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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厄】感谢榜一大哥助力慈善事业
榜一大哥万敌x主播白厄
3.1大麦爽，再把存稿发了庆祝一下
无脑小甜文，来吃一口回回血吧
Summary：想看救世主女仆装。
“万敌。”遐蝶严肃道，“阿格莱雅说奥赫玛反诈中心监测到你最近账户上支出了几十万利衡币，以前从来没有过。”
万敌浑身一僵。
遐蝶：“她让我问问你最近是不是被诈骗了。”
万敌：“……不是。”
“那你干什么了？”
“……”
“不要不好意思，被骗了告诉我们，执法队会帮你追回赃款——”
“真没有。”万敌深吸一口气打断她的絮絮叨叨...
榜一大哥万敌x主播白厄
3.1大麦爽，再把存稿发了庆祝一下
无脑小甜文，来吃一口回回血吧
Summary：想看救世主女仆装。
“万敌。”遐蝶严肃道，“阿格莱雅说奥赫玛反诈中心监测到你最近账户上支出了几十万利衡币，以前从来没有过。”
万敌浑身一僵。
遐蝶：“她让我问问你最近是不是被诈骗了。”
万敌：“……不是。”
“那你干什么了？”
“……”
“不要不好意思，被骗了告诉我们，执法队会帮你追回赃款——”
“真没有。”万敌深吸一口气打断她的絮絮叨叨，别过脸去不看遐蝶那副认真且担心的表情，“帮我回复阿格莱雅并感谢她的关心，不过这个支出……真的不是被骗了。”
他停顿一下。
“我只是数学不好不是傻子。”万敌道。
最近万帷网上直播行业红红火火，有不少主播靠着个人特色一夜走红赚的盆满钵满实现财富自由。提起这个倒不是说我们悬锋王储，伟大的迈德谟斯殿下还需要直播赚生活费什么的，光是阿格莱雅给他的黄金裔财富补贴他就能天天躺在奥赫玛数钱还饿不死。
主要是这个直播平台是他的产业。
一个月前他正在思考该如何解决悬锋人在奥赫玛就业少、就业难问题时，开拓者突然找上门，神神秘秘地问万敌有没有兴趣加入他的赚钱大业。若是前几天万敌绝对没多少耐心听他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计划，但这回开拓者所说正中他如今最操心的事情，便听了下去。
开拓者说，如今万帷网欣欣向荣，网民活跃度很高，已经出现了短视频平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直播平台。他简单向万敌解释了一下直播的定义，除了数学不算太好以外脑袋意外好使且钱包充裕的万敌一下就察觉到了其中商机，当即和开拓者达成合作。
由万敌出资，开拓者负责创业初期的一应事项，并要求开拓者尽量招揽没有工作的悬锋人，他们的直播平台公司没过一个星期就正式成立，在阿格莱雅那里备了案，顺带邀请阿格莱雅也注资平台。
这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赚钱的好事阿格莱雅自然不会拒绝。为了达成平台的宣传目的，两人与阿格莱雅一商量，最终决定由阿格莱雅出面寻找缇宝老师，请她在平台上一节直播公开课。
缇宝老师欣然答应，几人也许诺了她们丰厚的报酬。不出所料，直播课大受欢迎，大批量网民涌入直播平台，各种主播抓紧风口创号直播，仅仅两三天时间各个赛道就诞生了不少头部主播，流水瞬间爆炸。从中抽取五成礼物收益的平台自然也有了一大笔进账，在扣除相当丰厚的薪资待遇成本后，流入万敌、开拓者和阿格莱雅口袋的利衡币还是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额。
万敌：“……前段时间我还在头疼重建悬锋城的资金上哪儿找。”
阿格莱雅：“多亏了开拓者。”
开拓者叉腰很得意地说：“我还是很有商业眼光的嘛。”
一旁的丹恒幽幽道：“那你能不能把你昨天打赏给塔塔落夫cos的礼物都退了拿去做新一笔投资。”
开拓者大惊失色：“那可不行！”
两人吵闹着离开云石天宫。阿格莱雅扶额，不再去管那两个一凑到一起就好像心智倒退几十岁一样的人，转头看向万敌。“过几天我们再聚一下，商量平台后续该如何运营，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条例。”她吩咐，“这几天你也回去多看看平台上的直播，毕竟我们的网站刚起步，肯定会有疏漏。”
万敌点点头表示了解，转身也离开了黄金裔浴宫。他的住处并不算很远，没过几分钟万敌就长舒一口气，躺在床上举起石板准备按照阿格莱雅的吩咐刷一会儿直播。其实他对于这些奥赫玛的网民都在直播什么也很感兴趣，前段时间他还有手底下那群悬锋员工为了让平台尽早步入正轨忙得昏天黑地，没有空去看现在什么主播最火。
平台首页的推荐算法是阿格莱雅支援的。她提供了短视频平台的算法并交给丹恒进行了部分修改上线，于是如今万敌一打开就能看到现在最火的直播和新晋高热度直播间。大屏推荐的第一个直播间毫不意外是生命花园的奇美拉接生直播，紧接着往下是奥赫玛今年考公政策直播解析和最近很火的moba游戏直播。万敌一个个都点进去看了一会儿，确认这几个主播都没有什么问题，直播内容也符合平台条例后退出。
这些主播能在短短几天火起来自然有他们的资本，但万敌都不是很感兴趣。他顺着排行榜一路刷下去，没发现有什么违规的直播，除了少数几个抓住平台规定漏洞发现新赛道开始擦边的男男女女。这些主播普遍粉丝还不算特别多，但是收到的打赏比同体量的主播通常高了三四倍，他点进某个男主播的直播间时甚至还目睹了他用很暧昧的语气与榜一女粉丝约定好了三天后在云石市集见面。
万敌面无表情地记录下来所有擦边主播的房间号，思考回头该如何和阿格莱雅他们处理这些人。
擦边的重灾区就在颜值分区。于是万敌干脆不再翻排行榜，直接点进颜值区一个个检查。颜值区前十名都是老熟人，全部记录在万敌的小本本上。第十一名才是新面孔，万敌板着脸点进去，突然被一张熟悉的脸怼在面前。
……白发蓝眼，笑容温和明媚，是白厄。
白厄貌似还对直播这件事不太熟悉，直播间标题都没改，应该是系统自动识别把他分到颜值区的。他对着镜头捣鼓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弄什么，弹幕因为发现救世主开播还是颜值区都已经疯狂了。观众们在万帷网上奔走相告，没几分钟白厄的直播间排名就冲进了前十。
救世主后援会会长：啊啊啊啊白厄大人怎么开直播了！
玻璃心公主今天也还是阳光开朗吗：好美一张脸我舔舔舔
白厄的狗：主播主播看看我，我是你的狗啊！
小白小白在哪里：不要跟我抢当主播狗的机会！白厄大人在做什么呀这么美一张脸对着我晃来晃去我要犯错了
救世主娘家人：人之常情
救世主后援会会长：人之常情
白厄的狗：人之常情
玻璃心公主今天也还是阳光开朗吗：人之常情
锋刃：人之常情
弹幕飞快地刷了起来。等白厄终于抬头的时候就是满屏的人之常情。他困惑地挠挠头，很显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混在弹幕之中的那个名为锋刃的用户。
……没错，那就是万敌。
万敌本应该观察一会儿就继续前往下一个直播间例行检查，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绑死在这个直播间了一样，看了还想再看。他面无表情地想大概是为了看看白厄搞清楚直播的方式后会不会做出什么违反规定的事，然后自己好去找他麻烦，借机和白厄见面。两人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了，倒也不是故意躲着什么，只是一切结束后白厄要忙着奥赫玛的事情，他要想办法重建悬锋城，两人都没什么空闲时间。
如今两边的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按理来说他们两个随便是谁此时就应该发消息询问对方有没有忙完，什么时候碰面。他们却都默契地对对方保持了沉默，装作自己还在忙碌的模样。无数个夜里万敌对着空空荡荡的聊天框寻思第二天早上起来能不能收到白厄的信息，但事实很明显，并没有。
于是我们的悬锋王储难得很孩子气地生气了。
他决定白厄只要不主动给他发消息，他也不会去找白厄。
他看着白厄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终于差不多搞懂了，然后微笑对着摄像头打招呼：“你们好，各位。我是白厄——”
白厄重度依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主播主播我们爱你！
哀丽秘榭第一大明星：主播今天开播做什么呀！
锋刃：+1
白厄的狗：+1
小白～：+1
白厄看了一会儿弹幕，斟酌了一下用词说：“开播的话……主要还是为了赚钱吧？哈哈，有个地方用钱挺多的，嗯，阿格莱雅给的补贴不够用。”
他往后退了几步，露出自己身后的场景。是一个健身房。
“至于今天做什么……”他歪头，顺手把外套和上衣脱掉，露出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弹幕静默了一瞬，然后都疯了一样开始尖叫。白厄还简单做了几个热身动作，身上的肌肉绷紧又放松，让那群沉迷美色的奥赫玛网民都快昏厥了。
小白妈妈不许你这样勾引妈妈：不可以！不可以！这太超过了！
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这真的是我不用刷礼物就能看的吗？！
白厄大人踩我：破案了，救世主因为缺钱竟然开始做擦边主播！
锋刃：这真的可以吗，会不会违反平台规定
白厄大人踩我：安心啦，平台只是说不能公开传播淫秽色情……这只是给我们看一下救世主练出来的伟大肌肉怎么能算淫秽色情呢？！又没有上x！
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爱看，多给我看看，刷礼物能让主播靠镜头近一点吗？？？？
“大家冷静一点啊。”白厄似乎没看到那几条说他像擦边主播的弹幕，笑着回答，“嗯，今天只是随便直播一下，毕竟第一天不知道做什么好，我也没什么特长，就教一下大家我平时自己用的健身方法，我想我这个身材应该还是有说服力的吧？”
白厄的狗：包有的！！！！！！！！
“不过毕竟我的目的还是想赚点利衡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白厄沉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些微出神，看起来有点郁闷。不过他很快就调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对着屏幕微笑道：“之前看过别的主播一会儿，那我就跟他们一样，榜一可以指定我明天的直播内容吧——前提是不违反平台规定哦，我可不想封号。”
闻言，万敌突然坐直了。
此时弹幕都快疯了，一条条飞快地刷过去，几乎要把白厄整个人都遮住。万敌皱眉，在设置里把弹幕调整成只显示在上半屏，才勉强能看清白厄那双蓝色眼睛。
白厄的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我是不是有机会看到小白像颜值区其他人那样了真的吗
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前面的你在小心翼翼什么我承认我想看救世主擦边！
白厄重度依赖：这会不会算违反平台规定啊啊啊啊
哀丽秘榭第一大明星：想看小白狠狠地用练得这么好的胸肌和腹肌怼我脸上
玻璃心公主今天也还是阳光开朗吗：我吃太好了吧
[救世主后援会会长]投喂龙吟法杖（价值3000若虫）x1
[小白小白在哪里]投喂告白气球（价值2000若虫）x1
[救世主娘家人]投喂星轨列车（价值6666若虫）x1
救世主娘家人：榜一是我了！
白厄显然是被满屏幕的礼物特效花了眼，头晕脑胀地操作了一会儿，一边赶忙和看直播的粉丝们说：“大家不要上头啊，一定要确认是在自己能力承受范围内好吗？”
他鼓捣了半天，终于是关掉了大多数礼物特效，只剩下关不掉的特殊礼物特效。星轨列车的尾气还留在屏幕上，白厄看了一眼礼物价值，1利衡币等于10若虫，不好意思地说：“这也太贵了吧，刚刚投喂礼物的粉丝要不然你联系我一下，我退款给你……”
他想想说：“这都能买三十杯石榴汁了！”
白厄的狗：？这是用石榴汁衡量的吗？确定我不是在看某位王储直播？
锋刃：？
锋刃：王储也没经常去买石榴汁吧？
哀丽秘榭第一大明星：楼上的一看就是不经常关注小白信息，我们粉丝基本上全都知道他每天石榴汁买给谁喝的嘿嘿嘿
救世主娘家人：小白你收着，我有的是钱
玻璃心公主今天也还是阳光开朗吗：榜一姐姐看看我啊啊啊我想看小白怼脸拍他练举重！
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前面那个我都懒得说你，你是想看救世主练举重吗？
白厄重度依赖：我不一样我诚恳，我想看小白胸肌！
救世主娘家人：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白厄看弹幕看得面红耳赤，他拍拍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道：“这时候我就有点希望我是悬锋人了……呃，这个好像确实也没违反直播条例……”
他翻看了好一会儿，确认了粉丝们说的直播内容没被明令禁止，嗫嚅半天，好像很为难。但由于他确实先前承诺了榜一指定第二天的直播内容，白厄还是选择了愿赌服输。
白厄叹气：“好吧……”
突然屏幕亮起一个绚烂的烟花特效。
弹幕那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锋刃]投喂浪漫烟花（价值8888若虫）x1
锋刃：之前那个太容易被ban了。过于擦边
锋刃：我有内部消息，听说明天开始严打过度擦边。
屏幕后的万敌毫不心虚地发着弹幕，他又没骗人，只是没告诉观众那个严打擦边的人就是他。
白厄本来被吓了一跳，还准备用之前的话术劝人理智消费，闻言悄咪咪舒了一口气。看这位新的榜一的口气，他大概家境很好，也不会提之前这种令他太羞耻的要求。
虽然他确实计划直播健身，难免会露出胸肌腹肌什么的。但是刚刚那个粉丝的目的过于赤裸裸，白厄无法做到其他颜值主播那样理直气壮地答应下来。
他表情比方才轻松了不少，问道：“那这位……嗯，锋刃。”他莫名觉得这个昵称有种熟悉的味道，好像某个硬是跟他僵持着就是不肯发消息的家伙。
不过白厄很理智地意识到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毕竟是在直播，不能把情绪带到直播中去。他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继续说：“那你明天有什么想法吗？”
他特意用开玩笑的口吻提醒这位粉丝：“我可不想第二天就失去我的直播间。”
小白~：好可惜呜呜呜
哀丽秘榭大明星：哎虽然我也很想看举重，但果然还是……直播间的安危更重要
救世主后援会会长：直播间要是封了我上哪儿看小白去啊
救世主娘家人：哎呀虽然很可惜，但是这位锋刃说的也有道理……
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这位看起来很懂平台规则很有背景，能不能梦一个又不违规又能吃点好的
玻璃心公主今天也还是阳光开朗吗：支持
白厄的狗：支持
白厄重度依赖：支持
白厄大人踩我：支持
锋刃：还是不要太擦边了。我先想一下。
小白~：哎好可惜，不过还是能理解的
白厄的狗：小白呜呜小白
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我还是想挣扎一下，听起来锋刃姐不会整什么活
白厄重度依赖：直播间为重啊前面的
[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投喂心动盲盒x1，爆出浪漫城堡（价值23333若虫）
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
白厄的狗：？
哀丽秘榭大明星：？
锋刃：？
白厄：“啊？”
白厄震惊：“这是能从盲盒里爆出来的吗？”
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哈哈哈哈哈哈刻法勒保佑呵呵呵呵呵呵果然命运都站在我这边！
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小白小白你等我，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但是嘿嘿嘿我也要看点好的
小白~：直播间有狗
救世主后援会会长：有欧皇啊啊啊啊拱出去
救世主娘家人：好羡慕tt不过一想到这个欧皇最后是让小白赚到钱了就感觉还好了
哀丽秘榭大明星：说的也是hh，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小白是哪里很缺钱吗？黄金裔的待遇应该不差吧？
“黄金裔待遇很好啦，阿格莱雅大人对我们很好。”白厄连忙说，“是别的地方。嗯，顺利的话，等过段时间凑够钱了，你们应该能看到这笔钱的去向。”
他微微一笑：“虽然某些人挺气人的，但一码归一码。”
锋刃：什么人气人？
白厄摇摇头。
“这个不能告诉你们。”他认真地说，“我没征求过别人同意，不方便让他们也曝光在镜头下。
“虽然。”
白厄反复强调。
“他这次真的真的很气人。”
救世主后援会会长：我怎么感觉猜到了点。
救世主后援会会长：这种熟悉的
救世主娘家人：看自家白菜被拱了的感觉
小白~：那位
白厄重度依赖：那位
白厄的狗：那位
锋刃：？
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我想好了！
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我想看小白穿比基尼！
锋刃：？？？
白厄：“啊？”
屏幕后的万敌也愣住了。他忍不住开始想象那种由开拓者从天外带进翁法罗斯的、除了遮住三点基本上啥都没遮的泳装，表情比之前还要严肃。可是严格来讲确实这也没有违背直播规则，如果强行要解释的话，主播只是在展示这种新款泳装上身的效果……
不行。
不行不行。
这个不能给别人看。
绝对不行。
弹幕因为那位“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的发言又爆炸了。粉丝们的尖叫填满屏幕，偶尔略过几条担忧又被其他人说服。万敌内心更加烦躁了，他看看自己的钱包，又看看礼物列表，眼神逐渐凝聚到最后那个礼物上。
开拓者启航。
来自开拓者的强烈要求加上的，全平台最贵的礼物。
投喂后全平台播报的那种。
万敌对着弹幕和礼物列表陷入沉思。
直播间这边，白厄观察了一会儿情况，似乎没有人还要投喂了。他悄悄松一口气，实话说，观众的热情有些吓到他，而且他们投喂的礼物难免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提供给那些粉丝符合要求的情绪价值，直播这件事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过陌生。
倒不是认为这种收入怎么样，只是这个行业刚刚兴起，对等付出的标准还没有一个行业共识。白厄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刚准备宣布下播，突然整个直播间的屏幕都被一个巨大的礼物特效填满了。
[锋刃]投喂开拓者启航（价值99900若虫）x1
锋刃：不要之前那个。
锋刃：换一个。等我想想。
弹幕又静默了片刻，随即更加疯狂地滚动起来。
白厄的狗：woc
吃瓜群众：刚来，什么人竟然投喂了开拓者启航
敢劈我的瓜：原来全站播报是这个特效啊啊啊啊好炫酷，话说这个主播是谁啊，才几天就有这种级别的榜一大哥了？
哀丽秘榭大明星：你抬头看看是谁
救世主后援会会长：你抬头看看是谁
玻璃心公主今天也还是阳光开朗吗：你抬头看看是谁
敢劈我的瓜：我去救世主大人开播了？？？？难怪啊啊啊啊啊啊
重生之我在奥赫玛当厨子：什么我推开播我竟然才发现？平台你的推送赶紧回炉重造啊啊啊
重生之我在奥赫玛当厨子：小白你等我，我要把攒了二十年的老婆本都交给你~
锋刃：？
白厄挠挠头，不知所措地欢迎着其他观众：“欢迎大家？不过我马上要下播了，明天……嗯，大概还是下午三点多开播。”
他红着脸，不好意思道：“明天主要是教大家一些好用的健身小技巧，还有，呃，等这位锋刃想好他想看的直播内容。嗯，就这样。”
敢劈我的瓜：已经关注了！投喂过粉丝灯牌了！
白厄重度依赖：锋刃不管是哥还是姐求你了我想看点擦边的
吃瓜群众：锋刃不管是哥还是姐求你了我想看点擦边的
救世主后援会会长：锋刃不管是哥还是姐求你了我想看点擦边的
重生之我在奥赫玛当厨子：哎翻到之前的比基尼好可惜啊我真的想看
“那真的会封了直播间的吧！！！”白厄据理力争，“总之只要直播间安全就行！”
锋刃：你要不然随意吧，只要你直播就好了。
白厄的狗：不要啊大好机会
小白~：要不然锋刃姐还是哥挑一个看的顺眼的弹幕
白厄重度依赖：这个好这个好
万敌举着石板陷入沉思。
用脚想都知道这群弹幕肯定不会出什么不出格的注意。这群人一个个比他还馋白厄身子，成天脑袋里就只有白厄的腹肌和胸肌。
但是那怎么能这么便宜他们。
只是万敌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他对于某些出格的提议十分心动。比如先前的那个比基尼，他想看，想看的不得了，但就是不想让其他人都看见，只有万敌自己能一睹芳容。
他说服自己，整活对于提高救世主直播间的人气非常重要，所以弹幕如果提到某些不太过火的擦边完全可以，不一定要老老实实地裹住全身。再说了，健身的过程不可避免的会露肉，他万敌总不能因为自己的那点……阴暗的心思阻断白厄的，事业。
嗯。
绝对不是他也想看点什么但是想不到好主意。
要不然太过火要不然太素。
哀丽秘榭大明星：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小白跳女团舞吧！
白厄的狗：一天时间很难学会吧？而且小白毕竟还有别的事要忙
救世主娘家人：说的也是
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我有个好主意
小白妈妈不许你这样勾引妈妈：你不许说
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干嘛！
玻璃心公主今天也还是阳光开朗吗：你可以把你的想法私下发给那位
哀丽秘榭大明星：这个好这个好
白厄看着弹幕，摸不着头脑。
那位到底是谁？这个“救世主超绝肌肉线条”……他倒是记得，之前提出来那个很……的要求的粉丝。
锋刃：还有别的吗？
重生之我在奥赫玛当厨子：姐妹们我有个好想法，又满足xp又不用担心封号
小白~：快说快说
救世主后援会会长：我也想到一个
小白小白在哪里：我也
重生之我在奥赫玛当厨子：@锋刃，你觉得穿女仆装带魅魔尾巴健身怎么样
白厄：“？？？”
另一边的万敌：“？”
随后他又反应过来，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安全，而且……
汗水浸湿白厄的衣服，白色的布料下透露出……
他默默捂住鼻子。
白厄震惊：“这是能允许的吗？”
重生之我在奥赫玛当厨子：当然！这严格来讲连擦边都没有！
重生之我在奥赫玛当厨子：同意的弹幕扣1
然后白厄就看到满屏幕都是1飘过去了。
1 x 99
白厄：“真的吗？？？”
万敌也陷入了沉思。
好像。
不是不行。
女仆装哎。
他隐约想起点进白厄直播间之前也看见颜值区下面几个主播有人穿女仆装的。
想看。
想看想看想看想看想看。
那个弹幕是不是刚刚还说了什么，魅魔尾巴？
万敌上网少，不知道这是什么，于是用另一个手机打开万帷搜索，找了几张图片。
他对着尾巴尖的那个爱心再次陷入沉思。
弹幕还在刷，各自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有些过分擦边，有些又少点吸引力，有些正正好但是万敌看了就是觉得不行。
总而言之。
他就是想看小白穿女仆装带魅魔尾巴。
他承认了。
他放弃挣扎。
而且他自认为两人目前正处于很默契的冷战中，万敌又没法像从前那样自然而然地发消息说小白我想看这个。
呃。
虽然兄弟之间发这个好像也不太合理。
但之前白厄说想看万敌健身，他也对着自己拍了个视频发过去。
应该，没问题吧。
兄弟都是这样吧。
万敌看着眼前搜出来的魅魔尾巴深深呼出一口气。
随后发出弹幕。
锋刃：@重生之我在奥赫玛当厨师，就这个吧。
重生之我在奥赫玛当厨师：好耶！！！！！！
白厄的狗：好耶！！！！！！！
小白小白你在哪：好耶！！！！！
白厄认命，好歹这个要求没之前几个那么羞耻，不就是……女仆装。
之前他还和万敌开玩笑说过要穿给他看呢，不过万敌那会儿受伤了，发烧，可能不太记得自己的话……
好吧。
他匆忙和观众们道别，狼狈下播。直播间关闭的那一刹那，白厄脱力地靠在墙上，瘫坐着。他打开手机，搜索哪里有女仆装和魅魔尾巴卖。
第二天白厄开播前就有好几千人蹲守在他直播间了。他们都在激烈地讨论着白厄的女仆装扮相会是什么模样，而此时虽然这个提议是万敌自己同意了的，他又突然很不爽。
万敌想，哪怕是女仆装也不想让其他人看见。
他面无表情地吸着自己榨的石榴汁。他不是很会调石榴汁的味道，还是白厄之前一直给他带的那种好喝，自己做的总是哪里差点味道。但是鉴于悬锋王储的面子问题，他万敌还是不适合去排队买小甜水。
万敌从和白厄冷战以来就再也没喝过让他满意的石榴汁。
他登上自己那个名为锋刃的号，进入白厄直播间。直播间一阵酷炫的特效，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已经达到了之前开拓者设置的27级用户。万敌努力回忆要刷多少钱才能达到这个等级，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只有一件事能确认：
这数目可不小。
算了。
反正一半进了白厄口袋，另一半也会以各种方式回到他的口袋。
这就是平台背后老板的自信。
到了白厄昨天承诺开播的时间。白厄略微迟到了一会儿，弹幕也因此焦躁起来，开始担心救世主因为过于羞耻逃之夭夭了。万敌却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因为他知道，只要是白厄答应了的事情，白厄就一定会做到。
果然，尽管迟了几分钟，白厄还是开播了。
摄像头好像被什么东西遮住，黑漆漆的一片。直播间的人只能听到那边手忙脚乱的声音，还有布料摩擦声。不远处传来白厄的疑问：“这个真的是这么穿的吗？……我穿着不会特别奇怪吧？我感觉好奇怪啊啊啊。”
还没等万敌警惕起来，他就听到白厄旁边还有另一个人。
“没事啦小白，你很可爱。”缇宝老师得意道，“说不准那个人看到你的直播……哼哼……”
白厄匆忙打断：“您别乱说！”
随即他红着脸，掀开摄像头上的遮光布。
穿着女仆装，背后还坠着一条爱心尾巴尖的魅魔尾巴的白厄，就这么直接展示在了直播间观众面前。
弹幕再次陷入片刻安静，随后更加爆炸。
重生之我在奥赫玛当厨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看到天使了
白厄重度依赖：赞美锋刃姐！
救世主后援会会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白好适合女仆装啊好可爱！那个魅魔尾巴爱心更是……天哪……这是我能看的吗……
白厄不安地攥紧女仆装的裙角，看着飞速略过的弹幕，脸更红了。他结结巴巴地打招呼：“嗨，嗨，大家好……”
他把手机调换镜头，不再拍自己，这又引起弹幕一阵哀嚎。
他对准旁边的缇宝老师。
“这是缇宝老师，你们应该都认识……”他介绍道，缇宝也很配合地伸手和直播间的各位打招呼。
缇宝得意地笑着：“哼哼，这可是我给小白挑的。怎么样，可爱吗？”
哀丽秘榭大明星：可爱！！！！！感谢缇宝老师！！！！！
救世主娘家人：感谢缇宝老师！感谢锋刃姐！@锋刃 快来，看你点的小白的女仆装啊啊啊啊啊
直播间的人都注意到他早早就蹲守在了这里，纷纷艾特起他来。万敌这才装不下去了。他看向自己刚刚几秒钟时间截的几十张小白女仆装图，突然有种加入弹幕尖叫大军的冲动，但最后的理智让他冷静了下来。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某种奇怪的感受，假装高冷地在弹幕上回复。
锋刃：嗯。很好看。
“真的吗……”白厄迟疑地又把镜头对准自己。毕竟这套衣服……是这位锋刃的要求。或许这能提供给锋刃合适的情绪价值，而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况且穿都穿了，刚才也直播出去了……
白厄已经能想象到用不了多久，整个万帷网都会传遍他白厄女仆装的视频。
白厄：“……”
算了。
都这样了。
缇宝老师从他手中接过石板，让白厄在原地站好，不要动，随后兴奋地拿着石板在白厄身边绕了一圈。她一遍绕着，一边还在介绍这套衣服。
“这套衣服是阿雅设计的哦！”她说，“昨天我听说了小白要穿女仆装直播，马上就想起来了这套……嘿嘿，特地从阿雅那里借了过来给小白穿，果然很合适吧！”
弹幕很默契地又刷起了缇宝老师伟大和阿雅伟大。
缇宝滔滔不绝地讲着这套衣服有哪些设计巧思，丝毫没有注意到白厄脸上已经快要烧起来了，红的吓人。他忍不住想举起手捂住脸，又被缇宝老师叉腰训斥，让白厄站在那别乱动。于是白厄只能生无可恋地站在原地当一个人台，等缇宝老师兴致冲冲地介绍完阿格莱雅的设计。
万敌却完全没有注意缇宝老师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白厄脸上那个表情。
他好可爱。
万敌想。
他手上截图的动作就没停过。害羞的救世主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更别提在他面前。万敌深吸一口气，甚至想直接录屏，直到他注意到白厄那个想要捂脸的动作。
万敌迟疑了一下。
白厄真的感觉快烧起来了。他想。
弹幕还兴奋地讨论着白厄的女仆装扮相，截够图的万敌此时心里升起了早先被刻意压制下去的不悦。这种不悦莫名其妙的，仿佛毫无来由，就是看到白厄穿这套衣服直播还被其他观众看见很不爽。
万敌板着脸，没再用自己的号加入弹幕大军的讨论。他看见白厄终于忍受不住了，问缇宝老师介绍完了没有，他感觉要钻进地缝里了。直到这时缇宝老师才颇为遗憾地放过了白厄，把石板还给他。
白厄埋着头，最终“对等价值”还是输给了羞耻心。他匆忙从一旁拽来遮光布，想盖上，这动作之前又犹豫了起来。没过多久，万敌就知道了他在犹豫什么。白厄问：“那个，锋刃，在吗，可以了吗？”
他小声道：“太羞耻了，我真没法穿着这个健身……如果可以了的话我……”
锋刃：可以了。
锋刃：不必勉强自己。
锋刃：白厄，后面如果我或者别的观众提出来的事情让你为难，你不用迁就我们。
“可是……”
锋刃：你可是救世主。
锋刃：做你自己就好。
白厄沉默了。
过了几秒，直播间里的众人看见他突然笑了一下，扔掉手中的遮光布。他很敞亮地将自己穿着女仆装的模样展示在镜头下，仿佛终于克服了自己的羞耻心，语气轻快地回复道：“你说得对，但是这是我答应过你的事情。”
他转了一圈。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过是穿件女装。”白厄越发自然了，“哎，总之，我好看吗，这个样子？”
锋刃：好看。
他眉眼弯弯，微笑起来。
“那就好。”白厄道，“那么我们进入今天的正题，正好缇宝老师也在，我们一起锻炼一下？”
缇宝老师大惊失色：“小白你虐待小孩！”
白厄把手机架好，很难说是不是在故意报复。
“不管是谁都要锻炼。”白厄满脸严肃推着缇宝老师，“走走走，我看看我们今天先练什么？”
白厄的健身教学直播持续了小半年。期间每一场直播“锋刃”，又或者说是万敌，都没落下。如今他已经被白厄封为直播间vvvvvip用户，不过并没有给他房管。
弹幕问起过这个事，白厄当时的解释是：“我在等某个人发现这里，然后给我发消息。嗯，房管我只给他。”
弹幕又跟对暗号一样地磕了起来。
今天开播和之前倒不太一样。白厄没有直接进入正题，开始教学锻炼方法，而是难得地又坐在镜头前，和观众们打招呼。
“嗨。”他笑着说，“今天是最后一天啦。”
锋刃：后面不播了吗？
“嗯。”白厄说，“其实一个月的时候，我的目标就已经达到了，不过后来想想还有很多方法没教给你们，我就继续播了下去。
“大家真的很热情。”他停顿一下，貌似在看某个名字，“尤其是这位‘锋刃’。”
白厄笑了一下。
“你给我的感觉很像我的一位朋友。”他说，“我还怀疑过你是不是他，不过后来我想，他应该没这么多钱。他比我还缺钱用。”
锋刃：谁？
“秘密。”
重生之我在奥赫玛当厨师：还用问吗一定是那位。
救世主娘家人：那位。
小白小白你在哪：那位。
“别对暗号啦。”
白厄又和弹幕聊了一会儿。万敌没再继续发言，只是对着屏幕里的白厄出神。他突然想，前几个月他已经习惯了打开石板，就有白厄的直播陪伴，那后面怎么办？
后面白厄不直播了，他至今也还没给白厄发消息，直播里透露出白厄也固执得不愿先说话，难道他就要一直这么和白厄僵持下去吗？
况且，从偶尔直播中白厄透露的情绪来看，可能白厄正对他的这种“冷落”感到难过。万敌烦躁地抓抓头发，把自己绑的乱七八糟的小辫都抓散了，又想起几个月前都是白厄给他扎的。
好烦。
万敌想。
他发着呆，直播竟然已经到了尾声。直到听见白厄和弹幕告别他才惊醒，回过神来，看见他的救世主依旧是那一副温和的微笑，挥挥手。
“再见啦朋友们。”白厄说，“这几个月真的很开心。至于我这几个月赚到的利衡币，嗯，过几个小时你们就能看到它们的去向了。”
弹幕纷纷不舍地和白厄道别。万敌也混入其中。
锋刃：再见。
就好像特地再回复他一遍一样，白厄挑眉，又道：“再见啦。”
随后屏幕黑了下去，直播间变成未开播状态。万敌反复回味着最后的那句再见，躺在沙发上，一边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发消息过去，一边又想这句告别语气怎么怪怪的。
就好像白厄猜出来了这个账号背后是谁一样。
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暂时不发消息，自然也无从得知白厄是不是猜到了答案。他颓靡片刻，又站起来，出门去找阿格莱雅。
今天原本是他约好阿格莱雅，商讨把平台属于他的那部分收益都拿出来重建悬锋城的日子。
只不过临出门前他发现白厄发了直播预告，和阿格莱雅说他要迟点再去。
他住的地方和云石天宫很近，用不了多久万敌就到了黄金裔们的浴池。阿格莱雅和缇宝老师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万敌前来，两人脸上的笑容越发微妙。万敌不太明白她们又想做什么，来到她们面前。
“怎么了？”他莫名其妙地问。
“咳。”缇宝老师轻咳一下，代替阿格莱雅发言，“小敌呀，你那份收入不用全部捐给悬锋重建了。”
万敌困惑。
阿格莱雅掏出自己的传信石板，划了几下打开了什么页面，然后展示给万敌看。
她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万敌却总觉得她想笑。
“看吧。”她说。
万敌疑惑地看向石板。
打开的正是白厄的直播主页。他还没仔细看内容，先注意到了白厄发了一条新动态，好像写了很多字，还有一张照片。万敌示意阿格莱雅自己会去看，就匆忙打开界面，点开照片。
照片上是一份捐赠证书。
……用以感谢白厄先生捐赠三百万利衡币，帮助悬锋城重建。
三百万。
万敌敏锐地察觉到这和白厄这几个月的收入可能差不多。
他又匆忙关掉图片，点开那串长长的文字。
白厄先是诚挚地感谢了所有人这几个月的陪伴，随后附上了一个列表。
上面是这几个月以来所有投喂大于100利衡币的名单。
“我不是不想把所有人都列出来感谢，实在是支持我的观众太多了，动态里写不下。”
白厄这么写到。
“我希望你们知道，你们的每一分投喂都被我用在了正确且应当的用途上，也感谢所有人对于翁法罗斯做出的贡献。尤其要感谢我的这位粉丝，锋刃。”
他换行。
“感谢你投喂的150w利衡币的礼物。
“因为你的帮助，悬锋城将在未来半年内修缮完毕。悬锋人可以再次回到他们的家乡了。”
万敌浑身僵硬地看向最底下的感谢列表。
大大的“锋刃 150w”，位居榜首。
万敌啪的一声把石板关上，反扣在桌面上。
缇宝老师挑眉调笑道：“锋刃？”
万敌没有回应。
这时他的石板震动了两下。
顶着缇宝老师和阿格莱雅探寻的目光，万敌硬着头皮点开信息。
是白厄。
白厄主动给他发消息了。
白厄：感谢榜一大哥助力慈善事业。
白厄：锋刃。
白厄：我的直播好看吗？
白厄：女仆装怎样？
万敌深吸一口气。
万敌：好看。那你回去再穿给我看。
万敌：我已经向阿格莱雅订了新款。
万敌：你最好别跑。
白厄：？
——END——
【飞鸟|0:00】勒忒静静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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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比西塔西翁问他为什么回来，他用他们庄重的语言答道： “我来是为了王的下葬。 ”
我登上列车的第四十年，那位不知名的搭车客也六十岁了。一大早帕姆神神秘秘地拉我到一边，往我手里塞一盘小蛋糕，小声说：“去吧帕，给那位乘客送过去？”
“列车长你可真会指使人。”我不满道，“怎么不你自己去？”
帕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不是……哎呀，帕姆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敢过去帕……”它伸出短小的双手推推我，“但是他来车上已经三十九年了，姑且算他的生日吧？前面那些年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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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1.8w，感谢阅读
Summary：比西塔西翁问他为什么回来，他用他们庄重的语言答道： “我来是为了王的下葬。 ”
我登上列车的第四十年，那位不知名的搭车客也六十岁了。一大早帕姆神神秘秘地拉我到一边，往我手里塞一盘小蛋糕，小声说：“去吧帕，给那位乘客送过去？”
“列车长你可真会指使人。”我不满道，“怎么不你自己去？”
帕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不是……哎呀，帕姆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敢过去帕……”它伸出短小的双手推推我，“但是他来车上已经三十九年了，姑且算他的生日吧？前面那些年的今天他总是不在列车上，今年的生日怎么说也不能没人给他庆祝呀……
“还有呀，你问问他，以后他没有其他的计划的话，就留在列车上吧帕？最好的话，把名字告诉我们。这么多年了，每次问他，他都转移话题……”
我恍然大悟：“我就说果然是还有其他原因吧！”
列车长恼羞成怒，赶我走了。
“总之你快去帕！车上就你总能莫名其妙地和所有人聊起来……加油，全靠你了，开拓者！”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我无奈摊手，对那位额角已经长出少许细纹的白发搭车客道，“列车长的任务。”
他很好脾气地笑笑，接过小蛋糕，请我坐在他对面。我从善如流，端坐好等待他的回复。老实说，不只是列车长，我也很好奇他的身份。从三十多年前起，我就在和丹恒还有三月他们两个讨论：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从哪儿来？他要到哪儿去？
丹恒觉得他是某个灭亡星球的末裔，在宇宙中流浪时遇到了列车，于是搭乘列车四处旅行。三月觉得他是魔法少男，拯救世界后和她一样被封入六相冰中，随后被列车长捡了回来。
我说他有没有可能都是，被他们两人齐齐鄙夷地看了一眼。
白发无名者挖下一勺蛋糕，送入口中后怔愣了片刻，随后露出一副很是怀念的表情。他喉结滚动，咽了下去，又将餐具放下，看向我。
“帮我和列车长说声谢谢。”他道，“一如既往的……很好吃，让我……想起来了一些过去。”
一如既往？我微微蹙起眉头，想到列车长说这还是第一次给他送蛋糕，我印象里也没人给他送过其他的，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这暂且放一边，我敏锐地察觉到了能够让我将话题引导向我想要的方向的关键词，摆出那副我一惯的好奇模样，问道：
“什么过去呀？能说吗？”
“能说，当然能。”他无奈摊手，“其实我和你们说过很多次了，你相信吗？”
我狐疑地看着他：“这不会是您找的借口吧？”
“我可不是那种人。”
他站起身，从身后的书架里取下一本书，递给我，示意我看看。我接过，手指轻轻抚过标题，低声念了出来：“翁法罗斯英雄纪……”
“一本我写了几十年的书。”他笑笑，“可惜就算是你，看完以后也不会记得它。”
他这么说我倒是起了些不服输的劲儿。还有我开拓者做不到的事吗？我可不信。我当即就决定看看这什么书，到底写了什么，会让我对它一点印象都没有——直到我翻开扉页前，我都觉得那无名者之前的说辞只不过是为了挑起我的兴趣而编造的，怎么会有看过又记不住的书呢？可当我真的开始阅读扉页的内容时，无名者突然问我：“你还记得这本书叫什么名字吗？”
“叫什么名字？”我颇为怪异地说，“这不是很……”
等等。
这本书叫什么来着？
我忽然愣住了，怎么都想不起来明明几秒钟前才看到的书名。我惊愕地抬头看向他，只见他还是那副标准的、无奈的微笑，仿佛在说，你看，我没骗你吧。
“不用纠结了。”他把书从我手中抽走，“除了我，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他取出茶包和方糖，示意我自便。此时我又迷茫地坐在这里，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溜走了，却又抓不住。刚刚我在干什么？我应该在与他聊天。可我们聊了什么？我不记得了。我真的在和他聊天吗？又或者没有，我只是在发呆。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发个呆而已。很快我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狠狠地往茶里加了致死量的方糖。白发无名者见我还想往里面加第五块糖，不得已制止我：“再加这茶就要变成糖水了……你的口味和他还真像。”
“没事。”我豪迈挥手，“我可是甜食脑袋！再加一盒方糖我都喝得下。”
“那对你身体也不好。”
我撇撇嘴，鉴于我目前在他的房间里，只能屈服于他的淫威。他等我喝了两口茶水，露出满意的神色，才犹豫着开口：“让我想想……这次该和你说点什么呢？”
我咽下茶水，含混不清地回答：“从头开始就好了。”
“不行。”
他摇摇头：“我得说点你听完能记住的……”
我还没来得及追问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就被他打断了。
“有了。”他一拍手，“我和你说说之后的故事吧，关于我的……三次旅行。”
我平时待在列车上的时间不多，这你们也都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这片广袤的宇宙中旅行，我去过你提到过的仙舟和匹诺康尼，也去过庇尔波因特和露莎卡。我去了江户星，也追寻过帝皇战争的遗骸。银河浩渺，三十九年的时间，我也只是走过了它微不足道的一个角落。
不，今天的故事不是关于某段并不重要的旅行的，我不会拿它们敷衍你。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相信，那就是我比你自己更希望你能记住我的故事；奈何它实在是不可能实现，我只能用一些迂回的手段尝试……从前的三十几年我做过了很多很多的实验，他们均以失败告终，我希望这次事情能出现转机。
总而言之，我将和你描述的三次旅行，会是在我生命中占据了无可辩驳的重要地位的三次。或许我会藏一些我过去的线索在里面，但我又希望你解读不出来，因为面纱下的一切真相都应当掩藏在那之后，一旦有人揭开面纱，它就会迅速褪色消失，再也找不到踪迹。
第一次的旅行在我登车后的第七年。那年你们照例庆祝着我的“生日”，也就是我的登车日。我很喜欢这个说法，也就没有纠正过你们的称呼，直到庆祝的最后，你和帕姆一如既往地央求着我和你们说说自己的故事，我也一如既往地答应下来，正打算一如既往地从那个故事的开头说起，忽然愣住了。我想：故事的开头，是什么样的来着？
我一瞬间从生日的喜悦中清醒下来，好像突然被六相冰冰封了又解冻一样的寒冷。我糊弄着和你们说了点后面的故事，好不容易将你们打发走，打开当时还只是写了一点点的那本书，看向我写下的一点一滴，惊恐地发现不知何时我已经将它们遗忘。
我又继续翻阅，对着记述的故事检查我的记忆，发现它们模糊得吓人。曾经我发誓永远也不会遗忘的那些片段纷纷碎裂，再也无法拼凑完整，我记不得朋友的样貌，记不得亡者的姓名，记不得……我那爱人转身离去时的背影。我只记得他去守护什么了，可他到底是在守护什么？他抗争的是什么？他叫什么名字？他长什么样子？这一切的一切如同迷雾笼罩我的记忆，又包裹我的心脏，骤然缩紧。那个瞬间我喘不过气来，我扶着窗沿，恐慌地看向窗外漆黑的宇宙，心想：不能这样。
于是我开始查阅智库的资料，对着我的记忆，近乎疯魔地在寻找那个答案。我翻阅了所有古籍和冷门记载，终于在一本破碎的传说里读到我想要的东西，那上面说，月桂冠系的深处，你能寻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月桂冠系，我隐约记得上次从它的边缘路过时见过的模样。它是一片死寂的星系，如同被整个宇宙遗忘，安静地在角落里自转着。我没和任何人说我的计划，搭乘一辆路过的星际和平公司的飞船去往那里。期间我订购了一艘单人旅行飞船，公司也十分高效地在我抵达目的地前就将货物送到了指定位置。我无人在意地登船，又无人在意地下船，坐进那颗将要陪伴我三十年的旅行舱，跌跌撞撞地向月桂冠系深处飞去。
期间诸多困难险阻不必多说。我独自驾驶飞船的第七天，终于在混乱的陨石带里找到了那个和记载中有八分相似的星球。我小心翼翼地避开碎裂的石块，操纵飞船艰难地停在星球表面，星球上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只一眼我就知道，这里起码已有千百年没有过人类活动了。
我内心不禁有些忐忑：这个地方真的能找到我追寻的事物吗？但来都来了，也没什么好临阵脱逃的，旅行舱的能源也不太够用了，我至少需要先在这里做好补给才能继续上路。那么在补给的期间，顺便验证一下那本传说里的记载没什么问题吧？顺路的事情，耽搁不了太久。我就抱着这样的心态，开始在这颗星球上蹒跚前行。
星球不大，荒芜的原野与丛林之中埋藏着痕迹以前的人类文明的残骸。我跨过断壁残垣和疯长的杂草，拨开拦路的藤蔓，终于找到一处与记载中十分相似的祭坛。祭坛上用一种我很陌生的语言写着一行文字，不过我先前在那传说里见过，所以能认出来，它的意思是：谟涅摩叙涅，执掌记忆、语言与文字的女神，天空与大地的女儿，缪斯们的母亲。
后面的那一大堆我都不关心，我只在乎这段描述中她与“记忆”有关的神职。这位我暂且称为“记忆女神”的神明来自这颗星球本土的传说，这里拥有一套相当完整的神话体系，而她在这其中似乎拥有什么很重要的地位。不过我又不是历史学家，这些埋藏在岁月之下的故事我搞不清楚，我只是看着祭坛上应当是对应着“记忆”二字的字符，伸手拂去记忆之上的尘土。
最后一粒尘埃也被我拂去时，那两个字忽然散发出一道微弱的光芒。我没来得及后退，就看到周围的一切都骤然被迷雾笼罩。我四处看去，一切都朦朦胧胧地藏在迷雾之后，只有眼前的祭坛一如既往。只见祭坛上的水汽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影，她闭着眼，周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寻常人只用一眼便会被她的光芒俘虏，或恐惧或虔诚地下跪。
我没有跪下，仍旧直直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迷雾与光芒无法影响我的心神。我就这么看着她，等她终于拥有了完整的缥缈的人形，随后在我面前睁开眼，声音如同雾一般缥缈地问：“旅者，你唤醒我，所求何事？”
“我希冀那一切不必被遗忘带走。”我道。
“为何？”
“……我不知道。”我又回答，“但我能感觉到，答案就在我不愿遗忘、却早被遗忘的过去里。”
“又一位迷茫的旅者……”
她发出一声仿佛来自亘古的叹息。她温和的褐色双眸注视着我，似乎能穿透我的灵魂：那一瞬间我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她洞穿、拆散了，我的身心，我的灵魂，一切昏暗的角落都被她的目光探视，随后又将我一点点拼起。
她的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悲悯。
“你遗忘的一切太过沉重。”她道，“是你的灵魂在保护自己，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意忘记他们吗？你还想铭记他们吗？”
她给出的回答并没有令我意外。我没有犹豫。
“是。”我坚定地说，“我不会后悔。”
“好。”
她伸出一只手，纤纤玉指轻点在我心口。她抬起手时，一汪清泉从我心口处缓缓流淌而出，顺着她的引导，缓慢流向她的身后。此时我才注意到，那迷雾的深处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条寂静的溪流。它死寂地流淌着，溪流边上立着一块石碑，写着它的名字。
我看不懂它写了什么，先前的传说里也没有与之形状相似的文字对比。谟涅摩叙涅将清泉送入溪流，令它无声地汇入，溪流少见地波动了两下，随后又回归了永恒的宁静。
“勒忒。”她突然说道，声音在迷雾中荡开，包裹住我的身躯与灵魂。
“它叫勒忒。”
闻言我回过头，还想问些什么，却发现不知何时周身的全部雾气都在一瞬间散去了，那位女神的身影自然也无处寻找。我迷茫地站在祭坛前，只见那行文字好像突然又历经了几千年的岁月一样，模糊到几乎无法看清。我伸出手，试图又像之前一样将它擦拭清楚，祭坛却直接发出一声悲鸣，随后碎裂成一地石块，坍倒在丛生的杂草与灌木之下。
就好像一场梦，醒来什么都没有。我却冥冥之中知道它不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我达到了我的目的。我浑浑噩噩地回到旅行舱，将自己封入其中，想先睡一觉再说。几乎是一闭眼我就陷入了沉睡，我太累了，接连好几天的旅行积累的疲惫在放松下来之后一齐袭来。梦中我看见那个我怎样也不愿忘记的背影，这次我想起来了：他应当有如同烈阳般灿烂耀眼的金发和双眸，他接过了纷争的重担，前去很远的地方守护所有人，令他们不必被灾难追上脚步。
是了。他是该如此。
溪流缱绻地缠绕着我的指尖，窸窸窣窣地引我向前。我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在这之后的十年里，我如同往常一样搭车、旅行。有时我会想起那人跟我说过，如果一切结束，他很想和我一起去外面看看。那天我站在匹诺康尼光怪陆离的梦境里，玩吐钞机，会跑的广告牌，钟表小子，忍不住想象他如果也在这里会是什么表情。我一边笑着一边穿行在人群中央，买上一根冰淇淋，一尝就知道他绝对会喜欢。我舔一口冰淇淋，趴在栏杆上，远远地望着剧院的方向，突然想起某种程度上，他确实也算与我同在。
他们都与我同在。千千万万的灵魂早在很多年前就与我融为一体，我寄托着所有人的未来和梦想，我的眼睛就是他们的眼睛。
匹诺康尼确实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梦境在这里成为现实，现实却成为了梦境。我走遍黄金的时刻、蓝调的时刻，我去了筑梦边境，甚至在某个奇怪的本地人的引导下去往了美梦背后的流梦礁。最后我们坐在流梦礁的一个酒吧里，举杯对碰，将自己喝的烂醉如泥。
“其实我骗了你。”那人突然含混着说，“我不是本地人，虽然我已经来了二十多年了，也没差。”
“无所谓。”我又闷了一口酒，“是不是本地人又怎样？我玩得很开心，谢谢你。”
“不……！”
他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发怒一样地站起身来。原本他的神情隐藏在阴影里，令我看不太清，可现在我才发现他脸上并没有语气中表现出来的愤怒，反而是数不尽的迷惘。
“我看的出来，”他将酒杯重重放在台子上，“你和我……你和当初的我一样！你来这个美梦……根本，根本就不是在享受美梦的欢愉……！”
一旁的酒保习以为常地抬头，发现是他在吵嚷，毫不意外地又低头去做自己的事了。我怔愣地晃晃酒杯，原本满溢的金色酒液不知何时被我喝得只剩一个底了。说到底，当时我到底为什么选了这杯酒来着？好像，好像是……金色的……浓烈的……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
我想得头疼，索性就不继续想了。最后那点酒被我一口闷掉，酒保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又为我推上一杯一模一样的酒来。
