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侦/双北】故国月明照海棠 - 44(尾声)
CP:撒参谋 x 何二月
民国背景,时间线有调整。没有考据,请不要对照史实。
主要角色死亡预警!
不能接受的话,其实也可以把上一章当做结尾
严重爆字数,超长的一个结尾,写到脱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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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南加州还带着冬天的余韵,连着一个多星期的阴天让这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显得格外迷人。一辆商务车在疗养院门口停下,几个亚洲面孔的人从车里下来。
“咱们今天来早了,这个点儿白老估计正吃早饭呢。”年轻的主持人看了看手表说。...
CP:撒参谋 x 何二月
民国背景,时间线有调整。没有考据,请不要对照史实。
主要角色死亡预警!
不能接受的话,其实也可以把上一章当做结尾
严重爆字数,超长的一个结尾,写到脱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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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南加州还带着冬天的余韵,连着一个多星期的阴天让这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显得格外迷人。一辆商务车在疗养院门口停下,几个亚洲面孔的人从车里下来。
“咱们今天来早了,这个点儿白老估计正吃早饭呢。”年轻的主持人看了看手表说。
“阴了这么多天,今天总算见太阳了,”导演说,“趁这会儿阳光好,咱们赶紧把片头录了。都准备一下,摄像,找个位置。”
等摄像师找好了角度,主持人也准备好了,导演一声令下:
“预备,开始!”
站在宁静的疗养院前,年轻帅气的主持人迎着浅金色的晨光,开始念开篇词:
“勿忘国耻,砥砺前行。各位观众朋友,这里是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暨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特别节目——《民族记忆》。八年抗战,中华大地上涌现出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民族英雄,他们用自己的理想和热血,谱写出了一曲曲荡气回肠的时代乐章。与往期节目不同,今天这期节目将向大家介绍两位主人公。他们其中一位是战时任民族革命军第六军参谋长,兼第一师师长的撒靖州将军,另一位则是与撒靖州将军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传奇故事的爱国名伶、京剧艺术家何二月先生。这一期故事的讲述者,是今年已经九十七岁高龄的白静山老人。白老先生曾经和撒靖州将军与何二月先生一起生活近二十年,可以说是这两位主人公传奇人生的见证者。请跟随我们的镜头,和白老先生一起回到大半个世纪之前,回到那段令人难忘的岁月。”
“卡!”
导演看了一遍回放,满意地竖起了大拇指。这时,疗养院里走出一位打扮时髦的华裔女孩子,女孩用流利的中文和几人打了招呼说:
“让你们久等了,爷爷在客厅等你们。”
一行人跟着女孩进了疗养院,果然已经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等在房间里。老人身板挺直,一身挺括的老派西装,满面红光,精神矍铄,全不像是将近一百岁的老人家。
“白老先生,您早!”
“你们来了啊,快坐。”老人笑着让座。
“您坐,您坐,每回来您都这么客气,”年轻的主持人赶紧扶着老人坐下,“魏老又遛狗去啦?”
“可不是,小华那小家伙儿,每天一到八点准闹腾,出去跑一圈没俩小时肯定回不来。”
“魏老身体真好!”年轻人由衷地感叹道。
刚才带路的女孩端了茶进来,茉莉花茶沁人心脾的香气充盈着整个客厅,让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北京。
寒暄的工夫,摄像师已经架好了机器,主持人给老人倒上茶说:
“白老,那咱们就开始吧。”
老人点点头:
“好,咱们说到哪儿了?”
“昨天您刚讲到抗战开始。”
“啊,对,三七年,抗战开始了……”
老人看向窗外,那里有一棵树,隐约看得到树梢上含着几点新绿。老人看着那树,眼神慢慢变得悠远起来——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没过多久,北平和天津就都沦陷了。当时北平的局势乱得很,有人觉得甭管谁当皇帝,日子还是照样地过。也有人想尽办法也要离开北平,找个太平点儿的地方。梨园行也一样,有的人说,给谁唱戏不是唱呢。可也有人,宁可回乡下种地,也绝不给日本人唱戏。二爷就是后一种。
三七年底,二爷带着我先到上海,然后又走水路到武汉,折腾了一个多月,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到了芒城。没过多久,“大老张”大先生、乔金玉乔先生,还有琴师潘广明和鼓师魏喜辰两位先生,也先后到了芒城。
那时候芒城的局势还不算紧张,过了年,二爷跟几位先生们一起排演了新编戏《梁红玉》。当时那个戏一出来,可轰动了,场场爆满,报纸上都说这戏是“鼓舞人心,唤起民众抗敌斗志”。后来二爷又连排了两出戏,连演一个多月,还登报声明把所有的戏金都捐给第六军做军饷,资助前线将士。二爷这个声明一出,梨园公会首先响应,然后工商协会、文教协会、工厂的工人、学校的学生,都开始为抗日募捐,有捐钱的,有捐被服的,还有捐药捐军火的。大街小巷都是抗日标语,家家户户都知道要救亡斗争。
三八年春天,撒爷被委任了第六军第一师的师长,很快就带兵上了前线。他走的时候,二爷让我把先前买了两大箱药品全给撒爷带上了。那时候已经开始打仗了,最难买的就是药,尤其是消炎药和麻醉药。二爷一到芒城就嘱咐我想办法去收这些药品,后来也一直陆陆续续地买,总共给撒爷那边送过两三回。撒爷说让二爷别费这个心思了,二爷听是听着,可一转身该让我买的还让我买。撒爷没办法,只好把他的私房钱拿给我,免得二爷把自己的钱折腾光了。撒爷叫我不许告诉二爷,我也没说过,可我总觉得二爷是知道的,只是他从来不问。
一开始湖南这边还算太平,撒爷的部队主要是防守任务,离芒城也不太远,中间还回来过几次。那会儿二爷演出已经少很多了,只要撒爷回来,二爷肯定是不出门的。撒爷回芒城也不是就闲着了,多数时候还是要去司令部开会,可只要他闲下来,也一定是在双榆路二爷的宅子里呆着。
他们一般就是在一起下下棋,画个画儿,看个电影——撒爷专门弄了一套放电影的机器放在二爷那儿,我有好多外国电影都是那时候跟着二爷看的。有时候他们一人拿一本书或者报纸,也不说话,就在一块儿那么坐着,安安静静地,可就让人瞧着觉得那么舒服,都不敢去惊动他们。
后来,战事渐渐吃紧,撒爷也难得再回来了。一九四一年,我还记得那年春天来得特别迟,都快清明了还是冷,特别地冷。四一年初,第二次芒城会战,那场仗打了好几个月,打得可惨烈了。日本鬼子占领了武汉,芒城除了一条湘江,再没别的天险能倚仗。有一天,我正在院子里给树浇水,老魏来了。他一直是个爱玩爱闹腾的人,我头一次见他那个样子——他受了伤,胳膊上缠着绷带,腰里头扎了一块孝布。
我一看见那白布,心里就“咯噔”地一下。老魏哑着声儿问我:
“何二爷呢?”
我跟傻了一样,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掉头就往里跑,去喊二爷出来。二爷出来一看见老魏的样子也愣住了,然后就问老魏:
“这是……怎么了?”
老魏看见二爷,眼圈一下就红了,“噗通”一声跪下说:
“师长他……他牺牲了!”
二爷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好半天都没动静。我有点害怕,就叫他。我叫了几声,二爷眼珠动了动,然后慢慢地把老魏扶起来问:
“他……是什么时候……”
老魏抹了一把眼睛说:
“两天前,鬼子的飞机轰炸,一颗炸弹正落在指挥部……”
我听老魏说,那时候撒爷带兵守着一处要塞,鬼子打了十来天,死了好几百人也没打下来,后来就调了飞机来炸。老魏说撒爷打仗,指挥部永远都在前线上。这飞机像犁地似的炸了一遍,阵地上的土都削掉了一层,人哪还能活着啊!
二爷停了一会儿,又问:
“他……留下什么东西没有?”
老魏拿出一把枪,是撒爷的佩枪,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本子。老魏说,那是撒爷的日记本。
二爷翻开本子,最后一天是撒爷抄的一首古诗:
汉家旌帜满阴山,
不遣胡儿匹马还。
愿得此身长报国,
何须生入玉门关。
二爷看着那首诗,慢慢地就笑了,笑得我想哭。
二爷把撒爷的枪拿起来,掏出手绢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才小心翼翼地和本子一起包好。他问老魏什么时候出殡,老魏说军部在岳麓山下选了一块地,头七那天炎军长亲自为阵亡将士主持下葬。
老魏问二爷那天去不去,二爷摇摇头说:
“我又不是你们军中的人,我去没道理。”
撒爷牺牲了,我和老魏都哭得什么似的,可二爷一滴眼泪也没掉,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芒城有不少人知道二爷和撒爷的关系,都以为二爷怕是要沉寂好一阵子了。可是公祭大会当天的义务戏,二爷就唱了大轴,还是《梁红玉》,还是那么精神,还是那么漂亮。
外头有人说二爷积极救亡,也有人说二爷是“戏子无义”。可他们哪儿知道啊,自从那天老魏来报丧,二爷屋子里的灯就一宿一宿地亮着,人也是眼看着地瘦。二爷哪儿是不伤心啊,他分明是让人抽掉了魂儿呐!
二爷越是看着像没事儿人似的,我心里头就越害怕,生怕哪一天他撑不住,整个人就垮了。我偷偷地去找了黄石三黄先生。黄先生和二爷是几十年的交情,比亲兄弟都亲。我求黄先生去劝劝二爷,哪怕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呢,也比现在这个样子强啊。黄先生提了两瓶酒就来了,他和二爷在屋里喝了一个晚上。我在外头隐约听见他们说了好多话,好像还哭了一回。我不敢进去看,就跟老魏两个在门口坐着,也跟着坐了一晚上。
再后来,芒城也沦陷了。
自从芒城沦陷,二爷就不再登台演出,也很少再出门了。芒城的梨园行里,有人参加了伪政府新组的梨园公会,也有人像二爷一样息演在家。二爷手上有一张单子,上面有二爷的琴师潘先生、鼓师魏先生,还有一些其他的演员同行。每个月底,二爷都叫我按着单子给每家送钱去。二爷说,这些人要么指着他吃饭,要么就是家里进项少、出项多,互助互济是这一行里的老规矩,他能帮一把是一把。二爷本来有些钱,还有撒爷留下的积蓄,再加上二爷时不时地画几幅画,卖几个古董,日子倒也一直过得去。
一九四二年年底,日本人搞“庆祝太平洋战争一周年”的庆典,要唱堂会戏。请柬发到双榆路,二爷自然是不去的。新梨园公会的会长甄桂春来当说客,二爷就称病,连门都没让他进。最后日本人的司令官真田一郎亲自上了门,二爷没办法,就见了他。
真田开门见山:
“何先生,鄙人二十岁随家父到中国,非常喜欢中国的戏曲。我在上海看过您的演出,精彩绝伦,无与伦比。这一次的庆祝大会,我特意把最后一个节目留给您,就是非常希望能再次看到何先生的精彩表演。”
真田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在客厅里和二爷说话,院子里就站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兵。二爷就像没看见那满院子鬼子一样,微微笑着说:
“岁月不饶人,我们唱戏的尤其如此。我快五十岁了,又长久没有登台,嗓子、扮相、身材都远不如过去,实在不适合在那么重要的场合献丑。”
真田早料到二爷要推,也笑着说:
“何先生,这次的庆典,不止是一次堂会戏,还是体现您对大东亚共荣的拥护的时候。拥护共荣,做帝国的朋友,我们大日本帝国将会给您无上的尊重和荣耀。但是那些与我大日本帝国为敌的人,必将遭受帝国毁灭性的打击。何先生,您是聪明人,您的一言一行,会给很多人带来影响。用你们中国的一句话说,你要三思而后行。”
二爷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笑了一声说:
“是我考虑得不周到。既然真田先生抬举我,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
真田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他大笑道:
“很好!何先生,您做得非常好!您是我真田一郎的朋友,也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朋友,我已经等不及想要看到您的表演了。”
二爷脸上还是笑容淡淡:
“这戏我虽然应下了,可就像我说的,唱戏,我已经撂下很长时间了。您得给我点时间,好让我准备准备。”
“没有问题!”真田说,“庆典定在十天之后,以何先生的才华,十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了。”
二爷笑了笑没说话。
真田目的达到,也不再多留。二爷送他出门的时候,真田突然回过头说:
“何先生,让我们一起照一张相吧,见证我们之间伟大的友谊。”
第二天,二爷和真田握着手的照片就登上报纸的头条,配的字是“京剧名伶何二月欣喜受邀,将献艺庆祝大会”。
过了几天,“大老张”大先生和黄先生、乔先生、潘先生、魏先生几个人来了,大先生一进门就冲着二爷喊:
“二月,外头都传遍了,你要给日本人唱堂会,到底是不是真的?”
二爷把那几位请进客厅,又让我给上茶。
“他们给钱请我唱戏,我干嘛不去?”二爷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说,“都是唱戏,给谁唱不是唱?”
黄先生一听就急了:
“二月,当初你就是为了不给日本人唱戏,这才搬到芒城来,怎么这个时候又变了卦呢?早有这么一出儿,你千里迢迢地来芒城干什么啊!”
大先生性子更急,冲口就说了句:
“你给日本人唱堂会,你对得起撒参谋吗?你就不怕他半夜找你来!”
大先生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都安静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二爷“呵”了一声:
“他要是肯来找我就好了。”
大先生也知道说错了话,脸上有点挂不住,口气也就没那么冲了。
“那什么……二月,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嗨,瞧我这张嘴!”
大先生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就被二爷拉住了。
“老张大哥,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何二月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么?这事儿我有我自个儿的打算,您几位就甭问了,反正我总不会投了日本人去。”
“二月,”乔先生说,“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也跟我们说说,能帮的好歹也给你搭把手。你不说,我们在这儿瞎琢磨,这心里头更悬得慌了。”
“是啊,二月,咱们老哥儿几个几十年的交情了,你还信不过我们吗?”这是大先生。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二爷叹了口气,对我说:
“去,把人请进来吧。”
我把老魏带进客厅的时候,几位先生都惊着了。二爷等他们反应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
“第六军虽然撤退了,可还留了不少潜伏的人,魏副官就是其中一个。真田那天来,意思是明摆着的——我要是不答应唱堂会,不但我,和我关系近的人都要遭殃。日本人的庆祝大会就在旧帅府的花园里开,既然推不掉,我就有了个主意。以前靖州和我说过,旧帅府花园地底下有地道,一头通到他在三王街的宅子,另一头一直通到城外。这几天,魏副官带了人从地道了运了一批火油和炸药进来,就藏在花园的地底下。等到庆祝大会那天,日本人的高官,还有新政府的政要,都会来看戏,到时候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客厅里的几个人都听住了,大先生最先辨过味来:
“你是说,趁着看戏的时候点炸药,给他们都炸死?不对啊,这里头没你啊,你干嘛呢?”
二爷没说话,老魏看了二爷一眼说:
“何二爷刚才说的,是我们革命军的‘斩首’行动。行动的目标是日军高级军官和伪政府的官员,务求一网打尽。最后一个节目是他们最松懈的时候,而且……大轴是何二爷的《贵妃醉酒》,这些人肯定不会离场……”
“哦……就是说,等二月的大轴上了,你们就炸了那些鬼子?”乔先生说,“那二月怎么办哪?你们点炸药,他能跑得出来吗?”
老魏低下头,撇开脸去看别处。
黄先生反应过来,惊得脸都白了:
“二月,你这是要……”
二爷还是波澜不惊地坐着,甚至还有闲心给自己倒茶喝:
“他们不是想听我的戏么,我就给他们唱一出《铁冠图》。”
“二月!你、你这是送死去啊!”大先生叫道。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二爷笑笑说,“我唱了一辈子梁红玉、穆桂英,到头再唱一回费贞娥。”
“你……唉!”
“报纸都登了好几天了,没见你去找金玉和大老张,也没见你来找我和喜辰。到了那天,谁傍你啊?一个人上去干唱?”潘广明潘先生慢悠悠地开口了。
二爷顿了顿说:
“这是我的一点私心,这事有死无生,我不和您几位说,就是不想牵扯您几位。我计划着,那天唱到“宽了凤衣”,杨玉环一个人在台上的时候就点引子。那时候台上除了我,就还剩琴师和鼓师两个人。魏副官带了几个敢死队的人来,有一个会拉胡琴,这两天我跟小白紧着教他们,到那天能对付过去……”
“二月,你这是高看了他们,还是瞧不起我潘广明呢,”潘先生板起了脸,“我潘广明五岁学戏,八岁学琴,到如今拉了快五十年的琴,你觉着,就这几个小子现钻锅就能把我老潘给顶了?”
二爷愣了一下:
“潘先生,您……”
“胡琴还好说,顶多你就着琴唱就完了,”一直没说话的魏喜辰魏先生开口了,“这鼓,没个十几年的功夫,他拿着键子都不知道怎么打。回头还没点捻子就叫日本人看出不对来,这不是功亏一篑么?”
“您二位……”
二爷听出了话音儿,刚才那一脸的平静就再绷不住了。
“二月,我们老哥儿俩没别的能耐,就骨子里还剩这么点儿血性,”潘先生说,“能干这么一件大事,这辈子就没白活。”
魏先生也跟着点头。
二爷看看潘先生,再看看魏先生,眼框慢慢地就红了,他站起来朝两位先生一揖到地说:
“两位先生高义,我何二月先谢过了!”
