看向唐九洲,发现唐九洲正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两手都已紧握成拳。


  觉察到郭文韬的目光,唐九洲深吸一口气,毫不避讳地回望过去,两人的视线于空中交汇,竟是谁也不退让谁。


  周峻纬就势牵起齐思钧的手,“我们先暂时离开这里。”


  齐思钧顺从地点点头转过身,两人一前一后隐进了茫茫白雾中的建筑里。



  “……其实吧,我还挺害怕的……”唐九洲吸了吸鼻子,嘴角是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无论是体术还是智商,面对你我都不太占优势。”


  “但是我真的很想、很想活着离开这里。”唐九洲一字一顿咬牙说道,周身厉风飒然作响,一个个气旋在他身旁炸开。“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完成。”


  郭文韬眉心浅蹙,心下暗自觉得唐九洲现在的力量有些不对劲儿,表面上却依旧平平淡淡,由着衣角随狂风翻飞:“毕竟你只有22岁。”


  在他的话语中,气旋慢慢凝聚成了一片片尖锐的风刃。唐九洲歪了歪头。


  顷刻间所有的风刃打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郭文韬径直飞过去,速度快到在空气中划出一串音爆。


  郭文韬一惊,几乎本能地打开结界,堪堪将自己包裹在其中。一枚枚风刃狠狠撞击在结界上,发出声声闷响。


  诧异地抬起眼,郭文韬却清楚地铺捉到了唐九洲面上一晃而过的慌张。


  唐九洲摇了摇头,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大声对他说些什么。


  郭文韬努力辨认着唐九洲的话语,模糊间似乎听见了“不是我”“我没打算攻击”“控制”几个字。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唐九洲不仅没有收回自己的异能,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风起云涌,发出“呜呜”的呼啸声,风刃反复凝聚着,又不断撞击在结界上。


  唐九洲明明处在暴风的正中心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靠近攻击他,不多时他却蓦地跌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


  另一边的郭文韬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些变故为什么会发生,便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之感令他下意识双膝一软,单膝跪坐在地。


  这么说……使用异能还有副作用?



  某座建筑物前,空气一阵轻微的扭曲,下一秒蒲熠星的身影便凭空出现。


  稳住身形的瞬间蒲熠星呼吸一顿,不自觉张开嘴来开始大幅度喘息,弯下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扯住了胸口前的布料。


  呼吸越急促越吸不上气来,仿佛刚刚剧烈运动过后气短缺氧一样,但又比那强烈不知道多少倍,剧烈的背过气的感觉不过几秒便让蒲熠星眼前阵阵发黑。


  几乎在刹那间他就反应过来,使用异能会反噬自身。


  蒲熠星趔趄几步背靠在身旁建筑物光滑的墙壁上,闭眼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忍过了这一阵的强烈不适。


  他又忍不住想起郭文韬来。他的能力是绝对防御,抵挡别人的攻击看起来很吃香,但是施展一次可能就要被反噬一次,多来几次耗也该被耗死了。


  郭文韬……郭文韬。


  这个名字在蒲熠星的大脑里出现的瞬间,心脏就一阵紧缩,如同被一只手紧紧攥住,无法挣脱。


  不详的预感当头笼罩。


  身后的墙面传来了轻微的抖动,蒲熠星微微一愣,飞快地离开墙壁往前跑两步,转过身上上下下打量着高耸入“云”的大楼。


  某种不容忽视的直觉告诉他,这栋楼要塌了。


  


06.


  “来。”


  周峻纬拉着齐思钧进入一栋楼里,也不清楚是不是故意的,这栋楼离郭文韬和唐九洲不算特别远。齐思钧没有多想,只是无条件地信任他。


  “怎么样,对面前局势差不多有掌握了吗?”周峻纬轻飘飘问道,语气镇定神色波澜不惊,连声音都有种莫名让齐思钧心安的力量。


  齐思钧稳了稳心神点头,翘起唇角露出了周峻纬平日里最熟悉的笑容,眉眼弯弯像只小狐狸一般。每当他这么笑的时候周峻纬就会告诉他,你一定要经常笑。


  齐思钧总会追问他为什么,但周峻纬从来不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笑而不语,黑曜石般的瞳孔深邃得像海,平静温柔地包容了齐思钧为数不多的不安或任性,而他甘愿深陷其中。


  “那就好。”周峻纬朝他轻松地笑了笑,语调镇定极了。他转过头微微眯眼看向郭文韬和唐九洲的方向,看不出正想些什么。


  齐思钧凝视着他的侧脸出神。


  与死神博弈一直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因此他们总比同龄人活得更沉重一些。


  蒲熠星和郭文韬曾一同以优异的成绩成为缉毒警中的一代天骄,并且在多次任务中因完美的配合被合称“双子星”。但齐思钧和他们不一样,他一直不希望他和周峻纬是在缉毒队里相遇,然后发展到更暧昧的关系。


  只是因为他见过了太多太多死亡而已。


  世界上有77亿人口,一个人一生会遇到两千九百二十万人,两个人相知的概率是十亿分之三,相爱的概率根本无法计算。而现在,他也只能感恩这微不足道的概率,在他们身上变成了百分之百的缘分。


  “……你说最后谁会是赢家?”


  直到周峻纬悠悠的声音将齐思钧拉回现实,他这才突然意识到,所谓百分之百的缘分,在今天就要彻底结束了。


  张了张嘴,谁知喉咙此刻竟干涩得很,他愣是没能发出声音。


  周峻纬似乎也没想过要等到齐思钧的答案。他只是自顾自观望着郭文韬和唐九洲的对峙,在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跪坐在地时眉间一挑。


  “……老齐,回神。”半晌,周峻纬的眉眼罕见地沉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眼冷得像深海里的万丈寒冰,“从现在开始,尽可能少的发动异能。”


  


07.


  疼。


  唐九洲此刻唯一的感受就是疼。像所有的风刃都作用在了自己身上,像锋利的短刀将身体划了个千疮百孔,将血肉绞了个天翻地覆,像伤口一次次愈合又一次次被狠狠撕裂,千刀万剐的疼。


  越疼异能越不受控制地发动,越发动就越疼。


  劲风紧紧围绕着唐九洲四起,风刃四处凝聚、扩散,大肆席卷着方圆几里。利刃撞击着郭文韬半透明的结界,发出沉闷的声响,与呜呜呼啸的风声共鸣。


  郭文韬的状况也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剧烈的晕眩感让他跪坐在地不得动弹半分,全身已经到了瘫软的地步,甚至连移动都做不到。


  所以现在,比谁先撑不住失去意识吗?郭文韬神智一片昏茫,全凭最后的意志力在思考。两个人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一个趴在地上快要疼晕过去,一个跌坐着摇摇晃晃。


  另一边一直在关注两人局势的齐思钧眸中生出些许不忍,轻咬下唇转过头望着神色同样不乐观的周峻纬:“我们不去……帮帮忙?”


  周峻纬瞥了他一眼,纠结几秒还是抿唇摇摇头。


  哪怕在他们这个位置都已经能感觉到暴风的吹卷,风刃打在结界上产生的波动清晰可见。齐思钧不禁抬手半遮住眼睛,眯起眼努力在能量的碰撞中辨别出郭文韬唐九洲的身影。


  “我们明明不应该这样的……”至少不应该为了我这样的。


  齐思钧微微抖着声音说道,他下意识握住周峻纬的手腕,斟酌着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刚刚还波澜不惊的周峻纬忽地目光一凛,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齐思钧心下一惊,屏住呼吸的瞬间他就察觉到,他们身边正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哪儿来的?”周峻纬低声说道,他后退一步四处张望一番,最终将视线停在了两人身处的这栋楼的墙壁上,然后屈指轻轻敲了敲。


  齐思钧想到什么一般抽了抽嘴角:“别告诉我这家伙要塌了……”


  周峻纬轻咳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闻一声崩裂的巨响——这声巨响恰似惊雷,将他的理智轰了个粉碎。


  这栋建筑从顶端开始塌陷了。齐思钧还在这里。这是他唯二的念头。


  齐思钧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抱头蹲地,保护自身的本能让他瞬间发动能力将周身所有的声音都凝结化作了半透明的屏障,尽可能为周峻纬和自己挡住落下的“钢铁”。


  周峻纬的眼眸却陡然冷了下来,眼底划过一丝冷光,周身猩红的光芒暴起,密度操控能力在顷刻间开到了极限:因为崩塌而掉落的高质量钢筋在巨大的密度分解作用下纷纷化为雾气。只有少数铁石落下来撞击到了屏障上,硬生生砸出几丝裂纹。


  几十秒后,崩陷的大楼渐渐平息下来,以齐思钧的屏障为中心,四周已然一片狼藉。


  堪堪收起屏障,齐思钧还没能腾出精神庆幸,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一阵强烈的耳鸣霎时狠狠撕裂他的神经——如同超高分贝的尖啸直接落在大脑里,钝痛中他忍不住捂着脑袋,但又怕周峻纬担心而不想叫疼,只好死死咬住下唇,面容因为忍耐疼痛显得有些扭曲。


  其实周峻纬此刻压根儿也没精力顾及齐思钧。刚一收敛周身的红光,异能带来的副作用便轰然袭来,仿佛全身上下都在被恐怖的引力撕扯一般,或是挤压或是拉伸,几乎所有的细胞都因为难以忍受的折磨哀嚎。可能是因为之前将异能使用到了极限,这种感觉格外强烈,甚至因为身体无法负荷而唇角溢出一缕鲜血,他却完全没有感觉到。


  模模糊糊间,他似乎隐约听见郭文韬喊了一声“蒲熠星”。


  


08.


  这声“蒲熠星”,是郭文韬喊得最撕心裂肺,声嘶力竭的一次。


  当时蒲熠星所处的地方,那座建筑和周峻纬齐思钧这边的高楼几乎同时塌陷,不得已再次使用了瞬间移动的他一睁眼还没从再次铺天盖地而来的缺氧中恢复过来,就被飓风逼退几步,随后发现郭文韬的结界已经快要消失,而身处暴风眼的唐九洲基本上不动了。


  唐九洲是不动了,但风刃还在动——六片最后凝聚成的锋利刀刃闪着寒光,旋转着冲郭文韬飞去。


  一切都源于本能。


  瞬移到郭文韬身前就势将人拥抱入怀,剧烈的缺氧与背后的疼痛传来的时候蒲熠星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他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明明最开始说两个人没关系了的是他自己,最开始甩开郭文韬的手的是他自己,而现在冲过来选择用生命拥抱郭文韬的,还是他自己。


  听着郭文韬在耳边哭喊的声音,蒲熠星摇了摇头。


  缺氧和疼痛令他几近失去意识,但他看上去却毫不在意,甚至如释重负般笑着想道,你也太狠心了,蒲熠星。

  


  “你真是太狠心了。”


  郭文韬喃喃道,人还没从晕眩感中缓过神来,只知道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尽可能留住逐渐降低的体温,试图多感受几秒最后的温存。


  气流还在涌动。蒲熠星闭着眼都知道风刃还会凝聚。


  勉强抬起眼睑,蒲熠星微微往不远处齐思钧的方向一瞟,恰好正对上周峻纬的眼神。


  齐思钧基本从大脑剧痛听觉失灵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喘息着支撑起身体;周峻纬吸了口气,借这个空当的掩护不动声色擦净了唇边的血迹。


  他看明白了蒲熠星在示意什么。蒲熠星在要他们杀了唐九洲。


  因为已经没时间了。


  周峻纬看向齐思钧,而领悟到他的意思的瞬间,齐思钧下意识后退一步摇了摇头。


  不可能。


  齐思钧用眼神斩钉截铁地告诉周峻纬:不可能。


  他绝不会动哪怕一分一毫的心思,去亲手杀了自己的挚友。


  周峻纬无可奈何轻叹一声。


  手指触摸到蒲熠星背后温热的液体,郭文韬一直以来沉稳淡定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缝。


  不愿失去自己爱人的感觉在这一刻简直到达了极点,之前整个过程中都没有的真实感在此时彻底爆发;而直到这份真实感爆发出来,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将会失去什么。


  这是实实在在的失去啊,郭文韬,永远不可能再得到的失去。


  面对真枪实弹都不曾畏惧过的郭文韬,现在忽地害怕了。


  他害怕一眨眼,他的星星就因为他全然消失,而他再也找不到在他不算长的生命里占据太多色彩的,最明亮耀眼的那颗星星。


  “……走啊。”


  郭文韬听见蒲熠星用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道。


  离开这里,往有未来的地方走。

  


  既不想让你背负如此沉重的记忆,也不想让你的生命结束在这里。


  “走啊,韬韬。”


  不管你我到底是什么,我都曾真心实意地爱你。


  


09.


  蒲熠星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


  郭文韬能感受到怀中的重量在变轻,但他贪婪地加紧搂抱的力度,妄图再将此刻拖延得再长久一些,最好时间就此暂停。


  这是他最后一次把他的爱人拥入怀中,最后一次体会令他痛彻心扉的柔情。


  郭文韬的怀抱终于空了。

  


  齐思钧和周峻纬顶着狂风艰难走到郭文韬身边的时候,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晶莹而冰冷的液体顺着俊朗的面庞滑落,郭文韬就这么静静流着泪,但连呼吸都还稳着,仿佛根本不自觉一般。


  “……为什么是我们啊,阿蒲。”


  郭文韬一字一顿轻声说道,语气里充斥着悲伤与不甘,还有对命运的痛斥。


  “不应该是我们的……凭什么是我们啊。”


  凭什么是我们不能像其他同龄的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凭什么不能活得更自在一些,凭什么面对这么多危险或生离死别的考验,凭什么不能真真实实地存在过,体验人生的苦辣酸甜。


  凭什么是我们不能一顿饭想吃多久吃多久,不能一觉睡到半晌午,凭什么我们代表正义却偏偏救不了彼此,凭什么你不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等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最后,交换一个一生一世的吻。


  凭什么你走了。


  凭什么啊。


  郭文韬抬起眼望向唐九洲,眸中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冰冷。


  “……杀了他吧。”


  没有蒲熠星的郭文韬,就没有未来可言。

  


  唐九洲早已痛到麻木,只是无意识地睁着眼,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发动异能。


  他朦朦胧胧瞥向郭文韬的方向,再不济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


  他求助似的看着眼眶泛红的齐思钧,眼底的恳求几乎快要化作泪水溢出来。


  动手吧,不管是谁,是谁都好,拜托了动手。


  周峻纬深深凝视着齐思钧,看透了他的挣扎与不忍,最终长叹一口气。


  随后独自一人咬牙利用密度操控强行破解了暴风,握住某一片风刃,来到了脸色惨白的唐九洲旁边半蹲下身。


  周峻纬知道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种解脱。


  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没有因为反噬而闷哼出声,周峻纬温和地抬手遮住唐九洲瞳孔有些涣散的眼睛轻声说,晚安。


  晚安,但噩梦已经结束了。

  


  鲜血四溅的瞬间,唐九洲最后一丝倔强也分崩离析,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排山倒海而来,他不禁撇了撇嘴,一滴泪顺着眼角落在冰冷的地面,不见了踪影。


  挺可惜的……


  还想再看一眼五彩斑斓的现实世界啊。


  


10.