“你和我……和我一样！”那人还在吵嚷，“不过是一个困、困于过去的阴影的，懦、懦夫！”
我又闷一口酒。
“你……你放……”我憋了半天骂不出来，“我才没有！”
“那你倒是说说！”那人怒吼，好像被我气得舌头都捋直了，“刚来黄金的时刻那会儿，你到底是为什么一直在打听莱斯利·迪恩的故事！
“你说啊！”
他愤怒的叫嚷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我脑袋上。有一瞬间我好像恢复了清明，看到他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和手中金色的酒液，想着，好像是了，我来这里原先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忘了什么？
熟悉的遗忘卷土重来。十年多未曾被遗忘的恐惧裹挟的我此时再一次体会到了那股滋味。我心神震颤，无法准确和你形容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不止恐惧，不止迷茫，只是那一瞬间我好像在意识的最深处看到什么漆黑的东西正在吞噬一切，万事万物都回归于祂的体内。
那是虚无。
我正在忘记我存在的根基，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我颤抖着，伸出手抱住脑袋。那人还是在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但我耳鸣的厉害，什么都听不清。直到后来他发现自己也闷完了酒，无处发泄自己的无力的那个人抓住我的肩膀，狠狠摇晃，将我从我的世界里拽出来，又哭又笑。
他说：“死者无法复生，莱斯利·迪恩的故事是假的。”
他的泪水一颗一颗砸落在桌面上。
“这个道理我来这里二十年才搞明白……
“朋友，你不要走上我的老路……逝去的无法回来，回归的只会是你记忆里的幻象，那是你记忆里的他，不是他本人……
“回不来的啊……”
当晚我不告而别，踏上我将要与你说的第二段旅途。
这段旅途的目的地是我在家族的藏书库中发现的。来到黄金的时刻的当天，我站在爱德华医生——就那只眼球面前。他极力向我推销着某个梦泡，我本不想浪费时间与他纠缠，却被他一句话轻松地绊住了脚步。
爱德华医生道：“这个梦泡或许能解决你目前的疑惑，朋友。”
我被他哄骗着交了十万信用点购买那个梦泡——你先别急，至少现在回头看我觉得它远远不止这个价——随后直接沉浸其中。在梦泡里我看见冲天的篝火，和太阳的熄灭；世界陷入永恒的黑暗，篝火是唯一的光源。然而仅仅一秒以后，那簇篝火忽然大盛，围绕着它的人们唱起我所不知道的歌谣，为它献上甘果与牛羊。篝火点燃熄灭的太阳，天光大亮，人群欢呼，不远处的祭坛最顶端一位祭司高举双手，拥抱太阳的光辉，庄严宣布：
“这是太阳伟大的新生。”
它不是用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说出的，却能领所有人都听懂。那一刹那我几乎要被日光照耀得目眩神迷，但梦泡很适时地结束了。
我懵懂地从梦中醒来。
在那之后我的记忆似乎断片了十几分钟，我所能记得的最后一个场景就是爱德华医生。他眼珠转动，意味深长地看向我：“毁灭就是创造，遗忘就是重生。你找到答案的线索了吗？”
后来我在朝露公馆的记录里找到那个地方的记载。那枚梦泡来自一个偏远星球的逐梦客，他自称他们是古地球阿兹特克帝国的后裔，如今正在匹诺康尼光辉的阴影下艰难求生。我拷贝下来那颗星球与匹诺康尼之间的航图，乘上从月桂冠之旅时就开始陪伴我的旅行舱。期间它曾因为陨石的撞击而几乎完全被毁，好在旅行舱仍旧在星际和平公司的保修期内。公司来的员工走时几乎是幽怨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这个人怎么净往危险的地方跑？
对不起。我为他默默点一炷香，我又要去危险的地方了。
从流梦礁离开后我没用多久就飞上了正轨。上次维修时公司那名员工还好心为我安装了最新版的自动驾驶系统，貌似不太信任我的手操技术。不过我决定原谅他，毕竟能躺平谁愿意爬起来手动呢？
旅行舱沿着我导入系统的航路穿梭在银河之中。越过许多无名的星球，我最终在匹诺康尼巨大阴影的正中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记录中他们继承了那个古帝国的名号，称呼自己为阿兹特克，于是许多年前前去开拓新市场的公司员工也就这么记录了。我在阿兹特克大气层上空的空间站停泊，跟着工作人员的引领乘太空电梯去往地面。穿透阿兹特克的云层时工作人员笑着对我说：“你运气很好，先生。”
我饶有兴致：“怎么说？”
“明天我们将在特诺奇蒂特兰，迎接太阳的又一次新生。”他说，“原本百年前我们刚刚度过第79个太阳纪，按理来说还要有九百年才会举行下一次仪式。”
我很配合地问：“那为什么突然提前这么多呢？”
“那是伟大的特斯卡特利波卡的神谕。”工作人员虔诚地祈祷，“不久前祂为我们降下谕示，命我们准备迎接第80太阳纪的到来。”
在那之后他又和我介绍了很多，从他们这里的历史到风土人情。太空电梯抵达地面前，他想起来什么，补充道：“伟大的特斯卡特利波卡不会仅仅眷顾阿兹特克的子民。”
他替我拉开舱门。
“若是您心中仍有所求，去寻找大祭司，她会遵循神的旨意，指引你如何前行。”
我走出电梯，一座巨大的、复古却又现代的金字塔出现在我面前。金字塔下是热闹的集市，所有人都在提前庆祝太阳的新生。我茫然地穿梭在吵嚷的人群中，不知不觉间竟被他们簇拥着站到了刚刚看到的金字塔前。入口处守卫森严，他们每人都带着豹子头面具，手拿长枪，肃穆地站在那里，仿佛与身前的一切喧嚣格格不入。我犹豫着，思考自己是否这么快就要去寻找那个工作人员口中的大祭司，还是先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内逛逛打探点消息再说。
只是那些豹子头守卫没给我思考的时间。他们立即就注意到了我的出现，齐刷刷看向我。这有点令我毛骨悚然；我正想转身离去，就被守卫叫住。
“那边的旅者。”第一个守卫发出低沉仿若掺杂着豹子嘶吼的声音道，“大祭司已经等你很久了。”
大门轰隆作响，两排守卫纷纷转过身去，为我让出一条道路。方才出声的豹子头走在我身前，引我进去。踏入门内的那一瞬间，世界都黯淡了下来，我忽然站在原地打了个寒战，豹子头守卫也毫不意外地在前面回头看着我，等我准备好再继续前行。
我深呼吸几次，调整好突如其来的战栗迈开脚步。豹子头领着我穿过一扇又一扇门，沿着蜿蜒曲折的阶梯向上攀爬。隐约中我好像觉得自己在走一条通向太阳的阶梯，而头顶那轮太阳的光热几乎要将我融化。恍惚间我看到豹子头守卫越走越快，几乎要消失在我视线中了，于是我不得不打起精神，加快步伐跟上他。在感觉好像过去了几万年的炙烤以后，我突然冲破了什么漆黑的屏障；我眯起眼，骤然降临的光芒令我无法适应，先前磨人的炙热也消失不见，只剩下金字塔尖拂过的微风带来的凉意。
祭坛背后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女人。她穿着阿兹特克传统的祭司服，正面对神像呢喃着什么。豹子头守卫早已自觉地退下，为我们带上门扉，而我静静地站在这里，等她忙完告知她究竟为什么要见我。
祈祷的声音环绕在整个祭坛。百无聊赖中，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没有流汗。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伸手向额头上一抹，那里果真是干燥的，昭示着我之前在那段长阶上所感受到的一切炙热都是幻觉。
“神谕中的来客，你来了。”祭司缥缈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你拥有坚定的意志，亦或者无可动摇的目标。”
“所以之前的那些是？”我问。
“神的考验。”她回答。
她侧身，为我让出一个位置。我走过去，看见神像上镶嵌有红色的宝石，此刻正幽幽地泛着光，说不清是反射的阳光，还是神降的昭示。
“现在，你正面见伟大的特斯卡特利波卡。”她庄严肃穆地说，“在你心中默念你所求之物。祂会告诉你，你应当在明日奉上什么样的祭品。”
我抬头，与神像的双眼对视。突然我好像进入了一个灰暗压抑的地界，那是一片荒原。与月桂冠系不同，这篇荒原上真正地寸草不生，好像不存在一切生命。我惘然地一步步走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浓雾渐渐吞没了我。偶然我看见远处的浓雾之下闪烁起几个幽蓝色的光点，他们与我同路，向着那个方向飞去。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只是一种直觉，那直觉告诉我，第二个答案就在前面。
“你在寻求什么？”
一道威严的声音回荡在迷雾之中。所有幽蓝色的光点都因为恐惧而驻足，唯有我一人依旧踏步向前。我的脚下忽然生出大片泥沼，突如其来地似乎要将我吞没。但我没有畏惧，我仍旧迈步向前：我拼尽全力将自己从泥沼中拔出，随后陷得更深，但我就是不愿停下，哪怕泥沼此时甚至即将淹没我的口鼻。我将要在此窒息，但我仍旧前行，刹那间我看见那个熟悉的金发背影，他回头看着我，无声道：站起来，救世主。
于是我从泥沼中上浮。在我彻底浮出表面时，脚底的泥沼又变回熟悉的荒原。我抬头，看到那双与神像上的红宝石别无二致的神的瞳眸。
“你在寻求什么？”
祂的声音不再缥缈，仿若一个普通人与我闲聊。
“我来是为了我的下葬。”我道。
“还不到时候。”祂没有为我显然是胡闹的请求发怒，继续说，“我允许你再提出一次请求。”
“那么，”我的语气出乎我预料的平静，“请让我的过去不必褪色，请让我的全部未来都可以用来铭记它。”
“我将满足你的愿望。”特斯卡特利波卡化作巨大的烟雾缭绕的铜镜，那里映照出祂所要求的祭品，“去迎接新的太阳纪吧。”
我睁开眼，大祭司仍然在祈祷。她注意到我发出的动静，转过头来看着我。
“你面见了特斯卡特利波卡神。”她笃定道，“你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我回答：“我看到了。
“那个荒原是什么？”
“米克特兰。”
我没有再与她多说什么，跟在不知道何时又回来了的豹子头守卫身后离开金字塔。这晚我逛遍了整个集市，听信小贩的要喝买了好些“特斯卡特利波卡最爱吃的水果”、“特斯卡特利波卡最爱用的香料”、“特斯卡特利波卡最喜欢的肉干”。只是它们一个都没有献给特斯卡特利波卡神：他向我寻求的祭品不是这些空有名头的东西。我找了个好地方住下，然后将它们全部都送进了我自己的胃里。
感觉他不会喜欢吃这些。
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又是当了一个下午的特诺奇蒂特兰街溜子，直到夜晚降临，那轮太阳却还是高悬在金字塔的顶端。我顺着人流，围在太阳底下那从巨大的篝火四周，他们载歌载舞着，歌颂伟大的神，歌颂伟大的太阳，歌颂伟大的新生。
颂歌的最高潮，太阳如同梦泡里所示的那样骤然熄灭。所有人又向篝火簇拥而去，我被他们裹挟着，竟然不知怎么又来到了最前方。我能感受到火舌掠过我的额头，这次是真正的灼热，不再是昨天金字塔内那样的幻觉。他们继续唱着，纷纷向篝火内投入早就准备好的祭品；于是火焰一寸寸窜高，好似就差一点就能够到那轮太阳。金字塔的最高处，我好像隐约能看见大祭司的身影。她冷静地看着我，嘴唇翕动。
献上吧。
晚风捎来她的呢喃。
献上神索求之物。
我取出不久前买下的黄金匕首，面无表情地戳破我的指尖。我看到连接着心口的血液从伤口处缓慢滴落，消失在金红的篝火中。那火焰窜起最后一寸距离，猛地点燃熄灭的太阳。
永夜褪去，世界将以一日永昼迎接新生的太阳纪。特斯卡特利波卡的叹息穿过米克特兰的九层冥界，越过特诺奇蒂特兰的微风，顺着太阳与篝火相接处向下，将我那滴血液包裹住吞噬。最后那声叹息在我周身绕了一圈，找到我指尖的伤口，逆着血流洞穿我的心脏。它好似停跳了一个瞬间，紧接着又从未如此剧烈地跳动起来；我感受到来自过去的生命打败一切死亡，而现在的我看向头顶的太阳，灵魂与它一同剧烈而安静地燃烧。
站起来，救世主。那灵魂里的金发战士的面容随着灵魂碎片的燃烧越发清晰，显出身影。他向我伸出手。站起来。
走向未来与黎明。
你在问第三次旅行的事情？别急，我总会讲到的。
第三个故事还要从某天的一个梦境说起：自从我获得了特斯卡特利波卡的祝福——亦或者诅咒——以后，我就时常在梦中见到他们。你问他们是谁？他们就是他们，除了我以外不会有任何人记住的那些灵魂。我的梦境好像成为了一个小型的匹诺康尼：每次我陷入沉睡，总能在梦中寻找到如此鲜活的他们。
可是生命终将醒来。
不知道从哪一次梦境开始，我发现梦境的边缘开始坍塌。黑潮再一次降临我梦中的故乡，这次灾难快他们一步，因为我不能总是陪伴在他们身边。再一次陷入沉睡时，我发现整个世界都被重启了：但是这个世界从重启之初就有黑潮，一些不重要的人的面孔也开始模糊。我开始嗜睡，开始不愿醒来，我再一次拯救这个世界，可原先的那个我都没能拯救，梦里的我又能做什么？它一次次地毁灭，一次次地新生，就像不断在迎接属于自己的太阳纪，但它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特斯卡特利波卡。
第七次轮回的时候，我坐在城中的图书馆里，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我只能听见理应存在的翻书声，人影全部都是晃动、扭曲的光线。我习以为常地拿下一本传说，却发现有些新奇——我没见过这本书。在第一次轮回的漫长岁月和剩下的几次轮回中，我已经遍览管内所有藏书；我确定它不应该属于这里，甚至也不应该属于我的记忆。我翻开阅读，书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清晰的字，与其他早已变得模糊的书籍也不同。
光影摇曳。
我倏忽抬头。刚才的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掠过了，却又像幻梦一般消失不见。若不是我本身就在做梦，那些许微小的涟漪也本不该被我捕捉。
耳边响起一阵嗡鸣。我回头看去，是一团金红色的光影。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见的样貌，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忘记的那个人。如果一定要遗忘，我也会希望他是最后一个。他又嗡嗡地说了什么，我听不懂，只能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对他笑笑：“我看完这本书再说。”
那金红的影子消失了。他做出了一个貌似是点头的动作后，就散入图书馆的每个角落。我伸出手，试图抓住那些微弱的光点，却令他们飘散得更快；此时我骤然升腾起强烈的后悔，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此感到后悔，但我知道，刚刚我拒绝他了，而从今往后，这个模糊的破碎的世界连最后一个他也不会再存在。
不。我不允许。
翻开的那本传说被我跌跌撞撞地丢在地上，露出封面的标题。《阿瓦隆传说》，标题文字莎莎作响，似乎与什么产生了共鸣。但那时我自然无暇顾及，我迷茫地在图书馆内寻找那个影子最后的踪迹，依旧一无所获。我突然想这个世界不如就这样继续重启，下次，下次我一定不会拒绝他，可是我突然想到，如今的世界又为什么重启呢？
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啊。
浓烈的绝望与痛苦裹挟了我。那本书无风自起，书页疯狂翻动，最终停在了最后一页的空白上。我跪在地上，试图从风声、从地动、从光影中找到任何一丝回到过去的可能，却只是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我抬起头，或许双目因为悲恸而充血，那声叹息的主人漂浮着坐在书页之上，原本很是悠闲的模样被我吓了一跳正襟危坐。
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就被他伸手制止。
“哎呀别急。”他嘴角挂着似乎永远不会消失的微笑，声音轻佻，“我只是一届路过的旅人，被你的情绪吸引到此……”
他变出一根很长的法杖，敲敲身下这本书。
“这是我与你的梦境连接的媒介。”他告诉我，“你有没有听说过我这样的存在？”
“什么存在？”我警惕地问。
“梦魇。”
他幻梦般的紫色眼眸看向我：“我们以梦境和情绪为食。”
“你吞噬了我的梦境吗？”我又问。
“不不不。”他连忙否认，“吸引我的与其说是你这个……浑身上下都是米克特兰味道的梦境，不如说是你在梦境中产生的一切情感。
“无论喜怒哀乐，背后一定都埋藏着更深的怀念与恐惧……如此复杂而美丽，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
他从书上跳下来，伸出手将我拉起。
“你的情绪，哪怕不能被我吞食，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都十分迷人。”他摊手，“真的只是出于纯粹的好奇。我想看看如此美丽的情绪，它们的主人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
我僵硬地拒绝：“算了，就算你听了我的故事，你也不会记得住。”
闻言，他更有兴趣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他指指自己的那双眼睛，“我的这双眼睛能看到这个世界上，‘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我认为我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他一挥那根长长的崎岖的木制法杖，图书馆朦胧的光影只一瞬间就全部散去，书自然也一本不剩，只留有空荡荡的书架。他看着这些书架，颇为可惜地摇摇头：“如果我早些发现你的存在，或许我还能见证一下它原本的模样。”
我没有接话。一来我现在还摸不清楚这个自称“梦魇”的奇怪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二来我也无暇顾及与他寒暄。光影散去的时候，我感觉好像我那颗跳动的心脏中间也破了个洞；这个洞来自十多年前那次阿兹特克之旅，特斯卡特利波卡的叹息贯穿我的灵魂，在生命上留下他死亡的印记。
忽然，他侧耳倾听了什么。过一会儿，他回头看向我，神情好像万分遗憾。
“我得走了。”那本《阿瓦隆传奇》稳稳地飞到我怀里，他露出一个坏笑，又用一开始那个轻佻的声音对我说，“去寻找阿瓦隆吧。
“那里有你渴求的结局。”
于是他就如同他的到来一样，一阵风似的吹走了。我抱着怀里那本书，怔愣片刻，看到迷雾光影即将重新笼罩整个图书馆，忽然就觉得很没意思。这个梦里什么都没有，那我为什么又在这里停留？或者说，原先，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这样一个死寂的、破碎的梦境中停留？我曾经在寻找的那个到底是什么？
这些问题想的我头疼，于是我干脆不想了。一睁眼我还在自己在列车上的房间里，灯光昏暗，与我睡前一样。我摸下床，打开台灯开关，正想走出门去，看看今天列车上有什么吃的，惊悚地发现桌上多了一本书。
《阿瓦隆传奇》。
熟悉的封面召回原本已在逐渐模糊的梦境的记忆。梦里白发紫眸梦魇的声音又缭绕在我耳边。
去寻找阿瓦隆吧。去寻找阿瓦隆吧。
去寻找那个梦境与现实的交接，存在于幻想中的理想乡吧。
在那之后我依然在做梦。只是我不再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梦境了。我流浪在无数梦境中，如图融入梦泡一样加入这片宇宙中所有人的梦岛。有时我又不会去加入他们的梦境，只是乘着一艘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船，飘荡在承载着所有人梦岛的海洋上。有一天我突发奇想，低头向那小船看去，只见它在我的注视下逐渐变形，变成那艘不久前终于被迫退役了的旅行舱。
我钻入舱内。
我继续孤单地漂流。这好像与很多年前的旅行别无二致，又完全不一样。我的旅途一直都无人陪伴，但这还是第一次，我没有一个准确的前行的方向。
或许我应该前进，或许我应该后退，每天晚上的梦里我都在四处漂泊，随着心意东西南北。昨晚我误入了一个孩子的噩梦，她的梦里堆满了没写完的数学试卷。我在被试卷淹没前狼狈地逃走，决定起码最近几日不再入其他人的梦去，以免再次被数学刺杀。
毫无目的地漂流的第二周，我睡前看向桌上的那本书，莫名觉得它能随我一起入梦。要是说这么多年来我认识最深刻的什么，那就一定是相信我的直觉。于是我伸手将它抱在怀里，闭眼准备睡觉。梦境却没给我准备的机会：在我抱着书闭上双眼的那一刹那，我就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旅行舱内。
书却不在我的怀里。原本我就要以为那真的是一个错觉了，抬头，忽然发现那书整飘在我旅行舱的窗前。它打开自己的书页朝向前方，虽然没有说话，但我就是能看懂它的意思。
前进。它说。
于是我难得地手动操作起旅行舱，跟随书的指引在大海上沉沉浮浮。我与它接连漂流了三天的梦境，终于在一座岛屿出现在我面前时它停下了前行的步伐。它面向我，穿过舷窗，回到我怀里。
就是这儿。
我艰难地眺望着远方的岛屿。所有的岛屿都被迷雾包围，但它周身的迷雾似乎格外浓厚，我努力眯起眼，也只能看到迷雾顶端露出一个尖的高塔一样的建筑。旅行舱被海洋的洋流缓慢地送向岛屿的浅滩，在不经意间就稳稳地停下了。我打开舱门，低下头，发现这里的沙子是银白色的，一眼望去，浅滩似乎无边无际。细沙被微风卷起又分开，为我指示一条道路；我怀中抱着那本书，从银白的浅滩穿行而过，轻轻踏上尽头的石阶。
此时我突发奇想地回头，想看看我的老朋友是不是还搁浅在那里，但是毫不意外地发现，我的视野果真已经被迷雾遮蔽了。就连浅滩都已经从我眼中消失无踪，不用说更远处的旅行舱。我却并不担心，我知道它一直会在那里等我，若是我畏惧了那个理想乡将要奉上给我的一切的终局，我还能窝回它柔软舒适的座驾，继续在梦境的海洋中作一个旅人。
迷雾中亮起金红的光晕。我知道那是他在等待我的证明。
又一阵风吹过，我似乎感到许多无形的东西从我心口的空洞处飞出，为我拨开迷雾。最后一缕薄雾被一只拼尽全力凝聚出来的手甲挥散，它随后就消失不见了，与迷雾一同退到我的身后。我没有再回头，迈上最后一个石阶，眼前景色骤然开朗。我该如何向你形容？那漫山遍野的花海，如梦似幻的梦之国度，西风停留之地，我伸手接住从天空缓缓落下的粉色的花瓣，它温柔地浸润到我的身体里，逐渐抚平我心口的疤痕。
你来了。那些粉色的小花说，梅林在那里等你。
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
我迈入花海，被花朵温柔地包围。它们在我耳边淅淅索索地说着什么，我并不是都能明白花朵的深意，只是顺从着它们摇摆的波浪，沉浮着走向那花海中央纯白的高塔。好像只过去了一秒，我就站在塔底，向上望去，有种塔尖好像能直接触碰到头顶星河的错觉。我伸出手，触碰上虚掩的门，它吱呀一声打开，像是已经恭候我多时了。我走入门内，一阵满载着花瓣的风托起我，将我直直送上高空，又小心翼翼地将我放下，直到我稳稳地站在塔尖的白玉石地面上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这塔尖比我想象的要大一些，周围似乎真的是璀璨的星河，伸手就能抚摸到闪烁的星尘。那个熟悉的白发梦魇正盘腿坐在窗边，他的木制法杖漂浮在他身侧，随着他哼唱的不知名的小调一下下摇摆。
我走到他身边，没有打断他的好兴致。直到一曲终了，他才回过头看向我，笑眯眯地说：“你来了？”
“我来了。”我说。
“坐。”他拍拍自己身旁的窗台，“啊，不必害怕掉下去。
“风儿会托住你。”
我顺从地学着他的模样盘腿坐下。他伸手，从我怀中将那本书抽走，见我略带疑惑地看着他，他温和地解释道：“它是你短暂地拥有穿梭梦境能力的媒介。
“梦境穿梭是梦魇的能力，寻常人本不该拥有它。那天我将它留给你，保佑你不必迷失在梦境与梦境间的海面上，引导你来到这里。”
“这里就是阿瓦隆吗？”我问。
“是。”
他一挥手，星空中无数星尘凝结成一颗微小的金色星辰，落入我的掌心。
“这里是阿瓦隆，一切幻想的故乡，梦境的终局，”他说，“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囚笼。”
他同我说起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他说在古地球上，曾经有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骑士王，他名叫亚瑟；亚瑟王的身侧有十二圆桌骑士，还有背后的魔法师梅林。他说起湖中剑，说起湖中仙女薇薇安，说起摩根，说起兰斯洛特。他又说起王的骑士加拉哈德捧起圣杯，那时他以为一切就将如此像一个幻梦一般继续下去。直到说起王的骑士莫德雷德在卡姆兰用手中的长枪贯穿他父亲的心脏，与他同归于尽，梦魇的语调中忽然多了些无法掩饰的悲伤。他停下叙述，闭上那双紫色的眼眸，此时我仿佛能触摸到他周围那浓厚如同实质的哀戚。
但是风儿不愿如此，它们带来地面花儿的呢喃，带走一切无力挽回的过去，拂起梦魇额角垂落的白色发丝。他笑了起来，在空中轻轻一点，细雨缓缓落下，滋润风与花海。
“最后我带走他的身体。”他说，“将他安置在湖泊的最深处。那里是时间也不能侵扰之处，他会在那里沉睡，然后会像我的预言一般，在某个久远的未来苏醒。
“我在湖边种下一棵橡树，陪伴他。橡树一年一年地长高，他仍旧在沉睡。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那棵橡树高耸入云，树叶莎莎作响，树冠包裹住了湖顶的整片天空。它将自己化为一片无人能够打扰的世界，只为我留下出入的钥匙。于是我心甘情愿地迈入其中，与它一同将我的王、我的朋友安置在花海的尽头。”
我着迷一样地听着他的故事。
“这里埋藏着束缚我的过去。”他轻笑着点向我的额头，“于是这个世界上一切的现在与未来不再拥有我的位置。”
我被他的手指轻轻一推，忽然从高空坠落；但我并没有感到害怕，风儿如他所说那样包裹住我的全身。没过多久我就再次飞回了他的面前，我看向他含笑的眼眸，仿佛能从那双瞳孔中看到很久很久以前的星空。
我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那我能否也……”
“不，不不。”他伸出一根手指摇摆两下，“你不必与我走上同样的路。”
他示意我低头，看向那先前落于我掌心的星辰。
“听听看。”他说。
于是我附耳上前。
忽然那颗星辰剧烈地闪烁起来。我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它的星光吞没。视野彻底消失前的瞬间，我看到白发梦魇向我挥手，他脸上有祝福、有希冀、有欣慰、有艳羡、有释然，还有埋藏在一切的最深处的那缕无法磨灭的孤独。
拯救一切的救主。他呢喃。谁又来拯救你呢？
我落入星辰的怀抱。
无数的声音汇成一个，他们呼唤着我的名字。我听到那里有我故乡的所有人，仿佛他们的灵魂都坠入其中。我辨认出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也辨认出刚才那只梦魇轻佻的声音。他们见我睁开眼，齐齐共鸣着，对我说：“去吧，去寻找一切文明的起点，在那里寻找一条干涸的河流。河流的尽头有你应当拥有的结局。”
随后我继续下坠。某个特别的瞬间，我知道我即将落地，而那些声音离我越来越远。我焦急地伸出手想抓住他们，触碰他们的痕迹，可是他们轻巧地避开我的挽留，用尽最后的力气推了我一把。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的还是熟悉的天花板。怀中的书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泛着花朵清香的信纸。
信纸上写着两行文字，我辨认出那字迹属于我的朋友。我能想象到他拿起笔，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在图书馆写下这段话的场景，就如同他就在我的面前。
他说：
“生命乃是终结之物，生命乃是积累痛苦的巡礼，但这绝不是死与断绝的故事。
“不要囿于过去，你要寻找新生。”
最后？
最后我很巧合地与你们同路了。对，就是那时。
抵达古地球后，我们暂时告别。约定好离开的日期，我便回头离去，寻找那梦魇所说的河流。至于我怎么知道要寻找的到底是哪条，我无法和你准确地描述；但那就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指引，我没有犹豫，直接走向那块曾经被称为亚洲的土地。
那里有一片名叫两河流域的区域，在万万年前孕育出了无数文明。最早的那一个名叫巴比伦，传说中乌鲁克城的王吉尔伽美什离开冥界库尔后在一条河边弄丢了他的永生的草药。
我顺着那种无名的感知，闯入早已无人的冥界库尔。那死寂的道路边上本该燃烧的灵魂之火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熄灭，冥界的女主人不知去向。我沿着那位王走过的道路，一路向上，越过三道坍塌的大门，回到地面。阳光晃得我眼花，我从灌木与森林中开辟道路，路过一个早就被腐蚀得只剩框架的木屋，最终在树林的深处找到那条干涸的河道。
我顺着河道的方向一路向上，期间一不小心踩碎了一个玻璃瓶。好在瓶中早已空无一物，它的碎片沉入泥土，从此再无踪影。河道的尽头在一座山脚下，我停下脚步，看到那里静静地伫立着一座石碑。
那座石碑好像未曾被时间侵蚀过，又或是说它本就独立于一切时间之外。他就那么歪歪扭扭地立在那里，仿佛一直在等待我的到来。我伸出手，抚摸它光滑的表面，心想，每一座石碑都应当拥有一个故事。
那它的故事由谁来撰写？
我感到口袋忽然一沉。一摸，那柄许多年前在特诺奇蒂特兰买的黄金匕首就这么擅自出现在了这里。我仿佛明悟了什么，抬起头，看到天边飞过一只掺杂着紫色羽毛的白色飞鸟。我似乎能听到梦魇的轻笑声，他问，你还在犹豫吗？
不。
我颤抖着将匕首靠上石碑。
由我来撰写我们的故事。
就如同我一直在做的那样。
我想起那只梦魇，由于超脱于时间之外，竟然能喊出我的名字。我想到他那双眼睛，或许他早就通过我的书写得知了我的故事，那么是不是说明，这与他一样不在岁月中的石碑也能永远记住我们的故事？他们的一切不必只有我一个人铭记？
如果以后还有人，任何人，无论是无意地、还是同我一样被指引地来到这里，他会不会看见我留下的痕迹，会不会也能记住，在银河很远很远的地方，曾经有这么一个世界，那里有过一群拯救世界的英雄？
他们不会因为我的遗忘而失去一切存在过的证明，对吗？
被抹除的记忆，还能留下自己的痕迹吗？
我用力地在石碑上刻下第一个字。
我铭刻着，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想到谟涅摩叙涅，想到特诺奇蒂特兰的太阳，想到阿瓦隆的梦魇。我想到更久远之前，永昼的城邦，永夜的帷幕，想起虽然面对迫近的灾难却还热闹地笑着活着的人们。小雨被隔绝在这一方狭小的天地之外，没有任何东西能打扰我的篆刻。我刻得近乎疯魔，恍惚间我看见万千灵魂站在我的身前。他们静静地看着我，露出欣慰的笑容，在雨幕中说着什么。最后，那个人从人群中走出，撕裂时空的屏障，来到我的身边。他也跪在我身旁，解下肩上的披风，为我披上。
有雨。他无声地说。不要冻着。
我喉头一哽，很想转过头去看看他，看看那张早已模糊的面孔到底长什么样子，但一种莫名的紧迫感敦促着我快刻，不能停，不能停。我一边用尽全力地刻写着，一边感到难以抑制的悲伤，终于那股冲动再也无法抑制，我痛哭着，就如同流梦礁那个人一样哭着。我的眼泪落入地面渗透进石碑底下干涸的河道，我哽咽着，左手死死攥住心口的衣服，那里远比太阳熄灭那晚疼痛，就好像积压了几十年的痛楚都在这一瞬间爆发。
他伸出手，拂去我落下的眼泪。
不要哭。他说。我们一直都在这里。
无论你记不记得，我们都会陪着你。
但你应当向前了。
我哭着跟他说，我不想，我不要忘记你们。但他只是继续替我拭去眼泪，没再言语。他越是擦拭，我的泪水就越多，我完全忍受不了，我怎能忍受？我走向了未来，那他们的未来又在何方？未来的道路上到底又有谁能陪我？或许那时我就不应该去往阿瓦隆，我就应该回到那个旅行舱内，与他一同流浪在梦境之间直到彻底迷失方向。只是无论我哭的如何厉害，我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下；我的手此时仿佛不受我控制了，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附在上面，操控着它坚定地写下那个因我存在的故事。
向前。
向前。
向前。
我左手颤抖着，握住右手的手腕想让它停下。我感受到那些好不容易找回的记忆又在以前所未有的迅速的速度模糊下去，某个瞬间我的力量令那只手动摇片刻，它却又很快回到正轨继续书写。身旁的男人也伸出手，将我的左手手指一根根掰开，最后握住。我近乎崩溃地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不要失去你们，我不要，这太残忍了。
他却坚定地说，继续放任我囿于过去的阴影才是更残忍的事情。
忘记吧，我的挚友，我的爱人。你拯救了世界，你走向了广袤的宇宙，你理应获得解脱。
你不会马上忘记我们，只是你将会以一个正常的速度忘记过去的一切，最终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会获得彻底的自由。那时无论是露莎卡、仙舟、庇尔波因特还是匹诺康尼的风都会吹拂过你的身侧，被遗忘的也会在时间的尽头为你庆贺。我们会在那里等待下一次遇见，而你会大步迈向你的明天。
石碑下的河道不知何时竟又开始汩汩地冒出清泉，谟涅摩叙涅的声音渺远地传来，告诉我这泉水的名字。
墨涅莫辛。她说。它名叫墨涅莫辛，铭记万事万物的泉水，一切记忆起源于此，也将终结于此。
我的泪水又汇入流淌的清泉。我颤抖的手在石碑的最下方刻下一行字：这就是我们故事的终局。此时那控制着我手的力量终于撤去了，我脱力地跌坐在地面，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终于能看向身侧的那个人。我看到他如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耀眼的头发和眼眸，看见他燃烧着一样的纹身还有脊背处穿透而过的长枪，抬起手想要触碰他的身躯。他却只是躲开我，俯身再次为我擦干泪水，令我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样貌。
你现在看见我了。他说。
但这次真的就是永别了，救世主。
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徒劳地张开嘴。我看到他坚决地转身，向石碑外的雨幕走去。我想喊他的名字，却发现那几个字正从我的舌尖溜走。他的背影一如很久以前第一次与我分别时一样，却又不同，因为那时我还相信重逢，而这次我知道，我们再没有机会相见了，哪怕是梦里。他不再回头，先前站在石碑前看着我的万千灵魂也跟随在他身后远去。我无力地爬起来，试图也冲进雨幕里跟随他们离开，那时空的屏障却将我也关在里面。我捶打着，祈求神明放我出去，祈求神明让我与他们告别，让我再抱抱他，但是神明从未应答。
神明不会应答。最后的最后，他们的身影模糊在细密的雨中，像一阵风一样轻飘飘地散去了。我感到胸口突然空落落的，愣愣地摸上自己的脸颊，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了什么而哭泣。
随后我站起身，向外走去。那道屏障没再阻拦我，雨停了，天空放晴。我看到那轮从千万年前就开始照耀世间的太阳不再被云层遮掩，世界明亮宛若新生。再回头，身后早已没有什么石碑和清泉。我丢下手中那只匕首，步履蹒跚着一步步向前走去。
再见。
再见。他说。我们将不再重逢。
——END——
两天赶完ddl……灵感来了是真的又累又爽……
请给我评论……请给我小蓝手……（碎碎念）
【授权翻译｜砂理】amore rapito（下）
按照砂金的标准，今晚的活动场地很小。通常即使是最普通的活动，主办方也会拿出豪华的东西。镜岛上的一座豪宅，作为避暑胜地的热带星球上十几栋海滨别墅中的一栋，拥有十间蜜月套房大小宴会厅的酒店。这间顶层公寓高得常年在云雾缭绕之间，与其他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就连主城区的阁楼都比这儿大。
也许正因为如此，大厅里的一切才显得如此拥挤。也许IPC增加的百分之二十贷款对组织者的打击比预想的要大得多，迫使他缩小了场地和派对的规模，甚至卖掉了几处房产。
幸运女神垂青了砂金，刚出大厅的楼梯下就有一间隐蔽的无人的卫生间。他把维里塔斯拽了进去，把他按在洗脸池的台面上，亲吻他，就像维里塔斯需要自己渡气才......
按照砂金的标准，今晚的活动场地很小。通常即使是最普通的活动，主办方也会拿出豪华的东西。镜岛上的一座豪宅，作为避暑胜地的热带星球上十几栋海滨别墅中的一栋，拥有十间蜜月套房大小宴会厅的酒店。这间顶层公寓高得常年在云雾缭绕之间，与其他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就连主城区的阁楼都比这儿大。
也许正因为如此，大厅里的一切才显得如此拥挤。也许IPC增加的百分之二十贷款对组织者的打击比预想的要大得多，迫使他缩小了场地和派对的规模，甚至卖掉了几处房产。
幸运女神垂青了砂金，刚出大厅的楼梯下就有一间隐蔽的无人的卫生间。他把维里塔斯拽了进去，把他按在洗脸池的台面上，亲吻他，就像维里塔斯需要自己渡气才能呼吸一样。
维里塔斯对着砂金的嘴唇喘息着。他追逐着，追赶着那份热情、那份饥饿、那份吞噬，那对自己所有物的压倒性的需求。双手拼命挣扎，双脚却纠缠在一起，维利塔斯的身体在颤抖。砂金兴奋地笑起来，他知道拉帝奥能感觉得到。他顺着维里塔斯的下唇缝舔了一下，立刻得到了一个颤抖的回应。这让砂金热血沸腾，他享受着这种感觉。
砂金认为，没有什么比亲眼目睹像维里塔斯·拉帝奥博士这样受人尊敬的人失去自控力和 “全知全能 ”的称号，沦为一个不得不服从和学习的人更令人满意的了。
当他们这样做时，砂金才是所谓的天才。当他们这样做时，砂金才是老师和引导者。当他们在世界的阴影和角落之间为自己开辟一个秘密空间时，砂金会引导拉帝奥的靠在台子上，教他如何在手掌享受自己。
他握住维里塔斯的下巴，侧过他的头，让他们的吻更甜蜜。他鼓励维瑞塔斯用健壮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让他的手指缠绕在沾着湿气的金发上，一直拽到砂金因电流般的甜痛而呻吟。
（多么惹人怜爱——发现一个如此受人尊敬、值得刻进历史的美男子，事实上对亲密关系的罪恶艺术毫无经验。）
维里塔斯无声地呻吟，砂金凑近深深地吻了他。维里塔斯欢迎了他，任由砂金如往常一般占有和停留。砂金吻中的贪婪自始至终，维里塔斯知道——品尝和标记的欲望让他咬牙切齿。于是他吻得更深、更用力，直到他们嘴唇肿胀头脑晕眩。他们分开了，拉开了一条银线，闪闪发光，顺着维里塔斯的下巴滴落。
双手会在敏感的大腿和纤细的腰肢上留下指纹。高处的咬痕衣领遮不住，低处的则砂金一人享受。这就是砂金的一贯方式，而维里塔斯每次的默许都会让他兴奋。
但这次不同。嫉妒、不合逻辑又丑陋的嫉妒，让他变得更贪婪、更卑鄙。他把维里塔斯抱得更紧，压在他身上，直到他们贴合在一起，无处可逃。砂金亲吻着他，直到他脸颊通红，轻声呜咽着。他扯着砂金的头发，乞求让自己呼吸。如此的诱惑让砂金几乎不想停下来。
他最终大发慈悲，放过了维里塔斯。维里塔斯立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红透了（砂金很清楚他到底红到了哪儿。但他现在看不到具体画面，也不能玩弄他的胸膛，扯他的——这一切都让他抓狂。）
他靠在墙上，深紫色的发丝垂在脸庞。他的脖子裸露在外，于是砂金毫不犹豫地纠缠上去。他单手解下领带，另一只手上下抚摸着维里塔斯。即使隔着手套和布料，他也能感觉到手下身体散发出的热量。
维里塔斯在他的抚摸下融化了，忘记了他不应该表现出他喜欢这样（为了自尊，为了让砂金更加生气。假装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当伪装最终破裂时，砂金会有多高兴）。他呼吸急促、浑身颤抖，因欲望而朦胧的样子美极了。即使砂金自己愿意，他也无法阻止自己占有维里塔斯。
他们又一次旁若无人地吻在一起，好像周围的派对都不存在，好像他们没有因任务被监视着，本应没时间去享受这样的感觉。
可是当维里塔斯参与其中时，逻辑、工作和金钱统统从砂金的脑海中消失了。一切都被组成维里塔斯·拉帝奥的一切吞噬殆尽，直到砂金被自己的贪婪、占有和停留的本能所征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种本能，直到这种本能在他的肋骨间隙燃起熊熊大火；直到拉帝奥卷入其中，砂金突然开始考虑如何将整个派对付之一炬，让所有人都灰飞烟灭。这样就没有人再看他一眼，分散他的注意力，把他带走——
即使维里塔斯几乎喘不过气，但砂金仍然没有放过他，吻得更深更深。他喜欢接吻，而维瑞塔斯喜欢纵容他（尽管某人矢口否认）。放纵的灼热直达内心深处，既是对他胸中燃烧的占有欲的一种安慰，也是对渴望吞噬的野兽的致命一击——吞噬维里塔斯，夺走他的空气，品尝他的快乐，捧住他的脸，困住他，直至无法挣脱。
直到维里塔斯不知所措、饥肠辘辘、绝望万分，就像砂金是如此渴望他的。他融化在砂金里的怀抱中，掉进了陷阱，却不挣扎也不痛苦。
也许他也喜欢放纵砂金，让他控制，给他自由，叫那些毁灭性的、饥渴的欲望爬上表面、得到满足。为了满足和安抚那永不会消失的无底洞，无论是把自己吃出病来，还是体重涨到让旧衣服一文不值，饥饿和干渴的幻觉都不会消失。这种欲望只想不管不顾地索取，且藏在角落和枕头下，除了砂金没人能发现，也没人能沉溺其中。
这种占有欲让人把干瘪的樱桃核埋在旧衣服里，在森林深处吃兔肉，这样就能感到饱足。尽管他知道这会带来青黑色的瘀伤和指关节上的白色伤疤。这种占有欲会让你毫不犹豫地折断别人的手臂，因为他碰了一本书页泛黄、边缘磨损、沾满水渍的书；这种占有欲会让你不惜折断任何东西。
毫无疑问，要是维里塔斯发现砂金心里拿他与这些东西相提并论，肯定会感到不快。但他看着在浴室昏暗的顶灯下被暗金色和橙色映衬得格外耀眼的维里塔斯·拉帝奥，还是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了这些往事。
多年来，他一直认为自己已经崩坏到不可能再有这些本能——直到最近才发现并非如此（却为时已晚）。他一直和其他人一样贪婪，甚至可能更糟。他从未见过的贪欲，他从未理解过的占有欲，一直都存在。在他松懈的道德观，以及作为奴隶时展现出的神奇力量中，他能够幸存下来并经受住任何事情，只是为了能够把他认为珍贵和重要的东西紧紧地藏在胸前。
就为了能把什么东西称为他的。
维里塔斯缓慢而犹豫地从他们的吻中抽离。他们分开时发出的湿漉漉、下流的声音让砂金兴奋得浑身发抖，直到他意识到拉帝奥正用那双黎明般的眼睛看着他，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陌生情感。
“你不再回应我的吻了。”他说，此时砂金才意识到，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忘记了继续回吻，“一切还......你已经厌倦了接吻吗？”
砂金不知道是该嘲笑“他不想继续亲吻维里塔斯”这种荒谬的想法，还是嘲笑他假装不关心自己的健康。或是使劲摇头，让嘎吱嘎吱的脖子否认，并向维里塔斯表明，他认为砂金会对他——对亲吻他感到厌倦是多么大错特错。相反，他长呼一口气：“好像......”
他俯身向前，让两人的胸膛紧贴在一起。维里塔斯不规则的心跳与他自己的一起跳动着。他亲吻着维里塔斯的下巴，怎么也停不下。“我只是在思考，仅此而已。我永远不会厌倦......”
维里塔斯的低吟在砂金轻咬他喉咙下变得尖锐起来，化作一声愉悦的倒吸声，他看着那里新鲜的泛红咬痕一笑，喃喃道：“今晚你似乎特别想在我身上留下你的印记。”
你的印记。砂金的烙印。天，维里塔斯完全不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但他确实是，不是吗？渴望标记，渴望烙印。砂金用力扯开拉帝奥的衣领，一颗纽扣被拽掉了，掉在地上。他把衣服拉下维里塔斯的肩膀，舔了舔他的锁骨，决定陪他玩玩。“是吗？你觉得呢？”
维里塔斯嗤之以鼻，翻了个白眼。“显然你在嫉妒。”
他解开了砂金的发绳，无所事事地按摩着砂金的头皮，轻柔得像是无意间的动作。
“反正我也没有否认过。”砂金找到了足够的意志力，专注于维里塔斯执意要进行的对话，而不是感受如此细心温柔的按摩。他用拇指在维瑞塔斯的胯骨上划着圈。“我不喜欢分享。”
“你必须要那样措辞吗？”拉帝奥满脸通红，表情从死板变成了鄙夷。“我又不是什么……什么供你霸占的大餐。”
砂金眼神暗了暗，脸上的笑意清楚地表明了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他戏谑地调侃说：“也许我真的饿了。”
维里塔斯很快就明白了，脸涨得通红，吐出一句话：“更像是你无理的占有欲。”
砂金笑着说：“我说过，我不会和别人分享我得到的任何东西。我们石心十人都是这样的，你懂得。”
拉帝奥停顿了片刻，思考者。从他亢奋的眼神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深思熟虑：“我想，你本人是体验和理解自身感情的唯一一人，那争论就没有必要。不过……我一直认为这是一种出于生存而非贪婪的占有欲。”
这让砂金停了下来。“哈……”
源于生存（绝望）而非贪婪和敛财的占有欲。这是一种贪欲，一种绝望：紧抓着什么不放，在上面留下痕迹，用抓痕、咬痕和洗不掉的永久记号笔宣告某样东西是属于砂金的，无论多少人觊觎、争吵或试图夺走，它都会被打上属于他的烙印。
砂金从未与任何人分享过他的任何过去，除非对方也讲了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即便如此，他也只会透露一些被大分支下的小边角，从不透露真实的、血淋淋的细节。但是维里塔斯知道砂金来自哪里，这就足够推断出其他。砂金几乎可以能看到信息在拉帝奥的大脑里游走，在脑中推理信息。
他沉默着，手不经意地滑下维里塔斯的背，挑逗地贴近丰满的臀部。这些抚摸、这些亲吻——只有砂金能这么做，其他人都不行。
这种绝望与樱桃核、捕兔夹或泛黄的旧书不同，不过差不多。共同点在于：砂金希望延长他所珍爱之物最终无可避免地消失的时间。樱桃核会腐烂，兔子会被吃掉，活人终成白骨。在漫漫长夜的余热中，砂金会在床上翻个身，看着维里塔斯疲惫不堪地睡去。他希望能让他睡得更久（更久、更久）——在他们共同的房间里，在他们只有亲热时才会合躺着的床上。
把维里塔斯埋在阴影里，远离色迷迷的眼睛和庸俗的傻瓜，这样砂金就能独占他本人、他的兴趣和注意力。
当然，他绝不会这么做（绝不，永远不会，他保证），因为那不是 维里塔斯·拉帝奥想要的。他有一个使命，一个终生的目标，这个目标将让他远离砂金，他将继续翱翔于各个星系，以完成这个目标。砂金绝不会这样困住他（他发誓）。他当然不会。他知道被囚禁、被利用、被破坏，直到有一天你不可避免地过期，毫无价值，意味着什么。他绝不会希望任何人遭受这种痛苦，当然也不会希望维里塔斯·拉帝奥遭受这种痛苦。
(他不会那么做的，他发誓。来自他灵魂深处隐秘角落的低语，黑暗、甜美、诱人，就像海妖在他耳边歌唱，撕裂他的皮肤，劈开他的骨头，挖出他那颗扭曲破碎的心剩下的部分。我希望能带他离开，远走高飞，逃开星空的监视。我和他一起逃走，永不分离，这样我就能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相反，他最终停留在现实中，僵硬地大笑起来。“不愧是博识学会的天才。这么轻易就把我看透了。”
他没有给维里塔斯更多思考的时间，悄悄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让维里塔斯吓了一跳。他压住自己的惊叫，黎明的眼睛瞪大了眼睛。“你——！？”
“你这么快就把我看透了。”他看着拉帝奥的嘴唇，“你介意让这个贪婪的赌徒沉溺于他自己绝望的恶习中吗？”
维里塔斯预感到砂金要对他做什么，不禁浑身发抖，一反常态地喃喃自语。“别，别是全部……”
“不要吗？”砂金惊讶地眨眨眼，可能有点太夸张了。他言辞关切至极，立马捧起他的脸，温柔而脆弱。“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他也能感到维里塔斯的兴奋，但砂金不会假设——他从来没有假设过任何事情，即使维里塔斯已经承认，除了和砂金一起，性欲并不是他的首要任务。
维里塔斯一定会感到不知所措，砂金的从未有过的担忧让他糊涂了。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脱口而出，声音比必要的大得多，而且同样慌乱和尴尬。“在浴室里进行这种......这种猥亵行为是——是不卫生的！”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砂金感到自己放松了下来，如释重负地送了口气，但没有松开捧着维里塔斯的手。他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甚至笑得发抖。
“我们已经在这里做了这么多事，已经够恐怖了。”维里塔斯坚持道，“我绝对拒绝在浴室里做这种事——更不用说陌生人的。他上次好好打扫这里的卫生是什么时候？”
“真的？但那次我和你一起洗澡时，你却没意见，我们还……”
“安静！”维里塔斯厉声打断了砂金，脸红得要冒烟，眼看就要一巴掌捂住砂金的嘴了（他倒不是介意，不过……）。“当时的情况完全不同——我们是在我自己舒适的家里，我经常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一种像是喜爱的情绪在他胸中升腾。但这只是短暂的一瞬，就像他们头顶上蜘蛛网般的灯光一闪即逝。相反，他咧嘴一笑，找到了反击的机会。“所以你是说......如果我们现在离开这儿，直接去你的酒店房间，你不会反对？
维里塔斯张了张嘴，想立即回答，但他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会显得多么急切和苛刻，于是又收了回去。他尴尬地咳嗽一声，压低声音，避开砂金期待的目光，喃喃自语：“我说过，在陌生人家里，我不想和你进行任何……”
有这些就够了。
“刚好我还有二十分钟就能结束这儿的工作了。我们提前请假，去一个比这儿更棒的地方玩玩，怎么样？”
维里塔斯盯着他，挑逗的眼神和兴奋的身体给出了答案。“我为这次活动必须逗留的两个小时大约在十五分钟前就结束了。今晚我完全属于你。”
一股快感让砂金打了个激灵，叫他兴奋起来。维里塔斯很清楚自己的的言行会造成什么。
“真是荣幸。”砂金梦幻般地叹息，“我们去和派对上的每个人道别吧？”
“如果必须的话。”维里塔斯同意道，“我没有兴趣再和这些白痴中的任何一个说话。不过，很遗憾我没能和托帕女士说几句。如果她还在这里，我希望在离开之前，能有机会占用她百忙之中的一点时间。”
拉帝奥衣领最上面的纽扣消失在浴室的阴影里。他的喉咙上布满了粉红相间的咬痕，一看就知道始作俑者。即使他把衬衫和背心重新披在肩上，重新调整领带，这些伤痕依然清晰可见。两人的衣服都皱巴巴的，头发也乱蓬蓬的，他们在做什么显而易见。
维里塔斯的嘴唇被吻肿了，诱人的粉色让人想再次吻上去。砂金咽了咽口水，突然又饿了。
“在我们那么做之前……”砂金口干舌燥差点说不出话，“博识的学者能不能给贪婪的石心十人一个吻？就轻轻一个？”
那不会就是个轻轻的吻，他们心知肚明。但维里塔斯没有考虑拒绝，只是羞恼地摇摇头，哼了一声妥协了。
“很好，但只有一个吻，对吧？”这就是他需要的所有答案。他扑向维里塔斯，亲了又亲。
当他们跌跌撞撞地走进维里塔斯豪华的酒店房间时，砂金并没有想到兔子陷阱和旧书，而是沉浸在夜晚带给他的幻觉中：一间远离星空的卧室，一个被快感迷惑了理智的学者，还有一个赌徒，在亲吻、抚摸和过度敏感之间，他的名字是这个学者唯一能够喊出的词，一次又一次，直到砂金终于被维里塔斯和他给予的一切满足了。
——END
本文标题amore rapito源于Daniele Accossato的同名雕塑作品，详情请见彩蛋。
【授权翻译｜砂理】amore rapito（上）
原作者：eclipse (lunarviiew)
原文：amore rapito
[图片]
若是有人生来便一无所有，那其必将无法领悟何为拥有。当残羹剩饭贵过黄金，头脑便无法区分“生活”与“生存”，自然也没法弄懂肮脏破烂的厚大衣和薄纱衣孰优孰劣。
砂金最初的人生便是如此，从没有任何一件东西属于他。床是要和别人挤的，最糟糕的雪暴期和高温期甚至要和两个三个四个乃至更多人睡一张床。食物是从来留不住的，不管是发了芽的烂土豆、干果核、泔脚，还是一个绝望、饥饿的小孩儿的陷阱误打误撞抓住的兔子。
即使是现在他取下手套后，愈合的疤痕留下的白痕依旧清晰可见。他的手因为在衣袋里、家门口的泥里或是肚子里被打...