“这里头还得算我一份儿,”大先生咽下手里的桔子说,“我盘算过了,还差一个人,得有个人给你们点捻子去啊。”
“我去!”乔先生难得抢了一回话。
大先生摆摆手说:
“老六,你就甭跟我争这个了。我们家有我兄弟续香火,我单蹦一个,没牵没挂的,不比你这有家有口的利索?别啰嗦了,有这功夫帮着想想,还有什么撒汤漏水的没有。”
二爷又要给大先生作揖,被大先生给拉住了:
“咱们老哥儿俩不兴这些个虚的,我还欠丽花楼的三姐儿一百块钱,回头你让小白替我把那账还上就成。”
就这样,二爷和几位先生就商定了在庆祝大会那天引爆炸药,配合革命军完成“斩首”行动的计划。
剩下的几天,二爷一边吊嗓练功应付日本人,一边和几位先生,还有老魏一遍又一遍地推演那天的计划。我则是按照二爷的吩咐,悄悄地把他还有撒爷的财物尽量变卖折成现钱,一时卖不了的就给了黄先生和乔先生。最后得的那些钱,二爷让我分了五份,大先生、潘先生和魏先生一家一份,给我留了一份,剩下的一份托给黄先生,让他到过年的时候分给其他家里困难的同行。
我每一天都盼着日子能过得慢一点,可那一天还是来了。行动的前一晚,老魏来叫我,说二爷让我换身好衣服去客厅。我不知道二爷找我做什么,换了衣服就去了。我一进屋,二爷穿了他最喜欢的一身西装坐在上首,旁边是撒爷的牌位,桌上有茶、有香、还有点心。我问:
“二爷,您这是……”
二爷说:
“小白,你九岁到我身边,一晃也有二十几年了吧?”
“到今年腊月初八,整二十五年。”我说。
二爷说:
“当初我说,不给你改姓,日后还续你白家的香火。今天,我还是这句话,可我有一个私心。”
当初要不是二爷把我捡回去,我早冻死在大街上了。我这条命都是二爷给的,二爷就是让我替他去死,我都不会犹豫。
“二爷,您有什么吩咐就说吧,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给您办到。”
“哪儿就那么严重了,”二爷笑了一声说,“甭管怎么说,我还有撒晨这么个儿子,你撒爷却是一点骨血都没留下。今儿我做一回主,魏副官做个见证,你就认了靖州作义父吧。我也不要你改姓,只有一条,以后你有了孩子,头一个,不论男女,得姓撒。你要是愿意,就给你义父磕三个头吧。”
我只觉得鼻子头发酸,当即就跪下给撒爷——就是我义父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二爷替义父受了礼,和我一起给义父上了香,然后就让我和老魏出去。他说,他要跟义父念叨念叨。
那个晚上过得特别快,好像一眨眼,天就亮了。我像往常一样伺候二爷到后台扮戏、勒头、换衣裳,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二爷从放行头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红布包来。二爷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把乌黑锃亮的二十响——是义父的枪。他爱惜地摩挲了一会儿,把领口别着的红宝石领花摘了下来,和义父的枪放在一起对我说:
“小白,临了我也没什么东西好给你。这领花还是你义父送我的,我戴了十几年了,跟你义父这把枪一起给你,算是留个念想吧。以后万一遇上难事儿了,当了卖了也能换几个钱救急。”
我不敢张嘴说话,一张嘴,就没法忍住不哭了,只能咬着嘴唇点头,把义父的枪和二爷的领花一起包起来,放在贴心窝子的地方。
前面压轴的戏已经差不多唱完了,二爷拍拍我的肩说:
“该走了,早点儿走吧,路上小心,多照应着点儿自己。”
我一个三十大几的人,就那么一下子哭了出来,忽然就生出一个念头——干脆就留下来陪着二爷罢。二爷像是看出来我的心思,板了脸喝道:
“不许哭!在家怎么说的来着?赶紧走!”二爷又叫老魏,“魏副官,拉上小白,走!”
老魏不敢耽搁,拽着我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二爷就站在梳头桌旁边目送着我们。我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天,二爷扮的贵妃是那么漂亮。
主持人默默地递上一张面巾纸,白静山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他接过面巾纸,擦了擦眼泪,笑了一声说:
“你瞧,这人老了就是这样,叫你们笑话了。”
年轻的主持人轻轻地摇头,等老人缓了一会儿,才轻声问:
“白老,何先生他们的行动成功了么?”
“当然是成功了,”白静山喝了几口茶,将茶杯捧在手里说,“那一天,芒城日军师长以上的军官和伪政府的一批官员全部都被炸死了。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行动,鬼子群龙无首,损失惨重,战斗力大大削弱。一个月之后,第三次芒城会战,革命军全歼了日军,夺回了芒城。一直到抗战结束,日本鬼子都没再攻进芒城一步。”
“这就是后来我们知道的‘芒城大捷’,”主持人又问,“那后来呢?您又是怎么到了美国呢?”
说到这里,白静山慢慢放松下来,他摩挲着杯子上的花纹说:
“后来抗战胜利了,内战又开始了。老魏记着我义父教给他的‘中国人不能打中国人’,不愿意再趟这滩浑水。我先到了香港,过了一阵子老魏也想办法过来了,我们就一起坐船来了美国。我手里有二爷留下的那笔钱,老魏也有些积蓄,我们就这么慢慢做一些生意,一直到了今天。我和老魏在一起了,也就没有了孩子。我们俩领养了几个中国孩子,其中一个姓撒,一个姓何。这两天你们见的这个小丫头就是我孙女,她爸爸姓撒。”
“当年何先生的儿子,撒晨,还有王家的后人,您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吗?”
白静山点点头说:
“撒晨当年离开花田镇,在昆明讲武堂念了一年书,然后就去了延安,后来听说是当了团长还是什么的。解放后他就一直留在国内,闹运动那几年遭了些罪,但也熬过来了。王家的王酒当家之后,怡姑奶奶就去办学了,在花田镇办了好几所女学校。四九年的时候,王家搬去了香港,现在香港的逍遥实业就是以前王家的产业。二十年前撒晨去世,我回国去送他,还见了王酒一面,都是老头子喽……”
主持人陪老人又聊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告辞。
“等一等。”
白静山喊住主持人,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带锁的木盒来。他打开木盒,一把略显陈旧的驳壳枪和一只光彩夺目的海棠型红宝石领花,静静地躺在水蓝色的丝绒上。
“这就是我义父的枪,还有二爷的领花,”白静山说,“我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把这两样东西送回国去,让义父和二爷看一看,中国如今的样子。我今年九十七了,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再回国了。我想请你们替我把它们带回去,捐给芒城市博物馆,行吗?”
年轻的主持人没想到老人会有这样一个请求,连忙用眼神示意导演,见导演点头了,才敢答应下来。
白静山见主持人答应了,脸上便露出笑容来。他掏出手帕,将枪和领花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小心地放进木盒里,静静地看了许久,才缓缓盖上盒子、锁好,而后珍而重之地将木盒交到主持人的手里。
年轻的主持人双手捧着木盒,那不大的盒子仿佛有千钧重。辞别老人的时候,主持人认真地说:
“白老,等片子一剪好,我就给您寄样片。今年国庆有大阅兵,到时候我也给您寄光盘,我们央视内部的带子,录的比电视上播的还详细。”
“好,那我可等着看。”
回酒店的车上,年轻的主持人眼睛看着窗外,无意识地抚摸着放在腿上的木盒。忽然,他打开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喂,何老师,还没睡呢?没事,就是想起来给你打个电话……我明天的飞机回国……嗯,我听了一个故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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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北】雪夜
- rps向 或许是平淡中老年(?)双向暗恋
- 默认未婚 勿上升
“我愿下过雪亦带着希望的手信。”
...
- rps向 或许是平淡中老年(?)双向暗恋
- 默认未婚 勿上升
“我愿下过雪亦带着希望的手信。”
——《同步过冬》
1.
是下午开始飘起雪花。起初零星,只带来地面轻微潮湿。逐渐变成大片的奶白,席卷着风绵软落了一地。这场天气预报中没有报道过的大雪到来得令人始料未及。
世界都在变暖,长沙的雪就更罕见些。
冻雨之后下雪,航班估计是要取消了。撒贝宁站在湖南广电大楼里虚虚望着窗外半阴的黄昏。乌云很浓,像是研磨时怎么也化不开的厚重。
永远埋在工作里的人偶尔有这样意料之外的闲暇,大抵都会在某个瞬间短暂怀疑生命空白。
每次从这幢大楼走出去都急匆匆的,赶飞机赶火车赶聚餐,现在终于有了东瞧西望的时间,哪里竟都很陌生。
工作人员来问撒贝宁需不需要派车,他摇摇头,低头系紧围巾,走进大雪里。
赋予下雪浪漫含义的人一定不懂生活,撒贝宁边走边恨恨想。路比想象中还要滑,硬邦邦的皮鞋底与冰面全无阻力。天色又暗下去几分。他足够小心,却依旧难以控制越来越疲惫的双腿,相当狼狈地一步一晃。
路口红灯。他很规矩地站定。
若不是那阵大风,撒贝宁绝对不会向右偏头,也就绝对不会看到蹲在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毛茸茸的外衣堆出一小团,棕色头发被风吹卷起来,背对着他有些吃力地迎风对着地上举一把透明的小伞。
撒贝宁眯了眯眼。
“何老师怎么还没回家?”
听到是撒贝宁的声音,何炅倏地转过头,对他眯眼睛笑起来。他依旧蹲在那里维持举伞的动作没有起身,只左右挪挪脚,撒贝宁看清他露在外面的小半截脚腕已经冻得青紫。
而印着何炅夸张卡通形象的透明小雨伞下正窝着一条浅棕小狗,脏兮兮湿漉漉趴在地上,抬起脑袋用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看撒贝宁,又不感兴趣地伏下去。
“啊……我开车路过这,看到有只小狗在这里趴着。雪越下越大,好可怜的。”最后半句首字重末字扬,咬出湖南人特有的柔婉韵律。
他仰脸看着撒贝宁。整街的路灯恰巧在那刻带着噪音一闪闪全部亮起来,温吞的澄黄把他的笑容照得暖融融。雪花片片亮晶晶地反射着光慢而轻落下来,像一颗一颗漂亮星星,扑簌簌落在何炅又长又软的睫毛上,被雾气凝成冰晶。
“哎哟这大雪天,它也不知道找哪躲躲。”撒贝宁跺跺脚绕到另一面蹲下,从何炅手里接过伞。不锈钢质地的伞骨在这样的天气就像一柱冰,伞面兜住风忽忽悠悠地晃,“快,换我来举一会儿。”
何炅也没客气,哆哆嗦嗦把刚刚举着伞的右手缩回袖筒,又一蹭一蹭伸出左手,很怜爱地去挠挠小狗的头。小棕狗抬抬眼睛,轻轻呜噜一声,肚皮跟着鼓了一小下,似乎对这小小的庇护所很满意。
长沙的冷透进骨髓。撒贝宁才不过静止了片刻,身上的衣服就好像结成了一层一层的冰皮,硬邦邦贴在皮肤上,没半点热度。他把伞换到另一只手,活动活动血流不畅而麻木的双脚,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何炅,“何老师,你不是开车过来的吗?”
2.
直到送风口的热气充满整个车辆内部,撒贝宁麻木的四肢关节才开始逐渐解冻,血液又重新在体内融化流淌起来。缓了半晌,他抬手把车内灯打开扭头看何炅。
在外面的时候还能勉强维持,现在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冷。何炅面上身上都结起冰霜一样,眼睛直愣愣看着前面,双手压在腿下面,妄图获得一点微弱的热量。
看他这幅样子,撒贝宁其实有点责怪自己,何炅是犯傻,他怎么也陪着一起呢。车子停的又不远,只要热起来小棕狗自然就会躲在车底下了,何必这样损兵折将地在外面等。
都这样了,刚刚还抢着要坐驾驶位。撒贝宁摇摇头,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外表面沾到手上湿腻腻的,是刚刚融化的落雪。
他把围巾沁凉的那面反折过去,才围到何炅脖子上。一边忍不住念叨,“又不是年轻人了,穿衣服不能只顾样子好看啊。还有那脚腕,这大冬天的穿个袜子怎么就不行。”
何炅用僵直的手指揉揉红红的鼻尖,牵动僵硬的面部皮肤,对撒贝宁露出一个不到位的讨饶的微笑,像个小孩子一样很温顺地垂头听他批评,没有一点试图反驳的迹象。火红的围巾包着他的下巴,尾端不太服帖地垂在肩膀上。
可能是撒贝宁冻僵的手指擦过了何炅的皮肤,他细微地瑟缩了一下,紧接着打了一个喷嚏。他打喷嚏的声音和别人不太一样,很小一声“啊啾”,声调却是上扬着,有些莫名的欢快。撒贝宁皱着眉头伸手替他把围巾末尾紧紧系结,又略显粗鲁地将他外衣的帽子扣在头上。
“这天气撒老师不能飞了吧。”何炅像上了发条一样抖个不停,声音断断续续,“定酒店了吗?”
听了这话,撒贝宁才想起这么档子事。他双手交握,送到嘴边哈一口热气,“还没,我本来想着……”
“要不撒老师来我家住一晚吧。毕竟现在下雪,去哪里也不方便。”何炅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不容易攒起来一点热气不愿意让它散去,他并没有转过身子和撒贝宁说话,而是歪着脑袋,一张小脸从大帽子里钻出半边。街灯照着贴在车窗上还没融化的雪花,斑驳的光线映在他的侧影。
撒贝宁抬手一个一个把送风口的扇叶全部拨向何炅的方向,点点头,系上安全带,“好啊。等雪停了,小狗身上暖和了,我跟你回家。”
3.
何炅应该算是个相当丰富的人。就像他自己所评价的,活得很满。可他的家远比撒贝宁预想中寡淡。
极简单的装潢,家具也没有成套的风格,空荡荡的房子看起来朴素又潦草。角落放着一盆蔫头蔫脑、不知道多久没有浇过水的绿植,勉强算是撑起了点冷淡的人气。
“家里没什么吃的,要不撒老师就跟着我将就点儿?”何炅一阵风似地刮进厨房,不一会儿拎两袋方便面在手上,探出头对着撒贝宁哗啦啦一晃。“倒是有不少酒,还算有点可选的余地。”
撒贝宁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什么都行。我一个借宿的人好像也没有挑挑捡捡的道理。”
他走到门边挂衣服的架子旁边脱下大衣挂起来,接着习惯性伸手去解围巾,放到位置才感觉空空荡荡的。
啊,对了,他刚刚把自己那条在冬天不离身的围巾系到了何炅脖子上。
“来,撒老师,先喝点热水。”他愣神的当下,何炅又一阵风般从厨房里小跑出来,端着杯子,杯口飘着雾蒙蒙的热气。红围巾映在脸上,那苍白也含染了点红晕一样。
是小王子的印花。精致的彩色金色勾绘出花纹,没什么磨损,很新。
……比撒贝宁家里那只要新一些。
他接过来,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诶?何老师,好巧啊。我家里有一只和你这个一样的杯子。”
何炅没有立刻接话,只伸手去解围巾,想要挂起来。撒贝宁是第一次给别人系围巾,最后那个结打的很紧,娇贵的羊绒皱缩出一片细褶。何炅很爱惜地试图用手一寸一寸去抚平。就在撒贝宁打算出言制止的时候,他忽然开口,“看撒老师之前录的节目,觉得这杯子很好看。”
不明不白留下这么一句话,何炅对着撒贝宁笑笑,转身进厨房煮面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琢磨。
他看看手里的杯子,又看看那条挂起来还隐隐散发着何炅体香的围巾,觉得自己当真是深受中学语文老师的荼毒,在四十好几还能运用上那时学到的解题思路。
刚刚那句话可作出如下分析:
第一,何炅看过他的节目。
第二,何炅非常认真仔细地看了他的节目。
第三,何炅出于喜爱,购置了和他一样的杯子。
撒贝宁迅速答出了三条,却又想到了一个衍生问题,怎么也没想清楚。
这份喜爱背后,有没有深层含义呢?
他一边想,一边丢了魂一样低头喝了一大口热水,烫得险些直接吐出来。
4.
“我很会煮泡面的。”
说这话时,何炅正甩着刚洗好的筷子上的水珠走向撒贝宁,表情非常生动。他分出一双递给撒贝宁,坐到他旁边,声音欢快,像是小学时晚会的汇报表演,小朋友昂着头得意洋洋介绍自己的特长。
方便面廉价的油脂香味飘了满屋,可能是何炅煮泡面的时候忘记开油烟机了。撒贝宁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小奶锅,隐隐能看到深色的面汤里藏着一颗有点焦黑的鸡蛋。
但出于借宿者的自觉,他迅速撇开所有质疑,换上一副见证了吉尼斯世界纪录诞生的夸张表情,“这面一看就很好吃!”
为了显示真情实感,他马上夹起一口,吹吹送到嘴边。何炅说想要看电视,客随主便,撒贝宁依礼和他一起挤在客厅沙发这边。何炅身子瘦小,盘腿坐在地上,把电视打开。撒贝宁则坐在沙发上,用一种古怪的姿势向前倾着上身。
的确是不错的,软硬适中。虽说除了这个词撒贝宁实在想不出来另外一个来形容煮泡面的功力。
想着想着他又有些心酸了。不会做饭的人能够把泡面煮好,听起来实在太冷清了。就像茶几上此刻摆着的一只小奶锅和一只大碗,居然会有人家里连两只能够盛得下泡面的碗都凑不出来。
电视里两个撒贝宁叫不出名字的年轻人正在重复着你爱我我不爱你的狗血桥段,而何炅看得倒是认真。也不怕烫,就那样捧起大碗去喝面汤,还时不时给撒贝宁科普电视剧的前情。
因为坐得高,撒贝宁正好能看到何炅的头顶,上节目时做过造型的头发到了现在已经乱七八糟地散开,不再那么精致,带着一种凌乱的生活气。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何炅的头发。
何炅正专注地盯着电视,被吓得一哆嗦,转过身来惊魂未定地瞪他。撒贝宁也吓了一跳,连忙慌慌张张掩饰,“刚刚我看你头发上有个绒毛,帮你拿下来了。”
“啊,是吗。”何炅好像完全没有起疑,抓抓头发再次投入电视情节中。看了一会儿转过头问撒贝宁,“喝酒吗撒老师?”
