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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圈🍩

【太中】请让我想起你⑲

·if线,无赖派友谊向

·有魏兰

·前文见合集


中原中也把车停在路中间,点了根烟,抽完之后座椅一放,脚一翘,睡觉。


这条公路上连个生物的影子都没有,冬天的土地放眼望去除了冰封还是冰封。究竟是什么变态的人才会把基地建造在这种地方,能够在这里生存呼吸的东西还能算是人吗。


中原中也在心里骂着骂着就睡着了。


时间仿佛凝滞了,四周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屏幕上变动的数字提醒着这里的时间确实在流逝着。


虽然为了保证车子不在高速运行中报废,中原中也不能随心所欲操纵车子在天上飞,但是他至少可以在地面上,合适范围内提高速度,以在有...

·if线,无赖派友谊向

·有魏兰

·前文见合集





中原中也把车停在路中间,点了根烟,抽完之后座椅一放,脚一翘,睡觉。


这条公路上连个生物的影子都没有,冬天的土地放眼望去除了冰封还是冰封。究竟是什么变态的人才会把基地建造在这种地方,能够在这里生存呼吸的东西还能算是人吗。


中原中也在心里骂着骂着就睡着了。


时间仿佛凝滞了,四周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屏幕上变动的数字提醒着这里的时间确实在流逝着。


虽然为了保证车子不在高速运行中报废,中原中也不能随心所欲操纵车子在天上飞,但是他至少可以在地面上,合适范围内提高速度,以在有限的时间内争取到更多休息的时间。


相比来说,太宰治就显得倒霉很多。经过他的计算,要在时间内赶上中原中也的速度,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空无一人的冰封路面上飙车加将休息时间压到最少。


长时间驾驶会疲劳,疲劳导致风险;冰封的路面危险,危险提高风险。


太宰治是这么想的,就算追不上中原中也,也至少能实现自己想要死一死的愿望,怎么都不亏。


困得时候他会抽烟,喝咖啡,闻薄荷精油。实在困但是按计划还不能休息的时候,他会选择找人聊天。


“所以你是真的不记得中也君了,对吧。”坂口安吾首当其冲。


“嗯。”太宰治简单地嗯了一声。


“那我就奇了怪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你怎么就能为他做到这个份上。”


“那如果我记得中也,做到这个份上就不奇怪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


坂口安吾觉得那个很流行的词儿,还是辻村跟着自己不眠不休加班的时候说的。


平静的疯感。


很适合形容现在太宰的状态。


就是他想不通啊,太宰治的目的不就是告诉中原中也,不要在不重要的据点花太多时间吗?所以为什么非得像赶命似的,试图追上重力使,非得见面才能说啊。


以他的脑袋瓜和黑手党的实力,想要暗中让中原中也的行动改变一下,不是做不到啊,自己不是已经把情报抄给他了吗?还整这出?


“那应该怎么说?”黑手党首领的好奇心被勾上来了。


“呃,就是,”坂口安吾总不能说他死了之后中原中也一个人杀光了政府几乎半数的异能储备吧。


还是为了他。怎么都怪怪的。


“说点儿什么啊。”太宰治催促道。


这些天坂口安吾和他回忆了自他失忆后自己和他,还有织田作之助的友情发展史,把能说的中原中也的情报讲了七七四十九遍。他也只是个日常爆肝的社畜,还是格外肝的那种。


聊天什么的实在不在行。


“要不你给织田先生打个电话呢。”对不起,坂口安吾在心里说。


“他最近要开签售会,应该会很忙。”其实眼下他不太想给织田作打电话。


我不忙吗!坂口安吾激愤得眼镜都要碎掉。


突然太宰治那边传来了一阵进线铃声。


又灌完一罐咖啡的太宰治降下窗户,瞬间冰风席卷车内,一个易拉罐飞出窗外,还未落地,车窗又摇了上去。


“妈的,还是吹冷风好使。”冻得牙哆嗦的太宰治不忘夸一句冰风提神醒脑的好功效。


坂口安吾叹了一口气,提醒道:“注意身体,合理提神,实在不行就睡。”至少别人是赶过去了,但生病了。不要给中原中也拖后腿啊。


“敦君这个点给我进电话。”太宰治瞥了眼屏幕,“先挂了。”


中岛敦终于是整理好太宰治昏迷后中原中也所做的一切细节,甚至写了一份颇为详细的稿子,还让芥川银帮着看了一眼,有没有记错的地方。


太宰治之前叫他去恢复什么不可能恢复的监控和资料,本来也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中岛敦还真整了点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太宰治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等到游击队长心惊胆战地汇报完,太宰治却什么都没说。


冷风呼啸,北极圈上的冬季就像催命的刽子手,日照时间短暂而无用,跟随着微不足道的日光一同落到地面的只有冰凉的雪花。


太宰治愈发不知道自己在追逐着什么东西,只是觉得或许中原中也能给他答案。


冰岛不算大,通往内陆的道路也算畅通无阻,太宰治还在疲于奔命的时候中原中也已经遥望见了那座并不雄伟的地堡。


他将车停在几公里外,打算徒步过去,因为他不确定这玩意最后会不会被自己炸掉。


地堡的外壳是深灰色的,因为冰霜的覆盖而泛出一层浅青,削弱掉了一丝金属的冰冷感。


没有落雪堆积。


这是中原中也发现的第一个蹊跷之处。


他的手覆上金属的外壳,隔着手套什么也感受不到。他不死心,继续等着,终于发现这座建筑保持着规律的震动。


地底下难道正按时发生的爆炸?


进行危险的异能实验,向下挖洞比向上建造高楼要稳妥得多,毕竟出了意外直接爆破填坑是最方便的。


中原中也抿抿嘴,从背包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特制护目镜戴上,随手抓了一把雪就腾空而起。


他不希望有人远程监控操纵,所以破坏监控是当务之急。


眼镜很轻易地帮助他识别出了镶嵌在外部的监控,被中原中也一台一个捏硬的雪团精准命中。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重新落到地堡的正门口。


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耀进来,连风声都短暂地停止了。


可惜寒冬没有虫鸣,只能听见中原中也强劲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咚。


他拧着眉,内心并不像环境那般平静。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双手覆上金属门。


一瞬间红光乍起,重力扭曲了门缝。


中原中也选择以最简单的方式开启自己与N的第一战。


“砰——”


“啊!”


太宰治不负自己的理想,顺利在半路翻车了。


一只车轮上的铁链意外错位,加上冰封的路面和过快的速度,导致车子打滑,虽然太宰治极力控制,前半辆车也滑出了桥面。


该死的,脑袋撞上方向盘的太宰治抬起头来,额头上很快出现几道血线。


偏偏在这种地方出事。


大地冰封,河流却未停止。


幸运的是现在正是白天,而且天色正好。抬头是白云和阳光,把身下的水照得亮堂堂的。


这种时候不可能等人来救,只能自救。


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发现车子虽然前半部分冲出了桥外,但是所幸桥边的护栏缓冲,目前并未失衡,车子也被卡在豁口处,至少有一个拉力。


那么。


太宰治果断解开安全带,往后座爬去。


常年坐办公室的身体很争气地还未退化,他攀住后座的靠头,敏捷地一跳,双脚落在后座上。


车子也同时嘎吱一声,往下滑了一小段,又被弯曲的护栏勾住,保持住微妙的平衡。


钢铁的大门在重力的扭曲下被破开,阳光透过裂口照进暗暗的堡垒,带出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尘粒。


扑面而来是阴冷的潮湿,如同所有泯灭人性与人伦道德的异能实验室,青色的钢铁禁锢着不知是否允许在这世间存在的灵魂与精神,它们的母亲不是造物主,所以它们注定被抛弃。


里面犹如一个环形的角斗场,又犹如一个钢铁铸造的甜甜圈,地面上的看客可以掌握生死的操作台,一个普通的红色按钮可能意味着一具即将被彻底腐蚀的生物体。


谁赋予了我生命?


中原中也利用重力快速移动一周,确认处于地面位置的操作平台除了自己没有活物存在。


他靠近深渊的边缘。这是一座向地底建造的监牢,因此处于地面上方的建筑并不算高。入门就是操作平台——可能是因为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几乎不会遇到敌袭,所以并没有重重的禁制。环形平台围绕着的是一个圆形的深洞,N的实验设备和实验体都被置于深洞之下,一层层往下延伸,没有探照灯的时候犹如隐隐约约看不到尽头的地狱。如果出了意外,销毁起来非常方便。


中原中也仿佛已经可以听到记忆深处的痛苦哀嚎。


没必要去寻找通往下层的通道,直接打破隔绝例外的玻璃是最快的方法。


炸碎的玻璃犹如车轮碾过四溅的水滴,风声卷入空洞,撞击在铁墙之间晕头转向又来回奔忙,带出阵阵回响。


有血腥气和生物的声音。中原中也对N留了东西在这里并不感到意外,相比之下,他更关心即将面对的战斗的体量和强度。


中原中也并不打算“解救”它们,即使自己也曾犹如困兽。其实过了这么些年,他也并未思考清楚这些东西的存在是否合理。以致时至今日,中原中也已经不再去思考这些问题。仅仅是求生的意志让他现在能够屹立在这里。


下面的那些东西,杀死即可。


中原中也这么想着,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随着身体的下坠,每一层的景象逐渐清晰。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咚地在地狱中回响。


而坂口安吾只觉得吵闹。


他略显无语地盯着屏幕里被远程派过去帮太宰治吊车的直升机操作,飞行员很认真,而太宰治只是坐在一边的地上往自己脑袋上裹上新的纱布。


“呜啊好痛!话说安吾的行动怎么这么慢啊,政府的异能部队已经拉到这种程度了吗!”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自己开车过去?”


“我觉得也是。”太宰治抬起头盯着空中的飞行监视器,痛地龇牙咧嘴,“这下时间更赶不上了。”


安吾试探:“不然叫直升机吊着你的车,你飞过去吧。”


太宰治眼睛亮了亮,对好友热心的援助表现出百分百的接纳。


坂口安吾那边则无语地刷了辻村深月的卡退出系统,转头对上一脸欲哭无泪的少女。


“老大我真的不会被牵连吗?”


“如果太宰没把直升机弄坠毁的话大概率是不会的。”


“那小概率是啥。”


“就是除了你自己之外有第二个人知道你违规调遣日本政府直升机去救援港口黑手党首领,间接援助了国际通缉犯A5158号实施破坏性作战,然后那个人举报了你。”


“啊!老大你呢?”


坂口安吾面无表情将卡丢回辻村深月怀里,褪下用于掩盖指纹的超薄硅胶手套:“我?今天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世界和平我作为日本派遣的总观察员和非参战总指挥当然在住所享受难得的睡眠时间因为我已经连续工作了38个小时没有睡觉了虽然这不是我的极限但是人不是非得到极限了才能去睡觉的你说对吧。”


“老大——!”


“嗨嗨,知道了!”


“老大我觉得你有时候挺抽象的。”


“嗯嗯。”


“啊啊啊打工人没惹!”


坂口安吾揉了揉太阳穴,嘴上叫她去做工作,心里疯狂附议。


太宰治可不管打工人惹没惹,反正他是boss,boss是不会懂打工人心里的苦的。毕竟他作为老板唯一劳动除了日常决策剩下的估计就是跟股东打好关系了。


而太宰治现阶段正热切投身于为港黑招募新股东,完全没有思考好朋友瞒上欺下帮他忙的心酸,坐在直升机上低空飞行着只觉得终于舒坦了。


“原来黑手党也需要有人入股?”直升机飞行员喃喃道。


太宰治说:“严格来说,是找接班人,接班人,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钱,能不能投资。”


太宰治心情好,逗年轻的飞行员,飞行员即使经历过培训,也不能亲眼见到黑手党的运作,等级不算高的萌新觉得这个翻车——实际意义上翻车的黑手党首领意外的年轻和和蔼。


太宰治也不知道自己在乐什么,可能是终于不用开着这俩破车在危险的道路上行驶了倍感轻松。他拍拍飞行员的肩膀:“快到了,已经可以看见了,哝,就前面那个黑黑小小的堡垒,在这把我和我的车放下去。”


得了上司嘱咐的飞行员自觉听从差遣,麻溜地就把自己援救回来的人和车一起吊了下去。启程往回飞的时候还不忘给上司发个短信告诉她自己完成任务了。


坂口安吾看着辻村深月递来的手机屏幕上的“顺利完成任务”几个颇为开朗的大字,觉得有点魔幻,没过几秒又冒出来一句“天知地知您知我知”。


完全可以想象到那个家伙拍胸脯保证的样子。他头痛地捏了捏眉心,三秒之后果断决定放弃探究太宰治到底干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的欲望,叫人把人喊回来,偷摸的回。


太宰治开着有些战损的车慢慢往堡垒那边溜,望着越来越近的建筑不免莫名的心潮澎湃。


此刻正在内部的中原中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太宰治可能三秒之后就会从天而降到达战场。他简单处理了近地几层中装着实验体的各式各样大水缸。


估计都是些废弃品,被N直接留在了这里,打破外壳之后有的还有点攻击意识,但是大多数在离开营养液之后就直接化掉了。一时间到处都是玻璃碎裂和液体横流的响动,偶尔伴随一两声生物的哀嚎。


中原中也有些恍惚,似曾相识的感觉没那么好受,他觉得有点恶心,其实这些东西就放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也没什么所谓,但是中原中也还是决定多少“解救”一下它们。


主要是担心万一哪个在营养液里突然变异给他搞偷袭呢。


四周静悄悄的,一点也不像有什么陷阱的样子,刚突破进入的热情渐渐消散,中原中也甚至分神想太宰治现在在做什么?


到现在都不太清楚那人到底为何而来?又要回去了吗?


巡视完一层中原中也又直接从边缘往下一层跳。挑挑眉,感觉这一层有点东西了。


倒也不意外,越难缠和危险的家伙都在比较深处,真就模拟地狱,中原中也想,当年他就是底层原住民。


不知道哪面钢墙后面有没被泡在营养液里的怪物,中原中也听着声音由远及近,手里掰了块铁栏杆,打算等会儿扔出去。


并不紧张,上几层的东西一般没什么可怕。


这么想着一身血呼啦擦跟没皮似的东西于拐角处现身,中原中也没有立刻送它跟先前死去的同类团聚,因为他好奇这团东西被N安上了哪种异能。


留在这层的半成品怪物都没什么智慧,见到活物以攻击为主。中原中也从手里的栏杆上又掰下一块,裹着红光扔过去。


怪物嚎叫一声,跳起来身体上裂开一个口子,应该是嘴,想接住铁块,可以敌不过重力的力量,直接被打了个窟窿,血汩汩地往外流。原地晃了两下就这么倒下了。


中原中也愣了愣,手上的家伙事儿白准备了。


走过拐角又拿手上的东西捅了几下确定死透了,转过头才注意到角落里还缩着个小东西,是个人的模样。


但是像个畸形,除了有胳膊腿儿和脑袋,其余地方倒也说不上像人了。


中原中也丢了个铁块过去,擦伤了皮肉,下一秒肉眼可见地极快速愈合了,小东西瑟缩了下应该是觉得疼。


自愈。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想,这种东西除了能当肉盾应该没有别的作用,纵使能挨两刀,但是他们的战场上都是热兵器、重兵器,估计炸碎了也就剩肉块了。


再加上肉体发育一看就是有问题,能侥幸活下来已是难得,这东西被遗弃在这多久了?需要进食吗?


中原中也一边想着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掷过去,比着人心口的位置,想着应该大差不差,倒是蒙对地方了,那东西吭都没吭一声,脑袋似的玩意儿就垂下了,四肢也松开不动弹了。


应该是也死了,中原中也走到那东西旁边,低头等了一会儿,末了把东西一拔,带出来股血,没喷太高,毕竟血压几乎没了。


他面色不改,继续在这一层搜罗,照例超度了几个之后,这一层也安静了。


越往下难度越大是对的,中原中也从围栏边缘往下一层蹦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东西咚咚咚往这边跑了。


他猛地觉出点不对劲来,他刚才在上面动静不算小,怎么现在才有反应?身随心动就要往上飞。


咚。


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中原中也彻底想起来了,以前他反抗最狠的时候也被关过这种地方。通行是单项的,只下不上。下的时候没感觉,要上的时候才急了,根本上不去,硬上浑身疼,硬撑到一半就晕了,醒来发现自己落得更深。


今天看到这个深洞,怎么没想起这茬。中原中也终于开始迟来的懊恼,心跳加快,血液流速也快了,浑身像要沸腾。额头却滑下一滴冷汗来。


怎么破。


他一直也没找到突破的方法,不知道是科技还是异能,反正他靠重力硬扛不过去。他更倾向于是某种空间系异能的可保留式使用,因为感觉目前还没科技能这样制住自己。


中原中也比较怕这类的,兰波就是个例子,亚空间一旦控制住他的手脚,不抱着两败俱伤至死的想法很难挣脱出来。


思考间已经手起落解决掉两个,这一层有点多,他已经想到从侧面挖土挖到地面上去,就是不知道N有没有在大坑的四周埋水银。


但愿他没有,要不就真是破坏净土,罪大恶极。


中原中也一边迅速思考些有的没的,一边下手毫不手软。他观察了一下,并不是所有的都有攻击倾向,毕竟N的研究目的也不单纯是制造异能武器。


但是不可否认就目前趋势来看,越往下攻击性越强,数量也越多。


先前熄灭的热血又烧起来,中原中也决定把这里打穿,至少他还挺喜欢这个冰冷但安静的国家的。这里有一个N的试验场,简直就像是光洁屁股上的痔疮。


于是中原中也杀红了眼——倒也没到红眼的地步,只是迅速把这一层朝他涌来的没涌来的、人造的天然的怪物全杀了,想着反正上面出不去,那就安心一层层地把这里清个干净。


中原中也抽空去到一层里面最深处,想破壁看看,外面到底是冻土,还是水银。


重力往外钻,一下子竟然没钻动,中原中也有点疑惑,什么这么硬?自己可是拔楼都拔得动。


然后又自己琢么毕竟外面是神圣的大地,说不定还是冻住的,就更卯足了劲儿去钻。没折腾一会儿,突然脚下一阵巨颤,紧接着一声野兽般的嚎叫。


他奔到边缘,往上看,视野是圆形的,光线有点暗。


真他妈能挖啊。中原中也骂出声。


下面的东西似乎是不耐烦了,又搞出一阵动静。中原中也掏出手电往下扫了一眼,应该没几层了,早知道下来之前就该找到开关把灯拉开。


速战速决吧,还得找办法出去,这里没有食物和水源。中原中也这么想着,又是纵身一跃,落地时已在最底部。


最先感受到的是铺面而来的血腥臭味。没来得及屏息的中原中也差点一口吐出来,又很快调整适应了,浑身冒出红光,举着手电打量四周。


咕噜噜,什么东西滚到脚边,中原中也下意识就要跳开远离,却着了那东西的道儿。被一根快速抽出的藤条状的东西抓住脚腕,于是他一跳其实没什么用,连带着那东西换了个地方而已。


ZZ下一秒爆炸声想起,那东西炸开,被拴住的中原中也来不及挣脱,近距离受到了冲击。


他妈的,N居然在这留了个智慧生物?还会使用武器?


中原中也顾不得身上疼,抹了把脸爬起来,脚边又滚来几个跟刚刚一样圆溜溜的东西。


“我靠。”


这回不敢轻易挪动,中原中也把外套一拖,一挥,挡掉相当一部分攻势。


但终究称不上多好的情况。


太宰治在已经破开的门前张望,下了自己的破车来来回回看了几圈,最终踏进门里去,可以听见下面传来的打斗声。


玻璃已经全被中也打碎了,他耸耸肩,省得自己再拿车去撞。东摸摸西碰碰,神情严肃。他在评估,实际情况和安吾手抄情报里的差距。


并非是不相信安吾或者觉得安吾会给他使绊子,只是不得不小心,这种时候他不愿意冒险。


最后他搬来一些略微有些支撑性的椅子凳子什么的,摞了个坡,最高处与平台的栏杆齐平。


很适合说完谢幕感言再一跃而下。


太宰治不敢耽搁,因为他好像听到了小型爆炸的声音。他转身走出大门去,把车开进门内,将上面还有用的物资悉数卸下堆在门内,只身坐上车,发动,倒车,瞄准。


冲刺。


搬来做斜坡的东西支撑力一般,不过车子速度快,起个托举的作用足够了。


中也看不清躲在暗处的玩意,他不知道底层平台向里到底有多深,手电筒也照不进去,咬牙抓了一把地上小型炸弹的残骸带着红光丢出去,引出好几声痛呼。


这么多?他眼色一深。是人还是?


自此落到底之后发生的意外一连串,他一点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头顶轰隆一声,什么东西冲进来了。


太宰治坐在车身里极速下坠,他费力打开车门的同时,中原中也的手电打了上来。霎时间四目相对,一个是惊诧,一个是得意。


你怎么来了。


中原中也脱口而出的瞬间身体本能地想腾起,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下一秒他看见太宰治落下的地方激起一层层蓝白色的刺眼光芒,是人间失格。


确定了,这该死的屏障是异能搞出来的东西。


他焦急,同时想起就算自己飞上去了也没用,他接不住太宰治。


自由落体的速度很快,几秒钟而已,就在他顾不得其它,瞄准太宰治掉下来的位置准备亲自当肉垫的时候,他精确无误地读见了太宰治的口型。


我来。

坏、你、好、事。


嘴角微弯。

混蛋。







——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所以你要记得我





若叶繁茂

【太中】Ode to My Family 前言 + Chapter 1/2

*不寻常的父亲们与他们不寻常的孩子(非亲生,是捡来的养女)

*小孩的第一人称视角文学,记录孩子眼里的太中身为家长的模样,以及小孩如何成为不拆不逆太中粉头

*看不太出来是学pa的学pa

*含一丁点魏兰,对不起让魏哥当了一次太中恋爱道路上的大恶龙

*请好孩子不要学里面解决校园霸凌的方法,真遇到校园霸凌请去找老师求助与报警

*可能会有很多个人价值观的输出,感到不适请立刻退出



前言:

 

当Dolores高亢有力又悠扬清澈的歌声从我手机里传出来时,我才如梦初醒地停下了手中过于专注的、挖掘阿拉摩龙化石的工作。

 

这是我闹钟的铃声,The Cranberries......

*不寻常的父亲们与他们不寻常的孩子(非亲生,是捡来的养女)

*小孩的第一人称视角文学,记录孩子眼里的太中身为家长的模样,以及小孩如何成为不拆不逆太中粉头

*看不太出来是学pa的学pa

*含一丁点魏兰,对不起让魏哥当了一次太中恋爱道路上的大恶龙

*请好孩子不要学里面解决校园霸凌的方法,真遇到校园霸凌请去找老师求助与报警

*可能会有很多个人价值观的输出,感到不适请立刻退出



前言:

 

当Dolores高亢有力又悠扬清澈的歌声从我手机里传出来时,我才如梦初醒地停下了手中过于专注的、挖掘阿拉摩龙化石的工作。

 

这是我闹钟的铃声,The Cranberries一向是我最喜欢的乐队之一,不管是歌词、旋律还是歌声都在极富有感染力的同时还具有让人沉稳下来的魔力。被我设为铃声的这首Ode to My Family不是他们最有名的歌曲,但可以在我最喜欢的歌里面排进前三,因为它总能让我想起孩提时代的一些意义非凡的回忆。

 

这铃声的响起意味着我必须停下我热爱的恐龙化石发掘工作,接着一秒都不浪费地跑回家提行李去机场。现在已是下午两点,我正在怀俄明州西部对于恐龙爱好者来说极为著名的莫里逊组地层,离我的小屋大概有十五分钟的车程,到家后我需要花一个小时洗澡和做最后检查。然后我又要花一个小时赶往杰克逊霍勒机场,赶上下午5:40的飞机,去得克萨斯州的达拉斯/沃斯堡国际机场转机飞往羽田机场,最后抵达我的家乡横滨。

 

这是一趟听起来就格外漫长且磨人的旅程,事实上它也的确快有近三十个小时了,总计差不多二十一个小时我都要待在飞机上,而且在羽田机场落地后我必然会有一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整个人都仿佛还在飞机上起伏一样。这也是我十八岁离家,到现在二十八岁,整整十年只回去过五次的原因,并不是我不想回去,只是这种旅程实在是能废我半条命。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我必须准时赶回去,一边迅速起身我一边把手上的毛刷与鹤嘴锄放入工具箱中。在留念地看了眼面前已被发掘了四分之一的阿拉摩龙化石后,我脱下手套,快步往发掘园区的出口走去,在那里我遇见了前来交班的同事们,他们从我身边经过时都一个接一个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洋溢着热烈的笑容冲我大喊

 

“替我们祝你的父亲们30周年结婚纪念日快乐!”

 

“当然!”

 

我同样兴高采烈地冲他们大喊,然后一溜烟钻进了我的车里,伴随着从车载音响中流淌出的The Cranberries的另类摇滚乐,我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父亲们(养父们)的30周年结婚纪念日,没错,这就是我必须一分都不晚回家的理由。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堵车没有漏掉护照也没有飞机延误,连安检都过得异常顺利,似乎老天都站在我这一边。我于4:20准时到达了杰克逊霍勒机场,飞机在一个小时后准时起飞,花了三个小时到得克萨斯,我要在这里等到将近凌晨时,再完成我归家旅程的最漫长一部分。

 

飞机在跑道上起飞降落的轰鸣声不断在我耳边响起,我站在达拉斯/沃斯堡国际机航站楼的巨大玻璃窗前,注视着眼前即将把我送回横滨的飞机,估摸着大概还有十分钟就要登机了。于是我掏出手机,在Line的家庭聊天群里面贴上了机场的照片,发送了我马上就要登机、然后在空中飞十三个小时回家的消息。日本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十点,我的父亲们立刻就回复了过来,一个说很不错一路顺风以及会准点来机场接我,一个兴致勃勃地问我有没有给他们带纪念礼物。

 

我快活地回答纪念礼物占据了我托运行李箱的整整二分之一,全都是我一年里精挑细选的产物,包括但不限于一瓶1982的玛歌酒庄,Led Zeppelin的首版黑胶唱片,一本保存的有七成新的十六世纪炼金术手册,以及一枚镶嵌着天然蓝绿尖晶石的世界树袖扣。父亲们听罢甩出一堆得意洋洋孩子出息了的表情包以及戴墨镜的emoji,当我正想调侃他们几句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的时候,登机广播响了起来,我便删去了刚打上开头的揶揄词句,改为我去登机了半天以后见。

 

登机的流程也非常顺畅,我舒舒服服地坐进了头等舱,把笔记本电脑和一个黑色的首饰盒留在身边,剩下的随身行李都收进了上方的行李架上。二十多分钟以后机长的声音从广播里面传来,相当专业地汇报了当地时间、气温、飞行时长以及航线等信息,并告诉我们将于十分钟后起飞,空姐们也开始挨个提醒我们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而我在遵循此要求之前看了一眼放在身边的首饰盒,思索了一秒后给远在横滨的父亲们发了最后一条消息,提前祝他们30周年结婚纪念日快乐,这才整个人放松地倒在靠椅上。

 

在刚刚的聊天里我完全没有提到过这个首饰盒,它是我给他们的一个惊喜,里面是很特殊的一对戒指,由风神翼龙的化石打造而成。这种巨大的蜥翼龙科曾是侏罗纪晚期的顶级掠食者之一,它们曾统治过整片天空,巨大的翼膜让它们能去往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飞机动了起来,开始往指定的跑道滑去。我看向窗外,现在是深夜,跑道上红色的指示灯闪得极为显眼,远处是郁郁葱葱但只能看见漆黑剪影的森林,半圆的月亮垂在夜幕之中,安静地散发着冷白色的光辉。飞机滑行的越来越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猛然把我向后按在座椅上,它终于升空了。

 

从空中往下俯瞰,城市的灯火璀璨犹如银河,以橙白为主夹杂红蓝绿等色彩的光点向蛛网一样在漆黑的大地上蔓延,如梦似幻。我侧头欣赏着这幅百看不厌的美景,直到升至再也看不清地面的云海之中,随后我把目光投向摊开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点开了Word,一个空白的新建文档应声跳了出来。

 

这趟旅程足足有十三个小时,我已经计划要在此期间写点什么,由于此行的目的是回去参加父亲们的30周年结婚纪念日,加上我本身就想趁着儿时记忆还没忘干净时做些记录,这篇即将被写出来的文章的主题自然就关父亲们的回忆录。

 

在下面这篇回忆录里我将以我的视角来讲述我父亲们的故事,在我眼里他们分别是怎么样的人,他们是如何抚养我的,以及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什么。我会记录下来许多零碎但十分有乐趣或者意义的故事,它们是我孩提至少女时期里最宝贵的回忆,也是它们将我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Chapter 1.