原作者：eclipse (lunarviiew)
原文：amore rapito
若是有人生来便一无所有，那其必将无法领悟何为拥有。当残羹剩饭贵过黄金，头脑便无法区分“生活”与“生存”，自然也没法弄懂肮脏破烂的厚大衣和薄纱衣孰优孰劣。
砂金最初的人生便是如此，从没有任何一件东西属于他。床是要和别人挤的，最糟糕的雪暴期和高温期甚至要和两个三个四个乃至更多人睡一张床。食物是从来留不住的，不管是发了芽的烂土豆、干果核、泔脚，还是一个绝望、饥饿的小孩儿的陷阱误打误撞抓住的兔子。
即使是现在他取下手套后，愈合的疤痕留下的白痕依旧清晰可见。他的手因为在衣袋里、家门口的泥里或是肚子里被打得鲜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但藏了东西的肚皮还是那么薄、那么干瘪又空荡，就像那只被剥皮烤熟一口气吃掉的可怜的兔子生前那样。
他的梦中甚至除了温饱别无他物。
「虚无」的残忍也顶多至此了。这样的存在几乎不能被称作是生命。如果不是砂金奇迹般地、坚持不懈地、艰苦卓绝地活下来了，他都不会认为这是生存。
这种童年、这种生活无法让他这样的人体验“想要”，然而，却给他们这种无意义的存在注入了另一种东西。这种强烈的欲望绞索般套在脖颈上，把他们的肉体和阳间捆绑在一起，这欲望自称为“贪婪”。
这二者相并而存（某位学者肯定会和他争论几个小时），但砂金从自己的存在、生存和生活中相信他的结论完全正确。
他这类人体会着一种截然不同的贪婪。
菜籽，被囤起来埋在家门口的泥里。一枚硬币，被塞进一个虫蛀的枕套里，以防最糟糕的情况（不包括饥饿、疾病或死亡）。能喝到净水的地儿，只有自己能知道。一群瘦兔子在人勉强能活的森林深处的泥沼里蹦蹦跳跳，除非是傻子，否则没谁会冒险抓它们。
若是你生来便一无所有，那必将无法领悟何为拥有——不过一旦拥有了，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你一定会把它紧紧抱在胸前，绝不松开。
要是有任何人找到了它，或是胆敢夺走它，那你会毫不犹豫地，尽自己一切所能与不所能，把它夺回来再严加看守。埋得更深些、吃得更快些、藏得更好些、宁可把它在自己怀里闷死也不便宜了别人。
那本泛黄破书每翻一页都吱嘎作响，听起来就满目疮痍，叫砂金疑惑它怎么还没散架。
对于他而言，贪婪与欲望的最佳代表就是那本书。那玩意儿甚至不是他的——尽管砂金属于那些极少数的不是文盲的小孩，他也几乎没碰过那书。但他记得很清楚。
潮湿和眼泪让书的边缘皱巴巴的，但那里的故事净是给那些生活中没有眼泪的小孩儿们的。这本书属于他的姐姐，是来自一个被她迷路时闯进家门的陌生人的礼物。她回来时看着像是美梦刚醒又做起了噩梦（他有时会想自己是不是也梦见过她——幻觉在人迫切地为了活着和不精神崩溃时挺常见的）。
这本书进了文盲聚集地简直是毫无作用，书里没有颜如玉，书外也换不来黄金屋。但这是他姐姐唯一真正拥有的东西，也是砂金第一次目睹了“拥有”。
有一次他发现她的书被扯成两半扔进了灰烬堆里，砂金清楚地记得他的姐姐是如何冲过他身边，把那个不停嘲笑欺负她的、如今毁了她书的蠢男孩撕开然后打断了他的胳膊。砂金至今都记得姐姐事后是多么悲痛欲绝——都是因为这本书，但它对他们这样的人唯一的作用就是被当成柴火烧掉。
从那以后，砂金留意到更多类似的事。他远远地观察着，看着人们把无用的东西据为己有，为了对生存无关紧要的东西化作发狂的野兽，互相争斗、抓挠、撕咬。无论看了多少遍，砂金都无法理解：在有限和无用的东西中寻找亲近和慰藉，岂不是蠢极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会经历姐姐和其他人所感受到的那种感觉。砂金对此表示怀疑。
果核、蜥蜴脚、捕兔陷阱之外的东西没必要留着。
哦，这个小小的、天真的、愚蠢的孩子还不知道呢——当他未来成了砂金后，头衔和威望让他所拥有的那一切。
（如果他知道，到达那里意味着他需要忍受什么。就算他还是个天真到愚蠢的小孩，就算出生时一无所有，还是会失去一切——）
也许他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如一位无名客所言：像一时糊涂一世糊涂——不是吗？），即使是年少的砂金也始终、始终具有着可悲的占有欲。 尽管他一直紧抓着兔子、果核和动物骨头不放，但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抓紧的是人。
(不太明显，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姐姐被划进了那个区域。如果他懂得了控制，她本会是唯一一个，如果不是......不是——）。
“你再盯，那个可怜人的假发就要着火了。”托帕啜着卡利白，面无表情地冲他嘀咕。这种卡利白是蓝莓味的，接触到皮肤就会变色，把托帕的嘴唇染成了淡淡的紫色。“他不会把你的小玩具嚼碎的。”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紧绷着，和平时的浮浪不经全然不同。但不管嘴上说什么，托帕对他的心思门儿清，砂金也没有毅力将视线从房间尽头上挪开。
他不知道占有欲原来是这样的。
愤怒像是一团白热的火，灼烧着他的肋骨。这团阴暗险恶的东西在他的胸腔里舔舐着，越烧越旺，快要燃尽了他最后的理智。他紧握着拳头，皮手套都被捏的不成形状了。冰冷的眼神满含着控制不住的蔑视，让砂金的脸蒙上了骇人的阴影。他强忍着抑制住自己狰狞的冷笑。
他就像只意图保护着自己巢穴和亲眷的野兽，随时准备让任何靠得太近、意图夺他所好的人血溅当场。
维里塔斯·拉帝奥博士按理来说是所有星系中最不可能，也最不应该让砂金产生这种感觉抑或任何感觉的人。
与公众而言，他们因各自职位，是在工作上偶有往来的合作伙伴。如果那些办公室秘闻和枕间私语传了出去，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一场公关危机啊。如果他们知道，砂金看到拉帝奥教授与别人互动时内心的嫉妒与无能为力，一定会脸红心跳地窃窃私语。毕竟他们可是一对私底下了互相追寻极乐的好伙伴嘛。不涉及感情因素就是了。
当然，不管砂金内心如何，面上都很讲理。 他不会对维里塔斯附近的任何人露出獠牙——他（还）没有那么糟糕。 砂金只是让嫉妒的荆棘进他的后脖颈，并且如许多著名心理学天才所言，空发脾气不解决。
但现在，有人看着拉帝奥教授——目光上下游移，从维里塔斯的脸，到露出的手臂，再到胸口——砂金再忍不了了。当他挣扎着想要攻击时，缠结、破烂的荆棘割伤了他的手，湿滑的血液和铁锈味儿让他再无法忽视丑陋的现实：
自己嫉妒极了。
托帕对同事内心的小九九一清二楚，此时也再忍不了了。她翻了个白眼：“你知道跟他说话的那个是公司的客户吧，后面要加息，不是恐吓的那个？你能不能别就这样整晚死盯着他。”
男士西装外套上的徽记是用闪亮的青铜线缝制的，在光线照射下闪闪发光，让砂金的绷起了脸。“那么也许他要意识到，他现在献殷勤的对象可没法免了他的利息。”
“行了，我想他很清楚，”托帕对着酒杯低语，“要是够机灵，他就该知道和你攀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攀上他，鉴于你早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了......”托帕掂量着砂金的表情，决计不再细说。“不过能不能攀上还是未知数呢。”
她的评价让砂金浑身发痒，如山的挫败感压得要理智尽失了。这让其他一切都涌上心头：不合逻辑、愚蠢且荒唐至极的想法叫他自己都要反驳，想要说“要是够机灵，就该明白离不属于他的东西远一点、再远一点”之类的话。
但是，他只是冷眼旁观着，不耐烦地敲着酒杯，却一口没喝。他看着伪装的风度慢慢松懈，看着笑容从必要的礼貌滑到满是渴望。看着那人靠在吧台上，故作自然地调整着姿势，以便更靠近——砂金知道维里塔斯有多不喜欢这样的举动，不经意的触碰和侵犯他的私人空间是让你额头吃上一根粉笔的最快途径。
尽管这次，维里塔斯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逐渐减少的私人空间。
他的脸泛着粉红，大概是因为他手里空了一半的威士忌杯——砂金知道他喝酒很容易上脸。不过，鉴于学者依旧姿态端正地坐在凳子上笔直，他似乎还没喝得太醉。他半仰着头，侃侃而谈着那个大使绝对完全听不懂的话题。如果砂金能忽略随着那个男人盯着维里塔斯胸口而猛跳的血管，那么他一定会为眼前的一幕微笑起来。
但他无法放任自己单纯地欣赏眼前的学者。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因为那人几乎没在听拉帝奥说话，晕头转向傻张着嘴，脑袋被别的事儿塞满了，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至于塞了些什么，那表情泄露了一切，有关他想对拉帝奥博士做的一切。
我的，那个黑暗的、与生俱来的、充满占有欲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警告着——像是个肿瘤，压迫着，扩张着，带来恐怖的、难以抑制的疼痛。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的，我的，我的，他是我的。
但那位大使对砂金眼中那直指向他的威胁的怒火一无所知。
他搭上了拉帝奥的肩膀，赞美着教授西装上的徽章，这不禁让砂金攥紧了香槟杯。那男人越靠越近，砂金也快把酒杯捏碎了。会场的灯光暖得发橙，为周遭的一切都蒙上了暧昧的纱。
但维里塔斯的眼神闪了闪，巧妙地躲开了那只手。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浇灭了些许砂金的妒火，虽然只有一点儿。
砂金松了口气，继续远远地观望着。他们还没能说上一句话呢：砂金和托帕忙于处理公司事务，而拉帝奥在……不知道在这儿做什么——也许是汲取知识，也许是治疗白痴。
不论如何，学术之星光芒依旧，怪不得有人就算是找骂也想跟他说上一句。今晚的维里塔斯换上了高领白衬衫和深 V 背心。袖子卷到前臂上，衬衫绷得紧紧的，纽扣看着也是将将扣上。
他的胸膛在西装下若隐若现，诱惑着你去探寻更多。用手指勾住细密的布料，直拽到纽扣崩开，做着想在那裸露的肌肤上留下什么的梦。渴望品尝他的味道，渴望看到他在你身下的样子，去好奇他的是否表里如一地完美。
(砂金知道这种感觉，他以前也是这样......说得好像他现在不是。也许那一次次私下的大饱口福喂大了他的胃口。）
无耻。砂金从座位上站起来，震得酒杯颤抖。椅腿和桌子发出了刺耳的噪音，在一片杯觥交错显得尤为刺耳。有人朝他瞥了一眼，但认出是谁时，又很快转过头去，宁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托帕叹了口气，嘟囔着说要来杯更烈才能撑过剩下的活动，但也懒得阻止他。
当砂金穿过大厅走向维里塔斯时，他不禁想：他此刻为什么会如此嫉妒？他为什么没法抑制？火更旺了，烧得他肺部生疼。拉帝奥的脸越来越清晰，学术之星在灯光下愈加闪耀了，头发都凌乱得那么错落有致。砂金突然间感到呼吸困难，心怦怦跳个不停。难道是因为他们已经几个月（或者按照别的算法可能是几年）没有见面了？
还是因为距离活动开始已经过去了三个系统时，而维里塔斯一次也没来找过他，只是远远地撇了一眼，点点头表示问候？就像其他那些无可救药的人一样，假装他不在这里，假装他不存在。他们两人只是互惠互利的同事，然而有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将砂金和维里塔斯绑在了一起，在别人试图将维里塔斯从他身边带走时，他无法假装自己无动于衷。
（他怕的才不是那个，他拒绝让自己那么去想。因为砂金对于维里塔斯·拉帝奥的感情只能用那最柔软美丽最压倒性的词来表达，而这些词并不属于他那颗污浊、破碎的心。）
“维里塔斯！”砂金戴上了笑容，大张旗鼓地闯进了他们的谈话。拉帝奥微微抖了一下，轻得几乎看不出来——砂金很肯定自己是唯一的发现者。维里塔斯对被公开地直呼本名一直很不习惯，可能因为他惯以绰号著称。“真高兴在这儿见到你！”
当维里塔斯转过身来时，他面上一片波澜不惊，好像刚刚抖的不是他一样。“砂金，”他平淡地回应，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不耐，“在这见到你真是……倍感震惊。”
除却脸上的薄红，维里塔斯吐字清晰，没显出什么醉酒的征兆。他大概已经到了微醺的边缘，但还差一点儿。多可爱啊，砂金眯起了眼，他很容易喝醉，所以总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
“哎呀，别这样嘛。”砂金假笑着凑近了维里塔斯。
他强硬地侵入了维里塔斯的私人空间，这次学者没有躲开，他坐着，任由摆布。这一举动是如此的自然，以至于砂金心中短暂地涌起一丝暖意。维里塔斯凝视着面前的人——他身体的温度和手的位置——直到发觉自己盯着砂金的时间长得有些不合适了，他才别过头，和吧台大眼瞪小眼。
“就知道你很高兴见到我，我们可是有好多天要聊呢！”砂金紧追不舍，他很清楚什么话最能激起拉帝奥的辩驳欲。
“我们有么？”这招很管用。拉帝奥没有逗乐的意思，但砂金觉得这可实在太有趣。“我不记得你生活中发生过什么值得我即刻考虑或关注的事。”
拉帝奥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砂金身上，那位大使早已沦为了背景板的一部分。
砂金笑里藏刀。“哦，密切关注着我呢，是吧医生？真贴心，你一定特别关心我！”
拉帝奥面色不改，但绷紧的西装泄漏了他的真实情绪。那张英俊的脸在灯光下成了鲜粉色——充分说明他对自己的失误感到慌乱，也部分证明了他的确关注、关心着砂金的健康。
砂金陶醉于自己的发现，对观察这些微小、简单的反应乐此不疲。因为只有他能引起这些反应——它们独独属于砂金。
这略略平息了他的妒火，让心绪也清爽了不少。
“别开玩笑了，”拉帝奥哼了一声，但没再反驳。
“拉帝奥博士，”大使挤上前，拉回了维里塔斯的注意，“我不知道您和……这样一位著名的同伴一起……”
维里塔斯看着这人，沉默地挑起了眉毛（和他回忆琐事的表情一模一样），就好像这人是否该被记住都不那么重要。他回答：“学会与公司的诸多部门都保持着紧密的合作，与关键人物的了解是促进合作基本且必要的一环。”
砂金看着这人，得意地歪着头笑了起来，洋溢着对自己在这位大使费尽心思想套近乎的真理医生心中地位的绝对自信。那人看着这一幕，绷紧了身体，眼神鲜明且锐利，举止充满敌意。
拉帝奥的话滴水不漏，但砂金的行为——那样的动作和神情，暗示着截然不同的信息。
没有什么会暴露他们或是引起什么闲言碎语，反正那些很快就会被否认，然后一风吹了——
(但是，尽管砂金非常讨厌公开炫耀恋情——他们俩也算不上在恋爱——他发觉自己还是想靠在维里塔斯的身上，想环住那纤细的腰肢，触碰他肉感的大腿，留下印记——什么样的都行，只要能让别人明白维里塔斯并非他们可以占有的，明白他只属于砂金。）
但表达出的信息量已经够大了。就算目前砂金还未能将自己的感情说出口，就算拉帝奥也并未表态，看客们仍会自然地把他们联系到一块儿。
的是砂金和他没说出口的感情，也能让观众联想到一起。拉帝奥的言语不会透露任何信息，但砂金的行动会让他们俩明白这一点。退后，他的微笑警告，他是我的。
“咳……”大使松了松领带，突然盯着挂毯和那个丑柜子里的古代遗迹观察了起来，似乎是对它们萌发了浓厚的兴趣，“突然想起来我还要去向主办方打个招呼，那就先不打搅您二位叙旧了。”
砂金凑得更近了些，下巴都快搁在维里塔斯肩上了。他笑得虚假又冷漠，眼里闪着警告的光。“真可惜，那您一定要见见我可敬可爱的同事托帕了，她一直想跟你聊聊呢。喏，就在那儿！”
他冲端着酒杯的托帕扬了扬手。她听到自己的名字，刚回头就看到砂金把自己卖了，立刻黑了脸。看她的反应砂金险些没绷住大笑起来，赶紧指了指大使好转移她的火力。
大使意识到“托帕”是何人后，肉眼可见地苍白了许多。砂金的声音似笑非笑、表里不一“下次见，大使先生。”
大使都没来得及给自己的跪舔对象好好道别，就立马消失了。克里珀啊，砂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样的懦夫怎么敢和维里塔斯讲话。
如今终于只剩下他们二人，砂金不再克制自己。
胸膛紧贴着维瑞塔斯的后背，两人交换着体温。砂金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但他闻到的只有维里塔斯的味道。旧书、粉笔和柔软剂的薰衣草香味，他从未想过像拉帝奥这样的学者会喜欢这种味道。但现在，砂金也喜欢上了这种气味。
但那还不够。他把头搁在维里塔斯肩上，环住了学者的腰。
当然，公众场合的维里塔斯对这样的行为接受不良好。他嘶声骂道：“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
“我以为你不想和蠢货打交道呢。”砂金贴近了维里塔斯的耳朵反问，那低沉的声音让维里塔斯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们紧密相连，后胸贴前背，手指掠过隐藏在薄缎和卡其下紧绷着的肌肉。微微颤抖的身体和加快的心跳，砂金一个都不会错过。
砂金不得不忍住当着所有人的面立刻咬他一口的冲动。人群迷失在音乐、交谈和觥筹交错之间。他不知道这是否足以让他们都远离维里塔斯。或者，他需要做一些更惊人、大胆的事情——用印记蹂躏他的全身，这样，无论他们看到他是什么样子，砂金的印记都会首先烧进他们的眼睛？是让他的嘴红肿，还是把他压在吧台上？
“假设你知道，根除愚钝会需要我和他们说话。”维里塔斯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嘴。
砂金考虑了一下，哼了一声，更加靠向他。他的嘴唇拂过拉帝奥的颈脖，享受着他呼吸的小小停顿。"看来我们都错了。"
“这......这不是重点——你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如此不雅！”拉帝奥慌张地挣脱着砂金的魔爪。他没用什么力——砂金已经多次体验过维里塔斯纯粹的力气。他知道教授完全有能力甩开。他只是不想这么做。
“你成功治愈了那位先生的愚钝吗？”砂金喃喃自语，饶有兴致地让自己的手顺着拉帝奥的大腿游走，“还是说，你只是在用外表纵容他？”
“我——？”维里塔斯吓了一跳，瞪向他。“通过放纵那些缺乏智慧的人的不当欲望来说服他们，是鼓励人们追求知识的糟糕方法。”
“嗯嗯，完全没错，非常糟糕……”砂金忍住翻白眼的欲望。“以此类推，如果有人只是为了能在教室里看你一眼而学习，就算他们积极出勤态度端正，你也会说他们是白痴，是吧？”
当然，维里塔斯知道自己有多迷人——如果连对自己的肉体都没有清晰的认知，那只能是个白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总能理解这样的外表可能会给某些人带来的......影响。有相当一部分学者和学术界人士争先恐后地想要参加他的讲座，幸运的话还能欣赏他的外表长达三个小时。这已经成了博识学会私底下的玩笑，砂金早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砂金滴水不漏的讽刺终于打破了维里塔斯的镇定，他转过身，不满地看着。“你是在暗示，我的学生之所以来听我的课，只是因为我外貌上的吸引力？”
“好吧，鉴于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哪节课吹嘘自己的每学期都有百分之百的选修率或百分之九十的出勤率......”
砂金瞪圆了三色眼。维里塔斯摇摇头：“那不重要，且和我最初的问题无关：你觉得你现在在做什么？”
“现在？”砂金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和你讲话呀！”
“相信以你的智商能明白那不是我的意思。”维里塔斯气呼呼地说，“你为什么要赶走博识学会新的潜在赞助商？尤其是在这位先生展现出极大的资助量子历史学派的兴趣后？”
“原来如此啊。”拉帝奥腰上的手收得更紧了。“我很肯定为了能算算自己的未来能与你重合多少，他肯定愿意送那些见习神棍一大笔钱……”
拉帝奥开口想要反驳，最后却又住了嘴，他的脸上滑过恍然大悟的明朗。“砂金，你是……嫉妒了？”
行吧......砂金一开始就没有期待他的伪装能支撑很久。但现在他被逮个正着，却并没有因为让自己的嘴唇接触到夏日般温暖的肌肤，亲吻维里塔斯的后颈而感到任何内疚或羞愧。
维里塔斯对砂金的吻毫无准备，一声轻叹溜出他的喉咙。难说这是由惊讶还是愉悦引起的，毕竟始作俑者终于可以尽情享受学者柔软的身体，没心思去分辨。
他对砂金吻在他皮肤上的快乐毫无防备，以至于一声喘息溜了出去。是愉悦还是惊讶，砂金没法认真分辨，因为他终于可以尽情享受维里塔斯柔软的身体了。
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时，砂金比预想的还要惊讶。完美无瑕的肌肤和柔软温暖的双手。结实的腹肌和紧绷的肌肉，轻轻一碰就会颤抖。粗壮的大腿，在赌徒的手指和嘴唇的抚摸下种下青痕，令人心旷神怡。维里塔斯很强壮，真的——然而，他的皮肤却像多汁的桃子一样容易留痕（砂金不能否认他充分利用了这一点，留下了自己的印记；轻易地留下自己的一部分，被记住，又被长裤和高领外衣所遮起，长袍掩得紧紧的，藏起了他裸露的、带齿印的皮肤）。
砂金太过着迷，以至于他没在意，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伸进了拉帝奥的衬衫领口，把它拽了下来。他毫不犹豫地伸出舌头，服从自己贪婪和欲望的命令。
维里塔斯从砂金的不作答得到了答案。维里塔斯比他想要的效果多了点气喘，少了些恼怒。“你嫉妒了，不是吗？”
“所以呢？你有什么意见？”他挑衅道，一只手滑下维里塔斯的身侧，直至胯骨和更低。
他用力捏了捏大腿内侧的危险地带，那儿是维里塔斯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他一碰就能让维里塔斯融化在自己的怀抱里。
但维里塔斯罕见地没有动摇。“当你干扰重要的谈判，当你在公共场合做出这样的行为时，这就是一个问题。”
他在“公众”上加强了语气，朝他们所在的房间昂了昂下巴。迟来的人终于都到了，显得这里格外拥挤。饮料却迟迟没有动静，乱糟糟的队伍围绕着唯一一个提供免费饮料的吧台，客人们带着他们的 “伴儿 ”觥筹交错，挤到任何一张空闲的桌子或吧台上。中央区域作为主持人整晚多次致辞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类似舞池的地方——如果如此僵硬、华而不实的派对参与者能够放松下来跳舞的话。
酒气和湿气让周围的空气憋闷起来，连空调也无力驱散。夜色已深，大多数人都已过了微醺的阶段，进入到酩酊大醉的状态。饮料的味道如此甜美，酒精的浓度如此微弱——让人忍不住想再多喝一二三四五六杯。
但是，这意味着他们周围的人甚至都不再理会他们，而是沉浸在口无遮拦的八卦和重低音音乐中。即使有人认出了他们，也不会费心看一眼。
“所以，只有在打扰你的事或我们在公共场合这样做时才会有问题。”砂金调皮地指出，“但除此之外，你喜欢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维里塔斯冷冷地说。这时，砂金动了一下，维里塔斯便被自己抑制不住的声音打断了。他急忙扣住砂金的手腕，阻止继续往上探索的手和游荡的指尖。“砂——砂金……”
他的呼吸，他如何呜咽着呼唤他的名字。这都让砂金头晕目眩，亢奋的情绪在腹中沉浮。
“你叫我，亲爱的？”砂金知道维里塔斯讨厌这个昵称。他讨厌被任何人用昵称或爱称称呼，但砂金还是忍不住——他只是想看看在他的抚摸下，所有积聚的恼怒最终是如何消融的。
“我们……我们不应该这么做。”他低声说，听不出一丁点抵抗，“至少，别在这儿。”
说到这里，砂金的皮肤被热气和渴望烫到了。“那么，我就当你想到别处去继续？”
维里塔斯喘了口气，回答：“你不是蠢货——除此之外你还能怎么想。”
——TBC
译者的话：这篇好长，我还没翻完。
万敌初登场为何对白厄如此剑拔弩张甚至警告我们小心白厄？
群里聊到这段，因为3.0初登场敌厄剑拔弩张和3.0后面敌厄你侬我侬的反差实在是太大让人很在意，于是又回去重温了一下，又和人讨论了一下，总算是弄懂为啥万敌开头看起来对白厄很坏并对我们好心警告了。
省流：
绝对安全的奥赫玛居然遭遇入侵，事态非常严峻。万敌作为战斗的最前线，杀疯了进入状态，还没从狂热上头的状态里恢复。
在这个危险的节骨眼上，白厄带了两个战斗力不低的陌生外邦人回到奥赫玛，这让万敌非常警惕。
万敌作为悬锋王储无法在与白厄的态度上独断专行，意思是这里人太多了，他无法随心所欲地对白厄以平常的模式相处，悬锋元老会投诉他。
万敌看似提醒我们，实际上是在提醒白厄。只是看在白厄...
群里聊到这段，因为3.0初登场敌厄剑拔弩张和3.0后面敌厄你侬我侬的反差实在是太大让人很在意，于是又回去重温了一下，又和人讨论了一下，总算是弄懂为啥万敌开头看起来对白厄很坏并对我们好心警告了。
省流：
绝对安全的奥赫玛居然遭遇入侵，事态非常严峻。万敌作为战斗的最前线，杀疯了进入状态，还没从狂热上头的状态里恢复。
在这个危险的节骨眼上，白厄带了两个战斗力不低的陌生外邦人回到奥赫玛，这让万敌非常警惕。
万敌作为悬锋王储无法在与白厄的态度上独断专行，意思是这里人太多了，他无法随心所欲地对白厄以平常的模式相处，悬锋元老会投诉他。
万敌看似提醒我们，实际上是在提醒白厄。只是看在白厄对我们这么维护的份上说反话。
详情：
我们与白厄缇宝在陷落的重渊初遇时，本地人的反应都向我们传达出这个消息：纷争泰坦尼卡多利到处打人，但奥赫玛是绝对安全的，只要到了奥赫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结果是奥赫玛也被尼卡多利打啦！我们开拓者立刻就加入了战场。
这也表示绝对安全的奥赫玛居然遭遇入侵，事态非常严峻。
而白厄感到疑惑，正门应该有万敌守着，他哪儿去了？
缇安急急忙忙跑过来说万敌跟敌人杀疯了杀进城里了，你快去帮他！
白厄说我就知道。这里能看出来：1白厄了解奥赫玛的布防计划；2白厄了解万敌；3白厄能帮得上万敌。4万敌作为战斗的最前线，杀疯了进入不顾一切的状态。
于是我们和白厄一起赶往城内。天谴先锋即将击中哈托努斯，开拓者和白厄急着冲上去，但远处有人把建筑物当炮弹扔，把天谴先锋打飞了，强行截断了两人的进攻。
一阵强劲的音乐响起，万敌登场：
（从美术的角度分析一下这个cg的构图，非常有意思。光明处的白厄看向阴影中的万敌是仰视，以暗部占据大面积画面的万敌看向白厄是俯视，白厄就像是暴露在阳光下的猎物，万敌就像是隐藏在阴影中的猎手。符合狮子和羊的关系。与此同时万敌露出侧脸时，他的蓝色耳坠发出了超经意的闪光，在这个一身金红的人身上格格不入异常显眼，暗示他跟一个蓝色的东西——白厄——存在强关联。总结：敌厄不仅是猎手和猎物的关系，而且强关联。这个结论在之后的剧情里反复被cue。）
然后新的敌人出现在白厄身后，开拓者已经转身准备进攻，但万敌再次先一步出手：
万敌把拖在身后的天谴造物当成炮弹扔向白厄和开拓者身后的敌人，再一次打断了开拓者和白厄的蓄力，同时万敌自己也从楼梯跳过整个广场闪现敌人面前，补上一拳的同时又把怪物甩出去飞过整个广场撞到墙上掉下来。
然后一边说很帅的台词一边拗了个很帅的姿势：
在我初见这段剧情时我是完全品不出以上细节的，我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这个男的好狂妄啊。
但现在反复重温，我们重新总结一下万敌在这段cg里都干嘛了：
1保护哈托努斯、2保护白厄、3警告白厄不要大意。
白厄和开拓者愣是一招都没放出来……话是这么说但战斗还是要插入的，于是我们看到了那句经典台词
这场危机在万敌眼里这完全就是小打小闹，还不如跟白厄打架有意思。所以那段cg视频里万敌第一句话就是嘲讽白厄没保护好后方，而白厄让他把矛头对准真正的敌人。
而且万敌对我们的插嘴不耐烦也是非常有意思。他都对我们不耐烦了，他后面居然还提醒我们小心白厄小心奥赫玛？要么就是他对白厄和奥赫玛的厌恶远超我们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要么就是他很好心，要么就是他表面上提醒我们实际上提醒白厄。
结束战斗后，这个构图把哈托努斯当成了分割线隔开一群人，我们和白厄一边，万敌另一边。因为是第一次过，玩家不可能完全信任白厄，毕竟我们也才刚认识没多久啊，他还把我们缴械了呢，与此同时玩家在第一次过剧情的时候是品不出上述“万敌在保护白厄”的细节的。于是玩家自然而然地误以为万敌跟白厄敌对。
这里万敌直接把伶牙俐齿的救世主问宕机了也很搞笑。在我看来万敌这个问题没什么杀伤力，那白厄为啥宕机？我觉得是因为这不像是万敌平时会说出的话，正如白厄之前说万敌“杀心一起就不顾一切”，万敌还没从这个状态里走出来。于是白厄话题掰回来：
这段对话他俩一人听了半句，暗示他俩互补。这种互补的性格走向互相不对付也不奇怪。（同时也暗示万敌是支持“极致的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的那个，跟他一进血仇就零防御一样）
在玩家脑中“他俩看起来不对付”的错误认知下，万敌终于结束了跟白厄的斗嘴，开始对我们说话。接下来这段就是被很多人理解为“万敌在好心提醒我们”的剧情：
表面：万敌先看着我们，告知我们的举动早已被监视。接着转头看着白厄，劝我们别随便信任人请三思。
实际：万敌看着我们，警告我们“你们的举动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别想轻举妄动”。万敌看向白厄，劝他别随便信任外邦人，请三思。
理由：万敌信任白厄远超过我们这俩陌生人。在我们到来之前万敌就已经跟奥赫玛黄金裔打成一片，敌厄更是泡澡泡到元老院写信投诉万敌别整天跟出身卑贱的士兵混一块。
在后期我们一起在悬锋城战斗时，万敌也仍旧对我们十分不信任。
3.0的时候万敌全程警惕开拓者，后来帮忙解决尼卡多利万敌才是认了他们态度变好了。这情有可原。试想在危急时刻你朋友带了个陌生人找你，而且你朋友看起来对陌生人很信任，你是叫陌生人小心你朋友，还是叫你朋友小心陌生人？
对万敌来说，必定是后者，他不可能警告我们小心白厄，只可能警告白厄小心我们。
那为什么从字面意思上看，万敌看起来更像是在警告我们小心白厄？
因为悬锋元老院。
表面：白厄指责万敌在这种时候内讧，而万敌表示代表悬锋的自己与代表奥赫玛的白厄存在触及底线的冲突，不可能友好合作。
实际：白厄对万敌表示这俩陌生人是盟友，对他们态度好点。万敌先叠甲表示他作为悬锋王储无法在与白厄的态度上独断专行。意思是这里人太多了，他无法随心所欲地对白厄以平常的模式相处，悬锋元老会投诉他。他要想独断专行，他就直接敞开天窗告诉白厄：在危机时刻带了两个奇怪的陌生人回奥赫玛你在想什么！？你甚至把背后暴露给他们你在想什么！？？小心这两个奇怪的陌生人！！！
同理这边万敌提醒我们“奥赫玛没把你们当客人”。白厄把我们当贵客，但他没把我们当客人。即使他是悬锋人，但他也是已经久居奥赫玛的逐火黄金裔。
万敌看似提醒我们，实际上是在提醒白厄。只是看在白厄对我们这么维护的份上，说反话。
最后哈托努斯看不下去了打断施法。
这段“前方有我足矣，你去干嘛干嘛”的对话在翁法罗斯主线发生过好几次了。
第一次是这里，第二次是万敌单挑尼卡多利请我们另辟蹊径，第三次是万敌抗击黑潮请我们专心攻克其他任务，第四次是我们在冥河遇见万敌而万敌表示他会与黑潮战斗到奇迹发生的那天所以请我们专心创世纪。
万敌这个主动在最前方抗线的人设真的由始至终，非常伟大。
但当时我们不知道后面的剧情。所以还以为万敌对白厄不耐烦了，要把他打发走呢。可是这含情脉脉的眼神出卖了他俩，我信你们剑拔弩张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对话结束，在离去前还有一些零碎小对话，他俩的表面不对付实际上非常信任暴露得越来越彻底。
首先是丹恒说万敌不太友善，白厄立刻给万敌找补：这很正常啦，英雄也是凡人，不可能十全十美。
然后开拓者向万敌应战，白厄急忙打断。你真的太了解他了吧。（以及万敌这会儿很可能还上头着呢。
我们去对话哈托努斯，“万敌是无可挑剔的战士，但如果他铁了心要我行我素，恐怕没人能阻止他，哪怕是我。”这句话暴露了两点。1白厄又在夸万敌。2白厄跟万敌关系绝对不一般否则不会用“哪怕”二字。
右下角的万敌先生，您听到白厄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心里都爽飞了？
我初见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嗅到他俩好像不是单纯的剑拔弩张，不对劲。
至此，万敌初登场对白厄如此剑拔弩张的理由就分析完了！
最后，题外话：万敌对白厄可能很早就喜欢上了。
这时候他俩应该打完十天十夜了，但估计还没怎么说过话，是白厄来主动搭话。一直以来大部分人都认为此时万敌对白厄非常冷淡，但是我们拉进镜头发现他笑成这样。
这个人对白厄的回答只蹦一两个字但是表情却这么开心，什么意思？你在对白厄欲擒故纵吗？
这就是你给白厄的奇美拉设计成魅魔的原因吗？因为你对他很早就喜欢上了？他呼吸都在勾引你？所以是魅魔？
对比一下，这个是留给开拓者的记忆残晶里面无表情的万敌：
双标得如此明显（……）
【刃恒】罗浮早餐王（全文补档）
发现蛮多小伙伴还挺喜欢这个系列的(^～^)，所以决定在这个🎺上把它全部补回来，相当于存档了ʕ•ᴥ•ʔ希望能给大家找回一点点快乐
☆原作向，有私设
☆灵感来源某伪装成经营游戏的音游（
☆楼下卖早餐数十载，归来已成八爪鱼老板
☆勿纠结设定，看个乐就好（
☆此为全文合订版本，2.4w＋
（上）
总而言之，丹恒决定在罗浮卖早餐。
大概是托前世的福，办理营业执照的过程并不顺利。
地衡司的工作人员反反复复地打量着，确定这位来办理流动摊贩营业执照的人有一张与前任龙尊别无二致的脸，连神态都几乎完美复现，绝不可能是谁的伪装。
丹恒若有若无的视线似乎带着某种意味，不时...
