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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第一次见到诸葛亮的时候，诸葛亮在跟人打架。

　　也许是被按着头的缘故，他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剪裁合体的校服扣子被扯掉了好几颗，凌乱地挂在肩头。

　　但让赵云印象深刻的是——那么单薄的体格，却像关在笼里许久的小兽刚被放出来，毫无章法地踢打冲撞，感觉不到疼一样，有股不要命的狠劲儿，两三个人几乎拽不住他。

  

　　银发的男生一脚踢在对面那个混混胯间，那人哀嚎一声弯下腰来。随即他被人按到了地上，在他们的脚快踏上诸葛亮的头时，赵云扑过去用身体护住了他。

  

　　“别打了！快住手！”他边抬手挡住踢踹过来的脚边喊，身下的男生侧过头，赵云对上了他那只极为澄澈的蓝眼睛。

  

　　“你滚开！别多管闲事！”

  

　　说这句话的竟然不是那些小混混。

  

　　他对他喊，把赵云从身上推了下去。

  

　　“滚！都给我滚。”他还没站起身来，就这么在地上挥拳揍过去，在对方抬脚的时候咬住他的腿不放，直到那人喊叫着倒在地上，裤子渗出血，他那头好看的银发被其他几个人揪下去好多也没松口。

  

　　“我刚才已经报警了！！！”赵云尽力拦住那些拳脚相加的人，他们骂骂咧咧地打了好久，直到他的鼻血滴滴答答落下来，终于放开那人的腿才离开。

  

　　银发男生躺在地上，剧烈活动让他呼吸急促不畅，待气息稍微平缓后，他抹了把鼻血坐起来:“你报警了？”

  

　　赵云点点头。

 

　　诸葛亮的眉紧皱起来，无语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捡起旁边脏兮兮的，但看起来价值不菲的书包就走。

 

　　“等等……”赵云追了上去。

 

　　遇到这种事不是告诉警方比较好吗？他放学时碰到过这个人几次，每天都有车接送他的，为什么今天他会出现在这条偏僻的小巷子里？而且他对这个叫诸葛亮的人的了解还停留在考试的红榜上——他成绩很好，是老师家长口中的榜样，不像是擅长对付那些人的样子。

　  　赵云一时不知道开口问哪个好。

　　“你流血了……”他跟了他几百米，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老|毛病而已，一碰鼻子就流，用不着担心。”诸葛亮走的飞快，看都没看身旁的赵云一眼。

 

　　“可是……”

 

　　“看你这校服也是T中的吧？”诸葛亮突然停住了脚。

　　“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他回过头撇了赵云一眼，目光轻蔑刻薄，然后背着书包迅速消失在了拐角处，留下楞在原地一头雾水的赵云。

  

　　真是个奇怪的同学。他有些窘迫地想。

　　

　　赵云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直白地拒绝别人的帮忙。

　　

 
  

　　第二次见到诸葛亮的时候，他坐在高楼侧面的铁楼梯栏杆上，两条腿悬空地摇晃着，相当危险的动作。他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烟，吸了一口后熟稔地吐出缭绕的烟雾。

 

　　站在他身旁的，正是前几天跟他打架的那几个小混混。

 

　　他看见下方背着书包规规矩矩往家走的赵云后，不知道跟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他们同他一起大笑起来。

　

  

　　莫名其妙……

 
  

　　后来一周总有人被打。

 

　　赵云思前想后，幡然醒悟——诸葛亮是被胁迫的啊！他也许有什么苦衷，所以才不希望别人介入，才必须跟那群人混在一起。

  

　　太过分了……

  

　　他不由想起那双澄澈的眼睛。

 

 
  

　　赵云头脑一热，中午就找上门去了。

  

　　然后浑身是伤的回来了。

　　他校服染了血，沾了土，破了洞，英气俊秀的脸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比诸葛亮那天惨多了。

　　但他的眸子是亮的，像是有星辰掉进去，是那种小孩子得了小红花似的单纯神情。

  

　　他去厕所洗了把脸，脱下校服外套在水池里投了投，拧干后偷偷挂在了椅背上。他里面穿的是件很土的深色旧衬衫，血迹就并不明显。

  

　　接下来一下午的课，他都把头埋在书后面，也没谁注意到有什么不对——

 

　　诸葛亮除外。

 

　　他不得不注意起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同学，他看见了他又狼狈又疯的一幕，还知道他跟那群人混在一起，谁知道他会不会说出去。

  

　　哼……

  

　　多嘴也无所谓。

 

　　到时候老师会信永远的年级第一还是信赵云这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同学呢？

　　可他突然发现这个傻不拉叽的东西受了伤。

 

　　上午还好好的，中午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了这样，脸上挂了彩不说，身上还都是血迹。

 

　　可能有别人的，更多还是他自己的血，虽然这人一直挡着，但诸葛亮还是看见了他身侧衣服被划出的刀口。

 

　　弄成这样还一声不吭的在这上课？

  