 

我的两位父亲(养父)分别叫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他们同岁,毕业于同样的初中和高中,大学不同但离的不远。他们二十岁的时候结的婚,二十二岁的时候收养的我,为了让之后的叙事能看起来舒服以及客观一点,我会把他们称为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

 

我在家的时候都叫他们太宰爸爸和中也老爸,后者听起来可能更亲昵一点,那是因为相处起来时中也先生更容易让人有一种亲近感,也会尽可能满足幼年时满脑子天马行空的我提出的各种无厘头要求。不过这也并不是说太宰先生就难以相处给人拒之千里的感觉,事实上他也非常关注我,甚至能说我的性格在很大程度上是受了他的影响。这种影响是好是坏我无法定义,毕竟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太多无法被单纯用好坏来评价的事,而我的两位父亲们又恰好是那种完全无法被单方面定义的、我迄今为止接触过的最复杂与有魅力的人。

 

太宰先生与中也先生不能算是传统意义上,或者正常意义上的好父亲们。但在我眼里,作为父亲们而言,他们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优秀,我也比任何人都要爱着着他们。

 

那么就先让我从我被收养的故事说起吧。

 

与大部分被从福利院领养走的孩子不同,我是被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在一个雪天从一个垃圾桶旁边捡到的。我的生物学上的父母在我一出生的时候便遗弃了我,并为了省去麻烦直接把我扔到了一个垃圾桶旁边,而不是医院或者福利院的门口,但这一断绝人性的举动却让我遇到了我的两位养父。

 

这个垃圾桶距离一间酒吧不远,那天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恰好因为家里停电在这里喝酒驱寒,他们此时刚结婚两年,可以说是两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喝完酒后他们手牵着手,黏黏糊糊倚靠在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正好走到了那个垃圾桶旁边,然后被本能求生欲支配的我正好用尽全力发出了一声哭喊。

 

事后中也先生告诉我,如果当时我没哭,那他们真的就会直接回家,我也就只有冻死这个结果。因为那是个雪天,地上有一层不厚不薄的积雪,胡乱包裹我的布是白色的,我的头发也是白色的,我不发出声音的话根本没有人能注意到我,这足以见得我的亲生父母是铁了心想杀死我这个对他们而言彻头彻尾的“累赘”。

 

听到了哭声的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就埋头搜寻了起来,并花了小几分钟才在垃圾桶旁边找到了我。中也先生一边大骂我那两个没素质的垃圾生物学上的父母,一边把冻得脸色惨白的我抱了起来,扭头问旁边饶有兴趣观察着我的太宰先生怎么办。「那当然是把这个可怜的小东西送到医院去」,太宰先生一边回答一边把外套取下来裹在我身上,然后掏出手机叫起了Uber。

 

「送到医院,宠物医院吗?」中也先生以自己作为屏障,背对着风把我护在怀里,认真又迷惑地问太宰先生。大概是喝醉了酒,中也先生脑子还没有完全转过来,又或许是他当时的确把我当成了那种需要细心呵护的小动物,就像帕夫(一只金毛)和鲍勃(一只奶牛猫)一样,才问出了这样傻气的问题。太宰先生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不留情面地嘲笑了中也先生以后,他便把我们一起拉到怀里,组成了第二道屏障,在这个雪天同中也先生一同守护起了快要被冻死的我。

 

我很快就被送到了医院,万幸的是得益于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的发现及时我并无大碍,也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医生告诉他们说我看上去像个混血儿,大概率是亲生母亲被人诱骗所生下的,也可能是父母把我抛下后一起逃去了外国。但不论怎样,我会跟其他弃婴一样被送往政府资助的福利院里,除非他们有想领养我的念头。

 

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沉思着,双双隔着玻璃看着躺在恒温箱里、完全没有从死神手里逃过一劫的意识而酣然大睡的我。沉默了一会后,中也先生叹了口气,扯了扯太宰先生的袖口,指着我跟太宰先生说我看起来完全就跟一只无辜的小猪仔一样。太宰先生听罢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捏了捏中也先生手,像看透了他的一切所想一样,开口时声音温和但严肃。他说「那这么有缘我们就收养这个孩子看看吧,不过中也养孩子可不是简单的事哦,比养猫猫狗狗难多了,我们都没有这种经验,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我知道这不是养宠物那么简单,但我还是想和你一起试一下,我不想把她就这样丢到福利院去。」中也先生目光坚定地看向太宰先生,回答十分坚定,太宰先生审视了他几秒,又看了一眼躺在恒温箱里面的我,最终也下定决心露出了一个妥协般的笑容,扭头看向旁边的医生说,「那就带我们去办领养手续吧。」

 

就这样我被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领养了,他们背着我提着医院赠送的大包小包的婴儿用品回家,手忙脚乱把我临时安置在大床上。他们养的猫和狗,鲍勃和帕夫迅速围了上来把我这个新晋成员从头到脚闻了个遍,并慷慨友好地表示了接纳态度。

 

对于新手家长来说,最高效的上手方法就是从过来人那里吸收经验,深谙此道的太宰先生与中也先生便分别打电话给了织田作先生和红叶小姐,他们曾是两人初高中时的体育老师和语文老师,现在则分别是作家与服装设计师,并作为朋友与他们保持着密切的往来,还均有十分专业的带孩子经历,前者捡了将近一个班的孤儿,后者自己有一对双胞胎。

 

这两通电话以后,织田作先生和红叶小姐就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织田作先生搬来了一个婴儿床和一本《指导新手父母照顾孩子的百科大全》,红叶小姐带来了一大箱子湿巾、尿布、奶粉和婴儿衣服。他们围着我端详了半天,又看了看站在旁边两脸无辜但跃跃欲试的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迅速达成了共识,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给他们曾经的这两位学生、如今的新晋家长做起了如何照顾幼儿的培训,包括但不限于怎么测试冲泡奶粉的温度、多久更换一次尿布、以及怎么观察我的健康状况。

 

总之这场紧急培训的作用异常显著,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又都是记忆力很强的人,他们迅速就掌握了照顾婴儿的基本方法,再加上我是个比较好带的性格,他们在我身上的实践就取得了革命性胜利。但即使是这样,在最开始的这段时间,我还是三番五次把他们从睡梦中闹醒,逼迫他们顶着黑眼圈给我冲奶粉以及调整睡姿进行安抚。果然小孩子都是暴君,婴儿就更是魔鬼,在我稍微长大一点以后太宰先生便给我讲述了这段时光,并半开玩笑地说在同一个夜里第五次被我的哭声弄醒以后,他和中也先生都曾起过把我扔去福利院的想法。

 

「那为什么你们没有把我扔过去?」我好奇地问他。太宰治耸了耸肩,说当初他们都说了那样的大话把我领养回来了,也都明白要承担起什么责任,所以恨得再牙痒痒也没法跟我计较。当然还要更重要的一点,太宰先生示意我看向正在厨房一边哼歌一边分解螃蟹的中也先生,语气愉悦地说

 

「更重要的是我和中也都能看到彼此的丑样,能看到他和我一样被折磨的惨状和手足无措的姿态。我们从小就爱互看对方出洋相的样子,在照顾你这个小东西的时候我们每天都能指着对方尽情嘲笑,说我的方法才是对的,最后双双失败一起寻找新的办法。」

 

当时还是个孩子的我并不是特别满意这个解释,小孩子自私的天性让我以为太宰先生应该会说出当然是因为我们都爱你的这种无私理由。但等我现在再想起这场对话的时候,却觉得这个理由才是最真实与动人的,我的两位父亲不是圣人,甚至可以说是自私的。但他们都珍视与爱着彼此,也不会放弃自己曾经主动担下的责任,这样的两种感情被投射到了我身上,才让他们最终坚持了下来。

 

而唯一让我不满的是当初中也先生说我看起来像只无辜的小猪仔这句话,我不太喜欢猪,所以在听了这件事以后便委屈巴巴地跑到中也先生的身边,泪汪汪地问他能不能换个动物。中也先生被我弄得手足无措,也大概是不明白小孩子这种奇怪的敏感点,他求助似地看向太宰先生,但太宰先生完全是一副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看热闹的姿态,只在坐在椅子上疯狂冲中也先生眨眼。

 

最后在打了太宰先生一拳后,中也先生还是想出了个替代,他揉着我的脑袋说我看起来像只无辜的小海豹(我跟刚出生的海豹一样是白色)。

 

就这样我最初被收养的时期落下了完美的帷幕。

 




Chapter 2.

 

作为年轻的新晋家长,太宰先生与中也先生自然算不上成熟,还带着我干过许多普通人会称为荒唐的事。以睡前故事来举例,由于太宰先生酷爱研究死亡并执着于探索无痛自杀方法(当然一次都没有成功,以后也不会成功),他给我读的睡前故事从来都不是什么《安徒生童话》或者《格林童话》,而是《100种毒药的调配方式》和《人体健康学之理论上的完美死法》。这就导致我最后对许多莫名其妙的知识异常了解,能轻易辨别出各种毒蘑菇,在材料齐全的情况下知道如何提取氰化物和伊色林,还掌握了人体内部血管的大致分布位置。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睡前故事全是这种类型,直到在上小学时听到同学们有关此话题闲聊,我才发现原来是我听到的故事画风不大对劲。不过此时我早就习惯了这点,加上太宰先生确实有很强的说书能力,任何故事都能被他讲得出神入化引人入胜,在得知这个事实以后我那无比平静的内心就一丝波澜都没有掀起。至于中也先生为什么没有阻止太宰先生这么做,那是因为他对睡前故事也没有一个系统的概念,再加上太宰先生趴在我旁边认真说故事的样子实属罕见,他就只顾着欣赏留念了。

 

和太宰先生相比,中也先生虽然没有这种特殊的爱好,但他也并没有正常到哪去。他有两大爱好,其一是收集各种款式各种材质的帽子,其二是品尝与收藏高档红酒,我们家有一个地下酒窖,里面全是中也先生从各地搜罗过来的上等红酒,包括拉菲酒庄、罗曼尼康帝以及柏图斯等等。中也先生认为品酒就如同品味人生,不管是甜与苦,还是涩与顺滑都包含在其中,能让人尽情享受。这一点我无比认同,并且如果中也先生没有试图给才上幼儿园的我品酒我会更加赞同。

 

中也先生是一个十分了不起、并且特别讲义气的人,对于他认可并划分在自己这一边的亲朋好友,他从来不会吝惜分享,会想让他们也能体会自己获得的这份喜悦。这种精神值得赞赏,但很可惜当时初当家长的中也先生实在是缺乏照顾小孩的常识,在某个午后还在牙牙学语的我朝着他摇摇晃晃地走去,而此时他正坐在沙发惬意地品着酒,看着我扒在他腿边咿咿呀呀,中也先生就下意识地认为我想喝他手里的酒。

 

「哇啊!小孩子不能喝这种酒的,起码等你学会说话了再说!」

 

我继续扒着他的腿咿咿呀呀。

 

「啊啊啊烦死了!你这样看着我也不行……. 算了喝一口也什么大不了的吧…嗯,你这小家伙也算有品,这可是1989年的柏图斯,就让我来好好教教你高雅的兴趣吧!」

 

于是中也先生便兴致勃勃地给我倒了一小杯柏图斯。旁边的太宰先生丝毫没有阻止此行为的想法,他看着中也先生认真地给什么都不懂的我科普红酒种类与发展历史只觉得有趣极了,满脸都是坏笑。而喝完这一小杯的我自然是毫无悬念地彻底醉死了过去,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怎么叫都叫不醒,要不是因为我还有心跳,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在医院一顿检查后,中也先生和太宰先生都被医生训了一顿,并在回家后又垂着脑袋端坐在地板上被闻讯赶到的红叶小姐骂了一个小时,罪名分别是”缺乏常识给小孩饮酒”与”只顾看热闹纵容犯罪”。

 

不过我想这件事对中也先生最大的打击倒不是被红叶小姐训,而是经过这样的栽培我长大后还是对红酒一点兴趣都没有,完全理解不了酒精的魅力所在,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茶派。从此这个家就变成中也的红酒派,太宰先生的清酒派,和我的茶派三足鼎立,在一大片不和谐中透露着诡异的和谐。

 

但这两件事和我下面要说的这两件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因为上面提到的充其量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闹剧而已,而接下来我要说的可是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两度差点被剥夺我抚养权的故事。

 

首先还是让我来说说跟太宰先生有关的,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太宰先生带着年仅四岁的我出门去邮局寄东西,在回去的时候又顺便去商店街逛了逛蛋糕店和海鲜市场。这趟路程不能算太长,一来一回充其量也就四十多分钟,但对于当时只有四岁的我来说依旧是个不小的挑战,去邮局的路上我还跟得上太宰先生的步伐,回家的路上我就彻底瘫在了半路,无论怎样迈动我的小短腿我都跟不上太宰先生那两条长得过分的大腿,只能泄气地倒在地上看着就像两座大山一样占据了我大半视线的长腿。

 

太宰先生看了看瘫坐在地上一步都走不动的我,挠了挠脑袋后就走进旁边的一家果蔬店里面,用一套甜言蜜语要来了一个最大号的塑料袋,然后把满头是汗的我提溜了起来放进袋子里,直接提着我往家走去。要我来说这其实是非常兴奋的经历,试问哪个小孩没有幻想过被这样悬在半空提起来走呢,起码我是这样想的,更何况被这样打包带走感觉真的很爽。太宰先生哼着他自编的奇妙殉情歌曲,左手提着给我买的黑森林蛋糕,右手提着装在塑料袋里面的我,大步流星地往家的方向走去,我抬头就能看见枝叶繁茂的树梢和太宰先生那缠绕绷带但骨节有力、握成拳的大手。

 

但当时有个问题,就是太宰先生把我塞进塑料袋里的时候没把我的姿势调整好,我没能露出脑袋正正方方地坐在里面,整个人是歪着躺着的。那么理所应当我就开始调整姿势,由于没有借力点我还手忙脚乱地扑腾了半天,动作十分激烈,进而导致在外人看来我完全就是一个死命挣扎想逃出束缚的孩子。所以没摸清情况但本心善良的路人就拨打了报警电话,举报说太宰先生拐卖儿童,三分钟后一辆警车呼啸而至,把一脸懵的太宰先生和刚成功把脑袋探出来的我一起送进了警察局。

 

由于我太小了,到了警察局以后我也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演变成这样,我只能察觉到警察叔叔的表情异常严肃,整个办公室的氛围也非常凝重,一些晦涩难懂的词语不断从太宰先生与警察叔叔的沟通中流出,我从中敏锐地抓到了最关键的一个词语 —— “拐卖”。

 

我内心瞬间警铃大作,尽管我只有四岁,我还是明白这个词语的意思,这是个很不好的词语,意味着我会被从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身边强行带走,然后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们。于是我立刻放声大哭了起来,一边扑过去抱着太宰先生的腿不放一边大喊「我不要被拐卖,太宰先生是我的好爸爸,你们不可以把我从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身边带走。」

 

事态立刻变得复杂了起来,所有警员都傻了眼,我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谁都没法把我从太宰先生的腿上扯下来,而太宰先生本人更是借此澄清了起来,说「我不都重复了好几遍吗这孩子明明就是我的女儿,你们就别想破坏我家庭和谐了。」我抱着太宰先生大腿不放的画面确实很有说服力,但警察们也同样富有责任感,他们还是坚持要看到领养证才能放我们走,于是太宰先生就给中也先生打去了电话,简短说明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并极其委屈地告状说我们被欺负了,要中也先生赶快过来做主。

 

不到十分钟中也先生就带着全套领养手续开着劳斯莱斯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在出示证明并给了太宰先生一脚后,我们终于被从警察局里捞了出来,还被反复告诫以后切勿再这样做了。

 

回到家里后,我和太宰先生并排坐在地板上又被中也先生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说实话我当时挺不服气的,毕竟我被残忍剥夺了放到塑料袋里被提着走的权力,但太宰先生在一旁疯狂向我使眼色,再看看中也先生一脸担忧的样子,我便只能乖乖低头挨训了。

 

以及作为惩罚,中也先生剥夺了太宰先生一个月份的点单权力,海鲜几乎从餐桌上绝迹了,蟹肉罐头也被锁进了保险箱。两天后太宰先生就忍受不了这一惩罚了,他不仅派出我去向中也先生求情,还亲自上演了各种苦肉计,天天从背后或者正面抱着中也先生撒娇,说尽了各种情话。在太宰先生狗狗眼的攻势下,中也先生终究是从一开始的毫不动摇变成了最后的溃不成军,把一个月的刑期缩短到了一个星期。

 

看着太宰先生那像狗一样欢快的背影,我从此学到了一个重要的知识,那就是会撒娇的人最好命。于是此后我一旦闯祸,我就会跟他们二人撒娇试图蒙混过关,但结果却收效甚微,完全没有太宰先生那种显著的效果。因此我更新了我的结论,会撒娇的人的确最好命,但适用对象仅局限于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他们二人之间。

 

说完了太宰先生的事让我再来说说中也先生的。正如我前面所言,中也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就是在带孩子这方面稍微欠缺一点常识,对人类幼童的脆弱性也没有太多的认知。在从织田作先生给的《指导新手父母照顾孩子的百科大全》中也先生看到了孩子的兴趣爱好要从小培养这句话,这使他印象大为深刻,也就此致力实践这一点,尤其是让我亲身领略他的兴趣爱好,前面让我品酒就是如此。

 

开机车是中也先生的另一大兴趣,而且我要强调一点,中也先生穿着他的紧身皮夹克骑着他珍藏的、表面涂着绚丽迷彩的机车在沿海公路上飞驰的模样简直是酷毙了。那样子的他就像是太阳的精灵一样,一路点着了所有的东西,尤其是太宰先生的心。每当太宰先生看见中也先生拖着赭色的尾焰朝他奔过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比钻石还要闪亮,然后握住中也先生朝他伸来的手,一个借力坐到机车的后座上,伸手搂住中也先生的腰,两个人再一同往前方驶去。

 

那么开机车这事是怎么跟差点剥夺我抚养权扯上关系的呢,这事还要提到另一个人,信天翁先生。信天翁先生是中也先生的死党之一,他们从初中开始就认识了,中也先生和他还有另外四个人组成了一个叫”旗会”的俱乐部,几个性格迥异的人时不时就会聚在一起喝酒、打台球还有聊天。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在我刚被捡到那会,他们也经常登门拜访,每次都给我带了数不清的礼物与零食,使得我非常喜欢他们。

 

信天翁先生同中也先生一样酷爱机车,更准确来说他是沉迷于一切交通工具,经常手动在家里改造机车、机车与游艇。在中也先生跟他聊到孩子的兴趣爱好要从小培养以后,他大力表示支持,并直接把在一旁看《织田作超人》的、刚到五岁的我扒拉了过来,跟中也先生提议我们现在就带着她去兜风看看吧,让她也体会一下飞一样的快感。

 

中也先生立马就心动了,正巧他的机车刚刚养护好,整体性能又上了一个档次,他便立刻找出固定背带,把一脸好奇的我整个人五花大绑牢牢绑在他的背后,同信天翁先生一起跨上机车,朝海岸公路飞驰而去。

 

在机车上飞驰的记忆我如今已记得不太清楚了,被海风卷起的长发糊住了我大半张脸,没能欣赏到太多沿途的美景,而且中也先生确实开得有些快了,我在体验到飞一样的感觉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晕晕乎乎的晕车感。但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那就是从我四处纷飞发丝的间隙中,时不时就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海面,明丽的阳光洒在其碧波起伏的表面,再一路反射进了我的眼底。

 

但没能开一会事情就乱了起来,中也先生背着我风驰电掣的模样被路人目击了,并且将其判定为虐待儿童通报给了警方。于是当我从晕车的天旋地转感中回过神来时,我又一次进了警察局,又一次在对面看见了一群神色凝重的警察,让我不得不感慨我的人生真是多姿多彩。

 

同样的事便再一次重演了,唯一变化的是我抱大腿的人不同,这次我像一块口香糖一样抱着中也先生的腿哭得哭天抢地天翻地覆,发誓中也先生绝对没有虐待我,我死都不要和中也先生还有太宰先生分开。信天翁先生见状也在旁边帮起忙来,声泪俱下地说都是我的主意,你们不要惩罚他们,不要把这个可怜孩子和她的爸爸分开。

 

场面再一次变得诡异复杂了起来,警察们一边安慰我说不会把我带走一边试图把我从中也先生的腿上撕下来。我自然是不肯松手,中也先生也拍着桌子大喊你们不要动我的女儿。到了最后得知此事的太宰先生带着安吾先生赶了过来,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才得以缓和。

 

这里我要介绍一下安吾先生,他也是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的同学,还是当时的风纪委员。他和太宰先生还有织田作先生之间有着形式奇妙跨越立场的友谊,三人如今有一个“无赖派”的称号,也会像旗会一样时不时一起去聚餐喝酒,谈天说地聊各种琐事。在刚捡到我的那会,安吾先生和织田作先生也经常过来看我,给我带各种书籍,以及吐槽太宰先生对我的教育方式。虽然安吾先生看起来十分严肃,甚至有点古板,我还是对他有相当好的印象。毕业后安吾先生去了政府工作,一周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被迫加班,具体的工作岗位我不是特别了解,但应该是很机密的内容,还帮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处理过一些不能摆上明面的事。

 

总而言之伟大的安吾先生这次拯救了我们,在他掏出一些文件跟警察局局长低声说了些话以后,警视厅里的氛围瞬间就变了,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警察们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连声对我们说不好意思刚刚有些过于激动了。见此情形的中也先生也放软了态度,有点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说这次也是自己欠考虑了,下次会尽量注意的。事情就这样得到了完美解决,在安吾先生的叹气声与信天翁先生的欢呼声中,在警察局全体成员的目送之下,中也先生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太宰先生昂首挺胸走回了家。

 

当然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回家后中也先生立刻就心虚地偷望起了一直面无表情的太宰先生,咽了口唾沫准备开口。但早有预判的太宰先生根本就没有给中也先生这个开口的机会,他拖来一大一小两个垫子,用危险的眼神示意我和中也先生坐到上面。我深知我什么错都没有,不过看着中也先生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灰溜溜照做的样子,我也只能闭嘴效仿。在满意地看到我们的动作后,太宰先生便像上一次的中也先生一样,理直气壮又带着担忧给我们训起话来,虽然句句都让人无法反驳,但我十分确定太宰先生是在借此报上次的一箭之仇。

 

一切仿佛都重演了,太宰先生下令中也先生一个月都不许喝他珍藏的红酒,并给酒窖上了锁,伴随着上锁的声音,我清晰地听到了中也先生心碎的声音。接着不出两天中也先生也忍受不了了,他别别扭扭地在各种出其不意的地方跟太宰先生撒娇,比如延长早安吻的时间,看电影的时候让太宰先生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还有同样的小狗眼神攻击。太宰先生也很快便丢盔弃甲甘愿退步,一个月的禁酒期成功缩短到了一星期。

 

那么综上所述,这两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我,毕竟什么错都没有的我被不明不白地训了两次,还在没有任何补偿的情况下被迫吃了成吨的狗粮。我的理论也得到了坚不可摧的认证,撒娇男人最好命,但只适用于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之间。

 

 

DAI

【双黑/太中】困兽 11

*原著汤底,无叛逃,大宰小中,8岁年龄差,长篇

*旗会,无赖派,魏兰全员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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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长发的男人?”


  夜晚的病房里不会开太亮的灯,只有病床边柜子上的台灯亮着。阿呆鸟正是在这样局促的灯光下给中也削苹果,削下的苹果皮长长一条直垂到垃圾桶里,


  中也靠在厚实软和的靠枕上,面露疑惑,他的疑惑一方面来自阿呆鸟问他关于白麒麟的事情,另一方面则是他控制不去地想——阿呆鸟戴着墨镜真的不会削到手吗?


  阿呆鸟对中也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他继续刚刚的话题,“对啊,你没见到那个男人吗?”


  曾在老旧公寓待命的那两个月给中也...

*原著汤底,无叛逃,大宰小中,8岁年龄差,长篇

*旗会,无赖派,魏兰全员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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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长发的男人?”


  夜晚的病房里不会开太亮的灯,只有病床边柜子上的台灯亮着。阿呆鸟正是在这样局促的灯光下给中也削苹果,削下的苹果皮长长一条直垂到垃圾桶里,


  中也靠在厚实软和的靠枕上,面露疑惑,他的疑惑一方面来自阿呆鸟问他关于白麒麟的事情,另一方面则是他控制不去地想——阿呆鸟戴着墨镜真的不会削到手吗?


  阿呆鸟对中也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他继续刚刚的话题,“对啊,你没见到那个男人吗?”


  曾在老旧公寓待命的那两个月给中也留下了很特别的回忆,此刻没有刻意模仿当时怎么也不够用的光线和必须悄悄说话的环境,但和阿呆鸟共处在一盏台灯之下还是让中也幻视到了过往的场面,那种类似相依为命的体验让他感到安全。


  中也接过还残留着几丝红皮的苹果送进嘴里咬了一口,他好长时间没有接触硬的食物,咀嚼的动作变得有点陌生,“没有,我最后见到的就是你们三个人走在我前面。”


  阿呆鸟从台灯下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拭水果刀,随后将刀子放到旁边的果盘里,他脸上依然挂着习惯性的微笑,“下次别这么莽撞了,万一你死在里面,你让我们三个怎么挂得住脸?”