  风暴平息,四周一片死寂。


  最终周峻纬还是站起身来回到郭文韬和齐思钧身边,用接近气声的声音开口:“这个空间快要崩溃了。”


  周峻纬说的没错。从蒲熠星消失开始,脚下的地面就开始显而易见地颤抖,而唐九洲消失后,这种抖动加剧了几分。


  郭文韬斜斜睨了他一眼,抿着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站起身背对他和齐思钧走到了一边。


  周峻纬唇齿间漏出一声轻笑,他自然而然揽住齐思钧的肩膀,带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


  自始至终齐思钧都没有掉过一滴泪。此刻他也只是低着头,微长的刘海遮掩住了向来汇聚着光的眼,看不清表情。


  直到转过身来已经看不到郭文韬的身影,周峻纬才放开齐思钧,然后站在他背后,略微低下头亲昵地凑在他的耳边。


  “很高兴能遇见你。”他低声说道。


  声音既轻又柔,像贴在爱人耳边低低絮语,用最温和的语调一字一句扎进齐思钧的心脏。


  “人生有太多种可能。在数不清的未来里成为那千万分之一来遇见你,何其幸运。”


  齐思钧已经猜到周峻纬的目的了。他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眼前一片朦胧但依旧死死咬紧下唇双拳攥起,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他不敢背过身来看他。


  “我想过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争个你死我活。我不是你,我只能猜测你想给每个人格一个活下去的希望和机会。”


  “老齐,你很温柔,也很善良。所以你值得。”


  周峻纬慢慢直起腰,一步步后退的同时略微放大了声音:


  “我为你放一簇烟火吧?”


  “闭上眼,数到一百下我就回来了。”


  “记住我说的话,别回头,好好活着。”


  本来都值得更加美好、光明的未来,却因为自己一直以来心田间模模糊糊的爱,而有了毅然赴死的勇气和决绝。


  “……我等你啊,周峻纬。”


  齐思钧泣不成声说道,他缓缓蹲下身紧紧抱住膝盖,闭着眼不管不顾放声大喊。


  “我等你啊!——”


  已经转过身的周峻纬脚步一顿,两片好看的唇瓣紧抿着,眼底波涛汹涌,但终究没有回头。


  他担心自己一旦回头,就没了把所爱留在原地,独自一人前进的力量。

  


  齐思钧就这样断断续续抽泣地按周峻纬的要求数着数,数到最后竟是再也数不下去。


  直到背后忽地火光冲天,传来四散的气浪和巨大的轰鸣。


  直到这个空间如同玻璃一般破碎。


  直到他再也等不到承诺过要回来的少年。


       直到他赢得了身体的主控权,却失去了他所认定的全世界。


  


11.


  睁开眼的瞬间齐思钧便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了双眼,他不禁抬手遮了遮。


  “——你终于醒啦!治疗得怎么样?”


  耳边传来一声欣喜的惊呼,齐思略微一瞥,邵明明惊喜的脸映入瞳孔。


  “好啦,你也不怕吓着我?”齐思钧翘起唇角微微笑了笑。


  邵明明愣了愣,有些迟疑地试探着问道:“你是……齐妈?”


  “是啊,”齐思钧笑出声来,他费力地抬手揉了揉邵明明的头顶,“怎么的,还不认识了?”


  邵明明轻轻“哦”了一声,紧接着又直起身来:“你先歇着,我去找郎医生!”

  


  “……所以,我没有那些朋友,也没有那个爱人,一切只是一场梦?”


  听完郎东哲长篇大论的讲述,齐思钧歪着头有点儿疑惑地问道。


  郎东哲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地点点头。


  “一年前,在一次大型毒贩打击活动中,你的朋友已经离开了。”


  


00.


  你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一切都不过一场黄粱梦。


  而这时,你只是已经醒了。


       如果可以的话,把所有痛苦的、悲伤的回忆,全部忘掉吧。

  


  很久之后,当齐思钧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时,他发现邵明明的办公桌前放着一张相框,上面包括他自己在内,一共七个人,在游乐场烂漫的灯光下,笑得格外灿烂。


  


—FIN—

北葛

当我磕昏头的时候,没有一个周峻纬是无辜的,

p3p4我虎躯一震啊朋友们,我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是间接接吻第一人

当我磕昏头的时候,没有一个周峻纬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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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

小狐狸【南北cp】

山神蒲x狐狸韬

全文9k+  蒲郭不逆

推荐BGM:花火が瞬く夜に——羽肿


郭文韬被蒲熠星带回家的时候还不怎么记事,只知道这个人长得好看又给他吃的,应该是个好人,便整日里粘着他像个毛绒小挂件,吃饭睡觉打滚梳毛一律在人身上进行。蒲熠星也不赶他,大多数时间都闷闷地笑。冬天不必说,他在家里到哪都像捧着个小火炉,偶尔出门就把郭文韬放在自己肩膀上,给几颗糖贿赂,郭文韬就乖乖当他的正宗赤狐毛绒围脖,把自己缠在蒲熠星脖子上睡觉;而若是夏日里郭文韬又热又不想放弃这个大型自走狐狸窝,蒲熠星便施个咒术,把房间变得清清凉凉,郭文韬就还可以趴在他腿上。

他长大一点之后开始学...

山神蒲x狐狸韬

全文9k+  蒲郭不逆

推荐BGM:花火が瞬く夜に——羽肿

 

郭文韬被蒲熠星带回家的时候还不怎么记事,只知道这个人长得好看又给他吃的,应该是个好人,便整日里粘着他像个毛绒小挂件,吃饭睡觉打滚梳毛一律在人身上进行。蒲熠星也不赶他,大多数时间都闷闷地笑。冬天不必说,他在家里到哪都像捧着个小火炉,偶尔出门就把郭文韬放在自己肩膀上,给几颗糖贿赂,郭文韬就乖乖当他的正宗赤狐毛绒围脖,把自己缠在蒲熠星脖子上睡觉;而若是夏日里郭文韬又热又不想放弃这个大型自走狐狸窝,蒲熠星便施个咒术,把房间变得清清凉凉,郭文韬就还可以趴在他腿上。

他长大一点之后开始学着独立行走,满腔精神头无处发泄,动不动就把蒲熠星桌子上的东西打翻,要么就不小心把自己的指甲勾到蒲熠星堆着的衣服里。蒲熠星也不说他,随手修补好物件之后过来敲敲他的头就算教训过了,但任凭郭文韬撒娇卖萌也岿然不动地给他剪指甲。郭文韬抗争无果,觉得自己没了指甲身上好像少了一块别别扭扭,路都要不会走了,结果被蒲熠星拿过来的酱油团子成功哄好,吃完之后照常活蹦乱跳,不一会儿脚下一个打滑又摔进池塘里了。蒲熠星慌慌张张把他捞起来,一脸无奈地给他裹了张毯子,还在旁边生了簇火给他烤棉花糖。郭文韬哼哼唧唧地朝蒲熠星抱怨,蒲熠星也不知听没听懂,把他抱到自己怀里顺毛,郭文韬被撸得舒服,之后的一个星期接着赖在他身上不下去。

蒲熠星有时会带郭文韬去镇子上买些东西,把自己伪装成小商贩的妖怪和人类混在一起,有时连他也分不清哪个是妖怪哪个是人类。他们逛着逛着蒲熠星总要去神社,人们在那摇着铃铛祈求万事顺遂,有人重聚有人分离,还有人写了自己的愿望挂在树上,风一吹叮铃作响。郭文韬很喜欢这里,跑来跑去还会有人送他些吃的。可蒲熠星似乎兴致不高,来了也只把祭坛上的新鲜食品拿走,顺便再拿个钱袋抖一抖,瘪瘪的钱袋就又鼓起来,郭文韬还可以得到一只烤鱿鱼。他被辣得眼泪汪汪,但还就馋这个,吃完了能喝掉一整盒牛奶,蒲熠星还得给他熬虽然看着难看但实际上很好喝的药。

他在和一众妖怪动物混熟了的时候也会溜出去玩,田野间的麻雀妖怪说蒲熠星是山神,他们叽叽喳喳说什么山神大人今天打死了哪个妖怪,明天去庇护某片田地,后天又到人梦里指引他们不要误入歧途。郭文韬听得一愣一愣,端正坐好反驳他们蒲熠星就是蒲熠星,才不是什么山神,他一般都待在家里,最开始学着做饭的时候还会把锅炸掉。麻雀妖怪就过来啄他,说他没有见识,叫他不许诋毁山神大人。郭文韬气哼哼地跑回去,看到蒲熠星坐在廊前赏花,不由得在心里再把刚才那群聒噪的家伙骂个七八遍。蒲熠星似乎看出来他不开心,抬手招来一阵风,樱花便随风飘落,仿佛下了一场绚烂的雨。郭文韬呆呆地坐在树下看着,有一朵落在他鼻子上,他被痒得打了个喷嚏,开始追着那朵花玩,最后跟着香气一同跳到蒲熠星身上,把麻雀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郭文韬近几天总感觉浑身涨涨的难受,在廊前从这边滚到那边也不开心,蒲熠星又在忙,不过来哄他。郭文韬瞬间委屈起来,摊在地上叫唤,直到蒲熠星把他抱进自己怀里才消停。蒲熠星憋着笑揉他肚子,低低地和他说话,郭文韬听不懂,只歪头看着他。蒲熠星没办法,又任劳任怨当他的代步工具,还给他熬药——这回的可苦得很,郭文韬喝了一口差不点没吐出来,但他知道自己应该是生病了,得乖乖吃药才能治好。于是郭文韬坐在药碗前天狐交战,不想打翻也不想喝,最后还是蒲熠星不忍心看他耷拉着脑袋,喝一口给他一块糖才算是把药喂进去。

可郭文韬喝完药总是昏昏沉沉,每天都睡好长时间,梦里闪过些似曾相识的片段,有的是他在山野间追着兔子,有的是他和别的妖怪打架,有的是他被一群除妖师的符咒困住,他喊蒲熠星来救他,恍惚之间看到蒲熠星满身伤痕躺在血泊里,又连忙上去舔他,可蒲熠星早就没了气息,眼神涣散着看他。

郭文韬一下子惊醒,呜咽着钻进蒲熠星怀里。蒲熠星睡得迷糊,侧身把他搂得更紧了一点,告诉他别闹——郭文韬这才发现他能听懂蒲熠星的话了。

这下可彻底别想睡了,郭文韬开始滔滔不绝地跟蒲熠星讲话,蒲熠星打着哈欠有问必答,睁眼看他一会儿假装惊讶地吓他,“呀!你的毛怎么没了!”

郭文韬这才注意,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发现就剩耳朵和尾巴上有毛,急得不行去打蒲熠星,怪他给自己乱喝药。蒲熠星笑个不停,起身拿了件白色和服给他罩上,“你这是化成人形了。”

“什么意思?”郭文韬问,“是我长得和你一样了吗?”

“大体上差不多。”蒲熠星去摸他的脑袋,把他抱回自己怀里,“快睡吧,不然明天没有精神。”

“那明天再多睡一会儿嘛……所以我现在能听懂你说话吗?”

“嗯。”

“那我以后还是狐狸吗?”

“是,你是狐狸妖怪。”

“那你以后还养着我么?”

“养着。”

“我刚才梦见你受伤了。”

蒲熠星顿了顿,“你过来救我了吗?”

“我跑过去舔你,可你不醒。”郭文韬说着自己又委屈起来了,“我都要吓死了,你死了谁养着我啊。”

蒲熠星不知想到什么又笑起来,“放心,你看你这不救醒我了。”

 

郭文韬化成人型之后依然是个聪明的狐狸妖怪,蒲熠星教他什么一学就会,不过不太爱穿鞋,赤着脚在山里跑来跑去大有狐假神威的架势,今天去掏个鸟窝,明天去抓条小鱼,后天收了一群小妖怪当小弟要他们给自己酿酒。蒲熠星大多数时候都随着他去,只在一帮小妖怪战战兢兢地问郭文韬最近身体状况的时候无奈抓住郭文韬不叫他接着祸害山间,带着他下山玩去了。郭文韬看哪个都觉得新奇,逛逛这个摊子摸摸那边的小物件,蒲熠星一律买买买,收在他那个什么东西都能塞进去的袖子里。正巧赶上晚上放烟火,蒲熠星带他坐到集市边一棵树上,叫他安心吃东西。郭文韬陪他看烟花绽放,隐约觉得蒲熠星似乎不太开心,就把自己塞进蒲熠星怀里。

“困了吗?”蒲熠星问。

“嗯。”郭文韬用尾巴把蒲熠星圈起来,“我们回家吧。”

蒲熠星点头,背着他从小路慢慢走回去。

 

最近山下好像在准备祭典,连带着山里的妖怪们也活泛起来,经常带着各种礼物到院子里拜访他们,有位花白胡子拖到地上的老妖怪还会帮蒲熠星准备祭祀的相关事宜。他说人们的信仰在祭典那天最为强盛,适合超度这山里最后一波亡魂,也能帮助这山中精怪的修为提升。蒲熠星认认真真画着符咒,还从箱子里翻出两个木制的狐狸面具,一个给郭文韬一个他自己用。

那天夜里郭文韬跟着蒲熠星来到山顶,蒲熠星吟起咒语,山下人们的祈愿汇成晶莹细流流淌至山顶阵法,山中树木就好像都活了过来,山中飞禽走兽也静默朝拜;郭文韬站在蒲熠星身边,视他所见听他所闻,有人请求神明怜悯,有人希望神明降下责罚,有人指责神明无所作为,有人感激神明庇佑世间。蒲熠星静静聆听,一一回应,又指引山里妖怪唱起古老歌谣,山中亡魂便终于得到解脱,前去往生。

啊,他真的是山神啊。郭文韬想,蒲熠星却突然拉住他的手,轻轻吻上他。郭文韬只觉得他体内空虚妖力逐渐充溢,身体也渐渐轻盈,临昏睡之前听到蒲熠星在他耳边喊他。

“郭文韬。”

 

 

 

蒲熠星被当做祭品送到山上的时候正好是他十三岁生日,人们蒙住他的眼睛又把他的脖子绑上绳子拴在山顶最大的那棵树下,为了怕他跑走还反捆住他的手。他跪坐在树下不知多久,意识浮沉之间蒙着眼睛的粗布终于被解开,一抬眼便看见郭文韬正抱膝蹲在他面前,一手勾住他脖子上的绳子把他拉得近了些,头顶一双狐狸耳朵还很开心地抖了抖:“你是被送来陪我的吗?”

于是蒲熠星稀里糊涂地被一只狐狸妖怪带回家养起来。最开始蒲熠星不怎么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只在郭文韬给他递水果地时候小声说句谢谢。郭文韬真的在很努力地照顾他,给他被子和新衣服,在蒲熠星坚定地拒绝和他一起洗澡过后还会跑过来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睡。但毕竟这是郭文韬第一次养人,还没什么经验,蒲熠星终于在郭文韬连着喂了他七天果子之后和又一捧水灵灵的葡萄大眼瞪小眼,向郭文韬真诚发问:“那个……您有什么饭菜之类的吗……”

郭文韬似乎没想到养着人还会遇到这种问题,在脑内仔细斟酌一番热情开口:“我有老鼠你吃吗?”

蒲熠星眉头一跳,缓缓把手朝葡萄伸过去。

郭文韬按住他的手连忙辩解道:“没关系,我会煮熟了再给你的。”

而后蒲熠星被他带到厨房门口,眼睁睁看着这只妖怪并不切片直接把一整个白菜连带着菜根放进锅里,加了两大勺颜色诡异的调料之后又把一只毛都没拔的死耗子扔进去,最后捏了个决成功把锅连带着里面的东西都烧起来。

蒲熠星看着火光冲天的厨房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拽出还想补救的郭文韬,又撒腿到池塘里舀了一大盆水浇上去,成功拯救了这间承受了太多的房子。

郭文韬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看着被自己炸了的锅尴尬地咳了咳,“我第一次做,可能还不太熟练……”

蒲熠星扫了一眼这个脑子可能不太好使的狐狸,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对自己这么好,他又这么傻,自己不应该骗他,于是拉着他的袖子认认真真地开口:“我觉得我应该是被送来让你吃的。”

“噗。”郭文韬被他这句话怼得笑出来,弯下身去敲他的脑袋,“小鬼头,我才不吃人呢。”

“那你……”蒲熠星想了想,“还挺不容易的。”

郭文韬乐个不停,尾巴拖在地上摇来摇去,有几下还蹭到蒲熠星的脚腕,“其实我觉得那只老鼠应该是熟了的……”

“不用了!”蒲熠星大喊,急忙拉住躁动的郭文韬,“我以后就吃果子,您千万别再做饭了!”