发现蛮多小伙伴还挺喜欢这个系列的(^～^)，所以决定在这个🎺上把它全部补回来，相当于存档了ʕ•ᴥ•ʔ希望能给大家找回一点点快乐
☆原作向，有私设
☆灵感来源某伪装成经营游戏的音游（
☆楼下卖早餐数十载，归来已成八爪鱼老板
☆勿纠结设定，看个乐就好（
☆此为全文合订版本，2.4w＋
（上）
总而言之，丹恒决定在罗浮卖早餐。
大概是托前世的福，办理营业执照的过程并不顺利。
地衡司的工作人员反反复复地打量着，确定这位来办理流动摊贩营业执照的人有一张与前任龙尊别无二致的脸，连神态都几乎完美复现，绝不可能是谁的伪装。
丹恒若有若无的视线似乎带着某种意味，不时扫过，刺得他一阵阵瑟缩，但他还是把一堆材料拢了拢收到跟前，拿着笔交握着手，似是在斟酌用词般沉吟许久，才道：“丹恒……先生，是吧？您交上来的材料我们已经审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在关于证件最终下来之前还有些经营时间和活动地段方面的问题，我们还要再考虑一下。”
丹恒：“……意思是没有通过。”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这人证件上神策府的证明公章，讪讪笑了下：“不是没有通过，材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您申请的经营范围，有些广泛笼统了，不太好批审，您要不要再看看，修改一下，我们好给您办下来。”
丹恒拿起桌上的材料，翻找几下，对着某处沉默地看着。
工作人员一时拿捏不准他的态度，不知道这口气该不该松。
“那就改成小餐饮吧。”他把材料递了回去，“提供早餐，其它的我会删掉。”
按地衡司的说法，证件最终办下来还要十天左右，介于丹恒持有的神策府特批公文，他们可以加急办理，两个工作日内就让前任龙尊过上早出晚归摊煎饼煮拉面的美好生活。
不过很快他又接到地衡司的通知：他的申请材料在复核过程中又有些问题，并且话里话外暗示是来自持明族的压力——总之都在丹恒意料之中。
“所以丹恒的早餐店还是没办法办起来吗？”
三月七在星穹列车一家人里如是说到。
“快了。”
丹恒如是回复。
刃：人有五名，代价有三个，煎饼果子，加油条不要葱花
长乐天最近新开了一家早餐店。
“煎饼果子店”几个大字横在门面正上方的招牌上，简单朴素毫无宣传欲望。
店主是个年轻人，常年戴着口罩和餐帽，看不出种族，只露一双凉凉的青色眼睛，静静地盯着锅上摊着绿豆面薄饼。
摊面糊，均匀铺开，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拿着两个鸡蛋，灵活地依次在锅边缘轻轻敲开后打入基本定型的煎饼，小铲戳破蛋黄膜将其与蛋清混合铺满饼面，另一只手快速撒上葱花、芝麻，翻面后刷上酱料，放上生菜、油条……
丹恒默不作声，快速装好客人需要的煎饼，又打包好一杯豆浆和一个蟹黄汤包递给了面前的人，等下一个排队的顾客说出要求后点点头轻轻说声“好”，又开始了下一轮工作。
“丹恒老师一个人，真的不会忙不过来吗？”
开张前的一个晚上，三人组一块儿收拾好店面，三月七有些疑虑，虽然丹恒表示他一个人真的可以，不需要帮忙，但开业第一天她和开拓者还是来帮忙打下手了——然后发现丹恒一个人出餐的速度远远大于三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后面几天两人远远观望排起长队的煎饼果子店，只能感叹：丹恒老师，真是天赋异禀，手速快动作稳，当真八爪鱼在世啊。
“老板，来一份煎饼果子，不要加葱花，多刷点酱！再要一杯豆浆一根玉米棒。”
“要三个蟹黄汤包，一屉小笼包——诶，不能堂食吗，好吧……”
“有什么推荐的吗？你这儿豆浆有无糖的吗？哦那来一杯，再来一个招牌煎饼就行……”
“能多加点生菜吗，刷点腐乳，要红方的那个……”
……
店里餐品不算多，除了主打的煎饼果子以外，饮品只有豆浆和米汤，然后就是招牌的蟹黄汤包和小笼包等几种包点，外加水煮玉米棒，甜糯都有，胜在精细口味多，以及老板包括手速在内的非凡手艺。
开业不过一周，丹恒的煎饼果子店就在仙舟的美食点评app上小火了一把，味道好出餐快老板有个性而且感觉颜值很在线是主要理由，但比起主动做大量营销的其他餐饮店，这家朴实无华的小店还是没那么突出，而这正是丹恒需要的。
只是不搞营销，营销也会找上他。
在看见门口等待的人中持明的比例相当高而且聚成一团不像是在排队之后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果不其然，等他走近，便有一人率先跳了出来，指着他喊道：“就是他！”
丹恒默默拉了拉口罩。
“你还遮着脸做什么？罪人！你以为这样就没人发现了？”那人情绪激动，上来想扯下他的口罩，被丹恒轻巧避开。
“劳驾。”丹恒闷闷的声音从口罩下传出，“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丹枫！别以为神策府特赦了你，你就能堂而皇之地在这儿安家，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群人叫叫嚷嚷，倒也不真动手，只看着丹恒做开张前的准备工作，或许是被无视得太过厉害，几人眼睁睁地看着真有顾客已经开始自发排队时，彻底绷不住了。
最开始发现丹恒并叫骂的那人猛地上前，一把挤开前面的人插到窗口前，抓着丹恒拿着小铲子的手腕怒道：“你还有没有良心？就这么听着然后无动于衷？！”
那不然呢。丹恒抬头，正要如此回复，却见一只芊芊素手从二人之间的间隔中伸出，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子往后一扯。
“你有病吧？没看到都在排队吗？！”那仙舟女子把那人拽了个踉跄，指着他怒道：“排后面去！居然敢插老娘的队！”
那人也怒了：“大姐，你没长耳朵吗？你知不知道这人是谁啊？！还在这儿买东西！”
女子：“我管他是谁，煎饼好吃就行，云骑军又没来抓他，关你什么事！”
那人：“他是大罪人丹枫的转世啊！”
不等那女子开口，后方不耐烦的仙舟人顾客就冷冷道：“你们持明不是不把转世当一个人的吗？合着是你们不想当就不当，想当就必须是啊？”
“就是，管好你们自己吧！我急着上班呢！”
“前面的持明干什么啊？！别挡着了要买快买不买就走啊！你们有什么屁事能不能去自个儿地盘打——诶，老板我不是说你啊，总之快走快走！”
那人黑了脸，却又不能再进一步激化矛盾，只能在心里暗骂这帮仙舟人不知好歹之类。排在队里的本就有一些不参与这些事的持明，这会儿听见争端已经从丹枫变成了种族矛盾，脸上也是极不好看。
丹恒这会儿终于决定做一些措施。毕竟再这么闹下去，把巡逻的云骑军招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给闹事的持明一人摊了一个煎饼。
这些持明不明所以，但这是前任龙尊亲手摊的煎饼，所以他们还是收下了，并且品鉴了味道，最终得出结论——
要是他上辈子早点来摊煎饼，可能现在都干成罗浮煎饼王了。
此后，虽然偶尔还是有人来骚扰，但到底是非官方行为，只要丹恒喊云骑军，他们也只能作鸟兽散，大抵是喊得多了或是这家店的人流量较大，云骑军也时不时来这儿转悠，那些纷扰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而客流量增大带来的效果是显著的，具体体现在丹恒一个人终于忙不过来了——他甚至已经无瑕纠结为什么三千多岁都快被十王司请走的老爷爷要在晨练前吃三个煎饼外加一杯豆浆了。
他又去地衡司走了一趟，回来便贴好了招聘广告。
三月七说这是多此一举，把她和开拓者喊来帮忙就是，丹恒却说不能耽误列车的开拓任务，还是雇个长期帮工打下手，三月七拗不过他，于是在招聘广告上加了一条：持明族不予录用。她本来还想加一条“寻仇者不予考虑”的，但这种小事丹恒老师应该自己能处理，而且她感觉自从知道这家小店的老板是什么人之后，反而有更多人因为好奇心来光顾了，也不算完全的坏事。
当然，如果光顾的人不包括那位星核猎手就更好了
丹恒虽然无奈，但莫名还有点感动——那人在偷袭他时，居然还特别注意了不碰到店里的餐具食材，看不出，这还是一位把勤俭节约刻进骨子里的好男人。
刃收回剑势，冷冷笑着：“终于不躲了？”
丹恒关注着开到一半的店门，没接话，担心被顾客看到里面的景象产生什么误会，于是在大脑中快速搜索着下车创业前瓦尔特和姬子为他编写的“创业小妙招三十条”，然后绝望地发现里面没有写“被顾客发现老板一大早和陌生男人大打出手该如何应对”的方法，也许在他们二位心中，这种情况应该直接喊云骑军或者就地格杀。
丹恒：“你先冷静点，等我营业时间过了，我们再继续。”
刃：“怎么，星穹列车呆腻了想回老家？还是说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后，不要你了？”
丹恒冷冷瞥他一眼：“与你无关。”
见刃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他便整理了下着装，也不管身旁站了个大活人，直接拉起卷帘门开张，迎着顾客好奇而急切的目光忙活起来——好奇是因为一旁抱着双臂一动不动站着的陌生男人，急切是因为一天没吃小青龙牌煎饼果子了，急急急急。
今天的言灵效果格外的好，刃安静地在一旁站了许久，看着丹恒忙这儿忙那儿，嗤嗤笑道：“就这技术，怎么开到现在的。”
丹恒忙得手不开脚，根本没时间回应他，有些焦躁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而燃上一把火，藏在口罩下的脸轻轻抽搐，他暗暗想着一关门就要把这小子做掉。
谁知刃见他不理人，反倒转身离去，不一会儿系着个不知从哪儿翻出的围裙，抢了丹恒一半的位置，打起豆浆蒸上包子给外带打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给他打起下手来了。
大概是忙得实在昏了头，丹恒居然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两人互不交流，互相打着下手，顾客们则是等待的时候往里瞅上两眼，目光围着两人轻轻打个圈儿，随后便换上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了。
到一天营业结束的点，刃突然出声问“只卖早饭这段时间吗”，丹恒才幡然醒悟，瞪着这个系着小熊围裙戴着一次性手套还把长发挽起塞进餐帽的男人。
丹恒：“……日结工资？”
刃：“。”
还好刃并没有从星核猎手辞职的想法，也没有要工资，接到了卡芙卡的消息后立刻闪人了，连一开始来突袭的目的都忘了，留下丹恒望着被他随手丢在地上的小熊围裙迷茫着。
另一边的刃比他更加迷茫，先不说自己这娴熟的技术是哪儿来的，为什么他要给死敌打白工？
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他又掉头回去，正巧碰上丹恒关门歇业准备走人，对方早有预料，不等他“死兆将至”，便一个“云吟御水”闪得没了人影，饶是刃反应再快也没追得上。
于是他在煎饼果子店外等了一晚上，把第二天准时来上班的丹恒堵个正着。
他止住对方要喊云骑军的动作，阴恻恻地撕下了门口的招聘广告，道：“招人？你看我如何？”
丹恒后退一步，冷静道：“不如何。”
刃：“那我只能明天再来了。”
丹恒：“……”
丹恒：“先签个合同，看地衡司过不过吧。”
反正会被驳回，说不定还能把对方送进幽囚狱，先把这家伙稳住再说。
刃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冷笑一声，刷刷几下签好了合同，看也没看一眼。
“你先去烧水，把蒸笼烧热点。”丹恒避开对方的视线，“小笼包每屉八个蟹黄汤包一个，别把皮弄破了。”
结果没多久，刃就望着连破三个的蟹黄汤包发呆——他本来只是想吓吓丹恒的。如今在罗浮上虽然有景元的赦免，真正动手还是不行，只能先按丹恒说的来。小笼包倒是容易摆，就是这汤包实在皮太薄，稍微一抖就不小心给弄破了，在他抖成筛子的手即将弄破第四个时，丹恒终于出手阻止了。
丹恒：“你再这么弄下去，我就只能全蒸给你吃了。”
刃：“……”
丹恒把那声小小的叹息藏在心底，不着声色地看了看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没问什么，默默收拾好那几个报废的汤包，随便捻了捻丢到另一个大笼屉中，打算当员工餐送进罪魁祸首的胃里。
还好他没问什么，毕竟某人望着自己那双手，已经隐隐要到爆发的边缘。
不多久，丹恒望见窗口外开始排队的人，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他还没戴上口罩帽子二件套，虽说他在这里开店不是秘密，但他依旧不想被他人看见容貌。
等他全副武装出来，刃已经站在最前面，熟练地摊起了煎饼，虽不比小青龙那般神乎其神，但能看出他确实不是在做便衣的云骑军。
丹恒：“……”
他突然觉得雇个人也不错，至少他可以待在后方不用冒着露面被找麻烦的风险。
于是变成了刃主厨，他打下手——那些脆弱的汤包，还是他来处理比较好。
“诶，换老板了？”
出声的是个年轻女子，丹恒认得这个声音，正是不久前和那群持明杠上的那个仙舟女子。
刃言简意赅：“没。”
女子瞧着刃遮在丹恒同款口罩下的脸，往他身后看了看，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嚯，我就说，生意这么好。”她又把视线转回刃这里，刃没等她开口再说什么，迅速打包好煎饼递了过去，似乎不想就此多谈。
女子本来想和丹恒打个招呼，见状也不好多留耽误生意，便只能转身走了。
丹恒当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说实话他还挺感谢这个仗义出手的女子，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刃的心情越来越差了——那种马上就要面对发疯的星核猎手的感觉愈发强烈，让他现在就想关门歇业。
等九点半一到，丹恒立马丢下收拾了一半的桌子，上前准备关门——事实证明预感不错，闸门刚刚放下，支离就袭了过来。
眼见对方灵活躲开，一招不成，刃收剑蓄势又是迅猛的一击，喉间沉鸣嘶哑如气声：“你真是毫无自觉——杀老板，大快人心，不犯法……”
这都哪跟哪儿。
不能跟犯魔阴身的人讲道理。丹恒唤出击云接下这一击，回道：“这里杀谁都犯法。”
两人乒乒乓乓连过几十招，屋内的锅碗瓢盆都跟着一起震动，若不是瓷餐具一连打碎十几个，丹恒心都在抽痛，他可能真不管不顾大放水龙卷淹死这不分场合发病的小子了。
刃似乎看出了他的束手束脚，竟故意一剑挑向橱柜的一套精装餐具，激得丹恒当场现出持明本相，丢下击云携着水流就扑了过去，势要救下他花888个信用点秒杀抢到的星际和平公司特卖工厂爆款。
于是冲进门的云骑军——包括听到消息就火速上班的云骑军头头，罗浮将军景元，被一开门就冲出的水流从头淋到了尾。
湿透后小了一圈的景元：“……”
被丹恒本相激得暂时恢复理智的刃：“……”
发现有人靠近但收势太晚的丹恒：“……”
发现前任龙尊饮月君和星核猎手上下交叠在一起的众云骑：“……”
丹恒刚一抬手，景元就迅速尔康手阻止：“什么都别说，先起来再说。”
丹恒：“……”
他头皮发麻地顶着一道道宛如实质的目光，磨磨蹭蹭地从刃身上爬了起来——看似依依不舍，其实是羞的。方才一时冲动现出本相，如今方才发现他这身衣服湿透后配上一个同样浑身湿透还胸怀天际的男人有多么不妥。
幸好这波来的云骑都是长期跟随景元的亲信，对他们的恩恩怨怨多少有所耳闻，此时也都是保持适当而尴尬的沉默，让早已被魔阴身折磨得思维不同于常人的星核猎手一边坐起身，一边泛上一丝名为尴尬的情绪来。
“有人上报云骑说这里有店铺发生了斗殴事件。”景元开门见山，说到这里又是一顿，有些诡异地打量分开后恨不得离对方八百光年远的二人，迟疑了半晌，还是没把接下来的一句“还说怀疑是发生了家庭暴力事件”咽了下去——刃看着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这一句不得直接给他干回魔阴身爆发。
丹恒最先反应过来：“抱歉，你怎么亲自来了？”
景元摸了摸湿透的刘海，无奈道：“你开的店我得特别关注，免得出些是非啊，云骑一接到举报，就直接报到我这儿来了。”
我还打着盹呢，梦还没醒提着石火梦身就上了。
景元腹诽着，不动声色地观察二人现在的情况——丹恒面露愧疚，用云吟法术把一众人烘干了，然后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垂着手低着头，一副等候发落的意思；刃似乎刚从神游天外的状态脱离，先是看了丹恒一会儿，又把冷漠的血红双瞳移向景元，往二者的位置移了移——
看起来似乎是要把丹恒挡在身后。
景元绝望地想着。
景元：“……你们身份特殊，不要闹出太大动静，除此外只要不影响到他人……总之，先做个记录，这次就当过了。”
不知又戳中了这位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星核猎手哪里，刃看着又有些不对劲了：“谁举报的？”
景元：“我们得保护对方的隐私。”
刃：“呵呵……”
丹恒赶在他再次暴动前上前道：“我和他签了合同，他现在是我的员工。”
景元面对丹恒透着“能驳回让我有理由开除他吗”的希冀眼神，露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得体微笑：“那敢情好，我能经常来探望二位老友了。”
丹恒：“……”
刃彻底安静了。
（中上）
卡芙卡：听我说，阿刃，你被开除了。
随着早餐事业的蒸蒸日上，丹恒对星穹列车的诸位伙伴发出了邀请，在他看来，他们的支持是他目前最大的助力。
开拓者有些不好意思，问他能不能也带上卡芙卡——丹恒也是前不久才从景元那里得知，星核猎手因为此前的行动从根本上帮助了罗浮，也被他列进了特赦的名单，所以某人才能无所顾忌地在罗浮上招摇过市，纠缠不休。
而开拓者此前和卡芙卡有过一次接触，还有许多事要和卡芙卡交流，这次就是个不错的机会，所以希望丹恒能做这个中间人。
而丹恒，他只能叹息他现在不是坐镇罗浮鳞渊境的龙尊，不能拎着景元的耳朵痛斥“将军糊涂呐”，只能表示应肯，当然他也很乐意给好友提供帮助，同时也暗暗祈祷，卡芙卡在看见某个系着小熊围裙霸占了他的煎饼锅的男人时，能一个言灵把他哄走——如果星核猎手不允许成员接私活的话。
丹恒已经给自己做了不少心里建设，现在看见在窗口前沉默工作的人已经很是心平气和了，他不确定刃的魔阴身情况如何，但一天到晚和他面对面，想必不太乐观。但也不知为何，刃在看见他的本相时眼神更加冷寂，却也安静许多，丹恒尽力说服自己至少他从没对他喊过那个名字，只要能保证对方不发作不惹麻烦，给他看也没什么。
于是他又换了一副打扮。龙角是肯定不能露出来的，除此之外就是一头不能剪短的长发，他不太会给头发做什么花样，也不喜欢把长发塞进帽子。
有次白露溜出来给他送补品，正巧碰见他犹犹豫豫地给自己挽头发，便自告奋勇帮他打理，丹恒阻止了她把自己的发型复刻到他头上，后者觉得很是可惜，于是帮他把头发编成一股，分叉双马尾变成了单股半编发，不紧不松，头发被束缚住了也不乱飘了。
当然，编发本身对于聪明勤学的丹恒老师而言自然没什么难度，只是他看出来了龙女很想玩他的头发，而他对这白露一向很宽容，也想做点什么让她能高兴些，便由着她动作了。
“瞧，大功告成！”白露兴奋地搓搓手，“你要不要找个镜子看看，我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丹恒用云吟法术凝出水镜，打量了一会儿便点点头：“多谢，编得很好。”
白露的关注点却变了：“好厉害的法术，真是方便。”
丹恒：“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白露摆摆手：“不了不了，术业有专攻，我会治病救人的就够了。”
于是，丹恒免费请她吃了个煎饼——当然，是刃摊的。
白露对刃很好奇，也有些害怕，这会儿靠在丹恒身边看对方动作，而刃对白露的到来没有什么表示，听到丹恒不咸不淡地说要他另外摊个饼给白露，也不接话，默默按着招牌大满贯的配方做好，反手递给了她。
白露在丹恒“小心烫”的声音中接过热乎乎的煎饼，捏着油纸袋子轻悄悄地抬头看了刃一眼，说了声“谢谢”。不知是否因为现在顾客很多，环境太嘈杂，他没有听到一般，并没有回应她。
“呜呜——真的好好吃！”白露被丹恒带到了后厨，她难得出来一趟，丹恒自然不能把她打发走，这会儿他正忙着准备煎饼糊，今天的生意比以往还要好，预先准备的一些食材已经不够了，刃在前台肯定也忙不过来，他必须快些准备好然后去帮忙打包出餐，听到白露如此感慨，他不禁勾了勾嘴角。
白露：“丹恒，那个是你什么人呀，我好像记得将军也认识他……你们都是朋友吗？”
丹恒：“……”
见对方张了张嘴，似乎是要说什么，最后又归于沉默，白露也明了似的没有再问，她知道二人目前的身份都很敏感，既然丹恒不想多说，她自然也不多问。
白露：“我以后还会来的，我还会把你们店推荐给别人！”
丹恒：“……别和龙师提起就行。”
白露挠挠头：“我知道啦……我会注意安全的，你放心。”
她见丹恒拌好了煎饼糊搬着出去了，左看右看也动起手帮忙，等丹恒回来时望见桌上摆好的干净生菜叶和一旁不知从哪里找来个小凳子坐着认认真真从袋子里挑肉松装碗的白露，不禁想起开张第一天三月七和开拓者手忙脚乱的模样——所以，并不是工作难度的问题吧。
“开店真有意思。”白露最后把芝士片码好放在铁餐盒里，提着小菜篮和丹恒一起出去，“你们的手艺真厉害，罗浮上真找不出更好吃的煎饼了，是向谁学的呀？”
丹恒绕过双手已经快出残影的某人，放好食材后拿着餐布整理桌台，又望了那人一眼，随即转过身低头，对着白露悄悄做口型：
“丹枫。”
白露：“……”
龙尊传承，连这个都包括在内吗。
白露这么想着，一边觉得和接受治愈术的传承相比，对她而言得到这个手艺也相当有吸引力，又惊恐地发觉：大名鼎鼎的丹枫，难道是隐藏的罗浮煎饼王？！
丹恒适当的沉默让白露彻底魂飞天外，一夕之间关于丹枫的所有已知印象全被一层名为“罗浮摊煎饼之最”的印象覆盖，连带看向丹恒的眼神都带上一丝不可思议，她踌躇着，又接着问道：“那，那他是怎么会——”
丹恒知道她指的是谁，闭上眼摇摇头，在刃对他公开摸鱼逗小龙的行为用他自己特有的方式表达谴责之前，去帮忙打包餐品了。
刃的摊煎饼手艺从何而来，他当然不知道，总不能是和丹枫学的吧？难不成刃之前就是个摊煎饼的高手，被丹枫偷学了技能抢了吃饭的活计所以对他怀恨在心吗？
丹恒被自己无厘头的脑补都要整笑了，谁知身旁沉默了大半天的人突然发话：“你笑什么？”
丹恒：“……”真笑出来了啊。
似乎是带点工作的疲惫，刃的眉眼看着温顺了一些，如今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还真叫人莫名说不出别的什么话，于是他答非所问般道：“突然有点高兴。”
丹恒不是什么有点高兴就会笑出来的人。刃接着摊他的煎饼去了，丹恒半天等不到对方应该有的追问，于是也不作声，拿着要清洗的东西到后厨去了。
被遗忘在原地的白露恍然惊醒，正要跟上丹恒，刃这时却又发了话：“他的头发，是你弄的吗？”
这话语调平淡得都不像个问句，白露不太敢和刃单独接触太久，紧张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后看向他——刃又不说话了，似乎只是想问这一句话而已，白露却觉得他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不等她多想，丹恒就主动过来寻她了。
丹恒：“开拓者他们来了，等会儿就歇业了，要和他们聊会儿再走吗？”
白露对开拓者还是很有好感，立马答应奔到后面去找人了，前台只留下刃和丹恒两人。快到歇业时间，顾客少了许多，丹恒关门一向相当准时，老顾客见二人已经在收尾便会离开。
丹恒有点洁癖，打扫卫生的频率很高，刃经常在打鸡蛋时看见一只手拿着餐巾从他的手臂下面穿过，迅速把不小心滴漏到工作台上的几点蛋液擦干净——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几乎没有出现魔阴身失控的情况，以往他只要一看到丹恒那张脸就会立刻处在陷入疯狂的边缘，如此情况，倒是偶尔能让他好好思考有关他们二人的一些事了。
就比如刚刚，他无意间发现丹恒编了头发时，脑海中就立马浮现出的一段记忆。
那不知是何时，丹枫也编过类似的发型，装扮也不同于以往，像是在闲适的小憩，仰躺在一张小竹塌上——对，竹塌，看着就很清凉的小塌，那应该就是在夏天，他躲着繁重无趣的族务，在挚友那儿偷闲纳凉。
顺着这里，他又懵懵懂懂有了发现，只是他不知那个在一旁坐着敲敲打打的人是否也如此，知道丹枫也在偷偷看他——
刃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他左右环顾，发现丹恒已经收拾好东西，去见开拓者一行人了，那个挨着后厨不远，永远为他的家人朋友所留的的小房间，传来了略微杂乱的人声。
“嗨，阿刃，好久不见。听我说，最近过得怎么样？”
卡芙卡几乎是在看见他的一瞬间便出了声，一如既往地念出柔和的语调来。
刃只觉得呼吸停滞了一瞬后平复下来，随即开口答道：“还不错。”
卡芙卡捧着一杯仙舟特有的茶饮，看他默默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勾起唇角微笑着。
“最近迟迟不见你的踪影，但艾利欧说，这是正确的发展，没有人对你的翘班有意见，请放心。”
她顺着刃的视线，望着也是从方才刃一进屋就被开拓者和三月七一人一边拉去姬子和瓦尔特身旁的丹恒——他之前告知星穹列车的伙伴们自己已经招到人帮工，又对他们询问对方身份时闭口不言，如今，可算是送出了这份惊喜。
“丹恒老师，你疯啦？！”
尽管声音尽力压得很低，三月七的惊呼还是能传入这两位感觉灵敏的星核猎手的耳中。
丹恒尽量保持冷静平淡的模样答道：“我们已经合作了一段时间了，从各个方面考察来看，他很合适。”
姬子：“我想这并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当然，如果是出于你自己的某些考虑，我们无权干涉你的选择，但我们还是要提醒你，这个人很危险，他已经伤害过你了。”
丹恒：“……”
开拓者的思维方式一向与众不同：“要不你和卡芙卡学一学言灵，这样能治住他。”
三月七：“哎呀不是这个问题啦，丹恒，你实在缺人我就过来帮你打工嘛，反正开拓的事还有杨叔他们，我虽然有点笨手笨脚，但是熟能生巧，不会耽误生意的。”
丹恒：“不是生意的问题，只是——”
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于是望着天花板，试图编一个理由说服自己，也说服他们。
“总之，我能保证，我不会有事的。”
最后他这么说。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道：“如果你是这样的想法的话，那我们也以你的意愿优先，也希望你能借此解开一些心结。”
丹恒：“谢谢。”
三月七：“那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找我们，不过丹恒老师这么厉害，肯定没问题的，我们相信你。”
眼见这边很快要达成一致，开拓者又再次用刁钻的角度提出了问题：“刃在你这儿工作的话——星核猎手允许成员接私活吗？”
“不允许哦。”似乎是终于等到了插话的机会，卡芙卡一边出声，一边把茶杯轻轻放下，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星核猎手的每一次行动，都必须为‘剧本’考虑，为了不影响到‘剧本’，我们是不会单独行动的——基本不会。偶尔一两次无所谓，长期如此可不行。”
丹恒听完愣了愣，总算把视线投向了那个一直沉默着的人身上。
卡芙卡：“所以，经过艾利欧的预言，我们一致决定，让刃暂时离开星核猎手，不考虑归期。”
……这不就是把人家开除了吗。
刃：……
他对自己“失业”一事没什么想法，或许这也是“剧本”的一部分，不管发生什么事，于他而言都无甚影响，拥有不死之身的他早已失去了对变化的感知。
见一众人神色各异，卡芙卡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还没有试过你们的煎饼呢，阿刃，能给我做一个吗？”
听到此话，刃却没有动作，而是看向丹恒。
丹恒不知道他看向自己是什么意思，刃总不至于给同事摊个煎饼还要征得他的同意，他可没见他这么听话过。
见丹恒没有反应，刃皱了皱眉也不说话，两人一时之间就这么僵持了下来。卡芙卡却是知道了什么，对丹恒道：“你们似乎已经歇业了，这时再订餐不太好收拾吧，我还是以后到营业点时再来。”
丹恒猛地站起：“不麻烦。”
他快步超过刚起身准备往外走的刃，丢下一句“我来做”便闪人了，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出去了。
不一会儿，两人就带着一堆煎饼回来了。
虽然列车上的人都不是第一次吃了，但还是对煎饼的味道表示赞叹，而卡芙卡对过分出乎意料的美妙口感也很是满意，她一向享受食物带给人的美妙，于是转头对开拓者道：
“我觉得，你的提议很不错。”
“对吧！！！”
开拓者突然大喊着站起身，凑到丹恒面前激动道：“丹恒老师，成为罗浮早餐王吧！！”
丹恒：“？？？”
刃：“你骂谁王八。”
开拓者：“不是啊！丹恒老师，你看你和刃叔这手艺，不开个连锁说不过去吧？”
丹恒：“小本经营。”
开拓者露出不甘的眼神：“我的意思是，丹恒你不是还会做别的早餐吗？光卖煎饼不能满足所有人的胃啊。”
丹恒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增加早餐的种类？”
开拓者：“对，手工拉面怎么样？我刚刚听白露说，仙舟上很多人都喜欢早上嗦面。”
三月七也来劲儿了，道：“番茄鸡蛋面，我试过，超级好吃！卤肉面闻着也很香！”
丹恒：“想法不错，但这样的话我们就真忙不过来了，招别人……不能保证味道。”
卡芙卡也加入了讨论：“不如每天卖不同的餐品？今天卖煎饼，明天就卖拉面。”
……
长乐天最有名的那家煎饼果子店改名了。
“罗浮早餐王”五个大字狠狠刺激着罗浮其他早餐商家的神经系统，但不管他们如何抓耳挠腮，也抵挡不住一众仙舟人民迫切地想要尝试小青龙牌拉面的味道。
后厨这边丹恒正小火煎着春卷，开拓者拿着个东西神神秘秘地在门口露出半个身子，对他招着手：“丹恒，丹恒，你出来一下。”
丹恒不慌不忙地把春卷翻了个面，淡淡道：“客人在等。”
开拓者：“好吧，那你做完这一份就出来啊。”
丹恒一出门，就见到同样被喊出来的刃，他正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站着，一旁开拓者正捣鼓着什么，丹恒这时发现，刃一向板得死紧的脸上有一丝裂痕。
开拓者：“丹恒，我们想到一个宣传方法，能让你们的店更加出名！”
见对方跃跃欲试的样子，丹恒把那句“有我和那家伙在已经够出名了”这句话默默咽了下去。
开拓者递过来一个耳机让他戴上，解释道：
“宣传方法就是要别出心裁才能有更好的效果，这是我从别人那儿收购来的碟片，里面有些没听过的特别的歌，我觉得要是你和刃能学会然后做演唱宣传的话，肯定能吸引到很多人。”
不等丹恒开口，开拓者两眼放光，张开双臂挥舞着：“饮月君唱歌诶！这谁听过啊！”
在丹恒思索时，开拓者打开了播放页面：“这首歌刚好是两人对唱，刚刚已经给刃叔听过了，你也听一听……”
随着音乐的播放，冷面小青龙的脸也逐渐出现了裂痕。
“……你要我，和他对唱这首歌？”
开拓者顶着二人几乎要显露杀意的目光，冷汗直冒，道：“别出心裁，别出心裁嘛，而且这歌挺好听的，很潮啊，卡芙卡和杨叔也觉得好。”
丹恒闭上了眼：“不行。”
刃也转身就走：“别耽误时间，还有很多客人。”
开拓者听到这话，立马喜笑颜开：“这不用担心，刚刚景元将军来吃早饭了，大家都围着他不愿意走呢！我还和他说待会儿老板要表演节目做宣传，他说特别期待，又有好多人听说后特意赶过来了……”
刃：“……”
丹恒：“……”
因为这边生意实在火爆，地衡司设置了很多公共桌椅供人使用，这会儿这里可谓是热闹非凡，俊美又健谈的仙舟将军被围在最中央的位置，脸上带着微笑，看着二位老友一前一后地出了店门。
身旁有人道：“第一次见老板本人长什么样子啊，这么帅的吗？就是看着有点凶啊……”
又有人道：“怎么总觉得这老板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景元：可不是，通缉令才撤下来不久呢。
这时有人插话道：“怎么都看老板啊，就我才发现老板娘是持明吗？那个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景元：……老板娘？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他的老友们——
起猛了，感觉来了。
那边景元正思考着是不是睡眠还是不足的问题，这边丹恒看着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越发想逃。
一旁开拓者调试好设备，打开了音响——前奏出来的那一瞬间，刃整个人僵硬了一下。
开拓者对他做着口型，示意他先唱。
于是快要把话筒拿成握力器的丹恒，看见刃转了过来。
“如果你不爱我，就把我的心还我——”
景元：……？
仙舟群众：？？？
“你用爱换走青春，我还留下了什么——”
丹恒：…………
刃双手抓着话筒，不知为何，刚刚光听还没什么感觉，如今唱出来开头，就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他继续唱下去，岌岌可危的理智告诉他这有些不妙，但他很快就无暇思考这些了。
“如果你还爱我，就什么话都别说——就跟我一路狂奔，就不要想太多——”
丹恒后退几步，他总觉得眼前这人的魔阴身已经在发作的边缘了——
刃猛地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反应莫名变得有些慢的他，怒吼似的：
“痴情不是罪过，忘情不是洒脱！为你想得撕心裂肺有！什！么！结！果！！”
眼前人掺杂着绝望、愤怒、悔恨……和一种他看不懂却最让他恐惧的浓烈感情，仿佛痛到极致的脸，与脑中忽然闪过的一瞬间重合了——
在思绪中充满着“那是谁”的恍惚下，丹恒愣愣地接下去了：
“你说到底为什么，都是我的错？都把爱情想得太美现实太诱惑——”
“到底为什么，让你更难过——”
“这样爱你除了流泪还能怎么做……”
开拓者早就看不下去了，终于找着机会打断二人，上前道：“丹恒老师，唱错词了，那是……诶，丹恒，你怎么、怎么——”
丹恒并不知道的是，这时他流着泪的脸，也和某人重合了。
景元忽地站起身，笑道：“二位还是这么别具一格，与众不同……正巧有些饿了，还是先点餐吧。”
此话一出，本来被二人状况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客人们顿时觉得胃袋空空，纷纷加入到了点餐大队中。
刃抓着丹恒一个转身，两人很快便不见人影。
（中下）
景元：宣传大使？我就是宣传大使。
丹恒被刃抓着，甚至来不及叮嘱开拓者给他熬的粥关火，而刃不顾成男步子比青年小才能速度相等这一点，带着丹恒一路狂奔，从长乐天一路奔到了工造司。
期间引来无数人关切而八卦的目光，丹恒不用想就知道他们脑海中那一场场写出来就会被米糕没幻戏社丢进快递箱的大作。
丹恒：“……停下、停！”
在他几近崩溃的呼喊声中，刃不再狂奔，无辜回头。
丹恒：“你做什么？”
刃：“不要想太多。”
丹恒：“……”
丹恒：“松手。”
丹恒挣了挣男人如铁钳般卡着的手，大到让人有些发痛的力道让他不禁皱眉——就在这时，刃似乎比刚刚清醒了些，慢慢垂下眼，然后也皱眉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脸上多了些别扭的神色，在陷入纠结后一时僵持不动。
丹恒发觉刃已经没有魔阴身发作的迹象了，干脆放弃挣扎，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拿手机，不出所料地看见了开拓者的求救短信：
“丹恒老师，你没事吧？！”
“你撑着我这就去找你们！”
“啊啊啊啊人好多忙不过来了！！！”
“快和咱二舅回来吧不然要请将军打豆浆了！”
丹恒摁灭屏幕，转头淡然道：“先回去，店里人多。”
对搭伙的生意人而言，没什么是比“生意忙”更好的关系调节剂，刃果然有了反应，拉着他准备原路返回，丹恒却抓着他急忙刹车，满脸抗拒：“不要一路狂奔了。”
刃：“……那我背你走？”
丹恒已经能预想到那时候的场景，带着“真亏你想的出来”和“他魔阴身刚醒让让他吧”的复杂，坚定道：“你松手就行。”
刃把手松了一半，突然又抓了回去——于是丹恒刚松半口气，又瞬间提着半口气，紧张地望向着他。
刃：“……我想起来了。”
丹恒仍惦记着开拓者那几条短信，试图劝动他：“我们先回去，店里忙不过来，不能让别人一直帮忙看店，而且也不知道开拓者学没学会煎春卷……”
万一这位奇人又整出什么大活可就不好了。
刃不为所动，重复道：“我想起来了。”
丹恒：“……”
丹恒又拿出了手机，开始打字——
丹恒：我写了一本操作手册放在放木薯粉那个柜子的左数第三个抽屉里，劳烦你把它拿给将军。
开拓者：？
开拓者：聘请神策将军打豆浆要多少工资啊
开拓者：不是，为什么啊，你和二舅在干嘛，你该不会被他威胁了吧？！
开拓者：丹恒老师求求你回个话
开拓者：你等着你等着你等着
开拓者：海鲜面汤怎么熬的好香啊我吃一碗
开拓者：这罗浮早餐王的位子该让我坐坐了
……
丹恒发完消息后就没看手机了，此时已经被刃带进了工造司，若沉默真能成金，这一路上绝对是金光灿烂，能完全碾压过开拓者的抽卡页面。
两人到了一棵歪歪扭扭的树旁——刃牵着丹恒，围着这棵树顺时针转了三圈，逆时针转了三圈，在丹恒以为他要大喊一声“开”的时候，刃松手了。
刃：“走吧。”
丹恒望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又望了望那棵歪歪扭扭的树，觉得二者莫名相似——都是别扭的木头。他蹲下来辨认了一下，在一根半裸露的树根旁开挖起来——
刃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丹恒也不管他，继续自己的工作，直到那人在他旁边也蹲了下来，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脏”，他也不回话。
刃：“……你想起来了吧。”
丹恒：“你指什么。”
刃：“那台煎饼果子专用全自动金人的启动钥匙就被埋在这里。”
丹恒瞬间一副吃了貘馍卷蘸苏打豆汁儿的表情。
丹恒：“……”
丹恒：“你走。”
刃莫名有种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要被面前这人糊一脸泥巴的感觉，然而他绞尽脑汁，也没和丹恒调到同一个频道，于是他说：“那时候丹枫总使唤应星去买长乐天的一家煎饼果子，他就去学那个老板的手艺，自己会了以后，还把金人教会了。”
听到那个名字，丹恒嘴唇轻颤，不知作何回应，那些梨云梦暖本不该这样轻飘飘的由对方先说出，他便只干巴巴地回道：“哦。”
刃：“丹枫听说此事后，觉得被金人比下去实在不该，于是也去学了摊煎饼。”
丹恒：“……”
合着这人是想起来他们为什么在摊煎饼一事上天赋异禀和他那大金人了！
丹恒被刃这一恢复正常就有些木愣的脑袋几乎消磨掉了所有耐心，难得没好气的问道：“所以你丢下店里的生意，是想把这金人带回去？”
而刃被“把这金人带回去”狠狠刺激了神经，语调都高了一小截：“我能带回去？”
丹恒：“随你。”
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底下是已经露了大半的一只匣子。丹恒准备拿云吟法术洗洗手，又听见身后刃有些急促的脚步声，顿时警觉地回头看去，而那人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局促，道：“你不生气吧。”
丹恒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生气？”
其实他在刃提到“金人”时就有一种奇怪的无奈又抓狂的感觉——那大概是丹枫在生气吧，丹恒如此说服自己。
刃拿出那匣子，解开上面的机关，看了看里面的内容。
刃：“你等一会儿，我马上把它开出来。”
末了，他还补充一句：“不用什么精细操作。”
丹恒：“……”
关我什么事。他这么想着，心里却有些闷闷的，云吟法术也忘了上，就这么沾着一手的泥巴，紧紧地绞着手指。
长乐天这边，景元不知道这两人在上演怎样的极致拉扯，他只知道他不能用神君帮忙打豆浆，而他只长了两只手，真不太够用。
在接到开拓者的求救时，景元刚优雅地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正打着腹稿准备为老友宣传一波。在看到二人的聊天记录后，他也忍不住乐了——这两人之间的那点事儿他比开拓者清楚得多，而且他自己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于是便一口应下了，当然，出于各方面考虑，尤其是出于保全景元的伟岸形象这一点，他被带到了后厨，承包了打豆浆的工作。
景元拿到操作手册，翻了几下，这才发现这哪是操作手册，分明是丹恒自写自编校订打印好的一本“如何开一家早餐店”全能指南，整本手册将近一指宽的厚度，还编好了目录和页码，景元顺着目录翻到了“五谷豆浆”的部分，认真看了起来。
这上面写了各类豆浆的名称、配料表、口感味道、营养配比、适宜人群……常年与各类公文打交道的景元也不得不佩服丹恒一如既往的严谨。
他照着上面开始了自己的打豆浆
这上面还有丹恒的一些手写标注，大多是实操开店过程中出现的一些问题和改进方法，除此之外偶尔还会冒出几句刃的标注，比起写建议，他似乎更喜欢对丹恒的标注作出评论，比如：
“三黑豆浆”一栏，配料表旁工整俊逸的字体：“很多顾客反映甜度问题，糖用量减半。”
下面挨着的凌厉刚劲的字体：“你多喝。”
工整俊逸的字体：“我熬夜，但不脱发。”
“南瓜小米豆浆”一栏，口感味道旁凌厉刚劲的字体：“不好喝。”
隔了几行的凌厉刚劲的字体：“糖多了。”
挨上一行标注很近的工整俊逸的字体：“不是给你喝。这款本来就不放糖。”
凌厉刚劲的字体：“还是难喝。”
……景元啪的一声合上了操作手册，深吸了一口气。
他望向刚刚给自己开的小灶——一大碗热乎乎的南瓜小米豆浆，还放了一小勺糖。
他端起碗，喝了一小口。
不难喝，但不如热浮羊奶。
就这样，在经过早高峰的磨炼后，景元已经能不看操作手册，熟练地打出一壶又一壶细腻爽滑的豆浆，他闻着新鲜豆浆独有的香味，想着回去就买个家用款豆浆机让彦卿尝尝他的手艺，顺便问一下丹恒能不能把这本操作手册的原本发给他。
这时，开拓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将军，将军！他们回来了！”
景元漫不经心地“嗯嗯”了几声，把最后一点豆浆倒完，在托盘上码好豆浆杯，拍照配文选择屏蔽一气呵成，然后乐呵呵地看着符玄第一个点赞又第一个评论“？”，无视彦卿紧随其后的“将军这是为何”和符玄又发的一条“想退休就快点让位别整活了”，准备出去看看那两人的情况——
然后就被一个正在搅面糊的金人震在了原地。
刃一边调整金人，一边对着身旁正在系围裙的丹恒道：“它可以做搅面糊切菜备料之类的工作，这样我们会轻松些。”
丹恒理了理有些乱了的辫子：“嗯。”
刃想帮他整理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景元：“……”这怎么看都不是当初幽囚狱那个魔阴身五三啊。
早高峰过了开拓者也放松下来，这会儿正围着金人转圈圈，看着比谁都兴奋，拍拍金人这儿拍拍金人那儿的，还好金人的的份量还是摆在那里，完全不被打扰，又稳又快地把面糊搅好后交给丹恒检验，得到他的认可后刃立马把程序设好，又指挥它去切芹菜。
开拓者见状立马大叫一声：“不要芹菜！”
丹恒：“等会儿打碎了加在酱料里没有味道的。”
开拓者：“尊嘟假嘟0.o。”
丹恒：“我海鲜面汤就用的这个酱。”
开拓者一把捂住嘴，脸都绿了。
丹恒转向景元，想着怎么把留他在这儿打豆浆的事解决了，便道：“将军等会儿留下来吃饭吗？我准备做之后会推的新品，想请你试一下。”
景元：“当然可以。”
刃则直白道：“工钱我会找人打到你私人账户上。”
景元很肯定他会找那位叫银狼的星核猎手，微笑着拒绝了：“不必了，帮二位老友的一个忙而已，何况我也学会了不少东西。”
听到这话，开拓者又来了精神，一个劲儿地点头夸赞道：“对对对，你们是不知道‘神策将军牌’豆浆有多好喝、多受欢迎，将军真是当之无愧的‘罗浮豆浆圣手’！”
“罗浮煎饼王”丹恒：“……”
“罗浮豆浆圣手”景元：“……”
刃：“挺好，回去打给那个叫彦卿的小子喝。”
开拓者：“对，将军下次把彦卿也叫来尝尝咱们罗浮早餐王啊！小青龙肯定给你们师徒俩免单的。”
景元：“哈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晚上丹恒准备搞个烧烤派对，除了景元和他带过来的彦卿，还有列车组以及星核猎手的卡芙卡和银狼——萨姆对于自己有心无力不能到场非常遗憾，托二人带了一份“大宇宙炒饭·无机生命版”的食谱给丹恒，后者阅读后，决定做一份喂给那个金人试试。
景元和彦卿一人提了一大袋东西，里面是罗浮本地才能买到的新鲜特色食材；列车组带了室外烧烤工具和打包盒，准备给留守列车的帕姆也带一些回去；银狼带来了她在朋克洛德时最钟爱的万能烧烤酱，而卡芙卡意外地带来了一把小提琴，说“生活需要仪式感和惊喜。”
一切准备就绪，金人搬来烧烤架，充当最重要的主厨位——刃发现这金人除了煎饼果子外还额外设置了不少烹饪技能，然后在丹恒的指导下又把它调整了一番，如果这次大家都能吃的满意，丹恒就会答应在金人巷开家分店，就叫“金人烧烤”，老板兼主厨都由这台金人担任。
听了他们的想法，众人都不经感慨：难怪这两人能搭伙过日子过这么久，真是一个敢想一个敢做啊。
景元却是想起了什么，趁刃去测试金人的机体温度，把丹恒叫到了一边，和他说起一段有关应星和丹枫的往事来：
当年的应星有一段时间格外沉迷研究金人，几乎到了忘寝废食的地步，一天到晚就在工作台和锻造炉之间来来回回走动，连丹枫常年坐镇的丹鼎司都不常拜访了。
一次丹枫起了个大早去看他，意外发现他一晚上没睡，气得想把他打晕过去，又舍不得；想劝他注意自己的身体，又怕戳到什么有关寿元的敏感话题，更让这人来劲儿；每天陪着他对于事务不轻松的龙尊而言更不可能。
于是丹枫每天起早，去金人巷买应星喜欢的早餐——招牌大满贯煎饼果子，又急急忙忙回丹鼎司坐诊或者回鳞渊境处理族务，等到应星总算出了关，喜滋滋地去找龙尊大人，给他展示这台“煎饼果子金人”，把连着给他送了大半个月早餐的丹枫气得大发脾气，把工匠和他的金人一起轰了出去。
应星被丹枫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打得不知所措、焉了吧唧，又一时拉不下面子去找丹枫问原因，同时也很委屈——他辛辛苦苦研究这玩意儿不就是为了能让丹枫吃上他最喜欢的热乎正宗的煎饼果子吗？为此他甚至去那家煎饼果子店做了一个月的学徒，一个月都够他造十个十米金人了！
于是他选择拉着和为数不多和他俩关系都好的景元倾诉，请他去打听打听——殊不知早在他之前，丹枫就跑到他这儿又是抱怨，又是后悔地讲了一通，什么“他根本不在乎他自己”“我不该那样的那是他的梦想”诸如此类的话，最后莫名其妙把自己说通了，龙尊胸膛一挺下了决定：应星不喜欢他买的早餐没关系，他自己去学。
景元那时年纪尚轻，阅历尚浅，但也许是天生的情感细腻，他只充当了他们二人的“树洞”，没有去干涉什么，后来他们怎么和好的，他也一概不知了。
望着很久没在他面前陷入这样长久的沉默的丹恒，景元有些怀念地笑了笑：“其实我之前从没试过你们的手艺，也不知道你们到底会不会摊煎饼，后来听说你要在罗浮开早餐店，哈哈，我反倒有种‘哦，哦，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丹恒：“……你试过我做的煎饼，是应星当时喜欢的味道吗？”
景元：“这我不知道，你要去问他。”
说完，他又反问：“他现在做的煎饼，你又觉得如何？”
丹恒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很喜欢，味道很好。”
景元：“那想必他也是一样吧。”
不久，烧烤派对正式开始，伴着滋啦滋啦油响，金人给即将出炉的烤肉串均匀刷上银狼刚刚递过来的烤肉酱，朋克少女就在一旁等待着金人将第一根大肉串交到她手上，卡芙卡优雅地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来，手上拿着她最钟爱的小提琴，身后跟着抱着一堆东西的开拓者。
丹恒远远地就瞧见那熟悉的设备，当时的社死现场瞬间在他脑中带着360°立体环绕声循环播放，他顿感不妙，借口去准备烧烤食材，在景元意味深长的视线中逃离了四处张望寻找的开拓者的视线。
开拓者环顾几圈，没找着丹恒，反手就抓来了站在金人烧烤师傅附近不远的刃，在他的目光警告中递来了耳机。
开拓者：“二舅，我保证，这次的选曲绝对品味高雅，拒绝社死。”
说完还补充一句：“卡芙卡亲自认证。”
刃：“……”上次的不也是卡芙卡亲自认证吗？
卡芙卡：“大家难得像这样聚在一起啊，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了。”
刃：“……”
刃：“拿过来我听听。”
他冷着脸听开拓者一首一首给他放，对方还不停念叨着：“有的歌虽然听着很像仙舟方言但是二舅你肯定能学会的”“待会儿就到了你一鸣惊人的时候了”“先天条件优势二舅要不出道吧”，还好卡芙卡及时制止了这个用不停地自言自语缓解紧张的小崽子，不然他真要当场履行一下“二舅”的管教责任了。
刃：“……”
卡芙卡：“这首……啊，我也很喜欢——来吧，我为你伴奏。”
她搭好小提琴，露出微笑。
“尽情享受今夜的美好时光吧。”
丹恒在听到一阵和缓的小提琴声时，正串着手上培根金针菇串，等到那人低沉磁性略带沙哑的声音伴着音乐传来，他不禁顿了顿。
正在拍照的三月七听了一会儿，没听得懂，问道：“杨叔，这是仙舟语言吗？我有些听不懂……”
瓦尔特：“唔，听着像是仙舟本地的方言，又似乎不完全一样……”
三月七：“哦，那丹恒应该听得懂吧。”
“仍然倚在失眠夜，望天边星宿。”
“仍然听见小提琴，如泣似诉在挑逗……”
景元拉着彦卿在一旁坐下，他看着年轻的骁卫露出如他当年一般似懂非懂又细腻柔软的神色，笑着揉揉他的金发。
“人如天上的明月，是不可拥有。”
“情如曲过只遗留，无可挽救再分别。”
刃不知那人现在在哪里一个人静静待着，也不打算寻找他，只抬头望向那轮明月，眼里晦暗不明。
一旁的开拓者小声地尖叫鼓掌，甚至拿出了手机录像，说“又是一段完美宣传片”。
“……仍在说永久，想不到是借口。”
“从未意会要分手——”
丹恒总算出现了。他提着一篮子的烤串，过路人一般穿过众人，将食材递给了疑似在摸鱼听歌的金人身旁。
金人只能任劳任怨地烤起串。
那视线落到身上时，丹恒也回望过去。
“……我的牵挂。”
“我的渴望。”
“直至以后。”
（PS：二舅唱的歌叫做《月半小夜曲》）
（下）
开拓者：不如我是雨别v五十助我振兴持明
如果你要问金人巷现在最火爆的小吃店是哪一家，放在从前，当街随机抓来的十个罗浮土著会给你十一个不同答案，但如今他们只会统一口吻，告诉你不知道吃哪家，那就直走右转再直走，金人烧烤欢迎你——大金人烧烤，还很好吃，真的酷毙了。
丹恒不关心大金人烧烤如何，他正在为店面装修的事忙活，和装修队打交道是很累的，在你不知道的任何时候他们都有可能做出让你两眼发黑的设计，如果不是和刃发生了审美冲突并且考虑到他双手不便的问题，现在在这儿刮腻子的就是刃而不是开拓者。
开拓者一边刮腻子一边“退退退”：“简约风啊简约风，也没要简约成要入土的样子啊？这比灵堂还素了，仙舟人什么审美。”
丹恒觉得有必要为仙舟人辩解一下：“灵堂没这么素。”
开拓者：“咱们换个吉利的话题。”
一旁搅腻子的刃这时发话：“这话题很好，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丹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现在就可以带你去体验。”
刃不说话了，继续搅他的腻子。
丹恒也没想到请来的设计师这么逆天，将客户需求发挥到了如此极致。店里开了堂食和外卖，地方有点不够，于是重新装修了一番，忙完手续后他也忽略了这事，再来看的时候店里已经肃穆得能和开早会的神策府一拼了，而且还是往入土的那个方向走，他总不能让顾客吃个饭仿佛是把自己送走，即便刃在这环境里忙活的样子毫无违和感。
刃太久没和仙舟人扯皮，脑子已经跟不上这弯弯绕绕的套路了，他想用支离剑和他们讲道理，这是万万不行的，于是丹恒自己动手重新设计，又找了万能打工人开拓者帮忙解决这场装修悲剧，前前后后耽误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最后三人干脆亲自上手，把边边角角的收尾工作做了。
开拓者的效率还是高的，这天晚上就差不多完工了，丹恒炒了锅蛋炒饭当夜宵，还破天荒地主动买了果酒，三个人在新修好的大堂里吃到半夜，开拓者被催促着回了旅店休息，丹恒和刃打扫完卫生，准备第二天就开业。
丹恒习惯了熬夜工作，坐在床上对账本，刃在隔间洗澡。卧室是两人这次装修清出来的，靠墙勉强放上一张双人床后就只能摆一个小柜子。
丹恒看着手机岌岌可危的电量，把手机拿到床头柜充电，从隔壁枕头底下摸出刃的手机和一台移动电源，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刃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坐在床边开始静静地发呆。
不久他感觉头发被轻轻扯了一下，回头看去，丹恒正从被窝里爬出来，拿起他随手放在一边的毛巾，手脚并用挪到了他身后。
丹恒：“把头发弄干。”
刃接过毛巾继续擦，差不多不滴水了便拿了吹风机，蹲在一边吹头发。丹恒爬回被子，安静地躺下，他实在有些累了，没等刃睡下，就在吹风机呜呜的声响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丹恒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叫醒。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随即转身推了推身旁一动不动的一大个，然后麻利地下床洗漱了。刃缓慢地翻了个身，从被子里拱了起来，他最近的睡眠质量相当不错，这时候也生出一点倦怠，想再缩一会儿，丹恒这时整装完毕，回来见他还笼罩在被子下呆坐着，过来把他扒拉了出来。
丹恒伸手点点他的额头：“快去把摊子支起来。”
今天重新开张的活动，消费达到一定的金额，免费送烤冷面一份，开拓者提的，说是为了重振人气，但当丹恒看见刃面无表情地把写着“冷面小青龙”五个大字的招牌挂上去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的性质已经变了。
冷面没有口味选择，毕竟是赠品，丹恒出餐也快了很多，开拓者照例早高峰的时候来了，溜到他身边，看一眼招牌又看一眼人，捂着脸噗嗤一笑。
开拓者：“冷面小青龙烤冷面，哈哈。”
丹恒：“……”不好笑。
他拿着铲子一下一下把冷面切成一段段，装进小碗塞给了开拓者，要把对方打发走。开拓者也不客气，端了冷面就蹲在一旁梭哈梭哈地吃，吃着吃着觉着不对劲儿，这梭哈梭哈怎么还重音？星核精停止梭哈，梭哈声依旧环绕，左右环顾一圈——好家伙，一帮子人蹲这儿梭哈梭哈呢！
开拓者咋咋舌，正准备继续，突然觉得不对，这蹲着梭哈烤冷面的怎么全是持明族？难道持明也喜欢玩前龙尊的梗？开拓者当即朝最近那个看着慈眉目善正吃得起劲儿的持明小伙打听。
小伙听到问话，抬起头，疑神疑鬼似的左看右看，这才凑过去，低声道：“你知道那个烤冷面的是什么人吧？咱们持明那个，嗯，那个……”
开拓者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听说过呢。”
小伙：“知道就好。咱们族里最近有个神经病龙师从方壶回来了，听说这事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说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好家伙，居然真是来砸场子的啊。开拓者手痒难耐，为了防卫正当性，暂且忍下，继续道：“那你们是来示威的？这不好吧，将军可紧盯着这一块儿呢，搞不好要被云骑军一窝端的。”
小伙：“我们能有啥办法，我就一打工人，不过你放心，咱们不使用任何武力，看在同为冷面爱好者的份上，待会儿起冲突，你躲远点，别怪我没提醒你哈。”
开拓者皱眉：“不使用武力还能起冲突？怎么，你们要在这儿拉横幅？”
小伙翻了个白眼：“我早说了，那龙师是个神经病！”
开拓者不明所以，手里的烤冷面变成了真冷面，爱好烤冷面的持明小伙见状唉唉叹息，不知道是为了冷面还是为了自己，不等开拓者再问，小伙和周遭一片持明齐刷刷地站起来，大跨步朝着丹恒的方向走去。
正在烤冷面的丹恒左右眼皮同时一跳——又来了。他方才已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这会儿也只能暂且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开拓者一边喊着“干什么干什么结阵呢你们”一边试图拦下这帮持明，他转头向店里望去，果不其然看见一双阴测测的眼睛不善地注视着外面的闹剧。
领头的那个持明正是开拓者刚刚搭话的精神小伙，他看起来有些紧张，这时走到距离丹恒不足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设备，在对方紧惕的目光下深吸一口气，大喊：“持明罪人，受龙师之命，吾等今日在此与你一决高下！”
说完把设备往地上一放，一阵熟悉又陌生的音乐从设备里传了出来——在丹恒一片空白的表情下，一群持明围着冷面摊，伴着音乐开始疯狂扭动身体，充分展示了作为不朽龙裔的种族天赋，一摇一摆间魔性的舞蹈让一手菜刀一手擀面杖正要冲出来与他们决战魔芋之巅的刃都原地倒退几步，若不是丹恒僵硬的背影仿佛被晒干了沉默一般立在那里，他险些控制不住转身就走。
眼见在为首小伙的带领下，一帮人整齐划一弯着腰朝丹恒摇花手，开拓者怒目圆睁，大喝一声，扔下烤冷面，泥石流般席卷而来，拦在二者之间，放开手脚和大脑，如镜像般一同舞动奇迹，气势汹汹丝毫不输给持明众人。
群众从一开始看情况不对，想要喊云骑军抓人，到后来不明所以最后目瞪口呆，间隔不过短短几分钟，这会儿正喊着：“你们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啊——”
刃终于醒过来了，因为丹恒看起来快要入灭了。他这时深刻理解到了两句话：“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和“社死也是死”。他现在不想要丹恒死，所以他毅然冲了出去，要将对方从这般毁天灭地的社死之最的现场中解救出来。
然后热心群众一转头，看见一位面色阴沉的魁梧男子，系着小熊围裙，一手菜刀一手擀面杖，大步流星，带着抽烂在场所有人的气势沉沉走来，于是瞬间改口，纷纷惊恐大喊：“萨日朗！萨日朗！”
要是这还没听见骚动，云骑军第二天就得被举报得底裤不剩。只是巡逻小队一赶到现场，也被冲击得眼前一黑，此时双方已从“科目三”战至“两只老虎爱跳舞”，参赛者没有一个觉得自己后半生还需要膝盖，身法诡谲快如闪电，仿佛下一秒就要当场飞升到天庭蹦迪，直让人怀疑这儿卖的不是冷面而是油饼。
冷面小青龙这时终于上线，一个云吟御水冲坏了那台潘多拉魔盒般的播音设备，没有了音乐加持，双方最后阴暗扭曲舞动一阵，总算安静了下来。
此事一出，早餐店一方和持明一方双双被请进神策府，丹恒一边死死扒拉着刃的手臂防止他半路发难，一边状似冷静地面对神策府公务人员们的注目礼——哈哈，刚刚的现场录像肯定传遍整个神策府了，难绷。
丹恒几乎要叹气出声了，开店以来受过的所有刁难和非议带来的委屈也小小地冒了个头。刃被那下降了好几个像素点的嘴角和透着不高兴的眼睛吸引了注意力，他沉默着将另一只自由的手，放在丹恒柔软的黑色发旋上，轻轻地挠了挠，得到对方的目视后，才开口：“别不高兴，我会帮你解决问题。”
刃不太能思考还有什么能显贴心的安慰方法，只和他对视着，丹恒心里一松，反倒拍拍他的手臂，小声道：“大不了不开了。”
在刃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失望时他又补充一句：“我们到别的地方开。”
景元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但看了现场视频后还是一个没忍住，在和龙师打辩论赛时笑了场。
龙师瞪他：“不知在下的话，如何让将军发笑啊？”
景元：“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阁下说得相当有理。如今时局不稳，只提高全民族法治素养和道德素质还远远不够，民间俗话说：‘身体是一切的本钱’，我们虽为长生种，却非无病无痛，提高个人体质，对生理和心理都百利无害，比起其它需要一定标准的健身活动，这种舞蹈活动或许是不错的选择，一来场地方便，二来形式多变，三来民众喜闻乐见……”
一众人被召进来时，正巧碰着景元打太极忽悠龙师给人忽悠得快忘了重点，后者本来皱着眉差点认真思考景元的提议了，余光瞧见熟悉的两个身影，还紧紧贴合在一起，当即火冒三丈，咬牙切齿，这会儿当着景元的面不好发作，便道：“在方壶时，便听闻我族丹枫转世回到罗浮安家置业了好一段时间，一直没有亲自上门，现今看来，倒不如早早地来神策府候着呢。”
丹恒没管对方话语里的讽刺，和景元先打过招呼，而刃冷冷地扫了龙师一眼，没有说任何话。龙师不是傻子，对他们之间的交情很是清楚，于是也不再说话，看向景元，一副任将军定夺的样子。
景元面上仍是笑眯眯的，没进入主要话题，反倒是先和开拓者搭话，夸赞开拓者才艺卓绝，令人赞叹，然后善意地提醒对方记得晚些时候去龙女那儿抓副药，不然第二天可能会直立困难，最后说他会批个条子，保证不用排二十年的队。
龙师的脸色在听到景元提到“龙女”时便僵硬了许多，也表现得更加不耐了，景元这才慢悠悠地处理这次冲突，表示双方没有发生肢体冲突，没有武力胁迫也没有人员伤亡，只是影响了公共安全，造成不良的公众影响……总的来说，还是不妥。
由于龙师是主动挑事，责任大部分落在对方头上，丹恒表示实属意料之中，景元也没有有意偏袒，公事公办地把这个小插曲推了过去。景元自己都觉得这就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报到他面前来也只是因为几位身份特殊而已。
而龙师听到这里，还是没忍住，看向丹恒，愤愤道：“你把自己和从前分得还真是清楚，自我感觉也是如此良好，不知道你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毫无自觉，呵，我早说过，谎言说多了就会变成真的，那时却没人听我的……你也相信了这些客套的说辞吗？意识不到你所背负的东西，只要你存在就必须背负的东西，因为它们不会消失也不会转给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丹恒：“……所以你们想要什么答案？”
龙师嗤笑：“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吧，饮月，这不会是终点的。”
说完，便一挥袖，向景元告退。
开拓者见人远去，这才拍拍胸脯，仿佛心有余悸：“谜语人真可怕。”
转头见景元笑眯眯的样子，又立马道：“多谢将军帮忙打圆场了！呃，能不能打个商量，让地衡司帮帮忙，别在网上流传那个视频了——”
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录像就算了，怎么还剪辑做成鬼畜了呢！
景元：“哈哈，我倒觉得挺有趣的。”
说着他还拿出自己的设备，给他们展示了视频的播放量和下面的评论，令人意外的是，评论区从一开始的满屏“哈哈哈哈哈哈哈”和各种阿哈文学，变成了早餐店的种草大会——比起一时的乐子，人们还是更关注更贴近实际的问题。
开拓者：“……”行吧，变相宣传，多跳几次也无妨，只是不知道丹恒要是知道了这个想法，会不会拎着擀面杖将自己赶出早餐王。
虽然大事没有，早餐王还是象征性歇业三天整改处罚。刚上班又迅速下班的二人再次进入待机状态，刃说要去金人巷看金人烧烤的情况，提着他也没什么东西的工具箱走了。
丹恒不懂金人，也不大乐意去看金人，他的心情今天一直不太愉快，小脾气也难得藏住了，在刃说完后写着“你要一起去吗”的眼神中表示自己留在店里，拒绝了他。
他观看了方才斗舞大赛的现场视频和一系列衍生剪辑鬼畜，从一开始的难绷到后来的坦然处之，最后甚至冒出了剪些新奇玩意儿打广告的想法。
没想到的是，刃比丹恒预计的晚回来很多，在丹恒要冲去金人巷捞人前，男人提着一个糕点盒子进了门。刃发现丹恒还坐在大堂的桌椅上等他，望着他欲言又止，于是他率先开了口：“抱歉，有点事耽误了。”
他把糕点盒子递到丹恒面前。
刃：“你喜欢吃的。”
丹恒没说话，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堆各种各样可爱造型的精巧糕点。
丹恒并不是会被食物外表打动的类型，他看着面前表情依旧堪称麻木，眼里却闪着些亮光的男人，拈了一块喂到了对方嘴里。
眼睛更亮了。丹恒一边嚼着软乎乎的团子一边想着。刃吃完一块后又吃了一块一样的，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丹恒：“你买这些糕点，所以耽搁了？”
刃：“不。”
刃：“金人出了点问题，有小孩不小心把蘸料洒进了排气孔，我去修，那一块地方很精细，我对不太准……有点难。”
他说到后面时丹恒低下了头，刃不在意，继续说着：“后面同功坊的老板来吃饭，他帮忙做完的——他，似乎认识我，我不记得了。”
刃说到这里没说话了。不一会儿，他发现一旁的人似乎不大对劲儿，于是伸手碰了碰他，丹恒抬头看他，眼睛也莫名亮亮的，刃其实明白，只是他也不想说，他选择去拥抱丹恒。
丹恒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听不出什么情绪：“那我们下次请他吃饭，谢谢他。”
刃：“嗯。”
丹恒：“你饿吗？”
刃：“还好。”
丹恒：“我给你摊个煎饼。”
后厨的灯又打开了，丹恒站在煎饼锅旁，刃默默地看着。这时丹恒才想起来，他似乎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给刃做过一个煎饼。
丹恒：“你要什么口味的？”
刃：“……”
刃：“都可以。”
丹恒点头，按着他最熟悉的来，很快就做好了一个，然后看着刃一口一口吃完了。丹恒没问味道如何，只问他还饿吗，见对方摇摇头，便收拾好东西，从冰柜里拿了几瓶果酒，然后两人一起到顶楼看月亮去了。
罗浮早餐王重新开张后一周，增加了糕点类产品。糕点是全天售卖的，之前办的证不包括早餐外时间段的营业许可，于是丹恒去地衡司补办了手续，这次通过得非常快，丹恒也把推出更多产品的想法提上了日程。
被请来试吃新品的众人赞不绝口，没人能想到丹恒彻底放飞自我后，居然能想出这么多神奇的餐品。
银狼：“说真的，你们这早餐是越做越大了越做越不早餐了，要不干脆联系公司找个顾问做成大品牌推广？”
开拓者首先反对：“不行，罗浮早餐王出了罗浮就没内味儿了。”
三月七更是直接嫌弃：“别吧，和他们签合同打交道，我都担心丹恒老师会把自己卖掉。”
丹恒：“我不会。”说完看了刃一眼。
众人了然，这确实不太好。
银狼也意识到身份问题，也不口嗨了，往自己的异次元口袋里装了不少小零食，丹恒觉得这样不方便，给她找了个抽绳束口袋帮她打包好，开拓者和三月七看了眼红，纷纷要求打包带走。
银狼拍拍满当当的零食袋，心满意足道：“突然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至少挺适合大叔的退休生活的。”
开拓者：“不会吧，二舅真不回星核猎手了？”
银狼：“有他的剧本肯定要回啰，不过这不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嘛，和退休没两样。”
骇客少女接过丹恒给她的带给卡芙卡的现磨咖啡粉和水果茶茶包，摆摆手就消失在了原地；开拓者和三月七也带着要给列车组带的东西和丹恒告别，还带回去了下次的开拓任务丹恒会参加的消息。
店里又只剩下忙碌的二人，临近新年，他们打算做年货礼包，免费送给支持早餐王的老顾客们，每个都是按照他们的口味来定制的，今天刚刚包好一批。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工作量不算小，不过还好，他们的时间还很长。
丹恒余光瞥到刃正端着给景元的那一份，看了半天不知在想什么，于是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刃：“要不要加一张附近购物中心的彩票券？二等奖是家用多功能全自动豆浆机。”
丹恒：“……可以。”不知为何，他觉得景元一定会中奖。
景元后来的确中奖了，而且是一等奖，乃是公司出品的最新款专业家庭k歌全套装，产品名为“我是K歌王”。
不过，据说收到奖品的当天晚上，他就寄到了长乐天的某家早餐店，还附了张便签条：
上次你俩唱的，挺不错的，我还录了视频，要的话我私发给你们哦(＾▽＾)
（最后祝二位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日子越过越好）
从前共你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
…可为何旧知己在最后变不到老友。
BGM：《最佳损友》
是跟朋友约稿的旧时对饮。入坑刃恒完全是因为游龙臂鞲文案，两年过去了依然越品越有，要我说全世界都该来吃我们应枫刃恒这款经典的散伙人cp👊🏻😠
画手朋友mhs：阿斯德纳白葡萄酒
私人约稿请勿作他用
从前共你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
…可为何旧知己在最后变不到老友。
BGM：《最佳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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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手朋友mhs：阿斯德纳白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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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恒】夭寿啦，糯米团长出龙角和龙鳞啦
万圣夜特供，祝大家有糖吃。
糯米团不是很适应它新长出来的龙角和龙鳞，刚从窝里爬起来就栽了个大跟头，惊慌地原处趴下把自己团成一只猫猫球，新长出来的龙角戳着肚子，它在掩耳盗铃，一面十分忧愁，一面假装无事发生。芝麻酥伸个懒腰，然后走过去舔它，眼神淡然且清澈，根本没发现糯米团的新变化。比糯米团还惊慌的是三月七和浣熊，他们觉得糯米团还得上喵喵重点大学呢——龙角是从脑袋上长出来的，那岂不是里面的脑子都有一点角质化？可怎么得了！万圣夜也不过了，南瓜灯也不点了，糖果篮子也不到处拿着了，浣熊和三月七黑天白天的从空间站问到匹诺康尼：你知道猫为什么会长出龙角吗？你知道猫为什么会长出龙鳞吗？这个你能治吗？我们家...
