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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有小猫🐱

佑灰|幸运法则(2)

  

  某两只小猫开始谈恋爱啦

  

  4.

拿到红本本的那一刻,文俊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想到自己昨天还是苦逼打工人,今天就摇身一变老板娘加入资本主义剥削的行列了,不对不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还是得继续当好打工人,毕竟男人不靠谱,安全感还是得自己给自己!

“干嘛要给我卡,我们是平等的婚姻关系,不是包养关系!”看着全圆佑递过来的卡,文俊辉义正严辞地拒绝他,虽然他们是上下级关系,但是他还是不希望他们的婚姻是不对等的。何况他们还没有感情基础。

“拿着给家里添置一些你喜欢的东西,这不代表我们关系不对等,是我的自愿赠与”

“那就是我请你帮我装饰一下我们的家,这我总要出钱吧,密码是你的生日......

  

  某两只小猫开始谈恋爱啦

  

  4.

拿到红本本的那一刻,文俊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想到自己昨天还是苦逼打工人,今天就摇身一变老板娘加入资本主义剥削的行列了,不对不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还是得继续当好打工人,毕竟男人不靠谱,安全感还是得自己给自己!

“干嘛要给我卡,我们是平等的婚姻关系,不是包养关系!”看着全圆佑递过来的卡,文俊辉义正严辞地拒绝他,虽然他们是上下级关系,但是他还是不希望他们的婚姻是不对等的。何况他们还没有感情基础。

“拿着给家里添置一些你喜欢的东西,这不代表我们关系不对等,是我的自愿赠与”

“那就是我请你帮我装饰一下我们的家,这我总要出钱吧,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们的…家?我们要一起住嘛?!我自己有房子的,而且…这也太快了吧”看着有点懵的小猫,全圆佑心里一阵暖流流过。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现在正鲜活的站在他面前,讨论着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未来,对,他们的。

“不愿意嘛,我是想着我们都结婚了,是要更加深入了解一下嘛,俊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强求的”

全圆佑眼巴巴地望着文俊辉,如果他是一直小猫的话,现在尾巴耳朵一定耷拉下来了吧。

“好吧,那我什么时候搬?”

听到文俊辉肯定的话语,圆小猫的眼睛仿佛一瞬间亮了起来。

“现在,我们现在就去你家”

啊啊,还没有反应过来,全圆佑就拉着文俊辉上了车。


5.

文俊辉想着总归还是自己的房子,自己总会回来的,也就只拿了自己常穿的衣物和电脑。毕竟现在维系他们关系的只有法律,并不是感情。

全圆佑的房子很大,准确来说是他其中一套房子,离公司很近,采光很好,文俊辉很喜欢。只是这房子很新,像是没有人住过一般,家具也只有几件。

打开冰箱,里面除了一排排的矿泉水和饮料之外别无它物,全圆佑真是个生活白痴,文俊辉心想。他开始理解全圆佑为什么让他添置家具了,因为确实没有家的感觉。

文俊辉拉着全圆佑一起出去挑选家具,从沙发到餐盘,看着文俊辉神采奕奕地说这个摆在房间一定很合适,用这个盘子吃饭心情都会变好,话语之间,全圆佑感觉自己心里有一块地方正渐渐地被填满,第一次,他有了家的感觉,属于他的家的感觉。

返程,全圆佑在一家宠物医院门口停下了,文俊辉不解,但好奇地跟在他的身高。

全圆佑和医生聊了几句确认小猫的身体状况之后抱起了面前的那只小黑猫。

“前天下雨,在小区草丛边上遇到了这个小家伙,当时它躺在雨泊中一动不动,我就赶紧带它来医院了,好在医生说只是受凉了,没什么大问题”

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文俊辉也心软软,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会好好对它的!

“小伙子真有爱心,当时那雨可真大啊,为了把这小家伙抱在怀里,他伞都顾不及打,小家伙也是幸运遇见了好心人”

听着医生的夸赞,全圆佑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文俊辉在心里默默地想:喜欢小猫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去!猫门!全圆佑加大分!


6.

看着房子从单调的黑白灰到现在充满了有关文俊辉的色彩,而此时此刻,文俊辉正在厨房做饭,自己则在撸着小猫。第一次,全圆佑感受到家不仅仅只是容身的居所,而是包裹着幸福和满足,隔绝现实的纷扰的港湾。

“来啦!椰子鸡,尝尝我的拿手好菜!”

吃完饭洗完澡,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第一天的双人生活让两个习惯了独居的人有些无措,虽然这一天两个人都接受良好,但是突然安静下来,还是会有点小小的无所适从。

“那个,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说说…我们结婚了的事”全圆佑笑着点点头,心里雀跃,但又有点紧张。

“妈,就是那个…那个…”

“磨磨唧唧啥,有话就说,诶对,你不是喜欢男孩子嘛,我这几天帮你相了一个不错的男孩子,隔壁邻居崔阿姨的儿子,刚从英国回来…”

文俊辉开的外放,听着妈妈的话,文俊辉清楚地看到全圆佑的脸色逐渐暗了下来。

“妈,你别说了,我结婚了!”

“文俊辉你别糊弄我!我虽然老了但不是傻了,你每天除了上班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的,你能和谁结”

文俊辉当机立断挂掉了电话,然后招呼着全圆佑把结婚证拿来,拨通了视频电话。

“妈这是我老公,全圆佑,这是我们的结婚证”

一声老公喊得全圆佑突然大脑宕机,然后在心里暗爽,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文俊辉眼神示意全圆佑靠近一点,全圆佑立马get到,将文俊辉搂住,往自己怀里靠。漏出得体的笑容和爸爸妈妈打招呼。

虽然惊讶,但看到全圆佑的脸,妈妈的怒气完全消散,难怪这小子天天躲相亲,原来自己藏着这么好的。

“这下你总相信了吧”

“爸爸妈妈发现我会好好对待俊辉的,放假我就和俊辉回去看你们”

寒暄过一番,妈妈高兴地挂了视频,两人也松了口气。

“俊,你刚刚在爸妈面前怎么叫我的,能再叫一次嘛”听到全圆佑的要求,文俊辉瞬间感觉脑袋里有烟花炸开了一般,拿过抱枕将头埋在里面,试图不让全圆佑看到自己已经害羞到通红的脸。

全圆佑看小猫一点都没有露头的迹象,悄悄地凑近,小猫憋的有点喘不过气,刚一放下抱枕,

全圆佑的脸映入眼帘,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万籁俱静,刚刚因为憋在枕头里太久,小猫的脸还泛着红晕,只是他还不知道,他的脸红,不仅仅是因为憋气,还是因为,全圆佑。

“他的睫毛好长,鼻子好好看,嘴唇好像也很好亲”文俊辉想,文俊辉也这么做了。他微微前倾,飞速地在全圆佑的嘴角落下亲亲一吻,然后迅速弹开,跑回房间。

“我先睡觉啦,你也早点睡!”小猫一边跑一边嘟囔,此时此刻,两人的心脏都前所未有的剧烈跳动,同频共振。

全圆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看来今晚一定不会失眠了。

文俊辉拿出手机飞快的编辑了一段“关于我的上司和我先婚后爱了”……




超辣闷气

【佑灰】猫薄荷的春天【一发完】

营业cp/纯甜文/勿上升/全文共3.6w字

  

 

01.

 

春风从窗户缝里悄然钻入,一旁的窗帘微微摆动着,斜阳如影,投入了醉意醺醺的春光。

 

李知勋坐在窗边,面色凝重地看着手上的屏幕,平板白色的屏幕光反射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神情显得愈发冷肃。他摸着下巴,转了转老板椅,看上去像在思忖什么国家大事。

 

自从文俊辉和全圆佑进了房间,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神神秘秘的,让人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任谁都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所以在李知勋沉默的第十分钟,文俊辉的屁股终于坐不住了,他没有忍住问道:

 

“知勋,你把我......

营业cp/纯甜文/勿上升/全文共3.6w字

  

 

01.

 

春风从窗户缝里悄然钻入,一旁的窗帘微微摆动着,斜阳如影,投入了醉意醺醺的春光。

 

李知勋坐在窗边,面色凝重地看着手上的屏幕,平板白色的屏幕光反射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神情显得愈发冷肃。他摸着下巴,转了转老板椅,看上去像在思忖什么国家大事。

 

自从文俊辉和全圆佑进了房间,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神神秘秘的,让人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任谁都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所以在李知勋沉默的第十分钟,文俊辉的屁股终于坐不住了,他没有忍住问道:

 

“知勋,你把我们叫过来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吗?”

 

闻言,李知勋的老板椅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脸,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着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人,脑海中飞速闪过了一些弹幕:

 

「就这两人的脸,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脑补出三十万的同人!」

 

嗯……脸确实是很配……

 

「你懂什么叫氛围?虽然两个人看上去确实不是很熟,但正是因为不熟所以才好嗑!不懂的永别了!」

 

氛围……是什么氛围?这一点倒是还没有感觉到。

 

李知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认识这么久了能在屏幕面前装得比我家隔了五代的远房亲戚还生疏,真尼玛服了这两位大哥了!是不是上完之后翻脸不认人了啊!」

 

上……是什么意思?

……

我草……

算了……这个就先不嗑了……

 

李知勋的眼神诡异到文俊辉手臂上都活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嘴角微微抽搐,眼睛稍稍瞪大,一个激灵,像只小狗一样使劲甩了甩脑袋。

 

文俊辉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李知勋,你能不能有话直说,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吓人!”

 

……

 

李知勋看了看炸毛的文俊辉一眼,又看了眼旁边一直沉默的全圆佑,他戴着眼镜,永远都是不动如山的模样,两个人性格的温差在此刻淋漓尽致地展现。他清了清嗓子:

 

“诶呀……其实也没别的事情,找你们来主要就是想谈谈心。”

 

谈心?

 

文俊辉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确定?你这话说出来怎么也不害臊的?”

 

全圆佑不动声色地看了文俊辉一眼,藏在镜片下的眼神里蕴出了转瞬即逝的笑意。

 

李知勋心虚地摸摸下巴:“这有什么害臊的,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啊。”

 

文俊辉哼了一句,双手抱在胸前:

 

“是啊,所以跟好朋友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知勋本来心里还一直犹犹豫豫的,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说出来也不是很好听。这会儿听了文俊辉的话倒是让他直接下定了决心,他一咬牙:“OK,文俊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文俊辉:“?”

 

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奇怪呢?

 

李知勋终于褪去了方才那点装逼范儿,他皱巴着一张脸问道:“圆佑,俊尼,你们对节目的现状有过了解吗?”

 

文俊辉眉头微蹙:“你指的是哪方面的了解?”

 

李知勋:“就是……呃……播放量方面的。”

 

一时之间,室内陷入了沉默。

 

节目的播放量……那属实是惨不忍睹。

 

李知勋从大学就开始做音乐制作人,他天赋极高,产出了不少爆曲,版权费收到手软,早早地就实现了财富自由。然而就跟富二代千万别创业是一个道理,李知勋一直有个田园综艺梦,在二十过半的时候,他终于攒够了资金,又拉了些赞助,叫上了自己相熟的几个朋友,组了个草台班子,就这么硬生生地拍上了。

 

为此他拒绝了无数人的规劝,一开始他甚至还计划着做一档惊天地泣鬼神的养猪综艺,从母猪产后护理到呵护幼猪成长,再到成猪出栏入市一整套流程都由嘉宾负责,也就是说做猪食、喂猪、扫猪栏等都是嘉宾自己动手。

 

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客观。

 

然而这个想法他当初只是跟赞助商简单地提了一下,都还没开始细说,马上,李知勋就看见了赞助商虽然沉默无言但却两眼满是震撼的神情,他甚至都能听到面前这位精英人士在心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

 

“有病别来害我,趁早去治!”

 

李知勋识相地被劝退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老老实实地做起了标准化的田园综艺。

 

然而《田园少年》辛辛苦苦拍摄了三期,今天第三期才刚刚结束拍摄,嘉宾都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离节目结束只剩两期,却播放量惨淡,话题量为0,甚至连冠名商都马上要跑路了,恨铁不成钢的合伙人评价:

 

早知道有今天,还不如一开始去喂猪!

 

李知勋在做这档综艺之前的确有雄心壮志,他给自己立下的目标就是要做观众喜闻乐见的综艺。他终于成功地做到了前面三点“喜闻乐”,笑死,因为观众根本就看不见。

 

李知勋绝对不肯承认自己为了理想跨行最终步子迈太大扯到了裆,他深入郫县论坛,将节目的内容变着花样的正炒反炒,最后一个帖子都没炒起来,还因为疑似水军被丢进了举报楼,怎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小猫两三只的观众最终还真的让他发现了一个突破口……

 

综艺里面全圆佑和文俊辉简简单单的互动被人搬去了郫县,竟然被人嗑上了三千楼,那一瞬间,李知勋感觉自己的救星来了。

 

文俊辉:“所以呢?能不能有话直说。”

 

李知勋拿起一旁的笔敲敲桌子,为了拯救惨淡的综艺,连平时那点子艺术家特有的清高都放下了:“诶,就是……呃……”

 

但哪怕是做足了心理建设,接下来的话还是不太好说出口,李知勋结巴了好一阵才把一句话说完全了:

 

“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对节目可能有帮助,你们两个,能不能浅浅地帮一下忙?”

 

文俊辉疑惑地问道:“怎么帮忙?”

 

李知勋挠了挠脑袋,试图云淡风轻地说:“就是……你们两个……有没有考虑卖一下腐?”

 

“啊?”文俊辉更加困惑了,这两个字的排列组合在他的世界里是那样的陌生,让他没有马上就反应过来。

 

卖……卖什么?

 

“就是炒cp,炒cp你总懂了吧!”

 

文俊辉这下才顿悟,他了然地哦了一声,接着问道:

 

“炒cp对综艺也有用啊?”

 

文俊辉平时要不就钻戏眼里,要不就钻钱眼里,对网络上的各种流行的风潮并不是非常了解。他只知道有人是靠拍腐剧炒cp冒头的,但他却不知道原来综艺也能这么操作。

 

李知勋用力点点头:“肯定有用啊!你可不要小看网友嗑cp的功力,两只猫她们都能嗑得如痴如醉,孙悟空和钢铁侠都能拉郎,林黛玉和伏地魔都能变成顶流。区区一个小综艺炒点cp,这算什么?”

 

说完,李知勋潇洒地一甩头。

 

他这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文俊辉听都听不懂,觉得李知勋像是发了癔症。

 

文俊辉又沉默了。

 

李知勋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模一样的姿态,他哎呀了一句:“圆佑,俊尼,这件事情是无本万利的事情,你们没必要这么抗拒嘛。”

 

文俊辉倒也不是抗拒,他一向都讲义气,只是他一直有一件事情没有弄明白。文俊辉双手撑着脸,一点点的脸颊肉被他捧在掌心,眼睛也亮晶晶的,看上去漂亮又可爱,像一只精致的布偶猫:

 

“不是呀,你说了这么久炒cp的事情,但是让我炒cp你总得给我一个对象吧!”

 

……

 

那一瞬间,李知勋整个人都被极致的无语吞没了。

 

所以那么大一个男人坐在文俊辉的旁边,在他眼里只是为了做装饰的对吗。

 

李知勋又开始不明白了,这两人的cpf一天天的到底是在嗑些什么东西!求求你们去吃点好的吧!

 

李知勋死死闭了一下眼睛,咬着牙:“文俊尼,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叫了两个人过来?”

 

两个人?

 

文俊辉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他慢吞吞地转脸看向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人,那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完整地在他眼底呈现,整个人仍旧是一派波澜无惊的样子。文俊辉的嘴巴变得圆圆的,他惊诧道:“不会吧……我和圆佑?”

 

李知勋没好气地说:“不然呢!我把你们单独把你们两个叫过来干什么?我又不是闲得没事做!”

 

文俊辉把视线从全圆佑的脸上移开,心中还是有些莫名其妙。

 

他和全圆佑……是怎么被联系到一起的?

 

哪怕他们在这之前也认识,但那只能说得上是最普通那一个等次的朋友。凑在一起拍摄综艺之后,他们也有各自更加要好的嘉宾,所以文俊辉是真的不明白。

 

“我们有什么……”

 

文俊辉话还没说完,立马被李知勋打断,他马上就懂了文俊辉的未竟之语:

 

“你别你觉得,人家观众有观众的口味,她们就喜欢嗑你们这一口。”

 

李知勋把平板翻转过来,屏幕上赫然显示了「佑灰」超话,关注者已有三千。

 

“你俩的超话关注人数加起来都没有三千!”李知勋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能看到这里面的潜力吗!”

 

综艺的糊是方方面面的,一个跨界总导演,五个常驻嘉宾里面包括一个糊逼演员,一个糊逼rapper,一个糊逼舞者,一个糊逼美国人,一个糊逼爱豆。要不是糊到一定程度了也不会来上这个综艺,聚是一坨屎,散是满天翔。综艺当初官宣的宣传博,转发一共2000条,其中1000条是李知勋买的水军,800条是5个嘉宾可以忽略不计的粉丝,还有200条是一个被买水的活人用户怒喷而成。

 

文俊辉老老实实地摇头:“看不到。”

 

李知勋:“……”

 

他转而面向全圆佑。

 

全圆佑:“……”

 

算了,跟这个闷葫芦没什么好讲的!

 

李知勋拍拍桌子,叹了一口气:“你们真应该看看你俩的cpf爱嗑什么,你们就知道你们卖得有多么容易!”

 

文俊辉总是对各种新鲜事物都感觉好奇。

 

他啊了一声,眯着眼睛凑近去看:“什么什么?”

 

李知勋啧了一声,在超话里随便点开了一张动图翻给他们看,文俊辉饶有兴致地看向屏幕。

 

这张动图上,文俊辉站在院子里的泡桐树下,抬头看着视线之中的泡桐花,全圆佑则站在他身后,为他拾取落在头发上的花瓣。文俊辉记得那只是很短的时间,但是动图却将这个时间无限拉长了,并且加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在春日清透的光线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尤其是他转过身和全圆佑对视的那一幕,视线黏黏糊糊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

 

但是文俊辉记得当时他其实只是因为背着光看不清全圆佑,所以干脆把眼睛眯了起来。

 

而且他之后又非常礼貌地对他说了谢谢。

 

怎么能被……弄得这么暧昧?给人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文俊辉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全圆佑,发现这人正专注地看着屏幕,神情依然是一如往常的淡然,并没有什么怪异或者别扭的神态,对比之下倒显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

 

文俊辉长吁了一口气。

 

“就这么简单的图,你看看你们的cpf是怎么嗑的!”

 

「妈呀……这让人窒息的氛围感……感觉再看一眼今天什么都别做了。」

「这就是纯正佑灰味啊。」

「最后其实圆把从辉头上拿下去的花瓣放在了手心,一直都没有丢。」

「好纯爱好纯爱好纯爱,救命,嗑死我了!」

 

李知勋在两人面前翻着评论给他们看,情到浓时他还要声情并茂地把评论念出来,丝毫不顾对面两个人的死活。当事人来看这种评论真的是尴尬到要脚趾蜷缩了,但是看着看着,文俊辉却忘记了尴尬,他的注意力被一些异样的评论吸引了。

 

「妈妈,我有时候真的恨你是个木头!」

「母亲你……算了……」

「珺慧,人在做天在看!」

 

这说的是谁呢?

怎么看着这么奇怪!

 

文俊辉蹙着眉头,面露茫然地看向李知勋,十分真挚地发出疑问:“知勋啊,评论区里的妈妈,母亲,珺慧,说的是谁?”

 

李知勋翻评论的手顿住了,他心里一咯噔,嘴角抽搐了几下。他自己在超话潜水已久,已经被洗脑完全,完全没意识到这种称呼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如果不是还有理智,有几次他都差点脱口而出叫文俊辉妈妈。

 

看到李知勋的反应,文俊辉的茫然更加深沉。

 

文俊辉马上就顿悟了,他瞪大眼睛,伸出手指向自己:“不……不会指的是……是我吧?”

 

李知勋:“……”

 

他慌乱地退出那条微博,甩甩手,云淡风轻地打着哈哈:“小事小事,现在的网络生态就这样,泥塑粉横行!”

 

文俊辉:“泥塑粉是什么?”

 

李知勋飞快地解释:“就是把男孩当成女孩来追。”

 

“也就是说她们把我当做女孩子吗?可是……”

 

“哎呀没有可是!人家这么叫你都是善意的,就比如这个人,你看,她就是一个特别有趣的泥塑粉。”

 

李知勋点开自己经常视奸的粉丝主页给文俊辉看。

 

文俊辉蹙着眉头看过去,这一眼,让他的茫然变成了十分可怕的惊恐:“什……什么?”

 

“知勋!什么叫要把文俊辉的……唧唧切掉啊!”

 

啊?

 

李知勋定睛一看,该网友的简介已经改成——患有性别认知障碍,点进此主页的人默认文君汇的唧唧已被切掉。

 

李知勋:“……”

 

他真的恨不得仰天长啸!苍了天了!

 

02.

 

“不是不是!”李知勋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收回:“这人怎么突然变成极端粉了,不理她!”

 

但是无论李知勋怎么找补,文俊辉仍然心有戚戚然,感觉自己胯下有种诡异的凉意。

 

全圆佑用手抵住自己的唇,躲在一边偷笑。

 

李知勋顾左右而言他,好一会儿才将文俊辉的注意力转移,他甚至都感觉自己的背后冒出了一层薄汗。

 

李知勋仰躺在老板椅上,虚弱地说:“你们知道现在看节目的有一半以上都是你们的cpf吗?”

 

他一拍桌子:“无本万利的事情,你俩就卖一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反正你们也很好卖。”

 

啧,这话说出来真的是太奇怪了,李知勋感觉自己好像拐人下海的老鸨。

 

“这不是都到了这份上了,只能剑走偏锋。不过这么做也不仅只是对综艺有好处,对你们自己也有啊……有多少人都是靠卖腐发家的,同性恋是工作,异性恋是生活。光是去年就有拍腐剧飞升的顶流,俊尼,你自己也知道的……”

 

“你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人气,失去了多少个你想演的角色?”

 

说到这个,李知勋开始正经了起来,他非常认真地看向文俊辉:

 

“就比如,阿飞的天空。”

 

文俊辉一愣,他嗯了一声。那是他前年曾经试镜过主角的电影,导演其实对他也很满意,那是他人生第一次通过主角的试镜,但临门一脚之时,却被一个流量演员拿下了。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询问原因,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认真阅读剧本,认真揣摩细节,然后一次又一次接受自己的败北。反而是导演觉得不好意思,跑过来告诉他投资方更倾向于好的流量而非好的演技。

 

做这个计划之前李知勋自己也思考了很久,他不是会让好朋友仅为了自己的私心而付出的人,他希望努力之后得到的结果是三赢的。

 

“如果那时候你哪怕有一点人气可能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说到这个,文俊辉才是真的心动了。

 

刚才燥乱的心也逐渐沉寂了下来,春日的傍晚,空气中飞舞着鎏金色的细小烟尘,夕阳的瀑布之中,灰尘在下一场雨。文俊辉看着光影里的尘埃发呆,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些年他错过的大大小小的角色,正认真思考着呢,耳畔冷不丁就传来了李知勋的声音:

 

“文俊尼,难道你还想要再手撕鬼子撕十年?”

 

文俊辉:“……”

 

文俊辉立刻张大嘴巴:“什……什么叫手撕鬼子?我演的可是正经的抗战剧好吗?”他大声地反驳:“是抗战剧!”

 

李知勋冷笑着瞥了他一眼:“是那种一颗子弹能拐弯击毙八个人的抗战剧还是一拳能砸死三个鬼子的抗战剧?”

 

文俊辉无言以对,他嘴硬道:“你懂什么,那叫艺术,是一种表现手法!艺术本来就是夸张的!”

 

一旁始终沉默的全圆佑终于忍不住了,他低头轻笑出了声。文俊辉的脸微微一红,不知怎么,被这个人取笑的感觉和被别人取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文俊辉下意识地就不想在他面前露怯。

 

李知勋一瘪嘴:“那你告诉我,你还想要继续蹉跎多少时光?”

 

文俊辉一愣。

 

因为不受公司重视再加上也拿不到什么好角色,文俊辉只能在各大剧组跑龙套。

 

但他这人也擅长抓住机会,跑龙套的时候跑出了水平跑出了风采,在一次出演抗战片中的尸体的时候,因为倒下的姿势太过潇洒帅气,被导演一眼相中,从此就迈入了在这部片打鬼子和在下部片打鬼子的演艺道路。

 

李知勋:“你还跟我犟,虽然说这一次炒也不一定能炒得起来,但是我知道你如果还继续这么打鬼子的话,那你以后很有可能就只能打一辈子鬼子了。”

 

文俊辉一噎,鼓着脸颊就不作声了。

 

李知勋看了一眼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的文俊辉,将视线转移到全圆佑身上:“圆佑,你的想法呢?”

 

全圆佑瞥了旁边的人一眼,小猫沮丧地趴在桌子上,光影描摹着他脸上的轮廓,他的瞳仁变得更加浅淡,让他看上去精致到像是什么布偶娃娃,头上有一撮头发胡乱地翘起。

 

他转过脸对着李知勋说:“我没有多余的想法,我都可以配合。”

 

他对这种东西向来是无欲无求的,如果是别人的话,他不用犹豫都会直接拒绝,但换成是文俊辉,答案就不一样了。

 

李知勋满意地嗯了一句。

 

他探过身去轻轻打了一下文俊辉的头:“你给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笨蛋,你想想,我们认识到现在,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说完李知勋就摆摆手:

 

“行了,说了这么久也累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晚上还要赶飞机。”

 

03.

 

从房间走出来,便一脚踏入了瑰丽的余晖之中。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鳞片状的云层在风的吹拂之下缓缓向天际线那端游动。

 

拍摄的场地是一个以自然风光闻名遐迩的偏远县城,节目组租了半山腰上一个很大的农家院子。嘉宾住的地方在院子的西边,两人慢慢地朝着那边踱步而去。

 

春日的光影黏在了他们的脚底跟着他们一起往前走去,泡桐花的白色花瓣在风中纷纷扬扬地洒落,花瓣落到了文俊辉的手心,是湿湿的触感。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张动图。

 

文俊辉慢吞吞地转过脸看向全圆佑,这个人穿着白衬衫,戴着黑框眼镜,黑发自然地垂下,刘海被微风刮得稍微有些凌乱,看上去斯斯文文又沉默寡言的样子,真的很难看出他竟然是一个在舞台上能用低音炮轰炸全场的rapper。

 

文俊辉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嘴唇开合几次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全圆佑看了他一眼,唇角不动声色地勾起:

 

“怎么了?”

 

文俊辉顿了顿才道:“圆佑……刚才知勋提出的想法,你是怎么看的?”

 

“我刚才并没有说违心的话,我都可以。”全圆佑反问道:“那你呢?刚才知勋让你回去考虑,但我想知道现在的你是怎么想的。”

 

他俊逸非凡的脸面对着文俊辉,清冽的双眼专注地盯着看着他,这让文俊辉下意识地想要闭躲,这或许就是哪怕他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还是熟识不起来的原因,两人在一起的磁场总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别扭。

 

走到院子中央的凉亭,全圆佑长腿一迈,坐到了里面去,文俊辉跟在他身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凉亭的六角飞檐上零星落了几朵泡桐花,景观池中也漂浮着花瓣,池面偶尔冒出几朵涟漪,那是金鱼在下面吐着泡泡。

 

“我……”

 

话到嘴边又卡了壳。

 

但其实文俊辉是想的,他捏了捏裤缝。

 

文俊辉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怎么做才是得体的。他应该先询问这个人的意见,或者试探他的想法,再变着花样地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最好是以一种隐秘的方式。

 

毕竟这样的炒作在有些人看来并不磊落,文俊辉不能顺理成章地接过这样的不磊落,所以他一定是要不得已的,有迫切的理由的,这样他的姿态才会好看。

 

因为不想说谎,所以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文俊辉不想要假模假样地拒绝。

 

全圆佑坐在他的对面,目光始终平静且柔和,他双手抱在胸前,轻声道:

 

“俊尼,你没有必要害怕,你的任何想法在我这里都是没有错的。”

 

闻言文俊辉一愣。

 

或许是此时的全圆佑失去了以往的侵略性,带给他的感觉太柔和,又或者是他的眼神太过包容,而这样舒适的氛围悄无声息地鼓励着文俊辉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他的心也慢慢地静了下来,最后他轻声说道:

 

“我觉得我是想的。”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文俊辉一直紧绷着的心竟然立刻松弛了下来。

 

全圆佑点点头,嗯了一声。

 

一时无言。

 

靠近深山,能听到飞鸟嘹亮的叫声,已是倦鸟归巢的时刻。

 

文俊辉撑着脸看向池水里游动的金鱼,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和全圆佑拥有这样的单独的对话。文俊辉知道这个人并不是方才表现出来的随和模样,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不会小看他,不会因为他的好脾气就认为他是一个好拿捏的人。

 

沉寂了半晌,文俊辉又启唇认真说道:

 

“我非常……想要去演更多我想要演的角色。”

 

全圆佑没有发表更多的看法,只是仍旧点点头,而后轻柔地说:

 

“好啊,那就试试一起去做。”

 

诶?

 

文俊辉抬眼看向全圆佑,有些怔愣。

 

“我说,那就一起去做,虽然不一定有好的结果,但是可以去尝试一下。”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全圆佑低头扫了一眼:“俊尼,我的飞机马上就要到点了,我得先走了。”

 

“你完全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说完他就站起了身,临走之前,全圆佑又转过身来看了文俊辉一眼。最终他没有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文俊辉头上那一撮翘起的头发,那一撮在他心上骚动了一下午的头发。

 

暮色勾勒出了全圆佑高大的身影。

 

文俊辉坐在凉亭里看着他渐渐远去,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如果不是今天这件事,或许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和全圆佑有这样的联系。

 

他们前几年在共同好友的局上认识,到今天也已经有三四年了,但始终没有熟识起来。说来也奇怪,几乎每个月都会和共同好友有聚餐,如果在同一个地方有通告也会约上几个朋友一起吃饭,文俊辉和其他人都已经快混到滚瓜烂熟了,但是和全圆佑却始终没有,他们两个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姿态。

 

也许是生疏到已经习惯了,文俊辉从来都没有去想过为什么。

 

但是“独特”“唯一”“特别”本身就是奇怪的,为什么别人可以他不可以?为什么又偏偏只有他?

 

人生是一场随时随地都能上演的戏剧,或许只有等到天意降临至此的音节响起,我们才会明白——

 

什么叫做命中注定。

 

 

04.

 

回到房间,因为是凌晨的飞机,所以夫胜宽还躺在沙发上翘着脚敷面膜,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他大声地说着:

 

“俊尼宝贝,回来啦!”

 

文俊辉嗯了一声,随即从玄关上放置的果盘里拿出了一个红苹果大口大口地啃着,清脆的响声不停回荡,他坐到沙发上,感觉自己仍旧是恍惚的。

 

夫胜宽把面膜从脸上撕下来,闭着眼睛优雅地拍打着脸,让精华吸收,他随口问道:“李知勋找你去干什么?”

 

文俊辉噢了一声,又咬了口苹果。

 

等到嘴里的东西都咽了下去,他才挠了挠脑袋:“也没什么啦,就是知勋他说让我卖……”

 

一句话还没说完,夫胜宽眉毛立马就竖了起来,他大声地呀了一声,立马起身用力一拍桌子:“卖什么?什么卖?他就因为综艺糊就让你去卖?他还是个人吗?你们他妈的这么多年感情了,李知勋就让你去卖?”

 

文俊辉差点没被口水呛死,他用力挥舞着双手:“没没没,没有!”

 

“你想哪儿去了!他说的是卖腐!”

 

夫胜宽:“……”

 

他若无其事地甩甩手,坐到了茶几旁,拿起茶杯优雅地喝了口茶,轻飘飘地说了句:“行吧。”

 

方才那股子尴尬劲儿很快就散去了,夫胜宽清了清嗓子:“为……为什么他突然有了这种主意?”

 

文俊辉顿了顿,实话实说:“可能因为节目快要凉凉了吧。”

 

夫胜宽惊讶道:“卖腐就能把节目卖热?”

 

“知勋是这么觉得的……”

 

夫胜宽怎么突然觉得李知勋有点异想天开呢,他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让你跟谁卖啊?”

 

文俊辉嘴里吐出三个字:

 

“全圆佑。”

 

话音一落,嘴里的那一口茶差点没呛死夫胜宽:“谁……谁?”

 

好半天夫胜宽才意识到是那个全圆佑,他瞪大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跟他都不熟啊,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这怎么卖?谁爱嗑你俩的cp啊?这什么品位?”

 

呃……

 

所以说和全圆佑认识这么久了,连身边最亲密的人都认为全圆佑和文俊辉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但其实……八竿子还是打得着的。

 

文俊辉摇摇头:“知勋说,我不需要纠结这个,只要观众爱看就行了。”

 

“什么东西?”夫胜宽开始怀疑起了人生:“你和全圆佑还能有看点了?”

 

夫胜宽半信半疑地掏出手机,飞快在微博上搜索文俊辉全圆佑,他熟门熟路地摸进超话,看了看数据和关注人数,又往下刷了刷,马上就陷入了沉默。

 

在夫胜宽浏览微博的十分钟里,文俊辉已经把手上的大苹果啃到只剩一个果核了,他咔嚓咔嚓,吃得干干净净,是不浪费食物的好宝宝,随即一个抛物线就把垃圾丢进了垃圾桶。

 

这个时候,夫胜宽才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来,眼神里竟然闪烁着异样的神采,他定定地对文俊辉说:“要不,卖卖试试?”

 

文俊辉:“?”

 

他想说自己已经在全圆佑面前表达过意愿了,但很快就被夫胜宽打断了。

 

夫胜宽看着面前这张漂亮但单纯的脸,想到了刚才看到的数据,超话里面的活跃度,心中汹涌的情绪越来越猛烈。对啊!他怎么就从来没想过让文俊辉去炒cp呢,那么多丑男靠卖腐翻身,没道理他家这么漂亮的小孩就不行啊。

 

“我刚才看了一下,感觉前景很可观。”夫胜宽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我刚刚还看到了一个记录超话涨粉的表格,这还是你和全圆佑没有开卖的数据呢,要是真的卖了还得了。”

 

“等到粉丝积累到一个程度了,我再想想办法提纯,不过要想好怎么提才不会被cpf反噬,宝贝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个炒cp塌房的人现在还在被cpf骑脸。所以我现在设想的是……”

 

夫胜宽小嘴叭叭的,cp还没开始炒呢,连cp离婚后cpf要跟爸还是跟妈都开始在这里算计了。

 

呃……

 

虽然这是一个经纪人敏锐的职业嗅觉,是他应该做的。但文俊辉还是觉得很无语,可是夫胜宽说到上头的时候他是向来不会发表意见的。

 

主要是没那个胆子。

 

说着说着,夫胜宽突然暂停了,他突然问道:

 

“你还记得阿飞的天空吗?俊尼。”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所以了解文俊辉的人都知道失去这部电影对他而言是多么遗憾的经历,最终“阿飞”被差到极致的演技毁了个彻底,养活了影视区无数up主,但其实这个在文俊辉眼里灵动不已的角色是可以在荧幕上活起来的,只要肯用心,肯钻研。

 

这就像是你辛辛苦苦从揉面开始给自己烙了一个大饼,你用合适的碳火去烘烤他,结果大饼刚出锅就掉到了泥潭里,近在咫尺,你刚刚还能闻到它那种极致的谷物香味,但却一口都没有尝到它的味道。于是你只能想象如果当时自己能够吃到那口饼是怎样一种感觉,而幻想总是最美好的。

 

文俊辉发着呆,夫胜宽就专注地看着他。

 

他刚接手文俊辉的时候还是新入行的经纪人,那时候文俊辉十八岁,出道已经十六年,却被公司随意地丢给了初出茅庐的夫胜宽,不重视的意味呼之欲出。因为他没有人气,在公司里是个透明人,所以哪怕他演戏的天赋再高也拿不到什么好角色。

 

刚入行的时候,夫胜宽深信自己能和文俊辉一起攀上最高峰,他对文俊辉充满自信,他外貌卓越,有演技天赋又有上进心,为人真诚,这样的人没道理红不起来。

 

那个时候他的想法非常天真,他希望文俊辉能和他的偶像,某位德高望重的影帝前辈一样拿到大满贯。

 

所以刚接手文俊辉的时候,夫胜宽就像东亚鸡娃的虎妈,文俊辉从他身边路过都能被他飞踹一脚顺便暴骂让他去背台词。文俊辉勤快的时候就是“俊尼宝贝”,文俊辉稍微偷点懒就是“死文俊辉”。

 

然而娱乐圈是最残忍的,这里拜高踩低,跟红顶白。文俊辉只能在公司的戏里演一些镶边配角,哪怕他幼年之时就拿过颇具分量的提名也不影响这样的不重视,因为拿过奖的人如过江之鲫,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夫胜宽的天真破灭在目睹化妆室里助理跪在影帝的脚下给他穿鞋的那一刻。

 

那一次他和文俊辉一起去参加一个颁奖礼,不出名的艺人挤在公用化妆间里。趁着文俊辉化妆的功夫,夫胜宽偷偷地去了大咖的专用化妆室,想要去和自己的偶像偷偷见一面,如果能在他心里留下一点印象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后透过没关紧的门缝,他就看到了那个在外表现得永远温和宽容的前辈用最刺耳最难听的脏话骂那个月薪不足他一杯酒的年轻人,因为助理工作失误,忘记给咖啡去冰。

 

影帝满嘴的生殖器,骂人的时候他连面色都变了,变得尖酸刻薄,完全失去了平时温文尔雅、好好前辈的模样。他是那样的飞扬跋扈,将一个年轻人的自尊心不留情面地踩在脚下,碾碎成尘。

 

而周围的人沉默地立在一旁,都见怪不怪。

 

那一瞬间,夫胜宽突然就想起了他看过的爆料,他曾经坚决不相信爆料里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偶像。

 

夫胜宽突然觉得很割裂。

 

在这个地方,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伪装、矫饰、人人戴着一张假面,站得越高对人品的要求反而越低,你身上的光环足够抵消那些人品上所谓微不足道的瑕疵,你完全可以靠“作品”说话,而那天被碾碎的少年尊严是这里面最不需要被重视的东西,这就是这个光鲜亮丽的圈子。谁的声量越大,真理就站在谁的那边。

 

你不出名的时候,是一只能被所有人一脚碾碎的蚂蚁。

等到你出了名,人人都变成了你的好朋友。

 

夫胜宽创业未半即将崩卒,房子塌得只剩地基了,于是他再也不提让文俊辉朝着影帝学习这码事了。

 

文俊辉又一次想到了许许多多曾经与自己失之交臂的角色,他心中生起了一种朦胧的欲望。

 

“你觉得呢?”

 

夫胜宽又问了他一句。

 

文俊辉还在发呆,夫胜宽没耐心了,他站起身来用力掐了一把他的脸:“呀!这有什么的,卖艺不卖身,大男人的,扭捏啥呢!关键时候要果断一点!”

 

文俊辉被他掐回神了,他笑嘻嘻地躲过夫胜宽的手,两人马上就忘记了正事,打闹了好一会儿,文俊辉才笑眯眯地说:“哎呀!我早就跟圆佑说好啦!”

 

夫胜宽疑惑地嗯了一声:“你们怎么说好的?”

 

“这种大事这么快就能决定了?”

 

文俊辉解释道:“他问我想不想,我说想,他就答应了。”

 

夫胜宽摸摸下巴,狐疑道:“就这么简单?”

 

“你们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偷偷熟了。”

 

文俊辉赶紧摆摆手:“什么呀!根本就没有!不过我觉得圆佑他人真的很好。”

 

“感觉他很热心,你看噢,其实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管是从事业上还是各方各面上都没有什么好处啊,但是因为我跟他说我想,所以他就答应配合我了。”

 

夫胜宽看着面前这个满脸写着好骗的孩子,他眯了眯眼睛,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于是只能把疑问暂且搁置。

 

等到之后他就能明白,这是一种丈母娘的第六感。

 

夜晚,文俊辉想到这件事,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纠结了一会儿,翻开微信给全圆佑发去了两个字:

 

“在吗?”

 

立马就收到了回复的信息。

 

“嗯。”

 

文俊辉抿抿唇,蹙着眉头,认真地打出下面的信息:

 

“圆佑,今天你说的,如果我想,你会配合我,还算话吗?”

 

聊天框上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大字,文俊辉莫名有些紧张,直到他收到了回复。

 

“为什么会这么问?俊尼,我能对你说出口的话一定是认真的。”

 

文俊辉舒了心,立马回复:

 

“那就好。”

 

“早点睡吧,这几天很辛苦,晚安。”

 

“晚安。”

 

05.