 

但郭文韬这样一个善良的狐狸妖怪,当然是不会看着自己捡回来的小豆芽日渐消瘦的。

于是蒲熠星被迫每天走出房门去看着郭文韬做饭,并在第八次救狐狸于水火之时决定求人不如求己,他自己来。

然后他站在灶台前踩着小凳子,把白菜切片并扔掉菜根,加了一小勺颜色不那么诡异的调料,再珍而重之地放进去一只扒了皮的老鼠,盖上又一个新锅的锅盖之后拉着郭文韬躲到门口,示意他可以点火了。

郭文韬点头,面色凝重的捏了个决——

蒲熠星便在又一次被折腾得乌烟瘴气的厨房外得出结论:“火的问题。”

 

总之蒲熠星就这样被郭文韬不算太靠谱地养着——他们最后还是在一位热心老妖怪的帮助下学会了怎么做饭,蒲熠星负责准备材料郭文韬就负责点火;大多数时候蒲熠星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板着脸安安静静,只在郭文韬捏着决练习火焰强度的时候和他一起大喊大叫;郭文韬教他读书写字,把狐狸老鼠果子这些词教会了之后又问:“小鬼头,你叫什么呀?”

“蒲熠星。”

郭文韬点头,把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带着他写——蒲熠星其实会写自己的名字,但他任由郭文韬抓着他写完,又画了个奇形怪状的图案说这是妖怪和神仙通用的文字。蒲熠星看着眼前这个真.鬼画符,还是乖乖照着这个东西描。

“你叫什么?”蒲熠星描完之后问他。

“郭文韬。”郭文韬把纸笔接过来,歪着头写给他看,还在后面画了只小狐狸,“你看,很漂亮对不对。”

蒲熠星不答,偷偷在自己的练字簿上写了满满好几篇郭文韬这三个字,又在背面添上寥寥几笔,勾出郭文韬的侧脸。

 

相比之下郭文韬倒是活泼得很,春天来了就带着蒲熠星去野餐。他们走到蒲熠星最开始被绑着的那棵大树下——那里早就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郭文韬说这这些花一般只有妖怪才能看到。他们还带着老妖怪教他们做的鲜花饼和一群小妖怪胡乱聊天,郭文韬要是喝得醉了就把自己往蒲熠星身上挂,但是回去的时候还总要抱着他回去。蒲熠星被诓着也喝了点酒,任由他抱着也不觉得害羞,半醉半醒之间看到一朵花落在郭文韬鬓间,鬼使神差摘下来吻上去。

 

夏天的时候郭文韬带着蒲熠星跑到山间的小河里抓鱼,他自己跳进河里还不行,抓到一半一定要把蒲熠星也拉下水,要他陪自己一起玩,玩到最后鱼也跑走了,两个人浑身都湿漉漉的。郭文韬听老妖怪说人类着了凉特别容易生病,还特意给他带了毯子给他擦身子。蒲熠星裹在毛毯里面看着郭文韬发梢滴着水,和服胸口微微敞着,赤着脚吧嗒吧嗒地跑到河边去施个咒术,鱼就被勾起来落到他们面前。他默默别开视线,去帮郭文韬把鱼装进鱼篓里,但也不说要郭文韬直接用咒术,只在下次再来时多带件衣服给郭文韬披上。

 

秋天镇子里会办祭典,郭文韬爱热闹,经常在祭典才开始准备的时候就溜下山去。但蒲熠星不是很喜欢这些,也不跟着郭文韬下去,只自己坐在廊前等他回来,郭文韬为了补偿他还会给他很多好吃的。老妖怪有时过来找他聊天,给他讲山下人事变迁,山中有结界包裹显现不出,但人间早过了数十年。蒲熠星听得云里雾里,只问他那些人是不是都死了。老妖怪点头,“小朋友,你还恨他们吗?”

蒲熠星不说话,远远看到郭文韬怀里捧了好大一兜子东西摇摇晃晃走过来,就和老妖怪一起去接他。郭文韬把东西一点点拿出来给他们看,说着山下建了个神社,可这山上没有神仙,人们供奉的钱全叫妖怪花了;他又给蒲熠星塞东西,说这是他刚才抽奖得的风车,这是家新开的店做的鲷鱼烧,这是他最爱的烤鱿鱼。蒲熠星想了想还是开口,“我明天晚上可以和你一起去。”

第二天老妖怪似乎比半夜不睡觉挑衣服的郭文韬还要兴奋,早早来了送给他们一人一个木制的狐狸面具,说今天有很多妖怪也会去玩,带上这个面具别的妖怪不会来恶作剧。正好赶上晚上有烟火,人类妖怪混杂在一起吵吵嚷嚷,蒲熠星紧紧拽着郭文韬的袖子恨不得把自己贴在他身上。郭文韬似乎看出来蒲熠星不开心,带他走到一处僻静角落抱着他上了树,还施了法术骗到一盒章鱼丸子给他吃。

“小鬼头,你不喜欢人类吗?”郭文韬从背后环住他,把下巴搁在他脑袋上。

蒲熠星抿了抿嘴,“人类和妖怪都不是很喜欢我。”

“怎么可能!”郭文韬偏过头,热气撒在蒲熠星耳廓,“他们不是不喜欢你,他们只是害怕你。”

“再说了,我就很喜欢你呀。”

 

冬天下了雪郭文韬爱在院子里堆雪人,不带手套又不多穿衣服,把蒲熠星看得直打哆嗦,上去给他送披风。郭文韬就捧着披风给雪人系上,转头问蒲熠星这个像不像他——郭文韬随便捏个雪球都觉得像蒲熠星。蒲熠星无奈叹口气,在这个雪人旁边和他堆了只小狐狸,长长的尾巴的好像要把那个蒲熠星雪人环住。郭文韬摇着尾巴朝他笑,把手伸进他围巾里抓他的脖颈,“小鬼头,帮我暖暖手嘛。”

蒲熠星被冰得打了个寒颤,可又觉得那条漂亮的火红尾巴扫到了自己心里,把他全身都燃得暖暖的。

那天夜里又下了大雪,蒲熠星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之间看见郭文韬抱着被子进来,一阵窸窣声后躺在他身边隔着被子搂他。

“我喜欢抱着东西睡。”郭文韬把一条腿伸进他的被子里,“下大雪了很冷的,我刚才把自己冻醒了。”

“下雪天不冷,雪化的时候才冷。”蒲熠星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融雪的时候会吸热。”

“是吗?”郭文韬歪头看他,把尾巴也盖在蒲熠星身上,“那就一直一起睡吧。”

蒲熠星仰躺着等了一会儿,确认郭文韬睡着了之后才慢慢翻过身——郭文韬很好看的。蒲熠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把自己贴进郭文韬怀里。郭文韬梦里含混地嘀咕了几句,把他搂得更紧,尾巴还圈住他后腰。

很暖和。蒲熠星想。

 

山中不知岁月,少年人的身体越发修长健硕。郭文韬倒还是老样子,这几年都没怎么变过,甚至越来越喜欢黏着他了。蒲熠星在又一天早上睁眼看到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时不禁绝望地无声呐喊:没有人!没有一个正常的正值青春的男孩子能受得了一只狐狸妖怪每天都睡在自己身上!!!

于是蒲熠星在吃饭的时候和郭文韬严肃的开口:“我们还是不要一起睡了。”

郭文韬耳朵瞬间耷拉下来,眼睛眯起来很委屈地开口:“为什么啊。”

蒲熠星随便找了个理由,“因为我长大了。”

“哦……”郭文韬整只狐狸都不好了,连拖在身后的尾巴都显得没精神,“我听老妖怪说孩子长大了都会和家长关系变差的,以后你不会连话都不和我说了吧。”

“你才不是我家长!”蒲熠星崩溃地大喊,“你就是个妹妹!”

蒲熠星能怎么办,蒲熠星只能依旧在每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轻轻扒开郭文韬偷偷去解决自己坚挺又无处安放的青春。

 

今年夏天异常的热,连郭文韬都没什么精神,一到下午就泡在院子的池塘里不出来。蒲熠星也受不住总待在屋子里,穿着背心短裤坐在池塘边一片树荫下,把腿放到水里,拿着本书和一盘切好的西瓜就能陪郭文韬待上一天。郭文韬手搭在岸上,把西瓜籽拨弄下来又不吃,看了一会儿就又把半张脸埋到水里吐泡泡。

“你怎么了?”蒲熠星问。

“我发情期到了。”郭文韬似乎想到了什么,额间妖纹逐渐显现出来,连带着头发也长了不少。他游过来用手抓蒲熠星的膝盖,把头放在他腿上,“蒲熠星,你什么时候才能有发情期呀?在春天还是在夏天好呢?”

蒲熠星看着郭文韬眼角媚态再忍不住,跳进池塘里把郭文韬抵在岸边去吻他,又腾出一只手去捏他的尾巴根。郭文韬喘息一声借着水的浮力双腿环住蒲熠星的腰,把自己整只狐狸都挂在蒲熠星身上。

“不用担心。”蒲熠星去咬郭文韬那对微微压下的毛绒耳朵,“人类一年四季都能发情。”

 

郭文韬的发情期一共三天,他吃饱喝足就侧卧在蒲熠星身上睡过去,梦里砸着嘴嘟囔个不停。蒲熠星神清气爽地搂着郭文韬,盘算着该怎么让郭文韬在这方面上也向人类靠近。

 

“你也想当妖怪?”老妖怪捋着胡子,“这不好当呀,人类变成妖怪一般是作恶的鬼怪,找回神智的时候往往也就消散了。”

“那有什么办法……”蒲熠星追问,“我就想活得长一点。”

“我在书上看到过一种很古老的仪式。”老妖怪笑得高深莫测,“你用自己的血把你的名字写在这山中人与妖交界的地方,这座山的力量就会被你聚集起来。可与此同时它又能勾起你心中埋藏最深的情感,嫉妒、憎恶、怨恨……你若是能做到原谅这山中生灵犯下的过错,你就能得到这座山的认可,成为山神去守护他们。”

“小朋友,你现在还恨那些人吗?”

 

最近山中不是很太平,妖气浮动魑魅嚎哭,一团乌云笼罩上空里面还有雷声轰鸣,叫人透不过气。这几天又突然下起大雨,电闪雷鸣有几次都要劈到山顶的那棵老树。有的妖怪说这是每座山的劫数,如果可以挺过去就能再长得高一些;有的妖怪说这是因为山下的人类随意供奉神明,妖怪又领着神仙的俸品,住在天上的神仙就要生气责罚;还有的说因为这座山上没有山神,妖气太重,被当成妖山要经受一番洗礼。总而言之是要经受一番劫难,不少小妖怪已经收拾了东西跑到别处去,还有几个愿意混迹人世的最近也折了回来,说山下因为连日大雨,庄稼烂了不说,恐怕还会爆发山洪,连人也要走没了。

蒲熠星知道郭文韬不想走,他是真心实意爱这山里的一切。无论怎么看这座山都凶多吉少,能与天道对抗的也就郭文韬一个,再来就是那个老妖怪。郭文韬说老妖怪的原身在这里,是走不了的,或许这是他们的劫数也不一定。

“你想怎么做呢?”蒲熠星问他。

“我用妖力化为屏障,可以抵抗天雷。”郭文韬说,“老妖怪会努力扎根,尽量不让山洪爆发。”

“但……”蒲熠星想了想,还是问道,“你知道这座山人与妖的交界处在哪吗?”

“就是山顶那棵树下。”郭文韬叹了口气,直视着此时已经快比自己还高的少年,“那个老妖怪不管和你说什么了他都骗了你。祭品祭的是山,有不明所以的人类会把祭品送上来,若山中有神往往会把那人送走或带在自己身边,人类称之为神隐;若山中没有神则会由妖怪把祭品的血放干画上阵法,再于阵眼写上祭品的名字。如果祭品心中有怨气,就会被变成山下压着的一只小鬼,为这山提供养料,直至魂飞魄散;若经受此过程祭品还能毫无怨恨,就会被提为山神,从此这山便步入正轨,不会再有劫难,山中的鬼魅也能得到超度,前去往生。”

“我……我本来觉得天行有道,灵智未开的牲畜之间你死我活都是常事,这种祭祀更不该插手……可我看见你……”

“蒲熠星,”郭文韬吻上去,“你走吧,不必愧疚,也不用去原谅谁,就这样好好地活下去就可以了。”

 

蒲熠星浑浑噩噩又把自己缩回房间里那个小角落的时候被一道天雷惊醒,他连忙推门出去,看到郭文韬立于山巅,身旁妖力凝聚成火焰似要烧穿阴云,后又化作一道流光与闪电缠斗;老妖怪挥舞手中权杖,山顶古树参天,直穿云霄似乎要把乌云搅散;还有无数小妖怪留在山中,凝起结界庇护山中走兽飞鸟。

我就试一试。蒲熠星想。

 

他爬到山顶的时候郭文韬正巧被一道雷击中摔下来被一根树枝接住,蒲熠星连忙去抱他,发现郭文韬变成只二三月大的小火狐狸,缩在他怀里呜咽着叫。老妖怪半身焦黑,胡子头发都有点点火星,但他还算镇定,能抽空安抚蒲熠星:“他只是妖力不济,暂时化为原身而已,不必担心。”

“我想当山神。”蒲熠星说,“你会画阵法。”

“郭文韬肯定告诉你了。”老妖怪无奈摇头,“他不希望你走这条路……你就这样带着他下山也好。”

“你肯定有办法保护他。”蒲熠星抿了抿嘴,“如果我死了,你就托人告诉他我早就下山走了。”

 

蒲熠星意识逐渐飘远,连雷声都连绵着不甚清晰,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又被绑在树下蒙着眼睛,又冷又饿只等着什么野兽过来把他开膛破肚。他生来就能看到妖怪,可人们不信他又厌恶他,有的妖怪还想吃了他。他母亲生他难产而死,他父亲逐渐发疯要把他眼睛挖下来;村里的孩子排挤他,大人们也讨厌他,那些妖怪们的恶作剧也被放大成不祥的征兆,他在自己的父亲酗酒过多失足摔死之后被村民们绑起来关在屋子里,听人们讨论是把他活着带到山里还是直接杀了他把他的心掏出来用做献祭。蒲熠星哭到脱力,哑着嗓子一遍遍恳求他们放过自己,或者哪个妖怪过来帮帮他。

可最后村民们还是将他捆到山上。

他怎么可能不恨他们,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他只是能看到妖怪而已,又不是他自己想看到的。他恨不得把那些人也关在哪里,听别人像评论牲口一样决定他的生死;他也想让他们知道每天在家里被打到不敢睡觉,生怕在梦里就被自己父亲掐死的心情;那些欺负他的孩子,那些捉弄他的妖怪全都该死,他们又凭什么受到庇护。

但他怀中郭文韬似乎闻到血腥味,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灵智未归却来舔他的脸。

郭文韬。

郭文韬把他救下来了。

山里的妖怪都对他很好,不欺负他也不讨厌他。郭文韬会朝他笑,会教他写妖怪的字,会手忙脚乱地给他做饭,会在花季同他一起站在迎风处被花香扑个满怀,会在艳阳天同他在树荫下躲懒,会在人多的时候拉他的手告诉他不要走丢了,会在下雪天钻进自己的被子里用尾巴把他们两个都包住。

他想永远和郭文韬在一起的。

 

我原谅你们。蒲熠星想。

毕竟是你们把我送到他身边的。

 

于是山中树木疯长,走石归位;山顶重见天日,云开雾散,世人称有只火狐狸衔走云彩,还有人说是一老翁操控树木拦住山洪蔓延,也有说那日有一少年抱着狐狸施法复苏万物,是为山神现世。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成为山神啊。”郭文韬靠在蒲熠星肩膀上,“我以为你一定会特别特别生气,恨不得整座山塌了才好。”

“差不多。”蒲熠星想了想,“但后来想起来你还在山里呢,就不想它塌了。”

“不过你当时为什么会想到救我呢?”蒲熠星问他,“如果我被献祭了的话……这座山还是可以再撑很久的。”

“唔……”郭文韬甩了甩尾巴,“我以前也挺讨厌人类来着,那时候有个除妖师一直追着我不放,我还不敢带他到山上来,就一直在山底下,结果被打回原形之后又被一家猎户抓过去了,把我关起来要杀了我。但当天晚上有个小孩子过来把我救了,还把我送到山里叫我快跑。我养好伤之后没几天就看见你在那……我想我被绑起来的时候也是想要人救我的……我也想救你。”

“你怎么啦?”郭文韬看着蒲熠星一脸纠结的样子笑着打他,“你不会连个小孩子的醋都吃吧?”