万圣夜特供，祝大家有糖吃。
糯米团不是很适应它新长出来的龙角和龙鳞，刚从窝里爬起来就栽了个大跟头，惊慌地原处趴下把自己团成一只猫猫球，新长出来的龙角戳着肚子，它在掩耳盗铃，一面十分忧愁，一面假装无事发生。芝麻酥伸个懒腰，然后走过去舔它，眼神淡然且清澈，根本没发现糯米团的新变化。比糯米团还惊慌的是三月七和浣熊，他们觉得糯米团还得上喵喵重点大学呢——龙角是从脑袋上长出来的，那岂不是里面的脑子都有一点角质化？可怎么得了！万圣夜也不过了，南瓜灯也不点了，糖果篮子也不到处拿着了，浣熊和三月七黑天白天的从空间站问到匹诺康尼：你知道猫为什么会长出龙角吗？你知道猫为什么会长出龙鳞吗？这个你能治吗？我们家糯米团以后要上喵喵重点大学，长龙角会不会把脑子也长坏——
姬子女士和瓦尔特先生一起写信给天才俱乐部的阮·梅女士，希望这位生命的胜者和这些可爱糕点们的造主能解释一下，他们心爱的猫咪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阮·梅工作繁忙，近来在研究很惊为天人的成绩，连黑塔和螺丝咕姆都找不着她，信竟然寄到了空间站，让另外两位天才觉得很有趣，他们轮流来列车上看了糯米团，不过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凑个趣，毕竟虽然二位都是天才，但一位志在解析未来，另外一位是机械的君主，于生物领域实在是不太能搭得上话。丹恒把糯米团如今新形貌的照片拍给灵砂看，希望新任司鼎大人能提出一点行之有效的见解，司鼎大人直接一通通讯拨过来，话说的极促狭：妾身懂得医人，不是很懂得医猫，您最懂化龙之术，事到如今猫也不放过了？
丹恒哑然，半天才叹出一句：那倒不是。
刃冷不丁冒出来：糯米团为什么长出角了？
其实也没有很冷不丁，刃时常无缘无故出现在列车里，有时候来追杀，有时候来接吻，有时候替艾利欧传话，有时候陪银狼来找和她一样大的小女孩和小浣熊玩，二百岁的那个偶尔参与卡牌类游戏，他经常赢，经常大获全胜。刃看着他拿积分第一，给三月七、穹和银狼脸上贴纸条，偶尔会诞生“转世不完全但是没伤到脑子真是太好了”这种正面想法，尽管这个人忘了他，但至少还跟上辈子一样聪明，饮月一直是饮月，长生人有千般苦，故人如一可慰寂寥——他自己承不承认，那不关刃的事。
丹恒放下左手掐着的本子，不假思索伸手捂他的嘴，灵砂听到他这边有通缉犯的说话声，刚准备说挂了吧妾身写病历去，丹恒却还有话没问：寄过去的匹诺康尼特产，白露吃着觉得怎么样？
灵砂说：龙女大人觉得很好，要是您能回来看她就更好了。
丹恒声音疲倦：那就好，云吟综述的抄写不要逼她太紧，她还是个孩子，不着急让她一口气背下来《补》和《厉》。
灵砂揶揄：您真有感触！妾身知晓了，也不是只有您心疼她。
丹恒说：上学上的，挂了。
在通讯挂掉的瞬间，刃张口去咬他的手心，丹恒嘶了一声，想甩不速之客一个耳光，却被一口咬住无名指根，刃安静地在那里咬出了一枚血痕，抬起头时若无其事，眼神坦荡，坏且无畏：我在问你话。
他弯腰把巡逻的都没精打采的糯米团捞进怀里，用指肚按摩新生的龙角根部，糯米团仍然很没精打采，但是轻轻的打起呼噜，龙角是这几天刚长出来的，没有人摸它那里，包括丹恒。刃摸到了糯米团除了下巴之外第二个摸了就会呼噜呼噜叫出声的地方，丹恒觉得很惊奇，但是没忘自己本来是要打人耳光来着，话说的没好气：我不知道，你来干什么？
刃说：它长出龙角了，不要去上小龙猫上的学校吗。
此人语气非常之一本正经，仿佛从来没有得过神经类精神病，丹恒困惑地看着他：你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刃置若罔闻说：你们持明应该有给长出龙角的小龙猫念书的学宫吧。
丹恒把万圣夜专用的糖果船推到刃面前，拆开桅杆塞进刃嘴里，以便在他解释的时候，眼前这个总是说出不中听的话的男人能闭嘴。糖果船是帕姆的作品，美味水果晒干，加糖做成果脯，浸蜂蜜做成蜜饯，椰肉做成的白浪上的驶着一艘棕色的冰船，船里有个小人叫米沙，帕姆想念他。这几天三月七和浣熊为了糯米团忙的大街小巷，两个人谁也没顾得上吃。刃没闭上嘴，他咯吱咯吱的嚼着糖，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晰：它会失忆吗？
丹恒继续看书，他不想回答这个弱智问题，书名《枪型流派溯源》，从前是应星的工具书，但那个人忘了带走，丹枫也忘了还回去，后来二人双双造反，此物尘封七百年。丹恒还在仙舟上收拾烂摊子的时候，顺便整理了一下书房，首先选了几本白露看的，然后顺走了汤海时调选编和《枪型流派溯源》，前者是个人兴趣，后者，是因为他对书的主人感兴趣？应星做了很多批注，在边边角角都很详细，他看不得懂工造的术语，只是看到矫丽的字迹，心里会有些安慰。本来是打算在列车上看的，但是一眨眼他竟然上大学了，说不好上大学和坐大牢哪个更可怕，如果有的选，丹恒还是想选上班，在公司上班的那两年是他人生中最生不如死的两年，考核不完的绩效加不完的班，压榨不完的实习期和逃不掉的追杀。
刃把糯米团抱起来抛到丹恒的书上，丹恒惊出了龙角和龙身，糯米团把书蹬掉在地毯上，舒舒服服的在丹恒怀里找了个更合适的姿势。芝麻酥被帕姆从厨房里撵出来，慢吞吞的爬到刃腿上，示意对方开始摸毛，它的体重已经没有了更显著的变化，显然是进入了体重的平台期。
丹恒用尾巴卷着糯米团，以免糯米团从自己膝盖上滚下来，弯腰把书捡起来吹灰：它能记得的事本来也不多，三个月没喂它，把我都忘了，我发现你对长角的东西真是存在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它不会上大学，也不会失忆，会长角大概是因为我。
他读过批注，在心里确定应星对龙有一些不切实际的短生种幻想，仿佛天底下的龙就是又聪明又好又绝对不会害他，甚至很可怜，手上总是冷的，这种体温偏低是爬行类天生如此，应星不信是天生来，他坚持要暖着丹枫，龙尊不觉得温热舒服，但也不反对自己被搂着。他只是不反对自己被这个人搂着，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应星，滚烫且为他所心爱。
他的朋友们都不赞同他这样偏爱丹枫，应星非常顽固：你自己来摸他的手有多凉！丹枫从来不说他觉不觉得自己冷不冷，他的好朋友替他说了：他冷！丹枫他手那么凉，怎么可能不冷？他还住那么冷，那么远的地方……这地方说的是苍龙阁，历代龙尊居所，偏且远，静中取静，意在“少来烦我”，冬冷夏凉。于是应星觉得议会都是坏蛋，你们口口声声说尊敬他，结果就给他住这样的地方，让他这么可怜的一个人呆着。
要不是丹枫不愿意，他很想劝丹枫至少到潜渊阁去住，但丹枫说了，睡在那就做梦，做一次梦累人的很，白天都没精神。他一边说话，一边打哈欠，趴在应星肩膀上，放任这个人把自己更紧的抱着，说话轻描淡写：梦恼人，我分不清梦中谁是我。
应星就是没看出来这男的是在装可怜，这个人有三分可怜就能装出十分来，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所以应星总在心里窝火——你们都在逼他！天呐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他是龙尊，哪怕不是你们的主子，也为你们像一头驴，辛苦了九十个辈子。
应星有批：要在枪柄上装加热系统吗？
应星又批：算了，不好看，我给他捂着。
刃用力把他的书抽出来，这男的皱眉！丹恒大感兴趣，于是等他发作，他发作了：糯米团很聪明，可以上大学。
丹恒有点想笑。糯米团聪明，主要是和芝麻酥比，好像不上大学是耽误了它似的，但要是和芝麻酥比，哈士奇都能读研了，这种会一头撞在各种拐角的小猫咪到底是谁在养啊！——丹恒在养。丹恒还有一只糯米团，他对糯米团的智商认知有种亲妈版的清晰。糯米团作为一只小猫，它认识猫粮和猫砂盆，会溜进储藏室咬喜欢吃的肉松冻干的袋子，事后把袋子拖到芝麻酥身边，漏洞百出的嫁祸给芝麻酥，作为小猫已经很了不起了，反正他不会在罗浮杂俎上问“你看我儿子能做童模吗”，其实童模说不定是能做的，糯米团的可爱很客观，浣熊却真的会问“你看我家小猫能上大学吗”，仙舟人以为他在玩抽象，他是真的抽象，更可怕的是三月七信了，丹恒本来以为没有事情能比这更可怕了，他没想到刃也信了，魔阴身确实对大脑造成了某些不可逆的损伤，具体原因详不可考，但人会相信猫能上大学。
浣熊真的觉得糯米团能上大学，然后帕姆也信了，但是浣熊振振有词的说列车长能做列车长，糯米团就能上喵喵重点大学，可是糯米团上学就要离开列车，他们舍不得。景元将军来开玩笑：我们仙舟上虽然没有喵喵重点大学，但是有猫德学院哦，虽然是民办，但好歹是本科，也不要学费。
浣熊颇为惊喜：真的假的？
神策将军很宽容的陪着胡闹：真的真的，不信你问丹卿。
丹卿当时冷酷的说：假的。猫德学院是把猫猫调教成给人撸给人亲的样子的学院。
神策将军很伤心：干嘛戳穿在下。
丹卿更冷酷了：将军当心，他们俩会认真。
浣熊对上学这事这么热情，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没上过学，以为上学就跟上幼儿园差不多，老师带着做做游戏，睡午觉，然后吃个晚饭，这样的一天就应该愉快的结束了。糯米团他妈妈丹恒也没有上过一天学，但是坐了大半辈子牢，丹恒以前听同事们说，上学跟坐牢一样，所以很悚然，绝不肯把糯米团送去坐牢，尤其是猫德学院，虽然他帮人家打了广告，还领了人家的八折券。
现在他上学，浣熊也上学，三月七也上学，三个人不在一个学院里，丹恒的作业没法给两个朋友抄，筑梦的前期准备工作还又枯燥又辛苦，两个朋友都苦不堪言。丹恒这边也没有什么好消息，他为了学分偷懒选了持明时调赏析，结果主课教授被芮克教授告知他的这个学生是持明族中的大人物，于是老教授天天缠着年轻的学生听老掉牙的时调，那时候的乐曲还没有脱离汤海昂扬开阔但忧愁悲伤的风气，丹恒每天额外做老教授的作业，还被抓去充数跳舞，每天都忙的想退课，糯米团绝吃不了这个苦。
刃也上过学，念书念的很出色，会把猫能上大学这事当成模因刻在自己脑子里，除了脑子坏了还有对龙不切实际的幻想太多。糯米团应当聪明，因为他从前喜欢的那条龙就很聪明，就算这条龙如今不聪明了，至少也很渊博，他不知道这都是他的滤镜，化龙妙法是狂人的孤注一掷，他那时候还把那个狂人的一举一动当成天启。
现在也是，曾经希望龙能让他们心爱的朋友去而复返，现在希望龙能断绝丰饶药师的赐福之道，他把龙当什么？星神吗？这条龙不叫不朽，这条龙叫丹恒。出生，坐牢，回溯前世，流放，打工，遭人追杀，和全世界最不应该与之上床的人上床，担负全世界最沉重的责任，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竟然也试图给别人做老师，试图引领那个更小的孩子走上他期望的正道。
这条龙对自己也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以为他全都能做好，全都能兼顾，结果光是上课就把他击倒了，最腼腆的人也会为了学分参加社团，日子疲惫到他的尾音时不时还是会冒出来一个“蕉”，夜里梦见一群睡蕉小猴朝他扑来，淹没所有的朋友，淹没刃，淹没宇宙。
丹恒说：胡说八道，过来让我看看你，你不会被什么模因入侵了吧？
他把手伸过去，想摸到这个人的太阳穴，这个原因不可能，所以他要深入到这个人的脑子里去——
刃笑起来，握住他的手，手心绑着绷带，粗糙且滚烫，他有一瞬从前的从容风姿，让眼前人恍神：Trick or trick.
丹恒说：是Trick or treat，糖我也给了，你讲点道理。
刃装没听见，他从恶作剧中瞬刹回还：用你的基因做的，跟你像也是理所当然，但是现在才长出来龙角和龙鳞，不会是有什么发育迟缓的毛病吧？
芝麻酥伸个懒腰，沉重的跳到丹恒怀里，眼神呆且愣，又开始给糯米团舔毛，糯米团这几日走路走的并没有很顺利，所以心情低落，芝麻酥提供了一点聊胜于无的情绪价值，具体表现为舔毛。糯米团偶然抬头看了丹恒一眼，整只猫稍微提起了一点精气神，妈妈也有龙角，说明长龙角这事儿没有什么奇怪，只是到了年纪就会长，到了年纪就会发生一切，什么也不因为，只是年纪到了。
丹恒说：是青春期啊，龙角是要一点一点长的，况且我没说过它跟我像，它只是有我的基因显性特征，不会失忆，也不会做许多前世的梦，它是电饭锅里生出来的小猫。
刃问：你还做梦吗？
丹恒默然无语，不知道回答是还是不是，他眼神澄澈空明如积水，犹豫起来不必装就自可怜。
刃说：你就是长龙角把脑子长坏了。
丹恒这次沉默很久：滚！
END
【敌厄丨授权翻译】Salted and Burned（原著向abo）
给你们安利这篇凹三上特别特别好的文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丽！翻译得我全程嘴角上扬下落又上扬。喜欢这篇作品的小伙伴们快去给原作者Toothsie太太点亮小红心❤️留下彩虹屁！有条件的话请务必阅读原版英文，那种感觉是翻不出来的！
译注：太太在行文中特别嵌入了古希腊语词汇，无比贴合翁法罗斯的史诗世界观。那些古老的文字透出一种温柔和宿命感，简直美妙到让人心尖发颤！这是浪漫的、优雅的、甜蜜的，关于一个alpha万敌如何温柔地击溃o装b白厄心防的故事。
译成中文，正文字数为2w+
标题：Salted and Burned
作者：Toothsie
分级：Explicit
配对...
给你们安利这篇凹三上特别特别好的文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丽！翻译得我全程嘴角上扬下落又上扬。喜欢这篇作品的小伙伴们快去给原作者Toothsie太太点亮小红心❤️留下彩虹屁！有条件的话请务必阅读原版英文，那种感觉是翻不出来的！
译注：太太在行文中特别嵌入了古希腊语词汇，无比贴合翁法罗斯的史诗世界观。那些古老的文字透出一种温柔和宿命感，简直美妙到让人心尖发颤！这是浪漫的、优雅的、甜蜜的，关于一个alpha万敌如何温柔地击溃o装b白厄心防的故事。
译成中文，正文字数为2w+
标题：Salted and Burned
作者：Toothsie
分级：Explicit
配对：敌厄
门牌号：163371658
授权状态：已授权
Summary：白厄与万敌一同踏上任务征程，尽管正处于预发热期，但他仍竭力维持着beta的伪装。然而全面爆发的发晴期却在最糟时刻降临。万敌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
正文：
白厄跪倒在地，冷汗涔涔，胸口发紧喉咙发涩。香烟早已叼在唇间点燃，黏稠血液在血管里缓慢流淌，他疯狂翻找药柜的双手不住颤抖。旧日的冲动本不该在此刻发作，明明许久不曾需要那些东西，可焦灼感正唤醒蛰伏在皮肤下的瘙痒。烟雾刺鼻，驱散了他甜腻的信息素，肺叶灼烧带来的雾霾几乎掩盖住他的本性。
几乎。
就连唤起这冲动带来的罪恶感，也浇不熄发晴前期的高热。
这本不该成为困扰。他本不该成为累赘——毕竟白厄大半生都伪装成beta，早已盐碱并焚烧了与原生性别相连的土壤。偏偏今日他们肩负要务，必须前往遥远奥赫玛的殖民地与权倾一方的线人接头，而他的抑制剂仍不见踪影。
指节重重叩击门板的声响撕裂恐慌，预言中的黄金裔、翁法罗斯的救世主被这动静惊得肩头一颤。他紧闭双眼，一股熟悉到令人痛苦的气味正从门外渗进来。
“抓紧时间，救世主。”万敌隔着一层木板朝他低吼，“趁天气还看得过去赶紧出发。你花那么长时间是在搞什么鬼——护肤步骤？”
“是啊，你也该试试，说不定能消消那对肿眼泡”——这本该是白厄的反唇相讥，可发情前期的热度正侵蚀理智，第一波晕眩搅乱脑浆，话语哽在喉头。他全部知觉都黏着在门外翻涌的浓烈气息：海盐、篝火与焦木，灼热醉人又极具攻击性的雄性荷尔蒙。
独特诱人的alpha气息。
白厄喉头发紧。
“难得哑巴了？”万敌在门外嗤笑，戏谑讥讽的尾音让他将乌ye闷进掌心，“快点，越早上路越省心。”
渐远的脚步声里，白厄颓然撞向药柜，背脊磕得生疼。肺叶间淤积的烟雾正在膨胀，灼烧着掠夺氧气。他屏息忍受这份炙痛，连同纠缠半生的虚假面具一起咽下。
白厄能披上战袍，举手投足优雅从容，往脖颈贴满抑制剂贴片直到被自己信息素呛死——但只要无法用药物镇压本性，伪装终将溃散。万敌、阿格莱雅、遐蝶与缇宝三姐妹会看见真实的他，届时一切都将终结。
Omega不配成为预言中的黄金裔。
白厄呼出浊气，眨了眨眼，驱散了眼前的迷雾。他撕开第一片抑制剂贴片，一个小小的方形伪装物，将其摁上颈侧。任务只需一昼夜，不出两日便能返回奥赫玛。只要发晴期不至，只要忍过这阵灼痛。
忍耐。这是白厄近些天来生存的唯一法则。
白厄踉跄着踏入云石天宫的露天广场时，半空的烟盒勉强起了效用：晕眩感稍退，周身刺痛也消减到足以收拾行装。可不适从未真正消散——汗水滑落眉骨时视野泛起涟漪，他不断抓挠颈间的抑制剂贴片，那些方片如绞索紧紧缠绕脖颈。
忍下去。他告诫自己。
万敌闻声抬头，从驮兽旁直起身。他仍是惯常模样：眉头紧蹙，身着悬锋人风格的半倮露装束，可当那双锐利眼眸锁住白厄的瞬间，他彻底忘记了如何呼吸。
万敌英俊得令人窒息。
白厄对此心知肚明——他太清楚这位王储的致命吸引力了，即便不愿意承认。可发晴前期视野中的万敌令人无法移目
（省略）
“你在磨蹭什么？”万敌厉声道。他踱步逼近，眉弓压低，而白厄——那个向来能从容应对万敌挑衅的白厄，那个凭刻法勒的名义足以十倍奉还的白厄——此刻正瑟瑟发抖。
（省略）
白厄借咳嗽埋首领口，不动声色地调整外衣下摆。“我要、要带的物件有点多。你懂的。”
“Hiakus*。”万敌翻了个白眼，白厄不得不攥紧外袍维系理智，“咱们是去谈判，不是郊游。用不着把你那些行头都捎上。”
“是吗？如果我想给线人留下深刻印象怎么办？”白厄勉强笑着越过万敌（王储赤倮肩头蹭过铠甲的战栗令他几欲尖叫），笨拙地跨上驮兽——全无平日的优雅，但无所谓了。
（省略）
但转瞬之间，alpha已移开目光，死死盯住前方道路。白厄甚至怀疑方才的对视是否真实存在。
“路还很长。”万敌低语，“调整好你的状态。”
白厄麻木点头，看着万敌翻身跨上驮兽后座。此刻所有感官都聚焦在腿jian shi润，以及翻涌的忧虑与羞耻：万敌知道吗？
万敌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副情态是因他而起？
万敌执缰在前，白厄斜倚后座，目光漫过葱郁山景。数小时旅途与刻意回避对视的闲谈让他重拾理智，皮肤灼热与湿润已消退至让他察觉异常：万敌竟亲自驾驭驮兽数时辰而未让白厄轮替。
“烂透了的骑术。”白厄讥道，“瞧瞧咱们的坐骑！连老奶奶都骑得比你快。你驾的是大地兽，迈德漠斯，不是山羊。”
“骑术向来是你的看家本领，不是吗？”万敌嗤笑，白厄不得不掐灭脑中旖念才没当场失态。
“我给这只大地兽取名'meli*'。”不待白厄追问又补充道：“『meli』在悬锋语中意为『无畏』。”
白厄确信绝非如此——他曾在闲暇时偷学悬锋字典，万分确定“Meli”意为“蜜糖”。万敌骨子里就是个甜心，哪怕装得凶神恶煞。他咬紧牙关，对方笨拙的浪漫与尖刻的讥嘲在胸腔里冲撞。“让开。轮到我执缰了。”
“免谈。”万敌偏头示意，“翻我的行囊，找点东西打发时间。”
“行啊，别告诉我你带了小孩爱看的图画书。”白厄边嘲弄边翻找，指尖触到一个包裹在衣物中的矩形物体时倒抽冷气，“嚯，万敌！你居然真带了书？我都不知道你识字——”
“我的尼卡多利啊，别废话了，拆开。”
白厄依言拆解包裹，嘴角还噙着戏谑，可当衣物终于散开时，笑意凝在眼底。
一篮草莓。
鲜红欲滴的果实沐浴在午后天光里，甜香弥散。莓体饱满莹润，珍稀如宝钻，篮底垫着布料隔绝了汁水浸染万敌的其他衣物。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草莓在他的故乡很罕见，在山林间终日采撷亦难获半捧，商队兜售的莓果抵得上一户半月口粮。此刻满篮鲜红捧在掌心，只余下惶惑不安。“这……？”
万敌目不斜视：“违禁品。没登记的商队想逃奥赫玛进口税，阿格莱雅让我收缴赃物。”
白厄蹙眉，发现珍果的喜悦被对贫苦民众的怜悯蒙上阴霾。“这……未免太苛刻？”
“按元老会宪章得吊死在广场示众。”万敌耸耸肩，“阿格莱雅算放他们一马了。”
（省略）
“显然。” 万敌背对着他翻白眼的动作都清晰可辨，足见二人熟稔程度。“暴殄天物的行为令我作呕。”
白厄轻哼应声。他将去蒂的草莓送至唇边，细细品味这份期待。
（省略）
万敌倒抽冷气，海畔篝火的气息骤然混入焦木灼香。
（省略）
独身alpha向未被标记的omega赠食别有深意。
白厄怔住，事态的重量骤然压上肩头。目光在莓果与万敌间游移，后者正静默注视着他。红潮自颧骨蔓延至耳尖，他惊觉颈间抑制剂贴片从未如此勒人。
这辈子从未如此渴望过袒露omega身份。
趁沉默尚未凝成尴尬——趁这份陌生却甘洌的冲动尚未you使他鬼使神差地俯身亲吻万敌脸颊道谢——白厄对他的黄金裔同伴扬起粲然笑容，眉眼弯作新月。“草莓是我最爱的水果。谢谢你的礼物。”
万敌低哼一声，转而催促“meli”加速。白厄凝视他背影，盛夏的甘甜仍在舌尖萦绕，陌生的渴望在腹底生根。未及细思，他又拈起一枚草莓：“想尝尝么？”
万敌僵住。
白厄倾身向前时，alpha正转头望来，神情混杂着野性的期待与迟疑。心跳如擂鼓震耳，他颤着手将莓果递至万敌唇畔。
一秒。两秒。
（省略）
万敌瞳色转深，虹膜扩张，尖牙陷入果肉时仍紧锁他的视线。
（省略）
“真甜。”万敌低语，声线沉沉，眸光直勾勾钉在白厄脸上。二字悬在咫尺之间，含义不言而喻。时间在此凝滞，天地缩小到只剩他们两个。
（省略）
万敌目光渐柔，唇角浮起淡淡的安抚笑意。“该启程了。”他轻振缰绳，沉稳声线里渗出暖意，将白厄游离的神智拽回现实。
白厄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双肩随压力消退逐渐松弛。驮兽挽具轻响与叶浪沙响将他锚定在当下。他挺直脊背，面颊余温犹存，任由目光漫向地平线，在苍茫山野间寻得片刻安宁。
空气随行进步伐嗡鸣，青翠原野与巍峨山脉渐次退让给粼粼碧海，村落雏形疏落点缀着地平线。可万敌并未如预期般引向入口，却在岔路口拽动缰绳转向悬崖。
“喂，万敌？”白厄迟疑开口，忧心忡忡望着渐行渐远缩成黑点的屋舍，胸腔余温忽明忽暗，“我知你骑术拙劣，但目标村落近在眼前啊。”
“我知道。”万敌头也不回，全无正常人迷路时应有的心虚姿态，“得先寻落脚处。”
他口中的“住处”显然不是指村里那间正被抛诸脑后的体面客栈。白厄血液冻结。作为职业战士与天性使然的流浪者，他曾在无数个寒夜于荒野枕星沐露。但考虑到发晴前期与此刻对失控事物的抗拒，他宁可蜷在带屋顶的像样房间里。若万敌执意自讨苦吃要使这趟旅程加倍难熬，那他也很乐意——白厄此刻实在无心jin浴和牺牲。
万敌嗤笑一声，显然从他神色读出了腹诽。“信我，救世主。要带你去的地方可比那破村子敢称作客栈的棚屋体面百倍。”
“豪言壮语确实配得上您老要带我去的沼泽地——”白厄反唇相讥，被alpha掐住大腿时惊叫出声，“万敌你他妈干什么……！”
"对于一个在军营摸爬滚打多年、大部分清醒时间都在翁法罗斯最险恶环境中厮杀的人来说，你肯定有严格的标准，不是吗？”
（省略）
“当然了。”白厄嗤道。万敌侧首看他，唇角噙着明目张胆的宠溺笑意，他心脏在胸腔里跳起慢华尔兹，"毕竟驾辔的可是悬锋城的王储殿下。"
"啧。"万敌神色冷淡，可随咸涩海风漫开的信息素却如篝火般炽烈，泄露了真心。驮兽轻打响鼻，蹄铁碾过碎石小径。"积点嘴德，救世主。再招惹他，当心被弃尸荒野。"
"哈！"白厄冲着空茫海滩夸张大笑，“他才舍不得。"尾音脱口而出时裹挟着不假思索的笃定，连自己都惊诧。他垂眸忐忑是否逾矩，却瞥见万敌正遥望天际咧着嘴——耳尖泛红，信息素明亮温暖，透着欢愉。
"或许你说得对。"万敌凝望地平线，"你的王储从未想过抛下你。"
若白厄不是翁法罗斯救世主，此刻定会纵情欢笑——任眼尾堆叠笑纹，贝齿尽露，而非维持示于人前的倨傲假面。若无需伪装beta身份，不必战战兢兢掩藏本性，他想必能让omega觉醒的欢愉甜香浸透周遭空气。
可惜他不能放弃这场自导自演的戏码，终究也无从落幕。
白厄礼节性轻笑，声线轻快娴熟，哪怕眼角灼热刺痛，指节正渴求着探向衣袋中的烟盒。这种渴望尖锐如刃，斩断万敌话语带来的转瞬温存。他指尖抽搐，感知烟盒沉甸甸的轮廓，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让咸涩海风填满胸腔。冲动随刻意扬起的完美笑容渐次消退——不完全，但足以维系体面。“我可记下这话了。”他说道，语气浅薄而欢快，藏起因alpha话语在心底掀起的苦乐参半的欣喜。
万敌最终带他来到村落外围的临海居所。纯白墙壁与粗粝石料相间的精致建筑优雅地矗立于悬崖顶，瓦片屋顶在晚日中流转辉光，木质百叶窗尽数洞开邀海风入室。屋宇线条简练，野趣与远处碧海清波浑然天成。
白厄看到这座住宅时惊掉了下巴。这与他预想的荒郊野宿截然不同——一个镌刻着阳光与磐石的避风港，在悬崖边上稳定而宁静。"你租了一座海边别墅？"他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我没有租它，"万敌引着“meli”穿过苍翠的橄榄树林，树木馨香与咸涩海风裹挟着alpha的篝火气息扑面而来。驮兽停驻红土堆旁时，白厄已困倦得眼皮发沉。"它的所有权属于我。"万敌淡声道。
白厄从他那匹忠诚的马上翻身下鞍时，他睁大了眼睛，语气中满是震惊地说道：“你有别墅？！”
“非得复述我的话？"万敌扛着两人行囊烦躁迈向玄关，耳尖洇着窘迫的红色。虽贵为王储战功赫赫，但他在战场之外却是最不屑炫耀这些。白厄忍笑摇头，小跑着跟上。“刻法勒在上，万敌！你可从没提过在奥赫玛外有房产！"
“少荒唐。”万敌边开锁边嗤道，“我为何要向同僚交代这些？难不成你将名下产业尽数上报给阿格莱雅了？”
白厄边跨过门槛边回嘴：“我又没产业可上报——”话音戛然而止。玄关处的脚步凝滞，他被别墅内部的景象打了个措手不及。震撼他的并非窗明几净，亦非木制格子天花板的质朴魅力、陈旧镶木地板的岁月肌理或精美的悬锋风格家具。是静谧，与他所熟知的混乱截然不同的安宁，竟属于万敌这样的人物。
这是白厄见过的最远离战场的地方，本应是最不可能将之与万敌关联的所在。可莫名地，它如此契合alpha——超乎他想象地契合。
白厄轻叹着环顾四壁，目光最终凝在房间中央：整面木质百叶窗框住海浪，夕照余晖自缝隙倾泻。"这地方真是……"他踉踉跄跄，又摇头失笑，"哈，万敌，你哪来的时间资金维护这儿？怪不得午饭总点特价餐！你是怎么买得起——"
“点特价餐是因为好吃，不是因为买不起普通饭菜。"万敌语气中带着些恼火，他走到百叶窗前，把他们开的更大一些，任海风灌满厅堂，“随悬锋军分遣队巡防时置办的。”他顿住，五指梳过发梢望向海平面，“本想等悬锋城事务了结后在这里定居，但——”耸耸肩，“职责所系。”
万敌的话语悬在暮色里，轻而沉钝。白厄神色渐柔，拼凑着线索——别墅的宁谧、遗世独立的美。这不止是栋房子，本应是alpha血战余生后的归所。若没有被预言选中成为黄金裔，此地本可圆满承载这份期许。无明怒火自白厄胸腔腾起，尖利无理地恨着那个掠夺万敌安宁的预言，在他历经半生创痛后仍不允片刻喘息。
“恶人永无宁日。”万敌轻笑自嘲，怅惘却刺破戏谑。他向来沉稳温暖的信息素逐渐寡淡，变成了某种微弱而近乎空洞的东西。白厄无需言语便了然——万敌早已与命运和解。这认知烙在他垂落的肩线里，凝在遥望海天的眸色中。
慰藉的冲动翻涌，尖锐而执拗。白厄胃部绞痛，想象自己跨过数步之遥捧住万敌的脸颊，用掌心温度熨帖言语难及的隐痛。可双脚如生根般钉在原地，指甲深陷掌心肌肤，与omega本能殊死搏斗——那想要抚慰属于他的……不，一个alpha的本能。
寂静在他们之间延展，凝滞如铅，唯有浪涛碎在远处。白厄喉结滚动咽下哽咽，将话语与情愫尽数镇压。
万敌就算察觉他的煎熬，也不会显露分毫。相反，他只是挺直脊背，如同推开百叶窗般轻易合上这刻温情。再开口时声线淡漠如常，抹去方才所有脆弱："该着手准备任务了。"
这种转变总是令人不安，但白厄知道争执无益。他咽下愤懑与悲戚，深埋心底，不再让它们扰乱心神。思绪游向衣袋中的烟盒，渴望如刃尖般刺痛——本能驱使的锚，系住那些不堪重负的瞬间。可这念想却在咸涩海风与舌尖残存的莓果甜香间显得空洞。他闭目凝息：平稳、均匀、克制。心跳数拍的间隙里，他悬停于脆弱的静止时刻，为即将压顶的重负做好准备。
再度睁眼时世界重归稳固，却未减半分沉重。即便万敌的认命的低语像阴影一样挥之不去，他仍咬紧牙关，将纷乱思绪扫至角落，从行囊抽出档案袋。“没错。”他听见自己说，“开工。"
任务地点是村里的小酒馆。夜色里，自窗棂倾泻的暖黄灯光与欢声笑语惹人注目，但相较奥赫玛的场所仍显简陋。这氛围与白厄儿时故乡村落酒馆别无二致，他望着它，胸腔泛起酸甜隐痛。
正如外面看的那样，酒馆闷热拥挤，顾客络绎不绝，餐具脆响与人声交叠。白厄早有预料，却未料到气味：alpha、beta与omega信息素混杂着烤肉与宿醉酒气，正在酝酿风暴。他竭力维持自然的表情，克制掩鼻冲动。
原来封闭空间的人群聚集处是这般滋味？白厄从不知道——看来他对抑制剂的依赖远超预估。
万敌低语道："目标确认。"
白厄定了定神，然后顺着万敌的目光看向一个坐在僻静桌子旁、正在喝酒的人。乍一看与寻常酒客无异，直至瞥见那人萨白尼式Chlamys*边缘的精绣纹样：看似中立的图样，微妙地宣告了他真正的忠诚。
白厄挺直脊背，姿势有目的地变换着，让混杂气息与皮下躁热逐渐消退在背景中。万敌在门边坐下，姿态静默却昭示着随时应战的警觉。
白厄利落扣紧臂铠，金属沉甸甸压住腕骨——划开私情与职责的界线。他的神情归于冷肃，一个受控的面具取代了任何挥之不去的情绪。
任务当前，他动身前往目标。
白厄落座目标身侧时，最先攫住感官的是腐朽气息。
（省略）
“瞧瞧这是谁。”线人低语，看着白厄从容落座，"你不是这里人，对吧？" 声线平板而尖利，刮擦着耳膜。"我不是。"白厄颔首，"途经此地。"
“试试ouzo*，这店里唯一能入口的。”线人推过陶杯，“所以你是个迷途的小游客啊。”
“是潜在合伙人。"白厄甩下肩头行囊砸向桌面，哐当一声。他拎起其中一袋倒转，利衡币哗啦倾泻，滚过桌沿坠地叮当作响，“想和您谈笔交易，赛普瑟勒斯先生。"
"瞧瞧翁法罗斯都沦落成什么样了——竟让beta替他们的alpha主子谈买卖。"线人讥讽道，目光却黏着在钱山间逡巡，贪婪舔shi着数额。白厄强压翻白眼的冲动。"那你的提议呢？"
白厄端详他片刻，扬手招来酒保。他偏头屈指比划，酒保很快呈上盛满ouzo*的陶壶。"用萨白尼城邦的情报换金币。"
"两袋钱就想买通pan国勾当？"线人紧盯白厄握杯的指节，看他修长手指如何勾住杯沿，"你明白这是在让我背弃我的zu国吗？"
"当然明白。"白厄仰头饮尽杯中酒，茴香味的灼热顺喉而下，甘草余香萦绕鼻端。他回敬般打量对方指节：拇指尖与指根处布满深凹茧痕，"所以这只是订金。"
线人放声大笑，倾身撑住吧台。白厄注意到他掌心的粗粝老茧。"油嘴滑舌，"那人凑近他仔细打量，"作为一个beta，倒是长得挺漂亮。"
白厄无视调笑再抿一口酒："如何，赛普瑟勒斯先生？这买卖做是不做？"
"看来你占尽先机啊，小beta。"线人低语，目光在白厄甲胄下的身形游yi。白厄强忍不适。线人将名片拍上桌面："让你主子联系我。"
白厄已达成目标，确认了他所需的一切。随后饮尽最后一口酒，收好名片："一定。祝你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嘿，这就走？”线人喊道，而白厄像是没听见一样准备离开，“酒还没喝完呢。”
白厄扯出冷笑："不合胃口。“他想站起身，但男人的手却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省略）
白厄被困在腐臭信息素与alpha铁钳般的手掌间走投无路。他考虑过折断线人手臂以脱身，但这会引发骚乱，破坏阿格莱雅的长期布局。
“多漂亮的小beta，不是吗？"线人yin笑着，肮脏的指甲抠进他腕部肌肤，"若不知情，还当你甜美得像只om——"
未及白厄做出什么过激举动，熟悉的暖香突然攫住感官：海畔篝火的舒适气息。接着有手臂环住他腰际，将他拉直并拽离桎梏。
"可算找着你了，亲爱的。"万敌柔声低语，"还以为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白厄思绪混乱，心跳如雷，万敌解围的庆幸与事态失控的恐惧在胸腔厮杀。
"你是谁——"线人脸色扭曲起来，挺直身躯试图在万敌的威压下虚张声势，"认识这beta？"
"他多惹人lian爱，是不是？"万敌金色眼眸饱含深情凝视白厄，疼惜得令他窒息，"忙完了吗亲爱的？海边的美景可不会永远等待，我亦是如此。"
（省略）
"快收尾了。"白厄声线比平日尖细几分，"赛普瑟勒斯先生……坚持要我留下来。"
"是么，现在？"万敌低笑，丝绒般柔滑的语调渗着寒意，让白厄浑身发抖，"宝贝的良宵该有更称心的伴侣。最好在挑选垃圾之前先检查一下所有选项，嗯？"
"你是他所谓的alpha？"线人厉声打断，“什么男人会放任自己的伴侣在外闲逛无人看管？"他眯眼逡巡白厄衣领下的脖颈，试图捕捉标ji yao痕。万敌抬手覆上那处肌肤，深思熟虑且不屈不挠，容不得一点窥探。
（省略）
新鲜香草的香郁、清爽、甘甜，柠檬的灿金酸冽，如盛夏艳阳那般明媚。
他的信息素。
颈间抑制剂贴片失效了。
（省略）
万敌神色仍然没有动摇。相反，他转向线人展露一个令人放松的微笑，环在腰际的手掌收拢几分："来吧，亲爱的，"温润从容的语调与淬毒利刃般的目光形成割裂，"咱们别让夜晚久等。"
线人结巴着抗议，声浪淹没在酒馆喧嚣中。万敌目不斜视，手臂紧紧圈住白厄腰间，稳稳地引着对方向门口退去，将那些tanlan窥视隔绝在外。
白厄心脏砰砰直跳，信息素如断线风筝在空中飘摇，撕扯着自控力的裂隙。万敌在他身旁，带来的温暖使他镇定下来，在这个看似随时都会分崩离析的世界里，他是他始终不变的依靠。可这些都不重要了——酒馆、窥探、线人皆成虚无——唯有残酷真相在脑海中尖啸：
抑制剂贴片失效了。
万敌知道了。他终究是知道了。
白厄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汹涌的情绪如同巨石直抵他的胸口。他闭上双眼，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夜风挟着凉意拂过面颊。酒馆里的气味渐渐消散了——宿醉酒气、炙烤肉香，还有狭小空间里混杂着的第二性别信息素——取而代之的是户外新鲜空气和夜幕降临的清冽寒意。
直到万敌躬身，强壮的手臂利落地将他一把横抱起，白厄才意识到情况的变化。他惊喘未定，alpha已疾奔起来。 动作坚定果断，就像尼卡多利一样。
他在万敌怀抱中感到自己失去了重量，熟悉的痛苦自胸腔炸开，泪水刺痛眼眶。白厄不能爱。也不允许自己去爱。他儿时坚信的爱纯粹无私，不渝而赤诚。可如今理想主义已成奢望，又遑论浪漫主义——毕竟，记忆中的每一份爱，本质上都与失去紧密相连。故乡之后，血亲之后，昔涟之后。
他的爱必遭命运反噬，必怀被夺之惧。他永远无法在不承受命运后果的情况下付出爱，也永远无法在不惧怕失去的情况下投入爱。
白厄更紧地蜷进万敌怀中，如溺水者紧抱浮木，尽管恐惧沉重而紧密地缠绕在他脖颈上，成为又一个要将他扼si的绞索。万敌在想什么依然是个谜，他们要去的地方也不清楚。
他唯一确信的是：万敌正抱着他。虽曾无数次渴盼此刻——但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从来都不该是这样——他允许自己得到这种转瞬即逝的怜悯。就这一次。因为他心知肚明：当万敌终因多年欺瞒弃他而去时，这颗心定会支离破碎。
白厄在温暖中醒来。
他猛地坐直身子，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惶恐不安。思绪飞速运转——他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的，最后的记忆画面定格在酒馆、线人、发情期与他的万敌——
此刻他闻到自身气味的变化。他身上柑橘调信息素已转为浓稠甜腻，原本淡淡的草本香味绽作繁茂、肆意生长的花园，柠檬香蜕变为熟果林的浓郁醇厚。
（省略）
白厄终于进入了发晴期。多年抑制剂压制后的初次爆发，竟比任何酷刑都难熬。
眩晕如潮袭来。白厄闷哼着按住太阳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抬起眼睛，第一次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木质镶板的天花板，陈年拼花地板，悬锋风格的家具，从他正躺着的结实的kline*，到角落里雕花的梳妆台都是如此。透过百叶窗缝隙，月光下的海浪以诡异的平静轻吻岸礁。
万敌带他回了家。
白厄的泪水模糊了视线，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湿run便已盈眶。这个念头盘踞心头，混杂着感激与不安。他指尖不自觉地探向衣袋，触到烟盒冰凉的棱角。银制盒身在月光下微微闪烁，盒盖已经磨得有些破旧了。盒内孤零零躺着一支烟，是他昨天旧瘾复发时剩下的。他盯着它，胸腔发紧，那夜的记忆翻涌而至。
他啪嗒一声合上烟盒塞回衣袋，仿佛把烟盒藏起来就能减轻胸口的钝痛。万敌的举动触动了他深埋的疮疤，唤起了他那些沉浸在痛苦和失落中的过往记忆。他太清楚，每一次善意的举动之后，总会伴随着同样残酷的伙伴：痛苦、伤害和背叛。这是他用半生学会戒备的轮回，周而复始，永无止息。
万敌那熟悉的拖长语调截断了他的思绪，声音从阳台传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一阵恐慌。难道万敌还邀请了别人？但他仔细听了听，才意识到那只是他一个人的声音。
“——我们需在村落多留几日。”万敌对着传讯石板斩钉截铁道，“任务很顺利。你能不能……听着，明日返程绝无可能。突发状况。”白厄胸口揪紧，寒意如毒藤绞紧心脏。“不必挂怀，但建议终止与萨白尼线人合作。缘由？利益冲突。救世主？他没事，在休息。任务表现得很出色，一如预期——"
白厄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踉跄着站起身来，双腿像新生的小鹿般颤抖不止，十指死死抠进最近的桌沿以支撑身体。虚脱感洪水般漫过全身，这般鲜明的无力感自新兵营首夜后便再未有过，他清楚记得那个夜晚：蜷缩在窄小的床上，双臂紧箍住自己，当失去朋友与至亲的钝痛如雪崩般砸落时，他硬生生将呜咽咬碎在喉间。那时的他，亦是这般脆弱。
有些事情，永远都不会改变。
白厄咬紧牙关，一瘸一拐地挪向百叶窗。只要动作够快，就能在万敌察觉前偷走“meli”逃离。可他又能去哪儿呢？邻近村落绝无可能，他再没有可以回的哀丽秘榭了，奥赫玛圣城更不会接纳欺瞒同僚的黄金裔。
他的黄金裔伙伴们啊。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们，心脏就一阵绞痛。他将永远听不到阿格莱雅午餐时的八卦，再不会被缇里西庇俄丝三姐妹邀请茶叙，无缘得见遐蝶的最新手工艺品，无法对着她发来的有趣奇美拉视频哈哈大笑了。
还有万敌。他将永远见不到万敌了。再不能并肩作战、共食同寝，再不会在深夜训练场的切磋后挨着彼此抵足而眠。他们永远不会再于晨光中相视而醒，为预言与翁法罗斯的福祉踏上新的征程。
成为黄金裔是白厄悲惨人生中最璀璨的馈赠。但美好的事物总是难以长久。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他刚从窗口探出半截身子，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抓住了，那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腰，力道之大几乎挤碎肺叶里的空气。
“你他妈在干什么？！”万敌质问道。
"放开我！"白厄怒声道，声音尖锐，眼角烧灼着怒火。他一直渴求着万敌的拥抱，但绝非此刻这般。"我正要——"
"——自我了断？！"万敌的怒吼如利刃劈开空气，“这破房子建在悬崖边上，Hiakus！翻窗出去会摔得粉身碎骨！"
“那你他妈的为什么把房子盖在悬崖边上啊，你这个混蛋？！"白厄反唇相讥，泪水在他脸上肆意奔流，滚烫而决绝。他明明处于发情期，万敌还知晓了他的omega身份，可alpha仍在激怒他。而白厄出于本能，也在回嘴。当万敌最终弃他而去时，他定会无比怀念他们之间的这种唇枪舌剑。“没人让你把房子建在悬崖边上！你为什么不像个正常人一样把房子建在平地上？！”
“你是说我疯了吗？！”万敌厉声怒喝，每一步都沉重缓慢，将白厄拽离危险地带，“老子就喜欢这片悬崖！爱看云、观星、望海，而这片悬崖能让我尽情欣赏！要是你对我房子的位置有意见，你大可以自己去盖一座！”
“我又没钱盖房子！"白厄嘶声呛回去，尾音破碎在喘息里。身体燥热又疲惫，发晴期的xu弱无力让他放弃挣扎，任由万敌将他推回到kline*，让他躺下。“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有特权！”
"我宁愿不要这些特权！"万敌抄起ruan枕dian在他颈后，暴戾动作与意外轻柔形成荒诞反差，"我从没要求拥有王室血脉，没要求统领子民的权利——更没要求过你拿第二性别欺瞒这么多年！"
这句话让白厄彻底失声。
他们无声对峙着——白厄半倚在kline*（后皆译为“卧榻”）上chuan xi，万敌则脱下外袍掷向白厄为他抵御寒冷。白厄唇瓣张了张又抿紧。万敌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沉默，等待对方理清思绪。而白厄竟荒谬地感到困惑：发晴期那浓烈甜 ni的气息如此厚重地弥漫在两人之间，他们怎么还能像往常一样争吵。
“你告诉他们了吗？”白厄轻声问道，声音沙哑脆弱，悬着沉重的恐惧。“在传讯时，你告诉他们我是……那个？”
“没有。”万敌答道，语气一如既往得冷硬，“只字未提。”
沉默再度降临。这沉默中带着浓重的紧张气氛，寂静浓稠得仿佛能攥成绞索缠上脖颈。
万敌轻叹一声，在白厄躺着的卧榻一角坐了下来。
（省略）
疤痕累累的手掌箍住白厄双臂，轻柔却又坚决地将他拉得更近。白厄顺从地倾身靠过去，茫然而信赖，直到万敌的指尖抚向颈侧时，他才猛的屏住呼吸："万、万敌？"
“让我摘掉气味阻隔贴。"万敌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而粗粝，但对于正受发晴期折磨的白厄来说，却像是一剂抚慰神经的良药。“发晴期压抑信息素对你健康有害。”
白厄知道自己不能答应。他应该后退一步，坚称能自行取下它们，无需为这等琐事劳烦他人。可万敌的手触碰到他gun烫的肌肤时，带来了一种难得的舒缓感，让他感到些许慰藉。
（省略）