　　这个人脑子有问题吧。

　　诸葛亮这样想的同时，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妙的猜测……

　　不会是……

  

　　放学后，他看见那些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样子后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啪嗒”，纸团落在了赵云的桌面上，他一抬头，就看见第一排的诸葛亮转回了身。

　　「中午天台等我。」清秀有力的字迹。

　　赵云偷看了诸葛亮一眼，正巧碰上诸葛亮回头，他赶紧避开了视线，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会是什么事呢？

  

　　啊，对了。是因为昨天的事？

  

　　他心中隐隐浮现起一丝期待。

 

　　那个人总是一副冰块脸，不是生气就是面无表情，没有人再欺负他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露出微笑了呢？

　　

 
  

　　天台。

　　“你是白痴？”诸葛亮抱着臂，倚着铁丝网有些厌恶地说。

  

　　？？？

　　这个发展不太对啊？

 

　　“闲的吗？没事挑衅那些人。”

 

　　他有些咄咄逼人，一步步走上前来，让赵云忍不住想要后退。

 

　　“诶？你不是被胁迫的吗？”赵云懵了。

 

　　“哈？”

 

　　“别瞧不起人了。”

  

　　怎么看起来更生气了啊！赵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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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那些都是你指使的？！是你让他们打同学的？”

 

　　诸葛亮笑了一声。

  

　　“不然你以为呢？”

 

　　“为什么……”赵云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这么做啊！”

  

　　诸葛亮平静地看着困惑而愤懑的赵云，吸了口指间的烟，缓缓吐出一片雾气。

 

　　“怎么？生气了？”

　　“你也会生气啊。”他食指点了点燃烧的香烟，一节灰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他们，活.该。”诸葛亮眯起眼睛，前倾身体，生怕他听不清似的，用极其缓慢的声音一字一字说。

 

　　“你——！”赵云抬起了握紧的拳头。

 

　　“要打我？”

 

　　“来啊。”

  

　　“你知道他给我们学校捐了多少钱吗？”诸葛亮快要贴到赵云脸上了，阳光下，他那双波斯猫似的蓝色瞳孔更加通透迷人了……

 

　　正午的天空那么蓝，他的瞳孔那么蓝，蓝的令人心悸，可他却让这样美的眼睛流露出可怕的目光。

 

　　上帝真是太不公平了。

 

　　赵云皱眉想，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他知道诸葛亮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他父亲，商业巨鳄，学校最大的股东。

　　但诸葛亮说到“他”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他掩饰的很好，却瞒不住早已习惯了察言观色的赵云。

 

　　“说起来，你是遗孤吧。居然能在这所私立中学上学，全靠助学金和救济金？”他漫不经心地吐出最伤人的话，一点愧疚的意思意思都没有。

 

　　赵云的拳头攥地发抖，诸葛亮又贴近了一点。

  

　　“打我啊？”

  

　　像是泄了气的起球，耷拉下耳朵的大狗，赵云蓦然收回了手，扭头就走。

 

　　诸葛亮拽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扯到了肩膀的高度。

 

　　“怕了？”

  

　　“放手。”赵云想要挣脱诸葛亮，但对方步步紧逼，反身把他推到了铁丝网上。

 

　　呃……

  

　　赵云觉得自己可以去B乎回答“被比自己矮的人壁咚是什么感觉”这个问题了。

  

　　这场面莫名其妙让人联想到大型犬被一只小猫张牙舞爪地逼到墙角。

  

　　“你这种怂包哪来的勇气自己单挑一群的？”诸葛亮歪头打量起赵云来。

 

　　“你想要怎样……”

 
  

　　他是倒了什么大霉，碰上这种事啊！

 
  

　　“我要你别多管闲事。”

  

　　“你还要指使那些人欺负同学？”

 

　　“我说是你能怎样？”诸葛亮挑眉。

 

　　“我还会阻止的！”赵云愤愤地说。

  

　　叮铃铃……预备铃及时响起，他推开诸葛亮落荒而逃了。

　　

 
  

　　不管怎么说，赵云也没办法把那个天台上的诸葛亮和此刻坐在教室前排的诸葛亮联系在一起。

  

　　乖顺的银发，一丝不苟的整洁校服，回答问题时流畅动听的声音。他像块没有瑕疵的玉石，完美无缺，又雍容冰冷的让人难以接近。

　　

　　“赵云，你这校服也太旧了吧，怎么不换一套？”

  

　　“诶？”他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校服，明明才洗过不久，看起来很旧吗？

　　一旁的人嘻嘻哈哈地笑着走了。

  

　　奇怪……以前下课的时候他们不总是勾肩搭背地拉他出去么。

  

　　是自己多心了吧。

　　后来几天里，赵云发现自己下课或者吃午饭回来的时候，不是铁铅笔盒被压瘪了，就是桌子上洒了水。

  