“没有……”蒲熠星张了张嘴,“你那个时候……身上的毛是不是被烧焦了?”

“……”

“对呀。”


扶风柒夏_

TYTN男团/【名侦探学院群像】 关于情人节 / BL向 /

#情人节短打

#快乐甜宠沙雕文

#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

#半现实  背景源于前篇“真相是假”

#带很多孩子玩  


0.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被困在家里困了一个月的故事。


1.


       郭文韬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美食博...



#情人节短打

#快乐甜宠沙雕文

#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

#半现实  背景源于前篇“真相是假”

#带很多孩子玩  










0.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被困在家里困了一个月的故事。


        


1.



       郭文韬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美食博主之路在半路上受到了阻碍。


       明明这个人有自己的家自己的房子非要来跟齐思钧挤在一起就算了,连自己安得很好的美食博主人设也想要抢。


       真是居心苟测啊,郭文韬想。


       他瞪了一同在厨房里做早饭的周峻纬,翻一翻锅里的煎蛋。


       邵明明一大早就接到了来自周峻纬的电话。


       没睡醒的明明小朋友甚至连是谁的来电都没有看清楚就“唰”的一下挂掉了这个电话,扒拉扒拉自己的小被子又倒头就睡了。


       而这头,被果断的挂掉电话的周峻纬听着礼貌冰冷的提示音一脸茫然,一旁端着煎蛋准备出厨房门的郭文韬瞟了他一眼:


       “这才几点,那两个平时睡到日上三竿的家伙只怕是还没醒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


       邵明明挂了电话卷着自己的小被子又睡了,还没完全入眠呢,属于唐九洲的手机铃声又响彻了整个房间,本来就没睡好又被吵醒的他更是不满了,踹了一脚唐九洲后又卷着被子蒙上耳朵,一脸的不耐烦样。


       该说是电话被周峻纬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到好呢,还是该说九明二人被一声接一声的铃声吵到好呢,反正被踹下床的唐九洲是终于接上了他纬爸的电话:


       “喂?”


       “还睡得挺舒服啊?”


       周峻纬手上做早餐的动作不停,嘴里的调侃也没停过:


       “都日上三竿了,看看我给你们打了几个电话了都。”


       “你乱讲,今天没有太阳哪来的日上………啊!”


       下意识大声反驳的唐九洲接到了亲媳妇的枕头重击,伴随着邵明明愠怒的那声“闭嘴”,唐九洲走出了卧室:


       “打电话来干嘛啊?大早上的。”


       “问问你们中午来不来吃饭。”


       周峻纬的声音不难听出他此时的心情极好,滋滋的油锅声传入了唐九洲的耳朵里。


       “吃吃吃,中午过去,先挂了啊。”


       前一秒我挂了电话的唐九洲后一秒就咔咔两张截图往聊天群里一放,还配上了一段看着就怨念颇深的文字:


       “看看这个大佬干的好事儿。”


       发完后心情舒畅了一半的唐九洲刚刚接好水挤完牙膏把牙刷往嘴里放,下一秒群消息就来了,是来自川音美声艺术家的吃瓜:


       “大佬这是在喊你起床。”


       这可把唐九洲给气笑了,他咬着牙刷,两只手在屏幕上敲打着,一行又一行的文字发送出去:


       “我可经不起大佬这叫早福利。”


       “石凯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今天的情人节你们有啥安排不?”


       “我们起早练声,你以为我想起。”


       卑微的石凯弟弟放了一个我自闭了的表情包,引来了熬夜人士王老师的注意:


       “你们都起这么早的吗?”


       “他们是起早,你是昨晚压根没睡吧?”


       郎东哲郎医生也不甘示弱地发表了一番言论:


       “去睡觉,别逼着我出房门。”


       “咦!”


       from大早上就吃狗粮的卑微弟弟。


       “我还在拍戏,是我单身人士不配了。”


       来自刚出现的潘潘小可爱。


       “明明还没起床,我待会儿再来。”


       是刷着牙的糖酒粥。


       “中午有空过来一起吃顿饭呐。”


       打破狗粮尴尬的是唐九洲口中的大佬周峻纬。


       “我也想,但是我在深山老林里出不去。”


       潘潘发完消息之后就土遁了。







2.







       齐思钧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


       昨晚被半哄半骗地弄了好几回,嗓子都快哭哑了才沉沉的睡去,却不想大早上的几个小伙伴精力这么充沛,群消息刷了一排又一排,昨晚忘记关提示音震得他脑仁子生疼。


       半梦半醒的爬起来想要关掉手机消息的震动,却又不小心扯到了后腰,只得倒吸着气又躺回被窝里。


       周峻纬真不是人。


       他想着,咬牙切齿地关闭了手机的震动模式,本来积攒的睡意也被手机屏幕刺眼的光打发走了,没睡醒的小脾气和身上的疼痛一同发作起来,全数尽撒在了刚刚推门进来的周峻纬身上。


       “哼。”


       齐思钧看了一眼来人,冷哼一声后看起了群里的聊天记录,半点也不想分心神给这个男人。


       “老齐。该起床了。”


       不得不说,周峻纬的样子真是生的极好。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俊潇的脸颊透着柔和,早就不是少年了眼神依旧清澈坦率,笔挺的脊梁隔着一层大衣也能描摹的清清楚楚,哪怕是印在玻璃窗上也这么美轮美奂。


       可这依然不能成为原谅他的理由,齐思钧想着,扭过头不去看他。


       只是还没等齐思钧好好的生一次气,电话铃声响彻的整个卧室,他只得接起电话。


       “喂?明明?”


       周峻纬那通电话吵醒的不止有被踹下床的唐九洲,还有被迫起床卑微至极的邵明明。


       被那声冲破天际般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自己的美梦后,邵明明就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秉着“不能只有我起的早”的思想,他拿起手机给其他几个估摸着应该没起的小伙伴儿开始了他的叫早环节。


       当然其中少不了吃狗粮的卑微。


       比如打了王老师的电话却被郎医生告知王老师熬夜如今刚去睡的消息,我们的小邵耶只能一边咽着狗粮一边抱歉地挂断电话。


       再比如拨通了蒲熠星的电话后,却发现接电话的人是wuli韬韬,还没寒暄几句呢,那头蒲熠星已经抢过手机把电话挂掉了等等等。


       果然,只有我们齐妈最爱明明了。


       邵明明含着一把辛酸泪正准备把自己早晨遭遇的种种向齐思钧娓娓道来,他突然就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周峻纬大魔王的声音,还没缓过神儿,电话已经被挂断掉。


       本邵耶也太难了吧!周峻纬他不是人!周峻纬他没有心!


       而这头。


       被拿走了手机的齐思钧瞪着周峻纬,像是一只被抢了粮食的小狐狸。


       “该起床了,待会儿再回电话也不迟。”


       他亲咳一声,目光瞟向不着寸缕的齐思钧:“再不穿衣服在冷空气里乱晃会着凉的。”


       顺着周峻纬的视线,齐思钧看向自己裸露在被子外的上半截身体,俊脸一红拉着被子就把脑袋蒙住:


       “不许看!”


       “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周峻纬的轻笑声换来了齐小狐狸的怒视,他只得举手投降向门外走去:


       “好,我不看我不看。”


       这个房间温馨的嬉闹可就和隔壁完全不同了。


       “蒲熠星,起床了。”


       郭文韬一把掀起床上那团睡得乱糟糟的棉被,转身去把窗户的窗帘拉开,刺眼的光夹杂着雨点拍打着窗户的清脆声争先恐后地跑进蒲熠星的美梦里,把他的梦搅得一团糟。


       “起床了,听见没呀?”


       郭文韬刚刚靠近床边,就被蒲某人长臂一伸拉回床中央,慵懒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闹,陪我再睡会。”







3.







       答应了来吃饭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唐九洲想。


       他见证了十二点整他的齐妈才顶着一脖子红痕从房间里出来,晃晃悠悠的走向厨房,还被他刚刚开火准备下厨的纬爸逮着亲了好几分钟。


       他也见证了十二点半后蒲熠星揉着他迷迷糊糊刚睡醒的眼睛,看也不看的挂载郭文韬身上,并对郭文韬手里削到一半的土豆视而不见。


       我到底是来吃饭还是来吃狗粮的?


       唐九洲欲哭无泪的抹了一把脸。试图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邵明明寻求安慰。


       “走开。你挡着我视线了。”


       小唐不管那天都是卑微的团欺呢,情人节也不例外。

巷子

星海【南北cp】

蒲词客x韬短箫 不逆

全文1w+  要相信这是he!

有纬钧,明月照九洲


“哥!你要坚强耶!”邵明明扒着他喊,“想想你师父都说过些什么耶!”

“我师父?”蒲熠星把自己从悲痛中拔出来冷笑一声,“我师父说过他和何老师也是高山流水,伯牙子期。怎么样,熟悉么?”

“嗯……”邵明明眨了眨眼睛,“要么您还是想些别的耶?”


蒲熠星自认他之前的人生还算顺风顺水,没有什么到了成年家里突然来信说破产没钱供他读书的穷苦,没有怀才不遇还要被退学的不得志,也没有暗恋多年的姐姐突然被别的男人抢走还疑似被劈腿的绿光。

民乐系敲锣的那个齐思钧说得好,...

蒲词客x韬短箫 不逆

全文1w+  要相信这是he!

有纬钧,明月照九洲

 

“哥!你要坚强耶!”邵明明扒着他喊,“想想你师父都说过些什么耶!”

“我师父?”蒲熠星把自己从悲痛中拔出来冷笑一声,“我师父说过他和何老师也是高山流水,伯牙子期。怎么样,熟悉么?”

“嗯……”邵明明眨了眨眼睛,“要么您还是想些别的耶?”

 

蒲熠星自认他之前的人生还算顺风顺水,没有什么到了成年家里突然来信说破产没钱供他读书的穷苦,没有怀才不遇还要被退学的不得志,也没有暗恋多年的姐姐突然被别的男人抢走还疑似被劈腿的绿光。

民乐系敲锣的那个齐思钧说得好,他连绿都不配被绿。

“你这样真的不行耶。”邵明明看着依旧停留在第二小节的《燃烧吧》和满地的纸团,“你总不会是想让我交咱们俩的期末小组作业吧。”

“加油。”蒲熠星从草稿纸底下翻出只笔来,“顺便记得把《燃烧吧》也写完。”

“哥!”

 

这不是什么秘密,连对自卑一词有错误认知天天挂在嘴边的唐九洲都知道蒲熠星,艺名蒲词客,钢琴家撒贝宁撒金刚的爱徒,曾为师父的钢琴曲有感而发写了首词助他师父一举夺冠,又被退休下来的何船长收入刑侦学的少年天才。

喜欢郭文韬。

没错,就是那个不好好吹箫反而将之做出打击乐气势还几次险些被退学的郭文韬。

再具体一点,就是那个自称校霸贵公子实则温柔小痞子的吹长笛的某周姓男子的好朋友。

并且疑似男朋友。

算了,别疑似了。蒲熠星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咬铅笔,上一对自称高山流水伯牙子期的还是他那俩倒霉师父呢。

“那个……蒲同学。”

“干什么?”他没好气地抬头,就看见郭文韬有些窘迫地站在他面前,双手交叉着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我打扰到你了么?”

“没有没有。”蒲熠星被吓得一口气没喘对劲咳得惊天动地,把郭文韬吓了一跳,过来轻轻拍他的背,“你没事吧。”

“没事。”蒲熠星默默感受着郭文韬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拍在他背上,没骨气地想,不如说我好得很,“那个……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哦……没有什么……就是……”郭文韬想了想,“我能不能请你吃顿饭啊。”

“请我?”蒲熠星瞪大眼睛,整个人仿佛一个疑惑表情包,内心把齐思钧唐九洲邵明明挨个审视了个遍觉得他们应该还没到出卖自己的地步,于是又开始推理是不是自己做了些什么事导致郭文韬发现自己的暗恋,为着同学情谊准备在饭桌上解决这件事。

“嗯……不,不行么?”郭文韬张了张嘴,“啊,打扰到你对不起……就是我想……”

“不不不,没打扰,可以。”蒲熠星再次没骨气地答应下来,内心那个小算盘又打得噼啪响,管着怎么样,这还好歹吃了顿饭呢。

 

蒲熠星其实比周峻纬还早认识郭文韬。

毕竟就算这学校再怎么大,也只有那么一个小树林。蒲熠星一没灵感就爱去那,自然能遇到爱在小树林里吹箫的郭文韬。

彼时蒲熠星被邀请替代撒贝宁去参加一个节目,他留了首还不错的词在那。谁知被一位评委骂的狗血淋头。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女人好像是因为和他师父表白被拒,把气全撒在他身上。所以即便撒贝宁之后据理力争,又顶着压力寻到了不少好友为蒲熠星说话,他给众人的第一个solo印象也混杂了无数争议,不好极了。

蒲熠星自己一个人坐在小树林里的秋千上哼着他师父给何老师弹过的某只小调,深觉感情真的是个太麻烦的东西……他虽不至于想孤独终老,但也发誓以后绝对不要因为自己的感情给别人添麻烦。

“那个……同学?”

“什么?”蒲熠星转过头去,正好一阵微风,树叶沙沙作响,月光正好洒在来人侧脸。他冲蒲熠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打扰你……但你能不能告诉我刚才你哼的曲子啊?”

于是他们两个后来在小树林里偶遇的时候总会聊上两句,蒲熠星忙起来的时候没日没夜,却也习惯了偶尔抽空去趟小树林,听着郭文韬在他哼着小样写词的时候静静打着节拍。直到甄solo被发现的那天,他才知道原来郭文韬就是那个“不会吹箫的韬短箫”。

而蒲熠星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还好没有在郭文韬面前提过这件事。

随即而来的便是庆幸着还好没有死人。

于是他主动找到何老师,希望由自己来查这件案子,并在最后求着何老师和他师父尽力帮帮他们。

可在蒲熠星看到周峻纬与郭文韬的亲近时,还是明白了自己一直忽略着的东西。

他喜欢郭文韬。

 

唐九洲曾经问过蒲熠星为什么会喜欢郭文韬,在他看来喜欢这件事总是光芒万丈的,至少是自己仰慕的缺少的才会去喜欢。就比如被问起为什么喜欢贾校花的时候也只是支支吾吾地解释这是我们学校最好看的姑娘啊,当然喜欢。

“你那不叫喜欢耶。”邵明明在一旁翻白眼,“你那叫欣赏,你这个对人类的感情都理解的不是那么好的小孩子。不过咱蒲哥这也确实不叫喜欢。”

“那叫什么?”