 

下一期的拍摄已经是两周以后了,嘉宾们都提前一天来到了农庄。

 

文俊辉拿起摆在他面前这厚厚的一沓资料,封面上写着《各国卖腐形态及案例汇编》,文俊辉用手比画了一下厚度:

 

“这……这么多?”

 

李知勋顶了顶挂在脸上的无框眼镜,傲娇地哼了一声:“当然!我这两个星期的时间都花在做这本书上了。”

 

文俊辉哇了一声,伸出手比了大拇指:“厉害厉害。”

 

李知勋看着他那傻样就想笑,他轻轻敲了一下文俊辉的头:“你和圆佑要好好看,好好学习,看看别人是怎么卖的。”

 

文俊辉看了一眼全圆佑,发现他拿了一本书过去,翻开了一页看着。文俊辉好奇地凑过去,那一页上赫然是两个壮汉在台上激吻。

 

两个人都瞬间沉默了,他们对视了一眼之后迅速把眼神挪开。

 

文俊辉看向李知勋,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大声说道:“这是什么!”

 

李知勋眼疾手快把书从全圆佑的手上夺了过来,他更加大声地说:“这不重要!”

 

“这是豪放派的,你们浅做了解就行。”

 

文俊辉坐到了全圆佑的旁边,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这里面的学问竟然这么高深?还分了这么多派系啊?”

 

李知勋点点头,十分博学地回复道:“当然,我总结了各国卖腐的类型。日韩的卖腐派系属于婉约派,主打的就是假亦真时真亦假;欧美、泰国那边的属于豪放派,主打的就是一个卖到深处自然黄。”

 

说到这里,李知勋忽然冷笑了一声:“你们要记住,直男卖腐,天打雷劈;直男不卖腐,马上下地狱。”

 

文俊辉:“……”

全圆佑:“……”

 

怎么说呢,合着就是一个死呗。

 

李知勋:“你们翻到最后,我已经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给你们量身定做了一个新的派系,要让你们按照别人那样去卖,岂不是要了你们的命?”

 

文俊辉被李知勋刚才的话震撼到了,此时他麻木地听他的话,把书翻到了最后一个部分,发现封面上写道:“折就是艺术。”

 

文俊辉发出了灵魂问询:“折是什么?”

 

李知勋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是一门艺术。”

 

说了跟没说一样。

 

文俊辉翻看了一下后面的内容,李知勋把这东西写的跟论文一样,文俊辉浅浅看了几眼都觉得自己头晕了。

 

文俊辉揉着太阳穴:“晕字了,能不能简要概括一下。”

 

李知勋摸着下巴,淡然一笑:“简要来说,就是卖最高级的腐。”

 

文俊辉一愣:“怎么才算高级?”

 

李知勋思忖了片刻,在脑海里面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即认真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做,你看向他的时候却像没有看向他吗?”

 

文俊辉:“?”

 

这是什么东西?

 

此时他目光里的茫然绝不是装出来的,他感觉最近接收的新东西有点超乎想象了。

 

李知勋哎呀了一声:“就是……那个……呃……”

 

文俊辉:“啊?”

 

他的嘴张得圆圆的,眼睛也瞪得圆圆的,黑发乖巧地顺了下来,无敌可爱。全圆佑没忍住瞟了他一眼,视线很快就收回。

 

李知勋立马捕捉到了全圆佑的目光,他激动地说:“就是刚刚圆佑那样,眼神似有若无,偷偷地看一眼马上就移开!这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你看向他的时候却像没有看向他。”

 

全圆佑:“……”

 

这位大哥声音还能再大点吗?

 

李知勋却不知道他心里此时的腹诽,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这么说好像又太抽象了,我知道要怎么描述了,爱是想触碰却又伸回的手,这样说你们应该明白了吧。”

 

“俊尼,对你来说这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啊!只要发挥你三成的演技,就能把你们的cpf迷得死去活来——”李知勋手舞足蹈着:“简单来说,你看向圆佑的眼神里要藏着三分青涩四分喜欢五分哀伤……”

 

李知勋好一顿输出,文俊辉感觉现在自己的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

 

“所以俊尼,你懂了吗?”

 

文俊辉:……

 

“圆佑,你呢?”

 

全圆佑:……

 

李知勋一拍桌子:“我相信你们已经懂了,尤其是你,文俊尼,连腐都卖不好你还当什么演员?”

 

室内陷入了死死的沉默。

 

李知勋感觉自己可能有点push太过,语气又悄咪咪地软了下来:

 

“其实这也没什么的,你们平时多逛逛你们的CP超话,多看看粉丝爱看什么就行了,咱们要卖就卖大家爱看的腐。别理别人说什么视奸粉圈,没有哪个糊逼是不视奸粉圈的,本来就那么三两个粉丝。”

 

最后李知勋诚挚地说:“你相信我,你们两个的cpf是最好养的。人家为了卖腐都差在台上贴身肉搏了,你们……诶,算了不说了,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文俊辉是真的不知道李知勋在说些什么,他甚至感觉李知勋疯了,成天神神叨叨的。

 

“明天录制的时候咱们就开始试试效果,现在赶紧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等会儿我发两个小号给你们,你们有空的时候记得去看一下超话。”

 

说完他又把两个人打发了出去,自己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撸起袖子,像是预备着下一期要卖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腐。

 

回到房间洗完澡后,文俊辉感觉自己出奇的累,明明一天也没做什么事情。

 

趴在床上,文俊辉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李知勋的话。

 

鬼使神差地,文俊辉偷偷地用小号进了超话。

 

他刻意地忽视了满超话的“爸爸妈妈”“父亲母亲”,不知道的以为来到了相亲相爱一家人,马上就要唱起吉祥三宝。

 

文俊辉按照指引点开了超话的置顶。

 

超话的置顶一共是三条微博,一条是两人的资料卡,一条是超话规则,剩下来的则是一条超长的时间线。

 

文俊辉好奇地点开,怎么……这里面写着的初识时间比他记忆中还要早呢。他点开初相识的物料,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个小视频。

 

在那张照片里,他和全圆佑坐在礼堂的倒数第二排,两人分坐两端,都穿着板板正正的黑色西装。

 

“唔,原来圆佑也在吗?”

 

那是一次分猪肉的颁奖礼,他是被公司送过去打酱油的,顺便拿了个“年度最佳新锐演员”的奖。小视频里,他说完获奖感言从台上下去,在主办方的安排下从另一边走回原位,这个路线刚好让他路过了全圆佑,旁边的人并不在意他的路过,只有全圆佑一个人在认真地为他鼓掌。

 

而那时的自己在干嘛?

 

文俊辉看见自己正和激动到从座位上冲过来的夫胜宽笑嘻嘻地打闹和拥抱,样子……呃,是有点傻。

 

毕竟哪怕是一个几乎没有含金量的奖项对于那时的他也是重要的。当然,对于现在的他也是重要的,只是他已经学会不去在意了。

 

这个视频不是有人专门拍的,是顶流的粉丝在摄制自己爱豆的时候顺便蹭的,镜头非常高清,连全圆佑的嘴型都拍得一清二楚。

 

所以文俊辉能非常清楚地看到他那时候脱口而出的话,他吐出了两个字:

 

“恭喜。”

 

……

 

如果不是这个被粉丝偶然间找到的镜头,或许没有人知道他那个时候对另一个人的祝福,即便他的祝福不被看到。那个不受重视的人和不受重视的奖,也会得到一个人最真诚的恭喜。

 

底下的评论:

 

「就是这该死的味……」

「命运的起点,啊,我折简直是……」

「考古到现在,又返了回来。所以圆佑的爱是什么?是轻轻为你摘下的握在手心不舍得扔掉的花,是在嘴里酝酿了无数次最终才在齿间吐出的“恭喜”,所以后来终于能够合作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是在想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看他了,还是在想,这或许又是一次更加深刻的错过,并且你也仍旧会坦然接受?」

「再说眼睛都要尿尿了,草泥马,味太冲了,就是折个味。」

 

文俊辉:“……”

 

方才心中猛然间升起的心悸渐渐消失了。

 

这未免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文俊辉继续翻了翻下面的评论,看到一张带图的,眼睛瞬间瞪得无比巨大。

 

那一张图片上,他和全圆佑正在忘情地接吻,p得天衣无缝,一瞬间文俊辉都开始怀疑起了是不是自己真的在哪个地方和全圆佑亲过嘴。楼中楼里大家都在尖叫:

 

「雾草!太太!牛逼!」

「折批的老本行不过如此。」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我操!”

 

他终于忍不住吐出了两个脏字,这群小姑娘竟然恐怖如斯!

 

这张图片,更应该说这个晚上给文俊辉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他翻看了佑灰超话置顶的所有微博,已经深刻地了解了当下的卖腐形势是多么一片大好,并且觉得自己得了一种名为臆想症的病。

 

在cpf反反复复的“我的老父亲你好爱!”“妈!你转身看看他呀妈!”“母亲你真的是……有些话无需多言。”“老妈我真的恨你是个木头。”

 

“文俊辉不会真的不知道全圆佑喜欢自己,并且自己内心深处其实对全圆佑也是存在很深刻的渴望的吧?”

 

文俊辉在心里发出了响彻天地的疑问:

 

我什么时候对全圆佑产生了渴望?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有一些糖点着实是有些荒谬,但是有一些确实让文俊辉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看得恍惚的时候,他甚至在脑海中生出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想法,就好像别人都在说另一个人对你有意思,一个人说可能不可信,但一百个一千个人呢,哪怕是清清白白的陌生人都可能会产生一些似是而非的错觉。

 

这个时候文俊辉还不懂,他这种状态,通俗一点的话来讲就是——

 

嗑到了。

 

06.

 

第二天开始拍摄第四期,主题和节目流程和以往没有太大的区别,仍旧是分组出去找食材,再用找到的食材回来烹饪食物。

 

五个人站在院子中央,例行说了一段开场白之后就进入了抽分组的环节。李知勋在镜头背后说着:“下面请各位嘉宾开始抽选自己的分组,就从……右边开始吧!文俊尼你先来。”

 

一组是两人,一组是三人。

 

文俊辉从箱子里摸出了纸条,随即缓缓展开,上面是一个三个字的名字:

 

“全圆佑。”

 

在没录制之前,李知勋就已经神神秘秘地和文俊辉说了等会儿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上天注定,所以这个时候文俊辉其实也没有太过惊讶。

 

他甚至都已经猜到了这中间是怎么操作的,那个抽人的纸盒子里面的名字应该都是全圆佑,这样只要他第一个去抽,剩下的三个人就自动结为一组了。

 

文俊辉轻轻地啧了一声,这点小招数还能瞒得过他?

 

分组完毕,文俊辉拿着鱼竿提着桶子,麻利地就要往池塘边去了。

 

“哎哎哎,文俊尼!你走哪儿去啊你!”

 

文俊辉站在原地,愣愣的:“还有什么?不是要去钓鱼吗?”

 

李知勋脸上挂着坏笑:“今天增加了一个环节,为了加深组员的感情,请大家手牵着手,对视三分钟。”

 

文俊辉眼睛立马瞪大:“什么!”

 

这台本上没有啊!

 

李知勋看着文俊辉惊讶的样子,心里哼哼了两声,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快快快,快点!”

 

李知勋催促着。

 

旁边的权顺荣,崔瀚率和金珉奎早就手牵着手开始对视了,三个人围成了一个小圈,一边对视一边忍不住尴尬到大笑。

 

“金珉奎,我看到你的扁桃体了!”

“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别笑了!能不能正经点!这录节目呢!”

 

旁边的吵闹和这边的凝滞到了冰点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全圆佑和文俊辉两人面对面站着,耳畔是旁边那三个人的尖叫声。他试图按照要求抬眼看向全圆佑,面前这人镜片下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自己。那一瞬间,文俊辉感觉他的眼神是灼热的,是让人招架不住的,他忍不住偏过头,还是将视线移开了。

 

文俊辉忽然想到了之前那几期节目里面,他和全圆佑好像从来都没分到过一个组,脑海中突然闪现自己在超话里面看到过的话:

 

「折味就是阴差阳错。」

 

天哪!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感觉自己被洗脑了。文俊辉心里毛毛的,逛多了cp超话,莫名其妙的,他总感觉面前这个男人简直恐怖如斯,甚至蔫坏蔫坏的。

 

李知勋拿着大喇叭在监视器后面大声喊着:“干什么干什么呢!眼神要对视,你们在害臊啥呢两个大男人的。”

 

文俊辉:“……”

 

他只能坚持抬头,强忍着尴尬和全圆佑对视,没过一会儿,耳朵根子就红了一大半。

 

夫胜宽站在李知勋的旁边,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全圆佑,眼神中带着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挑剔。

 

长相……这张脸确实是帅。

 

身材……宽肩窄腰,他也看过全圆佑的腹肌,那确实是练得相当不错。

 

不过听说他以前经常生病来着,会不会不行啊,这一点关系到文俊尼以后的幸福生活,很重要!

 

等等……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夫胜宽马上回过神来,真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光,他在这儿想啥呢!夫胜宽突然哼了一声,看在全圆佑这么配合的份上,他决定以后解绑的时候对他温柔点!让cpf一半跟爸一半跟妈,也算是达成了友好合作。

 

李知勋示意摄影师推近景。

 

于是取景框内,只剩下了两个人完美的侧脸。全圆佑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文俊辉抿着嘴,两人手牵着手,都有点羞赧,春日的光线肆无忌惮地亲吻他们的脸颊。李知勋没有干涉两人的穿搭,但他们竟然都默契地选择了白t牛仔裤,这让他们看上去更加登对。

 

看看这无敌了的氛围,简直绝美!

 

李知勋满脸都是神秘的笑,这下嗑不死她们!他今天晚上就要加班加点把花絮放出来!

 

权顺荣双手插着腰站在一边,嘴里嘟囔着:“这画面,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像在相亲啊。”

 

神来一笔!

 

李知勋看了眼权顺荣,示意一旁的助理赶紧把这一点记下,之后要就着这个反应大剪特剪。

 

崔瀚率在一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金珉奎攀着他的肩膀:“你也起鸡皮疙瘩了是吧。”

 

“真受不了了,怎么会搞成这样,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农庄的池塘里被李知勋提前放了一波小鱼进去,不然光是靠他们的技术,今天能不能吃得上饭还是个问题。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地上织成了光影做的毯子,半山腰的空气十分清新,自然的味道堆簇在鼻尖,飘飘然一片绿叶落下。

 

文俊辉撑着下巴,手里握着鱼竿,正对着池塘发呆。叶子浮在水面上,顺着微风的方向像一艘扁舟一样缓缓游动,涟漪渐渐蔓延到了文俊辉的鱼钩处。

 

全圆佑坐在离他大约两臂距离的树下,文俊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他甚至感觉上面还残存着刚才的温度,他忍不住往全圆佑那边看了过去。

 

方才那个环节剩下的那股子别扭劲儿让他们在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现在才缓过神来。

 

所以此时的他对全圆佑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他似乎……一点都不了解全圆佑。

 

文俊辉嘴唇翕动几下,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句:“圆佑。”

 

脱口而出的这一瞬间连他自己都愣了。

 

全圆佑轻声嗯了一句:“怎么了?”

 

“没……没什么。”

 

为了自然的效果,钓鱼的时候只是安装了三个不同角度的镜头,并没有安排跟拍的摄影师。

 

全圆佑却不依不饶,眼神依旧保持着疑惑看向文俊辉。

 

可是连文俊辉自己都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叫他。

 

文俊辉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只能硬生生扯出一个话题来:“我刚刚就是好奇,为什么现在没有看到蜻蜓?”

 

全圆佑哦了一声,随即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因为现在还没有到季节,蜻蜓点水实际上就是蜻蜓的产卵行为,这样的行为一般发生在夏季。”

 

“噢!”有了话题,文俊辉便不是方才沉默的样子了:“你怎么知道?”

 

“多看书就知道了。”

 

文俊辉越来越兴奋:“圆佑,我突然想到,那你抓过天牛吗?”

 

全圆佑摇摇头:“但是我知道这种昆虫。”

 

“很好玩的,把天牛的角用线拴住,就跟放风筝一样可以把它放起来。”

 

“是小时候放的吗?”

 

文俊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之前拍戏的时候,组里的小孩教我玩的。”

 

全圆佑顿了顿,随即问道:“是不是拍《征战》的时候?”

 

嗯?

 

文俊辉的眼睛立马张得大大的:“对!你怎么知道的?”

 

全圆佑淡定地说:“我刚好看过征战,我记得这部电视剧的背景就是发生在森林吧,而且拍摄地是在西南,所以我想,在那里的几率可能要大一些。”

 

说到这个,文俊辉是真的有点害羞了,在征战里面,因为角色设定的原因,他不仅剃了个光头,还去调戏过村口的大姑娘,虽然最后改邪归正了。

 

“好……好吧。”

 

文俊辉转过脸来继续看着池塘,不知为何,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他突然觉得全圆佑的气息变得自然了起来,和周边的空气、树叶、池水渐渐融为一体。

 

全圆佑把鱼钩收了回来,并没有收获,是个空钩,上面的鱼饵被池塘里狡猾的鱼吃掉了。他不疾不徐地换上了新的鱼饵,动作很好看。

 

等到鱼钩再一次没入池塘的时候,全圆佑突然问道:

 

“俊尼,你看过雪吗?”

 

文俊辉点点头:“有看过,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了。”

 

文俊辉在南方长大,哪怕是跟着剧组在祖国东奔西跑,但其实真正看到雪的次数却并不多。他记得上一次看到雪还是在一个剧组跑龙套的时候,那是在北方的凛冬,天气特别寒冷,他裹着军大衣和外面的群演们聊得正欢,顺便吃着盒饭。外面温度低,盒饭一下就冷了,连肉上都凝着一层浮油,文俊辉却不在意。

 

吃着吃着,文俊辉就看见了一片雪花飘飘然地落到了自己的碗里。

 

他仰头一看,洁白的雪正在风中翩然而至。

 

“噢。”

 

全圆佑应了一句,就没有再说话了,两个人又继续沉下心来钓鱼。

 

文俊辉看了一眼全圆佑,他发现这个人天生就会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也许这是一种天赋,只要你和他待在一起,撇掉那些无畏的游离情绪,你就会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静,好像在圆佑身边,你会自然而然地就感觉到宁静。

 

不过……

 

他看上去也不像是爱看抗日神剧……不对,抗战片的人啊。

 

两人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安安静静地看着水面,等待着鱼儿上钩。独特的氛围在他们周身升起了一层并不明显的屏障,将他们与其他人分割开。

 

然而这时,对岸却传来了非常巨大的喧闹声。

 

权顺荣在那里大声地说:“这鱼好大!!!刚刚我看见它了!”

 

艳阳高照的天,崔瀚率头上还顶着个黄色的毛线帽,拿着个鲜艳的大红桶站在一边等着装鱼,浑身上下的饱和度非常高。

 

权顺荣使劲拽着鱼竿,因为用力脸都变形了,他嚎道:“你们来帮一下忙啊!我拉不上来了!”

 

金珉奎啧了一句,一把撞开崔瀚率,不满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凹造型。”

 

他利落地把上衣脱了,直接跳到了池塘里,上演一个大狗扑鱼。

 

一个巨大的水花,溅得权顺荣和崔瀚率身上全是,零分。

 

滑稽的场景让文俊辉把注意力放到了他们那边,他眯着眼睛看向对面,乐不可支,他忍不住捂着嘴偷笑,顺便对着那边大喊:

 

“权顺荣,你的口水怎么流下来了!”

 

权顺荣刚把嘴里被金珉奎灌下的水吐了出来,刚才的鱼被金珉奎抱了上来,是一条足有半臂长的大鱼。权顺荣刚刚还想吼回去,但是看到了自己的战利品,他摆了摆手,不屑地对文俊辉说道:

 

“文俊尼,随便你怎么说,但是我现在跟你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没钓到我这种鱼的没资格跟我说话。”

 

文俊辉呸了一句,起身就想往那边走去看热闹。

 

他却没看到全圆佑注意到他的动作以后微微蹙起的眉头。

 

还没走几步呢,全圆佑就轻声对他说:

 

“俊尼,好像有鱼上钩了。”

 

文俊辉又一屁股坐了回来,他的注意力总是转移得很快。

 

这个下午他们的收获并不丰盛,上钩的都是一些小鱼,但其实这种小鱼仔煎起来吃很香,文俊辉都已经开始在脑海里盘算着要怎么做了。但是……圆佑好像不爱吃这个,所以文俊辉决定给他单独做一道番茄炒蛋。

 

回程的路上种满了梨树,春日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一路上都是簇簇闪光的梨花瓣,鼻尖处氤氲着花朵浅淡的幽香。

 

全圆佑走在文俊辉的身后,看着他走在前方时不时摸一摸花瓣,嘴里还哼着胡乱的歌。

 

感觉他一直都这么开心,似乎没有什么能够侵袭他的无菌乐园,他有属于自己逻辑自洽的小世界,很……惹人喜爱,你只要和他相处,了解他,你就会忍不住想要饲养一只小猫。

 

春风拂过,耳畔的风声变得越来越大。

 

这个时候,全圆佑轻声叫了句:

 

“俊尼。”

 

水桶里的小鱼们正在不停地跳跃,文俊辉转过身来,他纯真又清澈的眼眸带着疑惑看向全圆佑,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自己叫住:“怎么啦?”

 

“等等。”

 

全圆佑说。

 

但是他并没有说为什么要等等,文俊辉也没有问,两人在这一点上保持着一种很莫名其妙的默契。文俊辉乖乖地站在原地,就站在全圆佑的眼前,鲜活的,明亮的,动人的。

 

这阵风越来越大,周围满簇着花的树梢都被吹弯了。雪白晶莹的梨花在春日的风里纷纷扬扬地飘落,一瞬间,花瓣卷起千堆雪,细小的花瓣扑簌簌地,一阵又一阵地落在了文俊辉的头上。

 

文俊辉仰头看向四周,橙色的天光倾泻而下,为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再垂下头的时候,他正对上了全圆佑的目光。

 

他看见全圆佑温柔地对他说:“俊尼,不是很久都没看过雪了吗?”

 

“雪来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文俊辉觉得周围都被全圆佑身上那种静谧且汹涌的气息笼罩了。

 

他们相对站着,文俊辉感觉脚下和掉落的梨花瓣混在一起的泥将自己定在了原地。

 

他好像走不掉了。

 

莫名其妙的,左心口开始剧烈地鼓动,甚至到了一种让他难受的程度。

 

08.

 

钓了条大鱼,可把权顺荣得瑟死了,他提着个桶子满院子乱窜,院子里哪怕有一条狗今天不知道他权顺荣钓上来这么一条大鱼都是他宣传工作没有做到位。

 

晚上吃全鱼宴,文大厨只需要负责料理,其余的杂活自然是他们做。

 

所以文俊辉这会儿闲的没事做,就蹲在角落里和刚被孵出来的小鸡仔玩着,刚出生的小鸡仔的毛是那种非常浅淡的黄色,毛茸茸一团,简直是让人心软的萌物。

 

文俊辉嘴里模仿着小鸡的叫声,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崔瀚率也蹲了过来。

 

两人就这么看了小鸡仔一会儿。

 

崔瀚率突然用一张精致的混血帅脸说出了一口塑料中文,还带着外国人特有的古怪腔调,他问:“俊尼,你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文俊辉惊:“这么高深的哲学问题,你来问我?”

 

崔瀚率一本正经地说:“这不是哲学问题,这是生物学问题,我只是突然想到了。”

 

文俊辉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脑海里突然有了主意,他朝崔瀚率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我刚刚突然想到了答案。”

 

文俊辉神神秘秘地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对他说:“崔瀚率,我感觉你有病。”

 

文俊辉跳起来就跑,崔瀚率一懵,随即迈开腿在后面追,两人在院子里热热闹闹地你追我赶。

 

“这是我钓的!”

 

权顺荣一嗓子嚎出了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功力,方才缩在角落里的小鸡仔个个被吓得到处逃窜,毛茸茸的黄色小鸡在院子里肆意奔走着,姿势很可爱。

 

文俊辉看着看着也忘记逃跑了,开始学起了小鸡走路,手翘在大腿两边。崔瀚率跟在他身后,也开始学了起来,两个人的脑电波在这个时候神奇地对上了,古怪又可爱。

 

傍晚的余晖在地上投射下很妙的影子。

 

院子里此时已然是鸡飞狗跳。

 

只有全圆佑安静地坐在一旁洗着白菜,他一片一片地把叶子掰开,又一片片地洗净,因为戴着眼镜,感觉他做什么都很认真。

 

但是他的眼神却以一种不经意的姿态黏着在了文俊辉的身上,他轻轻地看他一眼又移开,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金珉奎刚在厨房把菜备好,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走到全圆佑身边:“菜洗好了没有啊?”

 

全圆佑随手指了指旁边。

 

金珉奎跨了一步过去,弯腰仔细看着放在一旁菜筐里的白菜。他蹙着眉头,从白菜叶子上挑出了什么东西。他看着在自己手心扭动的小白虫,没忍住啧了一句:

 

“大哥,照你这么个洗菜法,晚上我们的蛋白质应该是够够的了。”

 

全圆佑:“……”

 

金珉奎看了一眼文俊辉:

 

“不过也没什么,大家都懂的,美色迷人眼。”

 

全圆佑:“……”

 

这天晚上,李知勋秉承着热乎饭一定要第一时间给西皮狗吃到的爱岗敬业精神,把下午的素材草草地剪了个预告就这么放了出去。

 

「卧槽!不敢相信这是我能嗑到的药!」

「这不是我们小折折吧……后面忘了。」

「钓鱼那里,太太太太可爱了救命!我要看一百遍!」

「23333我爸一定是醋了,洗菜的时候感觉他的后槽牙都咬碎了哈哈哈哈哈」

「谁让你哑巴!但凡长了嘴,你和我妈都三胎了!」

「我爸的眼神,救命,原来这就是卖腐的高境界,达到了一种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程度。你以为他们卖了,其实他们没有,你以为他没卖,其实他在狠狠卖。怎么不叫一个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李知勋在超话里实时监测着cpf的反应,看到粉丝如他所料嗑到撞墙了,他心中的得意之情呼噜噜地冒了出来。

 

哼,跟着产粮大手子嗑,保管你们永远饿不到。

 

为了三个人的卖腐事业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晚上的房间当然是要顺理成章地换了。

 

文俊辉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全圆佑正摆弄着平板,好像在打着游戏。

 

他也没太在意,迅速把头发擦干。今天白天一天体力消耗有点大,他爬到了床上,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睡意马上就袭来了。

 

就在文俊辉昏昏欲睡之时,耳畔忽然响起了熟悉的配乐。

 

文俊辉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指着隔壁床的全圆佑,满面惊恐地说:“你……你是不是在看全军出击啊!”

 

全圆佑把平板转过来给他看,点点头,十分淡定地说:

 

“对。”

 

在全军出击里面,文俊辉饰演一个神枪手,拿着一支土枪能干掉鬼子一个排的那种。

 

台词类似:“狗日的小鬼子,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爷爷我的厉害!”

 

特别傻帽。

 

文俊辉手底下的被子都要被他揪出花了,精致的脸也涨得绯红。他支支吾吾的,嘴里叽里咕噜冒出了几个音节。他终于知道什么是公开处刑了,但他也说不出让全圆佑别看了这种话,毕竟人家怎么说也是在支持他的事业。

 

文俊辉只能一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自暴自弃地当着蘑菇。

 

配乐暂停,文俊辉听见了全圆佑的轻笑声。

 

“俊尼,你演得很好。”

 

捂在被子里,这让文俊辉的声音变得闷闷的:“你在骗我。”

 

全圆佑温柔地说:“不是在骗你,你不用觉得自己的角色滑稽,为角色服务本来就是演员的义务。”

 

文俊辉把被子掀开了一点,只露出了漂亮的眼睛。

 

“真的?”

 

“真的。”全圆佑补充道:“每一个角色你都演的很认真,不是吗?”

 

文俊辉用力点点头:“嗯,因为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他眯了眯双眼:“每一次演戏的时候,我都会很享受,不管我饰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不知怎么,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

 

文俊辉翻了个身面对着全圆佑,他说:“圆佑你知道吗?演戏的感觉很奇妙,我每一次翻开台本,都会觉得我看到了一个人的一段人生,而当我扮演他的时候,他就变成了我的第二人生。”

 

“可惜的是……”文俊辉的声音慢慢变小了:“我演过的角色基本上都是同质化的,没有什么太大的突破。”

 

全圆佑也换了个姿势,此时两人是面对面的:“所以俊尼才想要尝试更多更丰富的角色对吗?”

 

“嗯。”

 

文俊辉的眼睛垂了下去,眉头也微微蹙起:“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圆佑,你会不会觉得有野心是一件坏事?就比如我们现在用这样的手段去实现自己的目的,真的是正确的吗?”

 

人们谈到热爱,总要讨论它的纯净;说到理想,总要谈论他的高洁。似乎不经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那一遭,你就没有办法去倾诉你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奉献了什么。

 

全圆佑清凌凌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文俊辉,他无比认真地说:“有野心怎么会是一件坏事?我觉得,野心家很迷人。”

 

文俊辉呀了一声:“我现在可是在认真地跟你说话呢。”

 

全圆佑勾起唇角轻笑着:“我也是在认真跟你讲话,俊尼,从古至今只有真正的野心家才能成就大事业,而成大事者,从来不拘小节。况且我们这样做,又怎么能算得上是“这样”的手段,我们没有用言语或者动作去欺骗任何人,不是吗?”

 

“有的时候,我甚至感觉,人们爱给某项行为冠上好或者坏的定义,只是为了达到规训的目的。所以俊尼,只要不违背法律、道德,那么你想要做什么,无愧于心就好。”

 

很喜欢听圆佑说话,文俊辉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变得无敌的柔软与松弛。他抿了抿唇,认真地说:

 

“其实我都明白,我刚才问你的时候心里也早就已经有了答案。我不是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对这个事情是怎么看的。娱乐圈到处都是怀才不遇的沧海遗珠,大家都想要去演自己喜欢的角色,别人想要,我也想要,那么我到底有什么值得让别人坚定地选择我呢?”

 

“之前有一段时间,其实我看不上走捷径的人,但是后面一想,有时候路都没有了,还在这里纠结什么捷径不捷径的。有时候不是不想自命清高,而是确实没有自命清高的资本。”

 

谈到自己的专业的时候,文俊辉褪去了平日里所有的漫不经心和无所谓的态度,眼神和表情都变得坚毅了起来,这让他看上去很陌生。甚至他说出口的话都变得尖锐了起来,再也没有那种想要所有人都舒适的圆滑。

 

他就是这样的人,看上去是一团柔软的,谁都能拿捏的棉花,可实际上他对自己想要的事物有一种令人无法想象的执着。他不在乎的时候,可以随波逐流,但是他在乎的时候,比谁都要倔强。

 

不然一个人怎么会甘心在那样的环境里坚持了那么多年?要让自己去迎接一次又一次的冷遇和挫败,并且强迫自己去习惯,将痛苦变成自己的养分,这就是文俊辉一直在做的。

 

他将之前所有的经历都当成是他的积累,而后去等待花开的那一天。

 

但是他也不知道等到的是“春播一粒粟,秋收万粒籽”的时刻,还是坦然接受黄金梦被敲碎的那一刻。

 

全圆佑仔细端详着文俊辉说话的神态,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跟他共振。

 

他忽然说了一句:“俊尼,有没有人说过,你认真的时候真的很有魅力。”

 

严肃的心情被全圆佑冷不丁来的这句话搅得七荤八素的。

 

看着他的双眼,文俊辉平静的心又开始跳跃了起来,他感觉最近高速心跳的频率有些太超过了。

 

文俊辉笑了一声,他狡黠地朝全圆佑眨眨眼睛,随即说:“所以你知道吗?知勋的建议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启发,我还预计着,如果你不愿意打配合的话,我可以去另外找一个卖腐搭子呢。”

 

全圆佑:“……”

 

文俊辉说完立马就把被子蒙到了自己的头上,并且语速极快地说着:“我要睡啦!晚安!”

 

像是加了倍速的动作让全圆佑都没反应过来。

 

可是人已经进了被子里,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漏出来,全圆佑能拿他怎么办?

 

他只能撑着下巴,带着清浅的笑意凝神盯着那一团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全圆佑听到了从被子里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

 

他应该是真的累了。

 

文俊辉的呼吸变得很沉,在静谧的房间,落到全圆佑的耳朵里变得无比清晰,像是世界上最小的一阵风。

 

全圆佑在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文俊辉受不了被窝里逐渐稀薄的氧气,他下意识地把蒙在脸上的被子扯开。

 

全圆佑才能够看清他的脸。

 

像是拨云见日一般,白日里刻意装出来的冷静自矜此时也用不上了,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滚烫,炙热。

 

因为两张床隔得很近,全圆佑慢慢地探手过去,轻轻地点了点文俊辉脸颊上的小痣,如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就把手移开了。

 

美人多痣,而文俊辉脸上的这颗痣仿佛凝聚了天地的灵气,洒一滴造化的松烟,点破桃腮。

 

它看上去很灵,他也看上去很灵。

 

全圆佑感觉自己的心正慢吞吞地融化成一湾暖泉,半晌,他才轻声说了一句:

 

“坏家伙。”

 

09.

 

李知勋对于卖腐一事像是有先天敏锐的知觉,接下来的拍摄里,他并不会每个流程都把全圆佑和文俊辉凑成同一组。甚至有好几次都安排了一些阴差阳错的戏码,避免了刻意营业造成的硬嗑、难嗑。

 

他深入基层,解群众所难,行群众所需。

 

发物料和剪小视频的速度堪称圈内第一巨巨,不得不说,从这个角度来看,李知勋终于实现了自己做观众喜闻乐见综艺的小目标。

 

这种隔靴搔痒的方式把cpf搅得如痴如醉上了瘾,每个人随时随地就能发疯,让李知勋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原来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

 

虽然也有人猜到了节目组有刻意炒cp的嫌疑,但是那又怎样:

 

「就要媚cpf!就要媚cpf!就要媚cpf!」

 

倒数第二期节目的播放量成倍增长的同时,佑灰cpf的队伍飞速壮大了起来。

 

郫县起家,最终在李知勋的妙手生花之下从玉米粒爆成了爆米花。

 

这个时候,节目已经拍摄到最后一期了。

 

虽然是生活类的慢综艺,但也并非全天都有录制。因为主创之间的关系特别好,所以他们一般拍摄结束完以后也不会就地散场,总会再聚一会儿。

 

这一次拍摄的主题是“追星星”,录制地点来到了山顶上。在拍摄完五个人对着悬崖大声叫着说再见的背影之后,春夜的山顶之上燃起了篝火。

 

摄制组的都是些年轻人,几个小明星也没有什么架子,所以拍摄完之后也不存在什么明星和工作人员的差别,同龄人轻而易举地就能玩在一起。

 

篝火旁,崔瀚率拿着吉他在认真地弹奏着,他轻声唱着一首英文民谣。

 

火光扫在他深邃的眉眼中,让他散发着一种非常勾人的魅力。

 

沙哑且带有磁性的歌声温柔地浸润在空气中,让人也跟着静了下来。

 

文俊辉坐在了不远处的巨石上,拿着一瓶可乐用吸管喝着,脸颊鼓鼓的。夫胜宽也和他一样喝着可乐,他攀着文俊辉的肩膀,鬼鬼祟祟地说:“俊尼,我发现了一件事,那个崔瀚率的英语还不错。”

 

文俊辉:“……”

文俊辉无语:“你有没有想过,人家是美国人。”

 

夫胜宽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他哈哈了两声,随即色厉内荏地说:“我就说嘛,我一见他我就觉得他长得像美国佬。”

 

文俊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伸手用力揉了揉夫胜宽的脑袋:“笨蛋!”

 

夫胜宽哎呀两句,随即把手插在口袋里,假装酷帅地甩了甩手:“我不跟你说了。”

 

说完他就几个小碎步走到那边,蹲到了篝火旁,安安静静地听崔瀚率唱歌。

 

人群慢慢聚集到了山顶中央,但是文俊辉却始终坐在原地,没有过去,他撑着下巴,很小口地吸着可乐,在周围的白噪音中,他开始神游天外,看着眼前的天空上耀眼的繁星,他脑海中突然飞出来很多的神话传说。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俊尼。”

 

文俊辉转身看去,全圆佑两步迈到了他的身前。

 

文俊辉眨巴了两下眼睛:“怎么了?”

 

全圆佑轻笑了两声,随即慢吞吞躬下身子,和他对视:“想带你去玩。”

 

“玩?”

 

“对呀。”

 

“去哪里?”

 

全圆佑:“我知道有一个地方能看萤火虫,想不想去?”

 

文俊辉看了一眼那边的夫胜宽,他正兴致勃勃地拿起话筒,准备和崔瀚率一起表演节目。他又仰头看向全圆佑,这人的眼眸如夜色一般幽深。

 

从上期节目开始,两人就不再是以前那种相见不相识的状态了。他们迅速熟悉了起来。深夜,人其实会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感知,文俊辉仿佛能预料到,自己这次跟全圆佑一起偷偷出去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他无法控制的事情。但在全圆佑的眼睛里,文俊辉竟然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好啊。”

 

“那走吧。”

 

这座山未到山顶那处有一座废弃了的植物园,原本是花了大价钱开发的,后面开发商出了事,这个植物园就搁置在这里了,慢慢的也荒废掉了。

 

全圆佑走在前面,许久未曾打理的树林和花园早已杂草丛生,不知前方什么时候就会猛然间伸出什么旁枝错节来,但其实这个模样比人工雕琢的更加野趣。

 

全圆佑温声说:“小心看路,俊尼。”

 

“噢!”

 

夜晚的林间并非全然没有光线,月亮朝地上投映如水一般朦胧的光影,这个时候的天空是比黛蓝色更深的蓝色。小路狭窄,并不怎么好走。

 

全圆佑走在前面,背对着文俊辉,他看不见他的表情。文俊辉只能看见他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似乎是犹豫了片刻,才轻声问道:

 

“俊尼,你要不要……牵着我?”

 

全圆佑微微偏过头,黯淡的光线勾勒出了他俊逸非凡的脸,落在人的视野之中,散发出了汹涌的魅力。他的声音很低沉,他认真说出这话的时候其实让人很难拒绝。这就是他的狡猾之处,他把选择权让给了一只猫。

 

穿过林间的风有一种草木汁液的味道,充沛的清新在此蔓延。

 

两人停下脚步,沉默着,有了僵持的味道。

 

文俊辉抬眼看向他,眼前的人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但是文俊辉知道,在全圆佑这里,他要选择接受或者拒绝都是可以的。

 

所以要怎么做决定呢?

 

半晌,文俊辉才伸出手,犹犹豫豫地牵了上去。

 

嗯……他牵住了全圆佑的衣角。

 

“走吧……”

 

两人又继续往前行,走了很长一段的路。

 

全圆佑轻声说着:“应该快要到了。”

 

话音刚落,一个熹微的光点就从沉沉的暮色之中杀了出来。

 

全圆佑返过身来,并没有给文俊辉犹豫的机会,他牵住文俊辉的手,大步迈上了前方的缓坡,随即在上面站定。

 

居高临下地往前看,视线所至,浅浅的洼地里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荧光,一闪一闪的,与天上的星河交相辉映,与星星不同的是,这样的光是有生命力的,是游动的。

 

美丽到摄人心魄,自然的瑰丽奇妙难以言说。

 

眼前的景象正源源不断地钻入文俊辉的眼睛里,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慢了。站在原地,文俊辉贪婪地摄取着眼前的美好。半晌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

 

“圆佑,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来之前有看到过这个植物园的报道,就记下了。”

 

“噢。”

 

全圆佑坐了下来,坐在了陡坡上的巨石上,文俊辉也跟着他的动作慢慢地坐了下去,他撑着下巴,认真地看着。

 

文俊辉身上清爽的气息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全圆佑的鼻腔,他拧了拧脖子,感觉浑身上下冒着一股子无法言说的落定之感。

 

他第一次见文俊辉并非在颁奖礼的后台,而是在电视机的屏幕上。偶然间换了个台,就再也忘不掉他。

 

全圆佑看到文俊辉顶着一张无比精致的脸站在一堆糙汉子里,哪怕是脸上抹了灰也和他们格格不入。

 

他的角色叫小项。

 

小项被欺负也笑嘻嘻的,不和任何人计较,经常被人嘲笑身娇体软的,一点都不硬气,像个娘炮。

 

但最后他却比谁都英勇,他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敌人的部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堵住了大炮的巨口,给战友争取了一线生机。

 

这就是文俊辉演过无数次的抗日神剧。

 

后来他专门去找过拍摄花絮,文俊辉浑身上下遍布泥巴和灰尘,胸口处,额头上到处都是道具做的血液。他笑眯眯的,甚至带着兴奋接受记者的采访,因为他很少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每一次得到这样的机会他都格外珍惜,而这样的他和方才那个满眼坚毅冲向炮弹的人判若两人。

 

这样的剧全圆佑每一部都看过,文俊辉有时候在里面演反派,有时候客串一下,有时候跑跑龙套,戏份少到可怜,应该很少会有人注意到他。

 

可全圆佑就偏偏注意到了。

 

每一个这样微不足道的角色,文俊辉其实都有自己的设计。神枪手的手都是茧子,因为常年持枪所以握笔、倒茶、喝酒,他的手都是稳稳当当的,不会有一丝颤抖;爱调戏小姑娘的浪荡公子进了部队还是改不掉自己的小毛病,战友走过去他都要摸一把人家的屁股;即将战死沙场的小兵颤颤巍巍地掏出了怀里的馒头,张大嘴巴用力地啃了一口,因为他这辈子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再差的角色,再烂的剧本他都演得无比认真,他真正做到了让自己表演的每一个角色都活了起来。

 

全圆佑很喜欢揣摩文俊辉的小细节,谁都想不到,他做了文俊辉很久的影迷。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样的演员?