撒贝宁尚沉浸在刚刚的惊慌中,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端起小奶锅把沉底的碎面捞出来,“好啊。”然后他瞥向何炅的碗,已经见了底,就把他的碗捡到自己锅里,端着站起身,“我来洗碗吧,就当做感谢何老师倾情附送的晚餐。”
5.
开始喝酒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雪。何炅怕冷,早早打开了空调。暖融融的室内、亮着的灯、平和充盈的内心,终于让撒贝宁重新感受到了雪夜的浪漫和诗意。
或许还因为身边有人陪伴。但撒贝宁刻意忽视了这一条。
他依然坐在沙发上,何炅依然坐在地上。平时说话太多,互相都非常理解彼此生活中的沉默。两个人也怠懒用杯子,直接拿着小玻璃瓶喝酒,偶尔一碰。电视里腻味的卿卿我我终于结束,开始播放吵闹的广告。何炅拿过遥控器把声音调低。
于是整个空间都寂静下来,甚至能听到啤酒的气泡在瓶子里缓慢爆裂开的细微声响。
撒贝宁挪动了一下,换个更放松的姿势倚向旁边沙发扶手,“对了何老师,我刚刚就想问你,既然那么喜欢那只小狗,怎么不考虑带回来养?”
刚进门他就注意到了何炅的电视柜上摆着一张照片,应该是很多年前了。年轻的男人抱着一条小狗,笑得比老照片上略有褪色的阳光还要灿烂。不难推断它曾给予过何炅热烈但短暂的陪伴。
“我不敢了。”
何炅沉默了片刻,扭过头和撒贝宁对视。因为喝了点酒,本来就丰富的情绪更加汹涌。他眼眶一热,吸吸鼻子接着说,“只要付出爱,就意味着必须要认可随时可能到来的失去。”
“我是承受不来的。所以情愿阻绝一切开始。”
不知不觉,手里拿着的一瓶已经喝完了。撒贝宁起身去拿第二瓶,前几口喝得很急,扎实的气泡不上不下地堵在胃里,让他莫名急躁。因为职业带来的习惯,撒贝宁甚少用锋利的语言去直接驳斥任何人的观点。但他忽然说,“不。不是这样的。”
何炅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异样,好像就只是想要输出一下观点,但并不十分渴望得到听者的认同。他伸过胳膊和撒贝宁碰碰酒瓶,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撒贝宁一径摇头,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说的话已经完全偏离了原本探讨的关于养宠物的话题,“你只有尝试着开始,才能知道会不会失去。绝对不可以把因果倒置。”
6.
你怎么能拒绝开始呢?
撒贝宁忽然起身,一把扯住何炅的毛衣,把他整个人拉到近前。或许只是出于观点碰撞带来的冲动,或是因为别的什么,他也懒得细想。柔软的衣服任人揉捏般伸长变形,何炅错愕的神情瞬间近在咫尺。
令人惊讶的是,“是否应该为了不失去而拒绝开始”这一辩题的正方辩手并没有抗拒反方辩手的吻。
因为沙发和茶几之间距离狭小,实在难以避免碰撞,茶几上小王子水杯猛烈一晃。泼出来的水聚成一小滩,顺着茶几边缘滴滴答答流下来。
7.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撒贝宁已经走了。何炅坐在床上打个哈欠,隐约想起来他走的时候好像和他打了个招呼。只是他太困了,哼哼两声就直接睡了过去。
他掀开被子,晃悠悠起身走向客厅,看到昨晚茶几上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撒贝宁整理好,在小王子水杯下压着一张便签纸。
“感谢雪夜款待。工作在身,回见。”后面没有署名。
撒贝宁字很大,就这么一句话,看起来也洋洋洒洒。他的字条留的很官方,简练到没有一个字多余。何炅挪开杯子,把那张便签纸拿起来,走到窗前去看雪后的清晨。
长沙地表温度高,即便下雪也是很难积起来的。此刻向外看去,阳光明媚,昨夜的雪好像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何炅抱着双臂,无端长叹一口气。
他转过身准备回卧室睡回笼觉,忽然看到门边衣架上挂着撒贝宁的围巾。
在暗色为基调的家中温暖醒目的一抹红色。
这时手机响了。他匆匆忙忙跑进卧室,来电显示“撒老师”。电话那端的声音比起留给他那张冷冰冰的字条和煦多了,说他已经落地,嘱咐何炅要记得吃饭。
你把围巾落在我家了。何炅说。
这些天长沙太冷,就是想要留着给你用的。撒贝宁在电话里笑。何况我们还要再见的。
何炅本来还要说些什么,撒贝宁反问,怎么,难道何老师不想有个借口再邀请我去借宿一次吗?
- fin. -
最近实在太忙惹 竟然还开了好几个坑
那就随缘填叭!(溜了溜了
【GGAD】GGAD科普整合
* GGAD是官配,即使不搞同人,他们最原来的故事也很好嗑。
* 只不过确实是很虐,虐得我心肝脾疼哭得超大声,真是绝世凄美的爱情。
* 我这里只是根据目前已知的情节和其他地方看到的对细节深挖的搬运整合,尽量还原一下GGAD原原本本的绝世爱情,注意,不完全是原创。
大致的思路是根据《神奇动物在哪里》和《哈利•波特》中涉及二人的情节,按照时间顺序捋顺,内容涉及二人的个人背景,相处经历,同时掺杂个人的感想看法和从各个地方看来的或戳心或沙雕的梗。
先来看一下我们令人心疼的老邓的背景。
邓布利多的父亲珀西瓦尔是名巫师,母亲坎德拉是来自麻瓜家庭的女巫,弟弟阿不福...
* GGAD是官配,即使不搞同人,他们最原来的故事也很好嗑。
* 只不过确实是很虐,虐得我心肝脾疼哭得超大声,真是绝世凄美的爱情。
* 我这里只是根据目前已知的情节和其他地方看到的对细节深挖的搬运整合,尽量还原一下GGAD原原本本的绝世爱情,注意,不完全是原创。
大致的思路是根据《神奇动物在哪里》和《哈利•波特》中涉及二人的情节,按照时间顺序捋顺,内容涉及二人的个人背景,相处经历,同时掺杂个人的感想看法和从各个地方看来的或戳心或沙雕的梗。
先来看一下我们令人心疼的老邓的背景。
邓布利多的父亲珀西瓦尔是名巫师,母亲坎德拉是来自麻瓜家庭的女巫,弟弟阿不福思比他年小三岁,妹妹阿利安娜于1885年出生,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Mould-on-the-Wold。
阿利安娜六岁时在花园里玩耍,三个麻瓜男孩无意中看到了无法控制自身魔力的阿利安娜施展魔法,被吓坏了,惊恐地翻越篱笆,像疯了一样阻止并无恶意的阿利安娜。阿利安娜遭受了非常大的打击,再也不肯使用魔法,却又无法摆脱,渐渐地内心被吞噬,变得疯癫起来。
这是这个家庭的第一个巨大打击。
大多时候阿利安娜都很安静可爱,但当她的魔法不受控制地爆发时,就变得相当危险。父母担心如果把阿利安娜的情况公开,魔法部将强行把她关在圣芒戈医院终身监禁看护,便向亲朋谎称阿利安娜身体不佳不宜外出,由母亲坎德拉在家照顾她。
珀西瓦尔为小女儿被毁掉的一生感到愤怒,他找到麻瓜男孩教训了他们一顿,因不肯吐露事情真相,以暴力迫害麻瓜罪被判入狱,被关押在阿兹卡班。珀西瓦尔短暂的一生很快终结在黑暗的监狱里,他没能再次见到妻子和他挂念的孩子。
这是这个家庭受到的第二个打击。
失去丈夫的坎德拉迫于舆论压力,决定举家迁往高锥克山谷居住。
邓布利多以“痛恨麻瓜者的儿子”的身份进入了霍格沃茨。他拒绝谈论有关他家族背景的任何事情,他的名声因父亲而败坏,被同学怀疑有“反麻瓜倾向”而被排斥。但邓布利多以他的聪慧和勤奋博得了老师的厚爱,以他慷慨的帮助和热情结交到了一些朋友。到第一学年结束时,他已作为学校有史以来最聪明的学生而备受赞扬。他获得了许多成就,带着众多的荣誉完成毕业。从这时起,邓布利多就定下了成年后教书育人的志向。
但是第三个打击来临了。
不再年轻的坎德拉没能控制住爆发的阿利安娜,死于女儿无意引起的魔法事故。邓布利多于是放弃了与好友周游世界的计划,义无反顾地回到家中担起重任,支持阿不福思回到霍格沃茨继续学业,由他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维持穷困潦倒的生活。
极有天分的邓布利多埋藏起理想和抱负,日复一日地困在家中与琐事纠缠,尽心照顾阿利安娜,就连对他抱有极大偏见的阿不福思也不得不承认:“他做的还好……”
这是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相遇之前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故事,从中我们也许能够更好地理解邓布利多后来做出一些事情的缘由。
他所有苦难的起源似乎就是那三个麻瓜男孩,无怪乎后来他会和格林德沃志同道合,想要一起构造新的巫师秩序。他在少年时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苦难和打击,为生活所迫,承受了不该有的沉重和痛苦,而他的天赋和抱负却无法得到施展。在那个时候,妹妹阿利安娜就好像是邓布利多的一块绊脚石,但是出于兄长的责任,邓布利多只能选择牺牲自己的抱负,所以在碰到活得自由、张狂、放肆、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格林德沃时,他才会感到心动吧。
然后我们再来了解一下叛逆少年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就读于德姆斯特朗,那是座因纵容黑魔法而臭名昭著的学校。他像邓布利多那样年纪轻轻就表现出了极高的魔法天赋,然而他对追求荣誉和奖章毫无兴趣。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德姆斯特朗发现不能再对他乱七八糟的实验熟视无睹了,于是把他开除了。
他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周游各地,然后选择了去拜访他住在高锥克山谷的伯祖母,魔法历史学家巴希达•巴沙特,并且在那里认识了阿不思•邓布利多。
从这里开始,这两个人的生命和生活开始交织在一起。
我们换一个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来体会一下当时二人的感受。
邓布利多就好比是肩负家庭重担,在学校各方面表现良好,成绩优异的乖乖少年,格林德沃就好比是拥有极高天赋、巨大野心并敢于付诸实践,叛逆到不行的不良少年。邓布利多表面上循规蹈矩,内心却向往着自由,向往着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而格林德沃恰好就是以他所渴望的这种方式生活。
有一个细节就是,格林德沃被开除后周游了各地,而这正是邓布利多曾经计划却不得的。同时二人还有很多的共识同感,他们都比同龄人更早地经历了人世间的沧桑。
就像巴希达•巴沙特说的:“这两个过早地品尝了人世沧桑的孩子一见如故。”
两人当时都是少年,格林德沃是英姿飒爽,恣意狂放的浪子,邓布利多是气质温润如玉的少年,他们皆是风华绝代,理所当然地被彼此吸引。
试想,年轻的阿不思在以为要终身照顾妹妹、永远困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时候遇到了格林德沃,这在当时简直就是他的生命之光。
他们之间的情谊逐渐深厚,就像《神奇动物在哪里:格林德沃之罪》里说的那样。
“你们曾经亲如兄弟。”
“不,我们比兄弟还要亲。”
少年时的阿不思和盖勒特成为了亲密无间的兄弟,或者,恋人。
根据神奇动物在哪里2所揭示的,在这段时光中,两人订下了“绝不伤害彼此”的血盟。可以想象,这是多么纯粹深厚的感情。电影里的镜头就很戳了,邓布利多闭上眼睛,两人十指相扣,但是格林德沃却一直睁着眼睛,在阿不思看不到的时候注视着他。
这个镜头真的太苏了,而且还有一丝的情欲。
我看到过一种猜想是,格林德沃在订下血盟时就看到了他和阿不思的未来,但他还是继续完成了这个契约。
在两人的逐渐相处中,邓布利多被格林德沃的思想深深吸引和激励。同样拥有高天赋并且志同道合的两人谈论着要建立新的巫师秩序,热衷于寻找死亡圣器。
邓布利多希望他的天赋才华能够得到充分展示,获得与之相配的荣誉和权利。他憎恨毁掉他全家、毁掉他的生活和理想的麻瓜。对于年轻的邓布利多而言,建立新的巫师秩序意味着巫师不再需要隐藏,魔法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麻瓜完全听从巫师领导,阿利安娜不用再躲闪,而复活石则意味着父母的重生和家庭的和满。
这些想法,再加上他对格林德沃深厚的感情,让他装作不知道格林德沃企图用复活石建立阴尸军队统治世界的图谋,让他假装忘记格林德沃本质上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甚至说服自己这是为了魔法世界更大的利益。两人整天沉浸在他们伟大计划的实施筹谋中。
我看到有一位太太在这里做了解读:邓布利多在明知道盖勒特将来有一天也许会成为整个魔法世界公敌的情况下,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和盖勒特结下血盟,许下了永远不伤害彼此的誓言。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在这段时间里,阿不思给盖勒特写了一封信,可以理解为情书,里面有一句话:“For the greater good.”
为了更大的利益,为了更好的世界,但是,也许,这句话从头到尾,只是为了一个人。
For the greater good.
For GG.
For Gellert Grindelwald.
我觉得,这也许是阿不思少年时期,或者说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但是阿不思却渐渐忽略了阿利安娜。阿不福思目睹了兄长的变化,担心这会影响到阿利安娜,忍气吞声了两个多月后,在返校前夕向哥哥挑明了他的态度,希望哥哥能够停止步伐。兄弟二人发生冲突,并且拔出了魔杖。
格林德沃早被激怒了,他认为阿不福思是个愚蠢的孩子,竟然妨碍他和邓布利多的宏伟计划,于是也拿出魔杖相向。最后愤怒的三人拿出了魔杖混战,魔法的声响和光亮刺激到了阿利安娜,不知道是谁射出的咒语击中了她,阿利安娜倒地身亡,格林德沃连夜逃离高锥克山谷。
这是给阿不思最后的致命一击。
一夜之间,妹妹死去,兄弟反目,爱人离开。
邓布利多在哈利波特原著中有一段话:“格林德沃逃跑了,这是除了我谁都能料到的。他消失了,带着他争权夺利的计划,他虐待麻瓜的阴谋,还有他寻找死亡圣器的梦想,而我曾经在这些梦想上鼓励和帮助过他。他逃走了,我留下来埋葬我的妹妹,学着在负罪感和极度悲伤中打发日子,那是我耻辱的代价。”
失去阿利安娜的邓布利多从权力的诱惑中醒了过来,亲人的离散使得他的理想和仇恨,他追求的一切都失去了最根本的意义。
阿不思从未找过格林德沃,弟弟阿不福思也是。他们心中都惧怕是自己念出的咒语夺去了心爱的妹妹的生命。邓布利多终其一生都活在阿利安娜死亡的阴影里,他也因曾经与格林德沃的结合感到惭愧。
也许有些巫师会把这两个月看做是邓布利多的黑历史,或者是耻辱,但是,邓布利多的形象正是因为这两个月才更加真实、立体,也正是因为这两个月,他才不只是邓布利多。
在葬礼上,阿不思不曾有丝毫躲闪,硬生生挨了弟弟打向他的拳头,忍受鼻梁骨折断的痛苦,接受他认为他应得的惩罚。
我想,如果当时格林德沃能够留下来,会是对阿不思仅有的安慰,然而……
此后,邓布利多又恢复了他成为教师的最初梦想,没有可靠的资料表明1899年夏季后邓布利多是直接离开高锥克山谷返回霍格沃茨任教,还是在某地消沉了很长时间才得到聘请,我们所知道的就是1938年斯拉格霍恩初到霍格沃茨担任魔药课教授时,邓布利多已经是变形课的老师了。
后来,格林德沃从格里戈维奇手中偷走了长老魔杖,并且训练了一支军队,成为了著名的黑巫师。至于他一直都位于最危险的黑巫师名单的前列,而没有排在名单首位,是因为后来伏地魔的出现,抢走了本应属于他的这份殊荣。
邓布利多在学校里听到了这些传言,那个时候,魔法部部长的职位就摆在他的面前,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但他拒绝了。
“我已经知道不能把权力交给我。我待在霍格沃茨更安全些,我认为我是个好教师。在我忙于培养年轻巫师的时候,格林德沃召集了一支军队。人们说他怕我,也许是吧,但我认为我更怕他。”
“哦,不是怕死,不是怕他用魔法对我的加害。我知道我们势均力敌,或许我还略胜一筹。我害怕的是真相。你明白吗,我一直不知道在那场可怕的混战中,究竟是谁发出了那个杀死我妹妹的咒语。我想他是知道的,我想他知道我害怕什么。我拖延着不见他,直到最后。”
这是原著中邓布利多对哈利说的一段话。
现在的时间线应该差不多就到《神奇动物在哪里》了。
第一部电影里只有一个格林德沃审问纽特时的梗:
“邓布利多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包括后来格林德沃用鞭子抽打纽特,其实一个阿瓦达就可以解决问题,为什么要鞭打呢,鞭打这个举动更像是泄愤,泄什么愤呢?因为吃醋了。
第二部里可以深挖的东西就很多了。
一开场在空中的那场打斗,投靠格林德沃的年轻巫师阿伯内西在马车里拼死也要护住格林德沃的那条钥匙吊坠,很明显是因为他知道那条吊坠对格林德沃来说非常重要。等到格林德沃秒杀了对手回到马车里后,阿伯内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献宝似地把吊坠交给格林德沃,格林德沃也是第一时间理所当然地接过握在手心,证实了这条吊坠于他而言非同寻常。
这条吊坠就是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歃血为盟的定情信物。
纽特从魔法部出来后,被邓布利多引到楼顶。邓布利多希望纽特能够找到克雷登斯,阻止格林德沃的阴谋。
纽特问邓布利多:“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邓布利多回答:“我无法对格林德沃出手。”
这个答案很耐人寻味,无法出手,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愿,是因为血盟的存在,还是因为自己不想伤害他。
在抢来的巴黎豪宅里,盖勒特问柯洛,你能替我把躲在学校里的邓布利多杀了吗?