　　有时他会无意间对上诸葛亮的视线，那股视线如同危险的冷血动物，审视的，旁观的，盯着猎物般的饶有兴趣又冷酷无情。虽然他未曾做过什么，但赵云总觉得这些事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操控着所有提线的木偶师，他把所有人当做没有生命的棋子。

　　当他坐了一屁|股墨水，终于忍无可忍之时，猛地站了起来:“谁弄的？”

  

　　嘈杂的教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用一种奇怪的，令人不舒服的目光刺向他。

 

　　赵云没再说话，起身去教室后面拿抹布，他的校服裤被染了一片墨水，背后响起各种各样的笑声。

 

　　回头的时候，在一张张或讽刺或幸灾乐祸，或怜悯或事不关己的模糊面孔中，赵云看见了诸葛亮没有任何表情的，玻璃一般的目光。

 

　　他在看他。

　　

 
  

　　“你到底有完没完？”

  

　　放学的时候，赵云拦住了诸葛亮，把他拉到了学校的天台上。

　　“什么意思？”

  

　　“你清楚得很。”赵云冷冷地说。

 

　　诸葛亮勾唇笑了一下。

 

　　“没完。才刚开始而已。直到你同意不会多管闲事为止。”

  

　　“多管闲事？你管那叫多管闲事？”赵云不可思议地问。

 

　　“你难道要我一次次的袖手旁观吗？”

 

　　“说什么知不知道他投了多少钱——你仗着上天对你的宠爱做出这些事，感觉好吗？”他抛出了一连串问题，不可理喻地看着诸葛亮。

 

　　“我乐意。”

  

　　“这个理由还满意吗？”

 

　　“你——”赵云揪起了诸葛亮的衣领。

 

　　“你怎么能自私到这种地步。”

  

　　诸葛亮推了一把赵云。

  

　　“想打架吗？来啊。大家可是看着你把我拽到这儿来的。”

 

　　赵云松开了诸葛亮，厌恶地说:“我才不会这么做，那跟你有什么区别。”

 

 
  

　　头晕。

　　好难受。

  

　　身体像是灌了铅。哪里都在疼。

 

　　赵云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都知道今天体测吧，大家准备的怎么样了？”体育老师的声音缥缈地传进耳朵。

  

　　“没准备！”稀稀拉拉地起哄声响起。

  

　　“男生女生两个人两个人分组测昂。给你们五分钟时间。”

 

　　晕眩感袭来，赵云蹲在了地上。

  

　　“孙同学还单着呢，谁跟他一组啊？”

  

　　“他可是体特，谁跟他一块跑啊。”

  

　　“XX，上啊！”

 

　　“哈哈哈别丢人了。”

　　乱哄哄地吵闹中，一个清脆但响亮的声音穿透空气——

 

　　“让赵云来吧。他还单着，而且上次运动会他八百米第一名。”诸葛亮“公正”地建议道。

 

　　赵云抬头就看见诸葛亮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恶劣地微笑着。

 

　　他明明看出来自己身体不舒服了。

 

　　“老师，我……”

 

　　“那就赵云同学来吧。”

 

　　想看他出丑吗？赵云烦躁地想。

　　才不会让他得逞。他突然置起气来。

　　一声哨响，赵云飞快地跑起来，身体却像棉花似的，绵软无力，他还是强迫自己迈开腿，速度跟旁边的体育生不相上下。

　　平日里短短的跑道变得莫比乌斯环般的无穷无尽，像是穿越粘稠的糖浆，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他的肺快炸开了，本就不顺畅的呼吸变得更加奢侈。

  

　　当他终于跟旁边的人肩并肩跨过终点线的时候差点跪在地上。他说不出话，也没办法思考，机械地缓缓向教室走去，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听不见了。　

 
  

　　“喂。”

  

　　诸葛亮踢了踢赵云的凳子。已经中午，同学都冲向食堂吃饭去了，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怎么蔫儿了？这样都能超过XX，你应该很得意吧。”

 

　　“算你运气好，比他快了零点几秒。”

  

　　赵云趴在桌子上，没出声。

　　“聋了？”

　　诸葛亮伸手晃了晃他的肩膀，赵云依旧没反应，于是他变本加厉地用身体推搡赵云。

 

　　“随你便，我吃饭去了。”诸葛亮耸耸肩，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校服上沾了血迹。

 

　　他没有受伤，那这血迹就是……

  

　　诸葛亮猛地蹲下身，发现赵云身侧的校服渗了血，他把他的衣服扒上去，赫然发现了那条刀伤——被笨手笨脚地缠了几圈简陋的绷带，诸葛亮剪断它们后发现伤口已经有发炎的趋势了，而且还引起了高烧。

  

　　这个傻X都没去医院处理伤口吗？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想找校医。但转念一想，这要是被查出来了，他们两个都得完

  

　　谁管你啊，是你自己多管闲事的。诸葛亮又踢了一脚赵云的凳子，转头走了。

  

　　但他很快就回来了，气喘吁吁地拎回来一袋子医疗用品，消炎药退烧药止血剂应有尽有。

  