万敌的声音打破寂静，沉稳而低沉：“我知道你是omega。”仿佛这是他长久以来就知晓的事实。“一直都知道。"
哦。
啊。
白厄等待着某些情绪的到来——愤怒、怨恨与被背叛的痛楚，他确信这些情绪会喷涌而出。万敌早已知晓一切，而自己却为保守秘密几近崩溃。可最终涌上心头的竟是苍凉的释然，就像是在一场必败的战斗结束后才会有的那种解脱。没错，他是败了，但煎熬与挣扎总算落幕。“……你知道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万敌的声线罕见地温和，“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我di足而mian时，总能闻到香草与柠檬的气息——可我们谁都不曾携带这些。一个beta可不会有这般甜美的气味。”
白厄又战栗起来。alpha的手放在他脖子上，拇指抵住下颌关节，迫使他的脸偏向一侧，露出颈间三枚抑制剂贴片：一枚覆在他的信息素xian ti上，另外两个分别在喉咙两侧，以防万一。
他脖子两侧的两个贴片毫无预兆地被取了下来。万敌动作迅速，他精准地捏住贴片边缘剥离，这般细致温柔本不该属于以骁勇闻名的alpha。白厄几乎沉溺于这矛盾的美感——那份深藏不露的温柔。当仅剩xian ti上的主阻隔贴时，万敌的动作却顿住了。
“继续。”白厄轻声道，他察觉到对方转瞬即逝的迟疑。将自己一生都在竭力隐瞒的真相暴露出来，而且对象还是一个alpha，这本该让他感到恐惧。可万敌从来不是寻常alpha。即便此刻，在紧张和不确定的氛围中，白厄依然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他。
万敌再次呼出一口气。如法炮制地，以一种不寻常的温柔捏住贴片的边缘，然后慢慢地将它揭下。冷风拂过裸露的xian体时白厄不禁颤抖，香草与带着阳光气息的柠檬香气愈发馥郁，令人陶醉，恍若哀丽秘榭绵延一生的盛夏——浸透暖意的慵懒晨光与鎏金熏风——尽数倾入房间。白厄微微睁开双眼，然而他并没有看向自己的信息素xian ti ，而是发现万敌那双熔金色的眼睛正注视着他，眼神真挚而热烈，平静却又无比专注地与他对视着。
万敌没有移开目光，而是向前伸出手握住了白厄的，他的触摸让人感到安心且沉稳，掌心温度如锚定住漂泊的灵魂：“你的身份对我来说无关紧要，Hiakus。你是beta、omega甚至alpha又如何？——这都不会改变你这个人的本质。你仍是黄金裔，翁法罗斯的救世主，我的对手。而这些永远都不会改变。”
（省略）
"万、万敌..."他开口时不由得皱了下眉——因为自从入伍以来他就没再结巴过了。可alpha的视线仍焊在他脸上，眼底沉淀着千言万语的温柔，激得他眼眶中又泛起了泪花。
“我骗了你。”白厄再度开口，声线颤抖如风中残烛，“伪装成另一个人，另一种存在。”他短促嗤笑，悲恸与惶惑在喉间撕扯，每一个都让他感到窒息。但他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因万敌仍未离去，仍未暴怒，而他值得这份坦诚。“我一团糟，万敌。彻头彻尾的、一塌糊涂。而你——”他的声音哽咽了，既沙哑又不稳，“你值得比我更好的存在。”
当万敌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时，白厄战栗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恐惧攫住了他——他绷紧肌肉等待疼痛或拒绝。可alpha的掌心拢住他脸颊，温暖而沉稳，带着一种温柔的力度托着他的脸，让白厄不禁屏住了呼吸。
“O kallistē*”，万敌温柔地低声笑道，“我爱你，并非因为你完美无缺。 ”
白厄的呼吸凝滞在喉间。
（省略）
他们周围的世界渐渐模糊，浪涛声与柑橘焦木的气息模糊成遥远的嗡鸣。唯余万敌存在的心跳恒定如钟，他亲吻白厄的吻绵长得仿佛拥有无尽的时光。
（省略6k字）
白厄思忖着这场标记是否改变了一切——又或者什么都没改变。他会后悔被标记吗？不，绝不会。这种联结滋生出奇异的安宁与慰藉，那是他从未奢望过的归属感。这烙印是承诺，是依靠，纵使沉甸甸地压着心口，但却是白厄无论如何都不愿舍弃的。
他的思绪纷乱，逐渐侵蚀着他表面的镇定，直到万敌的声音打破了他的遐想。
“别想了。”万敌咕哝着，语气糅杂着无奈与纵容，掌心覆上白厄摩挲标记的手又握住，把它从印记上移开，“你刚熬过发情期，现在可别又因为胡思乱想把自己逼疯了。”
白厄眨了眨眼，从思绪中惊醒，随后反驳道，“我没有胡思乱想。”
“呵，你当自己是刻法勒转世呢？”万敌翻了个白眼，屈指弹了一下omega的额头，“喘口气吧救世主，这可是休假——好歹装个样子。”
“休、休假？”白厄结结巴巴地说，突然想起万敌昨夜与阿格莱雅的通讯，“等等，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万敌漫不经心地耸肩，“或者后天。下周也无妨。阿格莱雅不是傻子，早该猜到事情原委。”他欣赏着白厄涨红的脸颊，掌心捧住对方下颌时，表情慢慢变得柔和：“没什么好担忧的。其他黄金裔不会因你的第二性别看轻你，他们会接纳你，就像我一样。”
白厄仰视着他，长久以来的恐惧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你真这么想？”他问道，语气中带着小心的试探，仿佛一旦说出口，心中那点脆弱的希望就会瞬间破灭。
“我确定，kallistē mou*。”万敌倾身将吻烙在他额角，嘴角扬起一抹顽劣弧度，“要是奥赫玛人或哪个不长眼的敢因为你的第二性别找你麻烦，我会守在你身边，看你用大剑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白厄哼笑出声——这荒唐提议果然很万敌。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知道自己有万敌，有他的伴侣支持自己，这种感觉真好，轻松又自在。要是其他黄金裔真的不介意他omega的身份，那么——
或许他终于能卸下重负。他有些慵懒地靠回卧榻上，看着万敌拉开床边抽屉取出熟悉的藤篮。正是他们出发前万敌送给他的那篮草莓，果实依旧新鲜，色泽诱人。白厄微微浅笑，心里琢磨着这篮子是不是[海洋之泰坦法吉娜]的神造器皿。
“想先做什么？”万敌递过藤篮问道。淡淡的草莓香气在两人之间飘荡，香甜又熟悉，与空气中悠悠弥漫的柠檬和木柴燃烧的气味交织在一起。白厄轻哼一声，从篮子里摘下一枚莓果，熟稔地用指甲掐去果蒂，像小时候母亲教他的那样。“去海滩散步听起来不错，”他说道，语气轻松，却又带着一丝终于能去探索海滩的期待。
“确实。”万敌赞同道，接过他递来的去了蒂的草莓，目光在白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或许还能去果园摘些橄榄。”
白厄托着腮，若有所思。童年记忆涌上心头，他想起和家人在村子里度过的时光：村落石屋里飘荡的烤面包香，母亲笑着教他将橄榄揉进面团。“好啊，”他轻声说，嘴角泛起一抹浅笑，“正好能做些eliopsomo*。”
“Eliopsomo*？”万敌偏过头，“我很多年没吃过了。”
白厄诧异地眨眨眼：“你以前吃过这种面包？”
“从前分遣队挣了外快的时候，我总会去面包坊买。”万敌伸手又拿了一颗草莓，眉宇变得柔和，“那是我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
白厄眼底漫起光来，一股喜悦的暖流涌上心头。“那我一会儿给咱们烤上一整炉的面包。”许诺时的雀跃在胸腔舒展，未曾料想的共鸣带来隐秘的欢欣。
他们斜倚在卧榻上，一边分享着草莓，一边规划着假期安排。柠檬草香与篝火余烬在晨光中缱绻。白厄的指尖触到万敌手背，万敌顺势与他十指相扣。絮语如溪流淌过记忆与期许，在经年累月的阴霾间，白厄第一次窥见未来中透出的微光。
Fin.
后续见凹三，搜标题名
或者扣扣空间：三菱九嘶溜五领吧八二
Notes：
注释和翻译：
• O kallistē* 古希腊语，译为“最美丽的”。
• O kallistē mou* 同上，只是多了 “mou”，一个所有格代词，意思是 “我的” 。所以它的意思是 “我最美丽的”。
• Panta mou* 源自阿提卡希腊语（古希腊雅典方言），译为“永远属于我”或“我的一切”。传递深切爱意或占有欲。
• Eisai to phōs mou* 古希腊语（部分资料称该短语亦存于现代希腊语），意为“你是我的光”。原误以为此句属拉科尼亚语（斯巴达人使用的多立克希腊语分支），故设定为Mydei台词，后发现非实但仍保留，因为它读起来音韵优美💛
• Erasmai sou* 古希腊语“我渴慕你”或“我爱慕你”。古希腊语中“我爱你”有多种表达，但难以确定最贴切版本。最终选择此短语，因 Mydei 与 Phainon 的深层羁绊尚待发展，现可聚焦浪漫情愫💛 原稿曾用现代希腊语“S'agapo”，但因资料矛盾（该词是否属古希腊语存疑），为确保一致性改用明确源自古希腊语的表达🥺
• O agapoules* 古希腊语，为“ho agapetós”（亲爱的）的男性昵称形式，含亲昵或轻蔑意味。称呼成年男性“O agapoules”实为wu ru，故文中线人以该词嘲讽 Phainon 。
• Meli* 古希腊语，意为“蜜糖”。
• Hiakus* Mydei 经常说这句话，对话字幕标注为“HKS”。我决定写 “hiakus” 而不是 “HKS”。
• Chlamys* 古希腊男性穿着的短斗篷。
• Ouzo* 希腊茴香风味烈酒，虽非古希腊时期饮品，但因参考资料频繁提及而加入。传统以细高杯（kanoakia）盛装，需小口慢酌（如 Phainon 饮酒方式），非一饮而尽。
• Kline* 古希腊多功能家具，兼具床与长榻用途。
• Eliopsomo* 希腊橄榄面包，属现代希腊美食。为小说查图时被其美味诱到疯狂饥饿🥺🌿🍞
此外，Phainon的台词“我要以全然的清醒渴望你，Mydeimos”及其背后的思考灵感，源自伽达·萨曼（Ghada al-Samman）这首动人的诗作：
我未曾坠入爱河，而是以坚定的步伐、睁大至极限的双眼，径直走向它。我立于爱中，而非跌入其中。我要以全然的清醒渴望你。
（阿拉伯语原文：
لم أقع في الحب لقد مشيت اليه بخطى ثابتة مفتوحة العينين حتى أقصى مداهما. اني واقفة في الحب لا واقعة في الحب. أريدك بكامل وعيي
——伽达·萨曼）
Mydei的海滨居所灵感源自帕特里克与琼·利·费尔莫故居（Patrick and Joan Leigh Fermor House）。这座历史建筑建于1960年代，坐落于伯罗奔尼撒半岛风光yi ni的滨海小镇卡达米利（Kardamyli）。整篇小说的创作动力，正是源于我被这座美宅深深震撼，认定 Mydei 与 Phainon 应当在此栖居💛
在这篇故事中，我们设定 Mydei 所说的语句源自克莱姆诺安语（Kremnoan language），而 Phainon 的台词则来自埃德斯·伊里西安方言（Aedes Elysiaen dialect）——因为阿提卡希腊语（Attic Greek）本身属于古希腊语体系。在创作过程中，我加入了一些自由发挥的元素，但怀着谦卑之心，我也尽可能进行了深入研究。不过，我并非希腊人，对古希腊知识的了解有限。若文中存在任何不准确或错误之处，恳请指正建议。
希望你们喜欢这个故事💛 Mydei啊还有你的光锥啊求求你们快来吧我用这篇同人献祭了😩🍷💛
衷心感谢阅读！🥳💛
【刃恒】杀手先生今天的饭
*非典型社畜×杀手，现代轻喜剧，生活片段合集，角色性格崩坏，请自行避雷
*和挽歌老师@失落的挽歌的共创，感谢我的同伙
*BGM：《结婚记》水仙斗活佛
01 我服了社畜
“数据结果不对。”高个子的长发男人站在实验室水槽台前清洗双手，指腹的厚茧搓过皮肤，指甲剪得干净又平滑，看上去倒像双匠人的手了，“Mg-6Al合金铸坯的抗拉强度低了，就这个数值，拿去做橡皮筋都费劲。”
拿着一叠纸站在他身侧的实习生闻言有点结巴：“有、有这么夸张吗教授？那应该是多少呢？”
应星关了水，扭头用一种夸张的语气重复道：“那应该是多少呢？我是AI吗同学，能够有求必应？这个实验...
*非典型社畜×杀手，现代轻喜剧，生活片段合集，角色性格崩坏，请自行避雷
*和挽歌老师@失落的挽歌的共创，感谢我的同伙
*BGM：《结婚记》水仙斗活佛
01 我服了社畜
“数据结果不对。”高个子的长发男人站在实验室水槽台前清洗双手，指腹的厚茧搓过皮肤，指甲剪得干净又平滑，看上去倒像双匠人的手了，“Mg-6Al合金铸坯的抗拉强度低了，就这个数值，拿去做橡皮筋都费劲。”
拿着一叠纸站在他身侧的实习生闻言有点结巴：“有、有这么夸张吗教授？那应该是多少呢？”
应星关了水，扭头用一种夸张的语气重复道：“那应该是多少呢？我是AI吗同学，能够有求必应？这个实验到底是你做还是我做？要不要我帮你把论文写了再给您老人家倒杯茶炒几个菜？说话，等径道角挤压法还会不会用？”
被一连串问句攻击，实习生感觉自己要碎了，脸涨得跟番茄似的，大脑也一片浆糊，嗯啊了半天，挤出了几声阿巴阿巴。
额头好像有青筋突突跳，应星问：“之前谁带的你？”
实习生：“嗯……那个……就是，含光教授啊。”
应星：“那你现在为什么在我的项目组？”
实习生疯狂擦汗：“含光教授转的，他说要让您吃点研究的苦。”
应星：“谢谢你，我现在真的感觉我命苦。”
他擦干净手，接过笔在纸上画了几个圈：“制备方法不会就去看我之前发的论文，抗拉强度达不到300MPa就一直做，同时要保证延伸率不低于25%，做完交份报告给我，别再用乱糟糟的格式。”
实习生点头如捣蒜，直到注视应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才掏出手机跟朋友诉苦：“家人们谁懂啊，被A组那个活阎王训话了，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我才刚来一天，一天啊！”
朋友：“又怎么你了？”
实习生选择把群里（没有应星版）的消息复制黏贴过去：“同学你的老师确实很强🤭，但还是不够极限🤔，有没有更加简单又强势💪的老师？有的兄弟有的☝，看我们应星教授🤟。应星教授😎手一拍👋，全工造研究院的机械仪器都吓得碎了😱，应星教授😠脚一跺🦶，全仙舟的卫星都要失灵🤧，应星教授瞪谁👁👁，谁的论文就爆炸💥。噫！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朋友：“你这说的是搞研究的吗？你这特么说的是祖国人吧。”
实习生：“那我问你。”
活阎王应星在研究院门口打了个喷嚏，初春的夜晚尚且寒冷，风呼呼刮，吹得他裹紧羊绒围巾。手机被捂得带了点体温，他划到熟悉的号码，拨了过去，重复三次对面才接通，背景音有点嘈杂，好像是什么卡通片，含光大大咧咧问了句：“咋了，师哥？”
“原来你知道我是你师哥啊，我还以为我俩是世仇呢，隔三差五往我这里塞小学鸡，我是托儿所吗？天天就知道研究你那破融合材料，学生都不带了！”
“哎呀……”含光开始打哈哈，“师傅都说了，能者多劳，能者多劳嘛！而且醉心研究不能算推卸责任……研究！工科人的事，能算推卸责任么？好了不说了，看完这集我该哄云璃睡觉去了。哎哟，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说了，兄弟。”
滴的一声，通话已经挂断了。
应星：“……”
0个人在意你那老婆孩子热炕头！明天，等明天就把你挂研究院门口。手机熄了屏，映出头顶路灯圆乎乎的一团光和应星不虞的神情，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化身○之卡比，把研究院的人全啃了。啃！啃他个地崩山摧壮士死。
想到啃东西，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咕两声，晚上为了赶实验进度他连饭都没吃，中午嚼了块小面包，完全不顶饿，从工作状态抽离出来，等待他的是愈发清晰强烈的饥饿感，浑身上下的细胞缝里满满都写着两个字。
吃人！
事已至此，先回家吧，晚饭也就是一个路边摊的事。快十一点了，不过还好能赶上末班车，地铁从郊区开到城市中心，出来后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下小雨，飘进脖子里冻人得很。有些小摊生意不好，已经着手收拾东西撤了。应星穿过夜市，到最经常光顾的小吃摊，摊主阿姨瞧见他很热情地招呼：“小应呐，下班啦？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应星点点头，对女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他笑起来就冲淡了蹙眉时的几分严肃，银紫色的眼睛透亮，让人总想对他说许多话。他站着，听女人絮絮叨叨了一阵家长里短，才拎着手抓饼往家走。甜酱的香气源源不断地飘来，和着培根的肉香，已经能让人想象芝麻粒滚过舌尖的触感了。
香气催得应星脚步匆匆，在幽深的巷子里七拐八绕。他不住研究院分的房子，住的是城中偏东一带的老小区，外墙统一刷着明黄油漆，夜色里看着像融化的奶酪。他在这里住了约摸十几年，闭着眼睛都能准确走回家。
右拐路过面包房，直走三分钟进入小区大门，左手边第一幢就是他住的单元。楼下花坛里只剩下光秃秃的腊梅枝干，残留的花朵全被前段时间的雨给打了。没有电梯，爬到七楼就到顶了，顶楼只有他一户人住，平日里几乎没有人打扰，掏出钥匙打开门就能迎接没有烦人甲方离谱学生逆天同事的美好夜晚，估计啃完饼子就能愉快洗洗睡了——哦，如果他没闻到明显不该出现在普通居民房里的刺鼻血腥味的话。
顺便普通人应该也不会在踏入家门的一瞬间被人用匕首抵着脖子吧，应星站在没开灯的玄关面无表情地想。
完蛋了，我的美好夜晚。身心俱疲的社畜很想叹气，可那充满铁锈味的空气还没来得及进入他的肺部进行循环就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了，“别动！”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应星听话地止住深呼吸的前摇。
刀尖精准地抵着他的动脉，冷得也像一滴雨。应星眨眨眼，很快适应了黑暗，他的夜视能力一直很好，面前抵住他的人身形比他矮一截，戴着兜帽看不清脸，以及——他侧耳，听到了液体顺着衣摆滴落在地板的啪嗒声，和略微紊乱的呼吸。
他受伤了，重伤，也许有人在追捕他，也许没有，作为屋主比闯入者更熟悉环境，打起来不一定是自己吃亏，但很可能快不过已经抵在喉头的刀刃……应星迅速总结形势，在不速之客的下一句威胁落地前开口：“我可以帮你。”
与此同时，应星听到有什么东西响起的声音，啊，那大概是他美好下班时间彻底终结的丧钟吧。
刀更近了一寸，应星听见年轻人的回答：“不需要。”
“这里是几十年的老小区了，监控坏了很多也没修，住的也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你知道的，老人家都睡得早。”应星压低声音，循循善诱，“你完全可以在这里处理伤口，然后销毁痕迹趁夜离开，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只想保命，谁愿意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呢？我不会说出去的。”
“是吗？这么一说我完全心动了。”丹恒语气平淡，横在男人胸前的手臂压得更紧，好像腰上被切了一刀的人不是他，“可是你看上去有点太冷静了，你要怎么保证不会在我离开后就一通电话出卖我？”
寂静的深夜里，只有偶尔开过的摩托投下的光从屋子里滑了一圈，丹恒感觉手臂压着的胸膛在微微起伏，该说不说，有点硌人。几秒后，他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息，好像很是无奈。
应星：“我三十三了。”
丹恒：“？”
应星：“任何一个面临三十五岁的坎的中年人除了应对职业危机和傻叉同事，没有什么更在意的了。”
丹恒：“。”
丹恒：“呃，辛苦了？”
应星：“不辛苦，命苦。我开灯了吧？不开灯我怕你分不清我和鬼哪个怨气更大。”
丹恒：“……你是主人家，随你。”
按下开关，橘黄色的灯光瞬间亮起来，如果不考虑眼下被人拿刀威胁的情况，整个环境还算温馨。应星低下头，透过宽大的帽檐，最先看见的是一双沉静的灰青色眼睛，左眼眼角生着一道细长的红色胎记，面容也的确年轻，而且漂亮得出奇，黑色头发微微凌乱，有点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应星盯着年轻人腰间显眼的伤口，对方脚下的血迹从玄关一路延伸到阳台，看样子是从窗户进来的。什么啊，大学生面对就业危机走投无路出来当杀手了吗？
丹恒收了刀，谨慎地后退几步，保持了一个姑且安全的距离。应星慢慢举起手，给他展示自己拎着的手抓饼，以示无害：“我家里有医药箱，不过在卧室。”
丹恒用刀柄敲了敲桌面：“手机。”
应星顺从地把手机和手抓饼放在桌上，向丹恒所在的方向推了推，然后维持着举手的姿势摸到卧室门口，刚要开门，又好像想起什么，转过了身：“哦，对了。”他看见丹恒瞬间转了下刀，一副要朝他钉过来的样子，“别偷吃我手抓饼。”
丹恒：“？”
丹恒：“我什么地方给了你我会偷吃的错觉？”
嗯……可能是可怜大学生的形象先入为主了吧，而且去年也不是没有流浪猫闯进家里偷吃粮食的事发生。应星没说话，从床头柜里翻出了医药箱，他被实验数据摧残的大脑其实已经很难理解目前事情发展的逻辑，丹恒也很不能理解，情况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啊？好像就莫名其妙地搭话，然后莫名其妙地被指挥去躺在沙发上了，一切都很莫名其妙。不过，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来都来了……
但是，后背仍然是不能暴露给陌生人的，他只能很别扭地侧躺着，听应星用剪刀咔嚓咔嚓剪开伤口附近的布料，时间有点久了，撕掉布料的时候肉也撕了一小片下来。
丹恒缓了缓呼吸：“麻烦你用清水清洗后直接用酒精消毒，我右手边第二个口袋里有药粉。”
应星看了眼丹恒腰间血淋淋的肉，啧了一声，手上动作却不停：“那狠还是你狠啊年轻人。”
丹恒闭上眼睛，把汗湿的额头埋进臂弯，医用酒精接触伤口的一瞬间燎起火辣辣的痛感。男人的手指在他口袋里摸索，勾到了药瓶，清凉的粉末很快敷住渗血的地方。
应星拿了卷绷带：“我撩你衣服了啊？不然绑绷带不方便，同意的话就吱一声。”
丹恒：“嗯。”
应星小心翼翼地把衣裳层层卷起，不过侧躺着到底不好操作，每次需要绕圈的时候不得不喊丹恒抬下腰。粗糙的茧擦过腰间敏感的皮肤，丹恒打了个激灵，觉得自己像戳一下动一下的蜗牛。
他有点受不了了，想笑又怕伤口裂开：“好了没？”
应星：“等下，我系个蝴蝶结。”
怪模怪样的蝴蝶结系在侧腰，软趴趴的，丹恒用手指拨弄了两下，语气很诚恳：“多谢。”
“客气了。”应星把沾血的纱布丢进垃圾桶，这些东西一会还得拿去处理。
丹恒：“能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应星：“？”
应星：“先上药再清洗的流程是否有些不对。”
丹恒抿唇不语，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有点苍白，倒显得眼角胎记更红了。
应星：“你应该不会中途晕倒在我的浴室的，对吧？”
丹恒：“……不会！”
应星抬手指了个方向：“备用毛巾什么的都在洗漱柜里，从下往上数第二个。”
丹恒走进浴室，第一时间反锁了门，墙上一扇小窗户开着透气，他探身出去查看周围环境，确保有任何突发状况时自己都能从这里逃走，不过，外面确实什么动静都没有了。他贴在门边又听了会儿，才拧开花洒，温热的水流溅在瓷砖上。丹恒特意避开了伤口，想把身上沾的血迹冲走，若非情况特殊，他是怎么也不应该把自己的血液样本留在这个地方的，但是……丹恒眼神沉沉，边清洗边纠结到底要不要把外面的男人抹了脖子。
老小区好哇，又是顶楼，初春温度低，估计十天半个月才会被发现，可是根据刚才的谈话，身份应该是什么惨无人道的公司的员工吧？迟到一分钟，上司能问候八百个电话，那么风险还是太大了。
丹恒心思百转千回，握着刀悄咪咪回到客厅的时候，只看见应星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面容平静，带着挥不去的疲倦。男人头发披散着，有一些落在地上，小毛毯盖着肚子，连鞋都没脱，桌上冷掉的手抓饼只啃了几口，就这样安详地睡了，好像完全没意识到房子里除了他还有个杀手。
丹恒：“。”
我服了社畜。
02 可能还在做梦吧
应星是饿醒的。
买的手抓饼吃了几口就困得要命，他听着哗啦啦的水声睡死过去，难得连洗漱都忘了，一会还得再洗个澡。
他掀开被子，从沙发上坐起来，重新把头发扎了一遍。一堆血呼啦擦的废弃物品卧在垃圾桶里，他视若无睹，好像全然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不过，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也很正常。
墙上时钟指向七点，比他平时起床的时间要早，收拾完还能做个早餐吃，冰箱里鸡蛋应该还有吧？应星推开洗手间的门，挤好牙膏，刚在口腔里刷了几下，迷蒙的眼睛就看见镜子里映出他身后的人影。
一口泡沫吐了出来，应星差点被呛到：“你怎么还在？”
丹恒抱着双臂：“那不然被子是谁帮你盖的？”
应星：“谢谢你，我真的谢谢你。”
丹恒：“不客气。”
应星：“没在夸你。”
他喝了口水，再咕嘟咕嘟吐掉，声音因此有点含糊：“我希望……一会我洗完澡的时候，您老人家已经大发慈悲离开了。哦，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把垃圾带走，处理这些东西你应该比我更专业。”
丹恒：“空腹洗澡不好。”
应星：“猜猜看我昨晚为什么没有吃到热乎乎的手抓饼？”
丹恒：“。”
丹恒：“你昨晚没有选择揭发我，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现在是共犯。我暂时没法离开这里，至少要等到伤好些，请你见谅。”
应星：“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丹恒：“给钱。”
应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丹恒：“不太对劲，你听上去也很有经验。容我提醒一句，如果走线上渠道的话，下午就会有官方人员来调查你的非法收入了。但如果是现金……”
他摸了摸衣裳，先是掏出了一把匕首放下，然后又从腰间拔出一把枪，金属碰在洗手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看，我一贫如洗啊。”
应星：“……”
谢谢，你已经掌握了最大的财富了。
应星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做好了安排：“你养好伤就走，非必要不能离开这里，在此期间我会储存足够多的食物，如果我加班没回来，你自己看着办，别把房子烧了就行了。”
丹恒：“能点外卖吗？”
应星：“干脆去警局门口吃呗。”
丹恒：“抱歉，我不想做饭，拜托你买速食和面包了。”
应星：“别说你真的是厨房杀手。”
丹恒：“我会做饭。”
应星：“那为什么不想做饭？”
丹恒：“就像你会上班一样。”
应星：“好了，别说了，让我们给彼此留一点体面。”
丹恒：“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感激不尽。”
应星：“。”
应星：“你用卫生间吗？不用我洗澡了。”
丹恒：“请便。”
年轻的杀手转头走出去，应星瞥到对方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随口问道：“给你带几件衣服？”
丹恒：“嗯……你好像很容易就接受了收留一个杀手的事实？”
哈哈，只是窝藏杀手而已，又不是学生把实验室炸了。
应星：“什么码？”
丹恒：“M，宽松一点，谢谢。”
应星轻轻哼了声，合上门，站进热水里。雾气蒸腾，感受着柔和的水流在面颊游走，他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把昨晚到今天早上的事翻来覆去琢磨了半天，最后诡异地得出了和丹恒同样的结论：太莫名其妙了。
怎么能有人在累死累活搞了一天实验之后回到家还被非法入侵的杀手持刀威胁啊？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个地球online给他新加了什么奇怪的mod，他不要开组队模式啊！
应星晃了晃脑袋，试图把乱糟糟的想法抛出去，他快速洗了个澡，裹着浴袍去换了新衣服。丹恒坐在餐厅，背挺得很直，看上去像等待放饭的小朋友——好吧，前提是忽略他手里那把银光闪闪的匕首。
打开冰箱，鸡蛋和牛奶都还有，应星拿了几颗：“溏心蛋吃不吃？”
丹恒：“全熟，谢谢。”
应星：“没品。”
丹恒：“？”
丹恒：“恕我直言，如果鸡蛋不是无菌蛋的话，做成溏心很可能感染沙门氏菌。”
应星冷笑一声，看了眼外盒包装，发现确实没有无菌蛋标签。
应星：“？”
应星：“那全熟。”
丹恒：“有品。”
嗑蛋下锅，油滋滋冒，丹恒也没闲着，帮着热了牛奶，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早饭。应星摆弄着从桌上拿到的手机，他昨晚睡得迷糊，忘记充电了，刚开机就弹了几条信息出来，他边看边吃，吃得很心不在焉。丹恒低着头，认真地把鸡蛋夹成小块，认真地把鸡蛋送进口中，认真地嚼嚼嚼，又喝了口热牛奶，然后轻声说：“丹恒。”
应星单手打字，啪嗒打得飞快，分不清是在骂人还是在处理公务，听见丹恒说话很敷衍地嗯嗯两声：“蛋黄是很好吃啊。”
丹恒：“。”
丹恒：“我是说我的名字。”
应星：“你一个杀手的代号叫蛋黄？”
丹恒：“丹恒，是丹恒！”
应星：“。”
应星：“应星，我的名字。”
丹恒：“我记住了。”
应星：“我突然感觉毛骨悚然，要不你还是忘了吧？”
丹恒：“鉴于你对我隶属的组织一无所知，我有必要说明一点——我们不杀好人。”
应星：“那还真是有原则，不过你要怎么定义好？这可是个流动的标准。”
丹恒停下筷子，作思考状：“嗯……因为你做煎蛋给我吃，所以你是好人。”
应星：“谢谢你，跟发好人卡似的。”他看了眼时间，把最后一块煎蛋塞进嘴里，“你洗碗。”
丹恒：“我现在觉得你很坏了。”
应星：“那这个标准太流动了。”他穿好鞋子，又检查了下应该带的东西，“客厅的零食柜还有点存货，应该能撑到晚上我带食物回来，你别乱跑，还有，垃圾记得处理了。”
垃圾两个字加了重音，丹恒耸耸肩问道：“打火机？”
应星：“应该也在客厅的某个抽屉里。”
丹恒：“不怕我乱翻？”
应星：“谨记，你是杀手，不是猫。而且我觉得你刀尖舔血的收入比我高，你乱翻你到底图什么？”
丹恒：“。”
丹恒：“一路顺风。”
防盗门喀啦一关，老房子都不太隔音，能听见脚步声哒哒远去，丹恒慢悠悠喝完剩下半杯牛奶，很听话地把锅碗都洗了。打火机找了半天，才从犄角嘎达里翻出来，差点没点着，看出来了，这个人一定不怎么抽烟。他把沾了血的东西一应烧成灰，然后冲进马桶，不甚滴落在地面的血迹用漂白剂拖了几遍。
做完这一切，伤口被牵扯着隐隐作痛，丹恒坐到沙发上，抱着枕头闭目养神。
另一边，应星已经乘上了地铁，该说不说，他才走了十几分钟就开始担心屋里的情况了，到底哪个好人在家偷藏杀手的啊？还给杀手包扎还给杀手做香喷喷的煎鸡蛋吃？哦哦原来是他自己啊，抱歉抱歉，他完全明白了。
男人平静地崩溃着，不过，随着目的地的临近，应星感觉自己已经顾不上家里的杀手了。哈哈，一刻也没有为定时炸弹般的杀手担忧，即将赶到战场的，是比杀手更具杀伤力的听不懂人话的同事和还没从草履虫进化成人类的学生！
在众多研究人员的注视下，应星教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研究院（纯属滤镜），刚换好白大褂的含光看见他，匆匆调了个头，被应星一把揪住衣领。
含光：“哥，你是我亲哥，能不能松手，有点勒脖子。”
应星：“坑我的时候还记得我是你师哥吗？”
含光：“如果你要听实话，那必然是记不得的。”
应星：“你那学生自己领回去。”
含光：“应该不太行……我和我老婆过段时间都要出差，别说学生了，我还想把云璃往你那儿送呢。”
别了吧，一个杀手不够，还送个祖宗过来。
应星：“你还记得她三岁就拆了我满墙高达这件事吧？”
含光：“我赔了啊！”
应星：“啧……总之最近家里不方便。”
含光：“到底有什么不方便啊？给点吃的和水放养就行了，她好活得很，等等……”
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一闪而过，含光露出很古怪的表情：“你不会往家里带人了吧？”
应星：“……”应星在心里骂了句朱明粗口。
某种意义上真相了的含光：“男的女的啊？！”
应星：“我还沃尔玛购物袋呢，没人，下辈子吧。那片最近有人动工装修，吵得很，又遍地施工器材，小孩子去那儿危险。”
含光嘀咕道：“叫你搬家又不搬。”
应星：“别扯，说正事。我项目最近要结束了，验收期一过就休假，估计半个月不在实验室，带学生你另请高明。”
含光：“有时间往家里带人，没时间带学生？”
应星：“说了没人！”
含光：“声音越大越心虚哈。”
应星：“……”
应星：“师傅还没过你材料审批吧？信不信我把你那批材料截了。”
含光：“哥，你是我亲哥，等你项目结束我找其他人，行了吧？”
应星松开了含光的领子。
含光：“你真的很暴力啊。”
应星：“没把某些碳基生物的脑子打爆已经算我仁慈了。”
他拎起保温杯，钻进零星几个人的茶水间，泡了致死量的枸杞和干菊花。年纪轻轻被迫养生，到底是为什么呢？好难猜啊，你说是吧工造研究院。
几口茶水下肚，应星感觉自己气终于顺了，太好了，又有力气去做做不完的实验了。
一忙忙一上午，午饭时间他抽空去食堂吃了油泼辣子面，睡了半个小时又钻进实验室，直至暮色渐浓，应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同组人都还在埋头苦干，他想到自己一会儿要去干什么，莫名生出了丝背叛伟大实验室生活的心理：“咳、今天大家提前几个小时回去吧，临近结束的关口，更不可急于一时。新材料的验收到时候直接由怀炎教授接手，之后会有半个月的假。”
几秒静默后，实验室爆发出一阵欢呼。
实习生狂敲感叹号：“！！！”
朋友：“又怎么你了？”
实习生：“我再也不说应工是活阎王了，这简直就是活菩萨。虽然才来了两天，但是感觉已经融入这个集体了，尸体，暖暖的🥰……”
朋友：“没见过当牛马当出荣誉感的。”
实习生：“那我问你！！”
活菩萨应星点开地图，搜了下家附近的商超，又定位了家评分不错的男装店。
导购：“先生，您是给自己买吗？”
应星：“给朋友买，要应季的。”
导购：“好的，那请问身高体重？”
应星：“一米七？我不太确定，大概到我胸这儿。比较瘦。嗯……或者说精瘦？好像有人鱼线。”
导购：“哇哦，是男朋友吗？可以买几套相似的衣服搭配成情侣装哦。”
应星：“不是你想的那样。”
导购：“没关系呢，朱明是一个包容的城市！”
应星：“我在这长大我能不知道它包容吗？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单身。”
导购：“还没追到吗？”
应星：“。”
应星：“请问你工号？”
导购：“？”
导购：“这整个楼盘都是我家的，我只是出来体验生活。”
应星：“好了你别说了，这种款式的毛衣帮我拿几件，还有内搭的长袖，要绿色和白色。长裤的话，这条和上面挂的那条，全都要M码。”
导购：“那贴身衣物？”
应星：“……均码。”
导购：“不是男朋友，却是能帮买○○的普通朋友啊！”
应星：“我说停止。”
导购不语，只是一味地微笑。
应星感觉自己头都大了：“麻烦帮我寄存一下，我还要去买其他东西。”
导购：“您还要买什么呢，这边可以帮您推荐哦。”
应星：“泡面。你们有钱人吃得明白吗？”
导购：“。”
导购：“等您回来呢亲。”
应星下到一楼超市，把泡面自热米饭全麦面包水果蔬菜哐哐往推车里放，刚好他也要放假了，多囤点无可厚非。两周的量应该够了吧？丹恒总不能在他这儿躲几个月。
想到丹恒，应星微微放下的心又提起一点，不过，到现在都没有警车呜哇呜哇来抓他，想来还算安全。
他提着东西回到家（谢天谢地没有在附近看见闪烁的红蓝灯光），打开门，一线柔和的灯光从门缝漏出，客厅只开了一盏小灯，丹恒坐在沙发上，面对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发呆，整得跟留守儿童似的。
应星：“……”
应星：“不看电视？”
丹恒：“你走太急，没来得及问能不能开了。”
应星：“你一个杀手真的需要这么礼貌吗？”
丹恒：“我是杀手，不是素质败坏。”
应星：“可以玩手机啊。”
丹恒：“。”
丹恒：“出于直觉，这附近一整片的通讯网络应该都被监控了，贸然使用会有暴露的风险。”
应星：“所以你就在这干坐了一整天？”
丹恒：“还是有站起来活动的。”
应星：“如果你不当杀手，还能去做苦行僧。”
丹恒：“这样吗？谢谢。”
应星：“没在夸你啊！”
应星：“……书房里的书可以随便看。”
丹恒：“非常感谢。”
应星：“吃晚饭了吗？”
闻言，丹恒终于幽幽地扭过头，和应星对视。
应星：“我的零食柜里还有零食的，对吧？”
丹恒：“呵呵。”
应星：“如果你实在饿了，其实我阳台上还养了盆仙人掌。”
丹恒：“可是它早干成标本了啊。”
应星：“？”
应星：“不要告诉我你真的考虑过吃植物。不对，最近一直下雨呢它怎么干了！”
丹恒：“不知道，可能某个人忘记给它吃饭了吧。”
应星心虚地咳嗽两声：“我马上去煮饭，面吃不吃？”
丹恒：“吃，请帮我煎个鸡蛋。”
应星：“有忌口吗？”
丹恒：“清淡一点即可。”
应星：“行。衣服在这，换之前记得换遍药。”
丹恒接过袋子，在卫生间换下了他那身黑色的战斗服，伤口状态还好，看起来没有发炎。他重新清理了下，绷带多绑了几层，免得把浅色的毛衣浸出血痕。
应星正在切葱，丹恒穿着干净衣裳晃到他身边，白色棉质长袖和浅绿色的圆领毛衣，乍一看更像大学生了。
应星：“说起来……你多大了？”
丹恒：“二十七，身份证上是这么写的，应该差不多吧。”
应星：“你不知道你的真实年龄？”
丹恒：“我是孤儿，没有出生证明。”
应星：“……抱歉。”
丹恒：“无碍，我并不会因此产生什么消极情绪。”
应星：“我一直以为你是大学生，或者说刚毕业。不过……”
丹恒：“？”
应星：“眼里没有清澈的愚蠢。”
丹恒：“呃，谢谢夸奖？”
应星：“那这次确实是夸奖了。拿两副碗筷，准备吃饭了。”
热腾腾的面，卧了鸡蛋还烫了小白菜，一碗清汤，一碗飘着红艳艳的油辣子。丹恒闻着辣香，目光落在应星碗里。
应星：“尝尝？朱明特色。”
丹恒：“我不是很能吃辣，一般都吃得很清淡，所以……好吧，尝一筷子。”
他夹了一绺面到碗里，吃下去的瞬间就被刺激的辣味呛得咳嗽，眼泪差点流出来了。
应星：“扭头，别咳我碗里。”
丹恒：“咳、你！咳咳咳……”
话虽如此，应星还是仁慈地拆了盒抹茶奶昔递他手里。丹恒缓了几分钟，顶着有点红的眼睛慢慢地说：“这不是人吃的东西。”
应星：“挑上了还。”
丹恒：“味道太重了，微辣应该会好吃。”
应星：“下次给你做份微辣？”
丹恒：“……好。”
应星：“那你吃完玩儿去吧，今晚不要你洗了。”
丹恒：“好人。”
应星：“啧。”
丹恒来到应星书房，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占据一整面墙的玻璃柜，里面摆满各类精致的模型，不用猜也知道价格不菲。他俯下身仔细打量，模型干净得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想来常被细细擦拭。除了模型，还有一些看得出来是手工制品，居然连牙雕套球都有啊？右下角有小小的标签，写着：仙舟历2024年12月24日，应星作。丹恒想起应星手指的茧，原来是这样磨出来的。
书房里没有设置大型办公桌，只在窗边支了张胡桃木圆桌，椅子软得像棉花云，旁边的小书架上文学类书籍很少，多是包着封皮的书。丹恒随便抽了一本，翻开一看，《材料学基础》，写满了字迹飘逸的笔记，偶尔有一些怨气很大的批判：
“老师不会教换我上去讲好了，顺便工资和津贴都给我，再请我吃饭。”
“小组作业这么反○○的东西到底是谁发明的？”
“3k字的结课论文有人写了1w，别卷了兄弟别卷了。”
“西瓜炒肉喂猪猪都不吃。”
“室友请你不要在半夜一点和对象打电话发嗲好吗？”
“图书馆那对到点就偷摸去角落亲嘴的情侣给我滚出去，声音大得我戴降噪耳机都听见了。”
丹恒：“……”
好精彩。
他把教材严丝合缝地塞进去，换了本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坐回客厅的沙发。
应星：“怎么，固定刷新点？”
丹恒：“？”
丹恒：“如果你这么认为，我将把这片区域划为我的私有地盘。”
应星：“？”
应星：“怎么不直接把我赶出去啊。”
丹恒：“我不做过河拆桥的事。”
应星用力地搓了下碗，突然琢磨出点不对劲：“等等，你昨晚睡哪儿的？”
丹恒把眼睛从书上移开：“你睡的沙发，你猜猜我在哪儿？”
应星：“最好不是我的床。”
丹恒：“当然不是，我就坐在对面那张椅子上。”
应星：“那就好。”
丹恒：“拿着刀看了你一整晚。”
应星：“不太好。”
丹恒：“你的睡眠质量和心理素质都是上乘。”
应星：“谢谢，我良好的睡眠应该能击败99%的仙舟人了吧。”
丹恒：“对的，所以我接任务最爱你这样的，能够悄无声息抹脖子，在睡梦中死去何尝不是一种好事？”
应星：“别告诉我你昨晚也是那么想的。”
丹恒：“一个好消息，你猜对了。”
应星：“说好的不过河拆桥呢？”
丹恒：“我的一位同伴教我，有时候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不过，我还是决定坚守原则。”
应星：“谢谢你的原则。”
丹恒：“太客气了。”
应星：“我真的没在夸你！”
男人把碗放回架子，表情很无奈：“明早喝不喝豆浆？要喝我泡点黄豆。”
丹恒：“喝。”
得到回复后，应星就开始泡黄豆了，边洗边嘀咕着什么，丹恒仔细听了一下，说的好像还是英文：“You failure cat, one day day you do nothing.”