  中也吭哧吭哧咬着苹果,这才想起来问,“太宰那天跟我说会见到你们,为什么钢琴师也在?”


  阿呆鸟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一只脚往病床下的铁架上一踩,椅子的前两条腿就翘了起来,阿呆鸟晃晃悠悠地坦白道,“因为我们都是青年会的人。”


  “青年会?”中也想起了什么,“发言人说的那个青年会吗?”


  “没错,我和他在两个月前都加入了青年会,不过钢琴师说要给青年会起个新名字所以过几天大概就不叫青年会了。”


  中也不解地问,“不是,你为什么突然加入青年会了?”


  阿呆鸟耸耸肩,“一开始我是没这种想法啦,主要是发言人加入外交部门后就立即四处搭线青年会,他也不止一次问过我的意见,我想想初来乍到的有个团体也算多个照应也就加入了。”


  中也吃不下了,把半个苹果放到床头柜的角落上,好奇道,“发言人怎么对青年会那么执着啊……”


  阿呆鸟终于找到可以八卦的机会,那颗早就蠢蠢欲动的心马上就按捺不住了,他立马坐到中也的病床上,贴近他说,“是吧是吧,你也觉得很奇怪吧,不过凭借我过人的聪明机智,我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中也就差把‘不是很相信’写在脸上了,他提醒道,“你可别把自己的臆想和现实混为一谈了。”


  阿呆鸟要说的事情似乎极为隐秘,他又靠近了中也一些,中也以为真的是恐怕隔墙有耳的内容便挺起身也靠近阿呆鸟,两个人的头发都挨在一起,灯光将他们年轻朝气的脸照得黄澄澄的,阿呆鸟说,“我发现发言人那么想要加入青年会可能是因为他对钢琴师很感兴趣。”


  中也忽然想起头一次见到钢琴师时,他说过他跟发言人是‘何止认识’的关系,中也像阿呆鸟那样刻意压低声音说,“他们以前是不是有什么瓜葛?”


  “那当然有啊,不然怎么会感兴趣。”


  “是什么瓜葛啊?”


  阿呆鸟捏着下巴苦思了一会儿才道,“这怎么说呢,只有你亲眼看到他们是怎么相处的才会明白的那种瓜葛。”


  中也觉得自己被骗了,“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他们过去有什么关系咯。”


  “不需要知道细节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啊。”


  阿呆鸟说得理所当,就像发言人和钢琴师坐在一起时画面底下会有个字幕滚动说明他们是什么关系似的,搞得中也都有点想要亲身体验下什么叫‘一看就知道’。


  看到中也半信半疑的样子,阿呆鸟笑得更开心了,中也猜他墨镜后面的眼睛一定是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自己,果然那家伙开口就说,“不过如果是中也的话,恐怕看不出来。”


  中也忍住想给阿呆鸟一拳的冲动,其实他不应该给阿呆鸟继续调侃自己的机会,但他又想看看自己的好兄弟究竟能欠揍到什么程度,“为什么?”


  阿呆鸟坏笑着先和中也拉开距离,他抬起手揉了揉中也的脑袋,“可能是因为你还太小了吧,在感情方面还没有启蒙。”


  “你这家伙……”


  中也刚要用裹了石膏的手臂给阿呆鸟一个迎头痛击,病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阿呆鸟一见到门外站着的人就立即站了起来,但他动作再快,太宰治也看到了他和中也亲密打闹的样子。


  阿呆鸟一秒摆出严肃脸,微微垂头恭敬地打招呼,“太宰先生。”


  中原中也昏迷期间,忙于工作的太宰治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医务部的详细汇报,但他本人很少到病房来看中也,反倒是被尾崎红叶挑走又和钢琴师同在被组织里的成员称为互助青年会的阿呆鸟经常过来照看中也,太宰猜测大概是钢琴师为阿呆鸟分担了一些工作才让他时常有这种闲暇时间。


  阿呆鸟在病房里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听医生说他好像只是变换各种不同的姿势和无法回应他的中也说话,阿呆鸟乐此不疲地在中也身边和中也沟通从很大程度上促进了中也的苏醒。


  这些事是太宰做不到的,他在谈判桌上巧舌如簧,可事实上他不算是个爱说话的人。


  人的一生变化太大,所谓际遇很难像打仗一样可以通过战术决胜千里,尤其是像中也这种天赋特殊又还没真正长大的孩子。


  太宰最开始的计划是让中也跟随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中最保险的尾崎红叶长大,后来他的心态几度变化,虽然他不会承认是他对中也的责任心让他改了计划,但最终结果确实是他把中也设计到自己身边。


  只可惜他并不是命运本身,他没有预料到中也接触的人里最亲密会是尾崎红叶部队里的人,更没有预料到中也会以那般爆裂的方式展现出他的所向披靡,而这些未被预料到的事情会造成怎样的结果,太宰现在还不得而知。


  琉璃宫之战的前夜,太宰还可以自信地说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之间会不会产生交集还得看他的意思,但如今中也在组织内名声大噪,就算他看起来是中也的上司兼监护人,也无法再强行掩盖住他的光芒,在这错综复杂的港口黑手党,中也会面临的诱惑,比如权力金钱人望或者阴谋挑拨游说,他肯定无法完全阻挡。


  黑暗里养不出向阳的植物,淤泥里也建造不了一尘不染的居所,织田养孩子的那一套不适合他和中也。


  太宰治对中原中也未来的路怎么走的规划在这短短十几天里又起了变动,没办法做到独善其身的话,那是不是就让他往黑暗的巅峰上前进,可当他一看到中也释放着天然的孩子气和朋友玩闹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太宰无视阿呆鸟,进门后就问中也,“感觉还好吗?中也。”


  中原中也醒来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了,病房里除了阿呆鸟就没有其他人来过,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想过来试探的人被太宰给挡了回去,他只在看到太宰时眼前一亮,不答反问,“你是刚参加完什么重要场合吗?”


  太宰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在中也的印象里,说到太宰就会想到皱皱的白衬衫松垮垮的领带和披在外面的黑色大衣,但今天太宰穿着一身严肃的黑色西装三件套,领带也规规矩矩系到了第一颗纽扣上,只有绷带还是跟以前一样裹在脸上。


  中也指了指太宰的衣服。


  太宰低头一看,反应过来的时候笑了笑,“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上干部就要穿成随时随地可以参加议会的样子但首领三番五次提醒很啰嗦,所以我就按他说的穿了。”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他是第一次听太宰说首领还会管他穿衣服的琐事,阿呆鸟向下撇的两边嘴角也显然对太宰所说的事实感到不可思议,结果因为他很少做出这样的表情,中也只是不留神往他脸上扫了一眼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太宰注意到了,不仅是注意到中也的天真的笑容,也注意到中也和阿呆鸟之间有他无法参与的默契。


  太宰顿时有种喉咙被鱼刺卡到的不适感,他的脸色冷了下来,人没动但眼睛瞟到了阿呆鸟脸上,“虽然我不知道红叶姐是怎么管教下属的,但我的手下如果在我说话时搞小动作是要抓起来关禁闭的,你明白了吗?”


  阿呆鸟顿时悚然,心说笑的人明明是中也为什么警告的话要对他说,他只是一个刚刚被提拔到十夫长的小成员又怎么敢跟能呼风唤雨的最高干部呛声,阿呆鸟只能咽下这口冤枉气,恭敬地再次低下了头,“是,属下先出去了。”


  阿呆鸟求生欲极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中也问太宰,“你怎么突然这么凶?”


  太宰不愉快地说,“中也,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这一句想要把中原中也点醒的话效果却适得其反。


  中也从来都没想过太宰治是个好脾气的人,他只觉得太宰又点怪,因为太宰对他总有些似近非近似远非远。要说两个人亲近,太宰却老喜欢把对话中关键的部分掩过去,但要认为是疏远的话,连中也都觉得说不过去。


  但不管怎么看,太宰在不久前第三次救了他的性命,所以不管太宰对他是怎么样的若即若离,别人又是怎么评价的,中也都会认为他跟太宰的关系只是发展得很慢,但总有一天也会变得像他和阿呆鸟那样好。


  中也换了个问题,“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中也醒了我不该找个时间过来看看吗?”


  中也压制着内心的窃喜,他更肯定自己的想法了,太宰就是个心口不一的人,这大概也是阿呆鸟以前说的——大人的别扭。


  “我好多了,医生说再过几天就可以下床。”


  “那你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什么?”


  “难道你没想过吗?中也。”太宰坐在阿呆鸟坐过的那张椅子上,“还是说你完全没有记忆了。”


  “你是说琉璃宫那个晚上我擅自行动的事情吗?”


  中也以为自己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太宰也应该消气了才对,难道他回想起来不痛快所以要继续计较吗?


  中也纠结地默默抠着床沿,“我不是因为不听你的话……”


  “我不是在说那件事。”太宰说,“我是在问你有没有准备好面对那些在等你的人。”


  “谁在等我?”


  中也可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亲朋好友。


  太宰注视着中也,他专注到让中也以为自己昏迷太久五官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变化,中也下意识抬起手按在自己脸上,“怎么了?”


  太宰随手拿起阿呆鸟刚刚用来削苹果的水果刀,左右看看以掩盖失态,“中也的异能已经被整个组织都关注到了。”


  “可能你还不了解自己到底拥有的什么程度的异能,那我就来打个比方吧。”太宰将水果刀猛得扎进一颗红苹果里,“那是任何组织都会将你当做最大王牌的程度。”


  中原中也懵懵地听着,就像这力量是从天而降突然附着到他身上那样,让人一下有些难以消化。


  “这件事你可以慢慢理解,眼下最关键的是要怎么面对大家对你的态度,特别是森先生。”


  “他们会是什么态度?”


  “其他人大概也就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你吧。”


  太宰熟悉看怪物的眼神,假意的尊敬中带着试探,他说,“不过那不是什么值得费神的事,只要中也真正具备琉璃宫那晚的实力,总有一天他们会对你心服口服。”


  “最麻烦的是森先生。”太宰在对首领的称呼上加重了语气。


  “中也的归属问题,你要加入谁的队伍,跟着谁去学如何做一名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这些都是森先生在意的。”


  中原中也脱口而出,“就算这样,我在组织里实际熟悉的上层也只有太宰啊,我还能选谁?”


  “如果你用这句话作为理由要求加入我的部队,森先生是不会接受的,他不介意花更多的时间让你先多认识一些人再做决定。”


  “那也可以啊,我……”


  “不可以!”


  中原中也想说可以等看完那些人后再把选择太宰的决定告诉森鸥外,但话还没出口就被太宰给否决了。


  中也的心顿时提了一提,“有什么问题吗?”


  “中也不能给森先生愿意参考其他部门的错觉。”


  太宰治伸手抚住中也的侧脸,中也柔软的耳垂在他的手指间,手掌心的温热让中也的脸迅速变得滚烫,中也本能地垂下眼来,暖色的灯光下看不出他的脸红了。


  太宰一字一句地教导他,眼底深了又深,“中也,你只需要坚定地告诉森先生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就好了,不要说你没有选择。”


  “明白了吗?”


  中原中也在太宰治的手心里点了点头,这是太宰治第一次和他如此亲密,不管是太宰低沉好听的嗓音还是手心的温暖都让中也无法思考了,他只知道点头答应。


  太宰治收回手,姿态和神情都很快恢复到平常冷静的样子,“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中也很意外太宰居然问了和阿呆鸟一样的问题。


  “你在琉璃宫看到过一个白色长发的男人吗?”


  “我没有。”中也摇了摇头。


  中也想太宰知道的内幕肯定比阿呆鸟要多,他又反问,“你查到什么了吗?”


  太宰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后背往后靠在了椅背上,那是他准备侃侃而谈之前的惯有动作,“白麒麟虽然被定性为失踪,但我想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所以换了个方向去查之前那个白帽子,结果发现那个人背后的水非常深。”


  “他是什么人?”


  “目前还不能确定,我已经联系驻扎在海外的成员收集和他有关的情报了,如果他的身份和我猜测的性质一样,事情就麻烦了。”


  “没关系的,太宰。”中也的双手都按在床沿上,整张脸钻进了台灯暖黄的光线里,他凑近时太宰连他脸蛋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中也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承诺太宰,“不管有什么麻烦,我都会帮你的。”


  某种意义上,中原中也在龙头战争前后是两个不同的人。过去中也虽然在普通人是天赋异禀,但到了人才济济的港口黑手党却因为没有足够的信心而走了很长一段谨小慎微的路,现在他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当然要允许他的尾巴翘上几天才行。


  太宰勾起嘴角笑了,心想还好中也欠着自己几份人情,不然以中也强烈的自主性说不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就敢去做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太宰治的手动了动,这时只要他再抬手就能像阿呆鸟做的那样,轻而易举摸到中也柔软的头发,但他硬生生忍住了,摸摸头的动作还不属于他和中也之间,思绪转了转,到最后太宰只是淡淡地接受了他的一腔热情。


  “好,我知道了。”


  有人敲了两下门,不等房间里的人应声,那人就把房门推开了,是外科医生。


  他还是留着在他这个年纪看起来显得格外土气的西瓜头,穿着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不同款式的笔,下半身穿一条九分黑色束脚裤,一双一脚蹬皮鞋,比上次在安全屋见到的时候还要随便,简直就像江湖游医。外科医生在医学上的专业程度呈现于外貌上的部分仅限于此,但中也早就打听过了,他知道在北美拿过医生博士头衔的外科医生有多厉害,只是他和太宰一样是不需要外包装来修饰自尊心的。


  外科医生推开门走进来了,他知道最高干部太宰先生就在病房里,但医务部是他的领土,只要是为了患者尽快恢复健康,他的一切行为都将得到赦免。


  “太宰先生,”外科医生将病情记录板夹在腋下,对太宰说“中也君的例行检查时间到了。”


  太宰站起身,给外科医生让开位置,同时中也也重新靠到了枕头上。


  外科医生撩开中也的病服看了看包扎的伤口,然后给他上了体温计,他摸着中也的手腕测量心率,不知道外科医生究竟是想到哪里去了,他突然对中也说,“在很久以前,中国的医生要隔着门帘坐在外面,通过搭在绑在患者手腕上的细线来把脉的。”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他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脉搏七十八,体温三十七点三。”


  接着他又给中也量血压。


  “最高一百三,最低八十二,无任何异常。”


  外科医生一边收起血压器一边对中也,“明天再去做头部扫描,都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回归平常的生活让骨头自己慢慢长好。”


  太宰插话道,“中也醒了之后只是检查这些就足够了吗?”


  外科医生回过头来,他的眼皮肌无力那般耷拉着,昏黄的环境光线里他看起来不像是二十多岁的人,给人的感觉异常阴暗。


  “太宰先生有其他想为中也君安排的项目吗?”


  关于中原中也还有一个很让太宰治挂心的身体问题便是中也不知为何而失控的异能。


  太宰之所以让医务部每天汇报将中也的身体情况,就是想在客观数据中找出端倪,但一直都没有什么发现,他便想也许等中也醒来后就能有消息,结果看外科医生的意思,他根本不知道中也的伤势是异能失控而导致的。


  那就不能无端提及免得打草惊蛇了。


  “断了的骨头都给他拍一下片子吧。”


  太宰治随口给中也加了检查项目,外科医生点头记录到了夹板上。


  从中也的病房出来,太宰就一直在思考。他原先还想过去找组织里专职异能研究的特殊部门好好问问,但一想刚刚名声大噪的中也如果现在就暴露出他身上的致命弱点,那对中也而言就有可能迎来灭顶之灾。


  太宰同样也谢绝了所有人对中也的探访,让太宰有些意外的是森鸥外并没有仗着首领的身份召见中也,他非常沉得住气,太宰隐隐感觉他是等着自己带中也去见他。


  太宰治的直觉严格来说算不上是直觉,那应该是在他综合了一切细节以及对森鸥外的了解自然而然做出的推理,而他的推理往往没有失误。


  港口黑手党要在龙头战争里成为最后的赢家对森鸥外来说是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达成的目标,拿到调停人大部分遗产倒成了顺理成章的事,而拥有灾难般摧毁能力的中原中也才是真正的意外收获,他不禁设想有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作为左膀右臂的前景,那就算‘龙头战争’卷土重来也根本不在话下。


  只不过中也还太小,从目击者的汇报里,森鸥外不难看出中也还无法自如地操控自己的异能,他需要给中也找一位或者几位优秀的老师进行指导,但要做到这点他得先过了太宰那关。


  森先生不会幻想太宰会带着中也来表忠心,那种事情比地球下一秒就爆炸的可能性还要低,但如何再次见到中也的问题根本不算问题,只不过需要花点时间等待而已。


  太宰治那么在意中原中也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查中也的异能到底为什么会暴走,森鸥外想他一定会设法得到多方资料再进行判断,直接去拜托某些人去研究中也的可能性反而很低。


  港口黑手党的资料不是全面开放的,不同阶级不同的职位的成员有权查看的资料级别也不同,最神秘最重要的自然是在首领手里,森先生把玩着用来打开最高等资料室的那支古朴的钥匙,他稳坐大位等着太宰亲自上门。


  不过,组织内浩如烟海的资料文档中还真被太宰治找出了几份关于异能失控的资料,仔细翻阅后太宰发现记载中的几个异能者无法控制力量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药物影响,有的是受环境影响,比如长期生活在国立实验室里的某位异能者就因为辐射物质的影响导致自身可以控制磁性的异能彻底失控最后死于体内铁元素的爆体喷发,另外还有受到精神影响的案例,太宰对照这些案例和中也进行过一次很长时间的谈话却没有找到任何相似点。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星期,中原中也终于可以从床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开心地到外面散散步,就又一次被太宰安排到了办公室的休息房里,但和一年多前的睡过一晚的那间休息房不一样,现在的太宰治已经是最高干部了,办公室的规格更高,休息房也变得更加宽敞和豪华,中也闲逛了一圈心说就缺一个厨房就能当成真正的家来住了。


  环境更好了但也更冷清了,而且中也总有一种从某个监牢出来又被投放到另一个监牢的感觉。


  隶属尾崎红叶麾下的阿呆鸟不能随意进入其他最高干部的工作区域,所以没有太宰的许可他就不能再隔三差五来看自己了,同样的,离开医务部后,每天三次来看他的外科医生也不会再出现了。办公室门口又有人高马大的护卫和待招秘书二十四小时轮班站在那里,中也感觉自己就像变成了被关进笼子里的宠物不仅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人类的关照。


  很久以前在孤儿院里的时候,他曾经有过很长时间处于不说话的孤单状态却不觉得难过,后来身边的人多了,对聒噪和人声习以为常后没想到会如此难以忍受孤身一人的情况。


  中原中也在休息房里待不住,他走到宫殿一般的办公室直接躺在长长的欧式沙发上,望着吊顶上那除了昂贵以外一无是处的水晶灯,大概是定期有人擦洗,灯上的吊坠只要遇到哪怕一点光线的照耀都会折射出璀璨的光彩,但中也只觉得晃眼。他翻了个身看向巨幕玻璃外的世界,那是大海与蓝天几乎要融合在一起的脆生生的蓝。


  充满生机啊……


  中原中也重重地叹了口气。


  太宰治看似给他划了一个没有人能够轻易踏进的保护圈,即便太宰没有明确表示,中也也知道这个圈是不能轻易踏出去的。


  太宰治依然控制着一切,中也不禁想,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中原中也趴在沙发上,脸颊垫着自己的手心,他细细推想起来如果只是当初在病房里说的那样担心森鸥外会将他从自己的队伍里剥离出去,可太宰不是已经得到最肯定的回答了吗?他根本不会离开太宰啊。


  那只能说太宰还在忌讳些别的,会是什么呢?


  像是头顶上有根天线突然接到了信号似的,中也想到了太宰之前还问过他关于异能的问题——难道说太宰是担心重力异能还会再次失控吗?


  其实这也是中也非常担心的,他还搞不清楚自己的情况。中也把握不了异能爆发的时机,而且在异能暴走时他感觉自身的意识就像一棵大树迅速缩回到种子里那样变得无足轻重,仿佛有另一个人代替他主宰了名为‘中原中也’的这副身体。


  想到这里,中也感到脸颊下的手忽然变得很烫,他不得不将手抽出来,脸颊碰到凉凉的沙发皮面格外舒服,中也闭上眼睛,一下子就迷糊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看到太阳悬在海平线上,像是天海之间睁开的一只眼睛。


  天要黑了啊。


  办公室里还是只有中也一个人,仿佛这个房间是一台时间加速器,他闭上眼睛时间就加快了,外界与他彻底隔离,似乎并不在乎他存在与否。


  中原中也望着逐渐下沉的落日心跳得越来越快,他一骨碌爬起来,眼前的景象不再是单纯的落日而是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中也想,我需要马上和太宰好好谈一谈。


  他走向沉重的办公室大门,要是腿部不曾受伤的话他会跑着去。


  中也拉开门询问秘书太宰什么时候会回来,秘书先是劝阻中也千万不要私自从办公室里出来,然后才说到他没有收到通知,暂时还不知道太宰先生什么时候回到办公室。


  中也只好再次退回房间里,这时外界投入室内的光线已变得十分氨氮,中也没想找灯的开关在哪里,他只是再次回到沙发上,盯着玻璃外的海面上已经亮起的海岸警示灯。


  中也感到自己变成了一尊雕塑,可以随意被太宰摆放在不同的地方,明明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以前没有现在这么难受呢。


  四周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大门开了。


  在资料室里找了一整天文档却没得到更有价值的收获,太宰就知道更重要的资料可能就藏在只有森先生才可以进入资料室里,他被摆了一道,想到又要被森鸥外拿捏着亲自去首领办公室找他,太宰就心气不顺连带着表情都变得难看了。


  太宰治一进来,跟在身后的秘书随即打开了主灯,中也转过头来脸上的麻木还没有复苏就听到熟悉的太宰一意孤行的声音,“中也,跟我一起去趟首领办公室。”


  中原中也迟疑道,“等一下,我还有……”


  太宰为中也异能失控这件事搞得心焦,尤其是二十多天的时间过去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准确的解释和相对应的处理措施,少年心性里缺少的耐心让他近乎要发火了,因此说话的语调也比平常更重了些,“没时间再等了。”


  他说完掉头就走,中也恼着一张小脸只好跟上。


  一路上中原中也都紧紧跟在太宰治身后,虽说他完全可以像以前有过的那样抓住太宰的衣角让他慢一点走路,但这次他也被太宰糟糕的态度搞生气了,只管埋头苦走根本不和他搭一句话。


  时隔一年多的时间,中原中也再次走进了奢华庄严到令人瞠目结舌的首领办公室。


  这里的装潢没有改变,只是地毯的样式换了,但踩上去还是跟棉花一样柔软。


  森鸥外正站在未通电的玻璃前似乎是在欣赏风景直到有人走近他才转过身来,正是他所希望的组合出现在他面前,森老板不由莞然一笑,“正是晚餐的时间,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太宰治冰块脸,说出的话也像带着冰块的寒气,“森先生怎么这么热衷于无聊的开场白。”


  森鸥外皱起眉,苦笑道,“太宰君总是这么严苛的话会吓到小孩子哦。”


  太宰冷笑着反问,“我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小孩,但森先生应该是被小孩吓到了吧。”


  森鸥外抬了抬眉毛,按理说他早该习惯太宰治单刀直入的聊天方式,但每次还是会被他懒得和自己多说几句而产生像是被爱丽丝小姐讨厌的那种失败感。


  森老板带着白色手套的双手背在身后,披在双肩上的红色围巾非常惹眼,他顺着太宰的话说,“没错,即便什么场面都见过了,我还是被中也君异能暴走的传闻吓到差点做噩梦了呢。”


  喜欢夸大其词是森老板让人无法揣测他话中有几分真和几分假的小技巧,顺便提一嘴,这个技巧也被太宰治完美地继承了。


  中原中也无端端有点紧张,首领明明是带着温和的微笑说这句话为什么会让人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呢?


  森鸥外像仙人一样能看穿人类内心的眼睛望着中也,他问,“中也想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异能吗?”


  他问得好直接,直接到八风不动的太宰都睁圆了鸢色的眼睛,“森先生果然知道异能失控其中的奥妙。”


  森鸥外笑眯眯地说,“我不知道啊。”


  太宰治无语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但是呢,作为医生,我知道该怎么控制。”


  太宰治再度睁开眼睛,他看到森鸥外在大衣的内衬口袋里的摸出了什么东西,直到他完全拿出来,太宰才发现那是一双黑色的手套。


  除了爱丽丝小姐,相信这世上活着的人里没有第二个见过森鸥外单膝跪到自己面前的样子,他温柔地牵起中原中也的一只小手,在中也惶恐着震动的瞳孔时说道,“中也,你知道自己的开关吗?”


  “开关?”中也的注意力立马被拉到和森鸥外的对视中,那可是首领啊,他纡尊降贵就像要来求得他的同意希望他能接话一般,让中也的语气不由得变得乖巧,“什么开关?”


  “能让你变得和平时不一样的开关?”


  中也一时间想不到问题的答案,其实比起想答案,他更在意是森鸥外的姿态和说话的语气,优雅而成熟,让人自然而然地就去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森鸥外一直看着中也的眼睛,然后为中也戴上了第一只黑手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开关,中也的开关就是摘下手套之前不可以让异能进入暴走的状态。”


  中原中也就像遇上神秘的术法感到新奇,他侧过脸抬起头看太宰却发现太宰正异常专注地看着他被戴上黑手套的手,他的表情像是也相信了首领的话。中也也看向自己的双手,他心想有这么神奇吗?


  其实在太宰看来森鸥外的行为是最简单的心理暗示,但在今后的每一天,中也本身就有意识要控制异能的大脑会不断强化黑色手套所暗喻的指令,直到指令成为钢印刻在他的思想里。


  放长线钓大鱼也是森鸥外的拿手好戏。


  森老板给中也戴好手套后就站起来,他随手将藏有机密的资料室的钥匙递给太宰,“我想你心里可能还有疑惑,不如到里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答案。”


  森鸥外如此大方倒让太宰治有些犹豫了,就像这钥匙能打开的其实是一只魔盒,不过他也更加确信,森掌握着关于中原中也的更多资料。


  太宰治接过钥匙,森鸥外又说,“如果你们想来找我帮忙解决的问题已经得到了合适的处置,现在就可以走了。”


  太宰意外森先生居然没有问起中也的归属问题,难道他不打算将实力强劲的中也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不担心中也和自己再继续共事下去会是莫大的隐患吗?