　　他掀开赵云的衣服，看到那条触目惊心的伤口只觉得头晕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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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D。

 

　　他晕血。

 
  

　　当诸葛亮帮赵云上好药，重新包扎好之后，只觉得自己也要虚脱了。

　　“你可别死了啊，这些东西上还有我的指纹呢。”他坐在他前面的椅子上，回身趴在椅背上看着赵云，戳了戳他滚烫的额头。

  

　　“你要是死了，我就销毁证据，让你死无对证。”诸葛亮凶狠地说，就像这些话赵云听了就能一下子坐起来似的。

  

　　他确实在混沌中隐约听见了“死无对证”这个词，声音明显是诸葛亮的。

  

　　饶了我吧，他皱眉，却觉得一股冰凉的水汽弥漫进他的梦境，赵云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再次沉沉睡去。

  

　　醒来时头晕眼花的赵云环顾四周，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7，放学快一个小时了。

 

　　啊……糟糕。他沮丧地又把头埋进了臂弯里，突然发现刚才自己的额头上多了一张退烧贴，桌面上放了一袋药品。

  

　　“你再睡我就找人把你丢出学校自生自灭。”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

 

　　赵云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后面靠近墙角的桌子后还坐着一个人——正是诸葛亮。

 

　　“这些药……”

 

　　“谁知道。我是你爹啊？还得时时刻刻看着你。”诸葛亮打断了他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云总觉得他语气有一丝慌张。

 

　　“不会是你送的吧。”他嗓音沙哑地说。

  

　　“谁会送你药，我看你病得不轻，脑子烧坏了？”

  

　　“抱歉啊……”赵云还是昏昏沉沉的，但大致猜出应该是诸葛亮跟老师说不要叫醒自己的——虽然动机可能不纯。

　　“哈？”诸葛亮懵了。

 

　　这人还真烧傻了。

 

　　“别会错意了，我只是怕你出事后把责任推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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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跑到最后一排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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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商太低会传染，我还是离你远点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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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才就不应该有一瞬间觉得这个人还挺好……

 

　　“赶紧走，我还要锁门呢。”诸葛亮不耐烦地说。

 

　　赵云勉强站起来，连书包都变得沉重无比。

 

　　“还拿什么书包，明天我不收你作业。”

 

　　赵云没理他，背上书包，步履虚浮的向前走。

 

　　他烧的太厉害了，连路都开始扭曲变形，没走几步，就两眼发黑。

 

　　诸葛亮走的快，他回头打算催促赵云的时候就看见对方直勾勾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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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你特么好重啊！”诸葛亮把赵云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步履维艰地架着他下楼梯。

  

　　终于，学校大门出现在了眼前，胜利在望。

 

　　“呃……谢谢……我自己回去。”像是喝醉酒，他根本没办法自己站稳，连说话都如同被封住了喉咙。

 

　　“别不自量力了。”诸葛亮冷哼一声，跟等着他的司机招了招手，然后拖着赵云打开车门就把他推了进去。

  

　　“周叔，把他抬到后座上，去市医院。”他坐到前排，关上了车门，对一旁的司机说。

  

　　啧。看来问题很大。诸葛亮扭头瞥了一眼后座的人心想。

 

 
  

　　赵云这一住就是三天，期间醒来过几次喝水，白花花的病房晃得他刺眼。

 

　　“费用……”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开口对医生说。

  

　　“不用担心，家属都给你付好了。”

 

　　家属……？

　　赵云茫然地再度沉沉睡去。

　　

 
  

　　“再送晚点病人就出事了。那伤口挺严重的。而且烧的那么厉害。”

 

　　医生的话回荡在诸葛亮脑海里。

  

　　那么严重的伤，他居然还一声不吭地撑着来上学。

  

　　非得闹出人命来才罢休吗？

  

　　想到这儿，诸葛亮瞪了一眼斜后方的赵云。

　　刚出院回到学校的赵云正专心答卷呢，突然就觉得头顶一凉，一抬头就看见诸葛亮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两人目光相撞，都倏地避开了视线。

　　不一会，一个纸团蹦到了桌面上。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话。

 

　　「中午天台见。」

　　阿西吧……

　　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呃……谢谢你了。”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哐当”，诸葛亮漫不经心地踢了一脚旁边的铁丝网

  

　　“你就是存心不想去医院吧。”

　　“想把事情闹大了告发我？”他冷笑着质问。

 

　　“？？你在说什么啊。”

　　赵云要被气笑了。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诸葛大少爷。身体是我自己的，我|干嘛要为了你跟自己过不去？”

 

　　“别狡辩了，那你干嘛不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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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赵云哽住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看不出来吗？！还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啊！

 

　　“我没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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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做个交易吧。”

 

　　次日，正准备冲向食堂的赵云被诸葛亮拽住了。

　　他坐到了赵云的桌子上，一下子把他按回座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说过的吧？‘我还会阻止的。’”

 

　　赵云立刻警惕起来。

 