丹恒：“？”
清晨，应星定了七点的闹钟，起床的时候丹恒还在睡，整个人直条条地躺在沙发上，被子盖到下巴，只露出一个脑袋，面色看上去比昨天好了很多。应星走过去，想把垂到地面的被角捋起来，刚靠近一点，眼前好像有什么残影闪过，冷冰冰的匕首又抵着脖子了，丹恒攥着他的手腕，看眼神分明还没清醒。
应星：“喂。”
缓慢回神的丹恒：“……”
应星：“差点送我归西，不发表点什么感言吗？”
丹恒：“吾好梦中杀人。”
应星：“。”
应星：“醒醒，打豆浆了。”
豆浆机“日”一声开始运作，两个人挤在浴室里洗漱。
应星：“……为什么不能等我先洗完？”
丹恒含着一口泡沫：“抱歉，但是如果我起床后没有立刻洗漱收拾，我会感到迷茫。”
应星：“？”
应星：“别说抱歉了，你并非真的抱歉。”
丹恒：“抱歉，让你发现了。”
长得人畜无害，说话这么气人，应星漱掉泡沫，拧开水龙头，掬了捧水往脸上泼，干脆眼不见为净。他抹了抹水，扯下毛巾擦干脸。再睁开眼，是丹恒微微歪着脑袋，直勾勾注视他的画面。
应星：“你凑得有点近了。”
丹恒：“你用的是我的毛巾。”
应星：“。”
应星：“TD。”
丹恒：“没那功能。”
应星：“总感觉牙要被我咬碎了。”
丹恒：“应该不影响你吃辣吧？”
应星：“呵呵。”
男人皮笑肉不笑，先行从这个尴尬的空间逃了出去。
几分钟后，丹恒带着胜利者的表情来到餐厅，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豆浆打得很细。
应星转过头，就发现自己的杯子到了另一个人手里。
应星：“……”
应星：“你喝的是我那杯。”
丹恒：“咳！”
丹恒：“别唬我，这两个杯子没什么区别。”
应星：“对，无论是材质还是被我买回家的时间都一模一样，但是，我喝过了。”
丹恒：“它明明是满的。”
应星：“水掺多了，我喝了一点又添进去了。”
丹恒：“。”
丹恒：“我觉得我们可以引进吸管这个工具，这样就可以避免杯子换来换去了。”
应星：“你真的信吗？如果刚刚这杯里有根吸管，你会如何？”
丹恒：“。”
丹恒：“直接用吸管喝。”
应星：“真厉害。”
丹恒：“这事儿翻篇。”
应星：“完全同意。”
除了这一点偶然的小插曲，今天过得也还算平常。应星晚上回到家，丹恒坐在沙发上看书，家里什么事都没有。
应星：“挺好。”
第二天他回到家，丹恒坐在沙发上看书，家里什么事都没有。
应星：“不错。”
第三天他回到家，丹恒坐在沙发上看书，家里什么事都没有。
应星：“……行。”
第四天他回家，丹恒还是坐在沙发上看书。
应星：“？”
应星：“你不累我都看累了。”
丹恒：“书挺好看的。”
应星：“如果你是我同学，我一定会被你卷死。”
应星：“书架最底层装着电脑，应该还能用，开机密码是我名字小写，游戏账号都是自动登录，想玩自己开。”
丹恒：“算了吧，我怕碰到什么文件。”
应星：“又不是工作电脑。”
丹恒：“好，谢谢。”
睡了一觉起来，丹恒开始摸索应星的电脑。输入yingxing，电脑屏保是EVA的初号机，丹恒不认识，只觉得紫绿配色挺酷的。他点进steam，账号自动登陆，根据游戏记录，上一次运行是……噢，两年前，太惨了。
下一秒，聊天框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你终于回心转意辞职了？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八百年没见你上线了叔，还当这个号你不要了。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你上次登陆还是因为手底下的学生烧了实验室，这次是因为什么？
电脑前的丹恒：“。”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杀手这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得替天下社畜幽幽叹气，然后又想起自己的任务险些失败，因为突发状况到现在都还拿不到尾款，一口气就梗在胸口不上不下。
丹恒还在斟酌如何回复，对面又发了新消息。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你不是叔吧？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不用紧张，我查了叔所在地区的新闻，既没有某实验室发生不明火灾，也没有原因不明的地震导致实验室损坏。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那么工作日他百分之两百不会在白天上线。
［Blade］：是的。我是他朋友。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那就说得通了！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不过好奇怪啊，怎么你们那片的网络有点问题，你等等啊我先入侵一下。
丹恒：“？”
好像不太对啊怎么就网络入侵了！这样直接犯法真的好吗？哦哦我是杀手我也犯法的啊，抱歉抱歉，忘了。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好了，是某个地下黑帮埋的病毒，就这？我给清了，加了层防火墙。太好了，又是助人为乐的一天。
等待和组织联系的丹恒：“……”
［Blade］：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小事一桩。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不过，你要是叔的朋友的话，怎么没听他提起过啊？他平时都会跟我们分享生活趣事的。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等等，你该不会是，他偷偷交的对象吧！！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啊，怎么又下线了！！
丹恒退出steam，输了串代码，接到组织内网，其他人收到系统提示，很快弹了一大串信息过来。
［手磨咖啡好喝］：丹恒，情况如何？
［世界属于胶佬］：我们收到任务完成的消息后你就断联了，朱明官方盯得紧，也不好轻举妄动。
［宇宙无敌美少女］：丹恒老师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喜不喜欢姐姐的大球棒］：应该没事吧，丹恒任务经验很丰富的。
应该没什么吧……虽然任务临近结束时有些波折，但好在顺利完成了，腰伤不碍事，反正以前受过更严重的伤，目前暂住在某位社畜家中，安全也还能够保障。丹恒想了想，打下了几个字。
［饮月］：有点事。
［宇宙无敌美少女］：？！
［喜不喜欢姐姐的大球棒］：？！
［饮月］：昨天晚上吃的辣子鸡丁有点辣，吃不惯。
［宇宙无敌美少女］：？
［喜不喜欢姐姐的大球棒］：？
［饮月］：还有。
［饮月］：麻烦杨叔帮我查个人。
交换情报之后，丹恒清除了痕迹，重新登进steam（倒是没忘记打开电脑的初衷）。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啊，你回来了！
丹恒浏览了下她发的信息，回复道：“我们只是朋友，最近我来朱明玩，暂住在他家中。”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ber兄弟，你刚才不在线绝对是去和他串口供了吧？说辞一模一样，连一个字都不带改的吗！
其实根本没有应星联系方式的丹恒：“。”
我真的冤枉。
［Blade］：你误会了，真的不是。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是朋友还是对象我自有定夺。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叔很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的，别说是有珍贵记录的游戏账号了，你登他号别不是来查岗吧？
［Blade］：其实我只是想打个游戏。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太好了，你现在应该把儿女私情放在一边，尽快使自己成为一名游戏高手。
［Blade］：有推荐吗？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这要看你想玩单人还是双人了。
丹恒还真没一个人玩过游戏，平时都是被星和三月带着一起玩。
［Blade］：麻烦你都推荐一些，谢谢。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朋友，或许你喜欢7+填色游戏吗？
［Blade］：？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加入我们吧！从今往后，你的履历里就会多出——发动n次世界大战；极端种○主义者；毁灭n次宇宙；灭绝n个外星种族或将他们做成罐头等光辉事迹！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你将光荣地获得响亮的名号——爱与和平的使者！
［Blade］：谢谢，听上去太宏大了，那双人游戏呢？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那必然是双人成行。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如果你觉得生活不如意，就来玩双人成行吧。
玩了就知道生活是多么美好了，屏幕背后的银狼漫不经心地想。
［Blade］：谢谢，如果有机会我邀请应星一起玩。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等等，还是算了吧，别到时候分了。
［Blade］：？
［Blade］：不会的。
没有谈何来的分，丹恒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按照提示购买了对方口中那款7+填色游戏。
应星回到家的时候，丹恒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脸上保持着微笑。
应星：“？”
应星：“你在干什么？”
丹恒：“如你所见，我在打扫房间。”
左键选中焚天神兵，右键点击敌方星球，左键点击轰炸。
3秒后。
丹恒：“你看，干净多了。”
应星：“你、你染上群星了？你不要命了！”
丹恒：“不，我感觉好极了。”
应星：“。”
跟上头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应星：“病号不准熬夜。”
丹恒：“知道了。”
第二天应星回到家的时候，丹恒在炸星球。
应星：“算了，刚开始都这样，我那会儿也是。”
第三天应星回到家的时候，丹恒在炸星球。
应星：“忍了。”
第四天应星回到家的时候，丹恒在炸星球。
应星：“你为什么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丹恒：“我没有。哎！别抢我电脑。”
应星：“是我的。”
他把电脑放在桌上，摁住丹恒试图抢东西的双手：“别闹了，再闹伤口要裂了。”
丹恒抽回手，习惯性嗅了嗅：“你抽烟了？”
应星：“我不抽烟，大概是同事抽的时候沾上了，今天在外面吃饭。”
丹恒：“那你去洗澡吧。”
应星：“我知道你，我洗澡去了你就好继续炸星球。”
丹恒：“不，我准备挑一个幸运种族做成罐头。”
应星：“。”
我服了杀手。
应星没跟二十七岁网瘾少年置气，洗完澡也钻房间里了，项目圆满结束，明天就是他假期的第一天，他躺着放空了一会儿，点开银狼的头像，向对方发了个问号。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你让他去玩群星的？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那当然了，有什么不对吗？征服宇宙，我辈义不容辞！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我感觉他要杀光宇宙了。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哎呀，怎么会呢？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他是杀手。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哈哈，叔，你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睡了。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这么早？别啊叔，聊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呗？是工作还是偶遇哇？对方做什么的？性格怎么样？游戏应该打挺好吧？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叔？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叔！！
应星握着手机，已经睡着了。
早上，丹恒洗漱完路过厨房，桌上空空如也，冷锅冷灶的，没有开火的迹象，不至于玩个游戏就克扣粮食吧？他打开冰箱，把最后一盒抹茶奶昔解决了。
今天做什么呢？哦，对，继续征服宇宙的大业。
丹恒打开电脑，熟练地登进游戏。愉快地炸了一会儿后，他听见开门的声音，应星打着哈欠从卧室走出来。
丹恒：“？”
应星：“？”
丹恒：“怎么没上班？”
应星：“我项目结项，放假了啊。”
丹恒：“多久？”
应星：“半个月。”
丹恒：“那岂不是有很多空闲时间？我能邀请你玩双人成行吗？听说这个很好玩。”
因为手速跟不上银狼两个人曾经差点打起来的应星：“。”
应星：“沉迷虚拟世界不可取。”
丹恒：“拜托了，好人。”
应星：“……等我吃完饭。”
一次妥协的后果就是次次妥协，啊，年轻人身体好能不能不要拉着中年人熬大夜啊！应星有点崩溃，他除了大学那会儿没日没夜做实验一口气熬一周的通宵外，之后都没再熬这么狠了。他眯着眼睛犯困，丹恒还在复盘刚才的失误，转头一看应星快栽下沙发了，一把把人捞了起来。
应星：“如果我猝死了，记得把遗产交给我师傅。”
丹恒：“抱歉，难得没有频繁出任务，确实有些失控了，到时候我按陪玩的市场价双倍折给你吧？”
应星扭头看了眼丹恒，青年眼睛明亮，像粼粼的宝石，显然一点也不困。他伸出手指，把对方的兜帽拉得更低，完全遮住了那双灰青色眼睛。
应星：“禁止画饼。”
丹恒整理了下帽子：“任务尾款结了，不过要想换成合法现金给你还要等一段时间。”
应星：“哦。”
好平淡的语气。丹恒扯过被子盖住他。
丹恒：“研究院教授应该不缺钱吧？”
应星叹了口气：“材料学，烧钱啊。”
他把脸埋进被子，只露出一点鬓角：“项目不被看好的时候申不下来经费，只能自掏腰包，做出成果谁又都想分一杯羹，花销和进账几乎持平，怎一个惨字了得。不过……”他蹬掉拖鞋，把整个身体也塞进去，“那时候做实验确实是最快乐的事情。”
“这样啊……”丹恒轻轻拍拍蜷起来的一大团，“那你现在还快乐吗？想要实现的，都做到了吗？”
没有回答，耳边已经传来逐渐平稳的呼吸。
丹恒：“睡眠也太好了吧……”
丹恒：“不对。”
丹恒：“你睡这儿了我睡哪儿啊！”
应星眼睛半睁，含糊道：“床让给你了，睡右边，别睡左边。”
丹恒果断道：“我去书房打群星。”
应星：“凌晨两点了，还打？果真是年少不知被窝好。”
不知怎的，他这样一说，若有若无的困意真的开始在丹恒大脑发酵，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好吧……”他看了眼继续奔赴梦乡的男人，小声道，“晚安。”
这晚过后，两个人的作息勉强合到一起，双人成行打到花园，应星觉得是该休息休息，手伸进饼干盒子，发现已经空了。
应星：“先不打了吧？”
丹恒：“不打了。”
应星惊讶：“答应得这么痛快，总感觉你憋着坏。”
丹恒：“饿了。”
应星：“果然。”
他打开冰箱，发现存货即将见底：“我下午出去逛超市，晚上回来做糖醋排骨。抹茶奶昔还要吗？”
丹恒一边回复手机信息，一边慢吞吞地说：“不太想喝，你买你自己的份吧。”
一个抹茶脑袋不想吃抹茶制品，怎么想也太反常了吧！应星隐约猜到什么，又抱了点侥幸心理，拎着一袋子新品的抹茶布丁回到家。家里漆黑一片，开了灯，凌乱的生活痕迹全都消失不见，整洁得像刚装修好，好像这段时间的相处只是个不着调的梦，只有桌面一叠厚厚的信用点，和上面压着的带鞘匕首提醒他，他确实未在梦中。
如他所料，丹恒离开了。
没良心的，双人成行还没通关呢。应星嘀咕了句，把留给另一个人的布丁塞进冰箱。
03 我不信你俩没在谈
耳机里传来三月七的声音：“丹恒老师，你什么时候到，船已经在港口了！”
“五分钟左右。”
“好的，垃圾桶上面给你备了伞。”
又在飘小雨，朱明的春天总是淅淅沥沥。丹恒撑开伞，伞面是亮粉色，画着卡通人物，搭配蕾丝花边。
丹恒：“。”
丹恒：“我记得我的是把黑伞。”
三月七：“哎呀，那个太不青春了！而且这样更好伪装嘛，肯定没人会觉得撑着这样一把伞的人是杀手啊。”
丹恒：“那你考虑得太周到了。”
三月七：“嘻嘻。”
四个小时后，丹恒成功回到他们在罗浮的临时据点。推开门，姬子和杨叔关切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星和三月七拉去医疗室，一通检查后发现，丹恒腰上的伤口恢复得出奇的好。
三月七：“唉，我还说试试我新研究的药呢。”
丹恒：“免了，真的免了。”
星：“难道只有我很好奇丹恒躲避搜查的这段时间还吃胖了吗？”
丹恒：“。”
丹恒：“你看错了。”
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两只眼睛都是5.0！”
她在手机相册里划了半天，指着其中三个人的合照说：“你看，我们大学毕业那会儿你比现在要瘦。”
丹恒：“……”
丹恒：“我们大学毕业是二十二岁，你为什么要拿五年前的照片跟现在比？”
星：“可是你这五年来外貌跟捏出来的固定数值一样变都不带变的啊！”
三月七：“对诶，而且丹恒老师又不重口腹之欲，出了趟任务受了次伤居然还胖了！”
丹恒：“。”
丹恒：“我在提交的任务报告里写了，负伤期间我暂时躲在一位普通人家里。”
星：“然后你就被他喂胖了？”
丹恒：“有什么问题吗？”
三月七：“问题大了！哪个普通人会不报○还做好吃的招待闯入家中的不速之客啊！”
丹恒：“我觉得很正常，在我有刀有枪的情况下，如果他不做饭我做的就是他了。”
星：“那你的匕首呢？”
丹恒：“留在他那儿了。无妨，我可以重新订做一把。”
星：“我还是感觉不太对劲，你展开说说？”
丹恒：“好吧，我长话短说。任务完成当晚，我在躲避追捕的过程中受伤，意外躲到了他家。”
三月七：“然后？”
丹恒：“他替我包扎了伤口。”
星：“然后？”
丹恒：“他帮我买了些干净衣裳，毕竟之前的战斗服脏了。”
丹恒：“我在他家住了几天，他有空会在家里做饭，我偶尔帮他打下手。不得不说，他的手艺的确很好。”
丹恒：“前几天他放假了，我们一起打了会儿双人游戏。”
丹恒：“然后就是今天，我让线人帮我换了些现金补给他，然后我回来了。没了。”
三月七：“哈哈，每个句子都很正常，可是合在一起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啊！”
星：“我不信你俩没在谈。”
丹恒：“？”
丹恒：“谁会跟刚见面的人谈恋爱？”
星：“对的对的兄弟，谁会跟刚见面的危险杀手包扎伤口做饭加陪玩？”
三月七：“你们俩真的很奇怪啊，有点像两段惊世骇俗的信号频率莫名其妙对接了！”
丹恒：“少看点恋爱小说，三月。”
星：“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快速回答我嗷。”
丹恒：“好。”
星：“床上你睡左边还是右边？”
丹恒莫名想起应星的叮嘱，下意识回答道：“我睡右……不对，我睡沙发！”
三月七：“他连床都不让你睡？”
星：“分。”
丹恒：“真的没谈。”
星：“不信。”
三月七：“我想信但是我不信。”
丹恒扶额：“随你们怎么想，我要去接任务了。”
星：“？”
星：“别卷了兄弟，姬子说你连着做了七个任务辛苦了，给你批了一个月的假，让你好好养伤。”
丹恒：“……好。”
姬子的声音刚好在门外响起：“小三月，星，丹恒，出来吃饭了，这次我特地研究了营养食谱，对伤口恢复很有好处的。”
丹恒：“……”
丹恒痛苦地闭上眼。
勉强应付完姬子的营养餐，丹恒把自己锁回房间，继续看杨叔发给他的资料。应星从出生到工作的信息都在这一个文档里，除了绝对机密的研究项目，连对方大学时期在校园超市买水果被多坑了五块钱的事情都有。
丹恒：“。”
真是怕了技术人员了，什么料都能挖。
看完最后几页，他打开电脑上一个叫“人物画像”的文件夹，新建文档，敲下“应星”两个字。
伪装是杀手必不可少的一课，从小到大，丹恒都会记下接触过的人，剖析他们的特质，以便更好地学习和模仿。此刻面对着空荡荡的文档，他忽地想起三月七的话。
——“你们俩真的很奇怪啊，有点像两段惊世骇俗的信号频率莫名其妙对接了！”
哪里奇怪了？
他写了一会儿，门外响起哆哆的敲门声和三月七惊恐的叫喊：“天呐丹恒老师变了！他以前都不锁门的！”
星：“丹恒，打游戏吗？”
丹恒：“抱歉，我今晚要早睡。”
星：“天呐丹恒老师真的变了！他以前是夜猫子的！”
丹恒：“……”
吃了半个月的营养餐，丹恒脸上仅有的一点圆润线条彻底消失不见。路过餐厅时偶然听见姬子忧愁的叹息：“不应该啊，怎么会养瘦了呢……”
早睡发现睡不着于是创建游戏账号熬夜打群星的丹恒心虚地移开目光。
“我懂了。”他瞥见姬子往笔记本上记了什么，“一定是营养元素还不够丰富，这次可以试一试从附近海域里提取的苦味球藻。”
丹恒：“……”我求您了。
第二天，照例去喊丹恒吃早饭的星在他门上发现了便签：“取刀去也，勿念。”
星：“。”丹恒老师你不要走啊我们吃不完了！
丹恒是下午离开的，到朱明时天色将黯。他穿着应星买给他的一身衣裳，背着黑色背包，看起来像走亲戚的大学生。朱明前几天又下了场大雨，地面泥泞，走到老小区附近，草丛里传出几声微弱的猫叫，急切得很，然后又是一阵混乱尖锐的叫声，好像一群猫在打架。他走过去扒开看，几只狸花猫见到人，先拔腿跑了，剩下两只黑乎乎的小猫反应迟钝，愣了好几秒才知道躲起来。稍微大一点的猫叼起小的那只往洞里钻，结果没钻进去。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干脆把小的压在肚子下，然后闭着眼睛假装自己不存在。
丹恒：“……”
两只猫都脏兮兮的，大的身上有很多咬痕，尾巴是重灾区，倒是没见血，小的很瘦，看起来营养不良，不过没有受伤。丹恒在包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夹层的牛肉干，还在保质期，他掰成碎块放在纸上，然后躲远了点。
良久，确定周围没有两脚兽后，大黑猫又睁开眼，踱到牛肉干附近嗅了嗅，咬了咬，发觉能吃，就都叼给了蜷成团的小猫。小猫吃了几块，又开始给大猫舔尾巴。
好可怜，要不收养了吧，不过养在哪里啊……
想到什么，丹恒默默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顶层的房间。
太对了。
还不知道自己又要被赖上的应星在办公室里整理材料，两张纸翻来覆去对齐。
含光：“……”
含光：“师哥？”
含光：“师哥！”
应星终于转了转眼珠，盯着他：“有事？”
含光：“你怎么放个假放得还魂不守舍了？”
应星：“家里抹茶布丁买多了，吃不完，发愁。”
含光：“就这？搞得我以为你失恋了。”
应星：“我单身，别造谣。”
含光：“吃不完给我呗，家里还有什么好吃的没，也都带点。”
应星：“？”
应星：“不给！”
含光：“小气鬼啊，吃不完我看谁帮你吃。”
应星：“呵呵，我让鬼帮我吃。”
晚上回到家的应星打开门，餐厅角落的冰箱诡异地打开了，灯光照着一团动来动去的影子，那影子伸出一只手，正准备去拆布丁的包装。
卧槽，真有鬼偷吃他的布丁。
灯猛地亮起来，照出影子的真实模样。在应星的视角里，消失了大半个月又突然出现的丹恒冲他露出个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一只手托着目光呆滞的大黑猫，一只手抓着抹茶布丁，兜帽动了动，很快从里面钻出个毛绒绒的小猫脑袋。
应星：“……”
拖家带口的还。
应星：“说好的有素质呢？”
丹恒：“饿了。”
我服了饿鬼。
04 猫好，人也好
沙发上垫着毛毯，毛毯裹着两只猫，两只猫看着两个人拌嘴。
应星：“你怎么来了？”
丹恒：“借宿。”
应星：“你这是借宿？”
丹恒：“怎么？”
应星：“借宿还带家属？”
丹恒：“有问题吗？”
应星：“以防你不知道，我们普通人管这个叫非法入侵。”
两只小猫：“meow——”
应星：“你看它们也认同。”
丹恒：“又不是第一次。”
杀手的边界感好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蹲下身子跟猫对视，猫冲他喵喵叫，凑上去用脑袋蹭他手，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丹恒：“为什么一直在响啊？生病了吗。”
应星：“。”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应星：“因为很喜欢你啊，所以会咕噜叫。”
丹恒：“这样啊，你也来摸摸它们吧。”
应星伸出右手，猫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嗅了嗅，然后才缓慢地重复刚才的步骤。
丹恒：“你看啊，它们也很喜欢你，所以……”
应星：“免谈，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照顾宠物。”
丹恒：“我可以支付养猫的所有费用。”
应星：“不是钱的问题。”
他挠挠猫下巴，和猫湿漉漉圆溜溜的眼睛对视，语气不自觉软化：“养猫光有食物和水是不够的，得付出时间陪伴和玩耍，一言以蔽之就是爱。我天天做实验忙得要命，哪里还有时间爱两只小猫呢？更别说你了，杀手应该也没有时间养猫吧？找寄养好了。”
闻言，丹恒站直身子，抱着双臂，嘬嘬两声：“去，舔这个人的手。”
猫都很乖地照做，用牙齿轻轻去磨未来饲主的手指，在那双粗糙的大手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丹恒：“舔他脸，在他身上乱蹭。”
于是猫跳起来，把应星压在地毯上，毛绒绒的两团在他肚子上轻轻踩，一边踩一边咪咪地叫，热情得不行。
应星：“……”
应星：“好了好了好了，我养还不行吗？！”
丹恒：“坐。”他拍拍沙发，猫乖乖蹲回去，两只依偎在一起。
应星：“。”
这到底是猫还是狗。
丹恒：“那么，下一步就是起名字了？”
应星坐起来，仔细观察两只新成员：“唔……一个黑乎乎的像芝麻酥，一个圆滚滚的像糯米团，那我就叫你们……”
应星：“大黑和二黑好了。”
丹恒：“？”
丹恒：“可能最近练枪练多了耳朵不太好吧，能麻烦你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吗？”
应星：“就叫它们大黑和二黑。”
丹恒：“上一句。”
应星：“一个黑乎乎的像芝麻酥，一个圆滚滚的像糯米团。”
丹恒抱起猫：“太好了，以后你们就是芝麻酥和糯米团了，什么大黑和二黑，我们不认识。”
应星：“。”
他的取名水平真的很烂吗？
丹恒：“很烂。”
应星：“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丹恒：“显而易见的事。”
应星：“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丹恒：“嗯……想我们一会儿吃什么。”
应星：“猜错了。”
丹恒：“哦，真的吗？”
应星：“……一会儿我去做番茄虾滑饭。”
丹恒：“好，我去洗猫。我还剩两周假期，可以先照顾它们，就算之后忙起来，它们那么乖，还可以互相陪伴。”
如他所说，两只猫乖得要命，淋着热水会把自己摊开，方便丹恒清洗。吹的时候虽然很怕呼呼的热风，也没乱跑，只是往丹恒怀里钻。他抱着两颗海胆去吃饭，应星还给猫准备了碎鸡肉。
丹恒：“来，来吃。”
应星：“猫不可以上桌。”
丹恒：“洗干净了的。”
应星：“干脆你们仨共用一个碗好了。”
丹恒：“芝麻酥，去，咬他裤脚。”
应星：“别忘了饭是谁给你做的。”
芝麻酥的脑袋在两个人之间摇摆，然后选择把脸埋进饭盆嗷呜嗷呜。
应星：“这么胖了还吃，平时该不会都抢糯米团的食物吧？”
丹恒：“不，我观察过。因为芝麻酥会保护糯米团，作为报答，糯米团会把大多数食物留给它。”
应星：“哦，交保护费。”
丹恒：“。”
丹恒：“为什么这么温馨的画面到你嘴里就变味了。”
应星：“因为真话总是刺痛人的。好了，我刚下单了一堆猫咪用品，这几天你在家帮忙签收一下。”
丹恒：“那我们是不是该交换一个联系方式？”
时隔多日，两个误打误撞认识的社畜和杀手终于有了对方的好友位。
现有聊天记录如下：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今天要加班，你要是有空帮忙看看猫。
［饮月］：放心，家里养猫用具我都熟悉了。
……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今天加班，帮忙看猫。
［饮月］：放心，都熟。
……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忙，猫。
［饮月］：放心。
……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
［饮月］：ok.
……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对方正在输入…）
［饮月］：✓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周末我带猫去打疫苗。
［饮月］：👍
宠物医院。
宠物医生：“芝麻酥和糯米团的家长在吗？”
应星：“我是。”
宠物医生：“芝麻酥的体重有些超标，现在快二十斤了。”
应星：“？”
应星：“多少？”
宠物医生：“二十斤。”
宠物医生：“猫咪太重会有很多并发症的，减肥要提上日程了。糯米团的身体很健康，要继续保持啊。”
应星：“好的，一定。”
他掏出手机。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丹恒。
［饮月］：？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你究竟是怎么在一周的时间里把芝麻酥喂成小猪的？我太好奇了，你给它吃激素了？
［饮月］：？
［饮月］：没有吧，它体重基数本来就大，而且我用的自动喂食器，平时吃饭也很正常啊。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让我猜猜，柜子里的猫粮一定被咬开了。
［饮月］：我去看看。
丹恒打开储物柜，原本封在透明箱里的袋子被咬了几个大洞，猫粮几乎见底。
丹恒：“……”怪不得呢。
［饮月］：减。
这个字说得轻巧，行动起来难如登天，把芝麻酥往跑步机上放，它只会水灵灵地溜下来，带出门走几步就瘫在原地，怎么也不肯动了。后来应星发现芝麻酥爱黏人，特别是做饭的时候，它不挑食，一叫就蹿来，以为有食物。应星和丹恒商量好了，他在厨房切菜，喊道：“芝麻酥，过来。”
芝麻酥哒哒哒跑过去，眼神希冀地看着应星，还轻轻抓抓他裤脚。
应星：“找丹恒去。”
然后客厅的丹恒很配合地喊道：“芝麻酥，过来。”
芝麻酥哒哒哒跑过去，占据了丹恒的肚子，丹恒挠挠它下巴，说：“好聪明。”
芝麻酥刚要呼噜，丹恒就说：“找应星去。”
应星：“芝麻酥，过来！”
就这样来回地跑，芝麻酥几乎累成扁扁的饼，旁观的糯米团无语地注视两个大人。
它在半路把气喘吁吁的芝麻酥截下来，舔舔它的毛，芝麻酥顺势躺了会，两只猫咪咪呜呜地叫了几句。
应星：“啧，还说小话。”
咪完糯米团带着芝麻酥走到应星脚边端坐，意思是都跑这么久了该给点奖励了吧！应星没办法，只好折中拣了个番茄丁喂到芝麻酥嘴里。我们说过，芝麻酥毕竟不挑食，它很快乐地吃掉了这一点点食物，糯米团又把芝麻酥带走了，继续给它舔毛。
应星：“总感觉要减下来很困难啊。”他看着趴成一滩液体的芝麻酥，评价道，“一看就笨。”
丹恒：“？”
丹恒：“笨一点就笨一点吧，小猫不需要上学不需要上班，更不需要在实验室苦哈哈造材料，要那么聪明干什么。”
应星：“。”
应星：“别内涵了。”
丹恒：“真话总是刺痛人的。”
应星：“……”
应星愤而做饭，丹恒嚼着黄金蛋饺，露出一点得意的微笑。芝麻酥和糯米团在他脚边吃猫饭，边吃边蹭丹恒，丹恒学着网络养宠视频里的样子说：“好猫好猫。”
应星：“猫什么都不用做就是好猫，我得做饭才是好人。”
丹恒想了下最近冲浪学会的东西，回复道：“猫好，人好。”
应星：“青天大老爷！”
05 我们一般把这个叫作孽缘
带猫借宿的第一天，丹恒收到姬子发来的消息。
［手磨咖啡好喝］：丹恒，瓦尔特查到你的定位在朱明，是还有什么事吗？
［饮月］：没什么，过来度假。
另一边的星和三月七围在姬子身边，细细品读这一条简短的回复。
三月七：“谁会在自己动过手的地方度假？果然凶手喜欢返回现场这一设定是完全正确的。”
星：“大学生说提前返校其实是去见对象也是这样的。”
姬子：“……”
姬子露出长辈担忧的神情。
［手磨咖啡好喝］：注意安全，不要暴露了。
［手磨咖啡好喝］：对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后续任务我尽量给你安排在朱明，如何？
［饮月］：多谢。
星：“！”
星：“孩子大了不着家怎么还纵容他呢！”
姬子：“堵不如疏么。”
三月七：“可是丹恒老师说他没谈。”
星：“别管，嗑就对了。”
被迫拥有对象的丹恒关掉内网，用手机给某个置顶的账号发去消息。
［饮月］：您好，武器制作还接吗？
对面秒回。
［Firefly］：接的。
［Firefly］：请问详细需求？
［饮月］：十年前我在你们这里订做过一把匕首，麻烦按照当时的标准再做一把。
［Firefly］：啊，可能不太行，之前你买走的那一把其实并非正式员工的作品，是我们跟外部人员的一次偶然合作，我们不能保证对方现在还接锻造业务。
［Firefly］：您原先那把是损毁了吗？
［饮月］：送人了。
［Firefly］：这样啊，我们这边尽力帮您联系一下曾经的制作者。不过考虑到地下武器制作的风险，对方可能并不会接受。如果不行，到时候再由猎手本部提供，如何？
［饮月］：麻烦先帮我联系一下吧，谢谢。
［Firefly］：好的。
流萤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从饮料机里接了半杯橙汁：“银狼。”
专心致志打游戏的姑娘正在狂点普攻：“讲。”
流萤：“你和刃还有联系吧？”
银狼：“有啊，我们前段时间才聊过。”
流萤：“太好了，帮我问问他现在还接不接武器锻造，匕首，他十年前做的型号。”
银狼：“十年前？老叔的图纸估计早都投胎了，谁这么无聊来考古啊。”
她飞快结束战局，点开聊天框。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叔，急急急急急！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你十年前做的那把匕首，图纸还有吗？能不能再做一把？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有倒是有，谁要？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之前那个买走你匕首的人。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又是他？我最近忙，接不了这种死亡ddl的单。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忙什么呢？又搞新项目啦？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养猫。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哟，奢侈起来了，养了几只啊？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3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那厉害还是你厉害。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不过，再考虑考虑呗，对方还没说时间呢。而且过了十年还找你，肯定更倾向于你的手艺，让他等一等说不定也愿意，主动权在你这边啦！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行。帮我问他要不要用新材料，不过价格会更高一点。
［你再封我一下试试呢］：ok
银狼：“流萤，帮我问问那个人愿不愿意用新材料打，价格相应会更贵。”
流萤：“稍等……噢，他说可以。”
银狼：“应该不急用吧？”
流萤：“问了，他说一周能拿到最好，慢一点也行。”
银狼把信息整理过去，应星回了个好就下线了。
房间里，应星关掉手机，从床头柜深处拿出一叠文件，根据时间标签翻了半天，找到一张泛黄的图纸，重新浏览了几遍。
有点眼熟啊……不对，这是我画的我当然眼熟。应星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抛之脑后，开始计划下班后的额外加班。
因为用了新材料，这一次他做得很快，周末就把东西放在了指定位置等人来取。猎手的工作人员一通操作，包裹发到客户给的地址。应星带猫打疫苗回来时，丹恒刚好在拆箱子，两只猫钻出猫包，围着纸箱打转。
应星：“买东西了？”
丹恒：“订做的一把新匕首。”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应星：“你的那把不是放我这儿的吗？”
丹恒：“那是抵给你的。”
胶带刺啦划开的那一刻，应星觉得自己的大脑都爆炸了，包裹在泡沫里的，是一把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匕首，这把匕首昨天晚上才从他手里诞生。
应星：“你就是当初那个要我五天内做完害我加班加点赶工差点累吐血的人？”
丹恒：“？”
丹恒：“你就是那个一把匕首敢收我八十八万信用点还不接受分期的奸商？”
应星：“……”
丹恒：“……”
我服了孽缘。
应星：“所以，你把用了十年的匕首抵给我转头又从我这里花钱订了新匕首，是这么理解没错吧？”
丹恒：“还钱。”
应星：“不给。谁叫你拿匕首抵的，我又用不上。”
丹恒没解释，总不能告诉应星自己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手里的匕首跟他有血缘关系吧？不得不说杀手的直觉敏锐得出奇，可是这有点太惊悚了！
丹恒：“可以防身。”
应星：“防谁？地上那两只互舔肚子的猫吗？该说不说，把第一次见面时抵着人家大动脉的匕首送给对方也是很有特色了。”
丹恒：“好歹是你的造物，认不出来？”
应星：“首先，我当时处于危险境地，到底谁会在紧要关头关注匕首是不是自己打的？屋里光线又暗。其次，十年了，难道你会记得自己十年前收到这把匕首当天吃的饭吗？”
丹恒皱了下眉，而后缓缓道：“早上是苏打豆汁儿和煮鸡蛋，中午是糖球炒视肉，晚上是清炒水雷蕈。”
应星：“……”
见了鬼了，这吃的是什么。
丹恒：“没办法，那是我们阿姐第一次尝试特色料理，记忆太深刻了。”
服了。
应星从房间拿出匕首，他以为丹恒只是暂时落下了这把刀，因此一直好好保存。抽出鞘仔细看了看，刀面清澈如水，锋利削薄如一线天光，的的确确是他当年打的那一把。放在一起对比，两把刀形制相同，只是第二把的刀面刻有小小的月牙纹样。
丹恒：“猎手还会透露客户名字？”
应星：“什么名字？这把匕首用的是一种新型合金材料，里面就有个月字，我只是做个标记。”
还怪合适的嘞，丹恒也没纠结，试了下手感，贴合得仿佛是他身体里长出的骨头。
丹恒：“谢谢，这是一把好刀。”
应星：“不客气，八十八万信用点。”
丹恒：“……”
匕首打好了，丹恒又接到临时的探查任务，后续也许还会做长期的潜伏工作。他用新匕首切掉某个窝点老大的脑袋，流利得像划过一道水流。圆滚滚的人头飞到远处，他擦了擦刀上的血，看时间刚刚好，回去还能赶上晚饭。
爬进窗户的时候应星正在厨房忙活，菜板切得哆哆响，听到风吹拂窗帘的声音头也不抬：“洗个澡，来吃饭。”
丹恒防弹背心脱了一半，职业病又犯了，习惯性地观察四周，看到应星手里的东西后眼角一抽，无语好半天才说：“你又拿我匕首切菜。”
盘起黑发的人端着盘子走向餐桌，语气平淡：“因为好用。”
丹恒：“那是自然……不是，这是重点吗？它上周才造访过某人胸腔。”
应星摆好盘子解开围裙，挂回厨房后一边擦干净手一边拉开椅子：“所以我让它物有所值，切肋排总比砍肋骨简单。”
丹恒：“……”
面容年轻的杀手走进厨房，重新拿起他可怜的战术匕首，他看得出刀身被仔细地擦拭过，对着光依然能映射出他和大学生无异的眉眼，只不过那怎么洗都洗不掉的厨房刀具特有的菜味昭示了它作为战术装备以外使用的价值。
门外传来同居人的催促声：“快去洗，菜要凉了。”杀手叹了口气，决定接受自己再次失去一柄匕首的命运，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它不再能陪他征战也依然能在应星手中发挥用处，这怎么不是一种物尽其用。丹恒很快说服了自己，将匕——菜刀——不，还是叫它匕首吧，别让它失去最后的尊严——放到应星常用的刀具箱里，高声回答，“来了。”
水珠从匕首尖锐的刀尖滴落，模糊的对话声从门外传来：“这是你从我这薅走的第二柄了，你没有自己的菜刀吗？”“顺手就用了，反正是之前剩的边角料打的，我最近给你做了一箩筐，拿一把怎么了。”
没有更多的言语了，或者说所有的话都消融在哗啦的水声和随后的咀嚼声中。
06 在无人打扰的世界一角
入夏了。
夏天的朱明像火炉，温度高得能在地面煎鸡蛋，街上开许多红通通的花，艳丽又热闹。应星窗台的三角梅格外茂盛，丹恒钻窗户进来，头上总沾几朵花，像从外面鬼混回来的猫。
应星瘫在沙发上，他体温本来就高，夏天难捱得很，身边又一堆不省心的玩意儿，心情难免烦躁。
丹恒：“还活着吧？”
应星：“帮我把芝麻酥糯米团挪远点。”
丹恒：“人家又没挨着你。”
应星：“毛绒绒的，看着火大。”
芝麻酥好像嗅出了这一点嫌弃，委屈地走到窗边，刚躺下，又被烫得跳起来，糯米团很着急地去舔芝麻酥的毛。
丹恒：“闻到焦味了。”
应星：“我也快焦了，晚上就煮绿豆汤吃。”
暮色降临，暑气丝毫未消，而蝉叫得更勤了。应星洗完澡换丹恒洗，丹恒擦着头发出来发现应星坐在沙发上撑着脸发呆，双眼无神，腰间围着的浴巾形状不太对。
都是男人，丹恒懂得不能再懂：“你坐这干什么。”
应星目光仍然呆滞，跟坐在他附近的芝麻酥遥相呼应，好像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不干什么。”
丹恒：“回房间或者去浴室啊。”
应星：“等它自己下去吧。”
丹恒：“……”
丹恒上手帮了一下。
帮了一下。
一下。
应星大惊失色！被青年摁着肩膀推到沙发靠背上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被一双微冷的手握住，他才后知后觉，丹恒的膝盖正抵着他腿侧，毛绒绒的脑袋在他眼前晃啊晃，呼吸扑在他胸膛，灰青色的眼睛依旧平静，好像不是在给人○○而是在随便摘取一朵什么花，自然得看不出一丁点端倪。
不是，哥们。
应星惊慌：“松手松手，你们组织的培养课程里没有○教育吗！”
丹恒：“有如何快速切掉目标○器官的教育，顺便说一下我是满分通过，还接过十六次物理阉割强○犯的委托。”
应星倒吸一口凉气：“我真的很怕你把它掐下来。”
丹恒：“不会。”
丹恒：“只是帮忙。”
应星：“我求求你别帮了，你手劲这么大，你到底会不会啊？”
丹恒抿了下唇，脸上是被质疑后轻微不爽的表情，然后应星就感觉自己被狠狠刮了一下，大脑里烟花炸得跟过年似的，捂着嘴闷闷地骂了句脏话。
丹恒：“把气喘匀了再批判我的○教育吧。”
结束之后，丹恒去洗了个手，出来发现沙发上的应星已经逃之夭夭，房间门上挂着新鲜出炉的牌子，从龙飞凤舞的字迹就能看出对方到底有多么慌张：“丹恒不得入内！！！”
丹恒：“……”
恩将仇报了还。
被羞耻心缺失的杀手帮助了一回，应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偏偏丹恒的态度如此坦荡，倒显得他心里有鬼。他辗转入眠，结果闭上眼睛就做噩梦（并非噩梦），早上起来精神萎靡，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丹恒已经醒了，正在给三角梅浇水。
丹恒：“早上好。”
应星：“不太好。”
丹恒：“怎么了？”
应星：“昨晚没睡好。”
丹恒：“总不能做一晚○梦。”
应星：“祖宗你别说了。”
丹恒：“那猜对了。”
丹恒：“不是很正常么。”
他泡了两杯奶粉，客厅阳光很亮，他穿着浅色的短袖短裤，整个人浸在璀璨的光芒里，一只手搅着奶粉块，另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轻声嘀咕着头发好像长了点又该剪了，像会出现在每一个温馨家庭里的画面。
应星感觉眼睛被刺了一下，转过头去看猫，发现猫在互相舔，气氛腻得要死。
丹恒：“中午弄点酸梅汤吧？”
没人回答。
丹恒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怎么不说话。”
他把其中一杯往应星那边推了推，自动喂食器到点开始放饭，听见食物掉落动静的猫拔腿狂奔。
丹恒忽然福至心灵：“哦，梦见我了。”
应星：“不要突然说出来啊！”
丹恒：“都是正常的，○爱是人类的底层逻辑——这样安慰你有好一点吗？”
应星：“并没有谢谢，你对待这些观念好像太……平常了？一点不像仙舟人的含蓄。”
丹恒：“有吗？”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指指应星的杯子，意思是再不喝就冷了。
应星：“你平时跟你的同伴都是这样相处吗？”
丹恒：“比如？”
应星：“呃，进行开放的聊天？算了当我没讲。”
丹恒：“偶尔会。你对我们的生活感到好奇？”
应星：“如果惊恐的近义词是好奇，那就是好奇吧。”
丹恒：“嗯……我们团队核心成员有五个，其中两个姑娘是我的同龄人，我们三个一起长大，剩下两位长辈被我们视作阿姐和叔叔。”
丹恒：“我们亲密得像家人，或者说三胞胎。在孤儿院的时候，我们衣服互相穿，晚上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分享发育期烦恼和人体生理图谱，第一次杀人时我们在尸体旁手拉手唱生日快乐歌——很奇怪吗？她们在我眼里就是一只疯癫浣熊和一只快乐兔子而已。”
应星：“你的羞耻心理几乎为零，社会观念也不同寻常。”
丹恒：“谢谢夸奖——知道你没在夸我，但是，杀手为什么需要羞耻心。”
是了，杀手到底为什么需要羞耻心这种东西，杀手需要的是高超的战斗技巧和娴熟的保命手段，应星感觉自己突然释怀了，丹恒也只是在另一套生活逻辑里长大的孩子。
应星：“那没事了。”
丹恒：“来接吻吧。”
应星：“又有事了。”
丹恒：“我还没有接过吻，阿姐教我们应该勇敢尝试新东西，同时表达欲望。我觉得想要和你接吻的念头很新奇，这很有必要一试。你以前有接过吻吗？”
应星感觉自己的思维要被杀手同化了：“没有，他们烦得我只想逃离地球。”
丹恒：“那太好了，就当是体验式学术交流了。”
他走过去，踮起脚：“头再低一点。”
应星：“你有点矮，而且很不幸的是，过了生长期。”
丹恒：“或者我们坐下来？”
应星：“现在这样其实也行。”
丹恒：“先张嘴，然后伸舌头，是不是？”
应星：“是吧，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必要步骤了。”
丹恒：“不必纠结细节，反正只会加减乘除也能做微积分。”
两个人严肃地、正经地、学术地交换亲吻。
片刻后，应星喘了口气：“你能别追着我舌头咬吗？”
丹恒：“抱歉，口腔里突然多了条舌头，总让我想起以前吃过的生章鱼，不彻底咬碎可能会有窒息风险。”
应星：“为了我的舌头着想，我觉得我们应该就此打住。”
丹恒：“可以。”
他们没再接吻，不过仍然靠在一起，丹恒的手搭在应星肩膀，应星的手环着丹恒的腰，两个人闭着眼，热烈的阳光照着面颊，照着额角细小的汗珠。现在这个时刻，只剩影子还在留恋地亲吻。
应星：“丹恒。”
丹恒：“嗯？”
应星：“我觉得，我的人生如果是一部戏剧，那么这个时候应该有旁白来念了——从此，应星的生活往一个奇怪的方向奔去了。”
对，太对了，从此，应星的生活往一个奇怪的方向奔去了。
反正今天之前对任何一个年龄段的应星说你以后会跟一位小你几岁的男性杀手同居且成为伴侣，他都只会冷笑着用手边的书把人扇飞，可是这件事就是那么操蛋地发生了，生活难道是什么很讲逻辑的东西吗？生活的逻辑就像写错但能运行的代码，飞快地跑起来了。
难得两人都没有工作的一天，他们靠着沙发看美食节目，电视上在介绍牛排的切割方法。
应星：“你看得好入迷，今晚要吃这个？”
丹恒：“不，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厨师切开牛肌腱的样子很解压？”
应星：“？”
丹恒：“像匕首切开人体组织。”
应星：“……你对我用匕首切菜就这么耿耿于怀吗？”
丹恒：“我什么都没说，以及希望你没忘了给桌上那把匕首消毒，它昨晚才捅了某个人的肚子。”
应星：“不要在临近饭点的时候聊这个。”
丹恒：“好了，我懂，拒绝内脏，爱护应星，丹恒有责。”
应星：“孺子可教也。”
吃完饭，两个人飞快地滚回房间。可能跟应星住在一起久了，丹恒染上一点现代社畜的通病，偶尔吃完会躺在床上刷短视频。
应星：“别上瘾了。”
丹恒抱着冰淇淋碗：“不会。在网络上遇见抽象人群的概率比现实更大，这有助于我研究社会心理。”
应星：“那你学了些什么？”
丹恒点开备忘录，声情并茂（并没有）地念道：“宝宝，你是一块小蛋糕。”
应星：“……”
应星：“晚上不要看这些了。”
丹恒：“睡太早我睡不着。”
应星：“你是夜猫子投胎吗？”
丹恒：“那我打游戏。”
应星：“别惦记你那群星了。”
丹恒：“玩猫总行吧。”
应星：“你不睡芝麻酥糯米团还是要睡的。”
丹恒：“还是出门做任务吧，今年全勤不知道能不能拿到了。”
应星：“……”
应星：“我去挑部片子。”
他们坐在沙发上看《007》，应星嚼着爆米花，咽下一口高糖高卡路里的气泡饮料后转头问坐在旁边的杀手本手：“你们平时也是这样？”
丹恒：“我以为你分得清艺术加工和现实的区别，我们才不这么花里胡哨。”
应星：“……”
第二晚，轮到丹恒挑电影，他兴致勃勃地选了部科幻片，边看边和应星讨论情节。
研究员本员应星：“呵，我以为你分得清艺术加工和现实。”
丹恒：“。”
丹恒：“又开始用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攻击我了。”
应星：“言语攻击而已，至少我们没打架。”
丹恒：“我现在手里有个枕头。”
应星：“……”
鹅绒开始满天飞。
两个人像小学鸡一样进行枕头大战，猫跳到冰箱上，观看他们从客厅打到厨房再打到浴室，最后打回客厅，因为脚打滑，都摔进了沙发。
应星：“总感觉我脑震荡了。”
丹恒：“休战，我不打了。”
应星：“你主导了这场战争的开始，又想主导它的结束，太过分了吧。”
丹恒翻到应星身上，闭上眼睛，像考拉一样不动了：“太好了，我困了。”
应星：“……”
噢，应星就吃这套。他无奈地拍拍丹恒的背，把考拉抱回房间。
07 不要互相揭老底了谢谢
星：“我决定了！”
三月七：“你决定了甚么？”
星：“丹恒都好久没回来了，我们二十几年的友谊！绝不可以！断绝在！一个陌生男人！手上！”
三月七：“嗓子别倒了。”
星：“我已经让杨叔帮我查具体地址了，走，去朱明。”
女孩子们行动力超强，找到杨叔所说的地点时，门里正飘来肉的香气。
“叩叩叩”
应星：“丹恒，去开下门，我看着锅。”
丹恒：“好。”
他把猫拍下腿，顶着一裤子猫毛去开门，门外是星和三月七格外灿烂的笑容：“Surprise！”
卧槽惊吓。
丹恒砰地关上门，应星被声音吓了一跳：“怎么了？”
丹恒：“我……不，没事。”
然后，门外响起震天的哭声，有人扯着嗓子吼：“没天理了！没人要了！”
丹恒：“……”
应星：“哦，该不会是你的两个朋友？正好饭点，一起进来吃饭吧。”
丹恒认命地打开门，刚放开一条缝隙，两个身影就飞扑而来：“丹宝！”
高压锅旁的应星僵了一下，扭过头看着丹恒，想笑又硬生生憋着，因此脸上呈现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丹宝？”
丹恒双眼逐渐失去光彩：“请你忘掉。”
星：“这个名字怎么了？小时候叫你Dannie你不是最开心了吗？”
丹恒：“是啊，如果那个时候你手上没有挥舞沾着排泄物的拖把就好了，不然我死也不会屈服的。”
星：“嘻嘻。”
三月七已经远离这场闹剧，摸到了厨房：“请问你在煮什么啊？”
还怪礼貌嘞，应星：“在压牛肉。”
三月七：“这么好！我可以吃一碗吗？”
应星：“当然，你们是丹恒的朋友，请随意吧。”
三月七：“那我可以吃两碗吗？”
应星：“可以啊。”
三月七：“三碗？”
应星：“……行。”
三月七：“Dannie！你男朋友是好人！”
远处的丹恒默默闭上眼睛。
疯狂的浣熊，馋嘴的兔子和破碎的黑猫，这里已经完全成为动物园了。
这天之后，应星似乎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时不时喊丹恒一声“Dannie”，语气平淡，表情也正经，好像只是不经意叫他小名，正常得挑不出错处。
丹恒：“……”
丹恒：“能不能不要有事丹恒无事Dannie了。”
应星低着头揉面团：“这不是很好听么。”
丹恒：“你知道这是我的小名，对吧？”
应星：“有什么问题？”
丹恒：“你知道这个名字除了我的同伴只有你会叫，对吧？”
应星：“所以？”
丹恒：“……”
丹恒：“不，没事。”
丹恒目死：“说不定很快我就脱敏了。”
并没有，因为应星开始变本加厉地叫这个名字，在被窝里咬着丹恒脸颊的时候含糊地叫他丹宝。
应星：“天呐，丹宝。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看起来还像个学生了，因为你的朋友们总是像叫小孩子一样叫你，你就长得很慢了。”
丹恒揉了一下脸上的齿痕：“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论一下这个问题。”
应星：“请发表你的看法。”
丹恒：“首先，你是一个普通人，没错吧？”
应星：“嗯哼。”
丹恒：“也没什么隐藏身份之类的？”
应星：“你不会史○斯夫妇看多了吧，你放心，我不会突然从沙发背面掏出枪和你上演枪战火并的。”
应星：“是普通人，如果不算百科上跟在我名字后一长串头衔的话。”
丹恒：“……”
丹恒：“这不合理，普通人不应该有家人吗？”
应星：“怎么还骂人了？”
丹恒：“我的意思是，我从没见过你的社会关联者，除了我，一个社会意义上不会有任何联系的杀手。”
丹恒：“认真的？为什么你就能在我的同伴面前叫我小名我却连报复的手段都没有？”
应星：“难以置信你竟然在乎这种事。”
丹恒：“这很重要，关乎尊严。”
应星：“那要让你失望了，我的父母在其他城市，师傅要么做研究要么带孙女，我都很少见到，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丹恒：“为什么？这不公平！”
应星：“从杀手嘴里听到这个词真令人惊悚。但是如果你真的做到在我同事面前喊我小名，那我的上司们就该焦虑研究院的安保措施到不到位了。”
丹恒：“。”
丹恒：“🤔”
应星：“等等，你不会的，对吧？”
丹恒：“😋”
一阵模糊的敲门声打断两个人的聊天。
应星：“好像有人敲门。”
丹恒：“你点外卖了？”
应星：“我为什么没事干吃地沟油和预制菜。”
丹恒：“！”
丹恒：“可能是星和三月七她们，我先去开，你不准动。”
应星：“你看，又急，不就是怕她们又揭你什么老底吗？”
丹恒趿着拖鞋开门，门外是两张陌生的脸，一位身材高挑，穿着大衣，典型的西方面孔，旁边站着个矮他一头的姑娘，嘴里正嚼着泡泡糖。
陌生女人见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好地掩去了，开口是流利的英文，翻译过来说的是：“你好，请问阿刃在吗？”
阿刃，谁？
丹恒愣了一下，表情逐渐从迷茫变成了悟最后是一丝莫名的微笑。房间里的应星听到动静几乎连滚带爬跑出来，丹恒回头看他，笑容美丽而渗人。
丹恒：“你的朋友们来找你了，Bladie。”
应星：“……”完蛋。
我们可以肯定的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双方势均力敌。
在互相以小名攻击了几天后，丹恒翻窗回家，应星正在收拾行李。
丹恒：“打不过所以选择临阵脱逃了吗？”
应星：“我要出差去国外参加交流会，至少两周不在，照顾好你自己和猫。”
丹恒：“我刚好也有任务。”
应星：“那先把猫寄养在朋友家。”
丹恒：“我的意思是，我们整个组织，都出任务。”
应星：“。”
应星：“我找找银狼她们。”
丹恒：“不能寄养在师傅那里吗？我记得你提过他孙女喜欢猫，放在银狼那里我怕猫回来会打游戏了。”
应星：“我的意思是，我们研究院，集体参加交流会。”
丹恒：“……行。”
飞机落地之后，应星被接到了预定的酒店。交流会后天才开，他下午出去买了点纪念品，晚上待在房间准备资料，结果洗完澡出来正好碰见撬窗户的丹恒。
应星：“？”
丹恒：“不和我打招呼吗，Bladie？”
应星：“窗户赔偿你付。”
丹恒：“fine.”