重点是这个“躲”字,微妙地透露出老盖隐隐的怨念与不满。
这世上恐怕只有老盖会用“躲”形容伟大的邓布利多吧,因为只有他了解邓布利多的爱和软弱。
这时候说不能吧,老盖:无能!我要你何用?说能吧,老盖估计能直接把他扔出窗外:我的人你也敢动?这世上只有我能动他!
然后魔法部的人来霍格沃茨找到邓布利多,不情愿地承认他是这世上唯一能与盖勒特匹敌的人,希望他能出面对抗盖勒特。但是邓布利多还是那句话:“我办不到。”
魔法部执行司司长当场放了一段少年时候的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之间亲密无间的影像,并且逼问他:“你不愿意对付格林德沃,是不是因为你们以前亲密如兄弟?”
这时候,老邓看着年少的自己和老盖,不仅没有否认,反而严谨地更正他的措辞:“不,我们比兄弟还亲。”
在魔法部的人走之后,邓布利多一个人来到尘封的厄里斯魔镜前,掀开了盖在上面的黑布。这里有一个细节就是,老邓先是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看向镜子。
因为根本不需要看,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最迫切、最强烈的渴望是什么,他一直心知肚明,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就是他内心最深切的欲与念。
果然,镜子里出现了少年的自己和格林德沃,两人手掌相抵,十指紧扣。
这里不仅出现了少年时期的格林德沃,还有现在的格林德沃。
我喜欢的不仅是那两个月的你,还有现在的你。
魔镜里可以看到,两人订下血盟的地方似乎是一个谷仓,而且当时邓布利多马甲是敞开的,衬衫好像也是,明显是衣衫凌乱,乖宝宝绅士邓布利多会不好好穿衣服吗?肯定不是。所以很有可能是,两个人在谷仓里做了一些能让衣服变得乱糟糟的事情,情到深处决定进行血盟,这样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著里对血盟的用词是:Blood Troth。这个词经常被用在西方婚礼中的契约盟誓。所以,那个时候,两个少年的盟誓,是不是真的抱着相守一生的诺言呢?
盖勒特亲自去找克雷登斯,通知他晚上去公墓,便可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去屋子里,而是待在屋顶上,等着他们自己上来。
等到纳吉尼和克雷登斯找上来的时候,盖勒特当时是非常优雅地斜靠着坐在屋檐上,说明他已经来了一会儿,并且独自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没有人知道盖勒特已经来了多久。那么,在那段空白的时间里,他到底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顶干什么呢?
结合前面邓布利多约纽特在屋顶见面时,感叹地说了一句,风景很好。
我非常有理由相信,能让这个名震欧洲的黑魔王在大战前夕,独自安静地坐在屋顶看一会风景、放空片刻的,只有与某个少年剪不断理还乱的往事了。
在公墓集会上,格林德沃一个德国人,在法国,做了一场全英文的动员演讲,只是为了让来搞事的主角团能够无压力听懂,这是怎样一种国际主义精神。你以为这个是给法国人德国人听的吗?不,这是讲给亲亲阿不思听的。
在老盖对纽特出手之前,又问了一句:“你觉得邓布利多会为你哀悼吗?”
依旧是公墓集会,在结尾的时候,嗅嗅在混乱中偷走了盖勒特一直放在胸前口袋里的钥匙吊坠。
大家分析的都很有道理,老盖那么牛的一个人,放一个火烧死一堆人,他如此看重、贴身保管的吊坠怎么会被嗅嗅轻易偷走?而且镜头还故意特写了嗅嗅动静特别大地从老盖腿下穿过的画面。所以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吊坠回到邓布利多手中。
为什么呢?
回到前面老盖用“躲”形容老邓。
所以,他将吊坠交还给邓布利多,是把选择权交到了老邓手中,让他无法再躲下去,只能直面他们的关系,无论死生爱恨,都求一个了结。
如果不能爱你,至少可以再次见到你,哪怕明知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打败我的人。
最后纽特为邓布利多取回了格林德沃贴身保存的血盟信物,但邓布利多却没有立即销毁,只是攥在了自己手里。
这里原著剧本里的描写是邓布利多在看到纽特拿出血盟信物时是惊讶和羞愧的,虽然想哭但是又强装轻松。
惊讶是无疑的,纽特是如何从强大又强势的格林德沃手里拿到吊坠的呢?而当他再次看见这个相当于信物的吊坠,不可避免地会回想起两人曾在那个夏天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在立下血盟的谷仓,因此感到羞愧。这样复杂的心情,加上他或许猜到了格林德沃的用意,明白他们之间必须要做一个了断,才会觉得想哭,但又不愿在纽特这样一个晚辈面前表露,所以故作轻松。
当纽特问老邓是否能够摧毁血盟时,老邓说了两遍maybe。
第一遍是回答纽特的问题,也许能找到办法摧毁血盟。
第二遍更接近于喃喃自语,分明更像是在和自己对话,犹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下决心摧毁血盟,斩断与格林德沃最后的羁绊。
个人来看,血盟也许是邓布利多的一个借口,有它的存在,邓布利多可以说“我无法对格林德沃出手”。当血盟消失了,连带着这个借口也消失了,邓布利多还能这么告诉自己吗?他内心深处是否愿意与格林德沃对抗甚至伤害格林德沃呢?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对格林德沃出手吗?
答案是会的。
神奇动物里两人的故事暂且到此,官方回应接下来两人之间的故事还会继续展开,我们只能期待接下来的影片了。就目前而言,时间线只能跳到哈利波特那个时期。
邓布利多最后正面和格林德沃相对,但是根据预言家日报的记者丽塔关于邓布利多传记的记录中,他无疑推迟了大约五年才去挑战盖勒特•格林德沃,世上因而多了五年的动荡、伤亡和失踪事件。
邓布利多为什么踌躇不前,是念旧,还是害怕被揭露出昔日密友的关系?邓布利多是否很不情愿去捉拿那个他曾经相见恨晚的人?甚至是在两人大战的那天,也没有什么轰动的大场面,反倒更像是两人私下解决自己的事情,是不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就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格林德沃凭借老魔杖使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在他鼎盛的时候,邓布利多知道自己是唯一能够阻止他的人,就去和格林德沃决斗,并且战胜了他,拿走了老魔杖。”
格林德沃在最鼎盛的大魔王时期,势力蔓延欧洲和北美,但从未染指英国。
1945年,格林德沃被邓布利多击败后,据说一直独自待在努尔蒙德的地下室里。哈利第一次知道格林德沃,是在第一学年前往霍格沃茨的火车上,他从巧克力蛙卡片上得知格林德沃曾被邓布利多打败。
邓布利多曾经对哈利说过,希望他们不要把他从巧克力蛙卡片上撤下来。现在重新回味才发现,在邓布利多的卡片背面第一条写着——邓布利多广为人知的贡献包括:一九四五年击败黑巫师格林德沃。
被世人当做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成就邓布利多最伟大的巫师名号的事情,可能是他心底最不愿触及的伤痛。
在《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中,哈利曾问邓布利多他在厄里斯魔镜中看到了什么,邓布利多说看到自己拿着一双羊毛袜,因为圣诞节他一双袜子都没收到,大家都坚持送他书。这当然不可能是真的。
邓布利多还曾告诫哈利“这面镜子不能教给我们知识,也不能告诉我们实情。人们在它面前虚度时日,为他们看到的东西而痴迷,甚至被逼得发疯,因为他们不知道镜子里的一切是否真实,是否可能实现。”
那么,理性睿智的邓布利多是否也曾因格林德沃沉湎其中呢?
在邓布利多死去的那天,他跟哈利一起去岛上取放在魔药里的魂器,老邓喝了药后产生了幻觉,看到的是三人争执从而导致妹妹身亡的画面。
后来哈利找到了邓布利多的弟弟后,和他说道:“邓布利多从来没有解脱。”
“邓布利多死去的那天夜里喝了一种毒药,变得精神错乱。他开始喊叫,向一个不在场的人发出恳求:‘别伤害他们,求求你……冲我来吧。’他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跟你和格林德沃在一起,我知道是这样。他以为自己正眼看着格林德沃伤害你和阿利安娜……这对他来说太痛苦了,如果当时你看见他,就不会说他已经解脱。”
在邓布利多死后,他把属于格林德沃的魔杖带入坟墓,很大部分原因是不想让伏地魔找到,但是也许还有一个原因,一个很简单的原因,这是格林德沃的魔杖。
伏地魔找到了地下室里的格林德沃,想要从他口中逼问出老魔杖的下落。
格林德沃说:“你来了。我想你会来的……总有一天。但是你此行毫无意义。我从没拥有过它。杀了我吧,伏地魔,我很高兴去死!但是我的死不会带来你所寻找的东西,有很多东西你不明白……”
“杀了我吧!你不会赢的,你不可能赢的!那根魔杖绝不会,永远不会是你的!”
格林德沃最终没说出老魔杖的下落,被伏地魔杀死了。
有一个太太对这部分解析得很好:邓布利多校长带着哈利去湖心小岛取挂坠盒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魔法总会留下痕迹。”我们可以大胆猜测,就算校长最终毁掉了血盟,但是依旧会留下痕迹,更别说这种连接了两个没有血缘纽带的人的灰色魔法。
那也就是说,1997年,114岁的老囚徒格林德沃,也许能切实地感受到他曾经的爱人邓布利多,与他的连接,真真正正地消失了。这也恰好解释了他为何对伏地魔的拜访毫不惊讶,并选择慷慨赴死,也许他正等待着这一刻。
最后,在哈利诈死的那一段时间里,他的精神与邓布利多的精神相见了。
哈利告诉邓布利多:“格林德沃试图阻止伏地魔追寻那根魔杖。他撒谎了,你知道,谎称他从没得到过它。”
邓布利多点点头,垂眼望着膝头,泪水仍然在他的弯鼻子上闪闪发亮。
“听说他晚年独自被关在纽蒙迦德牢房里时流露出了悔恨。我希望这是真的。我希望他能感受到他的所作所为是多么恐怖和可耻。也许,他对伏地魔撒谎就是想弥补……想阻止伏地魔拿到圣器……”
“……或者不让他闯进你的坟墓?”哈利插言道,邓布利多擦了擦眼睛。
这一段是原著内容。老邓听到老盖至死都没有说出圣器的下落后,只是垂下眼表示老盖大概是在弥补自己年轻的过错,然而17岁的哈利却一句话挑明“或者不让伏地魔闯进你的坟墓”。
成年人的避而不谈和少年的一针见血,简直是爱情本身的模样。
这是目前为止我所能找到的所有GGAD的故事。
有人评价说这对CP的逼格真的是太高了,最强大的白巫师和第一代黑魔王年少时是最亲密的恋人——世人只知你我是敌人,却不知我是你曾经的爱人。
他们两人之间的交锋,不仅仅是一般的正邪对抗,水火不容,更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博弈,是两个当世天才以世界为注的一种博弈。
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最大的虐点也许是:我们没能在一起,但是从我见到你直到我死去,我都没有停止过爱你。
好了,虐得我肝疼,期待接下来的神奇动物系列两人展开的故事。
以上。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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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北】亲吻我,杀死我(一)
*我流人格分裂设定
*撒探长×何律师(恐怖童谣)
*类大逃杀背景 主要或次要角色死亡
*角色设定源自明侦剧本 请勿上升真人
“早上好,甄公爵,今天感觉如何?”
护士在病历单上写写画画,例行公事地记录着一些每日都会询问的精神状态和药物反应,病床上的男人半坐起来,朝小姑娘优雅颔首。
“早上好,莉莉安,我今天感觉不错。”
笔迹在纸上剐蹭出墨蓝色的划痕,莉莉安将笔下的句子落下一个句点,笑眯眯地抬起头,“何律师,好久不见...
*我流人格分裂设定
*撒探长×何律师(恐怖童谣)
*类大逃杀背景 主要或次要角色死亡
*角色设定源自明侦剧本 请勿上升真人
“早上好,甄公爵,今天感觉如何?”
护士在病历单上写写画画,例行公事地记录着一些每日都会询问的精神状态和药物反应,病床上的男人半坐起来,朝小姑娘优雅颔首。
“早上好,莉莉安,我今天感觉不错。”
笔迹在纸上剐蹭出墨蓝色的划痕,莉莉安将笔下的句子落下一个句点,笑眯眯地抬起头,“何律师,好久不见,半个月前送您的诗集您还喜欢吗?”
1920年3月28日
患者:甄公爵
入院时间:1919年7月20日(距今已251天)
病症:人格分裂症(已知同时存在八个人格)
“原来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何律师翘起唇角笑起来,男人在渐深的薄曦中舒展眉目,从窗户落入的日光为他砌上一层乳白色的光晕,“我很喜欢,您有心了,只是中间醒来的断断续续,还来不及把它全部读完。”
“您喜欢就好。”
莉莉安笑眼盈盈地托着腮同男人闲聊,每当碰见何律师出来时,她才有兴致聊一些例行问话之外的事情,这八个人格里她对这位优雅精明的上等人最有好感,他既不粗鲁,又为人正直,对待女士总是礼貌温柔。
“鬼夫人出来呆了几天,她还是老样子,对医院戒心很重,不喜欢回答我们的问题。”
“她年龄小,总是喜欢给人添麻烦。”何律师低头笑起来,男人垂眼的样子有一种脆弱而病态的美感,温声回护自家胆小的妹妹,“劳烦你们多担待。”
病症描述:甄公爵幼时遭遇孤儿院虐待,并亲眼目睹七位孩子死亡惨状导致精神分裂,体内现除主人格甄公爵外还有七个附属人格,其中:
何律师:精通法典,为人温和,积极配合治疗,曾因律师职业占据身体主导权长达两年
鬼夫人:警惕心和戒心较高,依赖魏管家,有极高的绘画天赋
撒探长:盾牌型人格,逻辑缜密,不易蒙骗,并不是治疗突破口,抗拒治疗
白邮差:欺骗型人格,精通偷盗和伪装,善于混淆视听,自我保护意识较强,唯一一个负面人格
蓉大小姐:爱慕虚荣,善于交际,在社交问题上容易占据身体主导权
薛猎人:骑士型人格,是七位人格中的保护者,双腿轻微残疾,武力值高,枪法精准
魏管家:服务型人格,家政和管理能力俱佳,没有攻击性,不擅长英语
“那么我们开始吧。”
莉莉安敲了敲病历单,语气轻快地开始了记录,执勤时碰上何律师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他既不会躲在床脚一直尖叫直到医生赶来注射镇定剂,也不会几句把你堵得说不出话来,更不会像那个油嘴滑舌的小骗子一样避重就轻,从病房出来还会发现口袋被摸了个干净。
何律师是个能够轻易获得尊敬的副人格。
“半个月来,您能够明确地感知到几次切换?”
“三次,一次是蓉大小姐,你们带了一个专家团来,人太多她不得不出去应付,一次是撒侦探,我醒来时看到了他计划的逃生路线,最后一次是白邮差,”何律师含蓄地抿了抿唇角,语气抱歉地把话说完,“因为我在床垫下发现了十枚先令,请代我向主治医生道歉。”
治疗方案:由于七个副人格在过去将近一年内并没有任何融合迹象,并且人格切换频率逐渐失常,人格间关系复杂化,四个月前主治医生决定让患者服用APTX-4869并辅以催眠,迫使副人格自相残杀,最终留下主人格存活。
“我们注意到主人格的出现频率在慢慢降低。”
“甄公爵性格孤僻,我们都不愿意去触他的霉头。”
“谢谢您的配合,”莉莉安把回答记了下来,墨蓝色的笔迹一路延伸到纸张底部,她撕下单子把名字签在底部,站起身对何律师嫣然一笑,“替我向甄公爵问声好。”
“恐怕无力代劳。”
这个不同于以往的答案实在出现得猝不及防,莉莉安霎时愣在原地,何律师仰头看着她,唇角的笑容淡得如三月春花,过于宽大的浅蓝色病号服从领口延伸出一截脖颈,像是一枝洁白纤细的花萼,他歪歪头,面容苍白,羽睫浓黑。
莉莉安听着他语气里沉静柔和的笑意,像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甄公爵昨夜死了。”
古堡的气氛凝重得让人恐慌,铅灰色的云朵沉沉地下坠,永不停止的暴风雪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每一寸裸露的土地,空气中仿佛溢满了血腥味,何律师推开大门,眼前黑影一闪,他伸开手臂稳稳接住扑进他怀里的小姑娘。
“何律师,我老公被人杀了。”
鬼夫人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语带哭腔地喃喃着,何律师不慌不忙地扶着小姑娘站好,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等到鬼夫人把满脸的泪痕抹掉,他才把食指贴在她的唇上,语气温和得像一个蛊惑。
“嘘,嘘,我们说好不谈这件事了,是书架太重,甄公爵又太不走运,没有人要杀他,我们都很安全。”
鬼夫人含着糖抽噎,男人刚从暴风雪中归来,贴在唇上的手指冰凉,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乖乖闭上嘴巴,不再说让何律师不高兴的话。
“您相信我吗,夫人?”