 

难道娱乐圈的演员还不够多吗?光鲜亮丽的,有着过硬代表作的,一出场就能谋杀无数菲林的。

 

可又为什么不?谁规定喜欢要是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又应该是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别人去喜欢?

 

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种宝石,红钻黄钻祖母绿,蓝宝欧泊水菩提,自然赠予矿物耀眼璀璨的色彩,人类则赋予它们价值连城。可是溪流里随处可见的鹅卵石也很美,你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每个都有不一样的形状。再美的宝石如果不是他喜欢的那他都不会要,他只需要注视那一颗独一无二的鹅卵石。别人爱有着华丽外表的动物,而他只爱那一只灰扑扑的小猫。

 

但是以前,文俊辉是小项,是未完成的阿飞。

 

所以全圆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和文俊辉变得亲近,哪怕他们在许许多多个场合相遇。你喜欢他的作品,那你就要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你看他越多,对他了解越多,幻灭的可能性就越大,谁都不能保证人的易变性。

 

而一旦你对某个人产生了负面的想法,那么大概率你又会去否定你从前的喜欢。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隔得很远看到了一只小猫,你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并且在脑海中想象他是什么模样。当那只小猫从天而降落到你的身边,你才能看到他圆溜溜的纯澈双眼,看到他光滑柔顺的毛。他会对你喵喵叫,会用爪子轻轻地挠你,会冲你撒娇。

 

他的美好让你的想象降落。

 

全圆佑看了一眼旁边的文俊辉。

 

此时此刻坐在他身旁的,只是文俊辉。

 

10.

 

夜晚偷溜出去欣赏美景不得不付出的一点代价就是满身的蚊子包,甚至有蚊子叮到了文俊辉的嘴角靠近嘴唇处,他没忍住抓了抓,所以下嘴唇此时微微红肿着。

 

全圆佑也没好到哪里去,手臂脖子上全是蚊子包。

 

他们从植物园出来回到营地,发现摄像机竟然是开着的,连大灯都开了。

 

整条手臂都发着痒,文俊辉没忍住抓了抓,却被全圆佑一把捏住手,他从旁边找了瓶止痒的花露水正往文俊辉身上喷着。

 

文俊辉换了只手挠挠头,无比疑惑地问道:“今天的录制不是结束了吗?”

 

李知勋坐在监视器后,看着这两个人的样子,心中闪过惊恐:救命,这一出台本上也没有啊,怎么办,这下她们又得嗑死!

 

但是他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刚才突然想到一个篝火晚会的场景,所以想拍一些素材。”

 

夫胜宽从一旁冒出来,在文俊辉耳边大声质问:

 

“你们两个去哪里鬼混去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

 

文俊辉一缩脖子:“没啊!就是跟圆佑去看萤火虫了,那里的信号太差了。”

 

半山腰的信号本来就差到不行,植物园更甚,自然是什么消息都接收不到的。

 

文俊辉被夫胜宽捏着耳朵过去教训,临走之前夫胜宽还瞥了全圆佑一眼,那个眼神活像全圆佑是要拐走他女儿的恶女婿!

 

全圆佑就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和夫胜宽相携远去。

 

李知勋摇摇头,老场景,老眼神,老演员了。

 

当这个短短的片段以“深夜一起去看萤火虫的全圆佑文俊辉”作为标题发出的时候,超话已经接近癫狂。

 

「我操尼玛的!两个人偷偷去干什么了?」

「敲!大家说你们是偷情系给子,不是让你们真去偷情的意思!」

「这个嘴巴,这个脖子,战况激烈啊!」

「妈的嘴巴,我擦,爸你是含了多久,怎么能肿这么大!」

「圆给辉涂药的那个地方,真的!!!嗑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0818佑灰未解之谜,为什么文俊辉从小树林里出来以后,嘴巴肿了,为什么全圆佑的脖子上有红斑?简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到底是社会的冷漠还是道德的沦丧,且让我们来看今天的走近折学。」

 

洗完澡涂完药刚想放松刷刷手机的文俊辉:“?”

 

什么战况,这都是什么?我们是被蚊子咬了啊!

 

「大家别激动,我不是破糖的意思,就是有没有可能,他们两个人是真的被蚊子咬了呢?」

 

就是就是,文俊辉用力点点头,给理智粉点赞,这些人也太过分!文俊辉决心给予她们深刻的鄙视!

 

「那是那是,好大的蚊子!身高182,肩宽58的蚊子」

 

文俊辉一口老血都要吐了出来。

 

「什么意思啊?大家都在激动什么?姐姐们我不太懂。」

「通俗来说,就是搞了!」

 

搞……搞了?

 

文俊辉感觉自己的头已经被冲击得晕乎乎的了。

 

文俊辉把手机放到一边,下决心自己要睡了,不然不知道再看下去今天晚上他还有没有命活。

 

他刚刚起身准备把夜灯关上,房门突然就被人打开了。

 

夫胜宽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一瞬间,文俊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真的是吓死人了,他爬了起来:

 

“胜……胜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夫胜宽满脸沉重地走到文俊辉的身边,非常严肃地说:

 

“文俊尼,你告诉我今天在植物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怪你。”

 

文俊辉:“……”

 

说真的,要不还是给他订一口棺材让他死了算了。

 

第二天大清早文俊辉起来去赶飞机,因为昨天一天的运动量过度,文俊辉感觉自己的大腿特别酸。

 

他戴着口罩帽子,全身一身黑地走机场,看上去酷帅极了,其实踱步的动作特别缓慢特别不自然。

 

这一次,文俊辉竟然碰上了送机的粉丝,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要知道以前公司都不屑于给他租接机的粉丝。

 

文俊辉颇感受宠若惊,他接过了几封信,和粉丝亲切地聊着。

 

有一个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问他:“俊尼,你的腿怎么啦?”

 

文俊辉轻声回答着:“昨天爬山太累了,可能是乳酸堆积了吧。”

 

“噢!那你一定要注意走路哦,不然拉伤了就不好了。”

 

文俊辉用力地嗯了一句,感觉心里暖洋洋的,小姑娘就是贴心。

 

上了飞机,文俊辉趁着飞机起飞之前见缝插针地刷了下微博,超话有一条回复量巨高的帖子:

 

“刚刚去送机了,天哪!老妈的脸真的好小好小,我感觉那个口罩都大了。而且老妈走路有点不自然,我就问了他原因,他说是爬山爬的!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是和谁爬山呀![坏笑]」

「你看,我就说搞了吧!看我妈走路的姿势!爸你……老当益壮。」

「啊啊啊啊啊啊啊嗑死我了」

 

那一瞬间,文俊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苍天啊!救命啊!

 

11.

 

最后一期播出之后,总体播放量在力挽狂澜之下终于能保住李知勋的老脸,佑灰cp的人气更是水涨船高,从纯糊逼进化到疑似糊逼。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与此同时,争吵也随之而来。

 

文俊辉忙完一天的通告之后又习惯性地去超话逛,发现了一条微博底下的评论特别多。

 

微博的内容是一张合照,上面是自己当时刚从外面拔完草回来,满脸疲惫地躺在沙发上,像个二大爷一样,毫无形象可言,而全圆佑就坐在一边拿本书认真地看着,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特别帅气。

 

对比一下,场面着实有点滑稽。

 

微博配文:「这你们也能嗑得下去?」

 

文俊辉点开评论区,仿佛已经进入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观赛现场。

 

「唯粉竟然还来cp超话撒野?要点脸吧你!」

「@管理员,快封了。」

「别一天天的跟个煞笔一样破防,cpf没惹你们。」

「真搞笑,丑照谁没有?」评论区放了一些全圆佑找了角度的丑照,并且楼中楼还一直在放。

 

「草泥马!攻梦女受抚慰一起死!都是煞笔!」

 

脏话连篇,炮火连天的场景将文俊辉轰到头晕目眩。

 

一个从小就热爱和平的,脾气无敌好的人自然是没办法接受有人因为自己吵成这样的,哪怕这种现象是成名之路上没有办法避免的。

 

文俊辉在脑海里疯狂地组织着语言,随即手指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点击发送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超话发言呢。

 

「大家都停一停,别吵了。我刚刚仔细看了看这张照片,文俊辉那个时候刚刚从外面拔草回来,累一些狼狈一些不是很正常吗?这张照片也确实没有圆佑好看,大家没必要因为这个争起来呀!俊辉和圆佑肯定希望大家都和平相处的。」

 

 

这条评论一发出,文俊辉甚至都能感受到评论区忽然沉寂的那三秒钟,随即,铺天盖地的怒火轰地朝他涌来,他变成了一种新式的集火靶子。

 

「?????????」

「你讲这话是认真的吗?」

「你确定你嗑佑灰?」

 

文俊辉:……

 

他瞪大眼睛,怎……怎么回事?

 

他迅速回复:「我是认真的呀,这就是我的想法。呃……我确定我嗑佑灰。」

 

「?」

「这位大姐你有没有搞错?你特么是在反串吧!」

 

文俊辉又是认真地回复:

 

「什么是反串呀?我不是大姐,我是男生。」

 

这句话就像一拳砸碎了马蜂窝。

 

「男的?男的了不起啊?」

「你既然嗑cp了那就是攻梦男呗,给老子死一边去!」

「笑死,现在要是谁还觉得男粉高人一等的奖励一胎生八个。」

「管你男的女的!踩一捧一的都去死!」

 

场面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文俊辉感觉自己要被评论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甚至有种想抱头鼠窜的冲动。

 

他都不知道自己犯了哪一个天条。

 

半小时后,佑灰超话官方挂黑了好几个人,其中文俊辉的小号和另一个人的小号并列,两人的罪证均为捧一踩一。

 

那个人的头像是水泥猫,灰色的猫猫戴着圆框的眼镜,特别可爱。

 

文俊辉看了下他发的评论:「我觉得这张照片俊尼比较好看,非常的生动活泼,不拘小节,相比较起来,全圆佑就很无聊。」

 

……

 

文俊辉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怎么还有比他更傻的人。他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好奇地点进去,想看看是谁跟自己一样倒霉。

 

这个人的id是一串乱码,没有置顶也没开会员。

 

他最近的微博停留在了两个月前,内容竟然是对文俊辉电视剧的短评:

 

「俊尼在特战部队里面的戏份虽然特别少,但是他每一个镜头都抓住了机会在表现自己。例如小项冲上去堵敌人炮弹的那一场戏,在冲上去之前,俊尼从口袋里掏出了剩下的馒头囫囵着吞了下去,是因为那个时候小项已经预知了自己的死亡,他不想浪费粮食,我猜这个地方应该是俊尼自己的设计。

 

俊尼演戏的感染力特别强,这就是他的天赋,能让人的心情跟着角色的命运而起伏。」

 

文俊辉挠了挠脑袋,这是一部在某瓣上只有4分的抗日神剧。

 

接到这个角色之前,文俊辉已经三个月没有拍戏了,吃馒头的戏份也确实如这个人所说,是自己的设计。

 

文俊辉继续往下面翻。

 

「之前有幸从朋友那里看到过俊的试镜,阿飞的天空这部片子不让他来演是剧组的损失,当然对俊尼来说打击也是巨大的。现在的市场就是这么烂,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俊尼出演为他量身定制的角色。」

 

「俊尼其实特别孩子气,拍征战的时候他和剧组里的孩子都玩得特别好,他们一起爬树,放天牛,受孩子喜欢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坏人,因为孩子的感觉是敏锐的。」

 

「今天刚刚看完了全军出击,俊尼这种有天赋的演员一直拍这种片子对他来说是一种消耗,为他担心。」

 

这个人的微博好像是为自己而开,文俊辉的每一部作品他都看过,不管是制作精良的还是粗制滥造的,他都会用心地去评论。

 

这个人的微博不应该说是受抚慰,更应该说像是自己的……呃……影迷。

 

他的微博时间线几乎要追溯到五年以前甚至更久。

 

文俊辉退出微博,躺在床上,心中呼噜噜地往上冒着软软的泡泡。所以他以前的努力也并不完全就是白费的,原来真的会有人发现他的小心思,原来也真的会有人喜欢他演的角色。

 

文俊辉没有看到,就在半小时后,这个人的微博更新了。

 

他分享了一张图片。

 

图片的内容是漫天耀眼的萤火虫。


   

13.

 

因为《田园少年》播放量在最后两期达到了指数倍的增长,这让赞助商脸都笑烂了,又临时追加了特别篇。

 

在综艺拍摄之前,文俊辉去了之前试镜过的那个剧组试了几场戏,感觉还不错,导演也夸赞他是明珠蒙尘。

 

文俊辉没有把这话当真。

 

他同时也在告诫着自己,不管以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永远不要把任何一个外人夸赞自己的话当真,如果不保持极致的谦卑心态,他惶恐自己会被膨胀给吞噬掉。

 

但是圆佑夸自己的话……倒是可以当真呢。

 

两人最近联系的频率已经不是一般的高了,吃饭睡觉打游戏,通通都要报备,相处模式已经开始进入黏不拉几的状态,但是那层窗户纸却始终没有捅破。

 

你和这样一个人开始玩起了暧昧游戏,那你是会每分每秒都想着他的。

 

就在文俊辉满心期待着和全圆佑见面的时候,全圆佑的行程突然有了变化,他要临时给一个相熟的制作人救场。因此特别篇他只能来录半期,也就是要晚文俊辉三天才来。

 

其实也就只有三天。

 

上午的拍摄结束以后突然下起了小雨。

 

雨天,到处都蔓延着湿润的潮气,不远处的山林上,雾气正慢悠悠地向上蒸腾。野蛮生长的虬枝刺满青空,入目所至皆是独属于夏天的青翠与碧绿。

 

拍摄完毕之后,李知勋组织大家一起到不远处的农家乐烧烤去了。

 

于是只有文俊辉一个人留在了拍摄的农庄里。

 

原来那么喜欢热闹的人也缺席了这一次的聚会,因为……全圆佑不在,他突然觉得挺无聊的。

 

按照预计的时间,他应该是在晚上才会赶来这里。

 

这样的想念并非无足轻重,文俊辉看着这个熟悉的农庄,甚至感觉周围潮湿的空气里都留下了全圆佑的气息,他仿佛都能想象到全圆佑会在什么地方做什么样的事情。

 

文俊辉站在门外的屋檐下,看一眼风景,又低头看一眼全圆佑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的信息,他说:

 

“我要去赶飞机了。”

 

文俊辉嘴里嘟囔着:“这人,去哪里了也不告诉我。”

 

小雨淅淅沥沥,慢慢变大,一阵又一阵的穿林打叶声袭来。

 

全圆佑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文俊辉兴奋地接过:

 

“喂!圆佑!”

“嗯,俊尼。”

“你下了飞机了吗?”

“对呀。”

“那你现在在哪里?”

“在去见你的路上。”

 

文俊辉喂了一声:“你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

 

他听见了手机那端全圆佑的轻笑声:“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

 

“俊尼,你往右边看看。”

 

文俊辉下意识地往右边看去,他就这样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他穿着黑色的薄风衣,从小路上缓缓踱步上来,这个时候,青灰的瓦片上透明的雨点正慢慢地往下落。

 

文俊辉捏着手机的手垂下,眼睛慢慢瞪大。

 

“圆……圆佑?”

 

全圆佑撑着透明的伞,他的身影慢慢变大,直到,文俊辉能十分清晰地看到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神情。

 

全圆佑站在雨中,透明的雨点在伞面上跳跃滚落,仿佛连他的身上都沾染上了潮湿的气息。

 

他站在文俊辉的眼前,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浅笑,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文俊辉的额头:“傻了?”

 

文俊辉诶了一句,心中雀跃的情绪呼之欲出:

 

“你不是……还要三天才来吗?”

 

全圆佑轻描淡写地说着:“没办法,太想你了。”

 

那一瞬间,文俊辉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左心口跳出来了,他感觉像是有一匹凶猛的野兽正在他的心口狠狠地挠着,叫嚣着它马上就要从他的心脏钻出来了,它完全不受他的意愿支配,更像是一种无法克制的本能。

 

“进去吧。”

 

全圆佑装作若无其事地捏着文俊辉的手,牵着他慢慢走进院子。

 

全圆佑洗了个澡,换下了被雨打湿的衣服,清清爽爽地从房间走了出来。

 

摄制组的人还没有回来,一场雨过后,天空异常的清澈如水,夕阳的余波熠熠生辉。

 

文俊辉坐在走廊的石头栏杆上悠闲地晃了晃脚,全圆佑的归来,带给了他一种心安的感觉,这样的安定之感会在他不经意的动作之间展现。有的时候他就像小孩子一样,儿童的童稚与天真落在他的身上从来不会显得违和。

 

全圆佑的心骤然软成了一团。

 

他轻轻地走了过去,听见动静,文俊辉的视线立刻就跟了过来,目光中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潮湿。

 

全圆佑走到他的面前,垂眼看向他的头顶,轻声对他说了句:“别动。”

 

他伸出手从文俊辉的头发上摘下了一片很小的叶子,摊在手心里给他看:

 

“有东西掉到头上了。”

 

他把叶子丢进了院子里,双手顺便撑在了文俊辉的腿边,这个姿势是一种很暧昧的姿势,就像是将文俊辉整个人都拢进了自己的怀里。

 

文俊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却发现留给自己的空间已经变得如此的狭窄逼仄,甚至周围全都是全圆佑的气息。

 

一抬眼,全圆佑的脸在他眼前变得好大,他能完整地看到他嘴唇的轮廓。

 

全圆佑靠近,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蹭了蹭文俊辉的额头,十分亲昵地问道:

 

“俊尼,有没有想我?”

 

文俊辉感觉自己的喉咙也开始变得干涩了起来,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他咽了咽口水。没有过多的犹豫,分别焦虑稀释了他的不坦诚,甚至诉说想念都变成了一件迫切的事情,他说:

 

“想……我很想你。”

 

“嗯……”

 

全圆佑的声音变得极小,他偏过头来,唇与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文俊辉都感知到他气息的温度。

 

就在这个时候,文俊辉突然冒出了一句:

 

“圆佑,我可以吻你吗?”

 

他像只小猫一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已经是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结果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但是这样的询问,与其说是一个请求,不如说是一种回应。

 

全圆佑失笑,随即轻声说:

 

“当然,是我的荣幸。”

 

文俊辉闭上眼睛,凑过去吻住了全圆佑的唇。

 

14.

 

不远处的海洋正在呼啸着翻腾,在家里就能听到海风和海浪的声音。全圆佑的房子靠近海边,是一套能看到整片海的大平层。

 

文俊辉戴着帽子,左右看了一下,才输入密码,鬼鬼祟祟地进了屋。

 

一进门他就投入了男朋友温暖的怀抱里。

 

“圆佑!我好想你!”

 

进组三个月,两人一共才见了两面。

 

文俊辉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了全圆佑的身上,甚至连腿都挂了上去,要不是全圆佑有常年保持健身的习惯,巨型布偶猫来这么一下,非要把他冲击到倒地不可。

 

两人在玄关处腻歪了好一会儿,全圆佑才松开他。他把文俊辉的包包和外套从他身上剥下来放到一边,看着他换了拖鞋才把他牵到了沙发旁边,扯了张纸巾给他细细地擦了汗:

 

“去洗个澡,满头的汗,家里的温度有点低,等会儿感冒了。”

 

“噢噢噢!”文俊辉先是点头应着,但是很快他就忘了自己刚才答应了什么:“圆佑,我跟你说,刚刚好像有人在跟踪我……”

 

文俊辉一下子凑得很近,全圆佑能够很清晰地看到他脸上那几颗小小的痣。他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偏过头:“会不会是狗仔?”

 

文俊辉哇了一声:“我都这么火了?还能有狗仔跟我?”

 

全圆佑看他漂亮的脸上竟然还闪上了几丝得意,不禁失笑。

 

文俊辉:“我突然想到,如果是狗仔的话,他刚刚不会发现我来你家了吧!”

 

“发现了又怎么样?来朋友家玩玩有什么关系。”

 

“说得对!这就是交男朋友的好处!”

 

全圆佑挑挑眉:“难道交男朋友就只有这点好处?”

 

他双手撑在文俊辉的肩膀上,掐住他的下巴,偏过头就猛地亲了上去:

 

“唔……”

 

“别动……乖,让我亲一会儿。”

 

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文俊辉的嘴明显肿了一圈。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习惯性地刷着手机,逛着超话。现在的佑灰超话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有小猫三两只的超话了,人数即将突破5万。

 

文俊辉的事业因此蒸蒸日上,这让文俊辉感觉自己和cpf的感情升级了,甚至达到了一种革命友谊的地步。

 

文俊辉美滋滋地刷着超话,一边点评着一些糖点:

 

“太会嗑了!就是这样。”

 

一会儿又戳着手机屏幕,恶狠狠地在嘴巴里嘟囔着:“我们才不是假的呢。”

 

全圆佑任劳任怨地把吹风机拿出来,站在他身后帮他吹着头发。

 

在吹风机小声的轰鸣声中,文俊辉刷着刷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了一句:

 

“圆佑,你逛过我们的超话吗?”

 

全圆佑拿着吹风机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淡定地回答道:“没有。”

 

“真的假的?知勋不是让你……”文俊辉突然止住了话头:“好吧,不逛才是你的性格。”

 

“不过有时间的话可以来看看嘛,真的很有趣,哈哈哈。”

 

他好像又看到了什么搞笑的东西,笑得很大声。

 

全圆佑:……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闷声替文俊辉吹着头发。

 

等到全圆佑把吹风机收了起来,顺便给文俊辉倒了杯热水再一次来到客厅的时候,文俊辉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进组拍了三个月戏,又坐了快十个小时的飞机回家,进家门前还跟狗仔斗智斗勇,可把小猫给累坏了。

 

全圆佑轻手轻脚地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扯过一边的毯子给他盖上。

 

他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坐在一边,专注地看着文俊辉。

 

窗外是一片宁静的海,巨大的落地窗下,海洋正在深夜里无形却汹涌地翻滚着,就像全圆佑的心一样。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窗户那边的声音也变大了,好像是窗户没有关严实。

 

全圆佑走到那边去检查了一遍。

 

远处的天边有一些非常熹微的亮光,海浪冲击礁石激起了千层浪。

 

全圆佑掏出手机,拍了一张海洋。

 

他返身回到文俊辉的身边,探手十分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

 

文俊辉安睡着,这让全圆佑的心也陷入了一种柔软的,妥帖的,像羽毛一样的轻盈。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的心里就仿佛载入了整个海洋的泡沫,柔软、潮湿、满溢,是一种让他无法形容的丰沛感觉。

 

他突然想到了文俊辉刚才的问题。

 

全圆佑轻笑了一声,登录了久违的账号,将这张照片发送了出去。

 

一张窗外海洋的照片,一首没头没尾的诗:

 

“有时候清晨醒来,

我的灵魂甚至还是湿的。

远远的,

海洋鸣响并发出回声。

这是一个港口”

 

发送完毕之后,他就把手机扔到了茶几上。全圆佑躺到了文俊辉的旁边,他用手轻轻地拍着他,安抚着他。

 

在海浪声和小猫的呼吸声中,他也渐渐地入眠。

 

第二天,不被人关注的八卦号推送了一则消息——

 

【文俊辉夜宿男友人家】

 

又过了快半个月,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全圆佑那不为人知的小号突然有了一条不可见的转发:

 

「@折是一种态度 卧槽卧槽卧槽,你看玻璃左下角的倒影!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这人谁啊尼玛,我不会抓到真嫂子了吧……」

 

「什么左下角的倒影,在哪里啊?我怎么没看到。」

「你再仔细看看,那里有个男人的头来着……而且这个男人我看着特别眼熟。」

「卧槽!我看清楚了……尼玛,这人谁啊!你怎么找到的?」

「呃,上次被挂黑的那个受抚慰,我闲得无聊想来逛逛,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个。」

「天呐宝,你看萤火虫那条……而且说真的,我觉得他微博的语气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

「怎么办不是那个真嫂子,好像真的是真嫂子,我现在有了一种恐怖如斯的猜想……」

「俺……俺也是……」

「救命!」

 

15.

 

春雨惊春清谷天,春日的伊始,从一滴雨开始。

 

那是一颗饱满圆滑到像珍珠的雨,里面藏着绿色、生机和放线菌的味道。

 

还有一些秘密,就比如——

 

有时候清晨醒来,

我的灵魂甚至还是湿的。

远远的,

海洋鸣响并发出回声。

这是一个港口,

 

我在这里爱你。

 

 

【全文完】

 

一些情节待番外补充


  

  

桃野

【佑灰】月光朝我

3W/现背/时间线从2013-2029



月光朝我奔赴而来。


<面前的月亮

他就是他,不需外界赋予任何定义,正是这样一个无趣可爱像笨蛋的人,曾引起我灵魂共振。


自上次釜山的一场颁奖典礼后,全圆佑再见到文俊辉时就是下午的包场电影,选的是正中间区域的两排连坐。

崔胜澈给两千多公里外的人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隐约看见文俊辉额前细碎的发丝被汗占得濡湿,喘了两口气才说:“哥,怎么了。”

“我们已经到影院了。”崔胜澈笑弯了眼,“唔,看背景你应该是在舞室呢,好久没跳舞了吧。”

“内,怕戏拍久了体力不够用,所以有时间就会来练练。”

“...

3W/现背/时间线从2013-2029





月光朝我奔赴而来。







<面前的月亮

他就是他,不需外界赋予任何定义,正是这样一个无趣可爱像笨蛋的人,曾引起我灵魂共振。



自上次釜山的一场颁奖典礼后,全圆佑再见到文俊辉时就是下午的包场电影,选的是正中间区域的两排连坐。

崔胜澈给两千多公里外的人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隐约看见文俊辉额前细碎的发丝被汗占得濡湿,喘了两口气才说:“哥,怎么了。”

“我们已经到影院了。”崔胜澈笑弯了眼,“唔,看背景你应该是在舞室呢,好久没跳舞了吧。”

“内,怕戏拍久了体力不够用,所以有时间就会来练练。”

“怎么会,俊一直是最好的。”

说罢,转动手机前置镜头,四周的景象全都在屏幕里绕了一圈。短短几秒钟内甚至让文俊辉看见了十多种不一样的搞怪表情。


全圆佑下意识地伸手比了个剪刀。

最后镜头毫无防备地停在了这一瞬。当时崔胜澈歪过脑袋扫了他一眼:“窝努,到你说话了。”

全圆佑愣神半拍,随即说:“俊尼,最近还在忙吧,首尔这边的影院上映推迟了半个月,我们现在才来支持你的新作呢。”

那头的文俊辉顿了顿,有某个时刻隐约有暗流侵入眼底,搅起一滩汹涌的海浪。他随手扯了几张纸巾擦拭额前的汗水,咧开嘴笑道:“啊怎么有种公开处刑的感觉,能不能不要给我讲观后感啊。”

答案是否定的。旁侧就坐的李灿把他的脸塞入镜头,看见双笑眯成一道缝的眼睛:“哥,我们会好好享受的,唔,昏黄的路灯下男人女人们,眼神里摩擦碰撞出火花,还有——”

只知道文俊辉肯定是不好意思了,当即大叫一声。

好在荧幕上已经开始投射某种气泡水的广告,泄洪一样打开的话匣子才堪堪收住,崔胜澈打趣说:“好吧俊尼,我们接下来真的要开始享用了,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电影正好开始片头报幕。


等到文俊辉的名字出现,灰调布景下先是大提琴悠扬低沉的旋律传出,片刻后女主角步子缓慢地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道上,脖子上挂着一个记者证。

电影名跟着浮现在荧幕,叫面前的月亮,原封不动选自博尔赫斯的诗集,由此奠定了文艺片的情感基调。

没有什么太过于起伏的情节。导演拍多了港式爱情电影,偶尔也在里面埋下一些现实主义意象。

这幕里,闭塞的地下室里放着一张还算干净的床,教堂钟声一响,外面是闹市,里面是沐浴后穿着宽大衣袍的男人和女人正湿漉漉地搂在一起,潮气从拥抱的缝隙间涌入——谈不上有多亵渎信仰,腐朽和生机交织组成了一个挺诙谐的画面。


尹净汉最先“唔”了一声,说各方面看演技还不错,再塞了几粒爆米花进嘴里。洪知秀坐他左边,电影的背景音里时不时冒出几句西语,他一面给众人翻译,一面扬着嘴角、嘴里念了句什么dark rich life。

李灿就问他哥这是什么意思,洪知秀说是之前在美国读高中的时候在一批西语背景的书里翻到过叫人印象深刻的内容,乃同一作者所写,然后开始给李灿描述拉丁美洲文学调调下那种异性之间生涩隐晦又渴望突破欲念和底线的sense…

又说:年轻人嘛,爱情只要一有苗头就一下子有了旺盛的生命力,虽然男主角全程都既回避又主动,这样纠结和试探底线其实很正常的。声色间试问还有谁能不听不看,又不是修行之人。

李灿听完笑了,一把抓住身边人的手腕:“哥,俊不会又照着你的样子在演吧,哈哈,真有意思。”

于是众人便笑开:“要是真正的俊尼,早就去找女主角当面问清楚了,哪里是男主角这样的。”


或许是弟弟突如其来的动作过于剧烈,全圆佑手里的热咖洒出来了些,他一边用纸巾擦一边说:“唔,我是男主角这样的吗,那真正的俊又是什么样的。”

说完自己也觉得这句话没经由大脑通电,没头没尾的很是奇怪,幸好当时众人陷入情节里,没人回答。

电影最后是女主角坐上了航班离开,对这种文艺片来说算是挺好猜的结局。散场时只见夫胜宽还用手背抹了两滴眼泪,说道:“没什么,只是眼睛突然进沙子了,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几年前看过的…文俊哥演的恋爱电视剧那样的呢,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随后他自然是被你一言我一语逗笑,众人即刻决定去麻浦那边找家饭店填满被“新一代港式”文艺片惹得饥肠辘辘的身体。

几瓶酒下肚后听见崔胜澈说:“你们谁,回个视频电话给俊。”

或许是酒精麻痹思维,一瞬里居然没人反应过来。当时全圆佑坐在最左侧的桌角,大约是喝了杯咖啡的缘故,精神亢奋之余甚至腾出手盛了碗醒酒汤给身边的珉奎。

他顿了顿,伸手要拿手机。

结果尹净汉正在刷手机,顺便拨了过去。


“俊呐。”他说,“电影我们看完了,演技很好呢。”

那头的文俊辉练完舞冲完澡,浴室里雾气氤氲,正拿着毛巾擦头发。

一群人轮流谈完所谓的观后感,文俊辉把头发擦到最后由于过于羞耻、索性拿毛巾盖住脸装挺尸。一时间他又悲愤交加,欲哭无泪,说:“你们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演的不是文艺片,是喜剧片。”


然后就又剩全圆佑一个没有发表感言了。

“演得很好,俊。”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故事里面有你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和演绎,让我从中找到一些很特别的共鸣。总之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从开口到闭嘴只说了第一句,顿了顿,然后把手机还给了尹净汉。

“就没了?”尹净汉将手机接过的时候还在自言自语,“以前窝努不是最爱夸俊的好么。”

这件事是公认的。在全圆佑的世界观里除了无法拒绝文俊之外,就是文俊这人一些并不足以让旁人觉得可以夸奖的小动作,在全圆佑的嘴里都能咬碎嚼烂、品尝出滋味。

下一刻视频结束。


原因是文俊辉说要煲个关于工作上的电话粥,挂断后首尔这边的聚餐照旧进行,醒酒汤又新点了两份,几个人玩起了再熟悉不过的酒后小游戏,几轮游戏过后,李知勋带头,从筷子敲碗的节奏里找到灵感,鼓点一出来,便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接词——

Part轮到全圆佑时他正在想:诚然如此,我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仔细想过那个人的好了。若不是净汉哥不经意的吐槽了一句,大约还不能意识到这一点。


在21年录In the soop时文俊辉曾经钓起过一条很小的鱼苗,那只小鱼只是稍作挣扎就从钓线那一头溜走。当时他正坐在一旁静静地看。

一件小到可以说是无趣的事情,雀跃的、溢出的快乐在文俊身上转渡出光亮,只是神情又从一瞬的惊喜变成诧异和小遗憾。

“可爱。”他当时说。笨蛋的模样实际上非常可爱,一瞬间也非常短暂,但文俊这人确实像天上的太阳月亮星星一样。

他从十多年间诸如此类的琐碎零件里找到一点生活规律之外可以称作确幸的事情:第一是和十二个人一起把年岁过得悠长些,第二就是,发现文俊其人的可爱之处。


非常可爱。尤其是说错词或者有某个窘迫的瞬间露出些微小表情来,这种可爱说给别人或许不能完全理解,但对他来说恰恰好,不需外界赋予任何定义,正是这样一个无趣可爱像笨蛋的人曾引起他灵魂的共振。

但现实是:全圆佑很久没有大大方方夸过文俊辉了。全圆佑很久没有想过文俊辉的好了。全圆佑很久没有见到真实的文俊辉了。

直到珉奎将一块炸鸡腿塞到他嘴里方才恍然回到现实世界。他的周遭仍旧是鼎沸的人声,这群三十多岁的人又在很短的时间里哼唱出了一首新歌的曲调,喜悦的气氛内空调外机吐出的浊气都一同化作欢腾又明快的小旋风。

听见珉奎说:“要是这首聚餐之歌最后做出来,可没有窝努哥的版权了,谁让你走神去了。”

全圆佑喝了好些醒酒汤,觉得当下的胃里装满乙醇,以及一同烂在肚子里的一些没说出过口心思。他实在没有食欲,偏过头将鸡腿吐出来后,勾着嘴角笑了笑:“好可惜啊,下次一定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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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俊辉的这部新上的电影受众不广,在中国内陆评分中流,看懂的人不多,影评软件上有些中字直译成韩文晦涩难懂,全圆佑短叹一声,关掉手机时发现窗前有几缕不规则的月光降落入户,首尔很少有这样能清晰看到夜间星空的时刻。

而中国这会儿正好卡点凌晨。

文俊辉在微博上更新了一条动态,是今天成员们团建看电影的电话视频截图,还非常贴心的为几个表情不那么美的兄弟P上了emoji贴纸。

全圆佑后来将文案译过来,大概意思是:感谢自家人的捧场,就是别再当面讲观后感了,评价过于锐利。


他又在下方的推荐视频里刷到了一条未曾关注过的相关采访,用上了翻译器才勉强能看下去。大约是问到电影中的角色塑造和演绎的灵感,文俊辉捏着话筒偏了偏脑袋,然后说,男主角是个非常温和且理性的人,什么都好。

顿了顿又说,从某种层面上他和我一个故人很像。

这句话里的滋味似曾相识。全圆佑关闭视频自言自语说:“哪位故人,哪里像了。”

他脑袋里又轮放起今天下午的电影,在博尔赫斯的诗篇里、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间地下室里映射的爱欲,没有太多暴露尺度的镜头,一切却又在不尽言之中尽数袒露。

为什么他会有同样露骨的回忆,带着他穿过电影荧幕的鸿沟,将里面正在卖力演绎那个所谓‘跟我一个故人很像的主角’的人裹挟住。

从背后拥抱他,再尽情汲取彼此的体感温度。



差不太多吧,有好几次他们也是在这样一间不算太大、逼仄的屋子里。不过仗着二十多岁的样子,急于探讨澎湃的青春、松开彼此身上的束缚,抓扯的时候对二人来说所有阻碍仅仅是一层衣服布料的问题。

似这部电影同名的诗篇里写的‘宽阔和逆来顺受的街道’,文俊辉背脊处流畅的线条就能给予人这样的感觉,但后来察觉到腰上还贴有两片缓解腰肌劳损的药贴时,便伸手要撕掉,说了句,“你看到会不会觉得倒胃口。”

全圆佑在当时一把止住这个动作说,别乱动。

撕掉以后伤痕不就清晰无疑地暴露在外了。

其次,文俊辉颈项间的骨感是他从未见过的江河大海和山岭,置身于汗液、眼泪还有云彩一样软绵绵的怀抱中,整个过程都处于亢奋和患得患失交错的情绪里,非常害怕下一刻这抹云被风吹散。到最后不太能分清窗外是白昼还是黑夜,他们都太像从迷乱的草丛、刀光剑影里归来的人。

和电影里演的不一样的是,那会儿每次事情做完以后文俊辉总要先去洗澡,从来不等他。他还没来得及摸一下猫咪的肉垫,猫咪已经跳下床高傲地走开,温软的触感从指隙间溜走。猫咪的好处和坏处一并体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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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几个月前coups哥组了个号称‘家宴’的跨年酒局,明浩都特意从中国飞过来在首尔这边待了几天,全圆佑完全想象不到当下已经越到了2029年——

人都会随时间而不彻底地改变的,比如净汉哥上次心情好做了个短一些的头发,非常清爽帅气,但发出感叹词的时候还是能从咬字的顿挫里听到温软感;而明浩则说他早就不冥什么想了,又说这样一个年纪早把常人没想到的苦都吃过一遍,随时随地都能悟出一点新东西。

但其实,喝酒的时候仍然可以从这个弟弟身上看到从前他盘腿坐那烹茶喝龙井的样子。听见徐明浩放下杯子,突然说:“哥,那个谁……文俊辉让我带一句话,他说……”

全圆佑屏住呼吸,心跳骤然加快。很少有一刻让他这样不知所措。

结果下一句却是这样:“他说,他说他今天还在跑行程……买的是明天下午的机票。”

当时崔胜澈上前掺扶他:“龙八,喝不了就去小孩那桌好了。”


文俊辉是第二天飞首尔的,屋檐上堆砌着昨夜落的雪,全圆佑见到这人时对方已经移开了目光,呵出一口雾气,冬季的阳光呈浅金色在脸上铺开。

Joshua从洛杉矶过来一趟不容易,两人见面遂黏在一起,上车的时候全圆佑则兀自找了最边上的座位坐下。

Joshua当时说:“我感觉俊尼的穿衣品味有变化,现在羽绒服里搭白T,走简约风了。”

全圆佑却看得比他仔细,文俊辉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品牌方有时尚指标,仅仅只会是心情的原因才穿不同风格的衣服,无论单调还是色彩鲜艳,穿在文俊的身上就是soft storm,锋芒收敛自如。


去上水洞的路上车内放起Fallin’ Flower,话题自然就越到了这里,中途不知道谁先说了句‘居然都快十年了啊’,顿时在车内一阵惊呼:“居然都快十年了啊!”

也就是说这意味着实打实的十年前,在MV拍摄现场穿着一身很素的衣服,有藤蔓、有枝桠、有飘落的花瓣,但这些并不足以成为全圆佑当时移不开眼的缘由。

光斜斜打在那个人身上,虽说绑着威亚,然本来就瘦削轻盈,那刻浑然是从天上降临的。此幕给了全圆佑非常直观的视觉冲击,令他无所适从、直到PD叫摄制组来录制花絮的时候方才回过神来。那他确实已经成了一位跋涉于沙漠里等着久旱逢霖的旅人了。


饭局上聊天话题扩展到天南地北,文俊辉耷着眼睛默默地听,似乎是在看指上的那枚团戒。他没怎么吃东西,尹净汉以为是回国太久、韩餐吃不惯,拿着手机准备叫中餐外卖,文俊辉则摇头坚决否认这个原因。

中途全圆佑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在走廊拐角处迎来了不知多久后的第一次独处。

文俊辉抬眸,等到看清楚他的时候,肉眼可见身形顿了顿。仿佛意料到了他接下来的劝阻、然后下意识背过手把指缝间夹着的半截烟头藏在了身后。

文俊辉刚要开口说的时候全圆佑正好说:“真的瘦了很多,有没有什么办法增加体重呢?