　　“你还要欺负人？”

 

　　“不欺负人，可以啊。”诸葛亮笑笑，正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银发染上碎金，明媚的光线里，那些碎发近乎透明，他清澈的蓝眸也盛了金色。

 

　　赵云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

  

　　“真不欺负人了？”

 

　　“有条件的。”诸葛亮看傻子似地瞥了他一眼。

  

　　“剥夺我的一份乐趣，总得给我点补偿吧。”

  

　　“不如这样，你来代替他们啊。”他露出一侧有些尖锐的虎牙，笑的既天真无邪又恶劣不堪。

  

　　“啊？”赵云愣住了。

 

　　“我就不算人了嘛……”良久，他极其委屈地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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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病吧。”

 

 
  

　　“不同意也无所谓，你大可以继续阻止那群人，跟他们打架，但是住院的钱我可不会给你出第二次。”

  

　　“用你一人换其他人相安无事，在你看来应该挺值的吧？”

 

　　诸葛亮的话还回荡在耳边，赵云怏怏地趴在了桌子上。

　　在那之后，他还真没再欺负过别人。

　　莫名其妙的，连之前椅子上被人洒墨水，文具莫名消失，被同学说穷酸之类的事都再也没有发生。

  

　　他当然知道那些事跟诸葛亮有关，但他不想问，也不会去问，只要他停手，赵云就觉得足够了。

 

　　只不过……

　　这个小祖宗却依旧没有放过他呢……

 

　　“去给我买瓶AD钙。”

　　“哦。”

 

　　“等等。”

 

　　“？”

  

　　“要草莓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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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傻？他之前刚在背地里骂你，你还答应替他值日？”

  

　　“课文帮我抄一下。我不想写这种没意义的作业。”

 

　　“听写本帮我批出来。”

　　“作业不齐，查下谁没交。”

　　“你怎么不去食堂？哦，带了盒饭啊。”

　　“那走啊？去天台。嗯……你这个菜看起来挺好吃的。”

 

　　“诶？等……”

　　“啊呜……”

 

　　“我的肉啊！”赵云欲哭无泪。

　　“知不知道最近肉价多高啊！”

　　“随纸刀，吾彩呜灾服……”

 

　　“行了行了你吃吧，吃饭时就别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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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看着唯一几块肉都不见踪影，只剩下几片大头菜和咸菜的饭盒陷入了沉思。

　　等等，他刚才用的是我的筷子？

　　没天理啊啊啊！卑微赵云敢怒不敢言。

 

　　

　　诸葛亮舔了舔手上的酱汁。

  

　　“比食堂好吃多了。你自己做的？”

  

　　“手艺不赖嘛。”

 

　　“嘿嘿……好吃吧？这个方子还是隔壁开馆子的师傅……”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啊……赵云在内心哀嚎。

 

　　“咕噜噜……”安静无声的自习课，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没人注意到吧，他正这么想着，就对上了扭头看他的诸葛亮的目光。

 

　　虽然他下一秒就回过头埋进了书本里，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出卖了他的笑意。

 

　　？？？

 

　　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你怎么也开始带饭了啊？”赵云一头雾水，总不会跟他一样是因为食堂的饭涨价了吧。

  

　　“要你管。”诸葛亮扯过他的校服，铺在地上，靠着铁丝网在赵云身边坐下来。

 

　　铁丝网把正午的阳光剪切成无数个菱形，头顶便是万里晴空，小白帆似的云朵休憩在蓝色的画布上，世界安静的不真实。

  

　　诸葛亮打开饭盒，里面琳琅满目的菜品让赵云看花了眼，竟然还只是一层而已。

 

　　“你自己做的？”

 

　　“想也知道不可能吧，家政阿姨做的。”

  

　　“什么啊……我讨厌红烧肉，好油腻。”

 

　　“为什么是蔬菜汤？”

 

　　“这个鸡腿，难吃。”

 

　　于是它们纷纷被推给了赵云。

 

　　口味还真刁啊……赵云感慨，接下来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诸葛亮的人形剩饭处理机。

  

　　“嗯……这个龙利鱼还行，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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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

 
  

　　“自己夹！”

 
  

  

　　不知怎么的，他们变成了形影不离的关系，赵云发现诸葛亮其实还挺粘人的。

　　好吧……

  

　　是还挺会指使人的。

 

　　他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让赵云过来，脾气依旧阴晴不定。

 

　　“最近经常有人掉钱呢……”

 

　　“啊？”诸葛亮刚从赵云饭盒里夹起一块肉，虽然他自己的菜超级丰盛，却还是每天觊觎着赵云盒里的，这也许就是所谓「饭还是别人碗里的香。」这样的道理吧！

 

　　“我前几天在书桌底下发现了一百，今天又在凳腿旁边发现了五十。”

 

　　“那一百我问了一圈没人丢，就交给老师了。今天这五十XXX说是他……”

 

　　诸葛亮筷子间的肉掉了。

 