“那叫爱。”邵明明呵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唐九洲虽然自卑,但他不服。

“给你看。”邵明明扔过去张皱巴巴的纸,“同样是无处安放的青春,咱蒲哥这可比你高端不少耶。”

只见纸上寥寥草草地写着几句词。

 

下流幻想

谁要你曲高和寡

我话至嘶哑也不过泣血的乌鸦

我知密友总高尚

可惜爱情都下流

 

而唐九洲看完表示,他自卑了。

 

蒲熠星承认,他确实不能理解郭文韬的音乐。他本人俗人一个,风平浪静来到今天这个位置,哪怕中间有过一段消沉也在受到他师父指点之后安然度过,随后渐渐摸索出一套自己的创作规则,屡战屡胜。所以蒲熠星从来没在郭文韬的曲子上体会到什么所谓灵魂的共振,要说让他灵魂颤抖的只有比赛时齐思钧在早晨六点叫他起床交稿时敲的锣。

蒲熠星还为了郭文韬特意了解过好多民乐短箫和打击乐的知识,可惜他一个作词的,师父是喜欢和爱探案的船长在海上吟诗作对的西洋乐钢琴家,他再怎么努力也成不了韬式管乐的传播者。

但他理解郭文韬。说到底现下受人追捧的那些乐曲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不也被好多人打成离经叛道,他最开始写的东西也有人大骂狗屁不通,现在不还是火遍大江南北(甚至连宇宙第一天团NZND都来找他作词)。

可惜郭文韬不需要一个默不作声的陪伴者或支持者,他需要的是一个能真正理解他的人。

我都懂。蒲熠星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想,可就因为懂才觉得不甘心。

 

“别这么悲观。”齐思钧敲着他那个锣,“总比他问你该不该送那个姓周的点什么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要和你喜欢的人表白的话,你会送他些什么啊?”郭文韬叼着吸管,大眼睛眨啊眨直勾勾看着他,“或者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破案了,齐思钧是预言家,还是反向预言就会毒奶的那种。蒲熠星咬着自己下唇上的死皮,一点一点撕开的同时内心燃出一丝诡异的自虐般的快感,并且深刻理解了为什么连一直坚持自卑人设不倒的唐九洲在看见甄solo的时候都找他打了一架。

妈的,好想去揍周峻纬。蒲熠星低着头,但他因为什么去揍人家呢。甄solo劈腿了还情有可原,人家虽然贵为校霸但还是乖乖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好孩子啊。

“蒲同学?”郭文韬歪了歪头,看他没回应追问了一句,“你有什么喜欢的么?”

“表白啊。”蒲熠星收拾好心思,给了郭文韬自认的一个无懈可击地微笑和找不出破绽的回答,只是唇上那道伤口一顿一顿地疼个不停,“可能会送花吧。”

 

表白啊。蒲熠星想,我的话大概会送他……

“我送他什么好呢。”蒲熠星咬着笔嘟囔,在旁边练习的齐思钧和唐九洲的曲子刚好停下,徒留蒲熠星那句自作多情的梦话飘荡在这个有奇奇怪怪氛围的密闭空间里。

“我的天呐你终于要去表白了么!”邵明明跑过来,“哥,要我说你不如把《燃烧吧》写完,然后用挣的钱给他买礼物耶!”

“或者你直接写首歌呢?”唐九洲提议。

“对啊,你那些纸团随便拿出来一首都能发表啊。”齐思钧附议。

“或者你随便拿出来一首都可以当作业交上去耶!”邵明明喊。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作业!”齐思钧把邵明明拦下来,“别怕,妈给你写。先让我们把阿蒲的人生大事解决了。”

“什么玩意就人生大事了。”蒲熠星无奈地把这一群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徒留坚挺的邵明明抱着他脖子哭喊他不想在期末作业上看到DuangDuangDuang这几个大字。

齐思钧表示嘿我这文化人人设怎么还倒了呢,妈妈这就让你看看学校专业大赛御用主持人的功力。

 

“来,我的短箫。”

这几人闹得正欢,就听门口一声亲密的呼唤,郭文韬就被周峻纬搂着肩膀走进来了。

不得不说在经过了“小树林揍人事件”之后这几位的关系好了不少,至少齐思钧反正是白捡了两个半儿子(阿蒲算半个),也了解到大家的不少被忽视的一面,比如邵明明原来想转到作曲系,但自从和蒲熠星组队所有比赛考试作业一路躺赢之后就不转了,平日里只用去作曲系蹭课这两边还都不用做作业,小日子过得美滋滋;比如唐九洲虽然一直嘴上说着自卑,实际上无比开朗还有梗,自卑人设全靠一张嘴;比如周峻纬打了个开学第一架成为校霸,实际上却是帮自己另一个学校的朋友顶罪,但觉着当校霸也挺好便一直当着了;再比如郭文韬,都说他这个人又沉闷又古怪,但其实他只是太过内向……以及对音乐有着奇妙的理解。他们那天在一起搜证又辩解,最后一看原来这个甄solo是真的欠揍,导致大家所有人都去揍了他一顿。

“幸亏他没事,不然这起案件简直能赶上简化版的《鼓浪屿号杀人事件》。”蒲熠星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我会和何老师说的。”

本来齐思钧以为这个刑侦系的唯一一位学生,还经常被何教授带出去探案,无论怎么样都会和何教授好好汇报,并且好好惩罚他们。齐思钧甚至已经联想到自己唯一一个铜锣专业的学生的消失会对名侦探音乐学院未来的发展造成怎样的影响了。可谁知后来他们除了一人罚写一篇检讨之外都没事,不如说越来越好,郭文韬不用被退学了,唐九洲上课有老师表扬了,连周峻纬都可以正常参加比赛了。

于是齐思钧对这位看似冷漠的少年天才侦探的印象改观不少,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他们还赶巧打了(姑且算阿蒲也打了吧)一个人,那感情更是直线上升。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至少唐九洲在第二天中午是找到了蒲熠星他们,“我自卑我不能跟你搭话,但我们能不能一起吃饭啊”。

这么一看……也就郭文韬不怎么跟蒲熠星说话了,周峻纬见面还能和他怼几句呢。齐思钧叹着气,我这苦命的儿子啊。

“你们来干什么。”蒲熠星瞟了他们一眼,眼不见心不烦偏过头去。邵明明知道他心情不好,只得拍着背帮他蒲哥顺顺气,顺便哀悼那可能永远也写不完的《燃烧吧》和期末作业。

“怎么我们还不能来了啊。”周峻纬哼了一声,拉着郭文韬坐到对面,“我们两个当然是来练习的。刚才我的短箫刚跟我说他摸索出一种新的演奏姿势,想和我一起练一练。”

“哦。”蒲熠星听着周峻纬照例满嘴跑火车,又看着郭文韬手腕上周峻纬的手,怎么看怎么别扭,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起身拉起邵明明,“那我走了。”

“诶……阿蒲哥!”唐九洲尔康手阻拦无效,只得叹了口气,“你说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啊。”

“怎么了?”郭文韬咬了咬下唇,“我打扰到他和明明了么?”

“什么话!”齐思钧怕这孩子想多连忙安慰,“他都不嫌我烦,怎么可能烦你嘛。我看刚才他师父给他来了个电话,估计是因为这事愁呢。”

“害,老齐你本身也很好啊。”周峻纬突然插了一句。

“这位同学,你就算是现在讨好我这个主持人我也不会忘记你把我的宝贝扔走的事哦。”齐思钧跟他笑,拉起唐九洲,“那咱们也走了。二位好好交流。”

“你说周峻纬是不是故意气阿蒲哥!”唐九洲被齐思钧拉走时还忿忿不平,“哪有这样的啊。”

“能怎么办,阿蒲喜欢文韬,人家峻纬也喜欢,这俩人谁都没错!”齐思钧点他脑袋,“以后不准乱说话。”

“哦……我这不是着急么。阿蒲哥好容易想试一试……”唐九洲还在小声辩解,被齐思钧一眼瞪回去,乖乖表示,“放心吧齐妈,我自卑,我不会乱说话。”

“真是妈妈的乖宝宝。”齐思钧母爱泛滥却依旧理智,“不过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你自卑?”

 

“哥……”邵明明内心把周峻纬骂了几百遍,“哥你没事吧。”

“把作业要求给我。”

“啊?”

“我要写作业了。”蒲熠星推了推眼镜,“不是说要交了吗。”

邵明明颤抖的心颤抖的手,完全没了作业马上自己飞来的喜悦,只在蒲熠星低头沉思的时候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打字。

叫我少爷:我觉得蒲哥现在不太好耶……

我自卑,我不能聊天:你快劝劝他,别让他想不开!转移转移他注意力!

最响亮的文化人:你再问问他想要送些什么。

“哥,咱别管作业了耶。”邵明明看着叼着笔对着白纸发呆的蒲熠星,心里也跟着难受,“你想好送他些什么了么?弟弟我再帮你参谋参谋。”

送些什么啊……蒲熠星手指点了点笔。

 

赠礼

赠你我鲜活不舍

赠你我淋漓落寞

赠你我嘴笨词拙

赠我一人独活

不知喜乐

 

这也太惨了点耶。邵明明看着作业只想哭。甚至在老师公布成绩他和蒲熠星的小组又是A+的时候在群里用“西湖的水我的泪”刷屏了五分钟。

 

郭文韬最近在为怎么送花而发愁。

“我教你。”周峻纬笑得老奸巨猾,“你买九朵一束的那种玫瑰,每天都给他送一朵,记得啊只送一朵。如果他天天接受,那你就在最后一天向他告白。”

“你又会了。”郭文韬笑他,“有这功夫不如想着怎么讨好小齐。”

“别提了。”周峻纬摆了摆手,“我这还没怎么样呢,他已经多出三个儿子了。”

郭文韬耸耸肩,“谁叫你见面就摔人家锣。”

“那还不是因为他叫锣宝贝么。”周峻纬哼了一声,“哎呀算了不提我,你再跟我说说那个噗呲克凭什么把我贤惠可爱的短箫拐走来着。”

“别说了。”郭文韬无奈拦他,“你确定他不喜欢明明么……”

“那是。”周峻纬把他招呼过来小声说,“要我说……他和明明更像……怎么说呢……”

“好朋友?”

“好姐妹。”

“……”郭文韬眨了眨眼睛,行吧。

但他也问不出口,蒲熠星是不是讨厌他。

 

郭文韬对待感情其实很敏感,许是他接受的恶意太多,于是那些善意在他眼里就显得无比珍贵。不得不说在周峻纬理解了他的音乐的那一刻郭文韬一瞬间有种解脱了的错觉,至少有一个人能懂他,就说明他这个人还算是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

于是郭文韬把周峻纬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但很可惜他自幼几乎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蒲熠星郭文韬还不想把他当朋友。这就导致了郭文韬也不知道朋友之间能做些什么,只是把自己觉得怎么做才算对人好的行为全都做了,并且在了解到周峻纬家庭的困难时主动包了他在学校的一日三餐——虽然周峻纬一再表示他真的不缺钱,只是出国很困难而已。

但周峻纬这个人多聪明啊,他在和郭文韬认识的第三天就知道了郭文韬喜欢的是蒲熠星。

“我们文韬这么好,怎么不去和蒲熠星表白啊?”周峻纬问,“你别告诉我那个噗呲克把你拒绝了啊,要真是这样我可真要打他了。”

“什么啊。”郭文韬摇头,“我就是在想……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怎么不可能!周峻纬看着明显消沉下去的郭文韬恶狠狠地想,妈的,那只噗呲猪居然让我家这颗水灵灵的大白菜这么伤心!

“别想那么多!”周峻纬一拍桌子,“你听爸爸的,不管怎么样先表白了再说!他要是接受了我就先去揍他一顿,要是没接受我就见他一回揍他一回!”

“哪有你这样的!”

“哎呀,这还没嫁出去呢,怎么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周峻纬撇着嘴,“老父亲真的是很伤心啊。”

“差辈了,我是你爸爸。乖儿子吃饭了。”郭文韬把午餐扔过去之后不理他,随后真的开始考虑他该怎么表白……他对着别人好的知识全都用在周峻纬身上了,可蒲熠星和周峻纬不一样,郭文韬也不想像对待周峻纬一样对他。

这时这位情感大师又来了,“你直接去问他嘛,聪明点的话他说不定一下就知道了呢。”

本来周峻纬想着郭文韬和蒲熠星没什么交集,冒然去问别人很有可能吃亏。谁知道他们这几个倒是阴差阳错因为甄solo结了缘,这时不约何时约,周峻纬在得知了他们都没事之后立刻着手订餐厅,精挑细选好几家又地址发给了郭文韬。

但谁知道那只猪不但不聪明,居然还他妈笨的要死。

“我觉得蒲熠星真的很讨厌我。”郭文韬回来时说,“就……我总觉得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开心。”

但我试一试……郭文韬想。我就试一试。

 

要说郭文韬的爱恋来得其实很简单,用周峻纬的话来讲简单得甚至有点草率。当时他正窝在自己的卧室里看海上钢琴师的决赛,客厅里他的父母为着他又一次考试的失利而吵得不可开交。

不管怎么说,郭文韬也是相当傲气的一个人,他自认自己是个生不逢时的天才,明明就算不出彩也可以平凡一生,却非要剑走偏锋,最后差不多算是落得个身败名裂。没办法,既然承认了生不逢时,那就得做好埋没一生的准备。

郭文韬电视看得心不在焉,父母的争吵与摔打声和电视里的钢琴声混杂在一起仿佛一场混乱的交响乐。直到蒲熠星和他师父一同上台,为他师父接下来要谈的曲子致辞,小小少年毫不怯场意气风发,“毕竟如此年轻的我们,也很想要去改变世界。”

就这么一句话,隔着电视冰冷的屏幕,隔着不知多少公里的距离,一下子把郭文韬从令人窒息的喧闹当中解放出来。

而作为交换,又把郭文韬的整个心收了去。

所以在郭文韬在小树林里看到有些失意的蒲熠星时,他拼劲这辈子的勇气找他搭话,终于还算在他面前混了个脸熟。可他那个比唐九洲还自卑的自卑心却在这时候作祟,导致他并不敢和蒲熠星提起任何一句有关他的演奏的事。

但当他被周峻纬带到案发现场的时候,郭文韬还是察觉到了蒲熠星一下子冷下来的眼神。

这太糟糕了。郭文韬想,我现在在他眼里既是一个音乐专业差生,又是一个谋杀未遂的失足少年杀人犯。

 

“你的动机是什么?”蒲熠星拿笔点着笔记本,郭文韬抿了抿唇,想起甄solo在那里踩着周峻纬的笛子。他走过去制止无用,反倒被威胁着不许说出去。

“我知道你。”甄solo嗤笑一声,“周峻纬的好朋友么。我看过他的日记,就是你这个变态喜欢人家蒲熠星啊?也不想想他看得上你么?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把这消息也发出去,看看大家会怎么说他?”

于是郭文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甄solo就已经被他打倒在地上了。

 

“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郭文韬说,蒲熠星看着他,似乎还不死心地问,“只有这一个么?就为了保护你的好朋友,你的前途呢?你没想过你被发现了会怎么办么?”

“我……”郭文韬想了想,“我没想那么多,就是看到他踩长笛然后很生气……”

“按现在的时间线来讲,你是最后一个下手的。”蒲熠星推了推眼镜,“也是下手最狠的那个。”

“我是真的很生气。”郭文韬不知怎么在这场审问里获得一种将自己逐渐剖开的自毁般的快感,“你也知道我了,没有人理解我,我没有前途,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这样一个人根本没有什么顾忌,我就剩那么一点东西了,无论如何我也要守护住。”

“……”蒲熠星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蒲熠星再醒过来时已经快九点了,他又梦见郭文韬,只不过这次他坐在邵明明的位置,用旁人的视角看着郭文韬如何诉说着那人对自己怎样重要。

那没什么。蒲熠星想,周峻纬不重要也会有别人,总之那人不会是我。

可如果真的能再回到那里,哪怕不表白,蒲熠星也想和郭文韬说,别这样想,你很好。

 

“哥!你今天刑侦学最后一节课你咋还没走耶!”邵明明吃了早饭回来惊悚地看见蒲熠星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反复确认了日期终于大喊起来,“诶呦喂我的哥!你就不怕咱们这唯一与‘名侦探’这个名字对应的刑侦学系挂科率百分百吗!”