“我相信你,”鬼夫人攥紧了手帕,白纱手套被拧起一缕褶皱,她的眼泪将掉未掉地含在眼眶里,语气却是掷地有声的笃定,“我最相信你。”
“我会帮您争得所有的财产,还会让您顺理成章地嫁给魏管家,那位争家产的侄子会在欧洲大陆上无声无息地消失掉,只要您答应我,不会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您能做到吗?”
“我能。”
“乖,”何律师弯起唇角,眼角泛起的笑意像是蔓生到枝头的三月春花,一层层绯色由淡转浓,他取下厚重的大氅,牵着鬼夫人往客厅走,“我交代的事情办好了吗?”
“我已经把他挪到地窖里了,”鬼夫人脸色苍白,扯着何律师的手瑟瑟地发着抖,机械性地复述着自己做过的事,“雪地留下的痕迹我也打扫了一遍,没人看到。”
“做的好。”
男人低声夸奖她,鬼夫人踏入温暖的门厅,或许是因为敞亮的灯光能够安抚恐惧,她倚在沙发上捂住胸口重重地喘了口气,僵硬的肢体逐渐回暖,何律师适时递上了一杯热茶,抬头时看见撒探长站在前厅的玫瑰花架下盯着他眼神沉沉,不辨喜怒。
“探长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坐,”男人面色不变地含笑招呼他,倚在壁炉前慢条斯理地烘烤着被雪浸湿的衣摆,“外面风雪不见小,不出意外,探长今夜还得留宿。”
“后院的雪扫了一遍,”玫瑰花的枝叶间泄露出跳动的火光,撒探长将一坐一站的两人打量一遍,眼神锐利得像鹰,“风雪没停,为什么要做这种无用的事?”
鬼夫人的脊背瞬间僵硬起来,纤细的手指托不稳茶杯,景泰蓝的雕花撞在杯沿上,滚烫的茶水浸透布料,她站起来抖掉裙子上的红茶水珠,铁锈色的茶渍在裙摆上一层又一层地蔓延开,分外不吉利的颜色,鬼夫人把烫红的指尖递到何律师眼前,鹌鹑一样细细地发着抖,“疼。”
“先回房换件衣服,我叫魏管家给你送烫伤药膏,”何律师含笑把她的手指笼在掌心里,垂眼细细打量,“找冰水冲一冲,当心起泡。”
两人默不作声地目送鬼夫人踉踉跄跄地离开,撒探长随手摘下一片花瓣把玩,玫瑰花窗映出漫天大雪,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婴儿的哭号,他冷笑了一声,“她倒是听你的话,你不开口,她连脚都不敢挪。”
“探长说笑了,”何律师单膝跪下收拾起碎在地上的瓷杯碎片,他伏得很低,略长的黑发被衣领压得微微翘起,露出细白的后颈,像一头俯首饮溪的幼鹿,满身破绽又毫不设防的天真模样,“夫人信任我,是我的荣幸。”
何律师把瓷片一一捡起,从前他是不屑于做这些佣人的活计,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摆脱了下等人的泥潭,自然该爱惜羽毛、自矜身份,谨防被人看轻,而现在,他垂着眼睛盯住被瓷片边缘划伤的指腹,鲜血汩汩涌出,滴滴答答地浸在厚重的羊毛地毯里。
现在——都不重要了。
壁炉里跳动的火光将一片阴影投在他的眼前,何律师抬起头,正看见撒探长屈膝蹲下,伸手捏住他受伤的指腹,何律师被疼痛激得蹙眉嘶了一声,他有一双漂亮的手,骨节削薄,覆着一层娇嫩的软肉,手指蜷缩着栖在撒探长的掌心,像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蝶。
“你在隐瞒什么?”
“请您自重。”
何律师翻腕挣开男人的手指,施施然地站起身后退一步,壁炉的火光在浮雕墙壁上映出明明灭灭的影子,浅棕色的瞳孔里浸着一盏跳动的灯芯,他抿唇笑起来,不轻不重地把一句自重扇在对面人脸上,尾音淹没在木柴毕毕剥剥的爆破声中,轻得失真。
“疑心是侦探的通病吗,探长先生?”
撒探长毫不介意这份撕破脸皮的羞辱,他保持着蹲下的姿势去看那张逆光的脸,看这个爬入上等人门槛的可怜虫尽力把鄙薄和傲慢隐藏在一张优雅温和的假面后,对着贵族的精明虚伪有样学样。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急于摆脱贫贱的出身,又对骄奢淫逸的贵族生活畏首畏尾,所以从骨子里透露出极度的自卑和自负来,他们会在面对主人时谦卑得体,也会在背对主子时对下人扬着下巴颐指气使。
不过如此。
“适度的警惕是侦探的显微镜,”撒探长冷淡地垂下眼睫,连个客套的微笑都欠奉,他站起身拍了拍袖口,不轻不重地刺回去,“对虚伪者尤为适用。”
何律师侧过脸颇为厌倦地冷笑一声,颊边一颗小痣藏在橘金色的云朵里,他从前襟抽出一方丝帕,慢条斯理地搭在手掌上,将被撒探长触碰过的地方仔仔细细擦拭一遍,压抑的薄怒让那一双眼睛极亮,像是火烧云浸着一颗冰凉的星子。
“但过度的猜忌就是自负者的愚蠢了,先生。”
何律师有一种逢迎又冷淡的气质,弯唇是一张繁花似锦的笑面,却在垂眼时流露出深刻的索然无味,自上而下看的人垂怜他、倚重他、信任他,自下而上看的人疏远他、惧怕他、厌恶他,当一个人被模糊成他人投射情绪的集合体时,便很少有人会发现这个人本身的特征。
比如他其实长着一张漂亮到惹眼的面容。
浸在火光里的侧脸像是上釉的白瓷,蹙着眉眼睛灼灼发亮,恼怒把一张俊秀苍白却毫无生气的面容点上一点活色生香的光芒,整张脸便生动起来,撒探长的目光滑过他薄红的眼尾,傲慢的神态洇在那片绯色里,透出繁花漫过枝头的风情。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有点口干。
“越过证据寻求真相,您的傲慢令我叹为观止。”
空气中有什么绷得极紧的东西断裂开来,挤满每一寸目光的剑拔弩张骤然松弛,如退潮归海悉数敛入刀鞘,撒探长轻笑一声,仿佛刚才所有的情绪,冷淡也好,强势也罢,都是为了从嫌疑人口中逼出一句破绽,他相当随意地耸了耸肩,只停了几息就转身离开,逐渐飘远的声音沉得像日暮钟声。
“总会有的。”
只要罪恶出现,证据就像坠入深潭的溺亡者,无论绑着多少石块都会在涡流中显现出沉尸的端倪。
一片被揉烂的玫瑰花瓣悄无声息地坠落在地毯上。
暮色四合,暴风雪依旧没有停止,何律师盯着玻璃花窗外铅灰色的乌云,任由愈烧愈旺的炉火在地毯上拉出孤零零的影子,半晌,他从怀中抽出几页纸翻看起来,他读的很慢,像是要将所有内容逐字逐句地刻在脑子里。
“………情绪极度不稳定…………经常做噩梦……尝试深入回忆…………老公爵去世后病情加重……APTX-4869……………觉醒…………人格面对面相遇,过程………”
风把玻璃撞击得格格作响。
何律师手指一松,几张白纸翩然落入壁炉中,橙红色的火苗嘶嘶地舔舐上纸张,焦黑的痕迹几息间侵蚀了所有文字,他垂眼看着翩跹的白蝶被火焰完全吞噬,只留下一撮焦黑的粉末,窸窸窣窣的烧灼声钻入耳朵,光影明灭间看不清情绪。
这场暴风雪不会停了。
专家团来得很快,自莉莉安慌张逃走后不过十分钟,几个精神矍铄的老学究就已经排排端坐在他面前,每个人的面色都凝重地令人啼笑皆非。
“你是唯一一个觉醒的人格吗?”
“目前看来是的,先生。”
“甄公爵怎么死的?”坐在最中间的老人挺直腰背,连法令纹都写着严肃古板,他盯着眼前的年轻男人,烟灰色的瞳孔像是某种无机质的玻璃珠子。
“其他人格杀的。”
“你的意思是,一个未觉醒的副人格暴起把主人格杀了?”听到这里,专家团终于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坐在最边上的人用圆珠笔敲了敲笔记本,向他请求,“可以具体说一下吗?”
何律师弯唇笑起来,他抬手支起下颌,纤细的指尖有节奏地轻敲着下唇,低眉慢慢回忆着昨夜发生的血案,语气轻巧得像是在讲一个笑话。
“昨天晚上我去甄公爵的书房找他借书,敲了很久的门不见他开,刚好魏管家来送咖啡,我就接过咖啡和房门钥匙,从外面把门打开,进去后就看见甄公爵趴在地上,人已经没气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鬼夫人就在他背后推开了那扇没来得及锁死的房门,女人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被他一把捂住,但这些细枝末节不说也罢,何律师拨弄着床边的流苏穗穗,声音轻缓地继续往下说:
“后脑勺被钝器重创,一击毙命,阳台的玻璃门大开着,凶手应该从二楼跳了下去,我后半夜一直呆在书房,想从现场挖掘出一些线索,碰巧在地毯下发现了那份文件。”
“你一整夜都跟一具尸体呆在一起?”站在后排脸庞稚嫩的学徒惊叹出声,又被他的导师一眼瞪得闭紧嘴巴,悻悻地低头记笔记。
“那没什么可怕的,男孩,只是死人而已。”何律师低垂着眼睫,随口应了一句,室内再次陷入寂静,那群老学究像一群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瞪大眼睛互相使眼色,谁也不开口。
“主人格死亡有什么影响?”
“我们并不清楚,”稍微年轻一点的医师开口打破沉默,他有些苦恼地蹙了蹙眉,见何律师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脸颊有些泛红,“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继续说。”
何律师索性不去搭理那些维持着古板傲慢的做派的硬骨头,让他们抱着千金贵重的脸面自说自话去,他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向年轻的医师,托着腮笑盈盈地鼓励。
“古堡里的一切都由主人格构造,副人格对整条故事线没有记忆,我们只能定期从甄公爵那里获得信息,但近一个月他出现的频率逐渐降低……”
“因为毒,”何律师拨弄了一下指甲,慢条斯理地解释道,“鬼夫人给他下了慢性致死的毒素,后来我向鬼夫人透露还有一个拥有继承权的侄子在世,她就把毒停了。”
主治医师虽然在前期治疗时已经差不多了解了人格之间的关系,但还是不免迷惑于何律师此举的动机,他停笔迟疑发问,“你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那个侄子,”年轻的律师暗示性地弯了弯唇角,把淌过思绪的算计杂糅入一句表意不明的解释里,“我还没找到公布身份的信物,所以甄公爵不能死的那么早。”
主治医师的背脊漫过森森的凉意,有那么几秒钟,他仿佛从眼前漂亮的面容上看到了蛇蝎的影子,金灿灿的蛇瞳骤然收紧成一条窄缝,在暗处窥伺着猎物的每一寸皮肉,他咳嗽一声,把这个想象甩脱出脑海,匆匆转移话题。
“人格的死亡并不意味着消亡,他会重新融入意识,成为主人格的一部分,你可以把它看作一种暴力整合,但现在主人格消失了,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能是意识崩塌,可能其他人格可以顶替主人格的位置。”
“谢谢,我明白了。”
“明白能有什么用,”一旁被忽略许久的老学究拧着眉毛冷哼一声,他向来看不起班门弄斧的外行人,被挖老底的窘迫让他略微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主人格已经死亡,那我拥有一点野心应该也不算失礼,”何律师整了整袖口,语调依旧和缓而柔软,像一支旋律融进春光里的小提琴曲,吐字清晰,表意明确,“我要顶替主人格。”
“换言之,就算杀掉所有人,我也要活到最后。”
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为他争取一点时间出去了解情况就已经是极限,最早今天最晚明天,大家必会察觉到古堡中莫名其妙少了一个人,如果凶手趁着所有人惊慌失措时浑水摸鱼,情况就会变得对他很不利。
何律师俯身仔细检查着尸体后脑的伤口,他进入书房时只看见甄公爵趴在地上,书柜倾斜着支在空中将倒不倒,所有书散落一地,现场勘察证据的活计说到底不是他的术业专攻,能找到凶器已经是超常发挥。
他需要一个盟友,何律师站起身来用手帕把手指擦干净,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惜这个最佳人选本就对他疑心深重,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没有把自己送进虎口的打算。
撒探长来时人已经死了,鬼夫人虽有杀心还要顾虑家产继承的身份,何律师在地窖里左右踱步,把剩下几个人在心里默念几遍,白邮差、魏管家、蓉大小姐,到底是谁?
“人是你杀的?”
地窖入口的光被一道人影挡了大半,声音撞在墙壁上漾起水波,何律师背脊一麻,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定睛看向声源,倚靠在门框上的男人唇齿间含着一颗烟,薄薄的烟雾里一双透亮的眼睛,
来人正是今早才打过照面的那位最佳人选。
脚边的地上躺着一个凉透了的甄公爵,地窖又是一个过于适合杀人的抛尸地,这种情况何律师根本没办法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拉拢他,或者杀了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何律师深吸一口气,“你觉得呢?”
撒探长垂眼瞥过眼前人衬衫袖口露出一段伶仃的手腕,一手圈住还要宽裕一些,突出的腕骨圆润得勾人,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我觉得你杀只鸡都费劲。”
何律师缄默无声地任由撒探长走近,男人把大衣搭在臂弯上俯下身检查尸体和地面的血迹,亚麻布料绷出紧实流畅的肌肉轮廓,线条一道收束入柔韧的腰线中,能让夫人小姐们头晕目眩的荷尔蒙气息在何律师眼里就只能分析出三个字,打不过。
直接扭打八成要被对方按在地上起不来,先发制人又缺少一击毙命的武器,何律师用目光反反复复地切割着男人暴露出的破绽,后脑、脖颈、小腹、脊椎,注意力最后聚拢到面前毫无防备的后颈上,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过来帮忙。”
撒探长头也不抬地冒出来一句,何律师被这没头没脑的支使唤得一愣,男人毫无知觉地把大衣递到他手上,一边说着帮我拿好一边把袖子挽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地不停,“嫌脏还是我来吧,你们上等人真麻烦。”
一身沸腾的杀意偃旗息鼓,何律师捏了捏手里厚实的大衣,抿唇面色复杂地打量着快把手指塞进甄公爵嘴里的男人,如果有得选,他宁愿带上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也不愿意跟撒探长合作,这个人太聪明,又过于敏锐,留在身侧就得当心一时不察把自己赔进去。
“你怎么找过来的?”
“我说了,这种时候扫雪很不正常,只要往回走几步就能发现痕迹,”撒探长凑的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蹭上甄公爵的眼睫毛,如果忽略主人公之一是一个死亡少说有九个小时的尸体,眼前这副场景简直可以用温情旖旎来形容,“门槛上还有拖曳留下的血迹,地毯的毛色乱七八糟。”
撒探长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何律师,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说真的,你不该找鬼夫人干这种事,那个女人总是哭哭啼啼、慌里慌张,掩盖罪证的方法和拿马克笔圈重点一样,生怕别人看不见。”
何律师抵住额角深吸一口气,一时有些摸不准撒探长的态度,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是男人心中的头号嫌疑人,甫一打照面就该被毫无商量地按住拷上,谁知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现下竟有些话家常帮他查漏补缺的架势,他几经犹豫,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人不是我杀的。”
“每个犯人都会这么说,”撒探长叼着烟哼笑一声,语气像是在同一个不肯好好吃药的小孩讨价还价一样,“乖一点,说点有用的。”
这种漫不经心的诱哄实在甜腻刺耳,何律师有些难堪地咬了咬下唇,压不住的恼怒从脖颈一路烧上耳尖,烫出一层连绵的薄红,面前的男人施施然站起身,目光扫过他时不由自主地抿紧唇,眼角却稍稍弯起,露出一种微妙的、意味深长的表情。
明明还是正气凛然的一张脸,语气也挑不出错处,何律师却在一瞬间有一种那个眼神像是要什么撕裂的错觉,也许是衣服,也许是他本人。
这位侦探是一头精明的猛虎,不闻到血腥味就不会让你从他爪下分到一杯羹,依靠周旋和刺探空手套白狼几乎是妄想,没有上桌的赌注结果就是分文不得,何律师选择退让一步,展现出诚意来,“现场估计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有问题可以问我。”
“什么都可以问?”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怎么穿着邮差的衣服?”蓉大小姐抱臂倚在门框上,肩膀一侧把白邮差挡在门前,漂亮的小姐有一双薄情的眼睛,眼角眉梢都带着艳丽,“让人家看见像什么样子。”
“你别挡,”白邮差几次三番想挤过蓉大小姐进屋都被推开,他烦躁地揉乱头发,语气逐渐粗暴,全不似平常那样温柔小意地哄着自己娇纵的恋人,“进去说。”
“你什么意思?”蓉大小姐不依不饶地推搡了一把,睁大了眼睛厉声控诉男人的冷淡,“你现在开始不耐烦我了,是不是?”