“目前没有。”又说,“本来年底休假好不容易缓了两口,有天晚上喝酒伤了胃,东西吃不下去才掉了几斤,你知道的,我其实还真不是易瘦的体质。”

“然后抽烟这个事。”还没问,就自顾自说道:“抽烟这个事目前也改不掉,但我没有……”


全圆佑这次打断他,说:“嗯,你没有烟瘾。”

“啊对,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在没人的地方点一根抽完能好受点,你知道……你知道就行。”

全圆佑能清晰从这句话里听出深层次的东西,比如不希望被误解,比如征求意见时捎带问询的语气…这些统统都能在一瞬间内带他回到过去。文俊真的一点也没有变。

他忽而又情不自禁伸手。这个动作的后续是想要环住对方,勉强有点拥抱的意思,文俊辉下意识往后靠,后脑勺装到了墙上,吃痛‘嗷’了一声,然后捂住后脑勺。

一连串动作下来,构成了今日最为滑稽的画面。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他的造型似乎凹不住了,垂下眼睛把烟掐灭丢掉:“哦对圆佑,忘了讲,我之前接了部戏,开机仪式那天才见女主角的演员第一面,熟络起来之后她请求我要你的签名照来着,问了好几次,说是高中大学那会儿就喜欢你了呢,我因为忙…都差点忘干净了。”


文俊辉口中这部戏应该是宣发过的,全圆佑印象里用国际版Weibo看到过那组照片,剧名翻译成韩文已不太通畅,但应该是个挺美的名字。

照片里文俊辉穿戏服站在剧组人群的正中间,头发到腰左右的位置,眉眼和以前一样是可以入画的,长衫广袖,世无其二。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文俊确确实实是在演绎自己国家的文化,也确确实实在自己的国家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听见全圆佑‘嗯’了一声,文俊辉便又接着说:“是这样,除了经常因为太忙而忘事以外,有回拍打戏吊威亚的时候才真正觉得不像之前有用不完的气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已经七八十岁了……哈哈。”

全圆佑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把手搭在人的肩上,拍了拍,说:“俊,无论如何,请一定不要对自己失望。”

——由此看来这人确实忙得忘记了很多事情:忘记联络,忘记还有一串红绳手链在一年多前搬回国定居的时候落在地上,或许行李箱的滚轮还从上面碾过去了,所以那上面才有轮印和污渍。



这让他不由想起那个太不美好的一天。虽然这一天里首尔上空万里无云,全然没有影视剧里阴云密布的氛围配置,文俊辉推开房门走进来,两人对视片刻头一次半句话都嘣不出来。

他后来习惯性起身给人倒了杯忘记什么味道的气泡水,这人也习惯性接过,非常自然的举动下开始装无事发生。最后果然又是文俊先装不下去,砰的一声把杯子放桌上说:我预约了后天的搬家公司。

“这两天先收拾,不要的东西我都丢掉。”

语毕,似乎为了缓解尴尬,把手放到后脑勺颇为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哦对圆佑,接着上次的话题说,”他又假装在屋子里翻了几分钟的东西,边拉抽屉边说:“我们啊,爱恨情仇上就这样了吧,从我离开你的国家那天起,我这人还能给你什么呢。”

“幸好连个像样的承诺都没有啊,不然按照你我二人的性格……唔,大概也非要磕磕绊绊葬送彼此本该安稳快乐的余生吧,我却是一定要走的,你也有组建幸福婚姻和美满家庭的权力。”

“谁让你们是我的家人啊,走之前还让我这么牵肠挂肚,咱们也不年轻了呢,遇到喜欢的女生更要对她好,但你这点我是不担心的。”


文俊辉打开了话匣子,把跟其余成员念叨过的话又悉数抖落了一遍,全圆佑却呼吸一滞。

他知道文俊辉这人很大概率不会相信什么口头承诺,此前整个团队将有很长一段时间军白期,两个中国成员在内陆的事业发展会依照期许那样蓬勃旺盛,赶在文俊飞深圳的前夜,他将一封手写信放在了对方的行李箱上。

遗憾的是那封信至今没有得到回复。

是个不好的征兆,意味着这样惨淡收场的结局是注定的。

他很快想到这人一定做足了准备当着面来讲糟心话的,双方表情平静、情绪稳定,非常符合两人年龄的做法,但狠心程度也真叫人防不胜防。

果然,这种话还是要当面说才行,不然达不到一种心脏半边慢慢死掉、剩下半边留着苟延残喘的效果。

比较体面的是,有很多现实的情节他曾经多次在脑海中演绎过,好比把一个居住在乌托邦里的人鲜血淋漓的剥离出来,叫这个人孤零零面对海上的风暴。长此以往,等到临了处决的某天真的到来时,除了心口一阵疼痛摧枯拉朽之后,其余都出奇像他的嘴那样安静。


于是全圆佑只是凝着对方的脸看了半天,开口说,好。

这意味着他放过文俊辉了,毕竟他一如既往不知道如何拒绝这人。

从前可是巴不得日日夜夜都粘在一块的。

他打完游戏就会躺下刷视频,而同一张床的另一端,文俊辉也在刷他的手机,有时兴致来了缩着身体玩会儿手机游戏。

有次刷到中文的内容,翘了翘嘴角拉着他衣袖说:“你看,我们俩在别人写的文章里活得还挺潇洒,我突然也想活得这么自由自在了。”

“但是那是平行时空的事情。”他后来关掉手机,全圆佑顺手给他盖好被子,他合上眼说:“这个时空里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

是的。在平行时空里文俊不再站在舞台上唱歌跳舞,他会扮演任何一种社会角色,共同点是所有的他都率性真诚、潇洒自如。

这样的人怎么忍心让他囿于情情爱爱。


“你在想什么。”

文俊辉把新的一根点上,他抽的是一款有水果香气的女式爆珠烟,全圆佑囫囵吸了口二手的,说:“我在想窗户外有月亮,明天天气又会很好。”

“好吧,我只带了一件厚羽绒服来,已经预感会很热了,唔…圆佑,从我这个角度看月亮好近。”

“确实很近。”全圆佑扶了扶眼镜:“我们人类坐飞船到月球要走多远的距离?”

文俊辉用指缝夹着烟把子,摸出手机在Google上搜,搜完说:“维基百科说地月平均距离38万公里。”

“嗯?不说话?又在想什么。”

全圆佑在想,他现在好像真的与世界上所有人都隔了一个地月距离,不近不远,太多的人未曾跨过这道沟渠,往他的方向走了。


他说:“我在想之前的事。”

听得文俊辉笑了。

“之前有那么多的事,不想个一整宿怎么想得完啊。”

说罢转身先回去了。                   


面前的月亮把月光落到了全圆佑的窗前,他伸手却触碰不到。





 <刹那的乌托邦

我在年少时养的一只猫后来变成一颗休眠的种子,随着季风渡来的时期重新复苏,以一种磊落又张扬的姿态,向上生长。



在此之前文俊辉确实是从零开始的,打包完在母国念大学学表演的愿望而降落在异国。

他讲了十多年的粤语和普通话,经年生长的沃土把他养得顶顶好,教他礼义廉耻、知世故不圆滑,此外,高傲和谦卑从来不是对立面。

原来这就是首尔的练习生们啊。

他角落里愣神地想,眼前这样一个小小屋子里面居然能装下这么多鲜活的事物,有欢腾打闹的年轻人们,有汗液和青春期的百味百态,涌入源源不断、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刚到的时候因为语言不通,肢体动作比韩英夹杂更熟练,因此成为了他的主要交流语言。

有段时间作息不太健康,压力来源于公司的唱跳课程和每周的考核,除此之外每每从语言学校回来时一日二十四小时所剩无几,摊开身体躺在床上,庆幸还没嗝屁。

14年就过惯了群居生活,早上一群人要是堆到一起洗漱就会遇到问题,他用手撇开斜长的刘海,这个偏分发型在低头的时候非常容易垂下来遮挡视线,嘴里还包着薄荷味的牙膏泡泡,搭配woozi起床时发出懒哼食用,他正觉得有意思,身后有人拍他。

他转头,才想起翰林的学生都穿浅黄色的制服。



他第一眼看到全圆佑时,对方就穿着这件,而他穿在身上是少年独有的瘦削,且相貌挺好,就是看起来不太爱说话。

当下,对方伸手理了理衣领,然后问他:“俊尼,借用一下你的梳子。”

文俊辉用刚开机的大脑将这句话进行了从头到尾的中韩互译,最后全圆佑走过来用手指碰了碰他的左手握着的木梳,说了句,‘this,please’。


诸如此类的情节太多,那时他总会遇到类似的问题,不熟练的词汇在脑内卡壳、浮浮沉沉,好在旁边有这人。

两人又时常走得极近,每至语言系统崩盘时会贴着耳朵给他补充上宕机的韩文——这个时候甚至有种豁然开朗之感,连带着眉目都变得清澈起来。

而且这人的声音在耳畔打磨了几转变得更悦耳,到了青春期变声的缘故,正褪去稚嫩、往低沉的方向走。


还有一回,几个男生凑一起用笔记本电脑放电影,他看不懂时总依赖性想起一个人。正好那会儿他想到的人放学回来,换掉衣服出来,被招呼着坐过来。

文俊辉拨开额前的头发看过去,对方就在他身边坐下了。这一天全圆佑身上有好闻的香气,他问是什么味道,回答他说,可能是上完美妆课程的女同学们身上的味道。

可文俊辉却已经很久没上学了。处在过于青涩的年纪,尚且不能对性别和各式各样的情感张弛有度,只是印象里公司往来间不乏美丽动人的女性和男性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他看向身旁的人,全圆佑也正看他。


电影放到剧情转折点,珉奎先叫了一声,剩下几个就跟着‘喔喔喔’,紧接着簇拥在一团互相捂眼睛。

文俊辉虽在剧组见过真正的男女演员拍戏,但眼下情节里的人们吻得也太投入了,唇的摩擦碰撞间唾液交换的动作让他耳根发红。

不禁抓住身边人的手,说:“圆佑呀,我们还看吗。”

他就这么抓着人家的手忘记松开。

全圆佑起初的表情不像其他几个那样夸张,一如既往平和地说,要看,后来不知为什么嘴角又翘了翘。

这种片子文俊辉看太多,情节大多脱离不了港台范式,都快猜完电影的结局了,心想那就陪着再看会儿,坐前面的几个却又不安分开始自导自演起同款情节。


比如捧着脸、撅起嘴差点就啃下去,电影中酝酿的暧昧氛围登时被破坏得所剩无几。

如果不是coups过来制止了,说不准会上演更精彩的戏码——还好赶在播放到禁区片段之前,电脑被哥哥及时合上了。

当时文俊辉偷瞄了一眼全圆佑,依旧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看见室内光线柔和地投映在他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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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探索到唇部是在传纸片游戏上,有一瞬没衔住,纸片轻盈飞走,全圆佑凑上来时他没来得及做出别的反应,嘴柔柔地沾上一个绵软的东西。

纵使下一瞬间就分开来,文俊辉还是通身一个激灵。

他的周围仍旧有男生们的欢声笑语,在他耳边起了阵嗡嗡嗡的鸣响。这种感觉非常像倒灌进岩石缝隙的洋流,暗潮带着海浪汹涌地翻滚。

这一瞬的震撼让他在晚上临近入睡时被狂潮的余震给惊醒,除了跳舞时挥汗如雨,心跳频率加快,没有几时能有这样快的跳动!

让他短暂忘却腰腿上阵痛的肌肉,清晰感觉到自己正在以慢热但逐渐炽烈的姿态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原来活着不止为梦想奔忙而要尝遍所有的苦难。

他短叹一声,翻身的时候察觉上铺的人也没睡。全圆佑低声问他:“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越是这样细心体贴,文俊辉越是无法抑制胸腔那股狂跳,最后扯过被子将自己闷在里面。


后来他再见Joshua那人时,对方已经能看出少年的棱角,青涩帅气,天生长了一双笑眼。

两人凑在一起偶尔会韩英串台,后来便流利许多,他能从Joshua身上汲取到和明浩同样的异乡归属感——

不同的是Joshua有完全脱离东亚文化的另一种自由气息,教养良好,家庭氛围熏陶下任何事物在眼底仿佛有了神性。

“哥试过这个吗?”文俊辉用手指碰了碰嘴唇。

Joshua歪了歪头:“你是指…”

下一秒他懂了,忽而笑眯眯地说:“印象里,没怎么试过呢,俊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文俊辉却没有接话。Joshua仿佛觉察到他的心事,聊到了异性和情爱的话题说之前读过的一篇文章,最后主人公也没向斯莱特小姐告白,狱中信件最后是一句“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哎,爱怎么会收回手呢,真是悲情又挣扎。

“或许他怕给不了,又或许怕给的爱不是斯莱特想要的,最怕斯莱特根本没喜欢过他。”文俊辉抓了抓哥哥的衣角:“哥觉得呢?”

“俊尼说的也有道理。”Joshua说:“但我还是觉得没有什么比眼前更重要。”


没什么比眼前更重要了。

有几天文俊辉脑袋里都被这句话填满,像在猛然间推开了陈旧积灰的窗户,苔藓、绿泥和被潮湿侵蚀的墙灰纷纷被抖落下来,之后连续两晚上做梦梦到同一个人,这人瘦高的身影和出挑的相貌让他即使在梦里也能很快认出。

全圆佑伸手把他环住,两人靠得极近,连呼吸时胸口轻微的起伏都能看清。

这个人在困窘境地里站出来为他解过围,在他每每羞于开口表露生涩韩语时都能及时出现,事无巨细、体贴入微,真是有说不完的好…于是文俊辉干脆就直截了当地问他:“圆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梦里全圆佑没有回答他,但醒是被这人拍醒的。


全圆佑将他从床上拉起来,当时hoshi早去上学了,其余几个收拾完也陆陆续续离开,宿舍里两人就这么保持一个动作僵住。

他先反应过来、魔怔了一样赶忙抽回手,刷牙时却在回味余热,源头来自于刚才拉手时彼此掌心的温度。


他起床刷牙的时候会格外小心保护牙套,先小心翼翼从那个公用牙膏里挤出一小点,让它在嘴里搅出薄荷味,咕噜咕噜漱口、吐掉嘴里的泡泡——

盥洗台前有面镜子,他就对着镜子笑了一瞬。

这个动作起因不止是想起了初见明浩时发生的尴尬场面,还有一次,屋子里的孩子们合影时全圆佑曾小心对他说,俊,笑的时候可以不用那么拘谨。

文俊辉回道:牙套不取下来的话,我露齿大笑时会看起来更好笑的,也不雅观。

全圆佑却说:“你怎么样都好看,也很可爱。”

文俊辉看着镜子,心想我这个样子哪里可爱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在意过外表,太多人如他一样需要一副好看的皮囊外表,太多人的乍见之欢都始于彼此的外表。

到他取掉牙套那天脑子里还在想这件事。如果此刻坐在徐明浩面前言辞恳切地问他‘你觉得我现在好看吗’,一定会把徐明浩先吓一大跳,然后回他:“什么玩意,哪根筋没搭对。”

有天晚上回来,排队冲完澡,头发擦到半干,在床前站定,全圆佑见他半天身形不动,似乎还愣了半拍,问道:“有什么事吗,俊尼。”

等他听完文俊辉的问题,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说:“好看。”


文俊辉像是预先知道答案,全圆佑一直很配合他的调调,而且,这人的快乐和满足感的来源或许只是和一屋子的孩子们靠在一起,但他还是没忍住、勾着嘴角笑了一刻。

全圆佑问他在笑什么,他就扭过头钻回到床上去。

他突然又从被子里探出头说:“你下来,陪我说会儿话。”

两个人的身上都没什么多余的肉,挤在一张小床上也刚刚好,全圆佑让他把头发再晾干些再躺着,可他的头发比其他人长,哪里是一时半会能完全干的,当下顾不上这个。

他转过身时两人正好面对面,彼此呼出的温热气息喷薄到皮肤上,触感甚至还有些痒。

“俊尼,想聊什么。”

“我记得有次你想牵我的手,你还记得有这事吗。”

“记得,但你看见开灯就躲开了。”

“所以那时是喜欢我才这么做的,对吗。”

“是。”


本回合over,胜负未分,但这一轮对话非常坦诚精彩,就像快问快答一样!

文俊辉在某刻意识到Joshua所说的‘当下最重要’,而他的当下有什么呢:

是不大的宿舍里放了几张床,一再推迟的出道日,还是流的汗和眼泪…他在短短时间想到许多、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面前这人还在等他说话。

他顿了顿,然后想:哦,原来我还有这个人,而且,这间屋子的人和物我都拥有。


全圆佑当时伸手拿被子将两人盖住,文俊辉看到眼前的光线先灰暗下来,下一刻,对方伸手,顺势揽住他的后背,他被这股气力捞了过去。

两人的嘴唇终于贴着,他下意识呜咽了一声,唇瓣沾上又很快分开,好像春天过拂的风对待山野上的樱桃林。

全圆佑在这个十字打头年纪的声音真的非常好听,低低扣在他耳畔,又对他说:俊,嘴再张开一点。

文俊辉听话照做,起初先相互试探着,大脑宕机时他则把主导地位交出去。年轻的张力就是要这一刻使出劲的,唇齿间下过一场雨,人们在雨后采摘一朵茎杆带刺的花时会被刺破划伤,露水顺花瓣滴落、伤口流出腥甜和悸动的狂澜。

分开后也是他先拉下被子大口呼吸,缓过气来问道:“你之前,还和别人的做过这样的事吗。”


这话问得两个人都愣半晌。

“没有。”

有或没有其实也不重要,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技术确实不错,韩国人拍的恋爱电视剧居然有这种教育意义。文俊辉想得自己都发笑,却又翻过身背对着全圆佑,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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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道后没过上几天人过的日子,初一位的时候哥几人还穿着没有多少潮流底蕴的polo衫,除了矢志不渝的决心别的什么都没有,并和周遭衣着亮丽品味高级的少男少女们形成鲜明对比。

彩色的雨纷纷扬扬落到头上,众人面面相觑,甚至没来及给出一个帅气的reaction,coups哥跌跌撞撞从人群里挤出去。

捧杯那刻文俊辉看到了一些譬如生活正在往前走的苗头,想起之前在深圳读书时学校里老师经常洗脑的,感到苦累艰难的时候一定是在走上坡路的。

这个坡注定要爬很多年,而他的野心昭然若揭:爬到顶上,面对底下等了他很久的人们,他可以用随意广东话说,用普通话说,总之一定要亲口说给他们听。

此外,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最纯情的时候还是在过去的一两年,有人为他学过中文、给过他掏心掏肺的好和爱,他就会毫不吝啬拿出同等重量的情感。

他从一句完整的本地话都说不出到平缓走过一个相对人生来说都较为晦暗的阶段,好在孩子们没什么心眼,在打打闹闹中就长大了。


文俊辉和全圆佑正处于一个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相处模式中,这个状态比一上来就爱个死去活来要好很多,在文俊辉的恋爱观里恋爱中双方本就应该如此——如此把握分寸,如此守护底线,如此遵从内心。

全圆佑有时候也会做出一些令他匪夷所思的事,偶尔叫叫他的名字,却又不说话了,让他一度怀疑过是衣服裤子还是鞋子没穿好、立马把自己从头到脚审视一遍;

偶尔上手用他的身体比划一些奇怪的动作,诸如原地转个圈这类,转完两个人还会对视一眼。

为什么会有这些举动啊?因为这人是全圆佑吗。应该是吧,全圆佑是世界上最不可能伤害文俊辉的人之一,那么全圆佑对文俊辉做什么事都会遵从彼此内心的道理。

此外,在文俊辉的另一个重大发现里,全圆佑的行为举止和某些毛茸茸触感的小动物非常像,不太好欺负的样子、对外人露出尖牙,收敛戒备后喜欢掌心带有体感温度的抚摸。

这会让他觉得你也是带着爱来的,极易从中获得满足感,甚至连表情管理都会忘记,把明晃晃的高兴写在脸上。

比如回归期行程匆忙,他下班回来第一时间洗漱完,懒懒躺倒在床,极度放松的状态下会下意识缩着身体,如果当时没有电脑游戏的欲望则会用手机刷游戏视频,这个时候上去捕获之也丝毫不会生气。


文俊辉这么试过一次,蹑手蹑脚靠近,然后扑上去“嗷呜”一声——

全圆佑顿了顿,纵然没被吓到一分,仍旧很配合的露出了一个被有被吓到的表情。

他用手臂钳制住文俊辉,文俊辉力气不如他,最终未能全身而退,靠在他身上看完了整个比一堂数学课知识点还多的游戏攻略视频。

文俊辉想起这人近年来保持非常自律的健身频率,身材练得比最开始强壮许多,之前太瘦怪硌人的,现在终于有了实感。他靠了半晌得出结论:好,用户体验佳,推背感也强。


“是我的猫吧。”他又说,真挺像的,但有的猫性格不好脾气也倔,而你属于脾气很好那类。

他在年少时拥有的这只猫后来变成一颗休眠种子,随着季风渡来的时期重新复苏,以一种恣意张扬的姿态,向上生长。

全圆佑后来放下手机让他躺在身边,他嫌对方搂得太紧喘不过气,身心放松,两人便柔柔地抱了一会儿。

全圆佑:“我是猫那你是什么。”

“我当然是猫咪的饲养员。”

“完全错误。”贴上来,在他耳垂上落下一个极轻的闻:“其实你也是我的猫。”


文俊辉确实无法反驳。有时犯懒犯困的情况下、很难让人想起之前他脚下生风在宿舍里对着地板家具以及空气施展拳脚的样子。网上冲浪也会盯着手机屏幕看太久,不一会儿睡意袭来,眼皮就开始顺着重力耷拉下去,翻了翻身体,最终将自己摊成一大滩液态的猫体。


他偶尔会在一些特定时候怀念起几年前那场坦荡初遇,第一印象里全圆佑这个人确实太腼腆了,正好他当时也腼腆,但他是因为不熟悉语言,一开口还是下意识的广东普通话,而全圆佑则是因为在苦苦等待有人走近、走进再回应那每次鼓足勇气主动的期许。

他也会想起明浩他们,想起coups接他回来那天朝他挥动的手,想起珉奎的爽朗和活泼以及hoshi跳舞的身影,想起Joshua的笑眼、比他更为腼腆的哥哥是净汉。

最后又回到全圆佑身上,想到他无意间冒出让人颇感惊喜的中文词汇,而思绪飘得太远会被强行拉回来。

全圆佑问他在想什么,他就说:我在想你啊,圆佑,你信吗。

他知道全圆佑当然信他。两人由此将十根指头扣得更紧,皮肤上有残存的汗液,以及呼吸间喷薄出的热气在极近的距离间交汇流淌。

全圆佑的动作总是温和的,从没有弄伤过他,之后的相拥让他重新站在了梦里多次出现的、美丽又寥廓的平原上。

文俊辉说,没给过你什么承诺,会恨我吗,会吗。全圆佑说,不会啊,文俊辉,看到你的时候我总是恨不起来——

这句话又在意料之中,毕竟对全圆佑来说恨一个人永远比爱一个人更辛苦。


文俊辉后来又说,圆佑,带我走吧。


但这句话是在半梦半醒时脱口而出的,只有一点残存的意识,但2022年的时候在DC时全圆佑真的这么做了一次,到snap shoot没有事先商量,对方从人群里挑了他出来,两人搂搂抱抱着、面向人群一路小跑至尽头。

这一瞬的感受非常特别,明明这时他已经往三十岁的年纪奔走,但他心情是这样紧张又惊喜,千万人要见证这一刻的,他心想,Joshua说得很对,没有什么比眼下更重要。

至少此刻他们正往人群的方向走,走到乌托邦去,走到春天里去。



//

全圆佑印象中没有对文俊说过‘我爱你’之类的话,小时候就有长辈时常告诉他,做的永远会比说的重要。

他会潜心收藏文俊的可爱,从他身上发掘无穷无尽的优点,喜欢一个人就该这样肆无忌惮的偏爱对方,却又不太能讲得出口太直白的爱。

文俊非常可爱,他可以随处拾掇到,比如有任何拍摄任务时两人如果坐在同一辆车上,这个猫脸猫眼睛的大帅哥会调整车座椅、变成一团大猫躺靠在上面。

似乎感知到了旁侧的目光,转而看过来,说:“窝努,你看我干什么。”然后拿起手机用黑屏时反光当作镜子看脸部有没有水肿。


偶尔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在屋子里上蹿下跳,把家具当作他的猫爬架,每次被净汉哥捕获后都安分不到几分钟。

猫的精力够不够,地板最先知道。一些细枝末节的小表情可爱是其次,学奥特曼学怪兽发冲击波也不意外,只要陪他一起发疯,就能让他倍感心情愉快。


文俊在综艺里展示料理的首选总是中餐,在电磁炉上放一口鸳鸯锅,倒入牛油和清汤两种口味的底料,等沸腾时会发出诱人香味,届时路过的不管是谁,都会停下脚步把头探过来蹭上两口饭。

他很小就离家奔赴异国,家乡的食物一定算是点慰藉,雾气腾腾从锅里飘出来,他的脸被这股雾气熏得微红,有人要是没有碗筷想吃什么菜就会翘首企盼投喂,文俊辉会夹起一块喂过去。如果大家都喜欢吃俊尼和明浩家乡的食物,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刚来的时候十七岁,瘦瘦的比全圆佑还矮一小截,坐在一旁不太吭声,但孩子们打闹时可以隐约看见他眼底有光,而hoshi用同样贫瘠的英文词汇教他跳舞的时候他耳根红红的,一开始没有什么舞蹈基础,一个人在一旁默默练基本功,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全圆佑最初对汉字和中文有向往是因他而起,小时候接触过一些课程,汉字方方正正的,笔画繁多,从拼音表开始学,不知道要拼多少个字才能连成一句让文俊能够听懂的家乡话。

文俊急着要通晓一门新的语言,翻着韩语教材问他这里那里怎么读,凑近了告诉他,他读顺以后脸便也不那么红了,小声说,谢谢你呀圆佑。

深圳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俊尼这样的孩子呢。

文俊辉说:“圆佑,好想你能来我家这边看看呀,深圳发展得很好,我会带你们去深圳湾那边看夜景,我们这边还有和川菜齐名的菜系呢,唔,你知道川渝菜吗,辣椒味道和火锅很像,到时候我妈妈肯定也在…”

全圆佑那时发现文俊和他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讲的中文他听得更不明白,有时清晰有时模糊,后面知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广东话,他说:“广东话好学吗。”


“五里不同调,十里不同音,学了你也听不懂。”文俊辉说:“我教你一句都能听懂的,ó hóu zhōng yí néi。

全圆佑当时跟着他念,发现声调都是向上扬起的,问他什么意思,他就说是擦浪嘿的意思,又说:“因为中意一个人的时候心情是愉悦的,想跑着过去快点见到他,所以音调也上扬,好吧我瞎编的。”

全圆佑本来颇为认真的在听他讲课,听到是他瞎编的之后勾着嘴角笑了笑说:“笨蛋。”…但嘴上这么说,他内心只觉得这人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后来两人搬到一起住时得空经常打游戏到半夜,文俊辉洗完澡出来身上有香味,坐在一旁擦了擦头发就习惯性倒在床摊成一大张猫饼,摸出手机冲完狼就开始打游戏。

他后来让全圆佑停下手上的电脑游戏陪他玩,全圆佑摘下耳机下载了他口中所谓的国际服,打了一把就逐渐上手,文俊辉开始说要带他,后面谁带谁就不一定了。

文俊辉后面不服,还要和他单挑,他偶尔暴露身位让对方瞄准,砰砰砰,击杀!文俊辉握拳庆祝,很是激动。

只要让他赢就能高兴的话,一直让他赢也没什么大不了。


全圆佑梦到过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只有他拿着一把很短的匕首对抗未知的凶险,往前跑了没几步就踩空,惊醒。

后来梦断断续续,先后出现了熟人们的身影,像是in the soop录制那会儿的好景色,住的房子在山上,地势非常高,李灿躺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星星。

两人在星空下聊了很久,问他:“哥哥,文俊哥去哪了,我刚刚还看到他来着。”

全圆佑顿了顿:“俊在哪里,他有来过吗?”

然后便看见文俊辉找了件薄外套披在身上,顺着楼道走到天台上。他抱了几听酒翻上来,易拉罐扭开时会发出一声气泡响,哼着歌的情绪里捎带欢喜,看样子很高兴,明快的光影围在他身边转。


他们三个就并排着坐在顶上。一阵风过来,都跟着眯起眼睛,这个天台能看见汉江的水。江面上则是各处光亮化在里面的颜色。

文俊辉起初没看清楚,说了句“是渔火呀,我家那边有这种景色”,那光源在他眼底跃然,它们还会和车子一样川流不息呢。

李灿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汉江上哪来的渔火,那是车灯的倒影呀!”

全圆佑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你哥心情这么好,你顺着他的话说就行。”


文俊辉喝了两口酒,也跟着躺了下来,李灿把头靠在他身上,合上眼睛说:“想一直跟哥这样。”

这也是全圆佑的愿望,如果时间能短暂定格,一定要在当下。

可惜这场梦里时间过得很快,李灿睡着的时候文俊辉把外套脱下来搭在他身上,起身离开。

全圆佑问他去哪,他转过身笑眯眯朝他挥挥手,说:“我得走了,圆佑,再见。”

全圆佑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捞了一把干燥的空气。



<拾级而上

他后来做了一个冗长但安稳的梦,梦里他对着他灵魂里的自己和全圆佑说,我会爱你很久很久。




文俊辉没和旁人说,2029年年初那场胃病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一场梦。那个梦和寻常睡醒就忘记的梦截然不同,每个细节都以烙印的形式留存。

梦里升起一团篝火,头顶有正在燃烧的恒星和一牙弦月,十三个人很和谐地依偎着坐在玻璃一样的海岸边岩石上。

夜间海风很大,裹了棉服、手揣在兜里,状态像古早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儿童画本。而这画本里有一大捧滴溜溜编织的幼年幻梦,画了刚放学的孩童相互倚靠、晃荡着脚丫子坐在农田旁边的柴垛上。

看彼此面貌,应该是2014年左右的状态,有几个孩子的脸部轮廓尚且还没脱离稚嫩范畴,肉嘟嘟的看上去很好捏的样子。


coups哥哥说他从家里来就只带了一两件厚衣服,旁边的弟弟已经被风吹得打了个好大的喷嚏,他就把衣服脱下来叠盖到弟弟身上,直到把弟弟裹成了一个硕大的圆球…

弟弟却要把衣服重新给哥哥穿回去,哥哥像从前一样伸手给他拧掉鼻涕泡泡,说,哥哥离火堆近才不觉得冷呀。

文俊辉则伸手碰了碰旁边的男孩子,圆佑,日出还有多久呀。

唔,网上说的四五点就能看到天际线泛鱼肚白了。

圆佑,你看我像不像日本恐怖片里的鬼呀。

他那顶偏分头发留得挺长,被风吹得早就不知道成了什么分,和珉奎一起学怪兽嗷嗷的叫,做着搞怪的表情。

全圆佑果然很配合地说,哇哇,好像鬼呀,然后伸手替他把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俊尼这样又很好看了。”


等那团篝火烧尽,场景开始慢慢褪色,文俊辉身旁衣服单薄的男孩子晃眼间长大,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不远处。

文俊辉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怀里抱着的一捧香水百合,周遭布景不算华美,让他忽而意识到这是谁的婚宴,而场地就选在济州岛的玻璃海边,宾客也不算多,看面熟程度确切来说是只邀请了挚友们。

司仪没请,负责调动情绪的MC居然是李灿。而不远处摆了一个小木桌,上面堆叠着红酒杯,等着新郎新娘倒下香槟酒,溢得满满当当,场面相当精彩壮观,好像明晃晃的欲望横流出来一样。

文俊辉暂时没意识到自己已是目光炙热,新娘的容貌他也全然看不清楚。听见身旁净汉哥笑了声说:“俊呐,怎么跟没看过结婚一样,你再盯就要把他盯穿了,以后也会轮到你的。”

可结婚这件事本该如此虔诚,文俊辉只是是用了天大的力气去看那人而已。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慢慢把视线放到了他身上。

全圆佑走到他跟前站定,说:“俊,你今天很好看。”


文俊辉不怎么穿素色的礼服,破天荒安排上这套白西装,而他面前的男人眉眼柔和,被海边的风温柔撩起几缕发丝,天际刚漏出几寸光也斜斜落在肩上。

这无疑是将他拖拽进从前无数个为之悸动的甜乡,后来,不得不凝上对方的眼睛,顿了顿说:“圆佑,你也一样好看。”

他手里的花正要送给他的…挚友,他亲爱的圆佑,今天的新郎。

和十多年前初次遇见那样坦诚磊落,伸手将花束递出去,眼里含笑讲出那套说辞:“你知道的,我最最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你们各自都能……”

对方接过花的时候抢先说:“谢谢你,俊,你也要知道我现在很幸福。”

全圆佑现在很幸福吗?当然是的呀。他从孤身一人到拥有另外十二个人,再到孤身一人,最后能寻到并肩度过余生的伴侣,诚然诚然——

这真的是非常好的结局了。

而文俊辉那粒小猫变成的种子就这样被埋进土里,这是多么贫瘠的土地呀,他只好用他湿润的灵魂去灌溉。

很遗憾,他的小猫种子再也没有发芽。



文俊辉睁开眼睛,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两点。

他摸枕头,惊奇发现那里居然一把潮湿,哭着微笑和笑着流泪是不是一回事呢?更有意思的是,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在上一个梦里看清楚新娘美丽的面容。

他兀自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度数不高的酒,由此为天亮以后让他死去活来的胃痛埋下伏笔:

冷汗直冒、翻出止痛药吞下,强撑着意识发消息给助理,到最后助理着急忙慌地从药房冲到他家来,直到中午十二点多才顺利吃上一口热乎的胃药。

躺下一刻钟后,刚有所缓和,新剧的剧组群开始断断续续冒出消息。

巧合在于这部戏他虽说是男二号,但拿到的是个十八线穷酸歌手逆袭的剧本,导演邀请他试戏当天表达的意思就是一百二十分的超级大满意。

他的满意一定源自于某种难说的宿命感,那就是当下这个时空里十三个男生有同样的经历。

文俊辉接到这个主旋律的剧本当天就通宵读完了,读到后面越发觉得人物性格立不住,和编剧多次沟通修改,最后这个人物被加上了精神疾病,意味着他在前期准备阶段需要时刻提醒自己是个十八线的疯子。


二月份新剧在上海开机,文俊辉的第一场戏始于一个七平米的地下室,走进的时候助理都愣了下:“这也太……”

——而文俊辉却像是熟门熟路一样找到角落坐下。

他曾住过的地方需要互相挤挨才能勉强塞下,有男孩子们身上的汗味,未知前路的迷惘,这原本早在很久之前已释然。

然而等他真正落座那刻,墙灰落到衣服上,过去十几年在他脑海里却开始场景重现,思维也跟着在回忆和现实里来回跳跃。

在大漠里掏了把沙子、沙子从指缝里溜走了一大部分,他连那一屋子的家人和爱人都没能留住,掌心里剩的那些是稍纵即逝的盛名。


男主角和男二号合住这间地下室,有一幕戏是两人因矛盾打了一架,拍板action时文俊辉需要挥出第一拳。对手戏的男演员长得颇有书生气、碰巧造型要戴个黑框眼镜。

他恍惚了一瞬,被导演NG掉问怎么回事。文俊辉也只是鞠躬道歉。

像。

但也仅仅是像在造型,除去繁琐的妆发后的那人就是这个安静松弛的和谐状态,这两人的眉眼和面部轮廓则是完全不同的,而他出拳的那刻起就开始犹豫,也是真真实实因为下不去手。文俊辉这也太他妈优柔寡断了!

男主角昏倒时文俊辉饰演的角色需要将他连拖带拽地背起来,又恍惚到了19年年末到20年年初世巡,如同拾掇起残枝败叶,那时全圆佑也是这样强撑到身体极限、破碎得像片羽毛一样倒在台后。

而十年后的今天文俊辉掺扶起男主角,说:圆佑,别怕…

如此仓惶,他后知后觉念错了台词。男主演打趣他说,文老师这场夜戏情感挺丰富的啊,落了滴眼泪在我脸上。


文俊辉羞愧难当,从下班回酒店一路思量到第二天凌晨,终于摸出手机挂上梯子给那人发了个消息。

圆佑,最近怎么样。

对方很快回复,挺好的,俊,看你动态最近又接戏了。

文俊辉浸泡在圈子里多年,颇通晓世故圆滑的门道,无非你来我往、虚与委蛇,但等到对象换成全圆佑时,这种喜闻乐见的寒暄方式让他感到相当不适。

他用‘请务必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呀’这句话结束时,把手机倒扣在床上想,这可怎么办呢。



//

今年可以说诸事不顺,在戏份拍摄过半的时候摔到了腿,送到医院一天折腾完,麻药过去,困意又上来。

他睡醒的时候是第二天傍晚,夕阳余晖透过窗帘缝隙落到地上,投下斑驳光影,他的手腕上多了一根红绳——这让他不确定是从前丢失的那根,还是谁又去寺庙里给他求了根新的。

文俊辉动了动手指头,助理站他病床前说,是明浩来过,他正好在这边录节目,说是wonwoo嘱托转交给你一个东西,就你那个前队友……噢对,明浩他赶时间,所以看了你一眼就走了。

文俊辉望着那红绳长长叹了口气:“我们明明见过面,为什么不当面给我。”

助理耸肩:谁知道呢,或许是看你这么倒霉所以给你送护身符来了吧。


这句话成功让文俊辉一个爆笑,一笑才发觉浑身酸痛,左腿被固定住不能动,艰难侧身发消息问徐明浩在哪,对方很快回复说在酒店休息。

文俊辉成功把人摇来,人来的时候提了三四个打包盒说,吃不吃工作餐。

“跨年在首尔聚餐那会儿窝努哥私底下就给我了,说是你搬出去的时候落下的,让我看情况给你。”徐明浩用碗接住他夹来的一块肉,说:“窝努哥属于那种一分开就会让我想念的人,唔,但当面给你不是很好么…行啦不要再给我夹肉了。”

文俊辉依旧没吃几口,垂下眼睛沉默着,后来他摸衣服发现,衣服没兜也没他的爆珠烟,徐明浩说,医院怎么可以抽烟呀。文俊辉就眼睛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文俊辉又穿上那件白西装,在几种色调的领结里面选了酒红,不清楚又是谁的婚礼,有人告诉他按照彩排的流程来:

神父会念誓词,此后交换对戒的时,有提着花篮的小孩将百合花递上来,需从里面取出戒指给爱人戴上,然后新人会切蛋糕分享给宾客……搞半天是他自己结婚。

文俊辉站在原地等待所谓的爱人出现。等到真的出现时,他转头问了旁人一句破坏氛围的话,这是在何年何月,在哪个国家。当时全圆佑正朝他走过来。

徐明浩说:“文俊辉,你往前走一点呀,走到他身边去和他站在一起。”


紧张吗。全圆佑对他说,俊,你知道么,这是我一生中最紧张和高兴的时候。

没人知道此刻文俊辉的局促,下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变成沉默的羔羊,他尽量平复起伏的胸腔,然后说,做梦而已,我当然不紧张了。

他又说,这身订制都非常适合你,很好看。

察觉到语调变味,里面夹带着哽咽的意思,以及久违的深情款款,而全圆佑眼底的笑意则满得快溢出来。

但由于之前睡过一觉,这个梦短到还没来得及赶上神父誓词和交换对戒。



出院后文俊辉休养了半个月,等正常走路看不出问题时就回组里赶着补拍戏份,后期剧组飞济州岛取景,他在休息日约了几个之前认识的韩国亲故聚餐,照片分享到社媒,评论里正好凑齐婆队几人,hoshi在底下说:年初见面以后,一直想念着,现在俊尼又来了呀。

文俊辉期待有更多熟悉的面孔出现,coups哥说要再约酒局,珉奎让到家里吃饭,除去没在冲浪线上的Joshua,还差一人。好在这人在一小时后给他发了消息。

俊,我这里有几张后辈亲故给的live show票,就在明天。

我受邀去现场支持,你来吗。

一分钟后又补了一句:只有我一个人去。

文俊辉隔着手机屏幕都能脑补出这句话从对方口中讲出来时的神情和音调。


次日坐船到仁川,全圆佑发消息说在港口外等他。碰巧这天天气好,把海染成了罕见的湛蓝,他看全圆佑的取下口罩时唇色是鲜艳的,看来心情不错。

你的腿脚好些了吗。

这么开口问得他一愣,回答说,好啊我腿脚好得很。不知道的以为这人是个来养老院探望的青年志愿者。

全圆佑的头发比之前见到留长了些,换个金丝边圆框的眼镜,文俊辉很自然地接过他递来的饮料。

并肩走,Google map上显示这会儿市区堵车严重,文俊辉没话找话,说:“幸好你没开车来呢,不然这要堵到演唱会结束了。”

全圆佑关掉Kakao Taxi,忽而伸手拉了把他的手腕,下一秒,两人猝不及防地贴到一起。当时身后有辆没遵守交通规矩的车掠过去。又带着他从人潮里穿行出去,正好遇上一班次不挤的地铁。


全圆佑他后辈亲故的这场live show布景偏复古,灯光起到主要作用,到点开始时黯淡下去,升降台先将主唱和吉他手送出来,一瞬间聚光,全场尖叫,这两人先来了两首country music暖场,让人以为在美国南部乡村酒吧里听慢摇。

周遭人声鼎沸,文俊辉须得大声讲话才能让旁边这人听见。

“你是怎么认识这几个亲故的。”他拔高音量大声说,“难道说你要跨界了。”

似乎没听见,他只好凑到人的耳边又重复了一遍。

全圆佑看了他一眼,说,之前乐队条件挺困难的,我私下匿名资助了些,后来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知是我的接济,此外没别的交情。

文俊辉叼了烟在嘴里,点火的时候意识到可不是一般的公共场合,只好又把烟吐了出来,在他看来温和善良早已成为全圆佑这个人的底色,或许是有别的原因,譬如这群奇装异服的年轻人勾起了他深处的记忆,十多年前同样境遇的自己应如是。

可那个时候的全圆佑瘦得随时能被一阵风吹走,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是一颗能栉风沐雨的心脏。


到了一首节奏快旋律嗨的主打歌,主唱唱到声嘶力竭,开了瓶冰水往头上浇了一半、剩下的洒到观众席,伴随着人们的欢呼海浪一样滚动,他跪倒在地享受聚光灯打在皮肤上烧灼的快活。

这应该是他有限意识里最为‘活着’的高光时刻,炙热又精彩。

全圆佑忽而开口,俊,你看他现在一定很幸福吧。

挑破较为世俗的仰望,舞台漫出的光亮丝丝缕缕降落在他发间,瞳孔由此被染成浅淡的琥珀色,使他看起来重新有了温度。

文俊辉在想这人一定又从中汲取到了满足感。一幅与喧嚷人群格格不入的画面,撞得他心口跟着震颤。Seventeen也这样幸福过,何须艳羡旁人,他们谁都不会因为某些既定的结局而从一开始就停止向前奔跑的。


提前从场馆出来,耳鸣没有停,还是刚才留下的余响,默不作声,并肩走了一段路,全圆佑说:“急着回去吗。”

文俊辉摇头,于是又相对无言。后来还是靠全圆佑打破僵局,说:“俊,我打算花半年时间到世界各地去看看,你和我一起吗。”

不带相机拍摄的旅行一直是他的愿望。文俊辉却说:“我没有时间,当下接的这部新戏是个转型的好机会,过程会很辛苦。”

全圆佑点头默认,又说:“面前的月亮,很好。”


文俊辉下意识抬头看天,因为天气好所以确实有轮月悬挂在头顶,愣愣回答道:“嗯,确实挺好。”

他似乎找到了不冷场的话题。

“在我的国家,月亮很特别,月亮是归期,月亮的光是人身上绵绵不绝的情思…词汇很匮乏,我要怎么和你解释呢。”

“我大概能懂。”对方说:“之前学中文的时候,我读过汉诗。”

他是为文俊辉才学的中文,而文俊辉才后知后觉《面前的月亮》是他那部去年年底上映的小众文艺片,每每和亲朋谈起这部戏,总要说一遍——诠释角色的整个过程中他都从一位故人身上获得源源不断的灵感。

而这位故人如今就近在眼前。

“那部戏我的角色,他很像你,所以我在努力演出你的样子。”

很像,这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刚开始都一样的腼腆,后来也都一样做的比说的多,从头到尾都一样的理性温柔,一样的真诚善良。


但没人知道杀青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未能从角色里走出,一举一动都是这个所谓‘故人’的影子——

全圆佑在翻阅着书本,全圆佑扶了扶镜框,全圆佑弯起眉眼。他日夜颠倒,心乱如麻,但这都是小事。

他分不清究竟是身体还是灵魂里住了另外一个人,人真的有灵魂吗。

若有,看见山洪从晦暗处喷发时,滔天巨浪以一种全然不可阻挡的势态向他奔涌而来,从他身边经过时却没将他卷走吞噬、只使他淋漓,天光乍泄那刻,他重新获得氧气和心跳,晃眼看见了熟悉面庞,这是他的灵魂吗?