  太宰内心的怀疑都快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了,森鸥外这时才故做突然想起的样子顺着太宰怀疑的方向自然而然提起来,“奥,对了,还有一件事。”


  “太宰君既然已经是最高干部了,那人员的管辖范围就不能寒酸地拘泥于武斗组,我会将直属于我的特殊部队交由太宰君管理和指挥,任命公告这两天就会颁发下去,中也君既然加入了你的队伍,那太宰就要像自己以前说的那样全权负责才是。”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竟然在这里给太宰摆了一道,这还没完,森鸥外还在继续说。


  “太宰君在组织里虽然是数一数二的头脑派但面对中也君这样的武斗派人才恐怕训练方面会力不从心,我已经和红叶君那边沟通过了,中也君随时可以过去参加那边的武斗训练哦。”


  森鸥外的两个安排都让太宰感到恶心,他将直属于首领的特殊部队交给太宰管理的决定其实就是给太宰身上泼了一桶冷水,和完全由自身建设的武斗组不同,特别部队里的都是森鸥外的人,那不就等于让太宰从话事人变成了一杆可以让森鸥外指哪儿打哪儿的枪吗?太宰治看似升职了,而事实上他的行动主导权却被大大减弱了,特别部队里的每一双眼睛都将是针对他的监视器。


  至于中也也是变相的被森鸥外收拢到了自己麾下,虽然将中也引荐到红叶那边接受训练,不能否定其中有一部分是为了中也的天赋得到最好的开发,但另一方面也是将中也从太宰身边剥离的曲线方法。


  冠冕堂皇是森老板的拿手绝活啊。


  太宰没有拒绝也没有直言接受他的提议,只在训练中也的问题上,他说去不去红叶姐那儿要看中也自己的意思。童言无忌,不管中也做出什么决定也没有人会去追究他的责任。


  太宰带着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中也离开,往回走路上一直在感受手中钥匙的分量,他曾经答应中也要为他寻找身世的真相,不知为何他感觉里面有东西能作为他当初那个大胆猜想的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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孜然(补档看置顶)

【自汉化】【太中】任女主角喜欢(2)

作者:楽浪

日文名:ヒロインのお気に召すままに

翻译:孜然


校园太中,清水日常向,设定参照《月刊少女野崎君》。预计8章完结。


-------------对我是分割线---------------


2.剧本


“那,下周开始就要对台词,决定服装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辛苦了——!”
顺利地开完会,决定好角色——虽然一如既往地,出现了太宰推荐了中也演公主,然后被狠狠地扔了白板驳回的场景——社团活动结束后,已经快六点了。出了活动室的部员们,正在讨论接下来要去哪儿玩。
“部长也一起来吗?”
“不了。我,接下来还有事。不要回去得太晚了啊。”
拒绝了邀约,中也迈着步子往住宅区走去。昏暗...

作者:楽浪

日文名:ヒロインのお気に召すままに

翻译:孜然


校园太中,清水日常向,设定参照《月刊少女野崎君》。预计8章完结。


-------------对我是分割线---------------


2.剧本


“那,下周开始就要对台词,决定服装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辛苦了——!”
顺利地开完会,决定好角色——虽然一如既往地,出现了太宰推荐了中也演公主,然后被狠狠地扔了白板驳回的场景——社团活动结束后,已经快六点了。出了活动室的部员们,正在讨论接下来要去哪儿玩。
“部长也一起来吗?”
“不了。我,接下来还有事。不要回去得太晚了啊。”
拒绝了邀约,中也迈着步子往住宅区走去。昏暗的道路上,幽灵一般伫立着的路灯,悠悠荡荡发着青白色的光。夜幕如一张黑色的画布,灯火在画布上似星般微微闪烁。
中也来到了学校附近公寓。门一开,香辛料的味道扑鼻而来。今天是咖喱啊,一闻便知。
“打扰了,织田。”
“啊啊,欢迎。在那边随便坐坐吧,我给你泡茶。”
来开门的,是穿着和中也相同制服的身材高大的男子高中生。
是三年级的织田作之助。略显老成的脸看起来有些让人害怕,不过其实性格很温和,意外地也会有些呆呆的地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听说是家比较远,上高中的时候就在这里一个人住。
进门后便看到客厅里已经有了一个客人。戴着眼镜,怎么看都是优等生模样的男生,是三年级的坂口安吾。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原本一脸认真地对着电脑的安吾抬起了头。
“辛苦了,中原君。今天也有社团活动吗?”
“你也是啊。黑眼圈很重哦。”
“嗯,截稿日也快到了。今天晚上也要熬夜......”
正如中也所说,安吾眼下有着浓重的黑青。平日里总是照着预定计划行事的安吾,竟然会被逼到这个地步,实在是罕见。
这时,织田端来了三人份的咖啡。
“果然因为是春天吧。肯定是想在初刊上加量。哪怕是一点点,也希望大家对文艺社提起些兴趣。”
“虽说如此,三篇短篇也还是太困难了啊。我差不多也快没有梗可以写了......”
这两个人都是文艺社的人。织田擅长长篇小说,安吾擅长短篇的推理小说。也给中也看过了,内容很有趣。
织田抿了一口咖啡,吐了口气,开口道。
“那,戏剧社怎么样了?我记得,正式演出是一个月后吧。”
“啊啊,今天分配了一下角色。这个拜托你了。”
递给织田的是剧本。只是,原本空着的演员名字那一栏,已经填上了名字。
“那我修改以后,等小长假结束了再给你。没问题吧?”
“真不好意思啊。本来有截稿日就很忙了,我还总麻烦你帮忙写剧本。”
“没什么的,我自己也能练习一下。写剧本和写小说很相似啊。”
“作为交换,诗就拜托你了哦,中原老师。”
“真没办法。”
听到安吾的称呼,中也并不反感地笑了笑。
在这间公寓里聚集的几个人,互相之间有着有些特殊的联系。
原本,中也和安吾是朋友,两个人一年级的时候同班,这才互相认识了。虽然第一印象总觉得合不来,不过看书的兴趣却意外的相同,一下子意气相投起来。
在那之后,中也正处于即将接任部长的关键时刻,为选剧本很是烦恼。中也对自己想要排演的戏剧有独到的要求,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剧本。
和安吾商量了一下,安吾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既然已经不满足于现有的剧本的话,那自己写新的怎么样呢?”
于是,安吾帮忙介绍了织田。织田立志成为小说家,戏剧作品也读了很多。——这便是,委托织田写原创剧本的契机。
织田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在中也问道需要什么回报时,给出了意想不到的回答。
“回报就不必了......中原会不会写文章?文艺社有很多不遵守截稿日的家伙,真是伤脑筋。小说或者随笔,短歌或者诗都可以。”
“诗不就挺好的吗?中原君很喜欢兰波,波德莱尔之类的是吧。”
“我来写诗?”
起初的确是有些迷茫,试着写了下,没想到意外地能写出来。经过一番曲折,中也便像现在这样,担任戏剧社社长的同时,将自己写的诗投稿到文艺社。
织田为戏剧社写剧本,中也为文艺社写诗。如此这般等价交换的关系,中也觉得也还不错。
粗略地扫了一眼写上演员名字的剧本,织田感慨道。
“诶,果然太宰是主演吗。不愧是‘校园的王子殿下’啊。”
“这话要是让太宰君听到了,他会生气的哦。说来说去,最开始叫这个名字的人就是织田作吧。”
这两个人都是太宰的朋友。尤其是织田,说是他的挚友也不为过。
不过,给太宰取了他不喜欢的外号的人,意外地就是织田。戏剧结束后,看着被女生们包围的太宰,织田无意识地说了句“简直就像是校园的王子殿下一样啊”,这个外号就是这么来的。尽管被叫外号的本人并不喜欢,但因为起头的人是自己重要的朋友,所以也很难开口抱怨些什么,结果就是传得人尽皆知......这便是这个外号背后的故事。
安吾有些愣愣地推了下眼镜。
“而且,中原君是为了太宰君才请你写剧本的啊。所以,太宰君担当主演是理所当然的。”
“不、不是啊!那个混蛋青花鱼只是刚好适合这个角色而已。那个蠢货,就只有一张脸还不错。要不是这样,我早把他扔海里去了。”
“刚好?‘长得好看举止温柔头脑聪慧却又有点腹黑的王子’这么复杂的角色,除了太宰君又有谁能完美地演绎出来?嘛不过,太宰君的腹黑不是一点半点就是了。”
“原来如此,中原是在为了太宰而努力啊。真了不起啊。”
安吾的推理和织田进一步的天然呆发言,叫中也脸都红了。
“才不是!听好了,绝对不能告诉那个笨蛋!要是让他知道了就去死!”
“好好好,知道了。”
“不过话说回来,中原不演戏吗?在当部长之前是做演员的吧。”
“我就算了。我已经看到自己的极限了。”
面对织田作单纯的疑问,中也苦笑了一下。
二年级的冬天,直到接任部长为止,中也都还在演戏。他的颜值和举止,不管演什么角色都能很好看,大受好评。
作为演员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不经意间他发觉了。
不管演什么,结果自己都只不过是在演“中原中也”而已。被局限于适合自己的角色,剧本和演出的发挥都有限。
既然做了部长,那就更不应该为一己私欲而牺牲整部剧了。于是,以接任部长为契机,中也果断地隐退了。
“现在我就看看大型道具、服装什么的就够充实了。幕后也有幕后的意义啊......而且,只要我在的话,那家伙就不肯好好演。这混蛋是真叫人火大,演技又是真的好。”
太宰和中也水火不相容,不管是在练习中还是在舞台上,总是不管不顾地吵起架来。岂止如此,甚至在正式演出中,太宰都会不动声色地利用角色即兴发挥,狠狠地揶揄中也。当然中也也有不对。一向以被挑衅了就要加倍奉还为信条的中也,每次都放弃了演戏,直接和太宰吵起来。
“那个是——”
织田还想说些什么,听到厨房里的计时器响起,站起身来。
“今天做了咖喱饭——已经有些晚了,你们两个也一起吃吧?”
“我很乐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
织田去厨房做饭前准备了,安吾嘀咕了起来。
“虽然的确太宰君和中原君呆在一起时,演技就会变得很糟糕,但是那种时候才是他演得最开心的时候哦。双眼都会生气勃勃。明明平时一直都是死了的一双眼睛。”
“啊啊?生气勃勃?那个混蛋青花鱼?”
“请你好好回忆一下他平时的表情啊。”
被这么一说,中也回忆起了太宰的表情。对女生花言巧语时的表情,和织田他们说话时的表情,认真演戏时的表情——
回忆一番后,中也深切地呢喃道。
“那家伙,就只有一张脸不错啊。怎么看都是‘校园的王子殿下’的感觉。说起来,下次那家伙的服装要选哪个才好啊,真伤脑筋......”
“真的是只喜欢太宰君的颜值啊......”
安吾的声音里,不知为何透了几分惊讶。
* * *
咖喱饭是织田最喜欢的食物也是最擅长的料理。织田做的咖喱饭稍微有点辣味,还加了生鸡蛋。听说在织田家,米饭和咖喱是混在一起吃的。味道和平常吃的不太一样,十分美味。
吃着饭聊着天,话题渐渐转移到了各自目前执笔的作品上。
“说起来,织田现在写的是什么?”
闻言,织田有些困扰道。
“哎,上次写的面向女生读者的恋爱小说,没想到大受好评啊。结果部长就说,这次也拜托了。”
轻描淡写地吐露出来的爆炸性发言,令中也差点把刚入口的咖喱给喷出来。
“噗!恋爱小说!?织田你!?”
“看起来不像吧?不过,真的很受欢迎啊。明明恋爱经验是零的人,怎么会写得那么好呢?”
两位友人说的话如此失礼,织田却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也想不出别的梗了啊......最近的女生们都喜欢去哪儿约会之类的,都在聊些什么之类的。”
“去哪儿玩吗......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我觉得问太宰君肯定是最快的,不过很难抓得到他呢。”
“啊啊,所以下次放假,你们两个要是没事,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想去实地现场取材一下。”
听了织田极为认真的发言,安吾面露难色。
“诶诶,三个男生一起去吗?那种地方还是和女生一起去...”
“我倒是无所谓。就当是吃了你的饭的回礼。”
“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一副很有男子气概的样子啊......哎,没办法,那我也去吧。”
“你们两个真是帮大忙了。”
接着,话题便转到了上课的事上。


【未完待续】

叶曳烨夜

【太中】星辰入怀(一发完)

短打

7k

HE

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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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太宰和中也在一起了,在魏尔伦事件后不久。

  

  这一结果惊掉了尾崎红叶、森的下巴。

  

  前者没有想到太宰会告白,后者没有想到中也会同意。

  

  甚至太宰本人都难以置信。

  

  他怀疑自己耳朵被魏尔伦发出的冲击波震出了后遗症。

  

  “中也知道我说的‘在一起’的意思吗?”

  

  中也:“难道你刚刚说,‘中也要是和我在一起就好了’不是想和我谈恋爱吗?”

  

  太宰治哽住了,他觉得他这个时候应该否认的,起码不能让这个告白看起来那么不正式,像是某天随意开的玩笑。...

短打

7k

HE

甜饼


——————

  

  1

  

  太宰和中也在一起了,在魏尔伦事件后不久。

  

  这一结果惊掉了尾崎红叶、森的下巴。

  

  前者没有想到太宰会告白,后者没有想到中也会同意。

  

  甚至太宰本人都难以置信。

  

  他怀疑自己耳朵被魏尔伦发出的冲击波震出了后遗症。

  

  “中也知道我说的‘在一起’的意思吗?”

  

  中也:“难道你刚刚说,‘中也要是和我在一起就好了’不是想和我谈恋爱吗?”

  

  太宰治哽住了,他觉得他这个时候应该否认的,起码不能让这个告白看起来那么不正式,像是某天随意开的玩笑。

  

  但是情感让他无法否认,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了。

  

  他只好面色凝重地“嗯”了一声,看起来像一个正经人,实际上思绪都发散到怎么让中也请假,他们好一起度蜜月了。

  

  森连连摇头:“中也君怎么会同意呢?怎么会同意呢?这个混乱的世界只有爱丽丝酱能给我温暖了。”

  

  “噫——林太郎真恶心。你不就是因为知道太宰的小心思才用殉情诱导他嘛。”

  

  “想太多林太郎会更秃的,我会更讨厌丑丑的林太郎的。”

  

  “不要嘛爱丽丝酱~”

  

  尾崎红叶挑个太宰不在的时候问中也:“中也,你怎么会和太宰谈恋爱?”

  

  太宰怎么看都不能像是被称作良人。

  

  回应她的反而是中也疑惑的反问:“不是大姐你告诉我对待感情要干脆利落吗?我喜欢太宰,他说他也想和我谈恋爱,我就同意了。”

  

  自动过滤“大姐”这个称呼,尾崎红叶:“妾身?”

  

  “是啊,大姐,你当时还说错过会成为遗憾。”

  

  啊,是那次啊。

  

  2

  

  那是中也在尾崎红叶手下不久,因为中也就算实力强大,也算是新人,红叶在教中也礼仪的同时也不忘给他派一些只需要简单暴力镇压的活,给黑手党带来的收益也还行。

  

  谁知这些任务在某人暗箱操纵下事态逐渐扩大,虽然到手的利益也翻了很多倍,中也也很快有了声望,但是……

  

  尾崎红叶看着中也呈上来的任务报告表情难以言喻,偏偏当事人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

  

  什么叫“两个地下组织本来只是有些摩擦,结果两方首领因为对对方因爱生恨让事态升级,两败俱伤之下港黑坐收了渔翁之利”。

  

  很好,会用成语了。

  

  还有:“某组织首领的女儿被渣男欺骗,多次复合之后心理崩溃自杀,组织首领气到中风瘫痪,内部争斗分裂”……

  

  太宰这小子还真会拿捏人心,一点点小事都能够让他看到漏洞,把对面搞成这个样子。

  

  中也看红叶光盯着报告也不说话,出声问:“任务报告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问题,任务中也完成的非常出色呢。”

  

  “没什么,只不过是赶巧了,我也没想到他们能被感情冲昏头脑,做出来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感情的事在多数情况下没有理智可言,明知道一些事情不能做但依旧去做的人,很多呢。”

  

  “是吗?”

  

  “当然,不过妾身希望中也能够保持理性哦。”

  

  “是抛弃情感的意思吗?”

  

  “不是呢,感情是很美好的东西,它构成了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幸福美满都围绕着‘情’之一字展开。情感是身为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和力量,亲情、友情、爱情都是情感的一部分,但也不全是。”

  

  谁知道这个看起来已经是少年的孩子,内里还是有些懵懂的,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世界。红叶在相处过程中也清楚认识到了这一点,她很有耐心,像一个真正的姐姐在教导自己的弟弟一样。

  

  “中也,情感是需要接纳的,当你意识到它的发生的时候,不要抗拒它,要坦然面对自己的心。”

  

  中也眨了眨眼:“啊?那理性的意思是?”

  

  “不管身处如何的感情之中,都要保持清醒,对待感情要干脆利落。”红叶拿起那份“渣男骗大小姐”的任务报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当情感不仅仅是个人的事,到那时候,受到殃及的反而是身边的人。在乎的人要守护好,但已经不在乎你的人不必强求。”

  

  “犹豫的每一刻,都是在对自身痛苦的延伸,直到再也承受不住那份痛苦为止。”

  

  “从痛苦中走出来固然需要时间,但无论如何也比深陷其中要好。了却旧的感情,这也是开始新感情的契机。”

  

  “以及不要轻信他人的挑拨。谁知道有没有人想着搅这趟浑水,再趁着水浑时摸条大鱼。”

  

  3

  

  从现在这个反应来看,中原中也有听在心里并且记住了。

  

  尾崎红叶悔不当初,她的重点明明是最后一句,让中也小心太宰的坏心思,指不定哪天被吃了都还傻傻的。

  

  反而便宜了太宰。

  

  她面露难色,半晌吐出一句:“注意安全。”

  

  4

  

  成为情侣后,两人的相处模式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

  

  倒是在一些小细节方面磕磕绊绊的,主要是太宰治会突然发神经。

  

  “中也竟然不邀请男朋友同居!”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你想来就来啊!又不是不让你来。”

  

  “我是说同居!同居!同居中也懂吗?”

  

  “你想住进来就住进来啊!在发什么神经?”

  

  “……”太宰巧舌如簧的嘴吐不出一个字。

  

  “又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中也……”太宰说话声音有些小声,中也凑过去听,太宰声音一下放大:“你果然是笨蛋吧!!!”

  

  当天下午太宰就去书店找了《恋爱攻略》,必须让中也知道恋爱该怎么谈。

  

  结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人放回去了,万一这破书教坏中也了就不好了,他亲自来教。

  

  于是太宰治在入住中也家里的第一天达成了get中也初吻的成就。

  

  第二天get把中也嘴唇亲肿的成就。

  

  第三天get把中也全身摸遍的成就。

  

  太宰治回味起过去几天的福利,乐癫了,怪不得说撒娇男人最好命呢。

  

  不过中也真是纯情呢,谁家接吻是亲脸颊。

  

  但是犹豫又坚定的中也凑过来亲亲的那一刹那,是真的可爱死了。

  

  5

  

  那段日子的太宰治不可不谓是春光满面,港黑的人见到了都要摇摇自己的脑袋洗洗自己的眼睛,问自己“这他妈到底是谁”的程度?

  

  “我和中也是彼此的男朋友,当然和彼此是密不可分的。”

  

  “你不让我进去?我可以随意踏入中也的领地,中也也可以去踏足我的生活。谁叫我是中也男朋友呢?不信自己问中也。我可没有重复第二遍的兴趣。”

  

  “身为中也的男朋友,有权关心家属的健康情况吧。”

  

  明里暗里的提示,让港黑成员上至森鸥外下到底层人员,都快对“男朋友”三个字PTSD了,但是碍于那个人是太宰治只能忍。

  

  不过也不是没有插曲,龙头战争就因为偷懒被中也凶了。不过好在太宰治紧急制定了一个《拯救中也好感度计划》,一套连招下来,好感度保住了,没扣一点,甚至up了一个台阶,太宰治对此很是满意。

  

  他俩还喜提了一个“双黑”的称号——里世界罪恶二人组。

  

  其实什么称号都好啦,只要能体现他和中也的捆绑关系就好,提到太宰就会想到他和中也在一起,提到中也也会想到他是太宰的搭档。

  

  简直是人生赢家。

  

  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太宰治过的都爽歪歪。

  

  但事实证明人不能太得意,一得意就忘形。

  

  6

  

  那是太宰当上干部后不久,和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一起在Lupin酒吧喝酒。

  

  不知是谁开的头,被问到有没有喜欢的星星的时候,太宰回答“没有”。

  

  空气中静了一下。

  

  坂口安吾:“那中也君?”

  

  “中也不算。”

  

  不只是坂口安吾,连织田作之助都有些惊讶,要知道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太宰说话多多少少都夹杂着一点“私货”。

  

  表面上的各种抱怨,实际上变着法的秀。

  

  先抑后扬,先扬后抑,一直扬,一直抑。

  

  坂口安吾耳朵都起茧子了,织田作之助倒是听的挺乐。

  

  坂口安吾某次问他:“织田先生怎么受得了太宰一遍又一遍地说腻歪话?”

  

  “大概是习惯了吧。”他们认识的时候太宰还得意洋洋说着和重力使少年的初遇,还有和中也君一直打怪兽,“这不会给我造成困扰,是很好的写作素材。”

  

  “写作素材?”

  

  “痴心一片的妻子和他总不着家的丈夫。”

  

  说出来了了不得的话呢,坂口安吾肃然起敬。

  

  谁能想到这样子的太宰,会说出“中也君不算他天空中的星星”这种话。

  

  坂口安吾自觉不多问,谁知道太宰倒是先开口了,就是有股怨妇气:“说起来中也还真是讨厌!满世界乱跑总是不着家!怕不是早忘了自己是个快成年的大人。”

  

  这半年来,森先生总是给中也出差派任务,还总是派那种复杂的、没有几个月处理不好的。

  

  偏偏中也还很乐意地加班去做,气死了!气死了!他还等着等中也成年的时候吃小橘子,忍了一年多了,照这么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小橘子!用手指捅烂橘子他试过了,但终究没做到最后一步。

  

  醉意上头,太宰治越想越气:“早知道会落得如今这样独守空房的下场,这个恋爱还不如不谈。”

  

  坂口安吾:“到了中也君那个地位,身上的任务更重了,也是理所应当。”

  

  该死的森先生!我恋爱路上的绊脚石!

  

  “反正我现在就是很苦恼,一般人可不能成为中也的恋人呢。”

  

  “啊,那还真是抱歉,”传出来的沙哑嗓音惊到了座位上的三个人。

  

  太宰治瞬间清醒,如坠冰窟。

  

  7

  

  “给你的礼物。”中原中也把一颗蓝宝石送给太宰,“那边其他东西没有,蓝宝石倒是不错,给你带回来一个。”

  

  “中也,我……”

  

  “出来的急,没给你们带不好意思。”

  

  红叶姐说,对待恋人的朋友要注重礼节。

  

  “还有,”中也看着满眼惊惶的太宰说:“我们分手了。”

  

  “中也!”

  

  太宰快速起身去抓,但是中也更快。

  

  他甚至连衣角也没抓到。

  

  想到什么,太宰连忙给森鸥外打电话。

  

  8

  

  中原中也走在去港黑的路上。

  

  回来的时候没见到太宰,所以他去Lupin酒吧抓人,他记得太宰说过交到朋友,戴眼镜的还有个红发的。

  

  太宰自己说的,身为恋人,就有触及对方的权利。

  

  所以他去了,顺便给太宰的朋友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恋人之间会和彼此的亲友熟悉。

  

  他熟悉的人太宰都认识,太宰不熟悉的亲友也不存于世了,没想到听到了太宰的想法。

  

  “不是我的星星。”

  

  “早知道不谈这个恋爱了。”

  

  中也没说的是,那个蓝宝石是他挑了好久才选定的。

  

  以及,在外面的日子,他也很想念太宰。

  

  但也确确实实因为这份思念而苦恼着,他不得不承认,他变得不理性了。

  

  但他和太宰又确确实实的因为这份感情而受到束缚,痛苦是短暂的,犹豫只会让痛苦延长。

  

  那太宰是抱着怎样的感情和我在一起的?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不想变成红叶姐说的那种人。

  

  红叶姐作为长辈,理应不会出错的。

  

  9

  

  是的,长辈。

  

  中原中也对这一个词的理解,第一次是来自于“羊”。

  

  “羊”捡到中也后一年,中也基本上就能和同龄小孩交流了。

  

  连白濑都惊奇,酸不溜秋地说:“能力好用,人也不傻,还不是一样被抛弃在这擂钵街里。”

  

  柚杏毕竟是女孩子,况且大家要仰仗中也的异能,她认为白濑当面这么说未免太过分。

  

  “中也,他的意思是,如果中也出生在正常人家的话应该会很聪明,又有长辈教导,很快能成人的。”

  

  “成人?”

  

  “就是成材的意思。”

  

  “长辈?”

  

  “就是家里的大人的意思,哥哥姐姐,父亲母亲之类的。”

  

  中也点点头,继续问:“要长辈才能成人吗?”

  

  “嗯?”

  

  柚杏有些不能理解。

  

  “要长辈,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吗?”

  

  “正常家庭里的孩子是这个样子的,长辈们有生活经验,然后会不遗余力教给他们的孩子,学习知识、说些大道理什么的……然后小孩儿就会从什么都不懂的婴儿逐渐成长为可以进入人类社会的人。”

  

  “那……”

  

  “中也问这么多没用呢,大家都是被抛弃的孩子,真要说的话我也不清楚正常家庭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柚杏微笑补充:“中也只有我们呢,但是中也放心,我们是不会抛弃中也的。”

  

  柚杏有些不耐烦,但是她在擂钵街久了,懂得趋利避害表面功夫总是做得很好。

  

  “中也很棒的,我们大家都要依赖中也的异能才能安于一隅。”

  

  孩童的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嗯。”

  

  好像撕碎的报刊纸上印着的洋娃娃。

  

  “刚刚白濑的话中也不要在意呢,是我们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中也,中也要担负起守护大家的责任才对。”

  

  “嗯。”

  

  白濑看着他们一来一回的,心里烦躁:“别跟他白费口舌了,柚杏,这些道理我相信中也都懂的。是吧,中也。”

  

  中也依旧是静静地点头,看不清神色。

  

  “嗯。”

  

  然后就是和魏尔伦对战之后,太宰后来跟他说作战过程,讲到:“小蛞蝓知道红叶姐说什么了吗?”

  

  当时中也对太宰翻了个白眼,示意他快点讲。

  

  “真没意思,好啦好啦,告诉小蛞蝓吧,红叶姐竟然说‘不要未经他人允许带走别人家的小孩,妾身可不同意’。”

  

  “没想到中也这么大了还是只小宝宝。”

  

  太宰本来是要中也知道他的作战计划刷个帅,外加变着法的安慰中也,不成想中也在听了之后露出大为触动的神色。

  

  太宰::-)

  

  不该为我的英勇感动吗?黑漆漆的小生物!