白邮差一把攥住蓉大小姐拍打他的手腕,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他心乱如麻,没那么多精力故作温雅地装什么上流社会的绅士,他一臂将柔弱的小姐牢牢钉在门框上,眉目间挤满阴郁的乌云,常年在下等人中摸爬滚打的粗鲁从一字一顿中流露出来,“让我先进去。”
蓉大小姐怔怔地噤了声,垂眼让出一条路来。
白邮差踏进屋子随处寻了给地方坐下,从桌子上拾起一本书翻弄了几下,实在静不下心来,又丢了回去,整个人在刺绣软椅上摊手摊脚地仰躺着,抬臂挡住眼睛闷不做声。
蓉大小姐趁着他不注意回身把何律师送的钻石戒指塞进首饰盒的角落,回身倒了一杯红茶搁在小桌上,面色复杂地打量着眼前被她选中的青年,这是甄家流落在外的侄子,也是她贵族生活得以延续的倚靠,她必得牢牢把控住。
万花丛中过的蓉大小姐对男人的脾性知根知底,忠贞深情不值钱,非得忽冷忽热、欲拒还迎,十里衣香鬓影的风月场里,她的艳丽娇纵是一株带刺的玫瑰,惹人羡艳又不易采撷,偶然一亲芳泽便能簪在西服口袋上炫耀许久。
平时都是白邮差上赶着娇宠她,她也乐得把他钓在手里拿捏,但现下情况不同,她已选中白邮差作靠山,绝不可能让这个男人在踏进甄家的临门一脚前厌烦她、甩开她。
“白白,你怎么了?”蓉大小姐把茶水端到青年旁边,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为什么不理我?”
“你昨天看见我不也没理我吗?”白邮差翻身坐起,也不管贵族小姐举在半空的茶水,兀自撇过头冷哼一声,“嫌我给你丢人了?”
蓉大小姐的脸色僵了僵,昨天她正跟何律师聊天,那位律政新星虽然因为家世背景不在她婚嫁的考虑范围之内,但很是舍得为她花钱,前几个月的债务都是用他送的珠宝典当才还上的,更别说这次又送了一枚顶大的鸽子蛋。
要是正面回答就是往枪口上撞,蓉大小姐赌气把茶碟扔在桌子上,先一步发起脾气来,“那你一周前跟李家小姐又喝茶又吃甜点的,当我是死的吗?”
说到这里还不能停,女人使使小性子是情趣,借着醋劲使小性子更是惹人怜爱,她必得把昨天的事情胡搅蛮缠地糊弄过去不可,“她回来拿这事明里暗里刺了我好久,你要是想跟她好,知会我一声就行,犯不着借着她的嘴这么恶心我。”
“你不是也跟那个何律师打得火热,”小骗子精明得厉害,也没让她三言两语糊弄住,“他迷恋你又不是一天两天,快要在我们那里出名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莫名其妙来我这里翻旧账发了一通脾气,行,我今天就回本家去,不招惹何律师,也不在你面前碍眼!”
蓉大小姐怒气冲冲地转身作势要走,果然还没走两步就被白邮差起身一把扯住手腕带入怀中,青年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打着颤闷声道,“蓉蓉,我把甄公爵杀了。”
蓉大小姐一下子跌坐在软椅上,心神大动下只会愣愣地跟着白邮差重复,“你杀了甄公爵?你什么时候——”
“昨晚,”白邮差捂住头,暴躁又绝望地向蓉大小姐交代,“我去找他说明身份,但他说只要他活着我一分钱都别想拿到,我一时气急,就拿着桌子上的铜像砸了过去,我明明做了延时装置,但现在还没有风声,肯定是被人发现了。”
蓉大小姐怔怔地抬头看着他,只想着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如果白邮差脱罪,他就是遗产继承的第一人选,如果落网,那她的靠山转瞬就成了阶下囚,三周前她还有后退回旋的余地,但现在——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白白,你听我说,古堡里肯定有人在查这件事,我们绝对不能露馅,”蓉大小姐拽住白邮差的衣角,她要先稳下青年的心神,让他做好背负罪孽缄默一生的决心,艳丽骄傲的大小姐仰起头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我见犹怜的模样动人心神,“我还没告诉你——”
“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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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你读到这里。
我对这种废话超多的无聊文学实在没什么自信,所有无论如何感谢每一个耐着性子读完的你们,写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都是依萍和书桓吵架的声音,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祝撒老师生日快乐,小王子年逾不惑依旧清醒锋利、通透温柔,少年至死都是少年。
终于踩线画完了!!撒花!!
2019撒x爱丽丝
(演职员表)
经典咏流传 x 白皇后
考不好没关系 x 活字典
机智过人 x 骑士
主持人大赛 x 红皇后
明星大侦探 x 柴郡猫
开讲啦 x 疯帽子
2019 x 三月兔
撒贝宁 x 爱丽丝
没有你好生活是因为打这张草稿的时候这节目还没出,是的没错,这本来是一张跨年贺图,我咕成了生贺x
踩线和以前的两句凑的一首打油诗,夸夸我撒!
庙堂江湖千钧重,山河遍踏一身轻。
半生斑驳世间过,不减年少正乾坤!
祝我撒!明天!生!日!快!乐!!
打个广告,尘可的超苏3.0,快来看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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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北/RPS 【同行
伪传记体,勿当真,1w3,做睡前读物吧
撒老师生日快乐!
以下内容均在征得撒贝宁先生本人及其家人的同意后发表,为保护当事人隐私,部分细节、涉及人物已作出模糊化处理。本文作为撒贝宁先生未出版的个人传记的补充内容,未经授权禁止非法转载,笔者将依法保留追究有关行为人法律责任的权利。
故事的最开始,我还是希望引用撒贝宁本人在读完全稿之后做出的评论。
——“这真有趣,我从没有想过,别人眼中的这个故事居然在寡淡离叛中多了一些耐人寻味。尽管我必须指出,作者有意地使用了虔诚的字眼——使原本的倔强被包装成近似于夸奖的赘言,可我依然要感谢他时...
伪传记体,勿当真,1w3,做睡前读物吧
撒老师生日快乐!
以下内容均在征得撒贝宁先生本人及其家人的同意后发表,为保护当事人隐私,部分细节、涉及人物已作出模糊化处理。本文作为撒贝宁先生未出版的个人传记的补充内容,未经授权禁止非法转载,笔者将依法保留追究有关行为人法律责任的权利。
故事的最开始,我还是希望引用撒贝宁本人在读完全稿之后做出的评论。
——“这真有趣,我从没有想过,别人眼中的这个故事居然在寡淡离叛中多了一些耐人寻味。尽管我必须指出,作者有意地使用了虔诚的字眼——使原本的倔强被包装成近似于夸奖的赘言,可我依然要感谢他时隔多年后的再述。这让我意识到,我犹豫了如此长时间的苦楚,终会在审判日到来的时候得到救赎。”
尽管昭示着世纪之间的更迭与接轨,1999年依然如往常一样喧闹又庸碌,北京建起了广场,商场里扯上横幅,许多人愿意掏钱现场冲洗一张摆脱了黯淡色彩的照片。除夕前夜我从实习的报社下了班,撒贝宁打来电话,问我看没看《今日说法》首播。
“大厅里只有一台电视。”我说,“看了一点,领带不错。”
如果我当时知道他的头发会变成后来这个钢丝头,我一定会再卖力地夸一夸那时偏分的发型。虽然凡是撒贝宁认准的事情,从来都没人劝得动他——大学四年使我充分明白了这一点。所幸,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如此评价,因为很快故事里的另一个主人公也将卷进他的执着,他们将因此纠缠十余年,直到他寒风般的凛冽终于融化在遥远的春天。
“我才知道个事儿,你猜怎么着?”撒贝宁的声音卡顿得厉害,我猜他可能还在某个偏僻之地的演播厅里,或是手机的电量即将告急。
“有姑娘跟你表白了。”
“很有创意。”他毫无热情地回答,“何炅辞职了,大概在我去年来面试的时候。”
这可称不上是一个好消息,无论如何去衡量。
撒贝宁在大学时代总是活力与交际能手的代表,他先是在篮球场上认识了我,在我为了他被推倒去和裁判理论之后,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过阵子学院路的几个学校有新年联谊会,你肯定想来。”他说。
不巧,新闻系的专业课考试迫在眉睫,这意味着我将比他早些时日登上回家的绿皮火车,可同时也意味着我会错过他与何炅具有历史性意义的初见。谁又能想到,二十年后在主持界的神坛上俯瞰众生的两个人,竟然会因为平分最后一块奶油蛋糕而坐在礼堂门口吹冷风。
“这个词不好。”
我拿初稿给撒贝宁看,读到这里时,他指了指“平分”二字,若有所思:“你可以改成,是我听说他没吃晚饭就跑过来,所以分他一半,毕竟盘子是在我的手上。”
二十余年后,这个似乎永远不会老去的男人放任自己陷入沙发中,举着印出来的铅字,给我讲那一晚遇到何炅的故事。他的记忆力极好,大约是从为了期末考试背一整本专业书开始,他就永远不会忘记那些重要的事。何炅裹着大衣匆匆忙忙跑向餐厅的画面立刻浮现在我眼前,他和撒贝宁都没怎么变,因此我能从留存的影像中轻易揣测出他们当时的神情与动作。
他实在是讲得太过详细——恕我无法在此一一复刻这对话。我只是希望,如果您看到了这里,要明白一件事:他们的初见也许并不是什么偶然中的必然,甚至都无法拼凑成这场联谊会盛大乐章的一个音符,可它对我的朋友来讲实在是意义重大。当我看着年逾不惑的撒贝宁在我面前依然能将整个过程娓娓道来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尽管被漫长的等待拉长了回响,这场爆破持续的时间依然比我想象得要长久,而他也比他想象中要更早地爱上一个人。
1995年的春天来得迟些,回校的时候依旧需要把自己裹进厚重的羽绒服以抵挡从西伯利亚奔赴而来的寒流。撒贝宁在假期里崴了脚,天气太冷没有篮球可打,他于是乐得消停,跑来和我讲联谊会的场面。一群大学生把自己塞进不合身的西装里,挤在礼堂中大声交谈,节目的报幕员只好提高声音不断重复,以期有几个人会拨开人群跑来匆匆上台表演。临近零时,不知是谁搞来了烟花,所有人便一涌而出,他只能在坠落的星火下与他新认识的朋友失散了。
尽管这初见像一块小石子丢入平静的湖面,也许只能缓缓沉入不可预料的水深深处,引不起什么激荡的水花。但我的朋友却不会因此感伤——因为在那个连手机都无法拥有的年代,相见与离别本就是隐忍着钝痛的未知伤口。然而我却是低估了撒贝宁的执行力——或者说那股倔劲儿,他摸出月底攒的零花钱,翘了晚自习请我喝啤酒,坐在台阶上东扯西扯,不外乎是关于他与何炅谈话的内容。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谁也没有太好的酒量,我们于是一拍即合,溜出学校直奔北外的大门。
酒精支配下做出决定的结果可想而知,没有学校会欢迎深夜访客,而只知道对方姓名的撒贝宁也不会采取喊楼的极端做法。细碎的雪花自晚间便开始飘,我们在冬末春初的北京街头跺着碎步驱散冷意,哈出的白气被寒风吹散开,他的脸比平时要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酒意上头。
在当时,我并没有来得及思考他这股子莫名的热忱与执着由何而来,寒意使我的倦怠迟钝甚于平日,连一句追问都未能道出。这件事倒是也可以证明我并无成为一个顶尖记者的嗅觉与素养,因为如果我早一些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无论如何也要早于当事人,我一定会在最开始就扔掉手中的啤酒罐,乖乖回去背我那些拗口的专业名词。
我亲爱的读者,倘若您对于撒贝宁有着一定的了解,您就一定会明白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他将自己比作小王子,我十分赞同,因为在有些方面他的确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旺盛的好奇心与求知欲,他永远高昂着的头颅,他对于善与美的追求足够他循着但丁的路走下山水一程[1]。所以他会被一个与他如此相似却又独特的灵魂吸引,这不难理解,我们大可想象成是两条河流从高山奔涌而下,互相碰撞又融合,最终汇成一股激流,投入恣肆的汪洋。
这些画面就像被藏进古老的相册中一样,被拂去的封面灰尘在阳光下跳着舞,等待着同岁月再一起将主人公掩埋得面容模糊。所以,请原谅我无法将所有的感受默写下来,我的神经末梢早已没有先前那般敏感。尽管我的朋友愿意心平气和地带我回顾,可我还是要拒绝他的讲述中明显掺杂的主观因素。
“倘若你再说一遍值班室的电视色彩清晰又柔和,我就把稿件撕掉,你去写自传好了。”
开学后一个月左右[2],在我忘掉这个小插曲并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也不会再提的时候,我们的另一位主人公在中央电视台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撒贝宁没有理由不注意到,尽管那节目的定位受众年龄与他相差甚远,但他依旧像受了莫大的鼓励一样,兴冲冲在吃午饭的时候宣布这个重大的发现。
“这绝对是他,兄弟,我看的很清楚。”
虽然我并不怀疑他的辨人能力,但我依然要对于“清楚”二字保留我的态度。要知道,宿舍楼下值班室的电视是那种放到现在会被视为古董的大肚子小电视,屏幕上的雪花占据了大部分视线,人们在使用的时候做好了随时需要四十五度斜角用手掌下劈以恢复画面的准备。
他当然不可能写信去央视询问某位少儿节目主持人的通信地址(也许他不会,但谁知道他想没想过这回事?),他也没有选择再跑去另一所学校大海捞针。事实上,我一直认为他们两个非校友久别重逢的方式过于戏剧性——在领奖台上[3],颁奖典礼寡言的背后是一人的好奇思索与另一人的蓄谋已久。
请注意,我并非在暗示他们涉及主持领域及日后的发展是受了彼此的影响,或者有着前后的因果关系。恰恰相反,正因为我尚可大胆凭借与撒贝宁长时间的友谊而做出判断,我必须要指出,他的欲望与抉择永远不会容许他人的插足。这六年之间[4]他没有再费心去寻找,他永远不会强求。
在我从事相关专业的实习之后,他去了电视台面试,进而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档节目,从此在那里扎下根来,逐渐枝繁叶茂而意气风发。他是一名优秀的法律人,也是一名天生的电视人,在他意识到之前,早就会有人拿他与另一个人作对比。正因为他们都是如此虔诚又专注地进行生命的旅程,虽然并不在一条路上前行,可他们终将相遇。
至于撒贝宁,也许是他的潜意识和品格早就决定了他的选择:他需要的伴侣应该是战友,是独一无二的搭档,不需要他保护,又可以在人群散开之后陪他走向黎明的街道。他喜欢张扬,又拒绝包容,他的爱意正如他本人一样骄傲而明亮,从来学不会迎合与折腰。
理论上来说,我的确比撒贝宁更早地见到了何炅——二十一世纪的、站在我眼前的、聚光灯下的何炅,尽管这一切可能要托他的福。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我跟撒贝宁的同学关系,大概去金鹰节的活是永远也落不到我头上的,我的老板总是想要独家的新闻报道。
千禧年过后,我有了正式的工作,他的事业也蒸蒸日上,我们便无法再像刚毕业的那阵子一样经常见面。偶尔互发信息,他羡慕我的记者身份,而我羡慕他工作时尚能吃到温热的盒饭。
毫无疑问,他当然期待着与何炅的见面,只不过他们作为领奖者在最后同台露脸,我却能得到近距离采访的记者席位置。举着麦克风的胳膊又酸又痛,报酬则是可以仔细观察这个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男人——何炅总是温和的,回答问题时身体微微前倾,谦逊地低下眉眼,让人抓不到他分毫的不耐烦。三十出头的年纪,整个人倒老成持重得不像话,把情绪尽数敛在眼底,大方得体地打招呼再道谢。
提前长大的好处就是另一个角度的永葆青春,我再没见他变过,也没见撒贝宁变过,似乎他们注定要承担着的角色早早就成为了印刻在生命中的符号,代替了所有的麻木不仁与喜怒无常。
“这有什么不好的呢?”撒贝宁后来评价道,“我喜欢我的棱角。”
这句话包裹着的年少傲气总会让我在落笔时不由得回忆起被传作世界末日的那一年[5],两个人从红毯的另一端意气风发地走来,步调出奇一致,拐角处干脆利落间衣摆的扬起似有平地起风的错觉。八年后,他们不再接过奖杯,而是并肩站在奥林匹斯山上,等待朝圣者的歌颂。
可那却是之后的故事了,零四年的时候我一本正经地采访了我的朋友,他乐不可支,连连表示没有办法和一个曾经一起逃过课的人谈对于主持界的展望,却依然给了我充足的材料来撑起一篇完美的报道。收起录音笔,我想起另一件事,询问他是否已经和老友重新取得联系。
“这个嘛。”
他狡黠地眨了眨眼,掏出新买的手机——那部翻盖的摩托罗拉即使对于他来讲也算得上是价格不菲——得意地调出新增联系人的屏幕,何炅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串号码。不待我看清,他又收回手,留下一个标志性的露齿笑。
“他记得我,答应下次来北京找我吃饭。”
我很想委婉地劝他一句,按照圈内人对于何炅的评价,高情商又贴心的主持人连萍水相逢的化妆师都会道一声生日快乐,能记住他实在不足为奇,而这句承诺大约也只是普通的寒暄与客套话。不过我还是闭上了嘴,听着他哼yesterday once more无词的副歌,无端想起了当年宿舍里告白成功过度兴奋的小伙子,下一秒又因为自己的这个类比而惊恐万分。
不过我还是错了,因为不到一周内,撒贝宁就给我打来电话询问推荐的餐厅。得知是何炅要来北京参加节目后,我才明白,他们互相看对眼绝对是有原因的。两个认认真真把客气变成把酒言欢的人,可爱到讨人喜欢,又坦诚到令人羡慕。
我说,“其实我刚开始很惊讶,因为你年轻的时候还挺孤傲的——我的意思是,看起来你和所有人打成一片,私下里却很少会与别人亲近。”
“也许吧。”他承认道,“但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挺喜欢他的,我一直都挺喜欢他。”
“他并不是每次来北京都会找我,我们见面的次数很少。”撒贝宁补充道,“除非我去长沙,他会请我吃火锅。”
在那个时候,“说走就走的旅行”这一理念并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撒贝宁的工作也不允许他有着太多的自由时间飞去一个不算近处的城市,更别提只是为了一个人或一顿饭。您也许能感受到,他是理性又克制的,连温柔都披着清醒的外衣,凡事必要寻一个逻辑和正当理由,我总认为明星大侦探节目组是看中了这一点——起码何炅是真的喜欢,不然我的朋友那拼杯子的行为[6]就不会被容忍了。
可他总归是能找到机会的,节目组要去长沙取一个实景,他于是跟着踏上了那片包裹了些许向往的土地。
他告诉我,很久没有来这座城市,它简直是变了个样,夜间的景色比原先好看百倍。他说重新拜访了橘子洲头,说大学期间来玩时就开了的那家饭店涨价涨得离谱,他在回宾馆的路上一刻没有停下过话头,我眼前浮现的画面却是他倚在车窗边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光影。因而我不经意提及了一下这场千里迢迢的赴约,希望听到有朋自远方来的佳话。
而他的语气轻快又俏皮。
“除了发现何炅不喜欢香菜之外,我还知道了他女朋友是今日说法的忠实观众。”
这个故事永远不会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一点我清楚,撒贝宁比我更清楚。从始至终他都没预想过用行动来收获到预期的回报,也不会浪费时间去思考目的性,他与我谈何炅,也只是单纯地在谈论一个综艺节目的主持人,从不会去下定义或者框定身份,或是表达出过于露骨的感情。
他并没有因此沮丧或是懊恼,也没有任何遇见情敌之后应该有的反应——也许他根本不在乎。有时我常常在想,没准整个局中最自作多情的是我这个旁观者,高估了他们之间关系的亲密度,还时常因居于上帝视角而暗自揣度。可我又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值得撒贝宁惦记如此之久——六年,然后又是另一个六年,他们没有任何舞台上的合作与交流,却拥有了寻常友谊无法企及的时间跨度。
同样是那一年,我的工作正在上升期,加班成为了日常,我欣喜又无奈地认识到自己已经成为光荣社畜的一员。直到接到撒贝宁的电话的时候,我还在格子间里灌着咖啡码字,他礼貌地询问我是否方便开车去接他,而他努力捋直的舌头已经暴露了他醉酒的事实。
当我向导航中输入他给出的地址时,我才发现这里并非是三里屯、后海或南锣鼓巷[7]的周边地域,而仅仅是某个普通的小区。目的地距离我工作的单位并不是很远,正思忖着这究竟是他哪个朋友的家,我就看到楼宇门弹开,两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勾肩搭背地走了出来。
也许您已经猜到了,既然这个故事就是围绕着他们两个人展开的。
我看到了我认识多年的朋友步伐虚浮地走上前来,而何炅——他一定也醉得不轻,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我,撒贝宁搂着我向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口齿不清地介绍道,“这是我的老朋友,也许你会记得他,他采访过你,他特别喜欢你。”
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只能接受撒贝宁给我扣的帽子,尽管我连一期完整的快乐大本营都没有看过,而那唯一一次的采访还是在六年前。
“当然,当然记得。”何炅向我伸出手来,“很感谢你,幸会。”
好吧,他也许记得我,也许不记得,但没有关系,我得承认他的声音天然地有着亲和力和信服力。而我的朋友在旁边咧着嘴笑,告诉我可以就地再做一个专访。
我有些头疼,想起自己敲到一半就停下的稿子还在电脑中,便想拖他回到车里。可他突然严肃了起来,踉跄着向何炅那边靠近。
“何炅,何老师。”
被喊到的人好奇地抬起头,友好地应了一声,等待着他要说的话。
“我能亲你一下吗?”