草。蒲熠星暗骂一声,连忙掏出手机给何老师请假,谁知何老师今天老早在群里给他发了个信息,告诉他今天不用上课,他破的那个“小树林揍人事件”就可以当做他的期末考试了,还是满分。

芳心纵火犯:嘿嘿,不愧是我徒弟。

何老师:谁说你了,我说的是我们小蒲,不愧是看穿一切的名侦探。

蒲鱼:谢谢何老师。

蒲鱼:但……我以为我看穿了一切,却看不穿【该消息已撤回】

芳心纵火犯:截图了。

何老师:我们小蒲也长大了呀!

芳心纵火犯:顺便,你才回消息,不会是才起吧?那得算迟到啊。

蒲鱼:怎么可能呢,徒儿当然早早就起床了。

芳心纵火犯:那你竟然敢不回你师娘消息!

何老师:你闭嘴吧!小蒲不用管他,何老师永远支持你哦~

芳心纵火犯:没错!你个完蛋玩意看看师父!想我当年那简直是燃烧了无数女人的【该消息已撤回】

蒲鱼:截图了。

何老师:截图了。

 

“何教授怎么说耶?”邵明明凑过去,“你看看,何教授和你师父都支持你!”

“可我能送他什么呢?”蒲熠星问。

“这还不容易。”邵明明一撩头发,“你那时候和郭文韬怎么说的,就送他什么嘛。”

送花吗。蒲熠星想。

也挺好。

 

但蒲熠星没想到先等来了郭文韬给他送花。

“你觉得好看么?”郭文韬拿着朵可怜的玫瑰递给他,似乎也知道这一朵实在是有点可怜,于是绞着手指咳了咳,“那个……可能被拿回来的时候攥得太紧了……”

“没有。”蒲熠星摇头,“很好看。”

“是吗。”郭文韬冲他笑,似乎开心得很,“那送你了。”

“送我?”蒲熠星瞪大眼睛,一时那侦破了无数案件的脑袋也捋不出个前因后果,“可……可以么?”

“嗯。”郭文韬难得笑得开心,“你喜欢吗?”

“喜欢。”蒲熠星点头,不自觉也笑开来像个憨憨。

管他呢。蒲熠星想,郭文韬送了我玫瑰。

 

于是蒲熠星这一天心情都不错,甚至晚上邵明明想约齐思钧和唐九洲来他宿舍打游戏都同意了。

“呦,行动挺快啊!”齐思钧看见窗台上摆着的玫瑰,“这就买回来了?”

“不是我说你耶,哥你咋就买一个!”邵明明撇了撇嘴,“你就这一支给人送过去就不怕文韬以为你在打发他哦!”

“可不么!我今天看见刚周峻纬从花店回来……”唐九洲刚说一句就被邵明明一巴掌拍过去物理禁言,又被齐思钧一阵锣声震得不敢再说话。

“他从花店回来,怎么了?”蒲熠星抬头,低气压把唐九洲吓得往齐思钧身后躲了躲。

“就……”唐九洲欲哭无泪,“我自卑,我忘了。”

“说。”

“哎呀行了你也别凶他了。”齐思钧只得无奈坦白,“就是咱们看见周峻纬去花店买了九朵玫瑰,今天花店正好有活动,买九朵赠一朵……”

“然后呢?”

“然后咱们不久怕你就送一朵跟赠送似的耶!”邵明明接话,“哎呀不就九朵么,咱们买九十九朵!送玫瑰这谁还不会了呢这么俗!弟弟我给你买更名贵的!”

“这朵玫瑰不是我买的。”蒲熠星突然说,随后自嘲般笑了一下,“不是我买的。”

“啊?”唐九洲问,“那……那谁送你的呀?你不是不接表白的吗……啊!”

“文韬给你的?”齐思钧问,看着蒲熠星默不作声也明白了答案,“这……你想啊……就是……”

“算了。”蒲熠星摇头,起身把今天下午新买的花瓶里的水倒掉,又打开窗户把养了一下午好容易见点起色的玫瑰扔下去。

“算了。”蒲熠星低声说,“反正他也不喜欢我。”

 

郭文韬决定不听周峻纬的了,要是让他天天纠结那么长时间还不如给个痛快,今天就把剩下的那八朵玫瑰都送给蒲熠星,蒲熠星只要接受了那他就要表白了。

“加油!”周峻纬给他打气,“放心吧肯定能成功!”

“你也快点送吧。”郭文韬看着他宿舍窗台上那朵玫瑰,“你再不给小齐就不好看了。”

“好好好。”周峻纬赶他出去,“我约小齐明天见,今天先把你的人生大事解决。”

周峻纬算盘打得好,正好多出一朵玫瑰也算多一分胜算,如果文韬和那个噗呲克在一起,他就完全有理由去找齐思钧交流一下育儿心得。

咳咳,划掉,是和同学友好相处的诀窍。

 

蒲熠星又去了小树林,他师父还惦记着他的人生大事,甚至特意写了首钢琴曲给他,说什么表白的时候要是放着这个伴奏保证能成功。这首曲子一反平日里铿锵有力雷厉风行的风格,曲调舒缓娓娓道来。蒲熠星坐在秋千上,突然想起他和郭文韬第一次见面。

也许我那时就喜欢上他了。蒲熠星听着曲子,我在我还算勇敢的时候告诉他就好了。

“蒲熠星?”郭文韬手里拿着一小捧玫瑰,“你怎么在这呀?”

“我师父让我给他的曲子起个名字。”蒲熠星看着郭文韬,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到底他还是不明白郭文韬为什么要送他花,是想给他看看他提出的建议得到采用了吗?可我不想要花。蒲熠星想,我想要的早就得不到了。

“这个……”郭文韬把花递给他,“你……”

“挺好看的。”蒲熠星冲他笑,“但我不是很喜欢花。”

“啊。”郭文韬整个人呆愣在那里,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和玫瑰全都僵在一个尴尬的角度,“对……对不起。”

“没事。”蒲熠星站起来,学着平日里和朋友在一起的样子拍拍郭文韬肩膀,“我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也不喜欢啊。”

“你这么好。”蒲熠星说,似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喃喃自语,“你这么好。”

 

“怎么回来了?没找到他?”周峻纬看着失魂落魄带着玫瑰回来的郭文韬瞬间心中警铃大作,“怎么了这是?”

“算了。”郭文韬摇头,把那捧玫瑰丢在垃圾桶里,“反正他又不喜欢花。”

 

蒲鱼:师父,名字我想好了。

芳心纵火犯:呦,速度啊!叫什么?

蒲鱼:星海。

何老师:哦~所以讲的是某颗熠熠发光的星星和滔滔不绝的海浪之间的故事啊!

蒲鱼:嗯……也不算。

蒲鱼:就是觉得,你看星星从来只能把自己的光留在海面上,可是怎么样也走不到海的内心。

芳心纵火犯:……

何老师:嗯……意境挺好的。

 

私聊界面

芳心纵火犯:我这是个讲初恋的曲子啊!咋叫他整的跟失恋了似的啊!

何火火:……可能,是因为他失恋了吧。

 

星海

我予你跨越万年的亲吻

你赏我不过片刻的流光

倒影也斑驳

岁月多蹉跎

 

“怎么了突然约我出来?”齐思钧今天难得没什么心情敲锣,其实也没什么心情来见他大儿子的情敌,毕竟他十分怀疑就是这个满嘴他的亲亲短箫加满肚子坏水的家伙让郭文韬把多余的那朵玫瑰送给蒲熠星。可谁料邵明明知道了之后立马答应下来,并要求他和唐九洲都去,生怕齐思钧被欺负了。

“也没什么……就是……”周峻纬看着那俩倒霉孩子跟护母鸡的崽一样,不禁一阵头疼,“就是……想来跟你聊聊文韬和蒲熠星的事。”

“别聊这个了。”唐九洲悲伤地小嘴一撇,“我自卑,我弱小的心灵不想再听了。”

“还有你来找小齐哥干什么耶?”邵明明翻了个白眼,“明明我才是我们蒲哥的室友,有什么事冲我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齐思钧无奈把他俩挡回去,“没事,你说吧。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阿蒲和我们都不会打扰你和文韬……”

“等会儿!”周峻纬一摆手,“我和文韬?咱俩有什么好打扰的?”

“不是文韬喜欢你么?”唐九洲问道。

“谁说文韬喜欢我的!”周峻纬大喊,“他喜欢蒲熠星那只猪啊!”

“他喜欢蒲熠星?!”齐思钧接着喊,“他怎么可能喜欢蒲熠星?”

“怎么不可能啊?!”周峻纬愣在座位上觉得真相终于渐渐浮出水面,“不是……我们来捋一捋。我先说,文韬有一阵子以为蒲熠星喜欢邵明明。”

“喜欢我?”邵明明崩溃地大喊,“他怎么可能喜欢我耶!他要爱死郭文韬了好吗!耶!”

“就是!明明是我喜欢明明好吗!”唐九洲喊,然后……

“你们怎么不接着喊了?”

“嗯……好我们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齐思钧深吸一口气,“那我再提另一个问题,你送文韬玫瑰干什么?”

“什么就我送的!文韬托我去买玫瑰啊!”周峻纬只觉得牙疼,“文韬不是去问蒲熠星喜欢什么吗,蒲熠星说要表白就送花。我就让文韬一天给蒲熠星送一朵,送到第九天就表白……谁知道昨天文韬好容易八朵一起送过去,人家给退回来了!”

“那那朵呢?那朵赠送的呢?”邵明明问。

“这了啊。”周峻纬把花递给齐思钧,“我准备送给你的啊。”

“你送给我干什么啊!”齐思钧彻底放弃表情管理。

“因为我喜欢你啊!”周峻纬拄着脑袋,想他一世英名,筹备了这么久怎么也没想到他自己的表白是这么进行的。

“你喜欢我妈?!”

这下众人被这一出大乌龙彻底震惊在椅子上,几人使劲捋也拎不清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狗血,但是……

“所以文韬是喜欢蒲熠星的。”齐思钧凭借着多年的主持人功底在刚才那番激烈的讨论中得出结论。

“而且蒲熠星喜欢文韬。”周峻纬表示肯定。

“那还等什么呢!”邵明明拍着桌子,“快给我蒲哥打电话啊!”

“对对对!”唐九洲跟着他拍,“还有你!你快点告诉文韬啊!”

“不是除了这件事你们就不觉得还有点……”周峻纬还想挣扎一下,就被齐思钧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锣槌指着鼻子,“我警告你不要再打扰我儿子谈恋爱!快给我女儿打电话!”

周峻纬能怎么办,周峻纬连忙点头给文韬打电话,一时间一直自认为父爱如山的他脑中也只有四个大字。

为母则刚。

    

“阿蒲!!开门!!”蒲熠星好容易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完之后就看见手机上十多条未接来电,随手点了一个回去就听见齐思钧邵明明和唐九洲在对面撕心裂肺的大喊。

蒲熠星脑子还没转过来,但奈何曾经参赛时被齐思钧摧残过太多次,于是下意识按照指示去做……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同样衣衫不整手里还拿着几只七扭八拐的玫瑰的郭文韬。

这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蒲熠星呆愣在原地。

“给你。”郭文韬边说边把玫瑰往他怀里送,“给你的……这是我给你的。”

“什么?”蒲熠星接过来,“文韬……”

“这是我送给你的。”郭文韬看着蒲熠星,“我送给你的……你喜不喜欢?”

蒲熠星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毕竟这实在太过魔幻,外加他才满打满算睡了四个小时现在浑身提不起力气仿佛被什么诡异的梦魇住。但……

“喜欢。”蒲熠星接过来,无奈的冲他笑,“挺好看的。”

“你要进来吗?”蒲熠星转过身去准备把这些玫瑰也放到花瓶里,谁知郭文韬一下从背后抱上来,“蒲熠星……蒲熠星……”

“蒲熠星,我喜欢你。”

蒲熠星自他抱上来的一刻便傻在原地,甚至不自觉屏住呼吸。郭文韬额头抵在他肩膀,整个人连带着声音也脆弱地颤抖,“蒲熠星,我喜欢你。”

“你接了我的花……我就要向你表白的。”

“你呢……你喜欢我么。”

 

蒲熠星再忍不了,将郭文韬拽过来压在床上,急不可耐地吻上去。郭文韬顺从地回抱,任由蒲熠星在他唇齿间攻城略地,贪婪地汲着蒲熠星带给他的窒息与快感不愿放手。郭文韬突然嫉妒起一切,他嫉妒被蒲熠星咬过的笔,嫉妒被蒲熠星拿过的谱子,嫉妒被蒲熠星信任又留在身边的人。“蒲熠星……”他在唇舌交缠地间隙低低喊着他的名字,“蒲熠星……”

“韬韬。”蒲熠星暂时放过他,只见郭文韬半张脸隐在那丛破败的玫瑰下,目光迷离追随着他。于是蒲熠星将玫瑰折下一朵,斜插在郭文韬鬓间。

“好看。”蒲熠星细密地吻他,从发梢到脖颈,“喜欢……喜欢你。”

 

 

 

“啊!!!!”唐九洲和邵明明手拉着手嚎个不停,齐思钧一脸慈母地微笑挂掉电话,徒留周峻纬在一旁锤着桌子碎碎念,“怎么会这样呢,文韬怎么就直接把自己送到人床上去了呢,他们有东西吗有经验吗有知识吗……!”

“这位同学。”齐思钧笑得仿佛一只刚捉弄完人得了趣的小狐狸,“先别管文韬了,人家和我儿子正在好好地相亲相爱呢……现在让我们来具体谈谈你送我这只打扰到我儿子的爱情又是赠送的玫瑰的问题。”

“顺便耶……”邵明明看向唐九洲,“你不准备跟我说些什么吗?”

周峻纬和唐九洲:“我自卑,我说不出话。”

“诶!你怎么抢我台词!”

 

 

在此强调,文中出现的所有的词,都不代表蒲词客的真实实力,他写的比我这里出现得好一万倍!!!!【别骂阿蒲骂我】

这里的人设大体上还是剧本杀里的人设【所以觉得阿蒲怂外加故事狗血之类的还请口下留情……来骂我!】

应该会有个续篇


冻浦

休眠火山

短打 真的很短 

逻辑好像也断断续续所以不打tag了_(:з」∠)_

现实向 勿上升


如何凝视缘分看我们/的每种眼神。


01.


发现丁程鑫腰疼是在那天熬夜熬到凌晨练习后。


马嘉祺只是下楼买个水的功夫,再回来就看见他倒在垫子上,豆大的汗珠往外冒。


他喊得撕心裂肺,说有没有人来救救他。可丁程鑫一阵耳鸣,迷迷糊糊看到马嘉祺通红的眼角,再眨眼,视线就暗下来了。


医生说,这是陈年累积的伤,要恢复还要比这个痛苦许多。


马嘉祺并没有陪他一起去医院,只是后来才看到助理拿来的诊断单...



短打 真的很短 

逻辑好像也断断续续所以不打tag了_(:з」∠)_

现实向 勿上升



如何凝视缘分看我们/的每种眼神。


01.





发现丁程鑫腰疼是在那天熬夜熬到凌晨练习后。



马嘉祺只是下楼买个水的功夫,再回来就看见他倒在垫子上,豆大的汗珠往外冒。




他喊得撕心裂肺,说有没有人来救救他。可丁程鑫一阵耳鸣,迷迷糊糊看到马嘉祺通红的眼角,再眨眼,视线就暗下来了。





医生说,这是陈年累积的伤,要恢复还要比这个痛苦许多。



马嘉祺并没有陪他一起去医院,只是后来才看到助理拿来的诊断单,捏的指骨泛白,又放了回去。



“丁程鑫,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恢复不了呢?”



说这话的时候丁程鑫刚吃了饭,坐在一旁和弟弟们嬉笑着,讨论昨晚谁又忍不住看恐怖片,谁又半夜蹬了被子。



他的笑就凝结在脸上,甜美顺着弯下的嘴角滋长,却在听见马嘉祺那句严肃的话后又缩了回去。



“没想过,那就…不做了。”



他无谓一般耸耸肩,拿出一半剥好的橘子递给马嘉祺:



“你吃吗?”