  

  中也想:原来之前的不是错觉,红叶姐确实认为自己是我的长辈。

  

  长辈的话,不该有错的。

  

  他过了会犹豫自己是否是人的时刻,但年少期盼之物重现,还是多有珍惜。

  

  10

  

  “森先生,我不是说了拦住中也吗。”

  

  “真是抱歉,太宰,”森先生一副难办的样子:“中也君那么言辞恳切,组织里的活确实也有很多。忠心的下属让我感动不已,只能满足他的心愿了。”

  

  “……”

  

  “我不知道你和中也君之间发生了什么,”森微笑:“但分开冷静一下或许更好,不想见你的人,哪怕你追出去了也不会见你。”

  

  “顺便,”森鸥外拿了一沓纸,“要是太宰君好好替中也君分担这些任务,说不定中也君回来就有空了。”

  

  森鸥外的手就这么举着。太宰盯着他不说话,黑洞洞的眼睛让人直发怵。

  

  “最好是这样。”

  

  太宰走后,爱丽丝从身旁出现。

  

  “林太郎你可真坏,你明明清楚不会有那个时候了。”

  

  “被爱丽丝酱这么说,我很伤心呀!”

  

  “把人赶走还要人家帮你干活,黑心!”

  

  “刚刚那一沓,我举的手都酸了~想让爱丽丝酱心疼心疼我~”

  

  “林太郎做梦!”

  

  11

  

  接下来的一个月,太宰没日没夜做任务,像一个无情的任务机。

  

  和以前懒散的样子完全不同,做任务的速度仿佛开了挂。

  

  同时,太宰治仿佛成了港黑的规则怪谈。

  

  1、不能在太宰干部的面前提到中也干部;

  

  2、不能谈论夜空,尤其是星星,小心说的话语中带有“月亮”“恒星”这种词汇;

  

  3、当着太宰干部的面,不能说“恋爱”、“失恋”、“喝酒”这种和爱情强关联的;

  

  4、不要说出和“分”“分开”相关的词汇,包括break这类词汇;

  

  5、任务报告里要小心斟酌词句,不能出现1、2、3、4中提到的词汇,实在规避不过可直接写个略。

  

  ……

  

  被太宰坏脾气影响的,首当其冲的应该就是芥川了。

  

  这娃子也是可怜,被捡回来没多久,就碰到太宰干部的情感危机。

  

  12

  

  然而命运的齿轮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情绪而停止转动,除非你有撼动命运的力量。

  

  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被无情地驱逐。

  

  来不及跟中也说的情意隐藏在爆炸的熊熊烈火之中,火焰灼烧了夜晚的半片天空,正如他不熄的爱意。

  

  隐匿在暗处,不敢走出。不能确定中也的心,或许难以揣摩心思的人是中也吧。

  

  他拿走了中也送他的蓝宝石,一个月前,他讨厌它,一个月后,这颗宝石成了伴随他四年的宝石。

  

  在种田山头火给了他去路的面前,他闭了闭眼,脑子里想的却是和中也的三年。

  

  面对去路,他犹豫了一瞬。

  

  会再见面吧?

  

  一定的。

  

  一定能。

  

  13

  

  之后便是于地牢中重逢、于月夜下复活、雾中重现他们的16岁,中也看起来和原来一样,待他如搭档。

  

  但好像也只是搭档了,合作完就去找他港黑的下属。

  

  他想要更近一步,如果没有吃到过更好吃的蛋糕,当前的境遇或许也能接受。但是中也曾经是他的男朋友,太宰只能接受比这更好的结果。

  

  那句“我喜欢中也喜欢的不得了”找不到任何的时机说出口。

  

  会被讨厌的吧,分手多年又炸掉车的前任,四年后突然说“我喜欢死你了”。

  

  中也在想什么呢?

  

  太宰睡不着觉的时候,总是在反复琢磨这个问题。

  

  重逢后频次只多不少。

  

  那中原中也在想什么呢?

  

  14

  

  他在想自己真他妈是个恋爱脑。

  

  太宰被抓他去救。

  

  太宰拿钩他上去咬。

  

  太宰假死他去捞。

  

  他妈的,太宰治有完没完。

  

  这种不把感情当回事的人,就该被踹出去横滨。

  

  不就是因为知道他还喜欢他,才这么造作吗?

  

  在某个睡不着的夜晚,中也想抽烟。

  

  点火的那一刹那,却是曾经太宰把烟从他的嘴里拿走,然后满脸欠揍表情说:“吸烟有害健康,最明显的一个是不长个。”

  

  他自觉愧对于红叶大姐的教育。

  

  谁叫他不是太宰的星星呢。

  

  终究,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15

  

  横滨这地界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

  

  尤其是某个俄罗斯团队总是致力于搞事搞事搞事。

  

  中也刚捞完侦探社的这几个,又要去监狱捞太宰。

  

  中原中也——一款无情的打捞机器。

  

  他只想下班休息。

  

  16

  

  太宰在广播里怎么逼逼赖赖地还没说完,快淹,淹完走流程。

  

  ?

  

  什么7年?他失忆了吧?

  

  17

  

  ?

  

  怎么你也说是七年?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的很想摇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领子问:“就你这还搞情报呢?”

  

  至于太宰治?

  

  18

  

  太宰治:我刚汗流浃背了。

  

  19

  

  就像是多数的结局那样,坏人被打跑,他和太宰再一次取得了胜利。

  

  就像往昔的无数次一样。

  

  难道这辈子真的摆脱不了他了吗?

  

  啊,不对,不该这样说。

  

  应该说难道自己这辈子都治不好恋爱脑了吗?

  

  20

  

  回去的飞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气氛静谧沉默。

  

  太宰:“中也——”

  

  中也:“你——”

  

  中也抓了抓头发,“还是你这混蛋先说吧。”

  

  “中也有重新开始感情的想法吗?和我。”

  

  “当年告白说的太过草率,但我对中也的感情并不草率。”

  

  中原中也说的其实也是差不多的事,但太宰不说还好,一说起曾经,中原中也就有些郁闷。

  

  “但我并没有能成为你的星星。”

  

  轮到太宰疑惑了:“……?”

  

  “是这样子的吧?你的夜空中并没有我这一颗星星。”

  

  如果是多年以前,太宰也许会变着法的解释,但不会那么直白。

  

  然而,少年人之前多多少少在意的面子,在恋人面前逞强的本性,在像条野狗一样驱逐出领地的时候被消磨掉。

  

  在“中也的命运与他捆绑”这样害臊的话都能说出口的今天,他只会温柔地狩猎所爱。

  

  “因为中也已经被我从天上摘下来了,自此只能待在我怀里。”

  

  目光落于缓缓瞪大眼睛的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眸子比世间所有的蓝宝石都漂亮。

  

  “那你觉得和我的感情麻烦……”

  

  “那是在骂森先生啦……”

  

  “在差一点吃到中也的时候,中也却总是分心去忙其他的事,还老是见不到人。”

  

  “所以说中也是笨蛋嘛。”

  

  他拥有这颗星星,便已经胜过了拥有整片星夜,天上的星星再多他都不在乎,没有和无数颗也没有多大的分别。

  

  斗转星移都与他无关。

  

  他只要中也。

  

  21

  

  听到他们打情骂俏只觉得吵闹的飞机驾驶员: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END.


似乎写出了奇奇怪怪风格的文

我不管,写爽了(x)

彩蛋是太宰治吃到橘子大胜利(粮票就可以解锁)


DAI

【双黑/太中】困兽 4

*原著汤底,无叛逃,大宰小中,8岁年龄差,长篇

*旗会,无赖派,魏兰全员在线

*已存稿20w,为了后期更新能保持节奏,暂时两天一更

————————————————————————

  如果中原中也拒绝,太宰治也会毫不犹豫放他回去。


  但中也握紧他的手,实际上他握不住太宰的整只手牢牢抓紧的只是太宰的两根手指,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太宰都觉得有点疼了,但他任由中也握了一会儿后中也又慢慢松开,那相当于他心理活动的体现,太宰想他应该做出决定了。


  其实中也根本没想过可以做什么选择,他只是没见过流血死人的场面有些害怕。太宰来接他,他跟着走是顺理成章的事。


  中原中也提了提气...

*原著汤底,无叛逃,大宰小中,8岁年龄差,长篇

*旗会,无赖派,魏兰全员在线

*已存稿20w,为了后期更新能保持节奏,暂时两天一更

————————————————————————

  如果中原中也拒绝,太宰治也会毫不犹豫放他回去。


  但中也握紧他的手,实际上他握不住太宰的整只手牢牢抓紧的只是太宰的两根手指,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太宰都觉得有点疼了,但他任由中也握了一会儿后中也又慢慢松开,那相当于他心理活动的体现,太宰想他应该做出决定了。


  其实中也根本没想过可以做什么选择,他只是没见过流血死人的场面有些害怕。太宰来接他,他跟着走是顺理成章的事。


  中原中也提了提气,一脚踏进台阶下的血里,这次换成他走在前面。


  太宰治刚上车,清扫组的人就到了,广津负责和他们说明情况,太宰则带着中也到车上去,宽敞的后座里,太宰一直看着窗外,他没和中也说话而是陷在自己的思索里。


  直到现在,太宰才有时间想把中也带走后要怎么办这件事。太宰比起同龄人,甚至是一些成年人都要来得深思熟虑,他知道对中也的处理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待在孤儿院里然后被一户好人家领走,为什么脑子一热就带出来了,这或许可以恶心一下森鸥外,但中也不会因此成了无辜的牺牲品吗?


  太宰突然想起了坂口安吾给他的建议,要不想带回去养养看好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脑海太宰就打了一个冷战,养大一个孩子可是极其漫长的过程啊,他可折腾不了那么久远,不过中也要是能像植物长出一茬一茬到了某个阶段就可以不用管的话,他倒是可以试一试。


  太宰摸出私人用的电话,心想养孩子这种事还是问问有经验的人比较好,电话拨出后不到五秒钟,正在商场里调和商户与客人矛盾的织田作之助的就接通了他的电话。


  太宰先是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什么‘退货’‘规矩’之类的词语铺天盖地冲进他的耳朵里,好一会儿才听到织田的声音,[太宰,有什么事情吗?冲田太太请你冷静一下!]


  太宰对人类之间细枝末节的争吵从来都用最敷衍的态度,如果是他调换去做织田的工作那一天至少要挨八百个嘴巴子,织田和太宰相反他很有耐心,就算知道吵得热火朝天对不是个商量的气氛,他也能情绪稳定的两头听话。


  “呃……”


  太宰停顿了好几秒,那边挡在吵架两人中间的织田作之助还以为是吵闹声太大以致他没听到太宰的声音,又语气平缓地说道,“抱歉,我有点事情,晚点给你回电话。”


  织田挂电话之前太宰还听到他在劝什么岸本先生好好说话,唯一可供参考的对象都没能指望上,太宰顿时感到头疼了。


  中原中也则一直在观察太宰治,即便太宰的大半张脸都隐藏在绷带之下,中也也看得出来太宰苍白如纸的脸上凝固着冷峻,这副表情让不知道前路究竟有什么等待着自己的中也惴惴不安。


  到达港口黑手党的园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中也下车就看到夜幕中矗立着几栋气势恢宏的写字楼,他得高高的仰起头才能看到大厦的尽头在哪里,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太宰的身影挡住视线,太宰说,“跟紧我。”


  一踏进港口黑手党的大门,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比起照明更像只是用来彰显气势,造型如同树根张牙舞爪的夸张顶灯在吊顶上盘根错节却没有多少光线,冰冷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反射出天花板的景象,上下呼应让人感觉温度都降低了好几度,一堵能起到玄关作用的厚墙落在大厅中央,石纹墙壁上空无一物,墙壁前方是宽大的柜台,但没有人在那里工作。 


  只有某扇电梯门旁一张很普通的折叠椅上坐着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他就着一盏放在地上的台灯看报纸,整体状态看起来比第一次来到这栋大厦的中原中也还要格格不入。中年人见到太宰进来时抬了一下眼睛,目光扫过太宰后又看向了中也。


  被他擦得非常干净的镜片后面的眼睛十分普通,但太宰清楚这位守门人的真正实力。守门人是活着的人脸辨识器,能精准记住港口黑手党所有成员面孔的细节,哪怕是微型的手术痕迹都没有办法躲过他的识别,在某种程度上他比机器还要可靠。


  广津是唯一知道森鸥外对中原中也真实态度的那个人,他很自觉地上前小声地对守门人说了几句,守门人点点头然后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离太宰这帮人有十多米远的另一扇电梯门打开了。


  太宰侧身挡住守门人能看到中也的角度,对中也说,“走吧。”


  有资格和太宰到达同一个楼层的下属都进入了电梯,人数不少但场面安静像是只有一个人在坐电梯似的,中也站在人高马大的成员中门间显得非常局促,他下意识拉住太宰的手,太宰低头看了一眼便任由他拉着。


  电梯向上运行了好一会儿才再度打开门,相比较一楼大厅,这层楼的光线要明亮许多,左右两边都是没有接缝的透明玻璃,一眼望出去就能看到整座横滨城,夜景非常美,中也经过时忍不住想用手去摸却被广津柳浪适时地挡住小手,“这面玻璃随时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而通上电流哦,碰到会有危险的。”


  中也很吃惊,孤儿院只是半米高的连廊都要做围栏,这里居然能有一大面会被通电却没有防护的玻璃立着,不怕电死人吗?


  就像是看出中也在想什么似的,太宰说,“港口黑手党不要运气不好的人,而任何能出意外的情况都是运气不好。”


  中原中也抿了抿嘴,将所有孩子会有的好奇心都收了起来,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皮鞋踩在地板上此起彼伏的咯嗒声。


  和普通的公司一样,这层楼也用走道划出办公区域,用挡板隔开座位,一路过去还能看到不少会议室和待客室,只不过门都关着,看不出来里面有没有人,有的话在做什么,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但跟着太宰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们陆续进入了不同的房间。


  走到尽头出现一个拐角处,拐向一条没有任何光线的走廊,和刚刚经过的明亮环境大相径庭犹如魔域,可供中也犹豫的时间只足够他短促的吸气,他必须紧跟着太宰往前走,脚一踩进去这条黑漆漆的走廊,脚步声就消失了,原来是地上铺了地毯。一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中也才发现走廊并不完全是黑的,地毯边缘有很淡的光在发散。


  中也的注意力一直在脚下,连太宰停下不走都没有发现就一头往他后背撞了上去。


  中原中也,这个从头到尾只在太宰面前叫过一声太宰的名字,除此以外连声哼唧都没有发出的小孩被撞得发出很轻的‘啊呀’一声。


  太宰挑着眉回头打趣他,“你疼了也会叫啊。”


  与此同时办公室沉重的门打开了,柔和的光线从里面投射出来,广津和往常一样送太宰到门口就不再跟进去,太宰也不会和他假客气,但这次广津叫住了太宰,只因为他看到太宰少见的露出了十六岁的少年该有的明朗笑意。


  “太宰先生,”广津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吩咐我。”


  太宰看向他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还没消散,这股氛围看起来就像是大街小巷经常能看到的年长者和少年之间的对话,但太宰敛容的速度还是很快,他向广津柳浪点点头随后带了一下中也的肩膀两人一起走进办公室,大门再次关上。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太宰揽着中也的一侧肩膀把他带到沙发边,“坐会儿吧。”


  这时候尊老爱幼的人应该要开始端茶送水,问问小朋友饿不饿或者看看时间该问问需不需要休息了,但太宰懒得弄这一套,他也坐下来,两个人坐着沙发能拼成一个直角,很方便看到彼此的脸。


  太宰问他最在意的事情,“我那天问你名字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中原中也睁着又大又圆的蓝色眼睛一直看着他,抿着的嘴唇动了动,他在孤儿院的时候也几乎不说话,所以发声至今而言对他来说都有些生疏,太宰的问题又需要组织很多词汇去回答,中也一时间组织不出来。


  太宰等了好半天,要平时有人让他这么等他早烦了,也许是那份孤儿的资料多多少少起了预防针的缘故,太宰倚在沙发扶手上支着下巴看起来还挺有耐心,他心想得先让中也说过说话才行,“你知道我的名字吧?”


  中也点了一下头,明明是不起眼的小回应却让太宰有点高兴,“那像之前做过的那样,你叫下我的名字试试。”


  太宰治很期待地看着中原中也,中也不知道他是要干嘛但还是乖乖配合,张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太宰。”


  声音是听到了,但过程太短不足以清楚分辨中也的音色,太宰朝中也跟前凑了凑,“然后你说,‘我叫中原中也’”


  中也看着太宰的嘴型,其实中也已经可以复述太宰的话了,只是反应的速度有点慢,太宰想当然地以为他还是不会说,就抓起中也的小手让他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咽喉上。


  “跟我学。”太宰和中也对视着,他的目光跟掘到宝藏似的闪闪发光,一字一字地教,“我叫中原中也。”


  太宰的阵仗搞得中也也觉得说话是个大事儿,他必须乖乖跟着学,“我叫中原中也。”


  太宰治这回听分明了,中也的嗓音很低,听起来就像感冒了一样,底气略有不足,但有一说一,太宰觉得中也的音色听起来比自己还粗一些。


  “还不错。”太宰夸的这一句像是通过声音在检验产品是否合格,他放开中也的手又说,“以后都要这样学会张嘴说话知道吗?”


  中也有些为难和尴尬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点点头,他想着要怎么问太宰有没有查出他的身份,太宰却先站起来朝贴墙做的书柜旁那扇关着的门抬了抬下巴,然后边说边往反方向的宽大办公桌走,“那个门后面是我的休息室,在我给你找到合适居住的地方前中也就先生活在这里吧。”


  知道太宰要走,中也的身形着急动了一下,太宰朝他抬起手又压了压意思是‘你先别急’,然后他说,“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安心睡吧。”


  太宰治时常腹诽森鸥外是个自作主张的人,事实上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太宰宽以待己严于律人根本不会反思不当回事,他和中也说完话就欺负人家暂时性的反应慢先离开了,把小朋友独自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中也看到他走时拿着一本封面红白相间的书,那会是什么书呢?


  太宰治离开后,中原中也先是将整个办公室看了一圈,在中也脑海里能和这里形成对比的只有院长的办公室,院长办公室的墙壁没有这里的好看,房间四角也没有边柱,但院长办公室挂着许多他看不懂的画,还有很多他都不知道拿来干嘛用的摆件,而太宰的办公室只有满柜子的书和堆成一摞又一摞小山的纸张,中也试着抽几份出来看发现都是一些汇报和说明,有太多他看不懂的名词,翻了好些张中也都没有看到和自己有关的东西,倒是一大堆不理解的词汇让他打起大大的呵欠,中也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只有袭来的困意让他面前的字变得越来越模糊,他从文件堆里站起来,转身走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也极其简单,一张床,一把单人沙发,沙发边上有张放着茶杯的矮桌子,中也没有仔细看更多,他脱掉外衣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就闻到一股好久没闻过但熟悉的香气,他没想起来那是太宰身上的香气就闻着闻着睡着了。


  中原中也睡觉的时候,太宰治在空武馆里一边看最近期的武斗录像,一边沉入思考。


  组织里确实有不少少年预备役,包括本身拥有异能的一些未成年,他们需要通过空武馆的训练,到达标准通过考核后才能真正地加入黑手党,训练任务繁重,暗无天日的,少年人很快就会被加工成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不想让中也变成杀人机器是太宰随性出现的仁慈,为此他得考虑更多。


  首先他知道自己将中也带回来一定会给外人造成一种他很中意这个孩子的印象,但那可能是中意对方有成为有用之人的潜质,而相对知道内情的人,比如森鸥外就大概率会认为他在乎中也想以中也来左右他。


  因此太宰设想中最差的结果是将中也揽入自己的麾下,成为港口黑手党武斗组的一员,而最好的结果是能有个什么契机让他能加入组织里对漂亮孩子最没有抵抗力,在森鸥外面前也地位超然的尾崎红叶的直属部队,但这些之前要先让中原中也有能被人看到的实力。


  港口黑手党的门槛是高是低要看你是想加入哪个部门,总体来说就算身体上有什么问题只要头脑聪明也可以加入最基础的部门以待来日,但武斗组自从由太宰主管后,选拔过程就远远不像过去那么简单了,能够被太宰挑到武斗组的成员都是强者中的强者,他们不仅要有头脑还要有蛮横的体力作为最强劲的后盾,太宰倒是不怀疑中也的头脑,而是担心他的体力。就算是未成年的重量级里,中也也过于瘦小了,进去空武馆的话说不定会被十来岁的孩子一拳抡飞。


  同样是在这个夜晚,广津柳浪刚向森鸥外汇报完今天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森鸥外坐在皮椅里,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形成一道屏障,他说,“我就知道他会去接中也君的。”


  广津站在首领前方,颔首道,“毕竟是亲手救回来的人,会比较关注也是正常的。”


  森鸥外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问道,“他把中也君带回组织安置在哪儿了?不会就是住在他的办公室里吧。”


  就像两个普通的长辈在聊小辈做的荒唐事儿,广津苦笑了一下,“明天不知道,但今晚确实是住在他的办公室里。”


  森鸥外摇了摇头,“太宰可不是照顾人的料,他不让别人照顾他就不错了。”


  “太宰先生才十六岁想让他什么事都做到很有分寸也太为难人了,但他从来没把事情办砸过,我想中也君跟着他也就是生活上过得粗糙些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广津为太宰辩解。


  森鸥外的两根拇指交叠着打圈,他想了一会儿才说,“红脸白脸都让一个人唱了对孩子的教育可不是什么好事,广津,你去办件事。”


  “首领请吩咐。”


  森说,“把那孩子带到空武馆去,让他参加新人训练。”


  广津眉头一皱,面露难色,“恐怕太宰先生不会同意。”


  “他会同意的。”森说,“我想他大概也会这么做,只是由我出面,这件事可以做得更顺一点。”


  广津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为了不让太宰在中也面前的立场变得扭曲,首领要出来做那个把中也推入虎口的人,不过广津认为太宰那孩子不一定会领情。


  “太宰先生向来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计划。”


  森说,“如果真的不干涉,那他早就死了。”


  广津柳浪没有更多劝说森鸥外放弃想法的理由只能领命,不过他也不会傻到在睡觉的时间冲进太宰治的办公室去领教他的起床气,而且既然是首领的命令,那用正式的人事流程去做大概会是比较好的选择。


  第二天广津就拿着可以有但没必要的人事文件请见太宰治,他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中原中也正坐在沙发上进食,吃的是简单的面包牛奶,太宰则坐在书柜前的办公桌后面查看文件,他准备开发一条宝石走私的产业链,正在挑选看得上的合作商。


  老爷子严格说起来只是在太宰手下的武斗组里做事,想在特定的任务之外见到太宰还需通过秘书传达得到允许才能走进办公室,所以当太宰看到广津拿着文件进来时就知道他拿着的是更高一级的许可,就像古代拿着皇帝的诏书就能畅通无阻。


  太宰微微眯起眼睛问道,“您有事吗?”


  “太宰先生。”广津在中也的注视下将手中的一纸通知递到太宰面前并且放在的正在看的那一沓文件的最上面,“这是首领签发的人事调令,请您过目。”


  广津简单直接的动作用的是森鸥外的强势,太宰拿起调令看到上面写着要将中原中也送到空武馆去时他略微有些意外,以中原中也目前的自身条件,进了空武馆就是死,但森鸥外还是要让他进去,太宰想难道这是森先生杀鸡儆猴的拙劣手法吗?  

  

  太宰说,“中也是我带回来的客人,本质上并不是黑手党的成员。”

  

  广津柳浪坦然道,“太宰先生,首领的命令来之前,中也君可以是任何人,但这道命令来之后,如果他现在不能是黑手党成员,以后也不会是了。”

  

  森鸥外横插一脚迫使太宰在把中也养到足够强壮之前必须做出选择,太宰其人哪是好捏的软柿子,特别是对待森鸥外想要拿捏他的时候他的逆反心理只会更严重,总之那个人想要完全控制他是不可能的。


  太宰放下调令,起身走到已经把早餐全部吃得干干净净正无所事事的中也身边,“中也,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中也问,“谁?”


  这是中也第一次不以沉默应对太宰,虽然昨晚太宰和他说过以后要好好说话,但在第二天就愿意做出改变还是让太宰刮目相看的。广津柳浪对中也爱不爱说话的体会就没太宰那么深了,也没他那么在意,他反而比较担心太宰贸贸然把中也带到首领面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个本来就不太对付的人借题发挥,怎么看都不会有什么愉快的结局,但这又不是他担心就可以阻止的,那可是太宰治谁没事敢去拦他。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太宰云淡风轻地说,“一张长期饭票而已。”


  中原中也就是在那样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被带到首领办公室。中也踩进房间就像踩进的棉花里,柔软得让他要先调整平衡才能走下一步,房间里的陈设造景他根本没有时间细看,只能感知到一路走到森鸥外的办公桌前所经过的都是富丽堂皇,港口黑手党这个庞大组织的主人正坐在一张沉重而巨大的桌子后面,那其实是一张从名木中直接一体凿出来的写字桌,允许想象的话是三十几个人围着桌子吃饭都没有问题的程度。


  中也的目光定格在森鸥外脸上,森弯起细长的眼睛露出标准的让人看不出是真笑还是假笑的表情,他温声问道,“是你吗?中也君。”


  中也一点都不带退却地看着森鸥外,“是。”


  “今年几岁了?”


  “8岁。”


  太宰治就像不存在似的安静地站在原地,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整个人似乎都入定了,直到他听到森先生问,“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太宰睁开眼睛,“森先生明知故问就没意思了吧。”


  森老板瞥了太宰一眼,虽然他知道太宰故意带中也过来是为了给中也谋福利,但太宰毕竟还是个少年,想测试他的真实态度不算什么难事。


  森鸥外的目光重新回到中也身上,他问,“中也君有兴趣加入我们黑手党吗?”


  中原中也对港口黑手党的理解早已不局限在太宰曾对他透露的那几句,在孤儿院他看过不少关于黑手党的新闻,知道黑手党是恶性组织,但善恶在中也的世界观里没有具体的形态,即便是以后也没有人和他讨论过,而他也从未想过自己是更偏向于哪一方,因为善恶从来不是他生存于世的目的。森鸥外向中也提出邀请对中也而言是开了一条路,况且太宰不也在这里吗?所以他答应得也很快,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到太宰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听到中也的回答,太宰才发现自己对小蛞蝓是否加入港口黑手党是有犹豫的。原先以为自己只是在意他的年纪太小容易死,但就算把他拉到森鸥外这里拿到由首领亲自邀请加入的名头作为护身符却没有消除他的顾虑反而让他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中也君不需要问下太宰君的意见吗?”