二零一零年的冬天虽迟但到,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京城,夜间气温下跌得尤其厉害。我站在未融化的积雪中,撒贝宁的眼神越炽热,我的心就下沉得越厉害,坠向冰冻三尺的深渊。
我看着何炅脸上的笑意迅速褪去,他有意地瞟了我一眼,换上一副僵硬的表情来。
可撒贝宁没有管这些——似乎他只有在被酒精麻痹了理智后才能抛开所有的拘谨与淡然,他轻轻凑过上半身,嘴唇蜻蜓点水般掠过另一个人的面颊,又迅速分开距离。
“从此之后你的粉丝们都要嫉妒我啦。”他笑着宣布道。
何炅眨了眨眼,也低头笑了起来,他的脸比刚见面时要更红,耳尖也红,眼睛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这不太好,公然拉仇恨,不足为外人道也。”他又看了我一眼,大抵是对于媒体的先天性抗拒,又或是在警告。
我想起刚才撒贝宁对于做专访的提议来,可眼前的这个秘密,却是千金不换。
这此之后,我的朋友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何炅,仿佛这荒诞而寻常的一晚未曾存在过,仿佛他们真的如外界传闻一样不甚熟识。1995年我们在北外门前看到的雪,在飘了十五年之后终于落了地,重重地下坠,又滚烫地融化。
很快就会是圣诞,然后是新年,街边商店的橱窗挂上了装饰和彩灯,我和我的朋友穿过光怪陆离的街道,在我默数距春节的天数时,他告诉我,他认识了一个姑娘[8]。
“只是吃了几顿饭。”他说。
我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撒贝宁一直很真诚,他不会随便处理任何一段关系,起码在对待何炅的小心翼翼上我就能够窥见一斑。我无法称之为追逐或是漂流,但我衷心地希望他不再十年如一日地放任自己在某件事情上坚持到底。
靠近广场时的人群密集起来,在商场放出的嘈杂音乐中,我祝他新年快乐。
“接下来这段没什么必要。”我跟他说,“读者不会在意我的评价,或是婚否。”
下午的阳光温暖又明亮,我家的猫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撒贝宁分了点注意力给它,一边无意识地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道,“这没关系,只是我想不到时间线跳得这么快。”
我反驳道,“我并不是在给你们两个写史记,何况那一年我在筹备婚礼,没有空管你。”
2012年,我与我的妻子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撒贝宁参加婚礼的时候带了女朋友来,鉴于这段恋情刚被媒体挖掘出没有多长时间,女方在整个过程中都很受瞩目。我们很久没见,两个人碰了碰杯子,他愉快地祝贺我进入了爱情的坟墓。
我大笑着问他:“几时能喝上你的喜酒?”
撒贝宁向他女朋友的方向瞟了一眼,他浓密的眉毛下面,一双有神的黑眼睛里揉进了几分复杂的情绪,说不上来是莫名的忧伤还是无奈。
“我们有时会吵架,我很喜欢她,可我总觉得很多事情把我们隔开了,她的父母似乎并不是太满意。”
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他爽快地笑笑,补充道,“你不是很喜欢她,是不是?”
“如果你和她结婚,我不会给份子钱的。”我只得承认。
话音刚落,我窥见了我朋友脸上少有的茫然,他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能垂下眼帘,无声地挤出一点笑意。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他解释,他很好,另一个人也不错,只是我觉得他们不合适,就像白天和黑夜总无法一起出现,他应该去找比太阳冰冷却柔和的星辰。
可我又不知该怎么说,倘若我认为不合适,那谁会是他要找的人呢?那个名字差点从我的嘴中滑出,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会想起何炅吗?
他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惊慌失措或是哑口无言,只是保持着我在电视上看见过无数次的标准笑容说,“你太残忍了,已经很久没有人跟我提起他了。”
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从前有,以后还会有无数的人在谈论到撒贝宁的时候提一句何炅,也许说得最多的话题会是明星大侦探,可依然有少许的人记得2012年所谓的第一次合作——所谓的针锋相对[9]。
我竟然一点也不意外,他的锋芒毕露,他的声色张扬,同他的渊博和温柔一样,是构成一个完整的撒贝宁不可或缺的部分,不会有任何的回避或是退让。他身边的是不是何炅,对他来说实在不是太要紧,何炅习惯了接住所有的惊风落崖,可他却在崇山间傲了一生的霜雪。
何炅也许同我一样了解他,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我在后台寻找撒贝宁时,他甚至满面春风地跟我打了招呼,并祝我新婚快乐。我结结巴巴地表达了感谢,撒贝宁在一旁跟我挑了挑眉。
“听说小撒好事将近?”何炅笑吟吟地问我。
我还未来得及回复,我的朋友插进话来,轻飘飘一句“谣言”便带过,又敦促我去做我的媒体工作。何炅只好点点头,并不惋惜地开玩笑道,“总比我还是单身贵族来得好。”
他又俏皮地冲我眨了眨眼,“不要说出去。”
撒贝宁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他平静地目送着我离开,何炅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喊住我,请我给他们拍一张合照。
“我以为你会告诉我。”
后来我跟撒贝宁提起这件事,询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在电话的另一端沉默,我能想象到如果是面对面,他连苦笑的心情都不会有。
“这重要吗?他结婚或是没结婚,分手或是没分手,喜欢男人或是女人,我最后还是会给他包一个大红包,也许还能做他婚礼的司仪,或者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宾客。”
他的口吻平静又温和,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而他距离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本应该如此的近,却仿佛还是有着几个光年那么遥远。
2012年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摩西的手杖隔开了过往的疏离,他们有了更多明面上的交集。我看着他们出现在元宵喜乐会的舞台上,看着何炅又一次跑去了央视[10],我的朋友保持着他一贯的作风,客客气气地迎来送往。
我一直想问撒贝宁,如果早知道接下来的两年是如此的晦暗又艰难,他是不是会有着不一样的选择。他会不会在刚认识何炅的时候留下他的通信方式,会不会提前去电视台找到他,会不会早些去长沙看橘子洲头。或者说,如果有了何炅,他会不会就不是如此的难过。
夏天过去一半的时候[11],我的朋友还是分手了,这段也许能称作为爱情的关系开始得无声无响,结束得不明不白。那些新闻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却始终也只牵扯了他一个人。我找他喝酒,我们一人捏着一罐啤酒,就像那个大一逃了晚自习的深夜一样,只不过我变为了那个说话的角色。作为一个被甩的人,他的反应过于平静,甚至连悲伤都寡淡如水,像壶中冲泡过百遍的茶叶,褶皱已然抚平,再也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茶色。
“你不必安慰我。”他捏着手中的易拉罐,盯着屏幕中一惊一乍的节目嘉宾,“我想过,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
他有多么不相信命运,对于既定的事实接受得就有多么快。我看着他神色如常地出现在节目中,一贯地自信又沉稳,他跟我说,舆论只需要关注事件本身就已经有了足够的噱头,从来不曾抓住过他。
而不待我询问,他便满足了我那突然涌现的好奇心。
“何炅来问候我了。”他说,“但最近家里的事很多,我没能见到他。”
撒贝宁看到一半的时候想歇一歇眼睛,便要我读给他听,偶尔心情大好地纠正我的发音。当读到这里时,我停下来告诉他,若他介意接下来的内容,可以按下不表。
“不介意。”他后仰在沙发上,干脆利落地回答了我。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你如果跳过,这个故事就不再完整了。”
这一年起,他母亲的身体便每况愈下,他忙碌在家庭和工作之间,消瘦些许,眉间难得舒展。又一个新年,我们并没有见面,也没有吃到每年都有的一顿饭。只是偶尔打个电话,在寒暄的间隙,我听到电话那边空洞的回声,便得知他还在医院。
五月份的时候,报社听到了何炅要和央视合作节目的风声[12],也许是临近他出道二十年的时间节点,我得以和几个同事飞去长沙做一篇专访。再踏上这片土地的感觉陌生又熟悉,距离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他,原来已经过去了十年。
何炅友善地同我们打了招呼,表示合作愉快,又问了撒贝宁的近况。他似乎和我的朋友一样永远不会变老,除了眼角细密的纹路不断地提醒我,他的四十岁生日刚刚过去不久。
调试设备的等待期间,我接到了撒贝宁的电话,我才想起我们已经很久没了联系。我对他最近的行踪一无所知,也没有告诉他那个想见他的人现在正坐在我对面刷手机,皱着眉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消息。
我问他最近怎么样,却听到了他长长的一声叹息。
他说,“我没能留住她。”[13]
不需要他再解释,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似乎这是一年多的劳碌与舆论中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狂风来自于遥远的北方,冰冷而刺骨,呼啸而过的时候,坚实的大地也在为之震颤。我听到他的气息开始颤抖,他想发出声音,可是那些本不重要的猜疑、议论、委屈、无奈都一股脑涌了上来,哽咽在了喉际。我听到他深吸气,又呼出来,像干涸皲裂的土地上奄奄一息的鱼一样,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我想说出点话来安慰他,但何炅却起身快步走到了我面前,他焦急地问,“你是在和撒贝宁通电话吗?”
不待我回复,许是从我的迟疑中读出了肯定的答案,他一把抢过手机。
“撒贝宁,撒贝宁?是我,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我的朋友说了什么,也许他什么都没说,也许他还是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示出一点的脆弱。何炅压低了声音和他说话,他的表情严肃又悲伤,眺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脸色有点苍白,以至于我的同事担心地问我,是不是要给何老师准备一杯热水。
也许我的朋友挂掉了电话,何炅很快把手机还给了我。
“请他千万保重。”
他如是说道。
撒贝宁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似乎这段过去还是隐隐撕裂开了他原本愈合的伤口。有那么一会儿,他垂着头,一言不发。
我于是不再往下读,陪着他延长这难得的安静。而阳台的那只猫许是因为得不到关注,便蹿了出来,爬上沙发在他的身边蜷成一团。撒贝宁这才抬头,伸手去抚摸小动物毛茸茸的后背,道,“那两年真的很难熬,他陪我度过了许多漫长的黑夜,有一次我们甚至把他的手机聊到了欠费。”
“你们都聊什么?”
“他家的狗,我家的猫,工作中的烦心事,北京的哪家稻香村正宗——除了过去,我们几乎只字不提。”
我只知道他们真的见了很多次,几乎把朝阳区大大小小的火锅店吃了个遍,有一次我有幸参与,还是因为他们两个少有地在八卦同一个人,想从我这得到一些小道消息。
我一直不知道我在他们的故事里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以至于竟然被我的朋友邀请来写这样一个简陋而又词不达意的回忆录。我希望我是一个忠实的记录者,但我依然会犹豫着选取经历的事情,总是怕引起当事人不愉快的回忆。每到这时,撒贝宁总是会设法让我安心,何炅也托他捎了话给我,他不介意任何一段能使他的人生更加圆满的经历。
如果他们需要一个重要的时间点,我一定不会建议他们选在五月的任何一天。毕竟这个月就像每一年都会有的多事之秋一样,他们站在风眼中,脆弱而惶惶的平静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暴雨来浇得他们全身湿透。
也是在又一个五月[14],我从睡梦中被电话惊醒,身边出生不久的小女儿开始大哭,我只能一边哄着她一边接了电话,转眼看到墙壁上的挂钟显示凌晨一点多。撒贝宁深夜致电,问我前一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何炅的事情。
我知道他不再用微博,也知道他对于网络没有什么兴趣,因此这个反射弧已经算是相对而言优秀的了。他说他不敢轻易去问何炅,想先听听我的意见,这个事件该怎么处理。
小姑娘慢慢停下了哭声,我把她放到婴儿床里,悄悄踱步去阳台跟他解释。
“另外,我是做新闻的,不是危机公关。”
这句话我还是没说出来,因为我突然理解了他的焦急,就好像去年何炅一下子抢过我的手机一样——也许失礼,但他们的生命里总是会有比礼节更重要的事情。我甚至大胆地想,应该给他们一人买一本词典,把关心则乱四个字用荧光笔重重标记几次。
在事态平息后的几天,我收到了撒贝宁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何炅的背影,他们正走在校园里,身边是课间匆匆赶路的学生。
他只说了四个字。
“我进来了。”
时隔多年,那个喝一瓶啤酒就醉了的少年在雪夜里没有找到的人,带着他走进了曾拒他于门外的地方。
我回复他,“恭喜,梦想成真。”
后来的事情就像走马灯一样,足以做成电影画面,一帧一帧地掠过。他们一起主持了接下来两年的开学第一课,又在明星大侦探见了面,体验了本不会有的平行世界的不同人生。庆功宴上我的朋友云淡风轻说了一句会对炅炅负责,声音透过音箱出来更加模糊,也许只有我和他知道到底是如何的分量,这一个字一个字只能他自己接住,搞不好掉在地上就会砸出一个不见天日的无底洞来。
他会守着跨年的零点给何炅发一段祝福,会在外景拍摄的时候跋涉到一个庙里求个平安符带回去。
他没有得到他,或者说,他从未想过得到他。
我总是好奇他为什么不跨出这一步,可是也不会问出口。因为知道这一步对他们来说都很难,怕世俗怕舆论,他们都曾是受害者,更怕一厢情愿落空,不和的传闻变为现实。
再次去长沙出差的时候,他托我替他带回一点东西,追问之下才知道他在那边置办了套小房子。这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我从来没有如此想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以为这是花钱能解决的事?