　　“你——”

 

　　他还拿着筷子呢，就这么敲在赵云头上。

 

　　“怎么蠢的跟头驴一样！”

 

　　“疼——”

 

　　“你这是怎么了啊？突然无缘无故发火。”赵云护着饭盒说。

 

　　“不，你跟两头驴似的，一头根本无法形容你的蠢。”诸葛亮说着，把手上筷子插到了他的饭盒里，顺受把赵云的筷子抢走了。

 

　　？？？

  

　　骂他就算了，抢他筷子是几个意思？

 

　　“沾了你的头，没法用了。”诸葛亮气呼呼的继续吃起饭来。

  

　　“我昨天才洗的头啊？！”

  

　　“等等你这样我怎么吃得下饭！”

  

　　看到摸着头再三确认自己头发真的没有出油的赵云，诸葛亮扭过头捂嘴偷偷笑了，就连他“不慎”掉在赵云桌椅边的钱被那个榆木脑袋拱手送人的事都生不起气来了。

　

 
  

　　他去给他买饮料的时候，诸葛亮听到有人在议论赵云。

  

　　“他那双鞋都快穿烂了吧。”

  

　　“校服上全是土，不会是天天上坟去吧。”

 

　　在说什么啊——

 

　　他的外套明明是我拿来当坐垫才弄脏的。

 

　　“他是不是半个月才洗一次澡，身上好脏。”

 

　　哈？穿着校服呢，我他妈都看不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诸葛亮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打算接着听听他们说什么的时候赵云飞奔回来了，他把饮料放在了诸葛亮桌上。

 

　　“给你——果粒奶优。”

 

　　他因为上下跑了一趟楼梯，气息还不平稳，但微笑没有变。

 

　　他经常带着笑。

  

　　自从诸葛亮说出那句“那你代替他们”之后，这个人完全没点被胁迫的意识，跟条巨型犬似的，给人卖命还摇尾巴。

 

　　他的笑容很好看，是温和的，善意的，纯粹而不含杂质，像清晨的暖阳，正午桌上的光线，傍晚橘色的余晖。

 

　　诸葛亮抬头看着他发呆，他不明白赵云为什么要对他露出这样温文尔雅的笑容，或许他对谁都如此？他不知道。

  

　　“诸葛亮……？”赵云见他盯着自己发呆，试探性地问。

  

　　“傻狗！”诸葛亮回过神来，张口骂了一句。

 

　　？？？

 

　　赵云委屈。

 

　　不就是没有草莓味儿的了么，桃子味儿的明明也很好喝啊！

 
  

  

　　当那两个人双双被叫进办公室，哭丧个脸出来的时候，诸葛亮不自觉的笑了一声。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传的纸条离奇出现在主任桌上；莫名其妙被高年级的不良恐吓；被班里的同学议论纷纷……

 
 

　　天台。

 

　　“诸葛亮……”赵云似乎不大高兴。

  

　　他自顾自的像往常一样去赵云饭盒里夹肉。

  

　　“最近XX和XXX的事……跟你有关系吧。”赵云语气平静，连疑问句都没有用上，就像什么都了然于心了一样。

  

　　诸葛亮顿了一下，但依旧稳稳的把肉夹了过来。

  

　　“为什么这么说？”

 

　　“这几天你一直跟我在一起的吧，应该很清楚我什么都没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半点心虚愧疚都没有。

  

　　赵云皱起了眉。

  

　　“不是说只要我代替他们你就不欺负别人了吗？”他这句话语气严肃，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觉得你有权力质问我？”诸葛亮放下筷子，好笑地看着赵云，心里却慌了。

 

　　他为什么这么确定？

 

　　“很有趣吗？”赵云的声音甚至比平时要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诸葛亮心上。

 

　　“确实，你没有直接做什么……可——”

　　“我说过那是他们活该！”诸葛亮膝头的饭盒打翻了。

 

　　“第一次见面就跟你说了——他们，活.该。”他站起身来，没有理会校服上沾了汤汁。

 

　　“不过我觉得比起欺负你这个傻瓜，还是别人更有趣一些。”诸葛亮笑笑，甩开赵云想要拉住他的手，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诸葛亮一句话都没跟赵云说。

 

　　之后的一天早上，诸葛亮没有来学校，第二天没有，第三天也没有……

 

　　还有两天就期末考试了，这么重要的时候缺席，是生病了吗？赵云看着前排诸葛亮空荡荡的座位发呆。

  

　　呃……自己为什么要担心他啊。明明那家伙天天使唤自己跑腿还把他的校服当坐垫，知不知道水资源很珍贵啊！

 

　　不想他了不想他了……

 

　　……

 

　　为什么感觉哪里都有他的影子啊……

　　

 
  

　　直到期末考试结束，临近放假，诸葛亮也没有回到学校。

　　赵云试着跟别人打听他究竟怎么了，也没得到半点消息，倒是收获了不少冷嘲热讽。

  