还是说全圆佑足以刻在他的灵魂里,他们会面彼此,迈步走近,再湿漉漉地相拥。


十多年前,十几岁的Joshua和十几岁的俊坐在小屋子的角落谈天说地,有趣的是那时两个人还不能完全无障碍交流,却已经谈到了爱的方面,Joshua在大洋彼岸的教堂里收获到饱含神性的爱。

可凡俗世人的爱是什么样的呢,会很辛苦吧,神会撰写命运,而凡人却各有命运。

文俊辉记得彻底从戏里走出来那天晚上,深圳下了场暴雨,伴随着电闪雷鸣,他躺在床上听雨声和雷声却觉得莫名心安,且再没有比那时更安静的时刻。

他后来做了一个冗长但安稳的梦,梦里他对着他灵魂里的自己和全圆佑说,我会爱你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之前就是这样的。排完舞后累得气喘吁吁,席地而躺,他偶尔会侧过身注视旁边的人,圆佑合眼的时候显得更加安静呢,圆佑什么时候充完电起来继续陪我玩呢,圆佑今天好主动,我要怎样才算好好回应他。

哎呀,圆佑在笑我什么呢,唔,圆佑又在看我了。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那时俊正好也在看圆佑呀!

我的爱隐秘在世俗里,在台前幕后,在镜头之外,在无声处,在骤雨急停时,在电闪雷鸣那刻,我的爱是月亮发出的光亮,绵延不绝的情思,我的爱即是希望你拥有最美好的一切,我的爱会在任何地方、以任何一种形式爱你。


“俊,谢谢你。”

文俊辉问:“为什么?”

“你用另外一种方式,又让我离你很近的活了一次。”

“你现在也离我很近。”文俊辉说:“走了这么久,时间挺晚了,我今晚住仁川这边吧,稍等我看下附近的酒店。”

“从这打车到首尔,半个小时。”全圆佑说:“我家也是。”

文俊辉答应得很快。

打车到目的地,经过便利店时进去买了两瓶果酒。全圆佑新家里的陈设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两人还住在一起时,冰箱里随时有他爱喝的饮料,橱柜里有中餐的调料和速食品,甚至包装好的成品火锅底料都一包一包码放整齐。

文俊辉用桌角磕开瓶盖,倒酒的动作被全圆佑制止。

对着他摇头说,不能喝,你会胃疼。

这个语气和态度令他无所适从,刚想说少喝点没问题,全圆佑把酒倒入杯子里,又说,实在想喝的话就看我喝。


文俊辉真就搬了个凳子坐在他面前。他们两个似乎已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坐着,靠很近,连他下垂时扇动的睫羽都能看清楚。

全圆佑端起杯子喝了口,戒指在屋内夜灯的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光,他喝完第二口,看了眼文俊辉,文俊辉当即移开视线。

全圆佑已经喝完那杯,偏过头问他,就没有想和我说的吗?

“为什么还能对我这么好?你心底真的受过一次很重的伤吧,伤口流了很多血再结痂,被时间抹平了些,还剩下一道很浅的疤痕。”

文俊辉忽而看着他,话语放得极为慢:“这道疤痕会不会在后来每次见到我的时候又撕裂开呢?”

全圆佑摇头。他说,“这道疤痕在后来见到你的一瞬间就消散不见了。”


文俊辉顿了顿,忽而露出释怀的笑。

看吧,这个人的爱只会是这样毫无理由的偏向,太多的人赋予爱以旖旎的美名,全圆佑却不会把爱随意宣于只言片语。

爱于他们而言是何物,Joshua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他,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爱是被世俗和教条困住脚步,被命运辗转折磨而收敛起来只为了保护彼此的刺。

这一点他们两人很像。


他走上前,俯身亲吻上去,他这个位置居高临下占尽主动权,刚刚沾上一点触感,轻盈得像提着裙摆赤足走过的缪斯。

明显察觉到对方身形滞住,他歪着脑袋说:“怎么了,我不信你让我住你家没有别的想法,当然你要是真能装我无话可说。”

三十多岁的人更为遵从身体的本能意愿。全圆佑伸手将他重新拉回来,这次吻得漫长绵密,喝了点果味的鸡尾酒,尝起来像蜜饯。

文俊辉在拍《面前的月亮》那段时间习惯了这样暗色调的屋子,即便拍摄现场的封闭空间是为了烘托爱欲交织的逼仄氛围。

这个手法用在当下的环境也相当妙,任何情感在这都被短暂定格,是和诗歌里描述如出一辙的、一罐水一般的旧时夜晚。

后来它变成深渊,逼迫你与之对视,你害怕了、退怯了,沉吟片刻,它只消惊澜一瞬就能把你吸进去,根本退无可退。



完全是没有预谋和暗示的展开,文俊辉躺在一张完全陌生的床上时心想,这天不冷不热的,光抓扯衣服就很花费力气了。

好在这床软得让身体所到之处都塌陷进去,全圆佑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问,会不会压着你的腿。

文俊辉咬牙切齿地说,我真的是痊愈了才工作的,而且也不是骨质疏松。

拜托别让他再说出破坏氛围的话。

这套公寓的地理位置不错,除了偶尔鸣笛的车辆会有点杂音传来,其余的都是大自然给予的和谐白噪音。

文俊辉活到三十多岁做这种事不会有以前的紧张,平静得甚至可以追溯到很多年前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孩子们训练完从公司出来,到汉江旁边的便利店买东西,店内的BGM放着菊次郎の夏,此外还有蝉鸣、风声、鸥鸣、轮渡经过时的击水声,等等。


等适应后没那么多不适感,文俊辉用手描摹面前人的五官,说,我其实还是挺想你的。

这句话有很俏皮的趣味,是面前的月亮里的原台词,主角用西语说出的,他觉得好用就照搬来用。

在布宜诺斯拍戏的时候见得最多的就是女郎跳探戈,她和舞伴排了一遍又一遍才开拍,舞步多种状态并行,像是在试探拉扯,最后结束疏离而更契合。

和文俊辉现在的状态相似。


全圆佑顿了顿说:“挺想的程度有多想,参照物是什么。”

文俊辉呼吸变得柔缓,偏过头昏昏沉沉睡过去。


「我孤独的月亮原谅了我,谁又敢将我谴责」


“俊,为什么不再勇敢一点呢。”





<近月飞行

因为这个人,他心里有轮永恒升起的月亮,月光朝他奔赴而来,潮汐引力侵入每一处角落,跌撞出一条又一条生生不息的洋流。他行走在世界上。他的世界都是归途。



文俊辉新戏的收尾是在上海,捧着花和同事们合影拥抱时有人说,文老师把角色诠释得很好,没想到一个疯子和天才来回切换是这样的。

文俊辉赞美之词没少听,但每次听都会耳根发烫,笑着说,可能是拍摄期间精神状态和疯子差不多吧。

这部戏拍完走出来不比《面前的月亮》容易,在演绎的几个月期间,意识到这个高傲又敏感不自信的疯子角色或许是无数个平行时空里生病的文俊辉,处处都是野心,处处被生活绊倒,困于流言蜚语而多次对自己产生质疑…但文俊辉比他幸运在,从始至终不是孤苦伶仃的走完这个过程。


他原计划休息一小段时间再继续投入工作,碰巧当时有个旅行综艺找他。

第一站的稻城亚丁离深圳远,来到四川后山脉一度起起伏伏,甩得人头晕目眩,最后在眼前的景象前忘却所有不适,确实和网友在社媒上分享的照片一样,是有白雪山和金草地的,且风吹见牛羊。

节目组车队停在红叶滩外的村落里。

村民说色拉村中有位英俊、勇敢的青年,许多姑娘向他表示爱意但都被拒绝了,因为他深爱着远方一位美丽的汉族姑娘,他的真心终于嬴得了姑娘的芳心,后来他们商定了婚嫁的日期,当天亲朋好友都来道贺,他穿上结婚的礼服来到村头迎接送亲的队伍,可到了日落西山还未见姑娘的身影,他心灰意冷搭上弓箭向送亲的路射去,箭不幸射中了匆匆赶来的姑娘,姑娘倒下的身躯化作了婀娜的群山。小伙子悲痛欲绝离开了人世,他的身躯化作了辽阔的草原,永远的依在他爱人的身边。


带有宗教信仰的故事往往是这样伤情中带着悲悯的圣人品性。文俊辉接过节目组递来的咸奶茶,喝下一口后身体才逐渐暖起来。

而在这类杜撰的故事里如何爱得惊天动地,必不可少的一环就是生离死别,中间悔恨过后幡然醒悟,再更糟糕一些的,就是由爱生恨后非要不死不休,最后双方带着不知道是爱还是恨的情绪同赴黄泉。

世俗里人们的爱其实完全不是这样。


按照节目组安排,次日清楚会有一个嘉宾起来做早饭,文俊辉下意识举手,有个女嘉宾捂着嘴激动地说:“我看过你们团…噢,你之前在韩国的综艺!好期待你做的早饭啊。”

嘉宾拢共也就五六人,做这些人的早饭对文俊辉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取出食物放在案板上,海拔高地区的晨阳从外面落进来并不灼人,眯着眼睛就能饱吸到暖融融的气味。

恍惚听见有人走进来说,“俊呐我来帮你,之后我还可以洗碗。”

文俊辉睁开眼,正好看见偏暖的色调刚刚顺着柴门的缝隙落到全圆佑的眉眼间。

这让他情难自已,开口回道,好。

不一会儿珉奎也从外面进来,蹲下在橱柜里拾掇起厨具。

一大桌子人吃饭的特别之处在于,总有人在厨房忙碌,一间屋里会时时刻刻保持人来人往的状态,汤里热气流淌,筷子夹起的饭菜不知道下一刻会送入谁的嘴里,这种状态不会让人觉得孤单。


有早起的嘉宾从帐篷里出来看日照金山,一边拍照一边发出惊喜欢呼:“神山啊,许愿我和家人平安顺遂!”

——这一声将他晃眼间彻底拉回到现实中。



//

后来综艺播出后在韩国的一些老亲故都有表示过想来中国看看的意愿,但真正开始重办签证的是coups和boo,说是很久没来俊尼的家乡玩。

文俊辉惊喜之余想起那个消失在社交软件有一段时间的人,全圆佑说过他很喜欢文俊的家乡。

他发消息问:圆佑,你和coups哥一起来我家这边玩吗。

对方下午回复:俊,我来不了,现在正带着爸爸和弟弟他们正在国外旅游。

然后发来了一个斐济的定位和几张没有什么地标建筑的风景照。


文俊辉去宝安机场接兄弟亲故的当天很不巧下了雨,coups哥说要吃火锅,文俊辉知道附近有比较正宗的重庆火锅店,boo却说要在家里吃,雨天在家里吃咕噜咕噜冒泡的火锅该很好,文俊辉点了外送,三个人把桌子搬到了靠阳台的位置,能很清晰看到积雨云和雨中的深圳。

电视随机到音乐频道,里面是90年代港澳台的怀旧老歌,等底料融化再沸腾,将菜慢慢倒入。这时正好放到小虎队的青苹果乐园,崔胜澈舒了口气说,啊唱跳歌手真好啊。

听得boo噗嗤一声笑出来:“哥以前不就是做唱跳歌手的吗。”

文俊辉知道这个时候要拿出正餐,从橱柜里取了之前囤着不敢多喝的茅台。

这让coups哥很满意地说:“我就是感叹一下做好一个团体不容易,有前辈开路,我们带着粉丝的期望跟着走花路,每个人都很辛苦但幸福,这种幸福感在离开舞台后从别的地方找不到替代。”

文俊辉私底下听过不同的人发出过相同的这类感叹,包括他自己在内自始至终怀着初心的虔诚在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回忆过往。


“你喝酒真的要上脸诶。”

“啊有吗…只是有点红而已啦!是因为见到俊以后心情好嘛,唔,中国的高粱酒闻起来真的好香呢。”

饭局到后面三个人各有各的飘飘然,嘴里偶尔会蹦点胡言乱语,但意识还算清醒,而胡言乱语有:

夫胜宽:俊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文俊辉: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就不告诉你。

噫呀真是的,你这人…那我也不告诉你。

被吵得脑袋疼,崔胜澈摸出手机看了半晌,似乎终于看懂了消息的内容,然后说,“怎么收拾出来这么多。”

因为来深圳这趟看到了文俊家里的装修,他计划下个月重新布置家里,请了清洁工到家做洒扫,家里人发来照片说清洁工从家里打扫出了几箱物品,都被重新码放在储物间,大致是很久之前粉丝塞的信和一些成员们搬出宿舍时遗漏的东西。

“不会真的是年龄大了的缘故吧,这么久都忘了失物招领。”崔胜澈抓了抓头发,“你手上这根红绳还是我捡到的呢,后来忘了什么原因转交给窝努,你看,还有一只老虎玩偶是有次在娃娃机里抓到的,想送给Hoshi来着,结果却忙得忘了这件事。”

他这次没忘,回去后把成员们各自的东西打包收拾了出来,并发消息询问徐明浩和文俊辉国际快递的事情,文俊辉怕东西遗失,回复说下次飞首尔看live show的时候亲自去取。



文俊辉有一个月没和全圆佑联系了。后者带家里人出去旅游了一圈,居然什么动态都没有发过,看到的照片仍是那几张毫无特色的斐济风景照,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个月。

他在离开对方的国家时为了彼此未来的婚姻幸福和家庭美满做了快刀斩乱麻的举措,他们分开时如此平静,默契得像浓情时期的心照不宣,甚至还说出过‘找到走完余生的另一半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彼此’这种彰显磅礴胸襟的话。

而文俊辉也很久没仔细想过和全圆佑现在是什么关系。他们做过队友,挚友,家人,爱人,已失去了其中两个身份,那么之前在全圆佑家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是什么呢,仅仅是找个借口爱欲宣泄吗,还是说这种情绪源自巴甫洛夫的狗那样的条件反射。

那他们俩也确实太坏了,这是非常恶劣的性质。可是这种举动能让双方获得快乐——他很想全圆佑,正好全圆佑也很想他,他们永远处于这样势均力敌的状态,在没有任何承诺和前提条件下不应该有任何负罪感才对。




//

六月份他在录制完最后一个综艺,和节目组的同事过完了他三十三岁的生日,这个综艺在前几期播出期间引起的舆论话题让他身心疲惫,他偶尔会忘记场合而表现出跳脱的活泼,有的嘉宾无法理解,在录制时吐槽说,俊辉都三十几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看来确实只有极少数人会觉得文俊辉无趣且像笨蛋的举动很可爱,这时刻提醒他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会懂得并接受他的一举一动。

七月中旬全圆佑终于发了一条动态,文案上说是感谢那群组乐队的后辈亲故在首尔又办了场小规模的live show,时间选在七月十七日生日这天,文俊辉纠结片刻,转手抢下了票。

当天落地首尔后去coups家里取完东西,用不大的箱子装着,也不算沉重,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路过蛋糕店时挑了个画有一只煤球一样的小黑猫的蛋糕,包装起来打车去了场馆。

由于去得早,只有稀稀拉拉几个粉丝先到场,全圆佑包裹得严实,正在和他的后辈亲故讲话,等他看到同样包裹严实的文俊辉时,明显身形顿了顿。


生日快乐,文俊辉说,按中国的算法你三十三了。

全圆佑接过蛋糕,坐在他身边的空位上说:“专程来看live的吗。”

文俊辉回他:“为什么不先相信是专门来给你过个生日呢。”

可能是这个行动确实太突然了,全圆佑垂下眼睛,蛋糕上的小黑猫透过包装盒的透明材料映入眼底。他说:“什么时候再回去呢?”

“十九号早上返程。”文俊辉说:“我今年剩下几个月终于没什么磨人的事情了,而且最近有了进修表演的打算…等定下来再和你说吧。”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真的很幼稚吧。”他换了话题,又说:“你呢,后面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先自驾完国内,开始我的环游世界计划。”

“什么时候出发?”

“十九号早上,如果不是要来看这场live,我或许会更早走。”

当时台上的贝斯手已经开始试音,周遭从安静进入喧闹。文俊辉笑了笑说:“还挺巧的。”


整个show下来两小时左右,回到家全圆佑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约人来,文俊辉却制止了他,说:“这次就我们两个。”

说罢,划燃火柴点上蜡烛,刚开口唱成了中文版,而后改口,生日粗卡哈密达,圆佑。

全圆佑闭眼许愿,随即吹灭蜡烛。还没分开的时候大家会在彼此的生日互发照片,有丑有美全看心情,公司开着直播和成千上万粉丝一起过,声势很大,如今他面前的文俊辉把黑色小猫那部分切下来,然后说:“没想到吧,这块是我自己吃。”

“想到了,我也打算留给你吃的。”

文俊辉把东西塞嘴里时被意想不到的甜噎得翻了翻眼睛,只有黑色小猫那里是用黑巧克力抹出来的,在嘴里迸开中药一样的苦。原来小猫居然是苦味的啊。



//

十九号早上他要赶早班的飞机,单手拎着那个箱子从酒店出来,坐上出租车后开始犯困。

明明只有几公里的距离,车子堵在高架桥上像爬虫一样缓慢往前涌动。

他又翻起箱子里的杂物,映入眼帘的是昨天已经查看过的一些旧照片,从2013年的偏分到后期不同发色的拍立得以及一些合照,世巡时到当地拍下的一些包含本地风土人情的旅游照也被冲印下来,忽而觉得堵车也不足以让人心情烦躁。

他甚至翻到本Face the Sun,里面倒出来好些成员的小卡,应该是某个收藏欲心血来潮时刻的手笔,他总是有这种时刻。

看到一封没有多大印象的信,包装亦没什么亮点,拆开后有两页,一页用韩文写,另一页貌似是第一页韩文的汉语直译。


俊,

「发消息或者当面说的事最后还是决定写信给你,俊 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到你 ,在此期间请务必照顾好自己」

「俊 最近几个晚上总是频繁梦到你   你从异国来到我身边,其中要经历的辛苦我却不能切身体会 ,想出唯一的办法是付诸行动 ,我不太会表露心意 ,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 ,做是永远比说更重要的」

「我不知自己是否会爱人,不论是你还是身旁的哥哥弟弟,我尽力去爱。此外 ,唯独想谢谢你凡事皆有回应 ,我所做的你都照单全收」

「晚上说梦话让我带你走 ,却没有说清想去哪 ,我起初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身上背负太多 ,是否在等我一个承诺呢」

「你说过此后我们彼此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我仍旧怀着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 ,希望我们此后的路能遇见交汇点」

「俊 ,对我而言你是什么呢 ,任何文字语言都显得太贫瘠」


「因为你,我心里有轮永恒升起的月亮,月光朝我奔赴而来,潮汐引力会侵入每一处角落,跌撞出一条又一条生生不息的洋流,我行走在这个有你的世界上,我的世界都是归途」


「写到这里,心情非常忐忑,俊,你会允许我把你放进未来规划吗」


落款在后,时间是军白期他回国前夕。

文俊辉翻到第二页,确实是第一页的直译,看上去很是有努力地将每一个汉字写得方方正正,或许私底下练了很多遍、推翻重写,全篇排列工整,此外没有一个错别字涂改的痕迹。

文俊辉心想,他是有多狠的心才会在分开那天如此平静的找到全圆佑,再如此平静的当着他的面说出那些话,譬如“幸好我们连口头承诺都没有”“我这人还能给你什么呢”…

真的太狠心了,每一句话在那时都能变成杀人的快刀,而全圆佑大概率怀着忐忑心情期盼他的回音,到最后这样的结局也只会自责是自己没能留住他。真的太狠心,已然让他不敢往后再多想。

为什么到现在才看到这封信。

文俊辉长至如今,苦难从未缺席,结结实实把每一拳打在他身上,而他与之抗争至今第一次有了被命运捉弄的切实感受,如果能早点看到这封信,是不是就再也不能轻视彼此的爱,如果能早点看到,是不是……可没有如果,没有如果。

为什么到现在才看到这封信。


当时出租车总算从高架上挤了出去,开到路边时文俊辉拍了拍主驾驶位上司机的肩说:“请停车,我在这下。”

跑起来,要快点,文俊辉打开车门,往面前的道路狂奔,下一刻他意识到方向的迷失,脑袋里一片嗡鸣,全然不能理性思考,花半分钟时间缓和,再掏出手机给对方发消息道:你在哪,等我过来。

片刻后,全圆佑回复:在公寓楼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很好。文俊辉告诉他,在原地等我过来。


文俊辉印象中还有像此刻这样疯狂的自己吗,太多了,他的勇气和疯狂用只言片语怎么说得清。

是十六七岁的时候和心上人躺在一张拥挤的单人床上,拉上被子偷偷亲吻彼此,那时全圆佑曾问过他怕吗,他当即摇头说,我就是因为什么都不怕才走到圆佑身边来的呀。是将自己揉碎再重塑,亦或是血吞下异国异乡时一切可以想象的苦楚——他在十六七岁的时候就拿出过这样的勇气,险些在十多年后连当初的这份勇都丢光。

现在赶过去见他是正确的选择吗,文俊辉哪里说得清对错,不然他又该以怎样的姿态回应当初,那场彼此一生中最腼腆的时候却做出的最坦荡事的相遇,纵然没有人是盛装出席的,却在这段漫长岁月里声势浩大、鸣锣开场。



他匆忙而来,没人知道他因为早高峰打不到出租车而选择地铁、地铁也挤不上,再从一条巷子里翻围栏抄近道赶来的狼狈。

细碎的头发带汗液粘连在额前,胸口仍有些起伏剧烈,气息也还没完全平复。

全圆佑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了手刹,车窗半开,清晰听见车外这人简明扼要地笑了一声。

文俊辉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上,车门合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夏日的阳光暖融融在他脸上铺张,他便伸手挡着,光线就顺理成章从他的指隙穿透而过、直达眼底。

这幅画静谧安详,而全圆佑也一如既往能从这样的场景里汲取到满足感。


“发生什么事了。”问他:“去机场?要我送你吗,就是这个时候容易堵车。”

到这步了还在想什么机场。

文俊辉几乎说不出话,心想这个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单纯,往难听了说是好骗,但好骗和心甘情愿又完完全全是两码事呀。

很容易让人想起之前那个安静且时常小心翼翼的男生,在十六七岁的年纪,每次靠近,都鼓足了勇气。


“我不去机场,让这航班飞就飞了吧。”他说;“你不是要一个人自驾游吗,先国内?再去世界各地?那这样该很好啊,到当地再租车也很方便的,而且自驾比使用本地公共交通方便多了。”

“我现在要去哪来着,记不得了,再耽误一会儿值机时间也过了,呵呵,我真有意思。”

“你这个人怎么不算是个十足的笨蛋呢,如果哪天学会恨别人了,会让自己好受很多的。”

“随便怎么骂我我都接受,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评价我这种级别的傻逼……圆佑啊,但我确实没有看到你写的那封信,更完全忽视了某些东西的重量……太沉重了,我们会一直背着,却怎么也不舍得丢开。”

突然把自己也讲得懊恼无比,伸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


全圆佑的脸上出现了久违了错愕,只有一瞬,但还是被捕捉,他顿了顿才开口道:“你是说,你没有收到信。”

文俊辉心想,果然,他一定是自责到了极点的。

“或许我那天走得太匆忙,东西掉到了地上,被coups哥当成粉丝寄信收起来了……但是现在我看到了。”

文俊辉注视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说:“圆佑,带我走吧。”


带我走吧。


全圆佑顿了顿,两人对视片刻。文俊辉知道他一定不会拒绝。

二十多岁的时候全圆佑就这样勇敢地做过一次了,从人群里选中、拉起他的手,两人往舞台尽头跑,跑进为彼此创造的乌托邦里,只是从前的他以为那是转瞬即逝的理想国。

在意料之中的,全圆佑说:“好。”

这是他永远无法拒绝文俊辉的理由。

他与世界上所有人之间都隔了一个地月距离,太多的人未曾跨过这道沟渠往他的方向走,唯独文俊辉,不囿于困境、不挣扎于泥沼、不耽溺于声色的向他走来。

月光应如是,朝他奔赴而来。



光线逐渐盈溢满车内,将彼此的轮廓铺染上一层很浅的金色。



望望山山水水

许多年 1

食前预警:奎八/伪现背/ooc/暗恋情节

♥:“生命此消,岁月彼长。”




空气中的氧气似乎有点稀薄。

不然,徐明浩的脑子怎么昏昏沉沉的,活像没被摇匀的浆糊。

但又说起实话,他也不是第一回睡醒后不适了,不止一次的,他脑袋好像被切成块状又被恶意榨汁,血液似乎很浓稠,这让心脏完全承受不了。

非要比喻成什么,类似在难忍的飞行。

徐明浩费力地睁开眼,周围的环境昏暗,吸顶灯的光拖出层层的晕影,他愣愣地盯着那些无聊的光影良久,才反应过来,是他眼睛的重影。疼痛在意识到一切后迟一步袭来,在他脑海慢慢炸开,他没法挣扎,只能沉沉地叹出很长很长一口气。

徐明浩瘫在椅背上,发现出了一身的冷汗,背...

食前预警:奎八/伪现背/ooc/暗恋情节

♥:“生命此消,岁月彼长。”




空气中的氧气似乎有点稀薄。

不然,徐明浩的脑子怎么昏昏沉沉的,活像没被摇匀的浆糊。

但又说起实话,他也不是第一回睡醒后不适了,不止一次的,他脑袋好像被切成块状又被恶意榨汁,血液似乎很浓稠,这让心脏完全承受不了。

非要比喻成什么,类似在难忍的飞行。

徐明浩费力地睁开眼,周围的环境昏暗,吸顶灯的光拖出层层的晕影,他愣愣地盯着那些无聊的光影良久,才反应过来,是他眼睛的重影。疼痛在意识到一切后迟一步袭来,在他脑海慢慢炸开,他没法挣扎,只能沉沉地叹出很长很长一口气。

徐明浩瘫在椅背上,发现出了一身的冷汗,背上凉飕飕的,看来是被侵蚀的酸疼吓着了。

现代人获取安全感的方式是寻找手机,徐明浩也不例外,他从口袋里习惯性地摸出手机,解锁后停留在关闭前未退出的聊天界面。

队友们断断续续间聊了很多,一堆韩语中,其中一句中文显得格格不入。

徐明浩开始以为是文俊辉发的,好一会,他才慢半拍地发现,是金珉奎的消息。

他说:一路顺风。

徐明浩总算想起来了,他真的在飞行,始发韩国,飞往中国。

下面都是队友在打趣,调侃金珉奎这样显得他们不用心,金珉奎没反驳,他发完那句中文后再也没说过话,像是刻意躲了起来。

徐明浩开启飞行模式是下午一点,聊天记录也刹在那里没有再更新。

这句中文徐明浩之前没有教给过金珉奎,是李灿在旁边练中文的时候金珉奎跟着听到了吗,还是他自己学的,又或者是徐明浩无意识中说过,徐明浩费了很大劲在思考这个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

徐明浩点开与金珉奎的私聊,他随手敲了几个字,犹犹豫豫是否发送,最后却又删除再锁屏。他靠在拉得严实的舷窗上,颠簸让他感到自己像蜜蜂震动的透明翅膀,徐明浩强迫自己闭着眼睛不过三分钟,他再次睁开眼,有点无可奈何地在聊天框中打下一行字,发送了过去。

所有不可能的情愫,像惹人厌恶的梅雨。不过是多雨季节时的回南天,洁白光滑的天花板上被迫爬满一个又一个黄色的不规则水渍。早年还是练习生的时候,徐明浩会在睡前数一遍又一遍那些水渍来打发无奈又苦楚的异国生活。

徐明浩有时候很想和金珉奎说说话,有时候什么都不想说。很宝贵的空闲中,徐明浩只和金珉奎交换呼吸,这些在心底一遍遍的强调都让徐明浩倍感压力和羞愧,仅仅这样都好像在顶着朋友的名义对金珉奎做不轨的事。

越是心有不甘越是要逃开。

躲避金珉奎次数多了,金珉奎振臂高呼委屈,要和徐明浩谈谈。

徐明浩不知道和金珉奎谈什么,他开不了口,金珉奎也是拧着个脾气,扣着徐明浩的肩膀不让他走,徐明浩崩溃性的差点掉眼泪。

“珉奎,我不知道……”徐明浩的喉咙滚着不止的咳嗽,他的眼睛晕了一团眼泪,他是一个很有自尊心的人,什么时候眼泪变得这么随意了呢?徐明浩和金珉奎只隔着一点点的距离,徐明浩用手抵住,维持着他们之间的沟壑,他不要金珉奎靠近:“我不知道为什么……珉奎……”

到最后反而是金珉奎拉着徐明浩道歉。

那时候徐明浩以为自己是神经敏感,他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直到小半个月前,本就身材纤细的徐明浩被折磨到暴瘦,食物对于他而言失去了意义,只是一种维持生命的必需品。

在一次行程结束后,他一个人去求助了心理医生。

徐明浩没想过,也许他有想到,但他一直暗示自己那不是真的,这是一种常见的侥幸心理。

他切切实实被确诊为抑郁症和焦虑症。

问诊室的装修很简单,正常情况下,徐明浩不会为此跑神,然而他就是三番两次听不进去医生的询问。

徐明浩只是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抑郁症和焦虑症。

“是哪个先得的呢?”徐明浩问。

“诱发情况下,抑郁可能焦虑,焦虑也可能导致抑郁,很多心理疾病患者兼有。目前来看你的焦虑情况更为严重,倾向于是焦虑症引起了抑郁症,我对你的工作不太熟悉,”心理医生的说话语速很慢,像她办公桌上那条在玻璃水缸里游得也很慢的金鱼,“这两种心理疾病会导致你的记忆力下降,目前看来,你已经有失忆的情况了。”

有一阵非常非常长的蜂鸟嗡叫声盘旋在徐明浩的耳边,长到徐明浩开始回忆他的人生经历,从童年到青春再是耀眼的如今,直到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忘了什么后,他的耳鸣才消失。

他还没来得及得意洋洋,心理医生便切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心理医生的眼镜有点可怕,在泛着蓝光:“你连自己忘了什么,都不清楚是吗?”

徐明浩这次没有耳鸣,而是目眩。

光太眩乱,他的眼睛失去焦点,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接住灰尘。

难忍的沉默后,徐明浩的嗓子有些发痒,有粒种子好像在他的喉管没礼貌地发芽了,他说话时,幼嫩的芽叶蹭着他:“我想,那是因为我们的脑子需要给新事物腾地方,就去掉了那些无所谓的。”

心理医生合上本子,她轻声问:“包括你的队友吗?”

徐明浩一瞬噤若寒蝉,他忽然地想骂医生不专业,甚至想掀翻鱼缸,因为那条金鱼游的速度让他喘不过来气。下一秒,他打心底被自己暴躁的想法给惊骇到了,这没来由的、没法宣泄的怒火多恐怖。

徐明浩的脑后像被人用曲棍球棒狠狠地敲打住,血腥味从骨骼渗到血肉,再延宕到他的嘴里,无缘无故,不明不白,像是一场血海的咆哮将他淹没。

徐明浩忽然想起16年在日本开演唱会,他和金珉奎一起窝在酒店里,队友全部出去了,只有徐明浩和金珉奎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

他们总是黏在一起,连看电影都要。他们向来爱追求无用的浪漫,一齐说好不由自己决定,而是电视机放什么,他们就看什么。

那时候公司条件不好,他们住宿的待遇也一般,老旧电视机放着古早电影,山口百惠在《初恋时代》里,她那头蓬松的短卷发被风一次次吹起,徐明浩和金珉奎没意思到数她的头发抖动了几次。

他们一起吃晚饭,一份主食几个小菜,老板只给了一副筷子,徐明浩那时还算问心无愧,和金珉奎轮流夹着吃。

五分钟后,徐明浩却不得不有愧。

房间里只有听不懂的日本语,和时不时的交谈声,渐渐小了——电影结束了,他们也不说话了,安静得像没有放送过电影也没有人说过话。

猛然间,寂谧荡然无存,金珉奎兴奋地指着窗外大喊:“明浩啊!明浩!快看烟花!”徐明浩被金珉奎拽住胳膊,他们坐在玻璃窗前,看烟花肆意碎在遥遥的天边。距离太远了,只看见那些蓝色的、紫色的、粉色的焰火如同涟漪,绚烂后消散。

徐明浩当时在想什么呢?他自己都忘记了,或许根本什么都没想,他只是怔怔地眨着眼睛。

也许是惩罚他当时不够专心,不顾烟花多美丽,只扭过脸看向了大笑着的金珉奎,审判他与金珉奎牵手时掌心太痒,像他的心在骚动。

于是,那烟花爆炸声,在身处问诊室的徐明浩的脑袋中爆破。

如同一把终于回旋穿刺的飞镖,将徐明浩的心脏完全穿过,徒留血迹。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抵达……”

广播声打断了徐明浩支离破碎的思路,徐明浩的眼干得快要渗出眼泪,心悸因失重被反复提起。

飞行降落时,那支贯穿他身体的飞镖被拔了出来。

徐明浩想起,当时问了心理医生一个问题。

“那我怎么才能好起来呢?”

“徐先生,这是个时间问题。”

昼夜尔尔

斯德哥尔摩情人【2】

李燃喜欢程雨衫,李燃奶奶也喜欢。


这是沈耀的想法。


尤其是看到属于他的汤被分成两份,其中一份送到了程雨衫手里。


————


沈耀面无表情的盯着十一班那几个人,又开始死命的扣手。


————


“沈耀怎么总是喜欢往咱们这边看啊?”


江晴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会是之前送汤事件让这大少爷记恨上了吧?别人或许不知道沈耀父亲的权势有多大,但江晴朗是知道的,若沈耀想他们就此退学,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但已经过了这么些天了,也没发作什么,按理说应该翻篇了呀


“他为...为...为什么看...看我们啊?”


禹洋不敢看沈耀,他到现在还有些心理阴影。


李燃拍......

李燃喜欢程雨衫,李燃奶奶也喜欢。


这是沈耀的想法。


尤其是看到属于他的汤被分成两份,其中一份送到了程雨衫手里。


————


沈耀面无表情的盯着十一班那几个人,又开始死命的扣手。


————


“沈耀怎么总是喜欢往咱们这边看啊?”


江晴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会是之前送汤事件让这大少爷记恨上了吧?别人或许不知道沈耀父亲的权势有多大,但江晴朗是知道的,若沈耀想他们就此退学,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但已经过了这么些天了,也没发作什么,按理说应该翻篇了呀


“他为...为...为什么看...看我们啊?”


禹洋不敢看沈耀,他到现在还有些心理阴影。


李燃拍了拍禹洋的肩膀,随后目光就落在沈耀交叠的双手。


他又在扣手......


“大少爷又小儿麻痹了吧”


程雨杉顺着李燃的眼神看过去,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


李燃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转身回了教室,等再出来时薄薄的校服口袋鼓了起来,不知道里面塞了什么。


“李燃你去哪?”程雨杉叫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潜意识里不想让李燃出去。


“有点事”


后退一步躲开了伸来的手,眼睛不自觉往沈耀班级门口望去,空无一人,不知道为什么竟松了一口气。


“你还要去给沈耀送汤?”程雨杉的声音忍不住加大。


“这是我和他的事。”


————


“给我看看你的手腕。”李燃将奶奶熬好的粥放到桌子上。


“用不着”


......见他这样,李燃也没强求,只是将口袋里的纱布药膏摆出来,“或许老师也好奇这些东西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你......”沈耀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耍我?”明明昨晚不是那么说的,明明说做一次就抵消的。单纯的大少爷以为做了交易就要遵守,可他不知道有个词叫毁约。


“还挺聪明”


简直被李燃气笑了。


————


伤口结好的疤被扣烂,血肉翻红,即使早有准备,李燃的心还忍不住收缩了一下。


药膏碰触伤口,疼痛是不言而喻的,沈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你怕疼啊,我还以为你没什么痛觉呢”嘴上揶揄着,手上的动作却是轻了又轻。


裹着药膏的布被重新系上,然后又用手表覆盖,李燃这才觉得心里悬着的东西落在了实处,只是他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听到沈耀嗤笑一声。


“李燃,你是不是特想做救世主啊?”


————


沈耀那天的神情一直留在李燃脑海里,那双眼睛里好似盛着许多东西,像是一只敏感多疑的猫,李燃躺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李燃,你睡了吗?”


是程雨杉。


李燃打开帐篷有些疑惑的露出头。


“我有些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


程雨杉的家庭李燃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这个女孩不容易,在那样的家庭里,他们有着一样的命运,但起码他还有奶奶,程雨杉却是孤军奋战。想到这儿,李燃的心柔软了很多,他示意程雨杉等他一下。


“你最近还好吗?”两人走在山间小路上。


“还好”干巴巴的对话,李燃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又问了回去,“你呢,怎么样?”