  中原中也被提醒才用眼神询问太宰,但太宰没有看他而是说,“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可是森先生的提议,那接下去的事情也该森先生全部负责了。”


  “太宰君自己带回来的小孩……”


  太宰打断了森老板的话,公事公办地说,“我对养孩子没有兴趣,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您一意孤行,中也现在已经被我送出去了,那既然是您要留着他当然也要由您养了。”


  太宰不是完全不去顾及中也听到这些话的想法,只是现在不是能顾及的时候,而他这么说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他确实不希望中也对他产生过多的依赖,第二暗中保护比明面上时时照顾要更方便操作。


  可中原中也听了太宰治要把他推给森鸥外的话也没有做出什么异样的神情,就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太宰会这么做似的。这也亏得他对太宰治对任何人都没有过多的期望,太宰从始至终只是他的一块跳板,就算他没有这么想过,可从逻辑上他就是如此安排太宰的角色,他们像是在互相利用对方但没有达到令人作呕的程度。


  太宰与中也不分伯仲的冷淡程度让森鸥外很是无奈,“你们俩的意见出奇的一致啊,看来已经很有默契了。”


  太宰也懒得装糊涂,他用阴阳怪气点明森老板的阴阳怪气,“您说话可真够有水平的。”


  森老板不会和他展开没有目的的互嘲,他站起来,“在港口黑手党,还不具备独立完成任务的孩子们都要先在空武馆接受一段时间的训练,训练时间因人而异。”森鸥外走到中也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中也那张漂亮的脸,他忽然想到爱丽丝了,中也和爱丽丝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容貌也不输,但他没有爱丽丝那么灵动。


  小中也看起来有些木讷,但森鸥外能看出他的木讷下有着同龄人中相当罕见的坚毅,心说这孩子假以时日一定非同凡响。


  森鸥外想着想着就满意地笑了,他将一只手搭在中也瘦窄的肩膀上,“我非常期待你的表现,中也君。”


  和几个月前孤儿院院长搭他肩膀时的表现差距很大,中也一点都不反感森鸥外的触碰,还一直直视着首领的眼睛,太宰看不下去就想走,森鸥外顺水推舟让太宰带中也到空武馆去,但太宰拒绝了。


  太宰要将自己从和中也的关系中完全摘干净,用他一贯自扫门前雪的作风,森鸥外的疑心病太重,他可懒得伺候。


  “既然是港口黑手党的预备成员了,中也不应该跟下一批孩子一起进去同吃同住同训练吗?让我送过去插队不太好吧,森先生。”


  森鸥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太宰君想得周到,那就等空武馆输出一批新人的时候再把中也君送进去吧。”


  中原中也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的安排,走出首领办公室的大门时他本想跟着太宰治离开的,却被广津柳浪拦了一下,他指着和太宰离开的相反方向对中也说,“中也君,我们的路在这边。”


  中也的表情这才显示出了一丝慌乱,他忙望向太宰,但太宰犹疑了不到一秒钟的脚步在他看来就像是错觉,中也收回视线皱着眉问广津,“我要去哪里?”


  广津柳浪说,“在下一批孩子进入空武馆之前,中也君需要和其他试训成员一样先暂时住在隔离室里。”


  中也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但他往隔离室走时还是不受控制地回头看太宰离开的方向,直到拐过转角。


  搭乘电梯到了一楼,中也跟着广津走出大厦抄近路来到后座的另一幢大厦再搭乘电梯到中间的某层。


  这层一出去就是像招聘会场一样的布局,一条又一条长走廊,两边非常规整隔出许多房间,房间的排列很紧密,门与门之间只有巴掌宽,每扇门不到两人宽,门上还开着一个能允许视线通过观察的小窗。


  “港口黑手党的高层虽然很少出现变动,但底下的消耗相当巨大,所以中也君不用担心要在这里待上很久,下一批大概十天半个月就可以进入空武馆了,另外这里的饮食非常好,你可以多吃一点。”


  广津一边说着一边为中也推开一扇门,房间不大,呈长方形,宽度不到两米,肉眼可见的地方都刷成了白色,除了天花板上开着通气孔以外没有装饰品,甚至没有窗户,非要说就很像是西方电影里常见的单人牢房。


  中也走进房间,广津还在说,“在进入空武馆之前每个人都要学会独自安静的生活,这是每个黑手党成员都要有的技能。”


  虽然知道中也不太可能会搭话,但广津还是认为他会为了太宰的事耿耿于怀,于是劝解道,“我想太宰先生是做了一个对中也君而言更好的决定,但这份苦心可能需要时间才能被体会到。”


  中原中也侧过头从眼角瞥向广津,他判断广津是个不错的老头子,将来也许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他的帮助,于是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广津柳浪松了口气,他对任何事情都只投入恰如其分的关心,所以中也的回答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那就请好好休息。”


  广津离开时为中也关上了房间的门,四周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就像整个楼层就只有他一个人似的,中也在孤儿院的时候是最坐得住了,那是因为孤儿院没有更多他想要的情报,但黑手党不一样,这里的每个角角落落都透露着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气息。


  中也悄悄推开一条门缝,门外的长走廊看不清尽头,天花板上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长管灯惨白地照在白墙和每扇紧闭的白色木门上,中也冒出来的橘色头发就像是这个规整而死板的世界里的BUG,紧接着便是他整个人,他还不知道黑色世界的规则,也没想过会不会被管理者发现,但新手总有新手的幸运,他顺利地来到走廊的尽头看到一扇两开的白色大门,门上装着电子锁,不知道是用虹膜还是掌纹识别的,反正中也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开就放弃了,之后他的身影开始出现在不同的走道里,可出现面前的不是白色的门就是白色的墙,到最后他连自己是从哪个房间出来的都搞不清楚了。


  正想着怎么办的时候,安静的空间里忽然响起突兀的脚步声,中也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虽说广津老爷子没有特地说过不能走出房间,但在所有人都循规蹈矩的时候做出头鸟总是会本能感到紧张的。


  中也快步往远离脚步声的方向走,就在快要再次经过那扇需要验证的大门时意外地发现那扇门居然开了,中也闪身进去,下一秒就被人用力捂住了嘴,门随即被关上!

tbc

新世界纯爱战士

【太中】灵魂的重量是21克

*死线滑铲赶上元旦贺文

*全文6k+一发完,ooc有

*幽灵宰×首领中

*大家元旦快乐!






传说,过于不甘的人死后会变成幽灵。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在没得到书之前。


他手支着下巴盯着不远处被文书工作折磨的焦头烂额的中原中也,脑子里突兀的响起昨天听到下属偷摸摸鱼时的闲聊。


幽灵?中也那家伙怕鬼怕的要死吧,要是我偷偷变成幽灵半夜吓唬中也,他怕不是能吓的当场把横滨干碎。


太宰治趴在桌子上,想着中也吓到花容失色的表情嗤嗤地笑着,中原中也烦躁地撇了他一眼,怒吼一声我忙的恨不得一分为二你还在笑我!给我滚过来帮忙!


他蔫了吧唧地趴...

*死线滑铲赶上元旦贺文

*全文6k+一发完,ooc有

*幽灵宰×首领中

*大家元旦快乐!






传说,过于不甘的人死后会变成幽灵。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在没得到书之前。


他手支着下巴盯着不远处被文书工作折磨的焦头烂额的中原中也,脑子里突兀的响起昨天听到下属偷摸摸鱼时的闲聊。


幽灵?中也那家伙怕鬼怕的要死吧,要是我偷偷变成幽灵半夜吓唬中也,他怕不是能吓的当场把横滨干碎。


太宰治趴在桌子上,想着中也吓到花容失色的表情嗤嗤地笑着,中原中也烦躁地撇了他一眼,怒吼一声我忙的恨不得一分为二你还在笑我!给我滚过来帮忙!


他蔫了吧唧地趴在桌子上,拉长声音说中也真是世界第一大笨蛋,这种简单到一岁小孩都会的东西中也居然一个小时了都搞不好,我在这等的都要发芽了。


橘发的少年人捏着几张纸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屁股挤占了半个椅子,两个人硬是挤在一张不大的椅子上你推我我攮你的写完了那份报告。


不过那种愚蠢又散发着傻气的下午再也没有了,在下一次出任务时他得到了“书”,中也也逐渐变成他不喜欢的模样。





居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吗。


从高楼上飞速下落的青年闭着眼,走马灯在他眼前一一闪过,最后定格在那天那张稚嫩又富有生命力的面孔上。


重力裹挟着他下坠,活着的时候因为异能从来没有好好体会过重力,快死的时候才能在它怀里安眠,多么荒唐。


啊呀,好像听到中也的声音?果然任务地点还是选的太近了吗,其实还是想和中也好好道别的,但是心脏实在是难受的一个字说不出来,算啦,就当是给中也一个惊喜吧。


那张青涩的脸深深刻在他的眼里,他看着他一点点靠近,那张甜美的脸庞在天空的映衬下张扬肆意的要飞起来。


透明的橘发少年伸开手臂搂住了他。


风吹的他衣袍猎猎作响,不过几十秒的时间显得如此漫长,他埋在幻想出的中也怀里,余光瞥到远处匆忙赶来的黑手党,领头的是他的最高干部。


太远了,他看不清中也脸上的表情,不过一定很精彩吧。


他伸手搂住怀里橘色的空气,surprise,中也。


他笑着想挥手,但是来不及了。


“砰——”






“砰——!”


一年一度的元旦,烟花在横滨的上空绽放,明明只是爆炸的火焰,此刻却显得如此美丽。


港黑总部的视野很好,更别提位于最高层的首领办公室,只要拉开窗帘就能看到最耀眼的景色。


中原中也吐出一口浊气,长时间的工作让他有些晕眩,他抬眼望向落地窗外绚烂的烟花,起身给自己开了瓶红酒。


首领办公室隔音极好,就算是在只隔了一层墙的楼道里搞大爆炸也不会听见,中也在这里能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还是因为下属的提议。


“BOSS,海港元旦会放烟花,您最近有些太累了,或许适时也可以给自己放个假吧,那里的烟花很有名。”


下属有些战战兢兢,那张没什么的表情的脸上硬是糅杂了担忧与恐惧,即使如此也还是提出了休息的想法,不过是希望自己上司休息。


中原中也想起来还有些想笑,听说过有人向老板请假,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希望自己老板请假休息。


港黑家大业大,事情多的他恨不得原地分身,请假休息对他来说太过奢侈,但是也不好拂了下属的好意,于是折中一下,将密不透风像牢笼一样的办公室开了窗,在元旦这夜晚短暂的聆听一下世间渺小又热闹的声音。


红酒还在醒,自从他坐上首领之位,曾经钟爱的红酒都压了仓库,港黑不需要一个酗酒的首领,即使他根本算不上酗酒。


久违的开了红酒,倒是让他有闲心想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太宰治还没死的时候,偶尔,偶尔,次数很少,也会和自己喝两杯,他不知道太宰治酒量如何,至少太宰治活着的时候从来没人看到他醉过,但是在那少的几乎要消失的回忆里,在那昏黄黯淡的灯光下,只是抿了两口酒杯的太宰治似乎就醉的不清。


他眼睛有些涣散,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声音太小,让人听不清楚,中也垂着眼喝他的酒,不搭理清醒的醉鬼,时间一长,黑头发的青年就会悄么声地趴在桌子上,像一只舒展身体的猫,然后闭上眼,就那么睡着在桌子上。


等他喝完了酒,已经睡着的太宰治就会奇迹般地开始梦游,闭着眼准确的摸到他身边,然后当一个大型挂件,幽灵一样跟着他进卧室睡觉,再在第二天早上他清醒前离去。


酒醒好了,回忆也结束了。


橘发青年举着酒杯走到落地窗前,烟花还在砰砰地放,他抿了一口酒,久违地体会放松的感觉,烟花倒映在他蓝色的眼眸,像是绽放在天空的花海。


“砰——”


不同于烟花的声音,很小的一声,是钢笔落地的声音。


中原中也一瞬间警觉起来。


他办公时和太宰治不一样,不喜欢身旁有人,所以办公室除了他外再没有第二个人。


异能者?刺杀?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呼吸绵长。


下一秒,手中晶莹的玻璃杯悄然破碎。


异能乍现,玻璃碎片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狠狠地扎进声源处,速度之快,力度之狠,如果是个活人此刻早已血溅当场。


没有容器盛放的红酒撒了他满手,他皱着眉,湿哒哒的感觉让他很不喜欢,像是给人收尸时沾了满手血一样。


他等了两个呼吸,身后还是悄无声息。


他紧绷着身体,表面风轻云淡地转过身。


这间办公室里死过太多暗杀者,几乎每一处都被血浸润过,即使港黑死守严防,可是架不住想要他命的太多。


怎么太宰治那个混蛋当首领的时候就没见这么多人。


他绷着脸,面无表情地抬起眼,脸上分明一丝杀气都不曾泄露,整个人却好像被杀意笼罩。


钢笔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旁边是一地深深刻进地板里的玻璃碎片。


没有飞溅的血,也没有倒在地上了无生息的暗杀者。


“会隐匿的异能者吗,”橘发的青年低语:“三秒钟,自己滚出来,不然就让你给这件办公室陪葬吧。”


他缓慢地摘着手套,身上泛起红色的光。


没有人回应。


袖扣被解开,修长的手一点一点细致妥帖地把袖子挽到手臂:“打定主意要和我玩捉迷藏吗?可惜了,我没什么耐心。”


风顺着打开的窗户灌进屋子,窗帘晃悠悠。


还是没有人回应,不论是脚步还是呼吸,都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


没时间浪费了,他漠然地想着,随便什么人吧,把这间办公室轰烂好了,能原封不动给那个混蛋保留这么久算给他脸了,全部轰烂吧。


他双手红光大现,地板在重力的作用下微微扭曲。


“————!!”


地板突兀地停止了扭曲。


不是中原中也善心突发决定放过这个不知名的闯入者,而是他的异能消失了。


他猛地变了脸,一个扭身挥拳向后,然后像中了咒语一样定在原地。


“......太宰......?”


身后分明是死去多时的前代,半透明的身躯明确的表示了他非人的身份,绷带好好地缠在左脸,脖子上挂着中原中也梦魇般的红围巾,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似笑非笑。


“哎呀,这才过去多久,中也怎么狼狈的像是一只脏兮兮快死了的流浪狗?太逊了吧中也。”


半透明的黑色青年看着眼前人震惊警惕茫然失措五彩缤纷十分好看的脸真情实感的笑起来,他伸手虚虚捧住那张让他无法忘怀的脸——他现在是幽灵,没法直接接触到中也——“surprise!中也!新年礼物——!”








什么时候有意识的呢?


仔细想想大概是自己死了三个月左右吧。


中也果然按照自己预留的信息在自己葬礼上搞了个大事,给自己添了不少陪葬者。


橘发的青年躺在病床上,才当上首领不久,港黑内部人心浮动,自己只是稍有不慎就被搞了个大的,很久没伤过这么重,望着病房天花板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他活动活动手,发现还能动,于是按铃喊来了下属,然后拿着笔坐起来批改报告。


太宰治就是这时有了意识。


尾崎红叶急匆匆地赶来,语气有些责备,她再三要求中原中也安静养伤,港黑这么大要是只是因为首领休息几天就破产那不如不要。


中原中也有些无奈地笑,好说歹说让尾崎红叶知晓他伤的并不重,在病床上坐着办公也不会触及伤处,然后喊来下属送她回去。


其实他握着钢笔的手都在抖,太宰治意识就呆在那个钢笔里,中原中也手抖啊抖,他整个人也跟着抖啊抖。


可以了中也,我感觉我要吐了,他喊,我被晃的脑壳痛,眼睛都要成蚊香圈了!


中原中也理所当然的听不见他说话,举着那双还在发抖的手就那么坐在病床上改起了报告。


从钢笔的角度只能看到中也的下巴,赭色的发尾也有些毛糙,那双蔚蓝的眼睛下是浓重的黑眼圈。和太宰治记忆里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人不同,现在沉默着批改报告的中也像是一座从来没有喷发就快要死去的活火山。


中也很能忍痛,少年时期从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骨头断了七八根还能云淡风轻的耍帅。太宰治则怕痛怕的要死,当上首领后恨不得让中也24小时贴身保护自己,什么?中也要去打架,不行不行,要是中也走了有人来杀我怎么办?我这么柔弱,一刀下来我岂不是要痛死?中也必须老老实实跟着我,哪也不能去。


中也手现在抖得像帕金森,除了麻药还没完全过不能完全控制自己身体外,还有就是实在是太痛了。腰,腹部,后背,腿,脏器,脊骨,每一个地方都在哀嚎,痛得中原中也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久没重伤耐受度低的连这点痛都受不了。


病房四下无人,他放下笔,有些龇牙咧嘴地掀开衣服查看伤口,整副躯体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绷带缠得到处都是,恍然间倒像是在扮演太宰治了。


太宰治呆在钢笔里,中也这个伤势,要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势必要把在场所有人都揪出来崩了,勒令中也老实在病床上躺三个月,然后深度复盘一下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才会让中也受伤,最后再揪出来几个有二心的叛逃通通崩了。


可是现下眼前这个没脑子的中也居然想三天出院五天上岗,太宰治眼睛有些晦暗,我这么辛苦工作没日没夜换来的港黑可不是拿来让小狗燃烧生命的,那么多下属都是吃空气的吗,工作要是都需要首领亲自干那不如把下面人全崩了只留中也一个人好了,明明走之前都安排的完美无缺了中也只需要安静当个摆设老老实实在家里怀念我就够了,为什么要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揽过来抗在自己身上,中也是什么惊天动地绝世大笨蛋?


太宰治没由来的生出一点不甘来,其他人怎么样都好无所谓了,可是唯独中也不行,他这么辛苦的又是工作又是开后门为的不就是让自己小狗能有个安心撒欢的地方吗?怎么一个不注意小狗不仅伤重的快死了还耷拉着耳朵窝在墙角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重重地啧了一声,病床上的橘发青年听不到他声音更看不到他,还在颤抖着手批改文件,太宰治抖得眼都要花了,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又显得太无聊,干脆俩眼一闭俩腿一登装睡了。


结果他好像装着装着真睡着了,再一次醒来自己好像正在坐火箭,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速度快的他脑子都有点懵。


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就体会到一种灵肉分离的感觉,钢笔还在顺着重力向前飞,他却从笔里撕了出来飘在了半空中。


他意思意思眨了下眼,钢笔终于到达目的地,噗嗤一声正中靶心。


小巧精致的武器贯穿了袭击者心脏,血撒了满地,中原中也有些力竭,站在原地喘了两口气才起身去捡地上的笔。已经入冬了,很冷,昨天刚下的雪还没化,青年抓了两把路边的雪,洗干净钢笔上的血迹,然后把笔重新揣回兜里。


太宰治飘在空中围着中原中也转圈,他粗略估计一下自己大概睡过去两个月,中也头发更长了也更毛糙,看来是没好好打理,黑眼圈还是那么深,人也瘦了不少,他撇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体质好像也下降了,这么简单的工作就累成这个样子。


他伸手想把青年落下的鬓角别到耳后,伸出手看见自己半透明的胳膊才反应过来幽灵碰不到人类,他有些浮夸的叹口气,中也呀中也,没了我可怎么办呢,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主人都有点小愧疚了。


有些瘦削的青年人整理好外套,落下的鬓角也好好地别回耳后,下属的电话适时打来:“BOSS,南区已清理完毕。”


中原中也有些累了,语气有些含糊,简单吩咐了一下就挂了电话。月亮仍旧高挂在夜空,中原中也低头嘟囔了一声什么,没人听见,除了那个飘在空中的幽灵。


“明天就是新年了啊。”


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似乎就只是一声感叹罢了,太宰治却像被犯错被抓包的小动物一样露出一个灿灿的表情。


他知道中也在说什么,曾经身为搭档的二人不论表面多么不和,新年这天还是会像寻常的少年人一样互送礼物,尽管过程中一定带着鸡飞狗跳和嘲讽互殴。


昏黄的灯光下,只是抿了两口红酒的自己似乎就醉的不清,他趴在桌子上小声嘀咕,说自己想要中也新买的那瓶酒,说自己想要一只新钢笔,旧的好难用啊老是不出水,说自己想要中也那顶带帽链的帽子,那顶是中也品味最好的一顶,要是当成新年礼物送给自己说不定自己会大发慈悲的收下。


他嘀嘀咕咕一大堆没过脑子的废话,声音又小语速又快,中也在旁边一杯一杯的喝酒,他以为中也没听到,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他马上就要死了,新年礼物什么的,不如让中也直接烧给自己来的更快。


可是那瓶酒没过多久就出现在首领办公室,太宰治有些惊讶,中原中也露出一副“你是弱智吗”的表情理所当然的表示怎么可能是我送的,要是我给的它现在就已经爆炸然后玻璃碎片插进你心脏杀了你了。


太宰治撇嘴,喊人进来把酒拿走,以防万一有人下毒这瓶酒还是拿去扔了比较好,中原中也站在他身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下属把酒拿走,站在他身后像一个没声息的木头人。


果然是生气了,太宰治悄悄撇了眼站在身后的橘发青年,怎么可能拿去扔了,中也脑子都不动一下的吗,笨死算了。


飘在空中的太宰治看了一眼别在中原中也黑色外套上衣口袋的钢笔,了然地后仰,所以这根刚刚杀过人的东西原来是我的新年礼物吗?咦,那还是不要算了。


他就这么像个地缚灵一样飘在中原中也身边,从白天到夜晚,从清晨到黄昏。


首领的日子过得很枯燥,而中也当上首领后过的比自己还无聊。


自己被工作烦的恨不得现在就去死了算了的时候还能逗中也两句缓缓——不过不能逗得太重不然小狗会咬人——中也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每天睁眼工作闭眼睡觉,偶尔打个架都算出门放风,哦他已经知道中也体质贼好特能打了,上次虚弱的杀几个人就喘气是因为刚从病床上下来伤口都还在流血。


中也现在打架颇有一种不要命的气质,如果不是自己早就死了说不定污浊都开了几百次了。打架不要命确实很猛很吓人啦,当然住院次数也与日俱增,像是要把前几年欠的都还回来一样,打一场架就要住一次院,然后不论伤得多重都会在三天内出院。


难不成中也其实是机器人?零件坏了随便换一个就能接着用?太宰治托着腮看着坐在办公室里办公的中原中也,比他第二次醒来后更狼狈,更瘦了,也更沉默,除了下属汇报的时候会说两句,其他时候就像被工作毒哑了一样。


饭会由尾崎红叶亲自送上来,再盯着中原中也吃下去,不然他一定会忘,嘴巴干到起皮也不记得喝水,一副为港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模样。


中也要是知道自己这么努力工作还被底下人不满的话一定会把总部撕碎的吧?太宰治暗戳戳的想,他虽然像个地缚灵一样围着中原中也,但是不代表他真的不能动,相反,他活动范围大的很,港黑溜三圈都没问题。


他不只一次听到有人不满现在的首领,说他空有一身武力完全不带脑子,打架是很猛,可以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打进医院去了,港黑在他手里迟早要完。


太宰治阴沉沉地站在那人身后,手握住了他脖子却取不了他性命,胳膊青筋暴起也伤不了他分毫,像一个无人观看的演技拙劣的小丑。


这个时候倒是羡慕起女鬼来了,至少想杀人是真的能杀。


他双手抱臂看着那人哭喊着被黑蜥蜴拖出去枪杀,广津柳浪发了狠话,有二心的提溜出来一串全崩了,港黑一时间人人自危,太宰治飘在空中满意地点头,就该这样嘛。


海港的烟花确实好看,一连串爆炸的烟花掩映的中也脸明灭不清,那张娃娃脸恍惚间和那个冒着傻气的下午重合。


太宰治双脚离地站在办公桌旁,一眨不眨地看着落地窗旁的橘色青年,在他鸢色眼睛里唯一闪着光芒的神明,即使落魄也散发着辉光的中也。


他不自觉地迈步向前,钢笔在桌边滚了两下,“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surprise!中也!新年礼物——”







————————


“欢迎来到灵魂集散地,只需要一点不甘,一点怨恨,一点愤怒和一点爱,就能体会灵魂的滋味。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


脸上缠着厚绷带的青年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一个惊喜。”


“......抱歉,我不懂您的意思。”


“我说,我需要一个让人死而复生的惊喜。”

新世界纯爱战士

【太中】二流货色

原著向,全文7k+一发完。

ooc有。




“我知道你的所有缺点,但我还是爱你。”






太宰治是个烂人。


中原中也对此表示同意,或者,不如说这个结论就出自他。


做黑手党的时候,太宰治是阎王听了都要摆手说不收的究极恶人,尽管长着一副小白花样的美丽脸庞,但是每一个因此低估他的敌人都为此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


他是天生的黑手党,身体里流着黑色的血,有着一切恶人该有的品质,冷血,残酷,自私,尖酸刻薄说一不二。


如果真的该有一个人去往光明,那世界毁灭也轮不到他。


即使这个人现在披上了一层名为“光明”的皮,那些阴私残忍也不过是裹了层包袱皮敷衍地往...

原著向,全文7k+一发完。

ooc有。




“我知道你的所有缺点,但我还是爱你。”






太宰治是个烂人。


中原中也对此表示同意,或者,不如说这个结论就出自他。


做黑手党的时候,太宰治是阎王听了都要摆手说不收的究极恶人,尽管长着一副小白花样的美丽脸庞,但是每一个因此低估他的敌人都为此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


他是天生的黑手党,身体里流着黑色的血,有着一切恶人该有的品质,冷血,残酷,自私,尖酸刻薄说一不二。


如果真的该有一个人去往光明,那世界毁灭也轮不到他。


即使这个人现在披上了一层名为“光明”的皮,那些阴私残忍也不过是裹了层包袱皮敷衍地往里藏了藏罢了,甚至连象征性地扔一扔都懒得演。


人们飞蛾扑火一样涌向他,拿出百分之三百的热情和爱企图与他上演一场八点档狗血爱情故事,结果成片出来不过是一个三分钟不到的血腥恐怖故事。





“啊,太宰先生,今天又不在吗...?”


抱着一摞文件的中岛敦推开事务所的门,怀里这一厚沓子文件全部都是太宰治的工作,他一拖二二拖三一会上吊一会跳河,把自己本来不算多的任务叠叠叠叠成了小山。


这位前辈除去不靠谱的时候还是挺靠谱的,但是他一般都不靠谱。


站在门口的白发少年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国木田先生早上出任务前千叮咛万嘱咐中岛敦一定要让太宰治在今天之内把这些工作搞完,可是,太宰先生人都没来要该怎么让他工作啊!


“阿敦,”靠谱的未成年少女泉镜花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妥帖地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个人,他刚刚来了,又走了。去出任务了。”


“镜花酱!”中岛敦惊喜地回头:“你的任务进行的顺利吗?难得的单人任务有遇到什么困难吗?要是有需要可以喊我帮忙!”


少女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有些腼腆:“很顺利,大家人很好。”


“是吗?那太好了!啊!差点忘记了,太宰先生什么时候来的?又走了多久了?他有说自己去哪里了吗?这些文件还要......”


“他今天不会回来了哟,”窝在椅子里吃零食的名侦探难得好心地提醒他:“他早上黑着眼圈,在上班时间之前就来了,在社长办公室待了好久,然后大喊着`偷狗贼都该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着脚冲出了大门。”


“狗......?”


“啊敦君还是别管那个是什么了比较好哦?现在帮名侦探把桌子上这些袋子清走更重要!”


“乱步先生......”