后来全公司的人都目睹马嘉祺那天发了极大的一场火,他几乎是推搡着丁程鑫,扯着他进了杂物间,砰地一声把门摔上。




“你不做了?不做什么,不做偶像?还是不做这个团的丁程鑫?”


“你不做了,那我呢?”



马嘉祺青筋绷得太阳穴直疼,可丁程鑫并不看他,揪死了衣服还是抬眼笑了笑:



“那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02.



丁程鑫承认,他对马嘉祺的喜欢并不伟大,甚至有些一穷二白。




因为他甚至无法像大多数人那样坦诚地喊马嘉祺我爱你。



也许只是单纯地喜欢冬天里他的被窝,喜欢早上窗帘不拉开的时候一声沙哑的早安,喜欢他像小孩子一样给自己买小玩具,买棒棒糖,买那些早就不是他年龄的东西。



他只知道,全天下只有马嘉祺还把他当孩子。




这也算喜欢吗?


丁程鑫不知道。





那段日子他们不再在一起黏得不分你我,冷战也像便饭,无论谁来问一句都是:



“没事啊,兄弟之间能有什么事。”




直到那天宋亚轩踉踉跄跄跑过来说,丁儿,你去看看吧。



丁程鑫到声乐教室的时候只剩下一个破掉的音箱躺在地上,人没了踪影。




于是他找遍整栋楼的卫生间,杂物室,最后在阁楼里找到了嘴角被自己都打出血的马嘉祺。



“我是个理想主义者,你明白吗,我会幻想很多很美好的东西…”




“比如说,和你拿很多很多的奖,走在路上每一个人都认识我们,赚钱给他们买劳斯莱斯,然后去看极光,我们两个人。”




马嘉祺说出这话的时候还在地上站不起来,细白的手腕裸露在空气里,半边藏在暗处的脸也瘦得近乎透明。




丁程鑫张了张口,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他弯下身子坐在了马嘉祺身边,轻轻地靠在他肩膀上。



“那就去啊,我们一起去。”





03.



他们最初谁也不会想到。


所谓象牙塔,也是一个长生殿。




这个鲜活又残酷的世界几乎把所有的迷茫都硬塞给十几岁的他们,然后不由分说,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资本,财富,背景,欲望,地位。



都是奢侈品。

也是残次品。



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慢慢熄灭着。北京黏腻的夏天,睡不着的沙发垫,火锅,烧烤,盛会之时只言片语的调侃……




他们从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仿佛世界上所有令人难受的事情存在即合理,他们能做的只是抗争,然后原谅,忘记。




“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丁程鑫坐在沙发上,碘伏棉球沾了他满手的红棕色。马嘉祺坐在他旁边,像被他捡回来的一只脏脏的小狗狗,一句话也不说,等着丁程鑫帮忙处理脸上的伤口。




所以我们不要谈亏欠,不要谈对方值不值得,不要谈你给得起我什么,我又能回报你什么。




“如果非要各走一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然后我们在对岸汇合就好。”




那天马嘉祺第一次当着他的面眼泪往下掉,比出道首唱会那次还凶。



他说,对不起阿程,我以后不会哭了。





丁程鑫只觉得心里的堡垒像芒果千层,一勺挖下去轰然坍塌,连喜不喜欢都再难纠结,整颗心盛满酸涩的果浆。




很久很久以后他捧起马嘉祺的脸说:




“以后也可以哭,你在我这里永远有可以发脾气的例外。”





04.




丁程鑫是在对离别麻木后才遇到了马嘉祺,所以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拥有珍惜的想法。



马嘉祺是在意识到人心隔肚皮后才见到了丁程鑫,所以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对什么人松懈。




人们都说,人与人之间从不存在真的朋友,只有永远的敌人。



丁程鑫在看过网上说他和马嘉祺是纯粹的“互利共赢”关系后,几乎是立马就截图发给了当事人。



马嘉祺在另一个教室,并没有回复。




吃晚饭的时候话题总是纷纷繁繁,丁程鑫扒完最后一口饭,就看见对面人欠了欠身,给他盛好了一碗汤。



马嘉祺好像在思考什么很深奥的问题,手指在桌板上敲了几敲:




“我还是觉得…喜欢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一句话没头没尾的,丁程鑫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耳朵悄悄红了半边,没好气地抬眼瞪了对面人一眼。



后来表演课的时候马嘉祺坐在旁边刚看得起劲,就被丁程鑫揪着耳朵揪去了镜头拍不到的地方。




“你刚刚又说什么呢?什么喜欢,大家都听见了,很尴尬。”




“听见就听见啊,喜欢就是喜欢啊,有什么很难理解的吗?”




马嘉祺也愣了,一时没想到怎么解释。




“什么意思哦?”


丁程鑫倔劲儿也上来,还非要他解释不可。




“难理解的话,那这样呢…”



马嘉祺飞速回头瞥了一眼众人,低头亲在了丁程鑫泛红的耳根。



“这样可以吗?”





05.




年中公司装修的时候,工作人员整理发现了硬盘里每个人过来面试的视频,于是发给了个人看。



马嘉祺来得晚,没人目睹当时的场景。



他那时候留着长了些的寸头,面色不改却有点僵硬地自我介绍。



回看视频逗笑了周围一圈人。




丁程鑫在旁边也跟着笑,却也盯着屏幕不舍得挪开。




他从来没告诉过马嘉祺的是,那天一早知道要来,他提前来到公司,偷看了马嘉祺的面试现场。



结束后马嘉祺转身,他才慌慌张张从门缝跑开。




当初马嘉祺说第一眼就看见了他,还遭到了丁程鑫的嫌弃,他说我可没注意到你,你和在座的一样啊,都是弟弟。




可丁程鑫也不得不承认,他对马嘉祺,也是一见钟情。




是沉寂已久的休眠火山,他来了,火种便点燃,融化了覆盖着的雪。



是一个有人情味道,烟火气息的吻。






06.






“风大得很,我手脚皆冷透了,我的心却很暖和。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原因,心里总柔软得很。我要傍近你,方不至于难过。”——沈从文《湘行书简》

午夜拥抱计划

南北|缘有千千结

*ooc


*随便写写,架空,病弱娇妹妹人设


1.


郭家公子今年刚十七,正是适婚的大好年纪。


富贵人家早就对着这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虎视眈眈。不是达官就是显贵,媒婆都要将门槛跨烂了,也全都被公子拒之门外。


郭夫人过世得早,郭大人怀着些许亏欠,倒也没逼着公子成亲,好言好语劝走了多事的媒婆,再对那些个官大人陪几个笑脸,就算完事。


于是郭公子的日子过得安闲,平日读读书写写字,身边还有雁儿,日子也不算无聊。


说起这雁儿,可不是什么文静的主儿,整日像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围在公子身边闹腾。


九岁那年,郭夫人看她...

*ooc


*随便写写,架空,病弱娇妹妹人设




1.



郭家公子今年刚十七,正是适婚的大好年纪。



富贵人家早就对着这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虎视眈眈。不是达官就是显贵,媒婆都要将门槛跨烂了,也全都被公子拒之门外。



郭夫人过世得早,郭大人怀着些许亏欠,倒也没逼着公子成亲,好言好语劝走了多事的媒婆,再对那些个官大人陪几个笑脸,就算完事。



于是郭公子的日子过得安闲,平日读读书写写字,身边还有雁儿,日子也不算无聊。





说起这雁儿,可不是什么文静的主儿,整日像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围在公子身边闹腾。


 

九岁那年,郭夫人看她可怜,便心善地领回家,本想长大了给公子当个妾室,明白公子意不在此后便不再强求了,权当半个丫头使唤,但到底也是有情义的,郭公子也拿她当妹妹看。公子身子骨羸弱,郭夫人过世后,她便担负起这照顾公子的责任了。




这日天气正好,郭公子正在院里赏花儿,却又犯起那挠人的咳嗽病来。雁儿赶忙将煮好的中药递给公子,才好受些。



“也不知道这病何时才到头,只怕以后的好日子,我是无福消受了。”



听了这些丧气话,雁儿赶忙打断他。又看公子兴致缺缺的模样,就说起近些天发生的事儿,想讨公子的兴趣。



“公子,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快别说这些了。给您讲点儿有意思的。”



看雁儿卖起关子,郭公子也配合似地随口问了一嘴。



“什么事?”



雁儿赶忙接上话茬。



“嗨呀,听说齐家小少爷跟那长安来的说书先生跑了。那小少爷前几日还要死要活不肯跟萧家小姐成亲呢,哪成想竟是因为这……”



郭公子愣了愣,抬起头看她。



“齐家的公子?可是岱泽?”



“诶哟,正是他。”雁儿笑了,“公子同他多年不见了罢?我也没猜到他竟有这断袖之癖。听说那说书先生姓周,字我是不清楚的。说是读书人都认得他,今年状元还请过他当官呢,只是那周公子没这意愿,到这江湖上逍遥来了。只是苦了那萧家的小姐,那一纸婚约还没成呢,现在寻死觅活的。”



听到这,郭公子也不再听下去了,心里不觉得可笑,反倒萌生出丝丝羡慕之意来。若是和这相爱之人浪迹天涯,这辈子也算是满足了。



只是还没等他感慨完,雁儿又开口了。



“还有一件事儿,不知大人有没有跟您讲。



“明儿府上,似乎有客人来。



“听说是大人的好友。



“还是个忘年交。”




2.



郭公子第二日便将此事忘了个彻底,只在一“不速之客”到来之后才恍惚记起雁儿提了这么一嘴。



那时他正在父亲的书斋取东西,雁儿有事抽不开身,只得亲力亲为。大抵是一些以前的古典字帖,踩着椅子垫着脚也愣是够不着,又勉勉强强踮起脚。只是这古典宝贝没捞着,自己却先一步往后仰去。



摔进了一片温暖。



文韬看着那人的脸,被午后的光线映照的有些不真切。他落在那人怀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情爱小说里的情节,倒真就给自己撞上了。



“我虽知道自己风流倜傥,也未曾想到竟有此等美人投怀送抱。”



郭公子扶着他的手起了身,红着耳朵看他。那人生得也算英俊,只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他笑意盈盈地作了个揖,还是一副风流样。



“鄙人蒲熠星。”



郭公子的脸庞像小时候偷喝了父亲的陈酿一般被熏得通红。他看着面前笑得轻浮的男人,嗫嚅半天:



“你……好不守规矩。”



冷美人跺了跺脚,转身正欲离开。



“诶,好歹告诉我你的芳名吧美人。免得我日后对你魂牵梦萦不可终日。”



蒲熠星急了,连忙抓着美人的纤细手腕,不让人家离开,嘴里还是些流氓话 。他没觉着有何不妥,全然不知现在的行为活脱脱一个无赖痞子。



郭公子被禁锢着身子,无奈,只得稍稍转身。也不正眼看他,瞥了眼那人嬉皮笑脸的模样,又思虑了一会儿,薄唇才轻轻吐出二字。



“文韬。”



“文韬?”



“怎么?”



郭公子抬眸。



“可是取自‘文韬武略’?是个好名字。”



那人又笑了。



郭公子这下是真不打算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了,他趁蒲熠星不注意,挣脱了他的束缚,往门口走去。



蒲熠星被这一瞪瞪得软了心儿。他追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等着郭大人,回味着刚刚郭公子的体温。




3.



郭公子大名郭文韬,无字,生得一副清冷漂亮的好皮囊。郭夫人三月怀胎之时认定是个男儿,便早早地定了名,取自哪儿便不再赘述,只望他也能腹有诗书。



文韬儿时调皮,说是“混世魔王”也不为过了,只晓得闯祸和讨糖吃,也没有一副书香世家该有的样子。十岁那年不知是染了寒还是怎样,生了场大病。后来烧是退了,却也变得病弱了,只能吃些中药调理身子,原本活泼捣蛋的劲儿也没了,变得沉稳内敛,书和毛笔也愈发不能离手了。



为着文韬这副羸弱的身子,郭大人四处求医,也没有一个大夫能清清楚楚说出这病根子来,只说是那场大病烧坏了公子的身子,更有甚者说公子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了身。后来见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说公子这是心病。郭大人对于这些神神叨叨的解释是不信的,至于病因也不得而知了。





“公子可是见过大人的忘年交?他前几日刚从长安回来的,也出自书香门第,先前还去过大秦呢。且不说他的出身,这人长得也是英俊。”



文韬听着,思绪又飘到那人身上,不知不觉红了脸庞。



“那人叫什么蒲熠星,也无字,他还说……诶公子,您怎么脸红了?”



雁儿不解,又想到现在正是春日最暖的时刻,公子还披着外衣,觉得热也是正常的了。



文韬抬手制止了雁儿正欲解开他外衣的举动,只让她继续说。



“他还说,公子生得着实漂亮。”





那蒲熠星最近常造访郭府,明面上说是同郭大人论学术论政治,背地里也参不透他的心思。



只是每次来都会带些胭脂膏粉给雁儿讨她欢心,又捎些古籍给文韬,让文韬觉得蒲熠星意不在此。



他看着雁儿越发出落的模样,又想着蒲熠星的讨好,只觉得心底有些不快,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也听多嘴的佣人说过蒲熠星常找雁儿,于是只觉得这个春天是愈发难挨了。



文韬不是没有见过蒲熠星来找雁儿的,他仍挂着在文韬看来的轻浮的笑容。



直到雁儿给他带回来了些笔墨,上好的羊皮纸,还有一块美玉。



“蒲公子送的?”



“雁儿还能骗你不成?”



雁儿有些急了,赶忙自证清白。



“蒲公子近些天来找雁儿,也全是因为您的事情。”



“那他为何不自己来找我问?”



雁儿不答,笑了。





4.



自那以后,蒲熠星常来找文韬了。



一开始只来讨论些文章,后来便常拉着他去下棋玩乐,没过几日便混得熟稔。雁儿看公子的气色愈发好了,便也稍稍放下心来。



某日,蒲熠星终于是耐不下性子了,旁敲侧击着问文韬成亲的事。文韬却只专注于棋局,含含糊糊便蒙混了去。



蒲公子那句“喜欢”,到底也是找不到地方去说的,只好勉勉强强咽了下去,问他。



“元宵节,去不去外边遛个弯?”




5.



入夜,蒲熠星带着文韬攀上了不知哪户人家的屋顶,看街上人来人往,挂满了花灯,这景色也算是花好月圆了。



可文韬现在哪有心思数星星,用余光瞟着那人愈发靠近的手,红着脸先一步贴了上去。




于是他如愿得到了心上人的吻。




分明只是蜻蜓点水,纯情如文韬,只晓得抓着蒲熠星的领口喘气,将脑袋埋在了那人的脖颈。



蒲熠星摩挲着文韬的肩头,另一只手也微微加重了力道,像是害怕那人从身边逃走似的。



“韬韬,你看。”



他哄骗着文韬抬起头,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根红绳来,顺着两人紧扣的手缠上,最后在指尖有些费力地打了个结。



“我们俩这辈子都被绑在一起了。”



“当我的新娘子,好不好?”



那人还用着哄小孩子的语气,却字字情深。





郭文韬啊郭文韬,没想到就栽在这样一个结识不久的无赖身上了。



真是交友不善哟。





可文韬哪有什么法子。他只随着心意点了点头,接着又害羞地低下头去,声音却莫名委屈。



“你这样……不摆明了不让人拒绝你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轻笑声:



“那你还想拒绝我不成?”





“文韬,抬头。”



那人唤他。



“我要吻你了。”




Allen.

是谁的错

好悲伤好悲伤

敏感慎入玻璃心慎入键盘侠慎入杠精慎入

勿上升至真人


你们骂过我最难听的词,编过最下流的绰号。

你们动手的没动手的都一样。


“骚//货。”

丁程鑫的课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字迹,刺眼极了。

他把书包扔到桌面上试图把痕迹遮盖住,烦躁的坐到椅子上低下头。

背后全是同学的笑声,恐惧涌上心头。

别笑了。


“喂,杀人犯的儿子。”

他慢慢抬起头却迎来了重重一拳。吃痛的捂住慢慢开始发肿的嘴角,发着抖。

“你瞪什么瞪啊?” 那个人的脸是模糊的,他们所有人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无力反抗。

是绝望的情绪,还是嘴角上的痛...