应星：“不，不对，你怎么在这儿？”
丹恒：“我在这里做任务，下午在广场看到跟你很像的人了，然后就查到了你的酒店。”
应星：“你最好不是要谋杀我的某个同事。”
丹恒：“保密。对了，我看见你买了煮茶器和伯爵红茶，我想尝尝。”
应星：“大晚上喝茶，到时候你又睡不着了，拆盒糕点好了。”
吃着吃着，丹恒：“有点噎。”
应星：“……”
茶还是煮上了，晚上睡不着，两个人在附近广场散步。在异国街头，丹恒就开始毫不留情地喊起应星的小名，好像在给应星做脱敏处理。
应星：“这就是对我之前疯狂叫你丹宝的报复吗？”
丹恒露出一个公式化微笑。
不过应星还算平静，在街上丢脸就丢吧至少不是在交流会出糗，直到他在交流会现场看见一身西装的丹恒，不远处似乎还有两个熟悉且跳脱的身影。
应星：“……”那确实是完了。
应星僵硬地被介绍给伪装过身份的丹恒，丹恒朝他伸出手，一字一顿道：“久仰大名，Bladie。”
然后又以只有他们听得见的音量小声道：“怎么样，我在你同事面前叫了你的小名，有什么想法吗？”
应星机械地棒读：“噢天呐，可恶，我会用那该死的天鹅绒枕头痛击你的臀部。”
丹恒：“别染上翻译腔。”
08 在世界末日的夜晚 / 抱着看 / 卡通片
临近圣诞节，朱明气温骤降，下了一场大雪。家里早早开上暖气，丹恒赤脚踩过地毯，去捡被芝麻酥和糯米团推下桌子的摆件。
应星：“热可可好了，来端。”
丹恒捧着杯子，窗外大雪纷飞，手机的动态里时不时更新星和三月七她们组团打雪仗的视频。
应星：“怎么不和姬子她们去玩？”
丹恒：“昨年圣诞节，她们在我耳边唱了一整天鸡公煲。下午打雪仗把石头包进雪里，美其名曰练习躲避技巧。晚上她们开了高度数的酒，我被灌醉了，醒来的时候，星告诉我，我喝醉后躺在槲寄生下，嘴唇碰到了手里的饭碗，这也算一个亲吻，所以我未来只能和黑暗料理过日子。”
应星：“……”
好精彩。
应星：“那这个爱情魔咒现在被打破了。”
丹恒：“太感谢了。”
丹恒：“那晚上吃什么？”
应星：“鸡公煲。”
丹恒：“不太好。”
应星：“开玩笑的，晚上中心广场有烟花，我们看完再吃吧？”
事实证明，两个没太有浪漫细胞的人观赏烟花，只能说出“有点闪”“怪响的”“怎么就没了”“算了就当出来沾点人气”的对话。
来中心广场看烟花的情侣很多，他们挤出人群，沿着长街一直走，隔几盏灯就有人在拍雪中舞蹈的视频，跳得不好又重新录制。
丹恒：“会跳舞吗？”
应星：“会做实验。”
丹恒拉着他到无人的路灯下，舞蹈也是杀手的必修课之一，至少他们需要混在舞池里，要么从某个倒霉蛋的口袋里拿取东西，要么把毒药涂抹在目标的手掌。
丹恒：“对，你先把手伸出来，背别太僵硬，我是要和你跳舞，不是要索你的命。”
应星：“你把我当成模特摆了半天了，然后呢？”
丹恒：“然后……”
然后丹恒半跪着，利落地从口袋掏出戒指盒，打开是一枚材质特殊的戒指：“十年前那把旧匕首被我熔掉了，做成戒指，是不是很有创意？”
丹恒：“说你答应，然后我们去我预订的餐厅吃饭。”
应星：“不。”
丹恒：“？”
应星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盒，然后缓缓半跪。
应星：“我先。”
丹恒：“？”
丹恒：“我先来的。”
应星：“我先。”
丹恒：“我先。”
应星：“你最好以后没饭吃的时候还能这么硬气。”
丹恒：“你先。”
应星：“呵呵。”
丹恒：“不是，我们就不能折中一点，同时给对方戴上戒指吗？”
应星：“怎么同时戴？不好操作吧？”
丹恒：“你看，只要这样就很容易了。”
然后他趁应星不注意，以杀手的速度给他戴上了戒指。
应星：“……”
丹恒露出一点笑意，像得逞小猫。
丹恒：“算我赢了。”
我服了攀比心。
应星幽幽叹气，为丹恒戴上他准备的戒指。丹恒张开手又合拢成拳头，手指活动了一下。
丹恒：“不太习惯，但是……应该不会发生什么让我摘下它的事。”
应星：“作为恋人，我有必要向你坦白，我在里面加了窃听器。”
丹恒：“？”
丹恒：“其实我加了定位器。”
应星：“你也？”
丹恒：“你也？”
应星：“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心有灵犀。”
丹恒：“不太对，我加定位器是为了向你展示我的位置，请问你放窃听器意欲何为？”
应星：“方便你随取随用，如果有突发情况需要窃听目标的话，它可以派上用场。”
应星：“以及，我做了很多备用。”
应星：“这意味着你把它弄丢了我就能再给你戴一次。”
应星：“是我赢了。”
丹恒：“我们组织没有沦落到拿成员的结婚戒指当窃听器的地步，并且一般窃听器都是微型的，有专门的反追踪程序……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应该、大约、或许永远也不会弄丢这枚戒指的。”
应星：“这样啊……戒指的材料是我大学毕业那年研发出来的，为了这个成果，我付出了很多努力，进了几趟医院，它是我的心血和一半生命，蕴含着我对自己选择的道路的无限热情，所以我要把它交给你。”
应星：“那么，就像你说的那样，永远不要摘下来吧。”
丹恒：“……”
丹恒：“我现在突然不想去餐厅吃饭了。”
应星：“怎么了？”
丹恒：“我想要和你立刻回到家，我们开着暖气，脱掉累赘的鞋子和衣裳，我的头枕着你的肚子或者你可以听我的心跳，你像抚摸一只猫那样抚摸我，我会在我最快乐的时候绷紧我的腿，低下头，把汗水滴在你脸上。然后我们喝糖水，或者干脆吃一支很冷的冰淇淋，打着抖塞进对方的怀抱。猫在地毯上打滚，我们把它们抱进被子一起睡觉，它们不理解爱但是时时刻刻可以享受爱。就这样，我一刻也不想要等待了。”
应星：“如果你这样说的话，那我也很想了。”
他们跑回家，在玄关就开始接吻，手指抚摸对方，留下湿漉漉的痕迹，然后裹进柔软的牛奶绒，像两条八爪鱼缠在一起，在沙发上看卡通片，飞天小女警们在投影画面里到处惩恶扬善，世界一片和平，今夜无事发生。
雪仍然在落下，某个时刻它会停止，但是，爱总是在延续。
时针滑向十二点，他们的圣诞节在互相分享的最后一颗草莓里结束。丹恒的脑袋枕在应星肩膀，芝麻酥和糯米团压在他脚上，太温暖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困了。
应星听见逐渐微弱的动静，知道这是应该回到被窝的时候，他抱起丹恒。
丹恒扭过头，用迷蒙的灰青色眼睛注视应星的眼睛，那是一片银紫色，让人总想对他说许多话。
于是丹恒说：“应星，你把耳朵凑过来。”
应星：“不会突然咬我一口吧？”
他这么说，还是垂下脑袋，把耳朵凑过去，耳廓慢慢触及丹恒温热的呼吸，唇瓣几乎擦过，有点痒，像小时候被狗尾巴草挠的触感，也像小猫爪子在拍。
丹恒说：“咕噜咕噜。”
番外剧场
01 何尝不是一种女装1
某日，应星闲来无事打开丹恒的定位，发现在右手边的窗户，下一秒，丹恒就从窗户荡进来。
应星：“……”
应星：“说真的你为什么从来不走正门？半夜起夜的大爷大妈看见外面挂个人估计得被送走，我不想这里传出什么都市蜘蛛侠的流言。”
丹恒：“？”
丹恒开始调戏男朋友：“好吧长发公主，以后我在楼底喊你一声，你就把头发放下来接我，行吧？”
应星：“？”
02 这什么朋友圈啊
［饮月］：爱是常觉亏欠。
［附一张两只圆滚滚小猫的照片］
［宇宙无敌美少女］：欠在哪儿了？没用金饭盆吗？
［喜不喜欢姐姐的大球棒］：骗姐们可以，别把你自己骗到就行了。
03 风水轮流转
［含光］：师哥在吗？
［含光］：在不在啊师哥？
［含光］：有急事啊师哥！！
［含光］：［对方已拒绝］
［含光］：师哥，有个实验你来救一下啊！！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哎呀……
［AAA工造研究院应星］：你研究融合材料这么久了，经验比我更丰富，我相信你可以的，好了不说了，看完这部影片我要去睡觉了，哎哟，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说了，兄弟。
［含光］：？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04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祝你健康
应星：“我记得你生日要到了吧。”
丹恒：“对，下周末。”
应星：“要不把你阿姐她们叫来一起庆祝？我做大餐吃。”
丹恒：“不得不说，风险很高，我们都不长时间待在一起，以免被一网打尽。”
应星：“怎么就一网打尽了，我屋里又不潜伏FBI。”
丹恒：“职业病而已。”
应星：“随你。”
丹恒：“我白天陪她们，然后把我的黄昏和夜晚分给你。”
应星：“就惦记大餐呢。”
丹恒：“对，所以我要吃抹茶蛋糕。”
应星：“然后？”
丹恒：“我将不会介意你把蛋糕抹在我的身上，男朋友。”
应星：“好了好了大白天的。”
05 互相伤害永无止境
卡芙卡和银狼登门拜访，在书房谈完事后离开。
丹恒：“你的朋友们找你干什么啊。”
应星：“卡芙卡，就是那位高一些的女性，她的刀有些小问题。”
丹恒：“怪不得，当时就觉得她的大衣下藏着什么。旁边那个小姑娘呢？总感觉她很熟悉。”
应星：“。”
应星：“她就是那个推荐你玩群星的罪魁祸首。”
丹恒：“原来是恩人。”
丹恒：“能不能多邀请她们来玩，毕竟这样我才有机会更好地了解你，你说是吧，Bladie。”
应星：“停止啊！”
丹恒：“我怎么记得有部动画片的主人公也叫这个。”
应星：“那是瓢虫雷迪，不是Bladie！别叫这个名字了。”
丹恒：“好的，Bladie。”
05 “我们所确信深知的事情只有一件”
众所周知，杀手是一项高危职业，丹恒偶尔也会带着伤回家，今晚亦不例外。应星替丹恒包扎伤口，两只猫嗅到主人状况不对，眼泪汪汪地舔他手指。
丹恒：“还活着呢。”
应星：“还嘴硬呢。”
应星：“伤到肩膀抬不起手看你怎么吃饭。”
丹恒：“我用吸管喝汤。”
应星：“那太不幸了，我没买到好的骨头，今晚没烧汤。”
丹恒：“……”
应星：“按照吃啥补啥的原理，这几天弄点猪血回来给你吃。”
丹恒：“我不是小猪。”
应星：“怎么，要吃人肉？胳膊伸给你啃不啃？”
应星：“坐着休息会儿，我去炒土豆丝，再不吃土豆要下崽了。”
厨房里传来连贯的切菜声，然后是起锅烧油的动静，寻常的人间烟火在屋子里蔓延。
丹恒听着热闹的锅碗瓢盆交响曲，有点发困，迷迷糊糊中应星的声音飘过来：“丹恒，如果你哪天真的不小心死掉了……”
丹恒打了个激灵，他手上还在摸猫，但是耳朵已经竖起来了，显然很好奇：“嗯？”
应星：“那你可吃不到这么正宗的炒土豆丝了，过来洗手吃饭。”
丹恒：“其实刚才你开口前我还是有一点期待的。”
应星：“是吗？那你一定学会了什么叫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丹恒走过去，靠着流理台看应星舀饭：“如果我不小心死掉了，就吃不到你的饭了，那么你呢？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应星：“我不如何，难不成还殉情。”
丹恒盯着应星的眼睛看了好半天，忽地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
杀手毕竟是杀手，他们都很清楚做这个行当，死亡总是如影随形。
应星：“如果你真的死了，死之前要想着自己。”
丹恒：“为什么？”
应星：“大概是因为，一个为自己而活的人，才能不惧怕死亡，否则他死前惦念的一定是其他人。他会想自己离开了之后，这个人怎么办？还能不能好好地吃饭、好好地生活？这个人会忘记自己吗？会掉眼泪吗？谁还能够替他擦眼泪？而相应的，那个人也会很痛苦，因为他是被一个已死之人的爱困住了，并将永远得不到回应。”
应星：“而如果他想着的只有自己，那就证明他至少从呱呱坠地之刻到迎接死亡之时，都只是属于他自己。一个人能够完全属于自我，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幸运了。”
丹恒看见应星眼中的悲伤，稍纵即逝，快得像错觉。
“我们只是交换了戒指，并不是交换了生命，任何人都不应当把生命线系在他人的无名指上。”应星说，“丹恒，你仍然属于你自己。”
“你不能用你的死亡把我困住，那太过分了。我会……我会受不了。我才买了一堆抹茶布丁，你走了谁吃？”
丹恒埋着头嚼东西，半晌才说：“这就是你把姜丝混进土豆丝里炒的原因？我感觉我的舌头被打了。”
应星：“。”
应星：“喝点水。”
好的，他们谈论了生死。接下来让我们试想一个真正的死亡场景。我们先前提到过窃听器，对不对？那么，就让它在末尾发挥作用吧：
应星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了解杀手的性子，知道他其实比看上去更重情义，这枚戒指从最初就不存在被正确使用的可能，所以他还在里面加装了录音功能。毕竟窃听器是实时的，没有指定对象就毫无作用，很难说他是否预料过它会被拿来说遗言的情况。
而这枚意义重大却又不起眼的戒指，会在丹恒失联两个月后由他伪装成亲戚的同伴送到他手中，戒指上还带着抹不掉的血迹。他会在与杀手共同的家中，在他们曾一人霸占一边、互相攻击选片品味的沙发上播放装置内的音频。
“滋滋”
设备开始运行。
“应星，现在是罗浮时间10点23分，这次任务地点在海边，你听见海浪声了吗？日出很漂亮。三月七喜欢拍照，我到时候找她要一张当纪念。”
……
“应星，这次任务很简单，两个小时就结束了，预估晚上七点会到家，到时候我会带着楼下面包房新出品的芋泥蛋糕回来。”
……
“应星，下次炒菜别太辣了，我想吃山药排骨。还有，你的菜谱能不能分享我一份，我觉得有必要拯救一下朋友们的胃，杨叔昨天吃了阿姐的特色料理后上吐下泻。”
“应星……”
“应星……”
“应星……”
“应星，现在是罗浮时间23点58分，我在这一天最后的时间里给你留言，其实我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不过我很确定我打开了录音。我想说点什么，但又发觉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讲了，我把我的话都讲给了你。嗯……那么，应星，现在，猜猜我在想什么？”
“*一阵刺耳的杂音*”
音频太短了，也太长了，只有几句话，也不止几句话，最后甚至还是个没有答案的问句。没有主人的命令，机器忠实地进行循环播放。应星坐了一会，最后叹了口气，挼了挼猫的脑袋，脊背靠上沙发，后脑勺正好垫在靠背上看着天花板的吊灯。许久后，客厅里响起轻轻的呢喃。
好吧，猜不到，这一次算你赢了。
应星站起来，走向厨房，围上围裙，开始给自己做饭。
END.
*“Mg-6Al合金”相关数据出自：
[1]王迎,姜巨福,孙毅,曲建俊,杜之明,罗守靖.等径道角挤压制备高力学性能细晶Mg-6Al合金[J].材料科学与工艺,2010,18(03):410-414.
*“我们所确信深知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我们终究会死去。”——康德《纯粹理性批判》
*这篇脑洞来自挽歌老师，雏形是在她一句我一句的口嗨中诞生的，非常感谢她和我一起创作了《饭》（挽歌：“名字叫饭但是根本没有多少饭的情节全是互相伤害。”），没有她的帮助我没有办法完成这篇，所以再次感谢我的同伙！
*在这篇里，我们加入了致死量的刃恒互损，以及我们对于该背景设定下刃恒关系和性格的解读，用文里的一句话形容就是，“两段惊世骇俗的信号频率莫名其妙对接了”，然后，奇妙的化学反应就发生了，故事就发生了。
且以《结婚记》评论区的一段文字作总结吧：
性不再是羞耻和禁忌
而是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而爱
爱却成了勇敢者的游戏
同时附上很喜欢的几段歌词原词：
如果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
变成你喜欢的，随便什么动物，我都愿意，
一只蝲蝲蛄，一坨水母，或者一头披毛犀，
咬着嚼子，养在泳池，胆子很小的鲸鱼，
如果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
变成你喜欢的，随便什么东西，我都愿意，
被炸毁瞬间的楼群、精妙却无用的机器，
小朵乌云、插座的表情、浮起整座城市的雨。
我看着这世界，越看越爱你，
在它可遇不可求的甜里，每一丝里，都有你，
如果幸福总是稍纵即逝，没有人再相信发誓，
我要爬回笼子，吃掉钥匙，做一颗陨石变成的化石，
这首歌我能写一万行，一亿行，无限行，
就像我们伟大生活的流水账，
当渡渡鸟飞过了安贞桥，猛犸象在电视塔上嚎叫，
你的美和好，仍会让我一生，心惊肉跳。
在世界末日的夜晚，
抱着看，卡通片。
以上。
一只特立独行的扑满
约稿成品。经单主许可，现将稿件公开。
非常感谢单主 @呢喃细语 垂青约稿，并提供主题灵感！
Thanks♪(･ω･)ﾉ
这是一张质量低劣的名片。印刷潦草，油墨晕染，纸张粗糙发毛。
任何被强塞了这张名片的人，应该都会在扫上两眼后，随手将之丢进附近的可回收物垃圾桶，为宇宙环保事业添上可有可无的一笔——如果，这张名片上的内容，不是如此特立独行的话：
有猪你就报!
是猪我就要!
电话一响我就到!
全宇宙最猛抓猪人——开拓者
收猪热线：123456789
[图片]
（感谢单主 @呢喃细语的妙手p图，圆了开拓者一个抓猪梦！原图附后）...
约稿成品。经单主许可，现将稿件公开。
非常感谢单主 @呢喃细语 垂青约稿，并提供主题灵感！
Thanks♪(･ω･)ﾉ
这是一张质量低劣的名片。印刷潦草，油墨晕染，纸张粗糙发毛。
任何被强塞了这张名片的人，应该都会在扫上两眼后，随手将之丢进附近的可回收物垃圾桶，为宇宙环保事业添上可有可无的一笔——如果，这张名片上的内容，不是如此特立独行的话：
有猪你就报!
是猪我就要!
电话一响我就到!
全宇宙最猛抓猪人——开拓者
收猪热线：123456789
（感谢单主 @呢喃细语的妙手p图，圆了开拓者一个抓猪梦！原图附后）
匹诺康尼白日梦酒店的大堂里，年轻的丹恒先生默默站着，掌心托着这张薄薄的名片，感受到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一群猎犬家系的安保人员围着丹恒，都风尘仆仆，神情急切，殷殷问道：“怎么样，先生？您认识名片上的这个灰毛吗？她是不是你们星穹列车的成员？”
本能的羞耻心，让丹恒想要矢口否认，声称自己从未见过如此擅长现眼的奇人异士。可自身过高的道德操守，又逼迫着他面对惨痛的现实——那张粗劣名片上，开拓者熟悉的屑脸还在熠熠生辉，其身后闪闪发光的【收猪运输车】，赫然就是他们的星穹列车。
今天，丹恒来匹诺康尼，本是打算放松游览一番，弥补此前缺席泰半冒险的遗憾。同时，也记录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好为智库的资料更新补充素材。
而开拓者的行动比他更早。她好不容易推完主线，高喊老娘要正式开启搜刮模式，便全情投入，挖掘起匹诺康尼全地图的战利品资源。为了新出的卡池，这穷疯了的家伙到处扒拉星琼，贪多务得，细大不捐，堪称雁过拔毛，兽走留皮，鹌鹑嗉里寻豌豆，蚊子腹内刳脂油。扑满、宝箱、王下一桶……等等，无不被她暴风吸入。
其中，当然以次元扑满的奖励最为丰厚诱人，每只都是奔跑的六十星琼啊！
为了将匹诺康尼的在逃扑满一网打尽，开拓者还专门印刷了一套自己的名片，每进一张新地图，逢人就送，希望父老乡亲能踊跃支持自己的抓猪大业，向她提供最及时新鲜的扑满位置信息。
倘若仅仅是发放自己的抓猪名片，这等程度的发癫，在充满放浪逐梦客的匹诺康尼大都会，也算不得什么值得治安队伍关注的出格之举。
可是，不知这家伙的脑袋又搭错了哪根筋，居然在游客熙攘往来的克劳克影视乐园里，跟一只次元扑满展开了绕圈竞速比赛。一人一猪，你追我赶，在流光溢彩的星光大道上奋力奔跑，挥洒着彩虹般的青春汗水……
这荒诞而抽象的画面，让无数游客为之驻足，如痴如醉地围观起来。
眼看人群越聚越多，已经严重影响了整座克劳克影视乐园的交通秩序和整体形象，猎犬家系派出安保人员，试图叫停这场激烈的人猪竞速赛。然而，这一人一猪都有点反骨在身上，非但不停，反而越战越勇，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
这两位的速度，连训练有素的猎犬成员都望尘莫及，无法追上。无奈之下，安保队伍只好另辟蹊径，希望能通过开拓者此前发放的名片，找到认识这货的人，以同伴的身份去劝她收了神通。
丹恒，就是在这个时候来了匹诺康尼，当场撞到了枪口上。猎犬家系的安保队伍听说有位星穹列车的来客登记入住，立刻十万火急地杀至白日梦酒店大堂，向丹恒出示了那张名片，问他是否认识名片的主人。
猎犬家系的长官还满脸期待地站在丹恒面前，迭声催问：“先生，您认不认识这个人？这名片上的收猪车，是不是你们开的？她是你的无名客同伴吧？拜托了，救救我们吧！”
此话一出，立刻引发了在场群众的窃窃私语，几位调查记者跃跃欲试，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可以想见，再经过几轮星际网络的八卦发酵，星穹列车的形象必将遭受史诗级玷污，把阿基维利的老脸都给丢尽，阿哈看了也得夸声“真有乐子！”。
丹恒一时间进退两难：承认吧，阿基维利的老脸往哪儿搁啊？不承认吧，似乎又很不够朋友义气，虽然这朋友实在是个二百五。
在这艰难抉择之际，持明龙裔锐利的眼睛，在大堂的游客人群中，发现了一只普通路过的星核猎手：此君戴着黑色的口罩、黑色的墨镜和黑色的针织帽，身穿黑色的高领大衣，足蹬黑色的老人足力健，整个人包得就像一只黑金款乌米粽子。
不过，就算他把自己包成粽子，丹恒也能认出他来。毕竟，这只粽子曾经天天追在丹恒身后，想把丹恒细细剁成臊子。
鳞渊境一别后，两人久未再动刀兵。但既然对彼此立下了“奉陪到底”的誓言，丹恒和刃都会信守承诺，继续这场永无止境的追逐与纠缠——至于未来将以何种方式纠缠，他们皆未明言，只是维持着这种暧昧的【宿敌】关系。
刃当初放话，声称：艾利欧的剧本里，丹恒暂时还有活着的必要。而他并不介意将复仇这一过程拉得很漫长，这样也许更有趣。
那么，礼尚往来，丹恒也不介意让这一过程变得更有趣。
此时此刻，看见宿敌的身影，丹恒忽觉灵台清明，豁然开朗——击鼓传锅大赛，现在开始！
他劈波斩浪，冲进人群，一把捉住这只黑金粽子，向大家郑重宣布：“我不认识，但他认识！”
猎犬成员旋即一拥而上，围住了刃。长官拿着那张粗糙的收猪名片，看看上面开拓者的屑脸，再看看刃阴沉的眉宇，反复比照，小心翼翼地问:“请问，这两位是什么关系呀？”
丹恒左手紧紧拉着刃的衣袖，右手挥动，在开拓者名片与刃的冷脸之间来回指点，急于将锅甩出去：“他是她二舅，她是他外甥女。”
“太好了，总算来了一位长辈，可以管管那家伙了！”猎犬们喜上眉梢。
猎犬长官连忙上前，向刃行礼致意：“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刃木然而立，沉默不语，展现出一种非暴力不合作的冷淡态度。
丹恒想代劳回答，直接说“他是人狠话不多的社会你刃哥”。旋即想起，【刃】这个名字还挂在八十一亿三千万的悬赏通缉令上，估计按照剧本，星核猎手们在匹诺康尼都得低调行事，遂改口道：“点刀。他叫点刀。”
“好的，点先生。”猎犬长官咳嗽一声，严肃地说，“请您现在赶紧出发，拾掇一下您家的外甥女。”
接着，他满面沉痛，开始详细复述克劳克影视乐园里正在上演的人猪大赛，并喋喋不休地抨击当今社会青少年的教育问题……
可能也是由于剧本的低调要求，刃竟然没有立刻动手砍人，一直安静听着，只是透过墨镜，幽幽地瞪向抓着自己手臂的丹恒。
在自然界中，面对危机的壁虎会断尾逃跑，牺牲局部，以换得整体的生存。丹恒相信刃这样的狠人，应该也整得出来这样的狠活，比如通过砍掉一条胳膊来摆脱眼下的社死局面，反正断了还能再长。所以，丹恒的双手从刃的胳膊上悄悄松开，跟着又紧紧地抱住了刃宽厚的腰背。
星核猎手的脸色更加难看。
丹恒则从击鼓传锅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他甚至有些明白，为何他的两个坑货小伙伴总是热衷于拉自己下水——不光死贫道，也要死道友！社死现场有个伴，黄泉路上不孤单！
刃此番来匹诺康尼，别无他意，只不过是来为萨姆的行动收尾善后的。
在出发之前，艾利欧确实再三叮嘱过刃：按照剧本，他们星核猎手在匹诺康尼必须要低调行事。所以，刃这才特意如此乔装打扮，隐姓埋名。如今，收尾工作告一段落，刃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匹诺康尼，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谁知却突然被卷入丹恒的击鼓传锅表演之中。还是这么丢脸的一口锅。
刃很想反手将这口锅扔回丹恒的脸上，再杀出一条血路，直接逃离社死现场。可是，送他动身前往匹诺康尼时，除了“低调行事”之外，艾利欧还舔着自己的猫爪爪，懒洋洋地补充强调：“总之，绝对不能挑起冲突。阿刃这回可要与人为善，尤其是和星穹列车那边哦。”
念及老板的谆谆教诲，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刃按捺性子，没有当场拆穿小青龙的传锅伎俩。他甚至真的乖乖跟着丹恒，以倒霉老舅的身份，与猎犬安保队一起去了克劳克影视中心，会会他那便宜外甥女。
曾经，仙舟有句流传已久的俗语：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如今的情形，已经完全反了过来。在文明高度发达的琥珀2158纪，城市居民与畜牧业隔绝，大多数人都吃过猪肉，可真没见过猪跑。
开拓者却可以昂首挺胸地说，她既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比如现在，她就正与猪一起狂野地奔跑着。
活的扑满不少见，活的开拓者更不少见，但开拓者与扑满同时都活在一个地图场景里，这非常少见。通常而言，次元扑满被开拓者发现的五秒之内，就会在棒球棍挥击的巨响中化为沉甸甸的六十星琼，掉入开拓者的腰包，落袋为安。
可眼前的这只次元扑满，不光与开拓者同场竞技，甚至还不怕人，快乐奔跑在人群熙攘的克劳克影视乐园里。象征敌对生物的红点，竟然出现在安全区域的地图中自由活动，真是让游戏策划也匪夷所思的狂野奇景。
刃和丹恒赶到克劳克影视乐园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狂野的奇景。
开拓者可能不算人中吕布，但这只次元扑满当真称得上是“猪中赤兔”。
只见，那Q弹圆润的扑满身法灵活，巧捷万端，在花坛与红毯之间飞速游走，把开拓者遛得团团转。
开拓者选手也锲而不舍，屡败屡战，越挫越勇，在扑满身后奋起直追，口中大喊：“六—十—星—琼！”
游客们围得人山人海，纷纷鼓掌，发出连声喝彩，一致给予影视乐园的最高赞誉：“这是在拍《人猪情未了》吗？不·像·演·的！”
眼瞧开拓者追得气喘吁吁，口吐白沫，连冷面小青龙见了，都不禁动容。
“开拓者究竟怎么了？”丹恒担忧起小伙伴的精神状态，“她这癫狂的模样，好像被王下一桶一记扫堂腿踹出了脑子。”
“不可能。”知甥莫若舅，刃及时表达了对自家外甥女的绝对信任，沉稳地指出，“脑子这种东西，她本来就没有。”
丹恒竟然无法反驳。他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猎犬们殷切期待的目光里，丹恒越众而出，纵身跃至花园中心，拦在了开拓者面前：“星，你在做什么？”
开拓者正跑得势如奔马，险些刹不住车，几乎要把丹恒撞翻。
幸好，此刻，她高速旋转的二舅也进入了影视乐园。刃紧跟着丹恒的动作，飞身翻越人墙。他在稳稳落地的同时，轻舒猿臂，一把拽住了开拓者背后的衣带，防止了这位头铁之王一记铁头功把小青龙撞飞出去。
开拓者摇晃几下，终于站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被小青龙和二舅前后夹击。
再看那只次元扑满，它还继续在影视乐园里得意洋洋地乱跑。反正接着追也没啥指望，开拓者索性破罐破摔，颓丧地抱头蹲在地上，开始痛说往事：
原来，那只特立独行的扑满，就是匹诺康尼全地图的最后一只扑满。
助人为乐的父老乡亲们通过名片上的收猪热线，提供了许多关于扑满的位置信息。开拓者按图索猪，逐步推进，扫荡了整座逐梦大都会，直接把扑满搞成了匹诺康尼的濒危物种。
只剩克劳克影视乐园还没搜刮了。开拓者哼着小曲，乘坐气泡弹珠机，兴致勃勃地冲进这座悬空花园里，在层层叠套的圆环花坛之间，找到了最后一只尚未收入囊中的扑满。
然而，这只扑满却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双方相遇，进入战斗，开拓者费劲巴拉打了几轮，这只扑满总能找到空当，在中途逃之夭夭。开拓者只有怏怏返回仓鼠球，再度弹射进入花园地图，才能让这只扑满又刷新出来。
如此反复，数番功败垂成之后，开拓者也动了性子，跟这只特立独行的扑满卯上了。
她决定：不战斗了，老娘要先好好调戏一下这只扑满。
听到这里，丹恒忍不住脱口问道：“你要调戏……一只猪？”
在仙舟名著《西游记》中，猪八戒调戏嫦娥，遂被问罪，贬下天庭。没想到啊，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人外更有外星人。竟然还有如此重口的英雄豪杰，想要调戏猪八戒……
这又该当何罪呢？清汤大老爷看了也直呼太狂野了。
一旁的刃倒是波澜不惊。作为曾经将大金人视为生命之光的狂热工匠，他深知，人的性癖是自由的。他只不过淡淡地问：“那么，你是如何调戏这只猪的？”
开拓者含泪追忆道：“犹记我的童年，妈妈经常苦口婆心地教育我：保底全赌输，不如去赶猪。”
喂，原话应该是【三天不读书，不如去养猪】吧？
丹恒想指出：开拓者现在也只是个刚满周岁的宝宝，仅仅初具人形，根本不存在童年之说。
刃想指出：以他对同事的了解，卡芙卡的家庭教育里应该不包含此等庸俗之辞。
但在开拓者清澈而愚蠢的目光面前，他们对视一眼，都选择了无言的沉默。
开拓者沉浸在悲痛之中，完全没有看出二舅和小青龙的欲言又止。
她继续泪光闪闪地讲述自己的英雄事迹：
于是，玩心大发的开拓者启动了自己的赶猪大业。她利用“扑满二次刷新位置为前次逃跑位置”的地图原理，反复进入花园，反复驱赶那只扑满，每一次都设法把扑满赶得更远一些。来回往返，乐此不疲。
经过锲而不舍的努力，她成功将属于敌对生物的次元扑满，一路赶进了克劳克影视乐园的安全区域。
“所以，你在赶猪这件事上总共耗费了多少时间？”丹恒沉吟着问。
“不记得了。好像旁边看戏游客手上的冰淇淋都化了三支吧。”开拓者非常坦诚，“反正长草期嘛，闲着也是闲着。”
刃默不作声地凝视着他的便宜外甥女。倘若开拓者再多懂一些人情世故，就能从老舅冷峻的眼神里，读出一句语重心长的教诲——甥啊，实在闲得没事，你可以去把村口的大粪挑了。
丹恒讲话比刃更委婉温和，尽管他们想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星，实在闲得没事，你可以去帮帕姆列车长把车厢大扫除做了。”
“我也想的呀。来匹诺康尼前，我本来就满怀着为人民服务的抱负，在帮列车长做大扫除呢。”开拓者义正词严地为自己辩护，“但是，在我失手打碎第五个花盆之后，帕姆列车长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哭着求我，含泪说：‘星乘客，实在闲得没事，你可以去把匹诺康尼的猪抓了。’无奈之下，壮志未酬的我，这才怀着满腔未尽的抱负，远赴匹诺康尼抓猪。”
然后，将满腔【抱负】，转化为对匹诺康尼的无辜猪猪的【报复】吗？
丹恒将目光转向那只特立独行的扑满。它还在影视乐园里四处欢蹦乱跳，动如脱兔，迅如雷电，同时发出快乐的哼唧声，表达着对腿脚缓慢的开拓者的轻蔑。
“你说是你想调戏扑满，但以眼下的情形看来，分明是扑满在调戏你吧。”丹恒一针见血地道破事实。
开拓者眼眶里的泪花转得更快了。她哽咽着和盘托出：本想调戏扑满，将它赶到人群之中遛着玩，谁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只身手不凡的扑满，在被开拓者卡bug突破地图限制，赶进安全区域后，仿佛解开了什么奇怪的封印。它直接爆发超能力，成为了bug之王，无视了所有的游戏规则，开始了倒反天罡的遛人之旅。无论开拓者脚上穿了多少双速度鞋，都总是慢猪一步，只能绝望地追着扑满亮晶晶的后臀狂奔。
阿基维利在上，这可怎么办啊？
“凉拌。”刃在旁边抱臂听着，干脆利落地给出解决方案，“赶紧放弃吧，别在这儿发癫了。”
“对啊，都拖这么久了。”丹恒难得想要附和刃的意见，“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你坚持下去？”
“是还没到手的六十星琼。”开拓者斩钉截铁地回答。
丹恒真想捂住自己的脸。好在还有善解人意的刃二舅，帮他直白地点明：“那只是六十星琼而已。在你的非洲之手里，仅仅相当于八分之三个垃圾光锥。”
“二舅，你老人家讲话怎么这般不中听？”开拓者非常不服，“如果，我是说如果，下一发就出金了呢？毕竟，我的小保底已经歪了……”
说着，开拓者不禁坠泪，捶胸顿足道：“唉，要不是我一时冲动，想要调戏扑满，这六十星琼早就到手了！没准还把知更鸟小姐从池子里给捞出来了呢！”
你这哪是一时冲动，你简直一天二十四时都在冲动。人生在世，“活该”二字。
可丹恒是位道德水准和礼仪素养都过高的文明青年。他没有将上面的肺腑之言讲出来，给小伙伴外焦里嫩的伤口再撒一把孜然，反而默默递上了自己的手帕。
“我有什么错呢？我只是一个渴望六十星琼的小女孩而已呀！”开拓者道谢接过，抬手擦了一把眼泪，自艾自怜道，“唉，都说好事多磨，可我看老天爷是真把我当成驴了。”
丹恒心中暗道：就你这般缺德带冒烟的行径，老天爷没把你丫做成驴肉火烧，便已算你的造化。
不过，碍于“清冷寡言”的人设，他依然只能腹诽，没有把这则断语说出口去。
这时，刃再度稳定发挥，展现了不可思议的默契，自告奋勇担任丹恒的嘴替。他用长辈的口吻，淡然指出：“你哪配跟驴比？你妈生你不如生块驴肉火烧。”
驴肉火烧刚擦干的眼泪马上又汩汩涌出。她“嗷”地一声，开始哭天抢地：“二舅你骗人！俺妈绝没说过这话！妈妈许诺过的，就算我捡垃圾吃也会爱我呜呜呜呜……”
这边厢，开拓者撒泼打滚，哭天抢地；那边厢，扑满还在欢蹦乱跳，哼哼唧唧。二者合唱，轰得脑瓜子嗡嗡的，直教人如听仙乐耳暂聋。
几米开外，探头探脑的游客们围成一圈人墙，把克劳克影视乐园堵得水泄不通。大家欣赏着这生动鲜明免票的喜剧现场，个个咧嘴大笑，快活得好像一群没心没肺的幼体海鞘。
丹恒被这些围观的灼灼目光炙烤着，尴尬到脚趾都要抠出一座显龙大雩殿。他实在不忍直视，将目光从打滚的开拓者身上转开，偷眼瞥了瞥刃……嗯，很好，这位二舅表面不动声色，但其实他的老年足力健鞋底下面，也已经抠出了一座工造司。
星核猎手和星穹列车两家仅剩的老脸，就像两盒薄薄的面巾卫生纸，被这个现眼包双手齐上，左一张右一张同时飞速抽出，都即将消耗殆尽。
在开拓者的哭喊与扑满的哼唧交织而成的华丽合唱中，丹恒和对面的刃默默交换眼神，无声地结成了统一战线：咱们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了。
丹恒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扶膝，微微躬下身来，向地上打滚的开拓者低声发问：“那么，究竟要怎样，你才肯离开这里？”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擒扑满终不还！”
开拓者就等他这句话呢。她当即一个翻身站起来，满脸坚毅，握拳呐喊道：“本人，乃是薅羊毛界的千手观音，零元购界的如来佛祖，没有任何一颗星琼、一个宝箱或一只扑满，能够逃出老娘的手掌心！”
这气壮山河的英雄宣言，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赢得场外观众的如潮掌声。
喊完宣言，开拓者充满期盼地左右扫视小青龙和她二舅，眼神比冲锋的炎枪还要炽热，好像拉人入伙的传销组织积极分子。
刃看看丹恒。丹恒看看刃。
他们都从彼此的眼底，读出了“认命”两个大字。
围绕着《多快好省挣星琼· 力争上游勇抓猪》这个重大民生议题，刃、丹恒和开拓者三人原地成立了一个党支部，开了个碰头小会。
三个臭皮匠，就算不能顶个诸葛亮，总是赛过一个臭皮匠吧。
至少，发起议题的那头一个臭皮匠·开拓者是如此宣称的。
短暂的会议之后，朝着那只尚且无知傻乐的次元扑满，三个臭皮匠吹响了最后总攻的号角。
根据会议精神，丹恒紧急换装，把自己切成了虚数的【丹恒·饮月】形态。
【丹恒·饮月】不断发动秘技“掣空如虹”，带着开拓者，追在次元扑满身后，一路疯狂蟠跃。比起之前开拓者的孤独奔跑，丹恒通过把秘技点当巧克力M豆嗑，获得了更加澎湃的飚速动力。在开挂的龙尊秘技面前，人猪之间看似不可逾越的那段距离，已然逐渐缩小。
次元扑满感到危机的迫近，慌不择路，拼命向前逃去。可是，有个铁塔般的巍峨身影，早就等在了前头。
扑满悚然看时，却见那是一位魁梧的双马尾男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肩膀好似双开门冰箱。这样一台双开门冰箱拦在面前，可谓是一舅当关，万猪莫开。
三位抓猪猛士在整个克劳克影视乐园围追堵截，联合起来，形成了两面包夹芝士（之势）。这只次元扑满再怎么特立独行，到底也玩不过会请外援的卑鄙人类。人猪之间，遛与被遛的情势瞬间转变，扑满发现自己的处境已是前狼后虎，进退维谷。
风声呼啸，扑满刚在刃的胸肌面前惊险刹车，后头的开拓者便驾驶着小青龙追了上来。
这只特立独行的扑满颇有英杰之气，眼见走投无路，索性停下四蹄，不再跑路，而是拉开架势，摆了一个楚霸王自刎乌江般的壮美造型。它抬起头来，仰天长啸，发出了一阵哼哼唧唧的怒吼。
虽然，这只扑满身上没有星际和平公司改造过的联觉信标，但不用任何本地化翻译，在场观众们都能听出这段最后的遗言，是何等的鸟语花香、儒雅随和、文明礼貌，充满了对开拓者祖宗十八代的美好祝愿，简直爱爱爱爱不完。
但开拓者是谁？全宇宙最猛抓猪人啊！哪里会被这宝贝了个腿的可爱问候吓住。她怀着“天下扑满入吾彀中”的万丈豪情，勇猛伸出了自己的抓猪圣手。指尖距离扑满短胖的小腿，只有一尺之遥了。
此刻，这位全宇宙最猛抓猪人马上就要得偿夙愿，发出一连串兴奋的嘿嘿狂笑，听得带她蟠跃的工具龙顿觉心悸，似乎涌出了不祥的预感——根据他所见证的无数次衰运，每当开拓者如此得意忘形，这货往往就会乐极生悲。
果不其然，那摆好英勇就义架势的扑满，突兀地动了起来。
眼瞅着自己就要落入全宇宙最猛抓猪人之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等等，我其实入地有门的！这只特立独行的次元扑满，终于想起它们扑满一族的专属技能，并非与神经人类赛跑，而是随地开黑洞逃跑。
在众目睽睽之下，扑满四蹄并用，在地面上极速刨出一个次元黑洞。跟着，它纵身跳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华丽流畅的弧线，潇洒地跃入了黑洞深处——再您宝贝的见，再也不见！
观众们齐声惊呼。
扑满消失，气势汹汹的开拓者瞬间扑空，险些跟大地母亲来个贴面吻。幸好，可靠的二舅和可靠的小青龙一前一后，默契地扯住了开拓者的前蹄和后腿，把她架在了距离地面五厘米的高度。
功败垂成。唾手可得的六十星琼，就这么变得可望而不可即。开拓者挂在空中，晃晃悠悠，发出连歪九次的惨痛哀鸣。
事已至此……刃和丹恒默默联手，将开拓者放下，把她强行拉回一个直立猿应有的姿态。
开拓者脚步虚浮地晃了几下，继续为洒掉的牛奶而哭泣。她这副惨状，连猎犬们都不忍心再追究她扰乱秩序的罪行，观众们更是纷纷掬一捧同情之泪，共同悲悼这位宇宙最猛抓猪人的事业滑铁卢。克劳克影视乐园氛围沉重，宛如葬礼吃席现场，让丹恒担心会不会引来悲悼伶人的光顾。
开拓者忙于嗷嗷大哭时，一位西装革履的动画师挤过重重人墙，冲到了她的模糊泪眼之前。他神情激动，手持纸笔，热忱地高喊道：“拜托了，请务必授权，允许我们制作以您与这只扑满为主题的动画片！”
“啊……啥？”
“我活到这把岁数，除了这只扑满，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 ”动画师饱含热泪，向开拓者展示速写本上记录的人猪大战，“生为扑满又如何？它绝不甘于变成六十星琼！它是一只特立独行的扑满，一只自由的扑满，一只大写的扑满！而您，也是一只——呃，一位特立独行的人类！”
“不好意思，没听懂。” 开拓者十分迷惘，转头试图向聪明的小青龙求助。可丹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画构想弄得有些茫然。
二舅不愧多吃了几百年的盐。他上前一步，挡住两位年轻人，开口就快刀斩乱麻：“报酬是多少？”
“只要您给出形象授权，我们必定回以丰厚报酬，不低于六百星琼。”动画师连忙许诺。
听得“星琼”二字，开拓者一秒都没有迟疑，气贯丹田，朗声答道：“好！”
皆大欢喜！克劳克影视乐园的围观群众们集体鼓掌，摇旗喝彩。
此后不久，克劳克影业当真履行诺言，将这段故事拍摄成了电影《一只特立独行的扑满》。首映礼当日，特邀了星、星的二舅和星的小伙伴前来观影。
邻座的剧评家们交口称赞：“该片冲破了长久以来的固有视阈，对人与扑满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深层解构，在双重凝视中形塑了人与扑满文化张力，厘定了人与扑满的共振机理，赋魅……祛魅……异化……泛化……主体……客体……”
而开拓者本人，在台下坐了半个小时就睡着了。
开拓者的背后，共历风雨的刃和丹恒总算放下了支离剑与击云枪，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默默将手伸向了彼此的爆米花桶。
END
*王小波《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