程雨杉的神情落寞下来,她也说不准是为什么,或许潜意识中她并不希望李燃过的好,如果李燃过的好,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只有她留在了黑暗里。


当初为李燃出头,并不是她有多勇敢,相反她知道沈耀家是李燃奶奶的雇主,得罪了沈耀会让葛奶奶在沈家抬不起头,但她还是做出了选择,并假装自己并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雷鸣说她是数学天才,是,所以她会计算,她知道以沈耀低调的个性,大概率不会把事情闹大。她也知道她的家庭永远不会为她的莽撞买单,但她还是选择堵一把,堵对了,李燃这个天才会对她心生感激,十一班会成为她的利器。


事情也确实在朝着她算好的路线发展。


但万事都会有变故。


有一天她猛然回头,却发现李燃似乎在脱离轨道。


自古以来,人算不如天算。


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不受掌控的呢,是发现李燃躲闪的眼神,还是他手中的高中物理竞赛书,又或是一次次送到沈耀面前的汤......


程雨杉有些烦躁的晃了晃头。


突然眼神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站在大树后面,正死死的盯着她和李燃。


是沈耀!


他像一个幽灵,总是出现的无声无息,也总是在打破她的计划。


“你还好吗”李燃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有点冷”程雨杉搓了搓手臂,状似无意的收回视线,她没说谎,山林确实有些冷。但这并不是她说这话的缘由。


“你穿我的校服”李燃想了想,将校服脱下来披在程雨杉身上。


女孩的手在李燃披衣服的时候碰了上来,然后透过李燃往他身后的大树看去,那个身影好似晃了晃,一个模糊的想法在程雨杉脑子里一闪而过。


李燃也察觉到两人的姿势不妥,他迅速退回原位。


“叮叮......”就在此时李燃的手机响了起来。


“怎么了?”程雨杉看着李燃眉头紧皱的样子。


“没事,老师让我们回去。”李燃边打字边回答程雨杉的问题。


“老师也管的太多了吧”


“我们回去”李燃突然没了耐心,甚至可以说有些焦急。


程雨杉欲言又止,李燃不是那么听老师话的人,所以刚才给他发消息的不是老师,那会是谁呢?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树后的沈耀,抬眼望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回去的路上李燃有些急躁,甚至有几次都小跑起来,如果不是顾忌还有个人,可能已经飞奔起来了,程雨杉愈发好奇。


“你们两个去哪里了?”半路上遇到了雷鸣


“老师,你送她回去”。


————


原本半小时的路程被李燃缩短到十分钟。


沈耀不在帐篷里。


李燃忍不住发抖,他打开手机页面,与沈耀的聊天赫然映在眼前。


那是一张流血的手腕。


配文:好看吗


“沈耀,你在哪?”


发消息,无人回应。


打过去语音,无人接听。


李燃又急又怕


正当他要再打过去


“你在找我吗?”


沈耀神情自若的站在他面前。


李燃二话不说将他手腕拉过来,又是一片刺眼的血红色。


“我有没有说过,划一次做一次。”


  


包扎完伤口就是算账。


“外面都是同学老师。”沈耀冷笑着,他挑衅的看着李燃,似乎那滔天的怒火与他无关。


  


一字一顿


    


“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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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集见爱发电:杂粮煎饼果子

七

【李燃×沈耀】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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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燃回星洲的这天下了大雪。

他照例先去了雷鸣家里。

雷鸣的白头发好像又多了一些,看见他的一瞬间似乎还有些恍惚,“回来了?进来坐吧,”说着又给他倒了杯茶,“今年放假挺早的啊。”

“嗯,快实习了,期末结束得早。”李燃捧着茶杯暖手,茶的热气往上飘,看久了糊眼睛,他有点看不真切雷鸣的表情。

“都大四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他们几个呢?”

“说是再过几天就回来了。”

“你这两年沉默了不少。”

李燃笑了一下,“奶奶说沉稳一点好。”

雷鸣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雷鸣接着又问了问他的学业情况,...

ooc预警 BE 短打2k

emo是第一生产力 



李燃回星洲的这天下了大雪。

他照例先去了雷鸣家里。

雷鸣的白头发好像又多了一些,看见他的一瞬间似乎还有些恍惚,“回来了?进来坐吧,”说着又给他倒了杯茶,“今年放假挺早的啊。”

“嗯,快实习了,期末结束得早。”李燃捧着茶杯暖手,茶的热气往上飘,看久了糊眼睛,他有点看不真切雷鸣的表情。

“都大四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他们几个呢?”

“说是再过几天就回来了。”

“你这两年沉默了不少。”

李燃笑了一下,“奶奶说沉稳一点好。”

雷鸣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雷鸣接着又问了问他的学业情况,像去年一样嘱咐他好好学习,不要懈怠。

“你……”

“那不打扰你了,等过几天他们回来了再一起过来看你。”李燃起身打断了雷鸣接下来的话,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走出两步,又听见雷鸣在身后喊他,“李燃,我记得你以前不带手表的。”

李燃朝身后挥了挥手,“看时间方便——”


李燃走到巷子口,忽然觉得星洲也变得陌生起来,明明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结果上了几年大学,每次回来都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熟悉的店铺一家家消失,旧的小区也拆了,新的路在修,街边的新店铺一家家的开,学校的设施也一年年在更新,李燃没什么悲伤感秋的,只感慨一年一年发展的愈发快了。

三年时间听着短,但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比如现在面前有个小鬼叫住自己,但是自己根本认不出来是谁。

“你认识我?”

结果还没等他回答,李燃看着身后追上来的小孩母亲,一下就有了答案。

“蒋阿姨。”

李燃深觉对着这位他没什么好说的,简单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就打算离开。

“李燃,你去看过耀耀了吗?”女人开口询问的声音留住了李燃片刻。

李燃只觉得有点呼吸不上来,“我正准备去,还有,我想他应该不是很喜欢你叫他耀耀。”

说完也不管原地崩溃大哭的女人,转身离开。

迟来的歉意比草都贱。



李燃至今还是会梦到沈耀自杀那天。

每每被无力感淹没,他就会从梦里惊醒,一摸脸上全是泪水,然后就开始哭。

日复一日,他总觉得自己也要病了。

但是奶奶还要人照顾,他不能倒下。

沈耀死的时候闹得挺大的,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至今还能找到。

毕竟高考状元自杀这种事情,确实值得“专家们”剖析剖析原因。

时光好像又倒退回那一天。

天台的风又在李燃耳边刮起来。

那是回学校填录取情况的日子,状元的名头早就宣扬了好几天,沈耀进校门的时候,可谓是一个众星捧月,万众瞩目。

而他不负众望考了个榜眼,也就比沈耀低那么一两分,考完试到现在,他的心情一直很好,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问沈耀今天打算怎么庆祝,还没等沈耀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想和十一班的同学先庆祝一轮再回去找他一起庆祝,虽然沈耀笑着没说话,但他把这当做是沈耀的默许。

十一班的大家考得都很不错,虽然没能像雷鸣说的个个上青北,但最差也上了211,在教育界算是个奇迹了。那时候他们一行人填完信息正准备离开,张罗晚上庆祝的事,却看见一群人围在楼底下叽叽喳喳地说有人要跳楼。

他抬头,看见有个人坐在天台栏杆上。

虽然隔了很远他看不真切,但是他总觉得,那人好像是沈耀。

他一瞬间觉得有些腿软,边往楼上跑,边开始疯狂给沈耀打电话。

不知道打了第几个电话,终于被接通了,“沈耀,你在做什么?”李燃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

没有说话。

“沈耀,你是不是在天台。”李燃跑到四层楼,却发现通往天台的铁门被锁了,他只能去找老师开锁。

电话那头沈耀终于开了口,却没回答他的问题,“李燃,我活了十八年,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活的。你说好不好笑?”

“你要聊天我们可以慢慢聊,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

沈耀却像根本没听见李燃说的话似的,自顾自的说自己的话,“我最近几天做了好多之前根本不会做的事情,我泡网吧,去夜店,抽烟,喝酒……但是我觉得也没能给我什么刺激。我只觉得没意思。”

沈耀说着跳下了栏杆,站在了天台外边缘。

底下的议论声更大了,他看见好多保安在往楼上跑。

但他置若罔闻,他接着对李燃说,“我在家跟个工具人一样,我只是他们炫耀的资本,我要是不够优秀,就什么都不是。这样活着真的太累了。”

“……而我绞尽脑汁能想到的对他们最好的报复,竟然是毁掉我自己,毁掉他们花费心血培养出来的一个,心理变态的“状元”,太搞笑了。”

“沈耀,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别用他们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我求求你,你别跳下去。”

沈耀听着电话另一边李燃疯狂催促老师开门的声音,勾起了嘴角,“别白费力气了,你抓不住我的。”

在天台门被推开的一刹那,沈耀最后看了李燃一眼,然后毫无留恋地一跃而下。

“不要——”

楼下的尖叫声和身后赶来的人的惊呼声夹杂在一起,李燃一瞬间觉得世界都扭曲了,耳朵像隔了一层东西什么声音都听不真切,他冲到栏杆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耀掉下去,然后血在地上漫开。

脑子里不断回响着沈耀最后在电话对他说的话。

他说,“李燃,如果有下辈子,你早点出现救救我吧。”


这句话在后来的日子里成了李燃的梦魇。

他无数次梦见自己重生,又无数次在最后目睹沈耀死亡,每一次他都救不了沈耀。

每一次都是失败的结局。

他有时候甚至会觉得现在这个世界也是假的,他都快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总觉得哪天他醒来就能回到开学典礼那一天,跟沈耀擦肩而过,然后又在一个雨夜狼狈的住进他家里。

那他一定会告诉沈耀,这世界上是有人爱他的。

他会把糖果塞到沈耀手里,说这个糖是自己要给他的,会在十一班的朋友嘲讽他的时候为他解围,会在他爸爸骂他的时候为他说话,会在生日那天提前把他带走不让他碰见他妈妈……

他有好多好多后悔的事情,能不能,真的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回去救救他。

“沈耀,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北山墓园的风呼呼地吹,黑白照片里的少年带着浅笑,永远定格在了十八岁。

终于李燃跪在沈耀墓碑前,放下了手里的红玫瑰。

槐序

我们只是好久不见【南北】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常都更冷了些。

蒲熠星刚结束他今年最后的新书签售会。

今年最后的签售会地点定在了北京,北京一个对他有着深刻意义的城市。

“蒲老师,我们这边安排车送你回酒店吧。”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看看。”蒲熠星和工作人员挥手告别。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街上还是热闹极了,灯光艳丽,对哦,蒲熠星才想起来今天是跨年。

蒲熠星刚走出门就被冻的打了个哈欠,冷的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北京真的是一个有温度的城市,就是天气过于干燥了,不然他想他会一直留在北京,可惜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又怎么会适应的了北方的气候呢。

蒲熠星忽然又想到去年这个时候他们这群人都还是聚在一起的,今年似乎是个好年,他们都...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常都更冷了些。

蒲熠星刚结束他今年最后的新书签售会。

今年最后的签售会地点定在了北京,北京一个对他有着深刻意义的城市。

“蒲老师,我们这边安排车送你回酒店吧。”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看看。”蒲熠星和工作人员挥手告别。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街上还是热闹极了,灯光艳丽,对哦,蒲熠星才想起来今天是跨年。

蒲熠星刚走出门就被冻的打了个哈欠,冷的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北京真的是一个有温度的城市,就是天气过于干燥了,不然他想他会一直留在北京,可惜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又怎么会适应的了北方的气候呢。

蒲熠星忽然又想到去年这个时候他们这群人都还是聚在一起的,今年似乎是个好年,他们都忙起来了,嗯,是个不错的预兆。

“怎么会冷到这么离谱。”蒲熠星冷的直哆嗦。

突然蒲熠星感觉到一丝冰凉,诶,北京下雪了,这似乎是北京的第一场雪,蒲熠星下意识就想找个地方避雪,但是下一秒,一把伞就替他挡住了这雪。

他转身看向来人,千言万语却只说出了四个字“好久不见。”

来人也愣了愣说,“好久不见,阿蒲。”

蒲熠星想想他们俩除去录节目好像有三四个月没见了,其实他也搞不明白这段关系,是因为外界吗,是因为对方吗,好像都不是,他俩就默默的疏远了彼此。

“你这次打算在北京待多久?”郭文韬打破了这沉默。

“我吗?估计会待久一段时间吧,新书还有些事情没处理,还有节目要录一下。”蒲熠星反问道,“你勒,最近在干嘛?”

“我在忙策划,之前我不是说要创业吗,现在打算试试。”

“想想就很不错,等郭老板赚大钱请客吃饭嘞。”蒲熠星半开玩笑的说道。

“当然。”

两人又往前走了很久很久,彼此无言。

“郭文韬。”蒲熠星突然喊了句。

“我在。”

“我们试试吧。”在蒲熠星落下这句话的同时烟花绽放,新年的钟声响起。

“好。”

蒲熠星被烟花影响没听到郭文韬的回答,以为郭文韬沉默着拒绝了他,正打算说点别的什么缓解气氛的时候。

郭文韬突然抱住了蒲熠星。

“蒲熠星,你好呆啊。”

“我说好。”

“你认真的?”

“当然。”

“我们只是好久不见。”



DM

【名学群像无限流】不要推开那扇门|36.永恒之邦

   架空未来,无限流逃生文。

  院人群像,灵感来源于密神 名学 明侦。

  涉及cp有南北 纬钧 九明 弘叶题石,主南北

  HEHEHE!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ooc预警+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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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诊部走廊的墙壁上挂着电压不稳的牌子,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墙壁是深蓝色,光线折射,幽蓝得仿佛置身于海,跳动的灯光撩动不安的心。

邵明明咬着牙说:“又电压不稳,咱这么大个游戏就不能交点电费吗?”

说话间,他们牵着手走过了深长的走廊,来到第一个拐角,拐过...

   架空未来,无限流逃生文。

  院人群像,灵感来源于密神 名学 明侦。

  涉及cp有南北 纬钧 九明 弘叶题石,主南北

  HEHEHE!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ooc预警+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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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诊部走廊的墙壁上挂着电压不稳的牌子,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墙壁是深蓝色,光线折射,幽蓝得仿佛置身于海,跳动的灯光撩动不安的心。

邵明明咬着牙说:“又电压不稳,咱这么大个游戏就不能交点电费吗?”

说话间,他们牵着手走过了深长的走廊,来到第一个拐角,拐过之后,走廊变得更深窄了一些,天花板一时高耸起来,形成了一种诡秘的布局,隐形的鬼魅压迫着神经。

临近第二个拐角的时候,忽然从前前后后都传来了遥远的声音,像是某种铁质的东西在贴着轨道飞快的滑动,又因年久锈蚀而发出的嘎啦嘎啦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正朝着他们渐渐逼近。

邵明明敲敲耳机,不自觉地屏气敛息,火树的声音很罕见地带了些紧张:“前面和后面路的摄像头忽然坏了,有人在强行侵入,我正在努力尝试着修复。”

指挥也没了,而那声音已经很近了,邵明明点了两下唐九洲的手心,两个人默契地转过身去,背靠着背,同时,抬起了手中的枪。

“3”邵明明听着走廊里传来的动静,手心有些汗湿。

“2”唐九洲握紧手中的枪械,极度紧张反而更加冷静,他回想起齐思钧临走之前交给他的近战技巧。

“1”那声音带着它的主人从遥远的走廊尽头呼啸而来。

邵明明和唐九洲紧贴着对方的后背,同时抬起枪口,毫不犹豫地向着那迎面而来的怪物扣下扳机,子弹穿膛而出,射穿怪物的眉心,唐九洲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因为射击的强烈震感而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系统尖锐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系统】检测到怪物靠近!面对怪物: 一级烧伤病人 特点: 手背的输液针头与天花板的轨道相连,可借助轨道高速移动  注意: 接触烧伤病人身上的灼烧部分将导致接触部分被灼伤,注意!

“系统,你终于干了件人事。”唐九洲闪身躲开一个怪物的袭击,气喘吁吁地说。

邵明明抬枪打断一个怪物的输液管,怪物的移动速度立马下降了百分之十,“九洲,打输液管,打断了能慢点,他们比我们快太多了!”

那烧伤怪物的移动速度惊人,还能借助输液管来回自如地在墙壁上移动,往往是一个眨眼或者一个转身,怪物就没了影子,头顶铁架嘎啦嘎啦响个不停。

邵明明被两个怪物病人逼着走进了角落,他狠狠地咬了下后槽牙,作势将空闲着的那只手闲闲地举起来,“喂,别追了,给个活路呗。”语调懒散随意,白皙的脸蛋落了灰和污血,只有那双大大的眼睛依旧亮得惊人。

怪物咆哮着扑过来,邵明明闪身将将一躲,却被擦肩而过的利爪刮破了衣服,那双指甲尖锐的手落在暗蓝的墙壁就是一个深深的大坑。

邵明明有些心惊地后怕,额前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沾湿了衣襟。

他抬腿踹翻正面的病人,却被身侧的病人贴着病号服狠狠一撞,手腕传来剧痛,枪顺手脱落掉在地上,他伸腿想要去够,被怪物嘶吼着摁到在地,烧伤的皮肤就摁在他白皙的胳膊上,如同被火焰灼烧一般的痛感传来,胳膊上的皮肤传来轻微的滋滋声,邵明明疼得五官都乱皱在一起。

他一只手忍着剧痛飞速扭断了怪物的胳膊,趁着怪物胳膊被废的空档,手摸向了裤子的侧边。

怪物因着受伤而仇恨值剧增,他按向邵明明皮肤的手又用力了一点,皮肤被生生烧烂,邵明明痛得直吸气,同时,一把军用匕首狠狠插进了怪物的太阳穴。

鲜血顿时飞溅到脸上,胳膊上的伤处剧痛蔓延,越痛,他反而勾唇笑了一下,一寸一寸,将那匕首推进怪物的太阳穴去。

“去 死 吧。”说罢,毫不留情地将死去的怪物往旁边一推,撑着地站了起来,胳膊上的伤口让他眼前一黑,他放下袖子,只余下鲜血顺着手滴滴答答地掉在地板上。

他拎着从刚刚死去的怪物身上拆下来的绷带,随便找了个目标,从后一把勒住了它的脖子,极大的力道使怪物的脖子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左手掏出一把手枪,毫不犹豫地对着眉心一个点射。鲜血飘在白色泛黄的绷带。

邵明明漫不经心地甩了把手上的血渍,转身对上下一个挥拳而来的病人。

唐九洲的近战是向文韬蒲熠星齐思钧石凯四个人都取过经的,他天生学习能力强,只是和邵明明一样,胆子有点小,但是头顶还亮着灯,虽然不太亮,起码可以看清,所以他的恐惧也就少了一大半。

战场上,他胜在灵活,反应也快,迅速就能躲开怪物的进攻。

在一个鞭腿撂倒一个病人的时候,他身上已经布满了污血,说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怪物,他抬起枪口,眼底满满地全是冷漠。

这一次枪响,他的手连颤都没有颤过一下。

怪物移动地太快,他的裤腿撕裂开一块,灼烧出来的伤口还在渗血,不过他管不上那些。

“明明!邵明明!往拐角过去的走廊跑!”唐九洲大喊。

“你要干嘛?”邵明明捂着被割破的肩膀,问唐九洲。

“别管我,你快跑,我有办法!”

战场上最要紧的就是信任队友,所以邵明明果真头也不回地朝着走廊拐过去的地方拔腿跑去。

他拼命地跑啊跑,几秒之后,身后走廊传来巨大的爆炸轰鸣,轰,他耳鸣几秒,热浪袭来,他大脑有几秒空白。

接着,一双强有力的手搂过他的身子,将他强硬地带进自己怀里,顺势往旁边滚去。

热浪的余温炙烤着邵明明的脸,他却被紧紧护在那人怀中,混乱之中,他们好像撞上了什么门,就这样滚了进去。

他感觉到了高温,他想要动,却被人紧紧按在怀里,像是怕失去最心爱的珍宝一般。

“乖,明明,别动。”唐九洲的声音有些不稳。

办公楼,蒲熠星和郭文韬一进去之后,在走到第三个房间里查看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断了通讯。

火树按着没有人回应的通讯器,冲着那个没有一点声音的频道大喊:“文韬!蒲熠星!”

“文韬,回话!”

“蒲熠星,阿蒲,快回话!”

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两个人就这么消失在监控画面里,没有人影,没有回答,消失得干干净净。

火树再也没办法镇定,他放在指挥台上的手都在抖。

他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开口地声音都有些抖,“石凯,去办公楼,队长和副队长失踪了,请务必找到他们。”

然而现实是不会给火树一秒慌乱的机会的,他是指挥,他不能慌,他慌了他的队友怎么办。

火树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开始指挥起在住院部的周峻纬和齐思钧行动。

  

  

  题外话:

  这章还是就这样吧,今天下午刚考完,我调整一下状态,明天长章

槐序

我遇见我

十月的某天。


10月29日


入秋了,窗外,红色的枫叶一片片落下来,仿佛在诉说着这年轮。


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人来人往,车子川流不息。


“叮——10月29日天气寒冷,注意多保暖,今天也要活力四射哦!”手机上传来到点报时的声音。


“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啊。”我不禁摇摇头。从那件事过去原来已经两个月了,这几个月发生太多事了,多到他都快撑不下去了,事情发生之后,圈内的许多好友几乎都断了往来,不过还有一个人……


我想到那人嘴角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却还是忍不住说一句傻子,他就应该和他断了联系,大傻子!


“在干啥呢!”小雨朝我说到,和苏苏两个人拎着一堆食物进门。...


十月的某天。


10月29日


入秋了,窗外,红色的枫叶一片片落下来,仿佛在诉说着这年轮。


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人来人往,车子川流不息。


“叮——10月29日天气寒冷,注意多保暖,今天也要活力四射哦!”手机上传来到点报时的声音。


“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啊。”我不禁摇摇头。从那件事过去原来已经两个月了,这几个月发生太多事了,多到他都快撑不下去了,事情发生之后,圈内的许多好友几乎都断了往来,不过还有一个人……


我想到那人嘴角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却还是忍不住说一句傻子,他就应该和他断了联系,大傻子!


“在干啥呢!”小雨朝我说到,和苏苏两个人拎着一堆食物进门。


“在家有什么好干的,看看风景呗。”我用着轻松的语气说道,这几个月虽然说出不了门,但是在家也可以找找别的事做,比如看粉丝给他送的书。


“这有什么好看的,快来,买了好多你爱吃的,咱几个又可以好好聚餐。”苏苏推着我到餐桌前。


“你是不是又没回那个谁的消息,一直发消息吵我,烦死了。”小雨吃着一个炸鸡,含糊不清地说道。


“是吗,我没看手机,我马上给他回个消息。”我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想了想又将我们三人聚餐的照片发给了他,我正想着要发点什么好,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走到阳台。


只听见小雨苏苏在吐嘈。


“有什么不能听的,又不是秘密,俩人腻腻歪歪的。”


“没人性。”


“就是。”


我笑了笑,我和他的就是秘密。


电话接通。


“张老师,你前面在做什么啊,怎么不回我信息啊?”他带着一丝焦急的语气问道。瞬间我就动了想逗他的心思。


“龚老师,我在想你。”


“真的假的,张老师你可别骗我。”听他的声音似乎很愉悦。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我洋装生气朝另一头的他说。


“我信,张老师你别生气,我错了。”他的语气很慌乱,我想了想还是不要逗他好了,正想着说点什么。


“张老师,我也想你。”


我愣了一下,说了句:“嗯。”


这句话真真实实的打动了我的心,我一直觉得有好多事情是比说爱这个字要浪漫的许多,比如是日常的一句牵挂,又或是远隔万里也能相互牵挂着对方。


再和他说了几句话,挂了电话之后,我抬头看向天,太阳挂在很高的地方,冰冰凉凉的,一点儿也不暖和。


我一直觉得我好像没那么幸运,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了十年,如果按照人的一生有70年的话,我走到现在也快过完一半的时间了,十年不敢说累但是真的很充实,能够在自己热爱的事业上奋斗,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前几年,因为一些原因,我受伤了放弃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坚持的篮球,很遗憾,我再不能在篮球场上洒下汗水,不过也幸运,我找到一项别的可以替代的运动。


在这十年里因为拍戏受过很多伤,也演了许多角色,都没能有起色,就当我觉得真的要一直默默无名的时候,我接了一部戏,因为一部戏,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很待人很真诚,对我也很好,因为一部戏,我被好多的人喜欢,那时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和她们有好多的约定,只是现在没办法去实现了,就允许我矫情一下子,我过得很糟糕,我真的好想她们。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呢,大概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继续追求自己热爱的事情,我在三十岁的时候许愿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能平安顺遂,要坚强。




十一月的某天。


11月12日。


黄昏。


我拍的戏即将杀青,剧组人员在做最后的调整工作,我和这部剧的导演是第二次合作了,算是熟人。


我坐在椅子上百般无赖地摆弄着刚到的照相机,弄了好久才弄好,我拿起照相机找到了一个最佳的位置,拍下了远方的那座八面山,拿出手机捣鼓了会儿,将照片发给了他。


“龚俊老师,来这边拍杀青照。”工作人员朝我叫道。


“好勒,来了。”我本来还想再发点什么呢,唉,等等再发好了。


“咔嚓——”我的这部戏正式结束了。


“龚俊老师,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啊?”有人向我问道。


“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有在这里收获到什么吗?”


“可多了呢,不告诉你。”


和剧组人员寒暄过后,我立马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拿出了手机,点开微信聊天框,他给我发了一张黄昏的照片,我忽然就想到一句话,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我笑了笑,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也许是刚起床不久,他带着浓浓的鼻音。


“张老师,你发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呢?”我带十分认真的语气问道,像一个要讨糖的小孩。


“龚老师,怎么觉得呢?”他带着一丝挪愉说道,听他的语气像是心情很好。


“嗯?我猜你在想我。”我十分肯定地说道。


“少自恋了,这次先算你赢了。”


他停顿了会儿又转而说道:“杀青了?”


“嗯。”


“杀青快乐啊,龚老师!!!”


“谢谢张老师!!!”


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在这个圈子里待了将近六年的时间,准确来说应该是五年十一个月,刚开始因为一些原因被骂的也挺惨,没有任何戏拍,我只能不停地跑各种剧组,花费好久时间去拿到一个只有几秒甚至根本没有镜头的角色,可能算是比较幸运吧,在别人的推荐下陆陆续续地接了好几部小成本的网剧,虽然没有什么太大波澜,但仍旧给我的灰暗的演绎生涯带去了一丝光亮。


2020年夏季的时候我接到了一部戏,当时的我也没能想到会给我的人生造成如此大的转变,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很好,他会将他的经验告诉我,我们会在一起对戏,那个夏天真的很美好。年初,我们的戏播了,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情况下,它火了,我们也接到了许多代言,行程很忙碌但是很充实,除了必要的合体之外,我们见面的次数很少,在演唱会结束那天,我确定自己的心意,他同意了,我想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分开。




11月28日


凌晨。


距离我的生日还有一分钟,我在心里默默的倒计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在只剩最后十秒的时候,他拨通了我的电话,我立马接起。


十二点钟打响了。


“龚老师,生日快乐啊!!!”对面传来他的声音,他老说我的声音好听,可是在我看来他的声音更好听,听得让人心痒痒。


“谢谢张老师。”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还不是为了给某人送上第一个祝福,不然我就睡了。”确实,他不是会熬夜的人,除了拍戏和刚出事那会儿头疼睡不着之外,倒也没怎么熬过夜。


我在这头低笑,说道:“张老师,是在撒娇吗?”


“才没有,祝福送到了,我去睡了。”哼,谁撒娇了。


“晚安。”


“安。”


生日愿望是什么呢?


所求皆如愿,与君岁岁安。

槐序

局外人(一)

晨光熹微,一个红色敞篷车在空旷的街道疾驰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过后,头发微卷及肩的男人慵懒的靠在驾驶座上,副驾驶座上的手机正不停的闪烁着。


男人不耐烦的拿起手机,“喂,有事?”


“有一件事,你会感兴趣的,速来。”对方说完就挂断电话。


“啧,真没礼貌。”说罢,一把油门踩过。


JM大厦。


男人推开门,径直走向了沙发坐下。


“诶诶诶,没敲门就进,我好歹也是你的上司,还能不能尊重我了?”苏成拿起一叠资料走向沙发。


“大哥,这才几点你就叫我来,要不是你,我还在床上做着我的美梦呢,怎么的,我们安大美女还没把你拿下?”男人一脸玩味的看着苏成。


“咳咳咳,说正事,......

晨光熹微,一个红色敞篷车在空旷的街道疾驰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过后,头发微卷及肩的男人慵懒的靠在驾驶座上,副驾驶座上的手机正不停的闪烁着。


男人不耐烦的拿起手机,“喂,有事?”


“有一件事,你会感兴趣的,速来。”对方说完就挂断电话。


“啧,真没礼貌。”说罢,一把油门踩过。


JM大厦。


男人推开门,径直走向了沙发坐下。


“诶诶诶,没敲门就进,我好歹也是你的上司,还能不能尊重我了?”苏成拿起一叠资料走向沙发。


“大哥,这才几点你就叫我来,要不是你,我还在床上做着我的美梦呢,怎么的,我们安大美女还没把你拿下?”男人一脸玩味的看着苏成。


“咳咳咳,说正事,你先看一下资料。”苏成将资料挪到男人面前。


男人翻了翻面前的资料,“龚俊?”


“你认识?”


男人迟疑了一下,“不认识,略有耳闻。”


苏成继续说道:“龚俊刚从国外回来,曾在M国拿下多次大型赛事的第一,前途不可估量,多家俱乐部抢着签他,我们也不例外,上面有人去找过他,但是被拒绝了。”


“你想让我去签他。”男人说道,这句话是肯定句。


“是,总部要求你不惜一切代价签下他。”


男人突然笑出声来,“上面都签不下的人,我怎么做得到?”


“你能,也只有你能。”苏成突然严肃起来。


“调查过了?”


“是。”


“那我好像也没有拒绝的余地。”男人拿起车钥匙就准备离开。


“张哲瀚,别忘了我们的协议。”苏成朝他喊道。


张哲瀚在原地怔了怔,又迈开步伐朝门口走去。


“唉。”苏成看着视频不住的叹息,里面的人站在最高的颁奖台上骄傲的举起手中的奖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终究是回不来了。


机场。


多家媒体围在机场门口打算拿下个头条。


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从侧门溜了出去,外面是提前接应他的车。


“我说,你在国外待的好好的,突然回来干什么。”驾驶座上坐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女人。


“这不是想你了嘛,老姐。”


“少凭嘴,我又不吃你这套。”龚语一脸嫌弃,“说真的,你回国想干啥呢?”


“搞事业吧。”


“问了也是白问。”龚语撇撇嘴,“先回去吃饭吧,家里人等着你呢。”


“嗯。”龚俊漫不经心的答道,手里拽着一张泛了黄的照片,眸色微深,有种不知名的情绪夹杂在其中。


张老师,我们快见面了吧。

槐序

金玉良缘【南北】

郭文韬结婚前,他们这帮人有过一次聚会。

“我要结婚了。”

众人都向他道贺。

石凯在那边突然站起“我要唱首歌给我的好哥哥,祝他新婚快乐!” 

众人为他喝彩欢呼。

“就算是天定的良缘也会有辛苦,对和错,都不必太在乎……”

听到这歌郭文韬神色有些黯淡。

只有他在角落里喝着酒,他记得他是不太能喝酒的,面前却开了好几瓶。

他过去把蒲熠星的杯子拿下“别喝了。”

在嘈杂的包间里他突然听见他问了句“你不喜欢吗?”

郭文韬沉默了良久,久到蒲熠星都觉得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呢。”

原来是金玉良缘,怪不得是金玉良缘。


在郭文韬官宣发博的时候,其实一开始蒲...

郭文韬结婚前,他们这帮人有过一次聚会。

“我要结婚了。”

众人都向他道贺。

石凯在那边突然站起“我要唱首歌给我的好哥哥,祝他新婚快乐!” 

众人为他喝彩欢呼。

“就算是天定的良缘也会有辛苦,对和错,都不必太在乎……”

听到这歌郭文韬神色有些黯淡。

只有他在角落里喝着酒,他记得他是不太能喝酒的,面前却开了好几瓶。

他过去把蒲熠星的杯子拿下“别喝了。”

在嘈杂的包间里他突然听见他问了句“你不喜欢吗?”

郭文韬沉默了良久,久到蒲熠星都觉得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呢。”

原来是金玉良缘,怪不得是金玉良缘。


在郭文韬官宣发博的时候,其实一开始蒲熠星就看到了,文字编辑了又删了改,在过去了270分钟,他还是点击了发送,只不过是短短两个字“恭喜”


其实郭文韬很早就知道蒲熠星会搬家的,他曾经就有和他吐槽过“北京是个好地方,就是天气过于干燥了些。”

“郭文韬,你会一直留在北京吗?”

“会吧。”


蒲熠星搬家时没告诉过别人,也不想麻烦别人,毕竟搬家也不是多大的事。

蒲熠星坐在车上,望向窗外,郭文韬你知道吗,我25岁时就很喜欢你了。

可是蒲熠星也永远不会知道郭文韬也很喜欢很喜欢他。


只不过,这次真的南归南,北归北了。


槐序

南北往事

火树和蒲熠星拉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

“云南的空气还挺好的你说是吧,蒲熠星。”火树指了指云南的天空。

“确实,感觉很舒服。”蒲熠星伸了个懒腰。

“我还蛮意外的。”

“意外啥。”蒲熠星有点不明所以。

“意外你居然会参加这个综艺,毕竟…”火树没有说下去,其实他们这些旁观者比在其中的人看的更清楚,两个都嘴犟,却又谁也放不下谁。

“哎呀,这不是听说是个旅游慢综,就刚好来放松放松咯。”


前一晚。

郭文韬和齐思钧在卧室里整理东西,楼下黄子和石凯在联机打游戏。

“文韬。”齐思钧有些欲言又止。

“咋啦,小齐。”

“阿蒲明天会到。”

郭文韬整理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嗯,我知道。”

至于...

火树和蒲熠星拉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

“云南的空气还挺好的你说是吧,蒲熠星。”火树指了指云南的天空。

“确实,感觉很舒服。”蒲熠星伸了个懒腰。

“我还蛮意外的。”

“意外啥。”蒲熠星有点不明所以。

“意外你居然会参加这个综艺,毕竟…”火树没有说下去,其实他们这些旁观者比在其中的人看的更清楚,两个都嘴犟,却又谁也放不下谁。

“哎呀,这不是听说是个旅游慢综,就刚好来放松放松咯。”


前一晚。

郭文韬和齐思钧在卧室里整理东西,楼下黄子和石凯在联机打游戏。

“文韬。”齐思钧有些欲言又止。

“咋啦,小齐。”

“阿蒲明天会到。”

郭文韬整理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嗯,我知道。”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还得从黄子那个大漏勺那里说起,其实郭文韬自己也知道,他们俩个根本就避不开不是吗,他们俩合体的综艺在大多数,可若是他自己也不想避呢,人总是贪心的不是吗。

“其实我们都没想过你们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如果能重新来呢,你会怎么选择呢。”齐思钧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

“可是人生没有重新这个按键不是吗。”郭文韬轻笑,别人总说他和蒲熠星一个是现实主义者一个是浪漫主义者,可是在他看来,蒲熠星不是也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吗。

别人总说一盘棋不管怎么样都是有解的,可是人生是无解的。

云南的夜色还是非常美的。

几个人围坐在篝火旁。

“看,那边有流星。”石凯突然站起来朝那边跑去。

“唉唉唉,你跑那么快干嘛。”黄子嘴上说着,身体却早一步站起来。

“你懂什么啊,流星能许愿的哇。”

“这有什么的,别太迷信。”

齐思钧看着两人要打起来的趋势,连忙说“是有这个说法的。”

郭文韬也站起来“一人许个愿呗。”

小齐有些诧异,因为文韬向来不参与这种活动的。

“愣着干啥啊,赶紧许愿。”郭文韬闭上眼睛,默数几秒。

许愿下辈子我们好好遇见。

就这样,一个现实主义者许下了一个永恒的誓言。









槐序

聚餐

跨年夜。


入冬了,窗外,雪地上小孩在堆着雪人,树上的叶子也都掉光了。


蒲熠星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人来人往。


“叮——12月31日天气寒冷,注意多保暖,今天也要活力四射哦!”手机上传来到点报时的声音。


今天他们这群人在蒲熠星家约好了饭局,这群人也算是好久没聚在一起了。


“在干啥呢!”小齐朝蒲熠星说到,和石凯黄子还有周峻纬四个人拎着一堆食物进门。


“在家有什么好干的,看看风景呗。”蒲熠星用着轻松的语气说道,因为一些原因,蒲熠星休息了几个月,这几个月虽然说出不了门,但是在家也可以找找别的事做 。


“这有什么好看的,阿蒲快来,买了好多你爱吃的,咱几个又...

跨年夜。


入冬了,窗外,雪地上小孩在堆着雪人,树上的叶子也都掉光了。


蒲熠星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人来人往。


“叮——12月31日天气寒冷,注意多保暖,今天也要活力四射哦!”手机上传来到点报时的声音。


今天他们这群人在蒲熠星家约好了饭局,这群人也算是好久没聚在一起了。


“在干啥呢!”小齐朝蒲熠星说到,和石凯黄子还有周峻纬四个人拎着一堆食物进门。


“在家有什么好干的,看看风景呗。”蒲熠星用着轻松的语气说道,因为一些原因,蒲熠星休息了几个月,这几个月虽然说出不了门,但是在家也可以找找别的事做 。


“这有什么好看的,阿蒲快来,买了好多你爱吃的,咱几个又可以好好聚餐。”石凯推着蒲熠星到餐桌前。


“就是说啊,等会煮你爱吃的回锅肉。”小齐则是进了厨房,捣鼓着买来的食材,周峻纬也进了厨房。


“哦豁,不是,怎么就你们几个人啊。”


“应该都快到了吧,九洲还在赶通告,明明在陪他。”


“看来迟到的人得有惩罚啊。”蒲熠星看了看手机,现在是北京时间五点十四分,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七点。


“哎呀,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必须得有惩罚,让我想想。”黄子弘凡认真思考着。


“黄子,想啥呢,我看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石凯戳了戳黄子,“这群人八百个心眼子。”


“谁八百个心眼子啊。”火老师拎着一堆东西进门,后面还跟着刘小怂,JY。


“我,我八百个心眼子。”石凯立马答道。


“呦,好哥哥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到啊。”蒲熠星阴阳怪气道,毕竟某些人上次游戏联机迟到还鸽他约。


“哎呀,这不是想我们好弟弟了吗—”刘小怂上来就给了蒲熠星一个大拥抱,想想他们也老长时间没见了。


“就是说啊,好哥哥怎么能不想好弟弟呢。”JY也附和道。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阴阳怪气了,来给你们康康我新研究的游戏。”火树及时打断。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我来我来 ”黄子跑去开门。


“砰—新年快乐啊。”你可爱的小何突然出现,曹恩齐,李律紧随其后。


“我去。”


何律手上拿着礼花炮,礼花掉了一地,惨的是黄子,还吃了一嘴的礼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黄子你也有今天。”屋里面的人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黄子你今天欧皇没附体啊”火老师不禁打趣道。


“你看看你把人家黄子搞得。”曹恩齐忍不住推了推小何。


“诶呀,这不是开心吗哈哈哈哈哈哈。”


“黄子我真建议你报警哈哈哈哈哈哈。”蒲熠星尽量笑得不那么大声。


李律举手表示“我可以帮你发律师函,不要999,只要99。”


黄子表示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委屈的看向石凯,石凯接受到讯号,立马止住了笑“小何怎么能这样呢,做人也太不厚道了点”边说着边带着黄子去卫生间处理。


“怎么没人搭理我们啊。”邵明明拉着唐九洲就往屋里扯。


“邵明明,你放开我。”唐九洲不满的撇撇嘴。


事情是这样的,邵明明跑去做唐九洲助理一天,结果他和另一位男明星相谈甚欢,唐九洲为此不开心。


周峻纬出来主持“好啦好啦,别闹了,就等你们吃饭了。”


唐九洲和邵明明对视一会儿,“那我暂时原谅你吧。”拉着邵明明就往沙发上坐。


“阿蒲你是不是没回消息,文韬都发消息给我了。”石凯吃着一个炸鸡,含糊不清地说道。


“是吗,我没看手机,我马上给他回个消息。”蒲熠星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想了想又将屋里现在的照片发给了他,蒲熠星正想着要发点什么好,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蒲熠星走到阳台。


只听见唐九洲和邵明明在吐嘈。


“有什么不能听的,又不是秘密,俩人腻腻歪歪的。”


“没人性。”


“就是。”


蒲熠星笑了笑,接起电话。


“阿蒲。”


“嗯,我在呢,韬韬。”


“……我可能得晚点到,方案出了点问题。”


“嗯嗯,迟到可是有惩罚的呦。”蒲熠星忍不住想逗他。


对面一声低笑“好,随你处置。”


……


文韬回到家看到的情景就是,一群不能酒量不行的人在那拼酒,还有几个烂醉如泥的躺在地上。


“呦呵,文韬回来了,快来喝酒,嗝—”JY朝文韬招了招手。


“我可不太行,我喝不来。”文韬摆摆手。


“你看吧,一个两个喝不了,这个一杯就倒,这个喝了耍酒疯,那个喝了待机…”小齐边收拾边吐槽。


文韬转头看向待机的某人轻笑,“小齐你休息吧,我来收拾。”


快十二点了,一群人也散的差不多。


文韬看向蒲熠星忍不住叹息“唉,还说要处置我,自己醉成这样。”


文韬凑近蒲熠星,发现他家猫猫睫毛真长啊,脸蛋红扑扑的,可爱死了。


文韬把蒲熠星抱起走向卧室,帮他掖好被子,正打算去洗个澡,猛地被蒲熠星揽住脖颈,嘴里含糊不清的说“Y哥,再来一杯。”


“你看看我是谁。”


“韬韬,我的…”蒲熠星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人堵住了唇。


一吻过后。


新年的钟声响起。


“新年快乐啊”







蒲鱼要捕鱼

【弘蒲/я】强制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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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概是表面阳光开朗实际阴暗偏执的狼狗弟弟,和撩天撩地撩出奇迹的绿茶哥哥

  

00.