横滨某不知名废弃厂房。


与这昏暗荒凉场景格格不入的高挑青年一脸嫌弃地蹲坐在废弃机械上,这地方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来了,空气中弥漫着致死量的灰尘,老旧的机器残肢一样倒在各个角落,太宰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较凑合的,就那么一坐,长风衣耷拉在身后,沾了一地的土,也懒得管。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生死不明的人,离他不远处的凳子上还绑着一个,身上衣冠齐整毫无伤痕,可是整个人看起来却像是被野兽撕碎的可怜旅人。


他颤抖着,乞求着,哀嚎着让眼前的施暴者杀了他,多少人避之不及名为死亡的剧毒对此刻的他来说却是天降甘霖。


俊俏的青年嫌恶地撇了下嘴,呸了两声起身从机器上跳下,带起一地飞散的灰,风衣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道潇洒的痕迹,可凳子上的男人因为他这动作更加癫狂起来。


“不!不!杀了我!杀了我!别过来...别过来!杀了我......不...不......我不想死,别杀我,不,杀了我,杀了我,别杀我,杀了我!”


“哎呀,”黑发的高挑青年有些厌烦这恼人的噪音,他只轻声呢喃了两个字却让那人突兀地闭上了嘴:“真讨厌,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来偷别人家的狗?虽然狗这种生物确实讨厌,愚蠢暴躁听不懂人话,明明有着野兽一般的身躯却甘愿对着人类摇尾乞怜,谁来好像都可以跟着走,可是到底是属于主人的东西吧!啊啊真是的,一只蠢狗到底有什么好的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门不就好了每天都要出去招蜂引蝶还要辛苦主人家收拾然后还捞不到好脸色看动不动还要咬人你们这些人眼睛是都瞎了吗这种蠢狗也要争来夺去的不如早点投河充当地里的养分算了......”


他说着自己又激动起来,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样骨碌碌滚出一连串语句来,熟练程度让人忍不住猜想他到底在心里念叨过多少次。


“哎,”他认命一般从怀里掏出把锃亮的小刀来,那刀在他手指间翻飞,像一只蝴蝶轻盈地落在人眉间。


“反正也没什么用了,哎,怎么人人都长着眼睛结果人人看起来都是瞎子呢。森先生真会使唤人,明明我都跑路多久了一句话还把我提溜回来接着干活,都怪中也那个笨蛋。”


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哀嚎在这个废弃的厂房内炸开,血滴答滴答从他下巴流下,在衣服上迸开,像一朵小小的红玫瑰。


“嘘,嘘,别喊那么大声啊偷狗贼先生,虽然眼睛没了一只是很痛可以也不用喊这么大声诶,我的耳朵好痛,这算工伤吧?回去得找中也要补偿!”


太宰治一脸无辜,收回来的刀子上沾了血,他无所谓的甩了两下,血珠飞溅,连他风衣下摆也不可避免的沾了两滴。


“啊,也就这种时候开始怀念黑西装外套了,别说血珠子了,在血里打圈滚都看不出来,啧,都怪中也!”


受刑人剧烈地喘着气,像一条濒死的鱼,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可是却还远不到能让他如愿死去的地步,左脸有一道从眉间直至嘴角的长伤口,深可见骨,效果绝佳,刚刚还癫狂地乞求着死亡的人现在连嘴都张不开了。


“嗯~看来隔了这么多年再重操旧业技术依然很好嘛,我看看,接下来是哪来着?肩膀?手?还是脾脏来着?”


太宰治带着一脸温柔的笑,哼着不成调子的童谣,看起来就像热恋期的恋爱脑国中生一样,如果忽略这个阴森荒凉的地点和时不时响起的尖厉恐怖的背景音乐的话,还是挺有偶像剧男主角那个味道在的。


“......够了,混蛋太宰,你把他弄成这个样子大姐要怎么审讯?”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橘发的干部先生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铁门,制止了这场荒诞血腥的恶俗故事。


“啊呀,故事的主人公,讨伐恶龙的勇者大人终于姗姗来迟了吗?”


“别打岔,死青花鱼,BOSS说的只是让你抓捕没说让你动手吧?你搞成这个样子大姐那里怎么弄?还没审讯人就先死几个,奔向光明的人手段也跟黑手党一样不能见光?”


“这次可是我救了你诶中也!难道不应该像大小姐一样红着脸小跑着扑上来对我感恩戴德吗!哼哼,看在中也是笨蛋的份上,报酬只需要中也当好我忠实的女仆每天给我端茶倒水喂我吃饭剥螃蟹随叫随到24小时贴身保护连睡觉也不能离开一步就可以哦!怎么样很简单吧!”


“大白天做什么白日梦,快滚啊!”


“呜哇帽子架成精了在说话诶好恐怖完蛋了我今天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混蛋太宰别得寸进尺啊!!”


太宰治装模作样的哎呀两声,投降似的举起手,指尖的小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没管,双手插兜一步两晃的往目标点晃过去,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快乐的小精灵。


然后下一秒他就快乐不起来了。


刀子捅进身体里的声音是近乎无声的,身体只能感受到疼痛。已经生死不明的受刑者不知何时勾到了太宰治粗心掉在地上的小刀,凭借一腔怨狠奇迹般割断了身上的绳索,再趁着太宰治放松警惕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把沾满血迹的刀送还给了主人家。


太宰治一个踉跄,身形不稳,整个人半跪在地上,血顺着风衣染红了地面。


“喂!太宰!!”


兴许是太久没见了,这种对黑手党来说不过皮外伤的程度却让干部先生慌了手脚,他跑的急匆匆,连肩上的长外套都险些跟不上他的速度,在空中飞成一条直线。


“中也——咳,”太宰治吐出一口血来,露出一个有些绝望的笑容来:“没想到,只是想来见你一面......结果却成了最后一面吗......”


“喂喂喂喂太宰!你怎么能因为这么荒唐的原因死掉啊!喂!你别闭眼啊!”


将近十公分的小刀完全没入了他后背,只留下一个满是血印的刀柄,血像是坏了的水龙头,顺着破损处止不住的流。


太宰治力竭一样闭着眼倒进焦头烂额的中原中也怀里,一脸与世长辞的安详样,中原中也搂着他抬也不是抱也不是,抬起头找偷袭的人,发现早已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尸体都凉透了。


“......你这混蛋,没死就起来自己走。”


“......”


太宰治闭着眼一脸恬静地埋在干部先生怀里,一言不发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死了一样,如果忽略他搂的超紧的胳膊的话。


中原中也沉默了两分钟,然后伸手拔掉了他后背的小刀,再把他风衣掀开揪出两袋已经鳖掉的血包。


“......”


“......干什么啊只是两个血包而已而且我也真的受伤了哦!不信中也现在就脱我衣服看也可以!我可是因为中也才受伤的诶!早上天不亮就要从暖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一接触到冷空气我都要冻晕过去了恨不得就这么死过去也不是不行,结果因为要给中也擦屁股还要顶着冷风跑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中也就不怕有坏蛋把我抓走吗!”


“所以这跟你硬要塞两个血包有什么关系啊!果然刚刚你就是故意的吧!看我中招很好笑是不是!”


“什么啊不管不管就要骂我!真是的,说到底中也要被暗杀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中也死不死什么的,要是中也因为这次好笑的像是幼儿园汇演一样的暗杀计划死掉的话我绝对会笑到横滨爆炸的好不好!明明可以把对面全掀了为什么要派我来啊,早上天不亮就要从暖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这种痛苦中也要怎么补偿我啊!”


“喂,你这家伙!不用一件事说两次啊!”


“什么啊我才不要,好不容易从被窝里爬起来不看到中也重伤倒地惨兮兮地趴在我面前就算了,甚至为了中也都受伤了!再说了我可是好心来保护中也的诶,不对我感恩戴德就算了还要我滚,咦惹果然中也好讨厌。”


“混蛋青花鱼你说够了没有!”


两个人以绝对不符合自己身份和年纪的幼稚言论互相攻击,有点像泥潭里的两只小狗以把自己身上泥搞到对方身上为乐一样互相报复,小学生听了都要震惊这俩人几岁。


两人中气十足的互喷十分钟,中也终于察觉出一点异常:“喂,混蛋太宰,你就塞了两个血包吧?为什么后背还在流血?”


太宰治站起身,炫耀似的哼哼了两声:“当然是因为我真的受伤了啊!中也居然现在才发现,果然中也是笨蛋!”


中原中也同样起身,熟练地接到失血过多脚软扑进自己怀里的笨蛋一位:“别抱太紧啊死青花鱼!我要呼吸不了了!把你手从我脑袋上拿开!别掀我帽子!你这家伙!!”


他转了个身,太宰治趴在他背上,双手打结挂在他脖子上,一边喊着“这么背我也太失礼了吧!”一边胳膊搂的更紧,中也不得不双手拽着他胳膊才能确保自己不被勒死。因为身高不够太宰治脚还拖拉在地上,一边走一边在地上留下两道痕迹。


“而且,你是笨蛋吗?明明做了准备还能受伤?那把刀也太大意了吧?蠢的有点像送上门让人捅一样,果然你这混蛋是故意的吧!”


太宰治呜哇了一声,猛地向后仰,像是听见什么惊天大新闻一样叫了一声:“中也在说什么啊?怎么会有人指望一个小小的侦探社探员面对一帮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的时候能够全身而退的?哪怕我做了万全准备,一对多也难免受伤的吧!”


“你这家伙脸皮厚的可以当城墙了。”


“算了,中也这种满脑袋肌肉的笨蛋是不会懂的,哎呀单细胞生物就是这样,没办法呢~”


“别转移话题!喂把你胳膊给我松开!这么勒着我怎么带你回去!”


“啊咧?刚刚有人在说话吗?难道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也会有小妖精?”


“你这家伙!不用趴在我背上还装作无视我啊!再说废话就让你真的死在这!”


“咦,中也好粗鲁,发狂的蛞蝓,噗噗。”


“信不信真让你变成死青花鱼——”


那道长约四公分深三公分的伤口让太宰治理直气壮的申请了为期两周的病假,美其名曰工伤。吃穿用度都要中原中也亲自照料,具体表现为吃饭时用饱含深意的眼神暗示自己需要照顾,换衣服时露出自己缠得密密麻麻的绷带一脸严肃的站在干部先生面前,洗澡时浴室时不时传来东西掉地的巨响声等等等等。


总的来说,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临终了一样。


“中也。”


又来了。干部先生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想要把这家伙从窗户扔出去的冲动:“你只是后腰被捅了一刀!一刀!那伤口甚至都结痂了!你这混蛋别再摆出一副要死的样子给我看了!死青花鱼自己动手自己吃饭啊!!”


“啊,果然吗,我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青年有些失落的垂下眼,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今天天气真好啊死一下”的抑郁气场。他有些别扭地抬起右手,不小心扯到后背的伤口还会发出轻轻的吸气声,像一个被虐待的小白菜:“这几天在中也家给中也添了不少麻烦吧?森先生是不是也在问?抱歉啊中也,我明天就会走的。”


假的,死都不会从这走的,要走也是中也走!


太宰治垂着眼低沉着声音,余光看到的就是中原中也欲言又止一脸疑惑又愧疚的样子,噗噗,中也那个笨蛋,现在应该在内心天人大战要不要道歉吧?


3,2,1。


“不,不是,你这混蛋,喂你别掉眼泪!太假了我鸡皮疙瘩要掉了!啊......行了行了,勺子给我,闭嘴别说话,老实张嘴。死青花鱼,没有下一次了!明天就给我老实自己吃!”


虽然嘴上凶巴巴的,但是这不是照顾的很好嘛。


“啊果然中也还是给我当女仆吧?这么体贴又细致的照顾不利用起来也太浪费了吧!中也明天就辞职专门服侍我怎么样?哼哼,中也为爱叛逃黑手党这种戏码也不错呢。”


“闭嘴,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好凶!女仆不可以这么对主人的!”


“再说一句屁话你就滚出去,立刻!”


“呜哇狗要发狂咬人啦!”


“闭嘴别乱动饭要撒了啊!!”





“呀,太宰,好久不见了呢。”


咖啡店里放着舒缓悠扬的钢琴曲,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店里人少的可怜,只有角落一桌坐了一位身着和服的女士和一位即使看不清面孔也知道是帅哥的青年。


红发的女士轻抿了一口花茶优雅地笑着:“托你的福,这次审讯也什么都没问出来呢。”


“好久不见呢大姐,威名赫赫的审讯部队居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吗,真少见呢。”


“所以是多亏了你呢太宰君,四人死亡三人失踪,剩下两个昏迷不醒,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哎呀呀,这下森先生急得要揪头发了。”


“多亏了我吗?啊呀,有点受宠若惊了,毕竟我也没做什么还受了伤,能得到大姐的夸奖真是意外呢。”


茶杯落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尾崎红叶仍旧笑着,眼神却露出了杀意:“虽然说起来有些难为情,但是中也那孩子也算是妾身带大的呢,虽然已经成年了,但还是有些孩子气,偶尔陪太宰君玩玩过家家也无可厚非,不过这总不是长久之计呢,是吧,太宰君?”


“呀,过家家吗,说的真难听啊大姐,就算是小学生打架也比过家家要好呢。”


“没什么区别不是吗?太宰,既然你已经放弃了黑手党,就不该再继续下去,中也那孩子已经足够抵挡一面了,已经过了需要搭档的时候了呢。”


“没有哦。”


“嗯?”


“中也,啊——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确实是比之前成长了不少。不过小矮子就算再过七年也不可能独自一人的,毕竟我们做了七年搭档了嘛,我连他的呼吸心跳都了如指掌。哎,说出来可真恶心,一想到居然和中也做了七年搭档就有一种要昏死过去的冲动。”


“口是心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


“啊这样吗,呀真不巧呢红叶大姐,社长要喊我干活了~先走一步了大姐~账先记着回来找中也——~”


太宰治挥着手消失在咖啡厅门口,离开时没看路还差点被门槛绊倒,尾崎红叶轻哼了一声算是既往不咎。


花茶高度一点点降下去,等到距离杯底还有三公分的时候,只能听到轻柔舒缓的钢琴声的店里终于迎来了第三位客人。


“抱歉——大姐,来的路上遇到了太宰那家伙,一不小心多说了两句话就迟到了,这次就由我买单吧,反正太宰那个混蛋肯定也是这么说的吧?”


“中也——”


橘头发的小个子青年一脸歉意的落座,刚好就是前人离开的位置,他顺手端起桌子上没怎么动的饮料一口饮尽,吐槽了一句怎么品味还是这么糟糕,然后抬起眼和眼前这位同样是黑手党干部的优雅女士对视:“大姐,这次报告,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够将太宰治的所作所为尽可能的抹去,作为代价,我会替您去执行下一次欧洲的任务。”


“中也,你知道,这是违规的吧?”


“......是的。”青年甜美端庄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无奈又苦恼的表情,还有一点无意识的纵容:“抱歉,大姐,我知道这有些不和规则,但是太宰那个家伙,既然已经选择离开黑暗奔向光明,就该尽可能的远离这些事,我不希望他因为这次再......”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表情才接着说下去:“大姐如果觉得为难就拒绝吧,我会再想别的办法,总归是能解决的。”


“露出这种表情,还怎么让人拒绝呢?中也。”仿佛从未流露出刺骨的杀意一般,这位手染鲜血的干部此刻笑得高贵又美丽,即使轻瞥着那双弯眉也显得风情万种:“真怀念呢,上次见到这种表情还是太宰叛逃前了吧?”


她微微抬手制止了眼前青年人想要开口的动作:“中也,那孩子,即使离开了四年,曾经学到的东西也好好的保留着呢,就算你不提这个请求,报告上没办法提到他太多的哦?哎呀,该说不愧是太宰吗,过目不忘呢。”


“大姐......抱歉......”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出去过了呢,偶尔去欧洲散散心也不坏,对吧,中也?”


“大姐!欧洲现在局势不明,最有利的安排就是我去执行...”


“中也,按部就班可不是我的性格呢,你明白的吧?好了,快去吧,太宰那孩子还在门口等你呢。”她说着抬头向门口示意。从落地窗看去,视线的尽头露一小片风衣下摆,只是这简单的一撇,中也也轻松地认出那所属者是谁。


“......感激不尽,大姐。我上周收到一瓶罗马尼康帝,品质还不错,明天我会让下属送到您住所。”他起身扶着帽子轻鞠了一躬:“那么,我先失陪了,大姐。”


尾崎红叶闭着眼,轻轻叹口气,抬起茶杯隔空一举,算是告别,而后露出一个宽纵的笑来:“用钻石打磨钻石吗,森先生......”


在店门口等的不耐烦已经开始数蚂蚁的太宰治终于等到了他的搭档,他双手插兜完美的起跳落地,伴随着一声“嘿咻”空降到了中原中也面前。


“呀,刚刚在远处就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小点在飞速移动,像一个长了翅膀的蛞蝓——离近了一看居然是中也,呜哇感觉天都要碎成八瓣了。”


“你这混蛋!我刚刚在咖啡厅都看到你了!”


“啊中也居然还有偷窥的癖好吗,真恶俗呢。”


“混蛋谁偷窥啊!”


“啊谁知道呢反正肯定不会是我啦。”


“死青花鱼,明明吃饭都要让人喂怎么出来跟红叶大姐聊天就一点事没有?果然在家里的时候都是捉弄我吧!”


“啊啊坏了我的后背好痛好像是伤口撕裂开了中也我好痛快背我回去——”


“别再胡说八道了你伤口早就好了!!”


“身上的伤口痊愈很轻易,可是心灵上的伤疤可是很难去除的,太宰先生现在就是一个心灵受伤的脆弱病患,要中也无微不至的照顾!”


“别把吃软饭说的这么文艺啊!”


俩人这么推攘着朝家的方向走去,路过藏着垃圾桶的无人小巷时,太宰治停住了脚步。


“即使我是路边垃圾桶里无人问津的烂泥,中也也一样爱我吗?”黑发的青年垂着眼,突兀地发问,风吹过他额头,遮住了他深不见底的眼。


“噗嗤。”


“喂中也这个时候应该安慰我才对吧!笑出声来也太过分了吧!!”


“行了,你这家伙,”中原中也拽过他领结,那颗蓝宝石盈盈地映着天空,真难为这个喜欢自杀的混蛋能完好的保留这颗定情信物。


他抬头和他对视,那双蓝眼睛比海还要辽阔,太宰治感觉自己一个猛子扎下去这辈子都不会浮起来了:“别太看得起自己啊死青花鱼,跟泥巴比你还不够格呢,你这个连进垃圾桶都要让它呕吐的家伙,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太宰治。”


风恰到好处的吹起发尾,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位气氛组,青年黑色的发色轻柔地拂过干部先生抬起的脸颊,像是情人暧昧柔软的手。


说不清是谁先笑了,也不知道是谁低头谁垫脚,总之,一个吻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中也我晚饭想吃蟹肉拌饭,要新鲜的,北海道空运来的,还要中也给我剥!”


“滚啊!”




————————

彩蛋是中也路过被迫被某人碰瓷两人一齐当落汤鸡的无厘头小故事,1k字左右。当时写的时候是准备把这段写进去的,结果写着写着发现不论塞哪里都很不搭,但是又不想删掉,于是干脆塞进彩蛋了(。)粮票就可以解锁。

我要吃兔兔

【太中】爱人重逢

1.5w 一发完,追妻火葬场,甜虐

  Part A - 中原中也

  晚上八点,港口黑手党旗下医院,脑科学中心。

  医学专家把手中脑部CT的片子翻来覆去确认了好几遍,对面前的二人摇了摇头,“我可以负责任的告知二位,中原先生的脑部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为什么会想不起来?异能检测仪也什么都查不出来,黑手党要你这种废物做什么?”

  芥川龙之介的黑色风衣骤然化为锋利弯钩,勾住专家衣领,把他双脚都微微提离地面。

  专家本就没什么毛的脑袋上顿时渗出几颗汗珠,他不敢挣扎,一副牙疼似的表情,重复着芥川的问题:“你要说...为什么...想不起来....

1.5w 一发完,追妻火葬场,甜虐

  Part A - 中原中也

  晚上八点,港口黑手党旗下医院,脑科学中心。

  医学专家把手中脑部CT的片子翻来覆去确认了好几遍,对面前的二人摇了摇头,“我可以负责任的告知二位,中原先生的脑部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为什么会想不起来?异能检测仪也什么都查不出来,黑手党要你这种废物做什么?”

  芥川龙之介的黑色风衣骤然化为锋利弯钩,勾住专家衣领,把他双脚都微微提离地面。

  专家本就没什么毛的脑袋上顿时渗出几颗汗珠,他不敢挣扎,一副牙疼似的表情,重复着芥川的问题:“你要说...为什么...想不起来...”

  他下意识转动眼珠,瞟向坐在椅子上的青年。

  青年完全没意识到这边发生了什么,正低着头盯着自己摊开的手掌沉思。半长的橘色发尾落在右肩上,露出来的脖颈弧线优美,延伸至清秀的锁骨,凹陷下去的那个小窝里印着一个已经快要消下去的浅淡吻痕。

  忽然间,专家脑子里一道闪电劈过,联想到以前听过的‘叛逃’‘婚姻不睦’等传闻,福至心灵道:“也有可能是心理问题,中原干部最近是否和伴侣之间有些矛盾?”

  芥川龙之介震了一下,罗生门也抖了一下,专家踉跄了两步跌回了椅子上。 

  中原中也此刻抬起了头,湛蓝的眼瞳中是深深的疑惑,他举起自己戴着黑手套的左手,“所以,我手上的这枚戒指真的是那个意思?” 

  芥川龙之介面色不虞,三天前,他和中原前辈确实在路上撞见了正在邀请美丽小姐殉情的太宰先生,但是太宰先生看到他们二人立马站直了身子,对红着脸的小姐绽开一个灿烂的笑,说下次再聊殉情的事,我老婆来接我了,顺利躲开中原前辈飞来的一脚后,一米八的人像个挂件一样,软绵绵地黏在了中原前辈身上。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他和中原前辈就听从首领的指派,飞往法国里昂出差了,不曾想中原前辈在回程的飞机上突发急症,失忆了。

  说起来,那天登机的时候,中原前辈罕见地穿了高领的毛衣,挂着两个黑眼圈,脸色很是憔悴。

  难道说,太宰先生真的...

      不过,如果是太宰先生,这么做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芥川君,我的那个...是红叶大姐安排的联姻吗?”见他没有回答,中原中也追问道。

  芥川回过神来,支吾着开不了口,要他对只有十八岁记忆的中原前辈说出“是的,您已经结婚了,对象是太宰先生,对了,他已经从黑手党叛逃了,如今在武装侦探社工作,您失忆有可能是因为对他出轨而感到不满而造成的心理障碍”。

  仅仅在脑海中幻想一下这个场面,他就心中郁结,恨不得把人虎揍到天上去。

  中原中也的眼睛非常漂亮,成年之后眼型拉长,眼尾微微上挑,是个锋利的走向,然而此刻,深蓝眼瞳中的迷茫中和了这种强势,竟有种异样的美感,让人更为紧张,不敢开口。

  芥川躲避着他的视线,看向了窗外,大雪纷纷落下,夜晚的横滨车流不息,行人来来往往,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路灯下站着的高挑身影,终于松了一口气:

  “您的爱人来医院楼下等您了,我们走吧。”

  圣诞节的装饰彩灯缠满了梧桐树的枝干,变幻的光影被细雪掩去真容,在张口哈出的白雾中,中原中也没有看到自己的所谓恋人,反而是太宰治。

  他想回头问问芥川龙之介是怎么回事,但是眨眼间已经不见他的踪影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向太宰治走去。

  青年微微曲着一条腿,斜倚在劳斯莱斯魅影的漆黑车身上,卡其色呢子大衣勾勒出颀长的身型,发丝上,肩头上,都沾满了雪片,明显是在雪中等待了很久的样子。

  他指间夹着细长的烟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凌乱刘海遮住了眼。

  望着和自己现有记忆中截然不同的人,中也轻轻皱着眉,在离他三四米的距离停住了脚步,不确定地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太宰?”

  叫出他名字的一瞬间,中也明显感觉到对方全身都僵住了,过了一两秒,他指间的那点燃烧着的橙红光芒开始颤动,抬头时风拂开了他的额发。

  那双没缠绷带的鸢色双眼映入了中也的眼底。 

  明明失去记忆的人是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太宰治却仿佛比他还要震惊,冻得发紫的嘴唇都在止不住地哆嗦着,连带着那个橙红的光点也颤抖地愈发剧烈,终于从指间滑落,掉到了雪地上。

  烟头湮灭的同一时刻,中也被拥入了冰冷的怀抱,太宰治的手臂死死箍着他的腰,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似的,五指都向内陷进了他西装的布料中。

  “中也。”

  他叫中也的名字,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吻了上去。

  中也整个人都被强硬地推到了车门上,太宰治冰凉柔软的舌尖深入口中,不留一丝空隙地吻住了他,他惊愕地睁大了眼,忘记了挣扎,只是在稍微分开的空隙中想要说些什么,而太宰却在每一个他张口的瞬间深深地吻了下去。

  最后,太宰终于放开他,用鼻梁轻轻蹭了蹭他的鼻翼,垂着头在他嘴唇上又擦了一下,哑着嗓子说:

  “我好想你。”

  沉默无形地挤压着肺部的空气,中也的嘴唇被他吻的红滟,泛着水光,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中也在风中凌乱,迟钝的大脑终于断定这是个恶作剧,怒气值在对方直起身子,视线四十五度角俯视着他的时候达到了巅峰,挥出拳头就要往他脸上砸去——

  太宰治轻松接下了凌空而来的拳头,拇指顺着他握拳的孔隙挤进了他的手心里,以极其别扭的姿势捏着他的手,抬起来举到他鼻尖的高度:

  “中也留我独守空房整整三天,现在还失忆了,不光不想补偿我,还要家暴我,这是什么道理。”

  太宰治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流转着淡淡的光辉。 

  中也彻底化身为了沉默术士。

  全天下行为最恶劣,性格最讨厌的这个人,前一秒还在作战现场通过耳麦使唤他,外加嘲讽他,后一秒就已经举着手展示和他同款的结婚对戒,更可恶的是,这个人还长到了一米八,简直天理难容。

  他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你扯淡”。

  “料到了。”太宰治眨眨眼,替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座位前放着两个红本本,“这里离我们家有二十分钟车程,你有充足的时间仔细研究我们的结婚证,看看我是不是有扯淡的本事。”

  ...

  “从默尔索监狱出来后,中也就答应了我的求婚,啧啧,就算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也会嫉妒我和小矮人的吧?”坐在他对面的太宰治眯眼笑着,用交叠的手掌托着下巴,平静柔和的口吻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似的。

  中也看着他没缠绷带的那双眼,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他讥诮地说:“你这家伙都叛逃了,我还会和你在一起?”

  “没办法,狗狗太依赖主人了。不过你嘴上这么说,中也,其实早就喜欢上我了吧?”

  “哈?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你这种绷带混蛋,确定和你结婚不是什么奇怪的赌注...”