　　「说不定是担心自己考不好提前放假了呢。」「不用考试真好啊！我也想装病。

  

　　……

  

　　他就算考不好也比你们强吧，何必担心。

  

　　你怎么这么确定人家是装病呢？明明什么都不清楚。

 

　　……

  

　　等等，为什么我要袒护他啊！明明他……

 

　　明明他……

 
  

　

　　赵云正式开启了他寒假麦当当打工生涯的第一天。

  

　　快下班收拾垃圾的时候，他在角落的座位上看到了一个人，原本他没有在意，夜里无家可归在麦当劳休憩的人并不少见，可那头柔顺醒目的银发让赵云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谁。于是他就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像。

 

　　我大概是疯了吧。赵云揉了揉眉心，但却怎么都挪不动脚了，在那位趴在桌子上的银发“顾客”旁边徘徊了许久，直到没垃圾可收拾为止。

 

　　终于，趴在桌子上的人换了下姿势，露出一半疲倦困顿的脸，另一半还埋在臂弯间。

  

　　只是但单凭那只闭着的眼睛，就足够让赵云认出来那是谁了——真的是诸葛亮啊！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穿的也太少了吧。

  

　　座位上的人衣服很单薄，因为寒冷而瑟缩着身体。

 
  

　

　　不会是……

 

　　离家出走了吧？

　　

 
  

　　“诸葛亮……”

 

　　“诸葛亮——”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赵云那张担忧的脸，于是整个人都被吓醒了，猛地站起来想走，却发现腿麻了，又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这就是传说中的报应吧。

  

　　“叫我|干嘛？”诸葛亮没好气地说。

  

　　“已经很晚了，快回家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说了别让你多管闲事么？”

  

　　糟透了。

  

　　为什么偏偏被这家伙看到。

  

　　他发现他的嘴唇都冻得发白了，整个人僵硬地坐在那里发抖，刚才那一瞬「别管他好了」的念头就消失了。

  

　　“没地方住？这里太冷了。”赵云叹了口气，在诸葛亮对面坐了下来。

  

　　诸葛亮有些惊讶，“你不劝我回家？”

  

　　“要是想回早就回去了吧，你已经离家很多天了对吗？”

 

　　对面的人沉默了。

 

　　“先到我家住吧。睡在这里不安全。”赵云无奈地说。

 

　　“我……我才——”

 

　　“别逞强了。”

 

　　他起身，把座位上的诸葛亮拉了起来。

　　

 
  

　　“先警告你哦，我家挺小的，嫌弃的话你还是睡麦当劳好了。”

　　路灯下垃圾桶流出暗黄的脓水，夜猫的瞳孔在黑夜中莹莹发光，穿过了一条条狭窄的，堆积着各种杂物的小道，赵云带着诸葛亮在一栋低矮的旧楼前停了下来。

 

　　他有些局促紧张地背对着诸葛亮。

 

　　老实说，这样的“家”，他并不想让诸葛亮看到。

 

　　他的自尊心告诉他这没什么，虽然这里破旧肮脏，但毕竟是他的家，是十多年来给他遮风避雨的家。

 

　　但诸葛亮呢？

 

　　他会怎么想呢？

 

　　“小心。”赵云握住了他的手，领着他上楼梯，过道里的声敏灯早就坏了，四周漆黑一片。

 

　　他掌心的温度传达到诸葛亮手上，莫名的让人安心眷恋。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手很冰，赵云握紧了他的指尖，直到到了门口掏出钥匙的时候才放开。

 
 

  

　　赵云拽下灯绳后，诸葛亮吃了一惊。

 

　　不到十平米的厨房连着卧室，唯一一扇门打开后是洗衣机都放不下的卫生间，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房间了。

 

　　家具也少的可怜，就一张书桌，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衣柜，屈指可数。

 

　　他知道赵云一个人生活，经济拮据，但没想到他的住所竟然简陋这种地步，简陋到，他不知道如何形容，没办法想象……

  

　　“呃……床只有一张，不过还挺大的，睡两个人应该没问题。”似乎是察觉到了诸葛亮的情绪，赵云僵硬地开口，试图缓和下气氛。

 

　　“可还是好冷。”诸葛亮摸了一下赵云家的暖气，冰的扎手。

　　在他的印象中，北方的冬天从室外回到家里后完全可以只穿睡衣，暖气和地暖让室温可以维持在二十多度。可赵云家里除了没有风之外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啊，等下。”赵云把桌子下的电暖气拉出来，插上了电。

  

　　“为什么你家的暖气不热要用电暖气？”诸葛亮奇怪地问。

  

　　“供暖费太贵了。”赵云边铺床边说。

 

　　诸葛亮已经很多天没休息好了，困顿，疲倦，寒冷占据了他的身体，他坐在床沿上，顾不得那么多，很快便倒在床上合了眼。

  

　　“喂……”赵云铺好床，推醒了诸葛亮。

 

　　“换身衣服再睡啊。”他把自己最保暖的那套睡衣递给诸葛亮。

 