  

蒲熠星很苦恼。

  

因为他发现新撩的小狼狗弟弟好像有点不乖了。

  

01.

  

蒲熠星是在游戏里认识黄子弘凡的。

  

在联机几次后,发现这个弟弟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挺对自己胃口,于是就主动约出来面过几次基,甚至还邀请他一起参加过节目。

  

抱着一种玩乐般的心态。

  

作为一个信息素是绿茶香的顶级Alpha...

*ABO一发完!800粉福利,非常感谢大家的喜欢~【鞠躬】

*双A,私设很多!有点all蒲汤底吧

*彩蛋2k,全程高速!非常高速!!慎入!!!!

*所以大概是表面阳光开朗实际阴暗偏执的狼狗弟弟,和撩天撩地撩出奇迹的绿茶哥哥

  

00.

  

蒲熠星很苦恼。

  

因为他发现新撩的小狼狗弟弟好像有点不乖了。

  

01.

  

蒲熠星是在游戏里认识黄子弘凡的。

  

在联机几次后,发现这个弟弟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挺对自己胃口,于是就主动约出来面过几次基,甚至还邀请他一起参加过节目。

  

抱着一种玩乐般的心态。

  

作为一个信息素是绿茶香的顶级Alpha,他时常感到无比苦恼。

毕竟在分化之前,他一直都是大家眼里的高岭之花,高冷,聪明,寡言是他最多的标签。 

  

可自从分化出绿茶味信息素之后,他发现自己无论再怎么努力巩固人设,都给人一种茶香四溢的感觉。

  

哎呀,真是讨厌。

他想。

怎么信息素还能暴露人的本质呢。

  

那时候正值高三下学年,他随意的转着手里的中性笔,跟重点班里的好哥们约定清北不见不散。

  

然后转头就去了南大。

  

02.

  

在认识黄子弘凡之前,蒲熠星已经因为参加过几次智力类综艺结交了诸多“好友”。

譬如说他的soulmate周峻纬,两个人因为相似的脑回路和让人嗑生嗑死的肤色体型差为新综最开始两季的引流创下不少传说。

  

再譬如情商极高的齐思钧,浪漫主义者总是很容易拿捏情感充沛的温柔A,蒲熠星只要稍一示弱,就可以收获到暖心的爱的抱抱。

  

还有被他的人格魅力一举拿下的好弟弟唐九洲,慢慢沉浸在猫猫撩拨下的另一个好弟弟石凯,以及在最开始因为节目组造势跟他有宿命感而崛起的南北cp。

  

可以说,蒲鱼的鱼塘,深不可测。

  

03.

  

直到认识了黄子弘凡。

  

犬系弟弟是真的可爱阳光又粘人,最关键的是话多且密。

  

蒲熠星常常因为没有能及时回复弟弟的消息而收获整整三个页面的猛狗哭泣。

  

说实话,蒲熠星还真的从没被人这么需要过。

  

蒲熠星的撩人,更多的是充分利用自身优势,再精准拿捏对方需求,然后不经意的释放魅力,让人朦朦胧胧不知不觉间对他有了好感。

  

就像他会对慕强的人展现自己的强大,会对幽默的人展现自己的风趣,会对保护欲旺盛的人展现自己的脆弱,会对颜控们展现自己的魅力,也会将偶尔弱小的人护在自己身后。

  

很难不让人喜欢,然后泥足深陷。

  

他最明显的信息素反应,最多就是偶尔释放几句不痛不痒的茶言茶语。

  

“我知道他比我聪明,你更喜欢他是应该的。”

“你跟着他吧,他更有安全感。”

“不用管我,我太胖了,最近在节食减肥。”

  

漂亮冷白的脸,示弱的神情,加上清新怡人幽幽茶香。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不是不喜欢绿茶,只是因为他没有茶在自己身上罢了。

  

如果茶的对象是自己……

  

这哪里是绿茶,这分明是我亲爱的好哥哥/弟弟啊!

  

反正黄子弘凡作为蒲熠星释放魅力的对象,他沉沦的速度比著名蒲吹唐九洲还快。

  

04.

  

黄子弘凡的信息素是阳光味道的,就像他这个人带给别人的感觉一样。

  

帅气,温暖,阳光,开朗,著名的E人。

  

直到遇到了蒲熠星。

  

可惜遇到了蒲熠星。

  

他藏得极深的偏执占有欲被催发到了极致。

  

为什么要看着他们?

  

为什么要对他们笑?

  

为什么让他们离你那么近?

  

为什么让他们抱着你?

  

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呢……

  

05.

  

蒲熠星最开始知道黄子弘凡接了节目组邀约要来参加密神4的时候非常高兴。

  

他单手搭在石凯肩膀上,因为身高缘故还微微踮了下脚,这让他原本颇有气势的动作都显得可爱了许多。

  

大家都没忍住发出打趣的笑声,黄子弘凡也跟着笑了笑,然后不着痕迹的把人揽到自己身边,微微凑近嗅了嗅他腺体附近若有若无的茶香。

  

这几天是他的易感期,他在来之前给自己注射了双倍抑制剂才勉强保持住现在面不改色情绪稳定的状态。

  

可看到刚才的一幕,他感觉自己心里被压下去的暴躁因子好像又有点被催发出来的迹象。

  

黄子弘凡放慢呼吸,深深嗅闻着蒲熠星后颈上缓缓散发出的浅淡信息素味道,平复着自己躁动的心跳。

  

原本易感期的Alpha面对同类信息素会显露出极强的攻击性,双方信息素等级越高,这种攻击性表现得越明显。

  

可同样作为顶级Alpha,蒲熠星的信息素却显得过于柔和了。

  

黄子弘凡在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心软的神明好像对同为Alpha的信息素也有很强的安抚作用。

  

不同于抑制剂的压抑,又或者Omega的疏导,当那股幽幽茶香跟自己的阳光味道发生碰撞接触的时候,就仿佛一缕微风拂过心田,伴随着绵绵细雨,让他整个人都有种被温水轻柔包裹的感觉,舒畅到不像话。

  

就像蒲熠星这个人最开始带给他的印象一样。

  

他好像原本就是温柔而包容的。

  

所以,我心软的神明,即便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不会生气的,对吗?

  

06.

  

超前聚会的录制速度比起正片要快上许多,虽然开始的时间有点晚,但结束的时候也不过才堪堪下午五点。

  

作为现场他最熟悉的人,黄子弘凡很自然的就上了蒲熠星的车,再稍微撒个娇,就如愿获得了蒲家民宿的入住资格。

  

等终于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将近九点了。

  

黄子弘凡松了松衣领,感觉中午那两支抑制剂的效果好像快要消失了。

  

空气中馥郁的茶香愈发明显,他看着蒲熠星脱了外套,露出细白的胳膊和一小截脖颈,因为衣领的摩擦,他的腺体微微泛红,看起来就像刚被谁亲吻过一样。

  

黄子弘凡眼神暗了暗。

  

蒲熠星感觉后颈一凉,勾着短袖衣领散热的手指微微颤了颤,他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个话多且密且无用的修勾弟弟好像自从进门开始就过分沉默了。

  

默默咽了咽口水,他强装镇定的道。

“那个,黄子啊,今天太晚了,先去洗澡睡觉吧,客卧就在左手边,你自己能行吧?”

  

黄子弘凡收回目光,脸上又开始挂上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当然可以,那我先去洗澡了,阿蒲晚安。”

  

“晚安。”

蒲熠星提着行李箱回房关上门,也隔绝了身后炙热的目光。

  

为了以防万一,在进浴室之前,他还是谨慎的反锁了房门。

  

07.

  

黄子弘凡看着蒲熠星略显急迫的背影,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真是敏锐啊,阿蒲。

  

他提起行李箱,愉悦的哼着小曲去了客房。

  

仔仔细细给自己洗了个澡后,他这才随手套上浴袍,然后熟门熟路的拐去杂物间,找出了那串曾无意间看到的备用钥匙。

  

……

  

于是,等蒲熠星舒服的泡了个澡打开浴室门时,就看到一道悠闲地靠在门边的身影。

  

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微微窒了窒。

  

不可否认,黄子弘凡长了一副好皮囊。

  

少年身形挺拔修长,没有系紧的浴袍有些松散,露出小麦色的精壮胸膛和隐约几块腹肌,肌理分明,充满力量与美感。

  

只草草吹过还有些微湿的头发被随手顺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剑眉,他的五官在不笑的时候略显凌厉,尤其眉眼下压的时候很容易给人压迫感。

  

就像现在,他微微抬头,半眯着眼看向对面只穿了件大码睡衣上装的美丽“猎物”,视线缓缓扫过他细白笔直的双腿,形状漂亮的锁骨,以及被热水熏的有些红润的精致脸庞。

  

顿时感觉信息素暴动的更加厉害了。

  

明明是半夜,蒲熠星却感觉自己仿佛正被夏日热烈的阳光牢牢包裹着,连带着整个人都开始发烫。

  

后颈的腺体察觉到有同类在挑衅,几乎是瞬间,浓郁的绿茶香就冲破了阳光的紧密包围,开始在这一方小空间蔓延开来。

  

黄子弘凡深吸一口这让他身心舒畅的馥郁茶香,易感期的Alpha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本能的冲动,他直接上前一步,在蒲熠星震惊的目光中狠狠吻上了那张肖想已久的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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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故事

《失忆花店》(一发完)

01.


有一家花店,卖各种各样的花。


买什么样的花都不收钱,因为这家店通过吸食人的记忆获取利润,送你艳丽又免费的花束,悄无声息地带走你的记忆。


花店的老板是一个男人,不算白净,但很瘦削,一张精巧的脸上点着两颗痣,这家古怪的花店客人并不算多,于是店主就像一只躲懒的猫一样总是蜷在柜台里。


交易来的记忆会变成液体,好的记忆是金色的,夜晚来临会在橱窗里发出漂亮的光,痛苦的记忆是蓝色的,夜晚来临时在橱窗里低泣,像是哭泣的大海。


店主是一个没有自己记忆,却存储着所有买花者记忆的人,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容器,等到什么时候他的脑海盛放不下其他的记忆,就是他卸任离开或者彻底消失的一天...

01.


有一家花店,卖各种各样的花。


买什么样的花都不收钱,因为这家店通过吸食人的记忆获取利润,送你艳丽又免费的花束,悄无声息地带走你的记忆。


花店的老板是一个男人,不算白净,但很瘦削,一张精巧的脸上点着两颗痣,这家古怪的花店客人并不算多,于是店主就像一只躲懒的猫一样总是蜷在柜台里。


交易来的记忆会变成液体,好的记忆是金色的,夜晚来临会在橱窗里发出漂亮的光,痛苦的记忆是蓝色的,夜晚来临时在橱窗里低泣,像是哭泣的大海。


店主是一个没有自己记忆,却存储着所有买花者记忆的人,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容器,等到什么时候他的脑海盛放不下其他的记忆,就是他卸任离开或者彻底消失的一天。


直到一个晴好的午后,那天立秋,一个漂亮的男人捧着花推门走进来,男人比店主高半头,长了一张漂亮的不输电影明星的脸,店主懒洋洋打个哈欠,正准备推销自己新进的向日葵,却听那男人抢先开口。


“你要买花吗?”


“……啊?”


“你要买花吗,漂亮的栀子花,这花很难养,花期也短,可是又香又好看。”


“你来花店问花店老板要不要买花?”


“对呀,你要不要买?”


店主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出神,鬼使神差地问。


“你的栀子花怎么卖?”


“我不要钱,我要你橱子里的记忆,蓝色的那种。”


“你知道那是记忆,那你知道蓝色的记忆都是痛苦的吗,你拿走了这些记忆,你就会变得痛苦。”


“我知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还要买走呢,是觉得自己人生中的痛苦不够多吗?”


店主困惑的皱起眉头,午夜梦回时,他会被这些回忆哭泣的声音从睡梦中拽起来,他是想逃脱却逃不掉的,怎么这个世界还有一心追求痛苦的人呢。


捧着栀子花的漂亮男人的神情好像有些失落,随即换了一抹不甚在意的笑容。


“你就当我是有什么另类的收集癖吧。”


店主觉得他好古怪,可这生意不做白不做,他接过漂亮男人手里的花束,盛放的栀子开的又香又白,漂亮男人站在柜台前认真挑走了一瓶颜色最深的痛苦记忆,抱在怀里准备离开。


“喂,看在你生意做的这么奇怪的份上,送你朵花吧。”


“好啊,明天见。”


“明天你还来哦,怪人。”


“只要是好天,那就会明天见呀。”


店主没有接话,折了一只向日葵,插在那漂亮男人西装的口袋里,几乎同时,一颗细小的水滴从漂亮男人的身体里飞出来,落进他的掌心,漂亮男人并没注意到这一点,带着那一瓶沉甸甸的记忆走了。


店主围着那盆栀子打量半天,也没看出这花有什么特殊,白天匆匆过去,他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痛苦的那瓶回忆送了人,夜间的哭声小了,可他还是半夜惊醒,不是被哭声惊绕,而是有一个莫名熟悉的声音一直在叹息。


店主睡眼朦胧地找了一圈,看到放在栀子旁的玻璃水杯里,从漂亮男人身上抽出的那一滴回忆,混着蓝色和金色的光,柔和又哀伤地叹息着。


“你是觉得自己身上的痛苦不够多吗?”


店主听见自己白天问过的问题,继而听见男人的心声。


“是不是我拿走的痛苦多一点,你记忆里的痛苦就会少一点呢。”


“好想都抢过来。”


“好想你想起我。


02.


漂亮男人再来的时候是一个好天,上次他来店里之后,那天本是晴天,半夜却又下起了雨,秋天的雨总是这样,细细密密像是永远没有结束一样,下雨的日子往往没什么人会来店里,店主百无聊赖地守着满屋子或开放或含苞的花,开得最好的就是那个漂亮男人送来的栀子,那捧栀子明明剪掉了根系,却开的茁壮而又有生命力,像是只靠店主每天浇上去的水就能撑到下一个夏天的到来。


“下午好呀,店长。”


漂亮男人再来时依然是一个下午,店主趴在柜台上,那栀子花的香味一开始闻着过于馥郁,慢慢习惯后就觉得催人好眠,尤其前几日接连的雨水,更是个绝佳催眠的环境。于是漂亮男人一进来就看见店主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眶,颈边的领子都睡得卷了起来。漂亮男人这次捧着的仍是栀子,绿葱葱的枝叶包着含羞的白色花苞,用当天份的报纸仔细包好卷边,像是很宝贵的样子。


“你还真的来了啊。”


店长还沉在睡眠的迷蒙之中,和晚上睡觉时总是会因为那些悲伤的记忆而被惊醒不同,白日的睡眠往往是清浅却安静的,往往能得上片刻的好眠,但被这人扰了睡梦,店主却罕见的没什么起床气和坏脾气,他打上一个哈欠,歪着头看那男人,今天穿了一件驼色的风衣,内里穿的却是休闲的线衫和运动裤,看起来快要三十的年纪,打扮的却像个学生,脸也因为生动的表情连带着年轻几分。


“我说过,只要明天是好天,就一定会来的嘛。”


漂亮男人说起话时嘴角总带着点笑意,跟晴天后花店里的阳光一样好看,又耀眼,店主恍惚间觉得那个笑容有点熟悉,就像午夜时他触碰对方的记忆时感受到的感觉一样,亲近而自然,像是将一捧水洒进带有孔隙的卵石之间,瞬间就会灌融得无影踪。


“你为什么会想要收集这些不好的记忆呢,很多人来这里买花,目的就是想要交换走这些不好的记忆,去过上更轻松快乐的生活,为什么你会和其他人不一样?”


店主把上次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又拿出来提问了一遍,其实他想问漂亮男人是不是认识自己。


他不记得一切,从有记忆开始,他就是一只空白的玻璃瓶,被置放在这家小小的花店里,为了盛放他人的记忆而活着,他是怎么来到这里,又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使命,他都没有任何的记忆。


“那你呢,你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收集记忆?”


“我不知道。”


“那你是谁?”


“我不知道。”


“你没有想过离开吗?”


“没有,”店主有些苦涩地笑起来,“也许命运让我来到这里,就是对我的惩罚吧,我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记忆,这也许就是它给我的折磨。”


站在对面的漂亮男人也笑起来,小声地回应。


“怎么会呢?记得一切才是一种折磨。”


他说话声音很小,小的像是一段叹息,又像是一阵扰人的风,因而店主一时间没有听清,待他再追问时,那漂亮男人已经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没什么,不过是一句牢骚罢了,对了,我叫龚俊。”


店主听到他名字的一瞬间有些茫然,已经太久没有跟其他人有过所谓社交一样的来往,他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不过是人际社交的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招呼,但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心房像是被一只手用棉絮轻轻填满。


龚俊。龚俊。龚俊。


他在心头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自己的心尖在发颤,而舌尖也滚烫,像是念出这个大名,就会带出什么夺命惑心的魔咒一般。


“你好,不过我没有属于我自己的记忆,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店主有些遗憾地说,像是自己没能顺畅说出一个名字,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倒是这个叫做龚俊的漂亮男人全然不在意,甚至脸上的笑意更深,他抱紧了手里的花,看着店主因为焦躁而紧皱起来的眉头。


“那现在你有一段属于自己的记忆了不是吗,记得自己有一个奇怪的顾客,叫做龚俊。”


没等店主说话,他便将那一大捧还沾着湿漉漉水汽的栀子塞在了店主怀里。


“今天还是栀子花哦,我专门挑了很漂亮的花苞,泡一泡水肯定能开很久。”


“你家里是开了什么栀子花花园吗?是滞销了卖不出去吗?”


店主被这捧栀子花叶塞了满怀,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角,却莫名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他没有记忆,但肉体上残存着过往的伤,一下雨,他的腿就会有针扎一样的疼痛,唯有白日里的睡眠能够帮着消解,可当他和这个叫龚俊的男人说话时,那些莫名又熬人的疼痛就好像被日光驱逐开来一样消解。


这是个自带熟悉感的名字,这又是一个自带温度的男人。


“倒也没有养那么多,其实只有一盆,它在没人知道的花园里长了三十年,被我发现,挖回了自己的花园,它生命力很强,折下来的枝叶插在花盆里都能生出新的,久而久之就长了满园。”


“只是有一天碰巧,那株最初的栀子花走丢了,离开了我的花园,它留下的枝叶还在开花,可我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最喜欢的那一株了。”


“花还会自己跑掉吗?”


“你没有看过《小王子》吗,这世界上的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性格,我的那株栀子就是,任性又骄傲,明明很多时候敏感又脆弱,却要强撑着装出一副强壮的样子,去面对那些本来可以让我替他遮掩的风雨。”


“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呢?你要找到它?”


“我要找到它,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人寻寻觅觅想要得到的是一朵玫瑰,那我想要的就是这株栀子花。”


“好吧,那你真是个顽固的人。”


店主不甚认同地点了点头,他想,我拥有一整个花店的花,可没有哪一朵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但如果我养狗的话,我也会认为自己的那只,是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呢。


“快点结账吧,”


龚俊调皮地用修长的指节在柜台上敲了敲,他的眼神已经锁定了橱柜里的一只广口瓶,那只瓶子只比他第一天挑走的小了一号,里面的液体呈现透明的深蓝色,像是深海,又像是蓝宝石。


店长在梦里听到过这段回忆的哭泣,它来自一个即将步入婚姻殿堂却永远失去爱人的女孩,被送来的那天下着雨,女孩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裙,撑着黑色的伞,伶仃的身形像是伞的骨架,摇曳在风中,下一秒就要被折断。


店长推荐的玫瑰花和香水百合女孩都没有要,这些芬芳馥郁又代表爱情的鲜艳花朵都被她忧郁地拒之门外,最后女孩在花店里挑走了最不起眼的橱柜里摆着的满天星,那些满天星是拿来给其他花束做配花的,因为时日渐长变成了干花,可星星点点的白花还是抱在枝头,被她一袭黑裙捧在怀里,像是缀在裙摆的星星。


“祝福你,换走这段记忆,你会得到新的幸福的。”


店长看她捧着花出神的样子,源源不断的蓝色水珠从女孩的身周悄无声息地飞出来,像是绵延的水雾,像是无尽的眼泪。


女孩低垂着眼,看不清表情,她说。


“幸福不幸福不重要,只要不再痛苦吧。”


女孩捧着满天星,离开时没有带伞,大踏步走出在细密的雨幕里,没有回头。


店主收起那把伞,希望女孩等天气晴好再光临时,可以还给她。


可惜她没再回来过,幸好她没再回来过。


店主把那捧像眼泪一样的蓝色瓶子拿下来,交换给那个叫做龚俊的漂亮男人,他脑海里关于那个女孩,那些满天星的故事,和那段记忆里男孩和女孩的爱情也在随着交付出去的动作抽离褪色。他有一瞬间的茫然,如果他本身就是一只腹中空空的容器,所有关于情感和情绪的学习,都不过是借由他人的记忆获得,那当这些记忆都离自己而去的时候,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失去这些痛苦的记忆也会让你痛苦吗?”


龚俊接过那个瓶子的时候,也在观察他,看到店主皱起的眉头和失神的眼,怔愣一瞬后发问。


“没有,只是我没有自己的记忆,感受到失去这些别人的记忆的时候,会有点迷茫。”


“那有什么呢,别人的记忆即便是存在,也只会如看客一样去感受,只有真正属于你的记忆,被你自己亲自体验过的记忆,才是真实的,属于你的快乐和痛苦。如果失去了别人的记忆,就去创造自己的记忆呀。”


“可我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


“那你现在有了。”


龚俊抱着那捧眼泪一样的液体,笑的像是夏日的太阳。


“你知道我叫龚俊,是你古怪的主顾,别人来这里买花,我来你这里卖花。”


“作为礼貌,我也不能一直喊你店长,可惜你没有记忆,那我就给你取一个新的名字吧。”


龚俊从他上次送来交换,还开的正盛的栀子花中折下一枝,轻轻撩开店主耳边有些长的头发,将那朵盛放的,洁白的栀子花别了上去。


“就叫你栀子花吧,你和我的那株栀子一样,漂亮,芬芳,坚韧,它走丢了离开了我,你失去了记忆,困在了这个花店。”


“就叫你栀子花吧。”


店主觉得离谱,却又鬼使神差。


于是他点点头,说,


好。


03.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城市的雨季是在夏天,今秋却接连几天都是雨水。


其实店主对这个城市的记忆只是出现在今年的夏日之后,但他却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许久,这种熟悉的感觉并不只是在雨天,也会出现在他睡醒迷蒙的时候,也会出现在每个顾客推开门门铃响起的瞬间。


也会,在每次龚俊出现在他脑海里时出现。


一场秋雨一场凉,上次龚俊来过之后晴了一两天,好不容易回温的天气又在接连的雨水中被打低了温度,天气在不可逆转的随着时间向秋日的的迈进而渐冷,连花池里各色的花也变得没那么精神,龚俊一开始送来的那盆栀子终于在连着开了大半月后显出了颓势,但他第二次送来的那捧栀子花苞却像是接力一样地开了起来,白的绿的一片,挤挤挨挨地开在他木头的柜台上,每每店长午睡醒来看见这样一大片盛放的花叶,就会迷茫一下,感觉自己仿佛睡在了谁家的后花园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天快要过去的缘故,虽然这两天天气渐冷,雨水也一直没停,但是买花的人却莫名多了起来。秋天似乎是个很适合伤心的季节。有的人来是因为分手,有的人来是因为告别,人们在万物生长的春日相遇,在阳光热烈的夏日相爱,而秋天似乎就是用来告别的,和和煦的风,热烈的太阳,和在这些季节相遇与相爱的人分别。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原本被龚俊接连抱走两罐蓝色记忆的橱柜又被各种装满蓝色液体的瓶瓶罐罐塞满了,这些液体并不算多的瓶瓶罐罐在夜里哭泣的声音并不算响亮,却格外扰人清梦,结合窗外不断扑打的雨水声,让店长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无法安眠的夜晚。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龚俊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罕见在店长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叫做“不爽”的情绪。


龚俊来到花店时,午后的这场雨下的正急,花店的落地窗被细密的雨丝冲刷了一遍又一遍,雨幕结在窗上,将街景都掩盖的不太分明。龚俊撑着一把纯黑的伞,穿过雨幕逃一般冲进店里,风将雨丝吹得狂乱而倾斜,那把伞的作用寥寥,他的夹克两肩都被雨水浇打得泛着湿冷的潮气,还不断往下滑着水珠,他用外套护着的,依旧是一捧满满的栀子花叶,只是这次送来的栀子明显叶子更多,其中只有几颗伶仃的栀子花苞,像是不小心遗落在绿叶丛中一般羞涩而孤单。


店长接连几天没能睡上什么好觉,这两天来的客人也比平日多了些,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躲懒的午后,因而看见冲进来的龚俊,不知从哪里就升起来了三分烦恼和怒气。


“你怎么又来了?”


“你店开着,我为什么不能来?”


“不是你说天气好的时候才会来吗?”


龚俊看着店长,这个人像一只刚刚睡着却被人逆着毛摸醒的猫咪一样,满脸写着浮于表层的不开心,这样的臭脸并不会有什么赶课的效果,反而打破了他那层冷情又有距离感的外壳,从缝隙里劈出几分让人心痒的娇憨和幼稚来。


“又不是只有晴天才是天气好,下雨也是另一种天气好不是吗,有好的空气,凉快的温度。”


果不其然,这样滑头的回答换来了店长的一记眼刀。


“那还有什么样的天气算是好天,什么天气又算作是不好的天气呢?”


龚俊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想了想,望向店长的眼睛里。


“我的栀子花开心的时候就是好天气,我的栀子花开花的时候就是好天气。”


店长被那人理直气壮的语气搞得有些无语,走到柜台前将那束已经逐渐颓败的栀子从花瓶里抽出来,努努嘴示意龚俊将新带来的栀子花交给他。


“今天我不是来卖花的。”


“那你来干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龚俊露出一个示弱而有些可怜的笑容,“我的栀子花出走了,秋天要到了,其他的栀子都像我带来的这一束一样开始颓败,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看看?”


店长侍弄花草的手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他自接手这家花店,开始承接其他人的记忆开始,就没有离开过这家花店和他后面的花园,但他意外并不反感这个提议,只是突然有些茫然。


“你为什么不去找镇子上的花匠,我只是一个卖花的人。”


“因为你和我的栀子花很像,我说过的,如果我的花园会因为他而盛放,又因为他的离开而颓败,那或许他们也会因为你的出现而恢复生机。”


“可是我没有任何的记忆,我也没有任何的技巧,我不一定……不,我一定帮不上什么忙。”


“不要这么说……”龚俊像是一时情急要说出什么,却又带着笑意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你就当我们认识了,作为朋友去做做客也是好的,毕竟我已经是你花店的特殊客户了不是吗?”


店长觉得龚俊仿佛有什么魔力一样,这种魔力似乎只对他生效,让他面对龚俊各种天马行空的要求和邀请,都无法拒绝。


他从不出门,因而花店也没有雨伞,只有之前那个换走满天星的女孩留下的伞,那和龚俊带来的那一把很相似,一撑开就是一片黑色的云雾,龚俊似乎因为他没有跟自己同撑一把伞有些失落,不过外面的雨势确是细密而急骤,同撑一把伞,只怕走到目的地两个人都要浇成落汤鸡。


店长穿了一件青绿色的衬衣,见外面雨势不小又随手戴了一顶贝雷帽,撑着伞从花店走出来时,他看到龚俊望着自己露出了片刻失神的情态。


“怎么了?”


店长伸手,在比自己稍高一些的男人面前轻轻一晃,龚俊被他动作唤回神志,却难掩眼底的些许难过,店长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发问。


“没什么,只是看你穿绿色,很漂亮,我们走吧。”


龚俊很快掩盖下去自己的情绪,引着店长往一个方向走,这个镇子并不算大,整条街道都被青砖铺着,地面被雨水冲刷得泛着一层乌青的柔光,踩上去夹着水声和湿漉漉的潮气,或许是因为雨水绵密的缘故,街上并没有人,这确是店长在“记忆”中第一次走过这条街道,但入目看到的每一处街景都透着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拐角的面包店泛着暖黄色的光,门上虽然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但炉火却炙热地烧着,送出来一阵阵小麦面包的奶香气,旁边的咖啡馆开着门,遮阳篷下睡着一只狗,长长的毛坠在地毯边沿,被一些雨丝打得湿漉漉,可能是正沉浸在不知是什么样的美梦里,并没有醒。


他们撑着伞并肩走着,路两旁的门店和居所从密集到稀疏,开始出现大片密集的绿植,这大概并不算是个人口密集的镇子,店长心想,那这么看来龚俊大抵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呀,在这样人口稀疏的镇子里都要买这样偏僻的居所。


然而街道两旁的绿植越来越多,店长打眼望去,那一片片繁密的绿色几乎要遮天蔽日般铺展开来,仔细看去,每一株都是栀子花树,却没有一朵开花。


“这些……都是你种的吗?”


店长有些讶异,他看向身旁沉默走着的男人,虽然他看起来漂亮深沉,神神秘秘,但种这么多无法卖钱的栀子树,还如此尽心竭力地侍弄这些花草,难不成是个什么性格古怪醉心种花的富翁?


“嗯,不全是吧。”


龚俊看起来和在店里交流时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沉浸在雨幕中,还是这接天蔽日的绿幕,将他衬托的莫名有些沉静和忧郁。


“我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遇到我的栀子花的,虽然这世界上每一棵花树都是这样抽枝生长,可遇到他的那一瞬间,对我来说他就和其他的花树不一样,后来我因为他留下,在镇子外盖了房子,不知道是因为他,还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们,所以栀子长得越来越多,就像你看到的这样,但他还是最特殊,最漂亮的,只是突然消失了,他走了之后,这些栀子结出的花苞还会开,可是却不会再长新的花了,根系和枝叶,都在慢慢溃败,就好像所有的盛景都因他而来,也因他的离去而消失。”


“你说起他的时候总是会笑,我想他一定很漂亮,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是啊,我很喜欢他,全世界最喜欢他,我想他也一定全世界最喜欢我,这世界上不就是这样吗,唯有相爱者在彼此眼里,才会是最温柔特殊的存在,连带着因他而生的回忆也好,满园的树丛和花朵也好,都带着无法切割的痕迹。”


龚俊看向他的眼神很温柔,却也很哀伤,像是一声绵长而悲弱的叹息。


店长收集过很多回忆,那些蓝色的回忆都带着或深或浅的悲伤,有些痛苦的让他也跟着掉泪,苦痛,但他始终只像个隔着幕布或者玻璃墙看戏的看客。


但他却突然觉得心房的位置有些疼,像是被人用细密又尖利的针脚戳在心头,随着心跳的震动,颤出血珠来。


他想,这是属于我自己的,新的记忆吗,如果是的话,它抽出来,或许会是蓝色的。


像一滴熟悉,却被遗忘的眼泪。


04.


店长就这样走进了属于龚俊的花园,或许说花园不太合适,出了村之后漫山遍野都是栀子花,如果不是他们走的这条小路上有野酸枣树扎出的篱笆和行道,店长几乎要觉得自己被这一望无际的绿浪溺在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入了秋的关系,他想象中千树万树栀子花开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入眼的只有由深入浅,由浅入深的绿色,满目都是铺天盖地的绿意,像是浪花又像是夏日的迷雾,几乎将他和龚俊的衣角与呼吸都染上墨绿色的痕迹。


如果金色的液体是快乐,蓝色的液体是悲伤,那绿色的液体又会代表什么呢,店长不由自主的想,如果什么回忆是带着绿色的,那它大概是属于夏天的吧。似乎是这样的想象让满目的绿色都化成了实质,店长突然被纷乱的碎片撞了满怀。


明明在初秋的雨中,他却被夏日的暑热扑了满怀,原本冰凉的雨丝也变成了夏日梅雨那缠绵又不解暑的黏腻劲儿,店长站在明堂堂的房车上,看着远处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穿过雨雾笑着冲他跑来,那张被雨水打的白煞煞却又分明带着笑意的脸,和记忆之外的龚俊重合。


这样的记忆是浅绿色的,夹着梅子黄的酸甜味道,像是晃晃杯子就能撞出冰块叮当的声响。


又或是夹着猫头鹰叫声的午夜,人头攒动的火锅店里冷气开的很足,即便辣锅翻涌着层层热气也不觉得燥人,满桌都是陌生或熟悉的面孔,他和龚俊挤着坐在席边一角,满桌人都在客客气气地打着圈喝酒,偏店长自己埋头吃着碗底的肉片,刚吃完一片,就被人夹了一片脆生生的毛肚,在油碟里滚上饱满欲滴的汁水,送到他碗边儿,店长接过来一抬头,看见的又是龚俊那张笑的满脸温柔又讨好的脸。


这样的记忆是青绿色的,夹着雪碧汽水的气泡和糖浆味儿,是无人角落里静默无声的偏爱。


还有很多拢着夜色的片段,或下雨或没下雨,或被房车一小方暗色的灯光照亮,或是席天幕地,一抬头就是漫天的星星,这些纷沓而来的记忆像是要组成一片完整连贯的图景,可每一片破碎的记忆尽头,都是龚俊温柔得像一潭湖水一样的眼神。


纷沓而来的记忆碎片让店长罕见地迟钝了许多,他站在栀子花树的绿茵下发着呆,原本走在身前的龚俊转过身来看向他,和那些碎片中的男人重合,又笼罩上一层绿色的雾气。


弥天盖地,像夏日的雾气混着水汽一样浓厚的,夹着汹涌而温柔的爱意的绿色。


像是龚俊。


“怎么了?”


龚俊像是察觉到他的失神,破开那一层层的雾气走过来,店长从怔神里被他唤醒,晃了晃脑袋 。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好似来过这里。”


“是吗”龚俊笑了笑,没有去深究他表情的不正常,点点头,“我就说你一定和我的栀子花很有缘分,我相信你也会喜欢这个地方的。”


“我为什么会喜欢这里,其实我的记忆中除了花店哪里都没有,也许我也只是一时新鲜才觉得这里很漂亮,很熟悉也说不定?”


“那有什么关系呢,过往的记忆如果消失了,或许是痛苦太多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心不再受伤,所以遗忘和消失,而留下一片空白的纸张,是为了去勾画未来的快乐和幸福。”


“可是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不是吗,不然我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承接他人记忆的器皿?”


“不是这样的。”


龚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他们站在遮天蔽日的树荫下,属于秋天的风清爽地吹过,抚动着满目盛放了一整个春夏的树叶,他抬起一只手,在店长惊讶却迷茫的眼神里摸上店长的脸,手指尖带着风里清凉的温度,掌心却是温热的。


“能够盛放那么多悲伤的记忆,说明你很坚强,即便忘记了所有,你还在包容所有人丢来的痛苦和眼泪,用自己的方式疗愈了很多人,帮助了很多人,但是那是你的付出,只有属于你的记忆,才能证明你眼下的人生。”


“属于我的记忆?”


“我,不就是属于你的吗。”


龚俊笑了笑。


“我是你的独一无二的客户,是你的朋友,给你取了专属于我的名字,带你来看了我的栀子花园,这些记忆都属于你,我和我的花园在此刻也都属于你,而我们都不会带给你痛苦,龚俊的出现和存在,就是希望你幸福。”


店长觉得此刻如果卖给龚俊一朵花,那或许他身上缠绕着金色的水汽就要像浪涛一样兜头浇向自己,他不能理解,好奇怪,明明这个人每句话都在表达自己的爱意和温柔,可为什么他在这样的过程中却幸福而满足的像是自己得到了全世界的爱一样。


但他又在心里偷偷想,如果此刻我送自己一朵花,那关于此刻的记忆,大概也都是金色的吧。


“你怎么在走神?”


龚俊贴在他脸侧的指节调皮地点了点店长的耳尖,骤然拉近这个距离,给了他一个金色混着绿色的吻。


吻很轻,干燥的嘴唇贴着嘴唇,还没有将呼吸和热气传过去就一触即分,店长却觉得像是烧了一把火,秋天傍晚,麦浪之上滚过的夕阳大概就是这样的火。


“你为什么亲我?”


“你走神了,你没有听过吗,圣诞节的时候,站在榭寄生枝条下的人必须要接吻。”


“可是现在不是圣诞,不是冬天,你这里种的是栀子树,也不是榭寄生。”


“可是我想吻你。”


05.


龚俊的吻来的这样突然却又理所应当,店长只觉得那一瞬间整个夏天的风都呼啸着灌向他的脑海和耳朵,将他的世界吵得震耳欲聋,可是他并没有动作,而是看着龚俊那张漂亮的脸在他眼前放大,凑近,连温热的呼吸都借着距离的靠近窜进他的鼻腔,才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龚俊带着笑意去含他的嘴唇,他的上唇比下唇薄很多,本是看起来会有些锐利的,偏中央生了一颗顿而圆润的唇珠,每每接吻时,龚俊总是先擒着那唇珠含上片刻,才探出舌尖去敲开温热的唇齿。


他不记得,可龚俊还记得。


还记得他亲吻时总是先下意识闭上一双眼,眼睫会像被风吹动的蝶翅一样震颤,继而睁开眼,一双盛满了池水的杏眼总是波澜不惊地盯着吻他的人,风是软的,唇是软的,带着爱意的吻和目光也是软的,一点也不像他那层偶尔粗粝强硬的外壳,整个人像是被海水淘卷到岸边的珠蚌,而龚俊就是那个走在海边,偶尔拾起它的男人。


这珠蚌生的和他的同类天生不同,比其他人总是紧锁的躯壳,他却带着天然的信任感和好奇心,不设防备地展露自己柔软而湿热的肉,剖开腹肉就能探取被他用血肉打磨的珍珠,那珠蚌被龚俊捡到时就已是伤痕累累的模样,不知被人剖珠后丢弃过多少次,可吻上来时还是那样轻柔而不设防。


他含着那颗珍珠亲吻,继而那珠蚌就将那颗珍珠哺喂进他的唇齿,送给了他自己的一切。龚俊哪里见过这样痴傻的人,哪里见过这样心甘情愿送出自己珍珠的珠蚌,哪里见过这样盛放在枝头,不求他人欣赏摘採,只是想开花时便开的栀子。


店长没有记忆,他的大脑是一个空荡荡的容器,却可以容纳所有天马行空的想像,所以他曾经设想过,人身上最精巧的设计是什么呢,想来想去好像就是这张嘴,人类赖以生存的吃食和水都要通过唇齿咀嚼吞咽,才会滑进腹腔,所有的精诡想法都要通过唇齿的张合才能得到表达,而百般加密过复杂的爱意,和直白粗暴的恶语中伤,都通过上下齿龈和舌头的碰撞生发。


而或者就像这样,什么也不必说,也不必讲,用吻去传递呼吸,心跳,和一切活着的悸动。


一吻终了,店长抓着龚俊的领口,指节都因为用力泛着些许的白,他不知为何有一些紧张。


“我看到了一些记忆。”


“什么样的记忆?”


“一些好像关于你,关于我,却让我觉得陌生的记忆。”


“龚俊,你说的那个栀子花,是我吗?”


龚俊讶异了一瞬,像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直接反问。


“那你想当我的栀子花吗?”


“可是我没有记忆,我不记得曾经的我是怎么和你相爱的,不记得我们经历过什么样的快乐,熬煎过什么样的痛苦,过往种种,仿佛陪你走过的人都不是我,这样也没关系吗?”