“把合同帮我带回来,你随便骂。”他说。
我看着他们在经过剪辑的节目中依然表现出来的无与伦比的默契,看着他们随时一对一的结界——就像某一个夜晚我赶去火锅店看到他们面对面坐着聊天,似乎是天然地与外界隔离开,他们从不避讳直视对方,不分给旁人哪怕一个眼神。
有时我会害怕他们过于明显,明显到全世界都会先于当事人发现端倪,可后来想,大约也只有我在担心。不过是一瓶洗发水[15],或是一句歌词,那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暗示,是外人歌颂的知音,却也是他们藏在岁月里的心照不宣。
我早已不再负责主要的采访工作,撒贝宁却拜托我一定要带他去第三季的发布会,他无法出席,但是也想乔装打扮混进去感受一下。我不会拒绝他,我没有理由拒绝他。
可那天我在门外等了许久,他也没有出现,电话打不通,我只当他是有了什么急事,于是跟着同事赶在最后进了场。台上六缺一,都是歌手的扮相,何炅注意到了我,微不可察地冲我点了点头。我心想,对不起啊,没把你微笑哥哥带来。
他似乎是知道撒贝宁要来,不到回答问题的时候,他总是装作漫不经心地满场乱瞟,也许是想从一片黑压压的记者中找出一个伪装者来。台下有人提问了他,他于是说,“我跟撒老师从来不是对手,我们是双北cp”。
我看着何美男说出这句话,我看着何炅说出这句话,那笃定的神情突然令我相信,无数个平行世界的角色重叠在他身上,他都会一样认真地回答。无论另一个对应的撒贝宁是怀疑他还是相信他,剧本中是背叛他还是拥护他,哪怕他们仅仅是擦肩而过。
哪怕他们认识了二十余年。
在地下停车场里,我挎着包回想结束时的那一幕,何炅在离开舞台前最后扫视了一眼台下,我能辨认出他眼里的失望。那种情绪突然狠狠地攫住了我的胃,而不适感在我看到那辆熟悉的车以及车牌号之后达到顶峰。
我能想象得出,我的朋友是如何坐在车里用手机看完了发布会全程,他也许还带着帽子和墨镜,甚至贴了开玩笑时要贴上的假胡子,保留着滑稽的扮相,却站在离聚光灯最远最安全的距离。
我想问他,撒贝宁,你知道何炅真的爱你吗,你知道吗。
在我去敲他的车窗并试图打他一拳之前,何炅从地下车场的大门里走了出来,我猜他看到了,因为他发动汽车逃跑了。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尤其明显,何炅困惑地望向我的方向,我却只能跟他挥手,再道一次别。
第四季结束之后,他喊我陪他再去一趟长沙,这次的理由干脆利落,他要卖掉那所房子。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质疑他的反复无常,也不期望着他能给出一个我满意的理由。事实上,我大概能猜出这个行为下潜藏着的表达:他也许不会再接第五季,甚至都没有以后再来的打算。
我问,什么时候卖。
他犹豫了一下,道,过完生日吧。
无论是与这所房子的告别,与明侦的告别,还是与过往这二十年的告别,他都不应该选在生日这一天,用泡沫一般难以铭记的欢乐去粉饰太平,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他请了明侦的导演组,请了快乐家族,请了几个抽时间前来的嘉宾朋友,还要我也在那里。
他说,这个故事这么长,你该看到一个结局。
烛光代替了日光灯,撒贝宁在明暗交错的边际处感谢到场的所有人,他讲明侦的四季留给了他许多美好的事情,值得用一生去珍藏。
“还有我最要感谢的一个人。”他说。
屋子安静了下来,我看到何炅抬起了头。
“这一路很长,长到也许只有我们知道有多少数不清的黑夜与黎明。我们不知从何而来,不知要去到哪里,但有他在,我却总能窥得半分天光。”
“何老师。”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轻轻地补全了句子。
“谢谢你。”
我的朋友在生日歌中吹灭了蜡烛,任由别人往他脸上抹奶油,半身高的蛋糕被胡乱切走几块,他再也不用跟何炅平分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难受起来,背过身使劲揉了揉眼睛。
直到走出很远,我还是会想着他说的那几句话,他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也许他真的做了十足的准备去讲出另外的三个字,可所有的勇气依然在开口的前一秒崩塌殆尽。
我折身往回走,在他家门口不远处停下,远远地依旧能看到他和所有的朋友拥抱道别。直到人群散去,我打电话给他。
我问,“你后悔吗?”
我看着他如释重负地脱了力,几乎要靠到大门上,可他笑道,“我只后悔,九五年的时候应该要了地址给他写信来着——”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一辆车从我的逆方向开了过来,灯光有一瞬间让我有种眼睛要被晃瞎的错觉。车灯熄灭了许久,我才意识到,那是何炅的车。
撒贝宁也许同我一样错愕,于是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却使我能够得知故事的最终结局——他没有,或者是忘了挂掉电话。
我听到何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在一片夜色中,遥远却动听。
“撒撒。”他喊他,以姓代名,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带着一点沙哑和无限的温柔。
“你第五季还来吗?”
撒贝宁也许恢复了一点神志,也许没有,总之他没有回答。
而何炅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他坚定地上前几步,几乎要与我的朋友面对面贴上,这也使他的声音更加清晰。
“那你能亲我一下吗?”
何炅小声地问。
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我甚至有一瞬间以为生活就是个闭塞的环,所有经历过的事情,可能会以一个不同的时间或方式再度重现,不断地强化你的记忆,使它永远有着识记、保持、再现或再认的能力。
撒贝宁依旧没有出声,但他用行动代替了他的回答。
我看到他终于抱住了想念了许久也陪了他许久的人,这次的吻不再是上次那样浅尝辄止,他们拥抱得很紧,似乎打定了主意一辈子也不要分开。
在挂掉电话之前,我听到何炅的最后一句话。
“生日快乐。”
合上稿子时,我看到撒贝宁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笑意正慢慢从嘴角浮现,他又下意识地转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我只能嫌弃道,“别玩了,何炅戴着比你好看。”
他也不恼,只是起身笑道,“这我承认。”
临走前他探头嘱咐我,明天他过生日,他们两个要请朋友们吃饭,让我记得带份子钱去,我佯装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看着他消失在门外。
大衣里装着红包,我放了一个月的工资进去。正巧女儿最近喜欢上了圣经,睡前总要我给她读故事,那天我看到一段话[16],于是也抄了下来,折成纸条塞进红包里。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爱是不狂妄,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他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
凡事包容,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爱是永不止息。
Fin.
[1] 指《神曲》中地狱-净界-天堂的章节
[2] 1995年3月,何炅主持《大风车》而进入主持界
[3] 2004年中国金鹰电视艺术节,二人均获优秀电视节目主持人奖
[4] 指1998年-2004年
[5] 2012年,二人作为主持人出席金鹰节晚会
[6] 明星大侦探s4e12《头号玩家·下》中,撒贝宁试图通过拼接杯子碎片还原凶器,事后被证实为错误猜测
[7] 均拥有北京著名的酒吧一条街
[8] 2012年7月,撒贝宁与某女星的恋情曝光,二人被证实于2010年的《我们有一套》节目中相识
[9] 2012年9月,何炅与撒贝宁主持第九届金鹰节颁奖晚会,引起外界少许对于二人不和的猜测
[10] 2013年2月,何炅、撒贝宁共同参与主持CCTV-1《梦想合唱团》
[11] 2013年7月,撒贝宁被曝结束与该女星的恋爱关系
[12] 2014年,何炅加盟央视节目《少年中国强》
[13] 2014年5月,撒贝宁的母亲病逝
[14] 2015年5月,何炅被媒体质疑在北外“吃空饷”,5月17日下午,北外官网就何炅辞职发表相关声明,证明当事人清白。
[15] 《明星大侦探》s2e12收官派对·下,“我把你的飘柔换地方了”成为双凶互认的关键的一句话。
[16] 出自《新约·哥林多前书》第13章4-8节
给个HE行不行(19)
最期待的画面终于出现了
我有点轻微脚踝控
PS:请个假,断更一次,最近在一直忙开题报告的事。昨天下午正在写这一章,我导师突然一个电话过来,紧接着我在电脑前坐了两个半小时疯狂查文献,满脑子华为手机,人都麻了。
本章5000+,就当两章看吧
最期待的画面终于出现了
我有点轻微脚踝控
PS:请个假,断更一次,最近在一直忙开题报告的事。昨天下午正在写这一章,我导师突然一个电话过来,紧接着我在电脑前坐了两个半小时疯狂查文献,满脑子华为手机,人都麻了。
本章5000+,就当两章看吧
给个HE行不行(18)
换了个头像,大家还认得我吗?
今天是一个伤后吻,伤后强吻
第二夜:叛徒的挚友⑥
小艇缓缓靠岸,伴随着呼啸风力一点点减弱,何炅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方才被风吹着时还不觉有什么,现在停靠下来,他当即嗅到了一种更为浓重的血腥味,就来源于自己身旁的人。
何炅立马扭过头上下打量他。却由于夜色黯淡,对方还穿着件深色衣服,根本看不出伤在何处,伤势又如何,不由皱眉问道:“你真的没事?”
“说了啊,问题不大。”撒撒神色如常,不露半分端倪,说着便要跃出艇内。
仍是不放心的何炅先他一步上岸,而后便见这位嘴上说着问题不大的人,脚...
换了个头像,大家还认得我吗?
今天是一个伤后吻,伤后强吻
第二夜:叛徒的挚友⑥
小艇缓缓靠岸,伴随着呼啸风力一点点减弱,何炅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方才被风吹着时还不觉有什么,现在停靠下来,他当即嗅到了一种更为浓重的血腥味,就来源于自己身旁的人。
何炅立马扭过头上下打量他。却由于夜色黯淡,对方还穿着件深色衣服,根本看不出伤在何处,伤势又如何,不由皱眉问道:“你真的没事?”
“说了啊,问题不大。”撒撒神色如常,不露半分端倪,说着便要跃出艇内。
仍是不放心的何炅先他一步上岸,而后便见这位嘴上说着问题不大的人,脚下竟是一个踉跄。
这种失误着实不该。
何炅赶忙上前帮扶,可手往腰际一搭,却骤然摸到了些许粘腻。他怔了一下,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蓦地心态崩坏:“这就是你所谓的问题不大?”
三两下扯开撒撒的外套,里面那件白衬衫已然被鲜血泅湿了一小片,再联系之前的枪响,何炅哪里还不知道是中弹了?只不过对方一直不着痕迹地遮挡,加之身手反应如常,还刻意插科打诨,掩饰得实在太好,以至于自己竟是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撒撒却依旧是浑不在意的神情:“一点小意外而已。”
“小意外?”眼见他这副模样,何炅不知怎的,突然就出离了愤怒。他怒极反笑,直接爆了粗口,“你他妈又不穿防弹衣!”
“你什么时候见我穿过?”这话倒是不假,撒撒从来没有穿防弹衣的习惯,“这次确实是个意外,谁知道她会给考核现场专门准备测谎仪?甄婕的两个保镖都随身带了枪,我拼着中弹抢过来一把,这才把他们全解决掉。”
对方说得云淡风轻,何炅却能想象出其中的险象环生。心中愈发郁结,他一把拽过撒撒的胳膊环到自己肩上,带着人朝前走,于恼意驱使之下,却忍不住又骂了一句:“你他妈就是个一点不要命的疯子!”这人就是个向死而生,从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亡命徒。
“放心,”感受到何炅冷言冷语下的担忧关切,撒撒顺从地半倚上去,将自身重量交予他部分,轻笑着宽慰,“小伤,还死不了。”
甚至仍满不在乎。
何炅不止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还更生气了:“这次是小伤,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你这破习惯必须尽快给我改了!非得哪天把自己作死了才开心了是吧?”
要知道原定结局,就是以他的死亡收尾。
“我自有分寸,”注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侧脸,撒撒不自觉贴得更紧,以嘴唇轻轻触碰他的脸颊,“不会让你当未亡人的。”
“滚蛋,”怎奈何炅如今正在气头上,说话间也就根本没有好气儿,“谁要给你当未亡人?我告诉你撒撒,你要是敢比我先死,我就立马去找个新搭档,还要天天带着他去你坟头蹦迪!”
“这也未免太狠了吧?”撒撒苦笑,“杀人诛心。”
“还有更狠的你信不信?”大概是气得狠了,何炅近乎口不择言,诛心之语一个劲儿往外冒,“我也可以把你装盒里摆在床头,让你天天看着我跟我新搭档……”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到了肩头那只手掌的骤然收紧。
力道不自觉地加大,撒撒微眯眼眸,一下站直身子,倏地冷沉下来的声线里,危险意味十足:“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何炅便跟着停下脚步,全无惧色地同他对视,“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一天天非得找死。你好好的不就行了?”
直面对方眼底的怒焰,心知那是对自己总喜欢跟死神擦肩的谴责,撒撒抿了抿唇,素来能说会道的金牌律师,竟是难得说不出话了。
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尽数宣泄出去,何炅收回目光,长叹了口气,捞起撒撒的胳膊重新搭回自己肩上。他继续朝前走,同时放软语调:“只要你肯好好的,想要我是吧?没问题。不就是搭档义务吗?我随时可以履行。”
“放心好了,”何炅听见撒撒笑了,随后将头凑进他肩窝,发丝划过脖颈肌肤的感觉,痒痒的,掀起一阵莫名的微澜,“就冲你这句话,我也不能那么容易就死了。”
只要这人愿意惜点命,别让BE结局再度上演,何炅就别无所求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把枪伤给他解决了:“我先带你去处理下伤口。”
“短时间内是赶不回总部了,枪伤可不能进医院的,”毕竟医院不会受理,甚至还会选择直接报警等警察来处理,那就真节外生枝了,“你准备带我去哪?”
“反正不是总部,更不可能不是医院,”何炅故意卖了个关子,“你跟着我走就行,一会路上碰到行人的话,记得装醉。”
“了解。”撒撒点点头,毫无意外。
毕竟深更半夜送一个醉鬼回家,总比深更半夜扶着一个受伤的人要显得正常的多。
至于究竟是要去哪里,何炅早已有了定计。
两人现在位于M城最边缘,组织总部则地处M城中心区域,一时半会肯定没法赶回去,但边缘地带却也同样有MG组织的成员分布,比方说不远处MZT公寓里,就有好几个平日一起合宿的。
而何炅的目标,也正是此处。
“所以你要带我来找小蒲?”看着“MZT公寓”几个大字,撒撒尚有些不明所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家徒弟蒲池就住在这里,“他的合宿成员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医生?”
“用不着医生,取个子弹而已,我就行,”何炅看着他,凉凉勾唇一笑,“你刚才不是非要逞能吗?等下我问小蒲要把镊子再要个打火机,烤一烤就能直接帮你取出来。”
这就是明晃晃的记仇了。撒撒又怎敢同意?便少见的吃了瘪:“……那还是我自己来吧。”
见状,何炅轻嗤一声,熟练地按下电子锁密码,伴随着一声轻响,大门应声而开,两个人径直跨进公寓,乘电梯来到蒲池所在楼层。
何炅抬手正准备敲门,却被撒撒抢先一步。
“我来吧。”说着便对房门一通操作。
门被哐哐哐一阵狂砸,这谁还睡得着啊?蒲池不得不放开韬韬翻身下床,边开门边问:“这么晚了,谁啊?”
典型的艺高人胆大,看都不看啥也不怕。
“是你师父我。”撒撒当先开口。
“师父!”蒲池这下倒是彻底清醒了,再往旁边一看,见得何炅后,也不知是脑子不清醒还是没睡醒,脱口就是一句,“师娘也来了啊?”
得,这是自己跟搭档配了对,就开始觉得所有搭档都是天生一对,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种想法其实并不能算错。
或者也可以称他为:预言家。
说完蒲池就看见自家师父笑了下,然而要命的是,师娘……哦不对,师父搭档也笑了。
哦豁,完蛋,今晚预言家看来是要被首刀了。
趁着还没拍刀,蒲池赶忙转移话题:“师父啊,都这么晚了,您来找徒儿是有什么事吗?”
“他受伤了,”何炅扶着人进屋坐下,“任务期间中了一枪,我想在你这帮他处理处理弹头。”
“嗯。”撒撒也点点头,表明正是如此。
“那师父你来的正巧啊,我们这最近刚多了个医疗兵,”说罢,蒲池趁机脱身,溜上楼就去哐哐哐砸另一扇门,只能说不愧是师徒,这砸门手法都如出一辙,“郎医生,来活了!”
郎中,额,别误会,不是说他的职业,而是他的名字真的就叫郎中,姓郎,名中。郎中黑着脸从被窝里爬起来,顺带拎出了床底的医疗箱。
这大半夜的,房间里却不得不灯火通明。郎中戴好护具,为撒撒实施局部麻醉后,拿起手术刀,动作熟练地割开伤口,用消过毒的镊子取出弹头,再用酒精跟生理盐水清洗,最后将伤口缝合包扎,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很显然,帮人取弹头这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
要不是为了蒲池先前那个帮自己跟彧彧牵红线的承诺,他会出现在这座公寓里才真是有鬼。
“没什么大问题了,”郎中扯下口罩,顺带摘掉一次性手套丢进垃圾桶,“按时上药,慢慢养着就好,他身体素质很好,应该用不了几天就能恢复如常。”
“谢了郎医生!”蒲池一揽郎中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郎中可还惦记着他的彧彧呢:“你答应我的事呢?”
“走走走,我们那边聊~”
蒲池也不含糊,直接把人带走慢慢详谈牵线搭桥的事了,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撒何二人。
何炅站在床边,两人相视数秒,他骤然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撒撒说着就要坐起身来,却被何炅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了回去。
“伤者就别再逞能了。”
“我不是为了逞能,”撒撒摇了摇头,“既然不让我起身,那你过来一点。”
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何炅莫名其妙地照做,紧接着便整个人被揪住领口带了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何炅当即重心不稳地跌倒,要不是他反应迅速及时双手一撑,只怕是要压到这人的伤口。
“你……”他刚想说你又发什么疯,唇却一下子被堵住了。
撒撒压迫着那方醉人的温软,辗转厮磨,撕咬舔吮,舌尖还趁机探进口腔翻卷扫荡,尽情轻薄,吻得动情而又热切,一点都不温柔。
何炅何曾如此激烈的跟人接过吻?他下意识想给人推开,却又顾忌对方身上的伤,一时间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时,只得去咬撒撒的舌尖以示抗拒。然而他不算重,却也没多轻的啮咬,却只换来了对方更为变本加厉的动作。
不知吻了多久,撒撒终于肯将何炅放开。他意犹未尽地轻舔下唇,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属于掠夺者的危险笑容:“等我。”
等我伤好。
等我要你。
何炅不知怎的,就是能从对方脸上读出这样的深层含义来。
——我挚友在梦里铁了心非要上我怎么办?在线急,挺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