　　“放心，干净的。”

 

　　诸葛亮迷迷糊糊地换上那套土到极致，老大爷同款的加厚睡衣，钻进被窝里缩成了团。

　　电热毯加珊瑚绒床单加大棉被，应该不会冷了吧。赵云躺下之后心想。

  

　　“啪——”

  

　　？？

 

　　电暖气亮着的灯熄灭了，电热毯也停止了发热。

  

　　赵云家唯一的插排在勤勤恳恳工作了一年后的今天壮烈牺牲了。

  

　　？？？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冷……

 

　　诸葛亮本就体寒，夏天的时候都手脚冰凉的，冬天简直成了冰块，更何况他还穿那么少在外面待了好几天。

　　而且还好困，累的不想睁眼。

 

　　他原本贴着电暖气那边，赵云贴着墙，但暖气不热了，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冷空气不断从中间的被子缝里钻进来，蚕食仅剩的温暖。

  

　　他不满地翻过身，贴近了赵云，填上了那条该死的冷缝。确实不透风了，可身旁那块温暖的热源着实太吸引人，半梦半醒间诸葛亮下意识就把脚伸了过去。

 

　　！

  

　　赵云浑身上下打了个哆嗦。

 

　　冰死了啊！

 
  

　　得看看啊，可能跳闸了。赵云这么想着，动了动身体打算起来。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热乎气被赵云这么一忽闪逃走了大半，诸葛亮伸腿压住了“巨型暖宝宝”。

  

　　这一压没什么，他的脚贴在他的大腿上不动弹了。

 

　　赵云顿时觉得腿上放了块冰，他又挣扎不得，只能任凭诸葛亮一只脚脚背贴在他腿上，另一只伸进他的腿缝里，到后来还变本加厉的把手搭在了他的胸口上。

 

　　感受到他四肢的冰凉，赵云无奈地伸手盖住了他的手背，忍着扎凉的感触闭上了眼睛。

 
  

　　诸葛亮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这怪不得他，他已经几天没睡好觉了。房间里暖融融的，早上赵云上班前换了保险丝和插排，电暖气又发挥起了作用。

  

　　他在温暖的被窝里睡了会回笼觉，清醒后也舍不得从被窝里出来，心想赵云这个房子虽然很小，但还挺温馨的，破旧的墙面被贴了天蓝色的壁纸，书桌上放了一排小物件。他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和数据线，打起了游戏，这比他自己家还自由。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也不见赵云回来，看样子他得打工到挺晚，诸葛亮觉得饿了，起床后发现了书本旁压着五十块钱和房门的钥匙。

  

　　就这么随便的把钥匙交给别人真的好吗？傻狗果然是傻狗，诸葛亮腹诽，却不知道自己勾起了唇角。

　　

 
  

　　赵云回来的时候已将近十点了。

　　“还打算住在寒舍不走吗？”他无奈地看着被窝里打游戏连盒饭包装都没扔的诸葛亮说。

 

　　“到时候会把钱还给你的。”诸葛亮自知理亏，声音低了半分。

 

　　“反正你早晚要回去，何苦跟我挤在一起呢？”赵云脱下外套，挂在了衣勾上。

  

　　……

  

　　“我讨厌回家。”过了一会，诸葛亮闷声回答。

  

　　“与其回家还不如跟你待在一起得好。”

 

　　……

 

　　呃……所以自己应该感到荣幸嘛？赵云无语凝噎。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的时候，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毕竟他们两个连朋友都还算不上，突然就同睡一张床，盖一床被子，任谁都会觉得不自在。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会不会觉得无聊？”这次是诸葛亮先开了口。他本想问他会不会孤独，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太矫情，改口换成了无聊。

  

　　“记事以来就自己住在这里了，无聊倒还好吧，毕竟事情还挺多的。做饭、洗衣服、写作业、打工……之类的。”

 

　　“你家WiFi密码是多少？”诸葛亮转过身问。

 

　　“怎么可能有钱联网啊……我一直用的是套餐流量。”赵云侧过头回。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传来了一声呻吟。

 

　　……

  

　　诸葛亮和赵云面面相觑。

 

　　“啊~”这一声更明显了。

　　“这是……”诸葛亮艰难地开口。

 

　　“忘了跟你说……这栋楼隔音不大好……”赵云一脸黑线地回。

 

　　……

 

　　“头一次这样？”

  

　　“不……隔壁，经常……”

 

　　“你也睡得着？！”

 

　　“能啊。每天上床的时候已经很累了。”

 

　　……

　　还真能。

 

　　10:30，一旁传来赵云均匀地呼吸声。

 

　　隔壁暧昧地呻吟声依旧时不时穿透墙壁，钻进诸葛亮的耳朵。

  

　　快半个小时了吧，有完没完！

  

　　他愤愤地踹了一脚墙。

 

　　睡觉。睡觉。

 

　　然后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热。

 
  

　　热潮。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