好悲伤好悲伤

敏感慎入玻璃心慎入键盘侠慎入杠精慎入

勿上升至真人




你们骂过我最难听的词,编过最下流的绰号。

你们动手的没动手的都一样。


“骚//货。”

丁程鑫的课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字迹,刺眼极了。

他把书包扔到桌面上试图把痕迹遮盖住,烦躁的坐到椅子上低下头。

背后全是同学的笑声,恐惧涌上心头。

别笑了。


“喂,杀人犯的儿子。”

他慢慢抬起头却迎来了重重一拳。吃痛的捂住慢慢开始发肿的嘴角,发着抖。

“你瞪什么瞪啊?” 那个人的脸是模糊的,他们所有人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无力反抗。

是绝望的情绪,还是嘴角上的痛觉。为什么要哭。


“老师来了,快快快。” 女生尖锐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跑回自己的桌后。

“上课。” 丁程鑫躲到书包后面,拉开拉链拿出课本。生怕老师看到嘴角上的伤口,丁程鑫不敢与老师对视,眼神闪躲,偷偷摸摸。


放学铃响起,学生结伴成群跑出教室,有的在走廊里逗留,有的迫不及待地走出校门口准备回家。

“喂。”

丁程鑫的衣袖被人拽住,他扭过头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人后面还跟着很多人,丁程鑫很快就被他们围了起来。

很快就引来了很多围观者,他们看着丁程鑫被人当玩物似的推推搡搡,时不时跟着旁边的人悄悄发出言论。丁程鑫在缝隙中看到群众聚集的越来越多。


“你们干什么呢?” 少年的声音穿透人心,丁程鑫微微睁开眼。

这真的是一个陌生人。从没见过,他身上穿的也不是他们学校的校服。


人群散开,那些围堵丁程鑫的人也不知什么原因跑走了。丁程鑫靠在墙上气喘吁吁,脑子已经无力思考。

“你没事吧?” 那个人蹲到他旁边,丁程鑫愣是过了许久都没有回答他。发了半天呆才回过神来看向他,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你在跟我说话?” 对方看起来有点懵,听到丁程鑫的反问,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除了你还有谁啊。”


“...” 这人在关心他么?

“等会儿,” 他从他的单肩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片。丁程鑫注意到他的手,骨骼分明白皙纤细,很好看,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

当他拿着纸巾慢慢朝着丁程鑫的脸靠近时,丁程鑫警惕的别过了脸,想要后退躲避却发现已经靠到了尽头。手顿在半空中,他勾着薄薄的嘴唇耐心的和他解释,“你在流血,防止感染。”

丁程鑫放松下来,任他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脸上新增的伤口。

那人的声音让丁程鑫放心,望进他的眼睛,丁程鑫知道他不是坏人。


“我叫马嘉祺,你叫什么?” 马嘉祺眼睛不停的飘动,好似在丁程鑫的脸上找些什么东西,丁程鑫难免会感到有些不自在。

“...丁程鑫。” 

“交个朋友吧?” 马嘉祺放下沾满血迹的纸巾,伸出干净的手,丁程鑫盯着他犹豫几秒。最终握上去,发现马嘉祺的手温度很高,很暖和。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丁程鑫小声问道,马嘉祺点了点头,“我是隔壁学校的,今天碰巧路过。”


“别坐地上了,起来吧。” 丁程鑫才发现自己还一动不动的靠在墙上,他抬头抓住马嘉祺的手腕,马嘉祺一用力就把他拉了起来。

马嘉祺拍了拍丁程鑫的肩膀,对着他笑了笑。丁程鑫的眼睛被长长的刘海挡住,抿唇,还是有点生疏。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吧....?” 


“一定会的。” 那是有人第一次对丁程鑫这么笑,马嘉祺的笑容让丁程鑫过目不忘。



丁程鑫刚回到家楼下的小街,就听到人殴斗的声音。男人沙哑粗糙的声线咒骂一声丁程鑫就知道是谁。慢悠悠的走到小巷口,脸上布满疤痕和皱纹的男人被围攻,他手里拿着木棍在空气中乱挥舞着,凶得很。

“丁畅,回家了。” 丁程鑫喊了一声,那个男人瞪了他一眼,松手把木棍扔向包围他的人,他们被吓得连连后退,丁畅借着他们分心的功夫跑了出来拉住丁程鑫的手就往别的方向跑。

他们停在家楼下的小卖部门口,丁畅回头看了看丁程鑫,丁程鑫感觉到手腕上的手紧了紧。

“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又被人揍了?” 丁畅皱着眉头问他,丁程鑫别过脸沉默不语,也没再盘问下去。

“老板娘,来两瓶冰啤酒!” 丁畅松开手朝着小卖部里面正看电视的阿姨大声吆喝一句,阿姨慵懒的起身从冰柜里拿出两瓶递给丁畅,丁畅却往旁边移了移示意丁程鑫去拿,丁程鑫伸出手,之间碰上冰冻的玻璃面,丁程鑫深吸了一口凉气。丁畅从裤口袋里拿出几张纸币,摆到桌上就叫着丁程鑫一起离开了。


爬上楼到了家门口,丁程鑫见丁畅在口袋里翻了许久都没拿出把钥匙出来,无奈的把啤酒塞到丁畅手里从自己校服边的口袋里拿出钥匙开了门。

屋内传来女人模糊不清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好像在和电话里的人吵架。

丁畅一下软绵绵地坐到沙发里,布料一下子陷进去,咬开瓶盖咕噜咕噜地大口喝了起来。

丁程鑫一声不吭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从书包里抽出作业本埋头动笔。很快女人的声音就停下了,响起开门声。

又开始争吵了,女人尖锐刺耳的责骂,和男人的隐忍沉默。丁程鑫每天都要听到,客厅里的噪音让他烦躁不已,握着笔的手开始发抖,笔墨在黄纸上晕开。

笔杆和纸到底有多脆弱,丁程鑫想,他如果再用力一些,笔杆会断,纸也会被笔尖撕裂。


汤倩是一个所谓的“独立女性”。每次丁程鑫见到她都是穿着黑白西装,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丁程鑫觉得她有强迫症,一个完美主义者。她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这个“家”,要求都非常高。汤倩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打电话,她是一个金牌律师,脾气暴躁的金牌律师。

因为丁畅有过犯罪历史,找不到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家里的钱几乎都是汤倩赚回来的。丁家经济情况一直不高不低,丁程鑫曾想过出去打工帮忙,但面对母亲眼神里的厌恶和失望他一次又一次被击退。

“你把你的书读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是汤倩对丁程鑫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学习学习又是学习,丁程鑫听烦了也没有办法反驳。


“杀人犯的儿子。” 

丁畅杀过人。

是意外。但汤倩也没能救他。

那时七岁的丁程鑫看着汤倩绝望的看着丁畅,又突然扭头红着眼眶瞪着丁程鑫。丁程鑫慌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这样看着他。汤倩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嘿,你作业拿出来给哥几个抄一抄呗。” 一巴掌拍到桌上,把正发着呆的丁程鑫震的身子一抖。丁程鑫抬起困倦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书包就被人抢走。

那人把书包翻过来,所有东西都掉到地上,杂声一下惊醒了丁程鑫。他们看着课本和笔从书包里飞出来,笑声传开,扰乱着丁程鑫的思绪。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什么都听不到了。


虽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周围的笑声让丁程鑫脑子里面的那一根弦一下子崩断了。

“你可以反抗。”

丁程鑫站起来,小腿撞到了椅子导致它翻了过去发出巨响,全班都安静了。

欺人太甚。

没有人想到丁程鑫会做出这样一举动,没有人想到丁程鑫会冲上去打人。


因为平时挨打的都是他。


丁程鑫被叫到主任办公室,但不是为了接受惩罚。

“你的母亲在医院抢救。” 

她试图自//杀。

汤倩自//杀?怎么可能,丁程鑫想象不到。

丁程鑫跑到医院的病房里看到虚弱的汤倩,得知她自//杀//未//遂,一下子瘫倒在地。

没死就好。


丁程鑫走到家楼下,坐在楼梯上,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又莫名想起了从前。丁程鑫咬着牙隐忍,手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

丁程鑫不喜欢哭。因为哭会让他变得软弱可欺。

他没有办法去面对自己的不幸,他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噩梦,总有一天他会醒来。但这种感觉太真实了,他一直醒着。

丁程鑫闭上了眼睛,皱着眉头,整个五官都紧捏在一起,丁程鑫能想象到现在的自己到底有多丑。


“长着这张脸准备勾//引谁呢。”

“你卖不卖?我钱多的是。”

“狐狸//精,跟他妈一样。”


盐水流到手背上,混杂鼻涕和口水,哽咽不止,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大声抽泣,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丁程鑫用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


“丁程鑫?” 是马嘉祺。

好像每次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马嘉祺都会出现,丁程鑫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巧合。

“你怎么了?又被欺负了?” 马嘉祺走过去放下书包坐到丁程鑫旁边,又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丁程鑫。

丁程鑫盯着马嘉祺盯了好一会儿,他努力勾起嘴角,马嘉祺却摇了摇头,“别笑,丑死了。”

丁程鑫听话的苦下脸,拿过纸巾又在脸上开始乱擦。

“你可以跟我说说……?” 马嘉祺看着丁程鑫眼泪汪汪的,伸出手搂住丁程鑫的肩膀,他抖得厉害。丁程鑫被肩膀上多出的手臂惊了一下,像一个弱小无助突然受到惊吓的小猫,可怜兮兮的。


“我妈想死。” 简单一句,马嘉祺就明白了,他低下头,丁程鑫却笑出了声。

他觉得可笑极了,“想死却没死成。”

“这不是生不如死吗。” 丁程鑫扭头看向马嘉祺,情不自禁的将手抬到丁程鑫的额头上,一下子把他的刘海顺了上去,露出额头。


“这样好看多了。” 马嘉祺凑过去,认真的盯着丁程鑫的眼睛。

这算,暧昧距离了吧?

丁程鑫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他看着马嘉祺放大的脸,不知所措的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马嘉祺出生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个发廊的老板,是在他们那条街上出了名的“艺术家”。马嘉祺的母亲是一个退役舞蹈家,曾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马嘉祺天生优秀,一个正义感满满的热血青年。

那天他第一次见到丁程鑫,看到他被围堵在小巷口狼狈的样子。

马嘉祺不会打架,他本来也没想多管闲事。

但丁程鑫在向他求助,那个漂亮男孩的眼睛会说话。他跑进人群以为避免不了一场恶战,没想到那群坏小孩儿比想象中的要怂很多很多。

有点简单。


马嘉祺跟丁程鑫不是同一个学校的,但他经常在路上看到丁程鑫。他每时每刻都低着头,很瘦很瘦。感觉如果刮大风,他一定会被吹走。

可能是一种保护欲,马嘉祺一直关注着他。


“杀人犯的儿子。” 这是马嘉祺从同学那儿打听到的。


当丁程鑫得知马嘉祺其实知道他的身世时,他有点疑惑。

“你不怕我么?”

“为什么要怕?”


就算真正该死的人吧,他也应该跟我们有一样的人权。

这是人人生而平等,均等的权利。


“杀人的又不是你,你会杀人吗?” 马嘉祺反问。

丁程鑫愣住了,他想杀人。

无数次。

他想杀掉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他想杀掉那些旁观者。他想杀掉狼狈不堪的丁程鑫。

丁程鑫没有说,他低下头。拿手捏了捏太阳穴,哭完过后,头很痛很痛。


今晚丁畅没回家,他竟然去医院陪汤倩了。

马嘉祺硬拉着丁程鑫去他家,丁程鑫怎么推拒也没用。

马叔叔和阿姨笑着欢迎丁程鑫进家,丁程鑫坐在餐桌后有时敷衍的答几句马叔叔的问题,马阿姨也一直给丁程鑫的碗里夹菜。丁程鑫笑了。

“妈,到底谁是您亲儿子啊?” 马嘉祺看着自己只有白米的碗,委屈的抱怨,阿姨拿着筷子头敲了敲马嘉祺的额头。

“你看人家小丁都瘦成什么样了,你还抱怨!” 丁程鑫看着母子两的互动不禁笑出了声,马嘉祺听到丁程鑫笑转过头,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阿姨也一样,最后马家三口全都把视线转到丁程鑫身上。

“怎,怎么了?” 丁程鑫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小心翼翼问。


“你笑起来真好看。” 马嘉祺的一句话让丁程鑫一下子脸红了。他低下头鼓着腮帮子,其他三人看到他害羞的样子,后来没少调侃他。



“小丁,我给你剪个头发吧?” 饭后马叔叔拍了拍丁程鑫的肩膀,“刘海挡着眼睛也难受。” 不顾丁程鑫的摆手推辞硬是压着他坐到镜子前。

丁程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都说丁程鑫有着汤倩的嘴巴和丁畅的鼻子。那双特别的眼睛是独一无二的,虽然有时黯然无光,一亮起来还可以看到星星。


“好嘞。” 马叔叔放下剪刀卸下丁程鑫肩膀上披着的厚布,轻轻抓着丁程鑫的胳膊扶着他起来,马嘉祺闻言兴奋地从书本后抬起头。

稍微修了一下刘海而已,没想到变化会这么大。马嘉祺笑着跑过去拉住丁程鑫的手腕,“这下眼睛终于看清楚了!”


马嘉祺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总会为生活中的一些没人在意的小事儿开心好久。但马嘉祺的笑很好看,总会使丁程鑫跟着一起露出笑容。


跟马家到了别,丁程鑫收拾收拾回家了。

想到刚才,马嘉祺偷偷拽着他进到屋子里叫丁程鑫坐到床上。马嘉祺莫名其妙的用手挡住了丁程鑫的双眼,丁程鑫那时什么都看不见,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感觉到了,马嘉祺离他很近很近,好像如果他没被挡住眼睛的话,马嘉祺的脸就在眼前,放大。


丁程鑫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低头看到水池中自己扭曲的影子,刘海变短了,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自己,与自己对视。

丁程鑫笑出了声,小夜街上今天格外的安静。

他仰头望向天空,今晚有星星。


马嘉祺喜欢上丁程鑫是什么时候。

那晚丁程鑫笑着对他说,“谢谢你,我很开心。”


有时马嘉祺会嘲笑自己为什么这么怂。

马嘉祺,普普通通。

他喜欢上了丁程鑫眼里的星星,他喜欢上了丁程鑫的笑声,他喜欢上了丁程鑫。

但他连光明正大的亲他都不敢。




“喂,你还敢来学校啊?” 他不耐烦的踢了一脚丁程鑫的桌子,嘴角上还留着上次的淤青。

“别不吭声啊,你是哑巴吗?”

站起来拽住那人的衣领,眼睛里不再是恐惧。

“我不叫喂,我有名字。”



“程鑫,放假后,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嗯。”



“我叫丁程鑫。”



“马嘉祺!” 放学铃响了。他站在校门口面对学生们诧异的目光。少年一喊,他朝着少年挥了挥手,张开了双臂。

跑上去扑了个满怀。

“今天丁畅又去陪汤倩,你陪我吗?” 太阳很大,少年眯着眼睛问他。

他撩开少年浅色的刘海捂住他的眼睛,在别人眼里他好像是在替他挡太阳。

这次可没亲自己的手背。

“陪多久都行,你说了算。”



“丁程鑫,开学见。” 那个男孩儿顺手拍了拍丁程鑫的后背,虽然还是有点不情愿的样子,可以理解为嘴角上的伤还痛着呢吧。


生而为人,务必善良。



END.




加粗字句都是取自一个剪辑视频【具体来源不清楚sry。

可能还是没写出满意的东西。

以后随缘更新啦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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