店长没有记忆,但失忆里他的性格却得以保留,旧时的他大抵是个倔强的人,即便此刻满心的爱意酸涩地动荡,他还是坚定的想,我不要成为谁的替代品,哪怕是曾经的我自己。


龚俊眨了眨眼睛,思考他的问题,看向满坡的栀子花树。


“你也养花的,这世上没有常开不谢的花,也没有常驻不去的夏天,树叶总会凋落,冬日也总会来临,我的栀子花就在六月突来的风雪里凋落,原本它开的晴好,却因为美好遭人攀折,我寻不到我的栀子花了。”


“他消失之后,这花园花海里依然是满园芬芳,都是开的大而香的栀子,大抵外人看了都辨识不分明,可是我的栀子花,我却能一眼看出,不是我的,我一朵也不想要。”


“但只属于我的那棵栀子树,春日含苞时是他,夏日盛放时是他,凋零的秋天,干枯的冬日,哪怕他被人砍断根系,雕成塑像劈做铅笔,只要我余生寻得到他的踪迹,他都是我的栀子树。”


“若连着样我都无法停止爱他,那是否有记忆又重要吗,我爱他皮相,爱他灵魂,爱他一切的一切,如爱我己身,他没有记忆,我来给,他承担痛苦,我来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需要原因的不叫爱。”


这世上唯有爱情不需合理解释。


店长也笑了,他说,那好吧。


可是我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你要花很多的时间陪我找。


龚俊又吻了吻他的侧脸。


没关系啊,如果过往的记忆找起来很麻烦,我们就用新的记忆填满,后半生这么长,一天一天填进去,总是够的,总来得及。


那你告诉我,那棵栀子花树叫什么名字好吗。


他叫张哲瀚。


满园千万棵花树开谢,唯有你是独属于我的一株。


我叫张哲瀚,店长喃喃。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馨总的玄猫栀子

斯德哥尔摩情人 09

语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断的,张泽焕只是将指背咬得血肉模糊,避免自己不堪的声音漏进手机里,被电话对面的人听见。这通电话不是恩赐而是换着花样的折磨,他一开始就应该想到。


  “叫出声也没关系的,只剩下我们了,泽焕。”龚寻的动作和言语蚕食着张泽逸的心理防线,无处可逃的他在这场混乱里,迷失了方向。


  兽欲吞噬了一切,宣告结束的时刻,凌乱无序的痕迹是这场疯狂最好的印证。龚寻站起身来,看着软椅上的人,脸上的潮红还没完全褪去,眼眸却提前回归了寂静,他想伸手把人扶起来。


  “别动我。”张泽焕伸手扶住了座椅边缘,从这一塌糊涂的软椅起了身,将裤子提回了腰际...

语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断的,张泽焕只是将指背咬得血肉模糊,避免自己不堪的声音漏进手机里,被电话对面的人听见。这通电话不是恩赐而是换着花样的折磨,他一开始就应该想到。

 

  “叫出声也没关系的,只剩下我们了,泽焕。”龚寻的动作和言语蚕食着张泽逸的心理防线,无处可逃的他在这场混乱里,迷失了方向。

 

  兽欲吞噬了一切,宣告结束的时刻,凌乱无序的痕迹是这场疯狂最好的印证。龚寻站起身来,看着软椅上的人,脸上的潮红还没完全褪去,眼眸却提前回归了寂静,他想伸手把人扶起来。

 

  “别动我。”张泽焕伸手扶住了座椅边缘,从这一塌糊涂的软椅起了身,将裤子提回了腰际。站起来时,脚底触电般一阵发麻,指间血迹斑驳,却没什么痛感了。龚寻抬起一半的手慢慢垂落回身侧,任由张泽焕自己缓慢进了房间,擦身而过的时候甚至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龚寻盯着地面呆了两秒,心里突然一慌。

 

     他失控了,冲动和填不平的饥渴打乱了计划。

 

  几乎是逃下楼,在囚禁室里,然后用冰水把所有情绪和欲望都冲刷进下水道。龚寻假装一切还在掌控之中,换了衣服,去收拾二楼的残局,弄脏的椅套和地毯都被打包好扔掉,拖完地的他抬头望了望门里,张泽逸依旧没出来,意料之中却又让人失望。

 

原本只是想给张泽焕松松颈上的圈,让他在精神脆弱的时候能习惯依赖自己罢了。无论是玫瑰花还是手机,都是精心准备饵料,好让他心甘情愿地画地为牢。然而这一时兴起,自己把前期建立起来那层比保鲜膜还薄的信任感和依赖心给撕毁干净了。

 

  愤怒和懊恼吞噬着他,逆反地想着破罐子破摔又有何不可?

 

    把人绑起来,带上脚镣。

    囚禁他。侵占他。折磨他一辈子。

    直到他离开自己根本无法生存。

    书柜玻璃的反光面上, 映衬着那张优雅人皮下,恶魔原形毕露。

 

  “嗡嗡。”手机震动声将人思绪拉扯,龚寻又回到了些茫然无措的模样,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他冷静不少,深呼吸了两下,然后调整好情绪接起电话。“喂?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言语间平静,仿佛刚才种种都是幻影。“行,我正好也要你帮忙,见面再聊。”挂了电话,他看了看房间,最终还是没有开门。

 

  张泽焕泡在浴缸里,水浸泡着伤口带来的刺痛让他清醒,疲惫的躯壳和兴奋的神经之间的矛盾不断鞭挞他。镜子里的人狼狈至极,喉结上斑斑点点的绛紫, 胸口前的细密整齐地齿印以及大腿内侧的红肿,都化作了审判内心的凝视。闭上眼,龚寻的棱角在脑中挥之不去,那些被口腔包裹的温暖感和双腿间的滚烫像是烙在了皮肤上,都在告诉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明明知道他是个杀人犯,却还是回应了。

  明明知道对方不可饶恕,却还是牵扯了。

 

  张泽焕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理直气壮,把所有罪恶和过错都归咎于龚寻的绑架要挟。

  他无法原谅龚寻,但更无法原谅自己。

  长久以来被压制的那份微乎其微的满足,现在被彻底揭开来,种种自欺欺人,令自己作呕。

  一个披着人皮的鬼,反复无常地戏弄自己为乐,大概现在又在自鸣得意吧。

  他恨龚寻,但更恨自己,心安理得地在杀人犯掌心苟活着。

 

  啪。

 

  张泽焕甩了自己一耳光,发力狠到让他轻微的耳鸣,好像这样能减轻一分心理的负罪感。他又将沐浴露倒在身上狠狠地揉搓着,想要竭尽所能地减少龚寻在他身上的存在感,虽然也是徒劳。反复折腾,无视时间的流逝,直到手脚都在水池里泡的皱巴巴地泛起了惨白,才把自己从水里捞出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打开门,外面已经被收拾的焕然一新了。或许龚寻也觉得恶心吧。张泽焕嘲讽地笑笑,却完全没意识到这念头里夹杂着的委屈。

 

  步子还有些虚,楼下的餐桌前还打着温暖的黄光,张泽焕一眼就看了两个苹果——被雕成了俩大兔子 ,圆圆地卧在碟子里,被保鲜膜包得严实。他看着其中一只,耳朵上还沾着一点淡红,拧起来一看,果然盘沿上还残留着不走心地擦拭后的一抹血印子。杀人的刀用的利索,削苹果倒是能割到手?张泽焕轻笑出了声,把那兔子又丢回盘子里,狗东西搁着糊弄谁呢。龚寻在这几天一日三餐一顿不落地伺候着,这会儿除了俩苹果人已经不见踪影了,张泽焕的肚子却卡着点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看了看冰箱,纠结了半天拿了两个鸡蛋出来,拿了平底锅开了火。呲啦一声,鸡蛋瞬间黏在锅上,张泽焕还来不及反应,就像刷了强力胶一样糊底了。妈的,没倒油。他气急败坏地熄了火,把锅铲丢在了半生不熟的蛋上。

 

  就不收拾。

 

  目光又落回了桌上的苹果,突然门锁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张泽焕像只猫一样伸着脖子瞪大眼睛看着门口,肢体语言暴露他在害怕龚寻的事实。然而门缝后探进来的,和想象中的高度差了一大截。瓜子脸冷白皮,铺满肩的黑长直里混着两缕深蓝,冷白皮衬得朱色唇瓣更加明艳。小姑娘像只山狸,歪着头张望着,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没见着什么动静,才提溜着两个沉甸甸的大白塑料袋进来。关上门,放了袋子,蹙着两撇黛眉挠头:“怎么这么安静?”张泽焕看着有些古灵精怪的女孩,甚至觉得是自己神经错乱了,愣是没从喉咙里蹦出个音。

 

  “啊!小嫂子!”女孩一看见他,也就欣喜了一秒,又立马捂了眼:“妈呀!嫂子你多穿点,我哥知道我看见你这样不得打断我的腿!”可张泽焕都能看见透过她指缝里的眼神光。他穿着白背心,蓝色大裤衩,光着脚站在她面前。和龚寻呆久了,他习惯了穿着松垮,谁想到突然来了个小姑娘,把自己身上的狗啃印子看了个七七八八,反应过来他伸手就捂着自己的脖子,丢下一句“你等我拿件衣服!”然后落荒而逃。

 

  邹夜望了望上去的人,小脸有点发烫,刚才张泽焕穿着那白色背心,喉咙到锁骨的印子她看得一清二楚。她倚着门框看看自己,又忍不住叹气,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张泽焕飞似地回了房换了个圆t,那喉结上的印子却是遮不了,又怕楼下的女孩像泡沫一样突然消失不见,只能一步两阶地冲下楼梯,对方已经坐在餐桌前咔嚓咔嚓地啃苹果了。看见他了忙着起身挪凳子,还差点被脚边的塑料袋绊倒,转头咧嘴笑着,有些讨好地冲他招招手。“小嫂子来吃苹果啊。”

 

两人坐在餐桌前大眼瞪大眼。

 

满腹的问题发酵着,还没想好问什么,倒是姑娘先开口了。“小嫂子好,我是邹夜。”邹夜看着眼前有些发懵的美人,“我哥,啊,就是龚寻,临时让我过来帮忙照顾你一段时间。”张泽焕动了动嘴,那句这种人居然不是孤儿到底是没说出来。“你别叫我那个,我叫张泽焕。”邹夜看起来也是人畜无害,但这称呼却像倒刺扎在他心间,他不想和龚寻有更多的联系。

  

“哦哦不好意思,那我叫你什么?你应该比我大些,我也叫你哥怎么样?”邹夜撑着下巴看他。“小泽哥?”张泽焕看着她,突然有点不知道从何问起。他总不能一张嘴就问,你知道你哥是杀人犯还绑架人了吗?想了想,他觉得先弄清眼下的状况比较好。“龚寻让你来照顾我,没说别的?”

 

“哦,他说他临时有事要出差,然后媳妇不会做饭,所以让我过来住两天帮帮忙。”这话听的张泽焕一僵,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邹夜一边说着一边把他面前的苹果推了推,“小泽哥你吃呀,我哥特地给削的。”她把盘子一转,背面那淡红的印子又露了出来。张泽焕竟然有些火从心底起,所以龚寻这是跑了?脸色霎时似起霜。

 

“我哥,是不是惹你生气了?”她端坐着,灯光打在张泽焕脸上,给人一种破碎的美感。“这话什么意思?”他看着邹夜,不知道龚寻告诉了她什么,又想通过她传递给自己什么。“我猜的,他啥也不跟我讲嘛。”邹夜玩着头上那两缕蓝毛。“我小时候一哭闹,他就给我削兔子苹果哄我。”说这看着这碟子。“所以,你们是因为什么吵架了?”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张泽焕神色讳暗,他看不出这女孩来意,但和龚寻扯上关系,总让人不安。“他到底让你来做什么的?”冷着脸的时候,他的疏离感很强,好像身前挡了玻璃罩子,不苦大仇深却也让人生畏。“小泽哥你别不高兴啊,我真的是来照顾你的。”邹夜好像被他这一垮脸弄的有些慌,连忙从脚边的塑料袋里翻找着,扒拉出一个看着挺廉价的三明治,三两下就拆好了放在张泽逸焕跟前。

 

“咱们不提他,吃东西!这个可好吃了,是我大学门前买的,我每周都囤。”张泽焕无心吃饭,肚子却又不争气地叫了,摸着外包装居然还微微地透着热气。“你学校离这不远?”张泽逸咬了一口三明治,里面的肉松和火腿的香味打开了他的味蕾,短暂地治愈了他的噩梦,于是他忍不住大口咀嚼了起来。邹夜笑了笑,啃起那只着血印的兔子,却对张泽焕的问题避而不谈。

 

“小泽哥,我确实不太清楚你们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让我好好照顾你。要是没完成好任务,我……”她突然打了个颤,却不再往下说了,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盘子。张泽焕手上的动作放缓了,邹夜的肩膀颤抖着。“我被龚寻困在这里好些天了,他没有告诉过你?”邹夜抬起头,先是不敢置信,旋即一双小鹿眼就起了水雾。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毫无酝酿,眼泪却夺眶而出了,邹夜无措地搓着眼睛,除了磕磕绊绊的道歉声却再说不出别的了。张泽焕被她哭的难受,作为受害者,他才是最有资格哭的人。“你别哭了,跟你没关系,我想知道的是,你能不能放我出去。”

 

她吸着鼻子摇头。“我不敢,我哥会知道的。”双眼比兔子还红。“小泽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这样对你了,我以为他……”看着邹夜一个劲地把眼泪往袖子上揩,张泽焕无奈地伸手递了旁边的纸。“之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真的很高兴来着。”邹夜拿着抽纸的手停顿在空中,在记忆里翻找着对话。“给我找了嫂子, 还说有机会带我见你……可我没想到是这样……”

 

她看了他一眼,立马又把头埋得低低的,指甲将手指掐得青紫,说话抖如筛糠。“可我真的不敢,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整个人有些焦虑地来回晃着,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手上。“我知道了。”张泽焕揉揉太阳穴,或许邹夜确实不太清楚,她对龚寻也充斥着莫名的畏惧,这会儿已经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如果没办法就算了,那你有带手机吗?”虽然不抱希望,但他还是忍不住。“没有,我哥说用不上,让我专心陪你,走之前他让我换了很多现金。”邹夜连忙取下了身上的小挎包,像献宝似的拉开来堆在张泽焕眼前,里面是整整齐齐一摞新钱,如果只是一日三餐,这笔现金至少可以过一个月了。

 

“小泽哥给你,如果不够我再想想办法。”“我要这个做什么。”他把那包推了回去,盯着邹夜。如果说是找人来演戏,她的反应过于夸张。一提到龚寻,邹夜飘忽不定的目光和无法控制的反应,更像是有些心理问题,或许她也受过刺激,又或是被龚寻要挟了什么。邹夜看着至少比自己小半轮,说白了也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如果自己在这种年纪遇到龚寻这样的人,也是半斤八两,张泽焕不至于因为龚寻去难为一个姑娘。

 

龚寻车直接停在了楼下时,二楼阳台的人看见车牌时,忍不住探出半个身子。“龚寻,什么风把你刮我这了?”说话的男人长的是人比花娇,笑起来像只狐狸,弯弯的眉眼里总是不知道在算计什么。“别这么恶心地跟我讲话。”龚寻关了车门,跟回自己家一样直接拉开了门。“小陈姐呢?”他脱了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这房子十年之间一点变化也没有。“今天出去给人看病了,说晚点回来做饭。”李歇看着他,龚寻面上温和礼貌,但没人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啧,我确实该先打个电话的。”龚寻要找的人不在倒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穿过他家客厅直奔书房的酒架,自顾自地倒上一杯,才对李歇抬抬下巴:“有冰块没?”

 

李歇翻着白眼却还是给他开了冰箱。“喂,半年多没动静,一上门就酗酒,怎么,你龚寻也有困难了?”李歇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在桌前的转椅晃悠着,看着对方玩着杯子里的冰块。“对了,前些天小陈姐还说你给她打电话来,让她去看看,怎么,你有大病了?”

 

“半年不见,你嘴巴还是欠管教,下次我跟王诺林建议送你去重读大学吧,礼义廉耻你这四不沾。”龚寻和他说话的时候,嘴皮子又利索不少。“哎,算了,我跟你这单身狗废什么话。”龚寻把自己大字型地瘫在软沙发上,情绪恹恹。“说的你是双生的一样。”李歇抿了口酒,看向发呆的人。“消失这么久,我以为你从良了。”龚寻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脑子里浮现出那张脸,又忍不住勾起嘴角。“别笑的这么恶心。”李歇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在冷脸和傻笑之间反复横跳,瞳孔震颤。

 

“你不是……真的谈了吧?”

“如果那么简单的事,我也不会坐在这和你喝酒了。”龚寻又想起屋里的人,不知道这会儿情况怎么样了。正准备让李歇把下巴喝上,手机震了起来,龚寻直接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着步。

 

“稳住了。”邹夜在二楼厕所,把水龙头放的哗哗响。“可以啊,丫头片子。”龚寻惊讶之余,又有些不满,张泽焕对谁都心软不设防,对他却不动如山。“我觉着这人挺傻的,你怎么会搞不定啊?我告诉他我连手机都没有,他居然就这么信了。”邹夜扎起高马尾,把脸上的泪痕擦了干净。

 

“你懂什么,他就是犟。”龚寻其实也有些后悔,绑人确实有些泄愤的成分,但那会儿他也就想玩玩,然而日子一久,舍不得下狠手了,想怀柔却不料张泽焕脾气这么硬。“行,你先编着,我想好后面怎么做了再告诉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办事你放心。”她端详着镜子里自己朴素干净的裸妆,满意地点点头,挂了龚寻电话。

 

“居然用得着请外援了,这人什么来头这么难搞。”李歇这嘴一时半会儿是合不上了。“有没照片,我就是好奇什么人值得我们龚少爷费这么大心思。”龚寻却把手机收了起来。“我现在心情也没看着那么好。”

 

“哎,实在不行。”李歇看小狗耷拉个脸,觉得有意思极了。“我给你支个招。”说完从兜里掏出个小袋子丢给他。“新玩意,安全实用,物超所值。”他笑得诡秘莫测。龚寻两根手指夹着袋子都懒得掩饰面上的不屑,往桌上一甩。“低俗,就会用这种下三滥的玩意。”

 

和自己不一样,李歇就是个直球疯批,单粗暴地看上谁就直接勾引,搞不定就放倒,之前在国外念的化学博士,回来就被用来干这些有的没的。太粗鲁了,一点也不像文化人干的事。他看着李歇撑着桌子,用坐台妈妈桑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当然,他的养父母,并不关心这些,虽然是法定意义的一家人,不过是搭伙生活罢了。当然龚寻也没什么立场说别人,他自己也不是好人,不过是疯批雷达引起彼此注意,才和这些人打交道,也让有些事变得更方便。

 

“这有什么副作用?”李歇看人又把那袋子捻起来,有些眉飞色舞地开口。“成年人的情趣罢了,没什么副作用,顶多第二天补觉一天,保证让你小情人嗨得忘了姓甚名谁。”龚寻面无表情打量瓶子的模样,必是又在憋坏了。“小陈姐的药柜在哪里?”龚寻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抬头,露出一排小白牙。

 

李歇觉得他好玩极了,明明看起来是个五好青年,背地里干的坏事估计都够投几次胎了。他对龚寻了解也不多,只是敢肯定和自己这个被领回来当实验对象的孤儿不一样,龚寻出生挺不错,不然小陈姐也不会在返校宣讲的时候结识这个后辈。毕竟他俩那大学,普通人打几辈子黑工都换不来一个学位的。

 

“歇儿,我看见俊俊的车停在车棚里……”陈晓涵刚刚放下包,就看见大狗子笑的可可爱爱地冲她挥挥手。“我来蹭饭了。”龚寻帮她接过外套。“顺便找姐聊聊,有些事想不明白。”陈晓涵拍了他一巴掌。“得了,跟我这么客气。”回头看了看李歇。“歇儿,菜还在车上你帮忙放一下吧。”李歇接过钥匙。“得嘞,你俩就把我支开讲小话吧。”

 

“我估摸着你也该来了。”陈晓涵看着他。“正好该定期治疗了。”

 

女人捋了捋头发,目光依然柔和如春水,而坐在对面的年轻人和刚才截然不同,眼神里的阴鸷不再藏匿。

 

占有,撕碎,交融,直至我们无法再分离。


缱绻故事

《反路》22

22.


张哲瀚酒品并不算差,虽然折腾了一阵子,还给了龚俊如此惊心动魄的一个吻,可是在风里将汗发出去,很快就安静的睡着。龚俊的唇瓣火烫还夹着水汽和酒精的味道,喝醉了的人的体重突然密度变大,本来瘦的像一张风筝一样的张哲瀚此刻在他怀里重达千钧,用一个吻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龚俊抱拢着张哲瀚,他的风衣领子因为兜着一直刮来的风而比体温略冷一点,但抱的紧了就会触碰到温热的体温,张哲瀚安静的睡着,不知道是透支了酒后太多的意识,还是透支了浑身上下太多的勇气。龚俊站在原地抱着他站了一会,见他真的睡的渐熟,才像穿针一样从他腋下撑着力气将人掼进自己怀里。 张哲瀚和他还在一起时并不常喝酒,但...

22.



张哲瀚酒品并不算差,虽然折腾了一阵子,还给了龚俊如此惊心动魄的一个吻,可是在风里将汗发出去,很快就安静的睡着。龚俊的唇瓣火烫还夹着水汽和酒精的味道,喝醉了的人的体重突然密度变大,本来瘦的像一张风筝一样的张哲瀚此刻在他怀里重达千钧,用一个吻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龚俊抱拢着张哲瀚,他的风衣领子因为兜着一直刮来的风而比体温略冷一点,但抱的紧了就会触碰到温热的体温,张哲瀚安静的睡着,不知道是透支了酒后太多的意识,还是透支了浑身上下太多的勇气。龚俊站在原地抱着他站了一会,见他真的睡的渐熟,才像穿针一样从他腋下撑着力气将人掼进自己怀里。 张哲瀚和他还在一起时并不常喝酒,但他偶尔休息在家,总会在客厅等龚俊行程结束回家才一起睡觉,有时候等的比较晚,张哲瀚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就会被龚俊轻手轻脚地抱去床上,就像此刻一样,他下意识抱着龚俊的脖子,将自己的脑袋像是归巢的鸟儿一样埋在龚俊的怀里。


龚俊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此刻却难得很是清醒,张哲瀚被他抱着放倒在房车的床褥上,他看了看门窗,将房车后的车窗直接抬开,露出外面在夜幕中暗暗闪烁的星河。张哲瀚被送进柔软的被褥中,下意识地抱着厚实的被子在身上裹了裹,微长的发在蓬松而绵软的被子里被裹成蜷曲温柔的形状,像是融进被褥中的棉花一般。


张哲瀚醒来时第二天已经天光大亮,因为喝多了酒脑子有一些沉甸甸的微痛,醒来的时候车已经从草场中央被开了出来,床头固定好的卡座里放着一杯柠檬水,不用想也知道是龚俊给他备好的。张哲瀚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呆,将脑子里因为醉酒而冒出的一些片段捋了捋,他大多时候喝酒是不会断片,酒品也一直良好,但草原上的酒大多不烧口却度数很高,因而等清醒过来的时候,满脑子都只剩了些许昨天晚上的记忆片段。


他记得夜空下和龚俊对视的瞬间,记得龚俊递过来柔软毛毯的触感,记得漫天闪烁的星河和混着肉香味的炭火,可除这些之外就是一片茫然,他有些尴尬地从床边站起来,拉开做卧室隔断的帘子,果不其然看到龚俊已经架起直播设备开起了车,像是听见他的动静,回过头来打招呼,一张脸上满是神清气爽,像是昨天喝酒的只有张哲瀚一个人一样。

“张老师起来啦,来跟直播间的大家打个招呼吧?”

龚俊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张哲瀚被他那一脸阳光明媚的笑容搞的心里莫名发毛,在洗手池边简单掬着清水把脸洗了洗,广角镜头将他草草洗脸的动作收入其中,引起弹幕上一连串的刷屏,说的都是什么羡慕嫉妒,怎么会有人一早上没洗脸都这么好看之类的彩虹屁。张哲瀚早几年的时候很注重护肤,和龚俊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被他笑过不敷面膜会死之类的,反而是分开后对这些没那么注重了,不过他良好的健身和饮食习惯让他的皮肤一直维持在一个很好的状态,他顶着满脸没擦的水珠走过来,对着镜头笑了笑,顿时弹幕上又是一连串尖叫声刷过去。

“房管在吗,注意一下弹幕的礼仪哦。”

龚俊开着车,余光在平板上飞速扫过去,果不其然看到在一片调笑的弹幕里有几句不和谐的。

从他们剧播之后的各种活动开始,就总有人诟病张哲瀚喜欢迟到,或者说他仗着自己出道早,阅历厚欺负新人,即便到了现在他们两个都已经成了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的人,这种论调还是时不时会出现。

CPf群里正在一边讨论着直播一边聊天,因为龚俊这轻轻带过的一句话又炸翻了天。几个几年前就在,现在已经带上了皇冠铁粉牌牌,平时很少出来说话的老人都罕见地跑了出来。

“救命救命,他们是不是真的和好了啊,八百年没看见我爸比这样勇敢护妻的小狗言论了我一个爆哭。”

老一些的cpf好像从几年前就一直在嗑他们是甄姬,而这几年刻意避嫌的举动也让很多原本坚定不移的cpf以为他们已经分手,如今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回来看综艺直播,立马又被龚俊的言行锤回了坑底。

捧着手机的姑娘分屏看着群里兴奋的朋友们,另一边屏幕上龚俊专注开着车,偶尔转过头来应张哲瀚的话,他的神色像是多云的天气,唯有看向张哲瀚的一瞬开始变得鲜活而晴朗。

就像……就像粉丝坚信他们相爱的时候那样,从未变过。

龚俊和张哲瀚倒是不知道他们早上这段直播在粉丝群里引起什么风浪,按照导演的任务卡,他们现在需要去节目组之前定好的生态村进行下一步的拍摄,近几年的生态整治让村子改头换面,也是正好借着这个节目的名义可以给村子做一定的宣传,他们要先到村子里吃一顿具有民风民俗的当地早餐,然后去草原电影节的现场帮忙,并作为节目的开幕嘉宾,选放电影节的第一部片子。

草场的部分还有路可走,车越往后开路越发窄了起来,也变得颠簸了很多,倒是下了草场后进村的路修的平坦开阔,一看便知道是最近新修缮的,再没开多远就进了村,村子里大多是平房,但都用鲜亮的颜色刷了外墙,走近了还能看到各色的墙绘和喷饰,与其说是村子里的墙画,反而更像是他们误撞进了什么艺术家小镇,顺着这些墙画一路开到里面,最开阔处有一大片广场,整个广场的水泥地面被大片大片的手绘向日葵铺满,看起来就像是长满了一地的向日葵一样拥挤而热闹,在清晨明亮的日光下交相辉映,一看就透着暖洋洋的感觉。

昨天那位慈眉善目的向导就在广场的入口等着他们,大哥换了一身村支书打扮的衣服,一件衬衣被他浑身健硕的肌肉撑的鼓鼓囊囊,看起来有种奇特又憨厚的感觉,他身后还缩着一个个头不算高的小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穿了条鹅黄色的小裙子,扎着两个松松散散的马尾,根部坠着两颗樱桃一样的小花,怯生生地从向导身后探着小脑瓜,不乏好奇地看着这辆巨大的房车。

节目组的人其实也来了不少,但是为了最大程度地还原原生态的风格,在村镇四处设置了机位,而过来跟拍的成员也被安排分散住到了不同的农家乐,说是所谓“沉浸式”拍摄,对于已经习惯了跟拍旅程这种苦差事的工作人员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带薪休假。

因而龚俊和张哲瀚下车时并没什么工作人员围过来,倒是有起大早来准备去草场骑马的游客睡眼惺忪地看看他们,嘟囔着是不是见到明星了然后继续跟着别的向导往草场方向去,导游憨厚笑着迎过来,手里拎着打好的奶和一小只纸袋。

“昨天那酒劲儿不小吧,这是节目组给你们带的解酒药,怕你们头疼。”

张哲瀚笑着接了,视线跟那小女孩对上,女孩有些怕生地往爸爸身后躲了一下,继而对着张哲瀚咧嘴笑了起来,两颗门牙缺了一小颗,脸上的笑倒是灿烂的像朵太阳花,逗得张哲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秦向导看到张哲瀚在打量女儿,不好意思地在女儿头发上抚了一把。

“小雨,叫哥哥,这个是张哲瀚哥哥,这个是龚俊哥哥。不好意思哈,孩子前两天在外面玩摔了一下,刚进换牙期就把门牙给磕没了。”

张哲瀚一听小女孩的名字,笑的更深,长手长脚一把把女孩子给捞了起来,熟练地抱在自己怀里去逗那小女孩,小女孩乍一下被抱起来,惊呼一声继而咯咯地笑了起来,大胆地伸手去摸张哲瀚的脸。

“叫啥哥哥,这么大年纪了,叫叔叔吧,小朋友,你为什么叫小雨呀?”

“妈妈说,我出生的那天草场上在下小雨,所以叫小雨。”

龚俊看着他仔细地兜着女孩子的裙角,没有让女孩的腿因为被搂抱起来而暴露在镜头前,张哲瀚像是忘了还在录制,视线一直锁在那个女孩子身上,像是一颗被日光融地软化的糖果一样,整个人都洋溢着轻松而绵软温柔的笑意。龚俊忍不住有些失神,或许在他错过张哲瀚的这三年里,他就是带着这样坚强又温柔的情态,在一直面对着另一个小孩,而那个孩子原本应该作为他们共同的女儿存在。

龚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里失落的神色很快被掩饰过去,把着手持摄影很官方地又介绍了一下向导,热心地接过向导手里拿的牛奶跟着他往安排好的农家乐方向走。

给他们做向导的秦大哥是草原上的原住民,却娶了来下乡的大学生村官当老婆,一路走聊起村子里的改变,秦大哥的脸上都是骄傲又羞涩的笑,不停地夸自己媳妇儿是个聪明又能干的姑娘,自己反而成了她的帮手。

龚俊一路笑着应了,视线却时不时落在旁边张哲瀚身上,小雨虽然是个女孩子,草场上跑惯,像个小兔子一样在他怀里手舞足蹈地讲着话,张哲瀚虽然一句句应了,但抱着她的动作稍显有些费劲儿,头上也冒了点细密的汗。

“小雨,龚叔叔来抱你好不好呀?”

龚俊走到张哲瀚身边,对着张哲瀚用镜头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张老师,我一直拿着摄影,手有点酸,咱俩换一下吧。”

张哲瀚瞟龚俊一眼,对方一派坦然又直率的神色,似乎自己真的是在求他帮忙一样,但龚俊那小狗一样的心思张哲瀚自然也摸的清楚,他不动声色地翘了翘嘴角,也不知道是在逗小孩还是在逗龚俊。

“小雨,你龚俊哥哥要抱你,你让不让他抱呀。”

龚俊自然听出来他赤裸裸要占便宜的语气,也被逗得笑了起来,小雨倒是个机灵的,见龚俊长得又帅气又温柔,便也不闹,伸出手就要龚俊抱,乖乖地从张哲瀚怀里跳到龚俊怀里,张哲瀚松了松有些酸麻的手臂,接过龚俊递过来的牛奶,还空出手将龚俊因为动作翻起来的领子给顺下去。

龚俊冲着镜头笑了笑,看到一连串阿啊阿啊的弹幕里飘过一条——“这难道是什么神仙带娃综艺吗?”,狡黠地冲着镜头眨了眨眼睛,开玩笑地说:“大家好我是龚俊,欢迎来到爸爸去哪儿!”

张哲瀚看他那副兴奋的小狗样也不拦着,颇有些无奈地拎着牛奶继续走,谁想到龚俊在他屁股后头又喊,“小雨,你爸爸妈妈会像我和张老师这样抱你吗?”

他话说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张哲瀚手持的摄像里弹幕卡顿了一瞬,继而刷了满屏,张哲瀚被他一句话震慑地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回过头去看龚俊,对方似乎只是开了一句玩笑,可脸上专注又认真的神色,却又不像是随口说出的话。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很难过。

张哲瀚想。

Wings君绯(约稿开放)

【俊哲】纵火

★关于521老婆蹦迪视频被老龚看见

★白切黑占有欲的狗勾


热血上头摸鱼,让我看看还有谁觉得老婆不会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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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只跳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


龚俊最近确实有点儿忙。


忙到有几天不着家,刷微博的时间都少了很多,每天闲下来也只顾和自家猫咪视频聊天,光盯着他看就能看半个晚上,完全没有时间关注其他资讯,黏糊着就过了凌晨,还得张哲瀚催他睡觉,一遍又一遍,每次都被他缠着承诺了好多的吻。


——沉迷美色的后...

★关于521老婆蹦迪视频被老龚看见

★白切黑占有欲的狗勾

 

热血上头摸鱼,让我看看还有谁觉得老婆不会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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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只跳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

 

 

 

 

龚俊最近确实有点儿忙。

 

忙到有几天不着家,刷微博的时间都少了很多,每天闲下来也只顾和自家猫咪视频聊天,光盯着他看就能看半个晚上,完全没有时间关注其他资讯,黏糊着就过了凌晨,还得张哲瀚催他睡觉,一遍又一遍,每次都被他缠着承诺了好多的吻。

 

——沉迷美色的后果,就是没能第一时间看到五月二十一日晚上的张哲瀚。

 

 

 

龚俊刚下飞机,就收到了张哲瀚的特关消息,来自三分钟前。

 

——哲瀚:俊俊?

 

——哲瀚:到了吗?我本来想去接你,行程有变,刚录完节目,现在跟朋友一起,在离你不到三百米的一个KTV里。换你来接我吧?

 

公主撒娇。

 

龚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一段文字消息里读出的语气,这大概就是顶级滤镜吧,老婆干什么都是爱自己的样子,是吧。而且张老师那么忙,居然把他的行程记的一清二楚,还搞了正巧遇见的浪漫——龚俊美滋滋地想到这里,转身就要一心直奔自家爱人。

 

十米、二十米……

 

慢着。

 

狗狗警惕。

 

他刚说他人在哪儿?

 

出大问题。

 

 

 

他照着包厢号找到包间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极吵闹的浪潮和摇滚的音乐节奏,大狗狗下一秒就黑了脸,占有欲作祟,看起来非常想冲进去把某人抱起来绑走——美妙的夜晚,我老婆在和谁鬼混?你们配吗?

 

他心里积着火,准备把这个念头付诸行动,拧开门把手——

 

忽然落进了一个拥抱里。

 

门内的张哲瀚好像已经等了他好久,迫不及待、措不及防地一把抱住他,勾着他的脖颈就一口咬在他唇角,两人各自蓄谋已久,龚俊当然不肯服输,一伸手把人带到自己怀里,环住他的腰,微微低头就和他吻在了一起。

 

张哲瀚的唇滚烫柔软,吻起来的感觉让他只觉得上瘾,又舍不得太用力怕他疼,两个一米八多身高腿长的美人紧紧相拥,张哲瀚缺氧似的靠进龚俊怀里,压着气喘,眼尾染上漂亮的红,一抬头看他时,好像还有点水光。

 

——美的心惊。他不知什么时候起在自己面前就特别会撒娇,眼神一软,自己就一败涂地。

 

也完全不记得刚刚在生什么气了。

 

分开时张哲瀚嘴唇还是红肿了一些,却误打误撞地显得他漂亮得更甚,龚俊一眼看见他低的要命的领口和好看的锁骨,默默咽了下口水。

 

走近那一桌热闹的人之前,张哲瀚特意踮脚凑近他耳边——

 

“俊俊,我好想你。”

 

特意放软了声音,像撒娇的猫咪。

 

——败给他了。

 

龚俊就往他肩上一趴,“张老师,哲瀚,你还撩我,是不是心虚啊。”

 

声音还是他惯有的低沉、温柔。他知道张哲瀚喜欢这样的语气,好像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满心只有他一个人。

 

结果这句没来得及回答,那桌张哲瀚的兄弟们就开始起哄。

 

“哎龚老师来啦!哥夫好!”

 

?什么东西。

 

“你可不知道张哥给我们念叨你一晚上了,就怕我们不知道你俩甜甜蜜蜜——”

 

那是应该的,他就是喜欢我怎么着。

 

“龚老师快帮我们劝劝他,刚刚我们……”

 

这个没说完,措不及防被张哲瀚一捶肩膀,强行闭嘴。

 

 

张哲瀚一脸忍笑忍得不行的模样,龚俊打量他今天的装束——低领的白衬衣,短款小西装外套,修身长裤,短筒靴,头发上别着一枚可爱的蓝发卡。

 

那衣领实在太低,敞亮地显出他玉刻般的锁骨,让他想非得留下点痕迹不可,腰细的大杀四方,附加上刚才被龚俊吻的红肿的唇,现在一个眼神都像在勾引他。

 

——美貌杀人事件。

 

他忍不住了。暗地里掐他的腰,暗示他想早点回去。

 

结果他一个兄弟急了:“张哥你还没跳呢,不是说好等龚老师来了就跳舞吗?”

 

???

 

怎么回事,这都1202年了怎么还有人cue老婆跳舞?Excuse me???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得陪他一起丢一回人。

 

龚俊琢磨着张老师虽然唱歌特别好听,但跳舞实在一言难尽,这个思想在他脑海里目前已经根深蒂固,所以他第一想法——夺笋啊,真就是损友,怎么净想看兄弟出丑呢。

 

“不是,龚老师。”

“您没看前天晚上的薇娅直播吗?”

 

他诚实地说没有,这几天忙成陀螺,唯一的空闲时间都留给了哲瀚,陪他都不够,哪有时间看直播。

 

那位大兄弟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俊哥,你老婆不会跳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龚俊:???

 

大兄弟把一张热搜截图翻出来给他看。

 

#张哲瀚蹦迪#【沸】

 

龚俊:……

 

什么玩意儿???

 

——不好,要漏。张哲瀚意识到自己即将玩脱,下一秒一把夺走了他兄弟的手机给他扔了回去,想拉着龚俊就溜,不料这小子好奇心旺盛,拿出他平时打游戏最快的手速打开微博——

 

外放的音乐声响起,和视频里歌者的声音叠在一起,视频之外,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baby今晚打老虎,跳起爱的恰恰舞。

 

——可不可以跟我跳个恰恰,恰恰你就是加麻加辣。

 

如出一辙的装扮、极低的衣领,甜死人不偿命的清亮少年音,以及那极细的腰身,随着他一个旋身而展露无遗,还有他看向镜头时那近乎风情万种、撩人不负责的眼神。

 

……大意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会跳了?

 

那段rap里他简直是全场焦点,魅力一绝。

 

一分四十秒的歌,龚俊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拔不开视线,舞台上跳舞的人堪称芳心纵火犯,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不可抗拒的成熟男性荷尔蒙,嗓音清澈可爱,笑着的模样诱人的要命,腰身扭动时又欲又纯,又让人的心再次化在他的歌声里,台下尖叫一片,他跳的越来越熟练,白皙的锁骨时不时随着他的动作出来抢镜,和他拂手撩过自己的衣襟,修长双腿以及……

 

要了命了。

 

可爱到爆炸,又A又美又辣。

 

他唱到那句“给我最高的温度”的时候,龚俊下意识一摸鼻子,生怕自己当着一帮人的面两行鼻血飞流直下,还好,自制力够强。

 

张哲瀚发誓——龚俊收起手机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如同饿狼。

 

龚俊凑在他耳旁:“哲瀚,好像很多人都在夸你的腰细。”

 

——回去可真有的受了。

 

 

 

 

龚俊看完那段视频,之后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张哲瀚看他的时候他还是狗勾撒娇,狗勾委屈,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地盯着张哲瀚,贪心地去悄悄品尝他的唇。

 

张哲瀚一旦不看他——

 

他看向其他人的眼神就变成了“谁敢cue他跳舞我就鲨了谁”“他只能跳给我看”,凶的要命。

 

 

 

——

 

 

深夜时分的停车场。

 

龚俊伸手便去丈量那一把细腰,惹火上身的人软倒在他怀里,那件低领的衬衫再也遮不住他锁骨上的印记。

 

张哲瀚眼尾泛着红,舞台上引人尖叫的腰身全数被他抓在手里,好像要把他整个人给吃下去。

 

他咬着唇,半靠在龚俊怀里,撑起身去吻他。

 

——龚俊掐他腰掐的太用力了,好疼。

 

他就告饶,说俊俊,俊俊我错了,你别闹。

 

这一撒娇不要紧,龚俊险没忍住在车上把他办了,完蛋货,火烧大了可得自己灭。

 

听到没张老师。

 

 

 

 

 

 

 

END

 

 

光速摸鱼,老婆真的好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