  他别开了眼,恰巧瞥见了桌子上的细颈花瓶,里面插着一枝娇艳欲滴的永生玫瑰,剩下的半句话突兀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想起自己出任务时在香榭丽舍大街的橱窗里见到这枝玫瑰时的心情——

  要是自己把这种东西当做生日礼物送给那个绷带混蛋恶心他,那张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半晌,他底气不足地轻咳了一声,咂咂嘴道:“说起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不用耀武扬威似的把它一直摆在桌上吧。”

  太宰治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突然间,那张脸上像是被吸走了所有表情似的,变得一片空白,中也又叫了他好几声,他才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原来这就是钥匙啊...中也果然是...打算六月十九号那天跟我表白吗...”

  “都说了叫你别再提了啊。”中也腾的一下站起来,“我去洗澡了。”

  在浴室的水雾里,蒸腾的热气让他的脸染上了淡红,他靠在瓷砖上,五指握着自己,打了几下后吐出一口难耐的浊气,果然,光凭在脑海里幻想对方的动作并不能让他得到真正的满足。 

  他和太宰治从十六岁开始就保持着某种规律的作息,而在他十八岁的记忆里,因为双方都有各自任务的缘故,已经很多天没有见面了,他好不容易落地横滨就被叫去参战,见到太宰治的时间又被推迟到晚上了,他都准备好摩拳擦掌大办一场了,结果居然是失忆了。

  好想要。 

  外面的那个太宰治虽然还不太熟悉,但是找他发泄是合理且合法的,作出决定后,他在氤氲的水汽中点上了一根烟来暂时纾解自己,抽了几口后就裹上浴袍走了出去。

  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太宰治居然还保持着原样蜷缩在沙发上,盯着那个花瓶,不知道在想什么,中也从浴室出来他也没有反应。

  于是中也从浴室来来回回好几趟,每次都要往他的方向瞟一眼,最后终于憋不住了,扶着卧室的门框问他:“你不睡吗?”

  太宰治像是有点惊讶,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要我一起吗?”

  中原中也对上他的眼睛,有点不明白了,“啧,你在港黑公寓的时候不就非要和我挤一张床吗?现在不是已经...”

  “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为什么不一起睡。”说出结婚两个字还是难免有点害羞,中也的声音小下去,打了个哈欠来掩饰,“等等,难道我们真的婚姻不睦?”

  “你想多了。” 

  “那还不快点进来。”中也挑了下眉梢,转身先一步进了卧室。

  太宰治看上去有些恍惚,眨了眨眼,片刻后站了起来。

  卧室内,浴袍的带子散开,被中原中也随意扔在了一边,他半干的发丝贴在锁骨下方,剔透的水珠顺着腹肌的沟壑滑下去,站在门口的太宰治目光越发晦暗,抿住了唇。

  “去把灯关上。”中也冲他暧昧地笑了一下,背对着他,弯下腰用嘴里叼着的烟点上了床头的香薰蜡烛,故意给太宰治展示自己漂亮紧实的腿部线条。

  “这么主动的吗?中也。”

  “不算是我主动,你说了,这次任务如果表现的好,就会奖励我。”他用一根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这颗坏掉的脑袋里,十八岁的你在出任务前说的。”

  他走过来单手环住了太宰治的肩,抬头的部位隔着西裤的布料蹭着他的大|腿,扯着他的领结迫使他低头,在双唇交缠的间隙,中也带着呼出来的热气说:“你还记得吗?我那时候,表现的好吗?”

  太宰治轻轻眯起了眼,用手臂勾住他的腰,向前两步把他压在了床上,咬着他的耳垂,语调染上了湿热:“当然记得,是很好很好的。”

  ... 

  渐渐的,中原中也慢慢适应了和叛逃版太宰治的婚后生活,他那辆炫酷的红色超跑经常出现在武装侦探社楼下,往往没一会太宰治就旋转跳跃着出现在他面前。

  来接太宰治的次数多了,他偶尔也会看见黑着脸在文件山后面埋头苦干的国木田,

  “你这家伙每次都和我说做完工作了,到底有没有真的做完啊?”

  “做完了做完了。”太宰治钻进副驾驶,把安全带扣上,“侦探社的大家都非常体贴,国木田君看到中也来接我,总是主动提出把我的工作都包揽下来呢。”

  “鬼才信你。”中也发动了引擎,“既然这么体贴,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一见到我就像出狱了一样。”

  太宰治嘴巴张开又合上,好一会才说,“被发现了吗?中也的观察力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

  “所以为什么啊?”中也打转方向盘,顺着他的话继续问道。

  “侦探社的人都太正直了,正直到我好奇这里的自己是怎么能融入进去的。”

  “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啊,太宰。”中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太宰治霜打茄子似的蔫了,不过很快在看到挡风玻璃前放着的宣传画时又恢复了精神,激动地指着封面上的大海说:

  “呐,中也,突然好想去海边,我们现在就去海边吧。”

      中也习惯了他的善变和突然发作,调了个头驶向了海边。

  夕阳下的海面波光粼粼,当海风吹拂着头发,带着咸涩气息钻入鼻腔时,太宰治收起了装模作样的口吻,柔声说:“想听实话吗?中也,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的真正原因。”

  中也被他从背后搂着,两个人的手都插在中也的兜里,这个姿势很舒服,他懒懒地应声,“说吧,是什么?”

  太宰治在他的后颈印下一个吻,还用舌尖舔着,呼出的热气把他弄的有些痒,他正要抱怨,却听见太宰治像是在婚礼上宣誓那样,格外认真地说道:

  “因为我只想待在中也身边,在别的地方多待一秒钟都是浪费。”

  ...

  如果说十八岁的太宰治还是小黑泥精,那么现在的太宰治就是伪装的很好的大黑泥精。

  他每天都像戴着一张人皮面具似的,即使是中原中也也很难摸清他的心思,他们之间那层窗户纸只要不烧起来,两个人就心照不宣地都装作没看见。

  直到那天晚上,中原中也不得不正视他这几个月以来的异样。

  “你是中什么异能了吗?在黑暗里会变成骷髅架子的那种异能。”

  太宰治在床边坐下,把夜灯拧开,中也看见光落下来的瞬间,他变成白骨的指尖恢复了原样,中也从被子里钻出来,蹭到他的膝头趴着。

  “中也睡糊涂了吗?我的异能是人间失格啊。”太宰治摸了摸他的头发,语调温柔,“我只是去接点水,没注意吵醒你了。”

  “太宰,到底在瞒着我什么啊?”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抚摸着他头发的手顿了顿,太宰治缓缓道,“如果我说很多,多到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你会逼问我吗?”

  中原中也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提起一边嘴角,是一个意味不明的淡哂,他向下滑进柔软的被子里:

  “睡吧。”

  过了好久,身侧的太宰治一直没有动静,中也翻了个身,挤到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听着他不算平稳的心跳,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以后都开着灯睡吧,我可不想抱着骨头架子睡觉。” 

  ... 

  不知不觉,湖面上的冰层渐渐化冻了,早春的风把枝头的樱花都吹开了,中也和芥川在离武装侦探社不远的西餐厅里享用餐点,顺便等着侦探社聚会结束后的太宰治。

  此刻他们差不多快吃完了,窗边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人行道——

  在樱花树的掩映下,黑发的青年两手插在沙色风衣里,步伐闲适自在地从对街走来。

  芥川龙之介的视线却落在更远处,中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啊,那个就是专门负责每个月把太宰从水里捞上来的孩子吧。叫什么,人虎?”

  芥川龙之介手里的叉子狠狠地戳在了面前三分熟的牛排上,“那头蠢虎,每天就知道跟在太宰先生后面。”

  中原中也抿了一口红酒,隔着玻璃窗看着那个少年,发现他等待着红绿灯的同时不住地往太宰治的方向张望。

  “芥川君是在替我吃醋吗?”中也问。

  当的一声,芥川龙之介手里的叉子掉在盘子上,支支吾吾道:“在下,没有...”

  反应这么大,中也觉得这个后辈有点可爱,“放松,我开玩笑的。”

  中也看着身量高挑的恋人在楼下停住脚步,从侧兜里掏出了手机。之后不过片刻,他兜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他按下接听键,“喂,看见你了,马上下去。”

  “跟芥川君一起用餐这么有趣吗?我以为你会提前在楼下等着我。”

  中也站起身来和仰着头的太宰治隔空对视,看着对方鼓着双颊抱怨着的样子,不由得松动了神情,“急什么,乖乖等着。”

  “人虎他...”对面的芥川龙之介突然出声。

  “嗯?”中也下意识地向人虎的方向看去,只见少年像疯了一样朝太宰治狂奔着,黑色的腰带在身后飞扬,似乎下一秒就会使用异能变出爪子来 

  “太宰先生!不要被骗了,都是假的,伊坂先生已经承认了,时间不多了,我帮你找钥匙,我们赶快从这里出去——”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砰——”

  树枝上的麻雀被枪响惊飞,子弹击穿了人虎的胸膛,血花从他背后飙了出去,樱花树低矮的枝桠也溅上了血。

  几乎是同一时刻,中也面前的玻璃在重力作用下眨眼间尽碎,他从二楼跃了下去,声音和路人的惊呼声卷作一团:

  “太宰治你疯了?!”

  黑色的罗生门已然将白发少年从血泊里捞了起来,少年垂着头,痛苦的咳出血沫,“太宰先生,为什么...” 

  “芥川,放他下来,他不是真的中岛敦。”

  罗生门一抖,却并没有听从他的话。

  中原中也向前走了几步,对芥川厉声命令道:“侦探社不是有‘请君勿死’的异能吗?快去找他们帮忙。”

  听到他的声音,垂着头的中岛敦猛然抬头,瞪大了眼睛,像是白日撞鬼一样惊愕地望着他,“你是...中也先生...”

  “行了,你刚刚说的那些鬼话,我都可以当做没听见,别再让我看见你。”

  太宰治打断了中岛敦,眯着眼睛看着他,语调平静却又充满威压,中也恍惚间在他身上看到了暴怒时的森鸥外的影子。

  中岛敦再也撑不住,闭上眼的同时脑袋也垂了下去。

  ...

  十天后,港口黑手党。

  “门没锁。”

  “中原干部。”戴着墨镜的黑手党成员推开了门,中也认出他是尾崎红叶的部下,他恭敬地说:“尾崎干部从东京回来,带了您喜欢的红酒和一些点心,请您去一趟15层。”

  “知道了,我这就去。”他揉了揉眉心,把手中的文件随意扔到了桌上。

  在他离开后,半开的窗户吹进了一阵风,办公桌上的纸张被翻动,其中几行字被人用红色的记号笔圈了起来:

  姓名:伊坂幸太郎

  异能名:金色梦乡

  类型:空间系异能

  效果:以目标的愿望为支点,构建极度真实的异能空间,令目标沉溺其中,最终褪去皮肉,化为骨架的同时失去生命,空间坍塌。

  段落结尾处有一句标注,是中原中也的字迹——

  ‘钥匙和门?’

 

  Part 2 - if线港黑众人

  审讯室中,中岛敦惊喘着滚落在地,斜刘海被冷汗浸湿,他按着自己的胸膛,嘶哑着对面前众人说:“太宰先生他,首领他,他直接对我开枪了!”

  伊坂幸太郎弯了弯唇角,“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我说的,太宰治他是和我商量好,自愿进去的,他可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金色梦乡这种愚蠢的异能,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为什么要这样做?”芥川银把匕首横亘在伊坂幸太郎喉咙前,单手举着写着字的纸板,“别以为这样我们就会相信你,首领大人他为什么会自愿和你商量,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说!”

  中岛敦接过水杯灌了一大口,咳嗽着说:“银,他应该没说谎。” 

  “你说什么?连你也被这种拙劣的借口蒙骗吗?”

  “因为我...我看到中也先生了。”

  芥川银手一滑,匕首掉在了地上,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审讯室中,所有人都诡异地沉默着。

  “虽然交易内容无法准确地告知各位,但是如果想把太宰治从我的异能空间里救出来,还有一个选项。”

  “是什么?”

  “消灭这个空间的支点,彻底消灭他愿望成真的支点,看各位的神色,我想应该知道那个支点是什么了。”

  在中岛敦自告奋勇再次进入金色梦乡杀掉中原中也后,泉镜花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敦君把最高干部先生想的太简单了,还是她来发动暗杀要稳妥一些。 

  广津柳浪摇了摇头,说还是需要找一个让中原干部完全放松警惕的人,说完便看向了一旁抱着手臂的尾崎红叶。

  “老爷子真是不留情面呢,明知妾身现在办公桌上还摆着和中也的合照,还想让我去杀了他把首领救出来。”

  “我相信中原干部也不希望首领大人死在这种幼稚的异能里吧,毕竟中原干部是为了他牺牲的。”

      那天尾崎红叶等人在废墟里找到太宰治,他靠在一面损毁的承重墙上,听到动静后只是转动眼珠看向了她,他坐上森鸥外的位置后第一次那样狼狈,也是第一次用原来的称呼叫她。

      他说,红叶姐,中也不要我了。

      过去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尾崎红叶垂眸,终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不能让我们的首领大人这么轻松的如愿以偿。”

  伊坂幸太郎叹了口气,“你们的首领大人有着价值百亿的头脑,很快就会发现你的,所以最好避免和中原先生交谈,直接杀掉他就可以了。”

  ...

  金色夜叉破开空气的一瞬间,中也灵巧地向后一闪,几乎不费功夫就避开了,但真正的攻击实则来自他身后,尾崎红叶的长刀已然直奔他脊背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太宰治的身影像鬼魅一样凭空出现,狠狠撞开中也,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刀,这一刀狠狠地劈开了他的胸膛,波洛领结断成两半,蓝宝石被甩飞在地,鲜血飞溅三尺,眨眼间就在地上汇聚成一片小血潭。

  同时,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后滑出去了数米,直直退到了墙根,他单膝跪在地上,用手掌紧紧握住了那把长刀,血顺着刀刃滴下去,沙色的衣摆浸泡在那片血潭之中。

  “太宰——”

  中也大叫着他的名字,疾冲过来,撑着他的身体,神色间一片惊惧,“你怎么样?看着我,说话!”

  说着他就要去拉开太宰治胸口的布料,可令他不敢相信的是,那道深可见骨的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地愈合了,太宰治的皮肤在短短数秒间变得完好如初。

  中原中也的身子晃了晃,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同时,尾崎红叶的长刀红光一闪,在重力作用下瞬间断裂成了无数碎片。

  他急促地喘息着,圈着太宰治的脖颈,把脸埋在他肩上,橘色和黑色的发丝交缠着,嘴唇不住颤抖。 

  尾崎红叶和太宰治隔空对视,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 

  为什么你的伤口愈合了?大姐为什么要攻击我?你又为什么挡在我前面?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些问题中也一个都没有问,他只是贴着太宰治惨白的脸,抖着嗓子轻声问:

  “你疼不疼?”

  尾崎红叶看到那双鸢色的眼睛骤然间睁大了,他的牙齿那样用力的咬住下唇,最后也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中也顿了几秒,转身站在了他们之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低沉地说:“大姐头,能不能请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太宰治抬手扯住他的衣角,微弱道:“她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大姐,躲到后面去,我来解决。”

  尾崎红叶看着他们忽然就说不出话了,明明应该趁机告诉他真相,可是就连‘中也’这两个音节都被挤碎在了喉咙之间。

  她想起那时候森鸥外把中也领回来,她第一次在首领办公室见到十五岁的中也,他那时留着橘色的短发,眼睛亮亮的,一副叛逆少年的样子,见到她后还是很乖的行了个礼,大大方方地说自己是羊之王,擅长的是体术,又很认真地补了一句,说自己很能打人,很厉害。

  仿佛还是发生在昨天的事。

  当了突击队长后,他和太宰治第一次见面就吵了起来,她听的耳朵都嗡嗡作响,端来点心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中也眼睛亮了,肚子也适时地响了一声,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这是什么。 

  她那时就注意到,太宰治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活泼神态,连带着满脑袋的绷带都让人觉得顺眼不少,在旁边嘲讽地说啊呀啊呀,这是蛋糕,小型生物居然没见过蛋糕。

  中也这次却没有反驳,只坦然地点头,说我没吃过这种东西,很好吃吗?

  于是尾崎红叶问他平时都吃什么,他低头想了想,说不怎么吃东西,因为没东西可吃。太宰这个时候又闲不住了,插话说蛋糕很难吃,难吃的要死。

  她含笑看了一眼别别扭扭的太宰治,摸了摸中也的头,说很好吃的,尝尝看。中也用叉子切下来一块放到嘴里,很快就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嘴边还沾着巧克力酱,很开心地说谢谢大姐。

  那时太宰治把自己的那一份也推到他面前,翻着白眼说,“吃吧,多吃点,总有一天在里面下毒毒死你。”

  而现在,太宰治神色阴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把中也护在身后,对着尾崎红叶举枪瞄准,语调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硬:

  “别逼我开枪。”

  被划开的掌心已经愈合,猩红的血液还流淌着,还能够顺着银白的枪身滑落,在地毯上坠落成一个个深色的圆。

  “现在已经不怕疼了吗?”她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太宰治端着枪的右手很稳,他一直都能把枪拿的很稳。

  “是啊,突然就多了很多很多勇气。”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的手突然被握的很紧,紧到手骨都有些发痛,他下意识想抽出来,对方却不动声色地用了更大的力气攥着他。

  为了能够死在他身边,从胆小鬼变成了勇士吗?尾崎红叶苦笑着,把颤抖的手掩在宽大的袖袍里,故意没有叫首领:

  “所以,这是你最终选择的路了吗?太宰君。”

  “我早就无路可走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Part 3 – 太宰治

  十五岁,他遇到中原中也,小小的个子有着惊人的爆发力,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有趣,于是他在百无聊赖的生活中,想尽一切办法找他的茬,让他承诺一辈子当自己的狗。 

  十六岁,中也在旗会众人的尸体前冷漠地问他,如果自己是人类的话,现在是不是该流眼泪,可他还没有说话,中也的眼泪就已经滴到了手里的百合花上。

  他看着这滴眼泪在中也嘴唇边上流下一道湿痕,突然就觉得不能可惜了这唯一一滴泪,于是凑上去,第一次吻住了中也,他的手几乎能握住中也整个纤细的下颌,舌尖卷过舌尖,味蕾上带着一点咸味,他们的影子在月色下,花窗上,重叠在了一起。

  十八岁,生日宴上,他得知了书的秘密,后来用了些手段,把森鸥外拉了下去,自己成为了里世界的统治者,而中也跪在地上冲他俯首称臣。

  他们之间本来就差着二十一厘米,中也伏在他脚边,脱下礼帽的一瞬间,这二十一厘米一下子被扯得很长,长到他不得不忍着心脏的不舒服,告诉自己只是众多失去中的一种,没什么好在意的。 

  二十二岁,他在中也再也没穿过的旧西装里发现了一枝漂亮的永生玫瑰,模糊泛黄的小票上写着四年前的日期。

  他那时站在镜子前,觉得自己的心跳是那样剧烈,几乎要从胸腔中冲出来,他紧紧握着这枝花,冲到了作战现场,四年之间第一次没有任何犹豫,跌跌撞撞地,拼了命地向那个人跑去,喉咙都涌上血来,一直涌上了大脑,让他完全把‘书’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只想着一鼓作气大喊我也喜欢你,中也!

  可到了他面前还是再一次退缩了,揪着他的领子,纸老虎一样举着手中的玫瑰质问他,“你是不是还喜欢着我?”

  中也刚开完污浊,剩下的力气连重力操作都难以使用,听到他的质问错愕了一瞬,还是含着血沙哑地喃喃:

  “我没有...只是恰巧忘了扔,首领...”

  嘀嗒,不远处传来细微的计时器的响声。

  中原中也一向对危险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他猛然睁大双眼,同时从太宰治手里挣脱了出来,他们之间的空气霎时化成水面一般的流体,震荡中漾起零星的,断续的红色波纹。

  时间被无限拉长,这一刻如同在墓碑上刻下姓名的永恒瞬间。

  太宰治被重力的作用向天空推去,离他的中也越来越远,最后一眼,他看到中也对他做了口型——

  “刚才骗你的,太宰。”

  手里不再有温热肌肤的触感,只剩那枝玫瑰,烧焦的花瓣边缘翻卷着,沾满模糊的血肉与爱意,透过皮肤,流进心脏。

  冲天的烈焰是夏夜盛大的烟火,死亡是能把人烧成灰烬的失落感。

  这次无论再怎么告诉自己,再怎么安慰自己也没有用了,他们的距离再一次被拉远,到最后,连在梦里看一眼他都变成了奢望。 

  后来的几年里,因为有‘书’在手里,在不影响计划的前提下,他也尝试过去找平行世界里的中也,在见过无数无数的中也后,他渐渐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对中原中也的执着和想念都更像是一种错觉。

  直到伊坂幸太郎带着名为金色梦乡的异能出现在了他计划跳楼的前夕。

  在审讯室明灭不定的灯光下,太宰治略微凹陷的双颊上浮现出玩味的微笑,“所以说,我许下一个愿望,金色梦乡就会以这个愿望为支点,构建出一个异能空间,对吗?”

  伊坂幸太郎点了点头,补充道:“金色梦乡是强大的空间系异能,只要你不主动触发人间失格,就不会产生影响。”

  太宰治沉思半晌,说:“能构造出什么样的异能空间呢?”

  “一般来说是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的。”

  “这个世界糟糕透顶,可以换一个世界当作模版吗?”太宰治问。

  在伊坂幸太郎短暂的震惊后,太宰治从他嘴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于是他把‘书’中自己叛逃到武装侦探社的那条世界线复制了下来,只是篡改了有关中原中也的部分,许愿让自己的中也回来。

  伊坂幸太郎露出奇怪的眼神,问他:“为什么非要替换掉?那条世界线里没有你说的这位中原先生吗?”

  “有啊,我见过,很无聊,和其他的中也没什么区别,所以还是让这里的中也活过来比较好。”太宰治懒洋洋地说,至于怎么个好法,他也没有想的太明白,只是顺口这么说而已。

  “可是那样的话,中原先生会失去一部分记忆,以保证两个世界在重合时不发生问题,那样也没有关系吗?”

  “啊,随便吧,失去了记忆说不定更好。”

  “多余的记忆没办法存放,就和钥匙放在一起吧,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他碰到了就会想起来一切了。”伊坂幸太郎说。

  太宰治敷衍地点头,“怎么才能出来?”

  “两个方法,第一个方法,找到钥匙,门就会自动出现,你知道很多人死在金色梦乡里是因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异能空间,但你充其量只是把它当作游乐场而已,我保证你很快就会意识到钥匙是什么,没什么好担心的。除此之外的第二个方法更简单,就是中原中也死掉。”

  “懂了。”太宰治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不过,你真的会出来吗?我可是眼巴巴等着你的尾款呢。”

  “这是什么话?在晚上慢慢变成白骨,最后变成骷髅头,这种死法也太恶心了吧。我玩腻了就会出来的。”太宰治回答道。

  伊坂幸太郎沉默了片刻,抬手画出了被称为金色梦乡的空间。

  太宰治挑了挑眉,说:“你看上去像是还有问题想问我。”

  “不。”伊坂幸太郎探究地看着他,还带着一丝同情,“我只是没想到身为支配者的港黑首领,也会求而不得,那位中原先生,还真是不简单。”

  “你不会以为我对他有什么特殊感情吧?”太宰治的嘴角提了起来,半开玩笑似的散漫地说,“若非说有的话,也只是对狗胆敢抛弃主人这件事情充满了恨意,如果真的再见到他,一定会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把刀捅进我身体里我们一起死掉。”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跨进了泛着金光的结界。

  就像在伊坂幸太郎面前表现的那样,太宰治一开始并没有抱任何期待,连走进医院去找脑子坏掉的中也都没什么兴趣,只是靠在车上抽烟,幻想着明天跳楼时解脱的心情。

  冬日的雪下的很大,半刻钟过去,他隔着纷飞的雪花看见中原中也在医院的大门前停住了脚步,借着玻璃的倒影整理了一下仪容,用两根手指捏住帽檐把帽子扶正,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就让太宰治的呼吸急促了许多,不得不掩饰地低下头,使劲吸了几口烟借以平复慌乱的心。

  直到对方走到他面前,用不确定的口吻叫了他的名字,太宰治用余光看见黑手套包裹下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他的心脏也跟着抽痛了一下,面前的人不管是呼吸节奏,还是紧张时的小动作,都让他震惊到说不出话——

  真的是他。

  原来即便所有的中原中也都站在了一起,他也能一眼认出属于自己的这一个。

  这个小心翼翼把心藏起来的人,把玫瑰花藏起来的人,这个嘴上骂着混蛋青花鱼,在他做噩梦的时候却会抚摸着他的脊背的人。

  把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一切都有了实感,鼻腔间都是熟悉的气息,熟悉到让太宰治一下子就红了眼眶,胸腔里那颗冷得像石头一样的东西忽然滚烫起来,在狂喜中抽|搐。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出去,也不能出去了,他终于变成世界上最幸运的人,终于找到了关于死亡的最优解。

  ...

  这条世界线中原本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叫人艳羡,他以为把自己放到同样的境况下就能得到救赎,但是尺寸不对的齿轮再怎么努力转动也会露馅,某个晚上他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而下,抬眼对上了中也微皱的眉,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与很多年前如出一辙的额头吻,和一句“没事了,我陪着你,会好的”。

  “知道啦,不用你说。”他同样给出了和多年前相似的反应,撒娇一般把头埋到这个人的怀里,把在黑暗中变成白骨的指尖藏在被子里,但如果中也会读心术,就能知道他有多想勾着他的手指,就能听见他濒临崩溃地大喊: 

  不会的,一切都不会好了,都要怪你太没用,中也,明明是神明,是荒霸吐,却死在再普通不过的爆炸里,丢死人了。 

  可是,我们是搭档吧,哪怕是这样丢人的事,也要带上我一起吧,中也。 

  因此,一味假装的平静并没能持续太久,他一直知道除了体术之外,中原中也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冲动暴躁,他相当的聪明机敏,也同样懂得伪装,从一次次的微小破绽中,加上中岛敦和尾崎红叶等人的干扰作为助力,他还是赶在太宰治彻底变成骷髅架子之前触碰到了真相。

  最后这天,他从武装侦探社回到家,发现房间里只开了玄关处这一盏灯,桌上的花瓶滚落了下来,带着水碎了一地,中也背对着他,站在那扇门前,手里拿着那枝永生玫瑰。 

  “进入金色梦乡前,你许下的那个作为支点的愿望是什么,太宰。” 

  太宰治早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他不紧不慢地把沙色风衣挂在中也的帽子旁边,换了拖鞋,走到沙发上坐下,声音中带着冰冷的笑意,“听上去像是猜到了啊,中也。”

  “那么,是什么?我需要你亲口告诉我。” 

  “我的愿望很简单。”昏暗的室内,太宰治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而执拗的光,“我想要我的中也活过来,永远陪在我身边。”

  空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房间陷入一片沉沉的死寂。

  良久,太宰治看见中也把花枝的根部分毫不差地插进了锁眼,转动把手后,门开了,新鲜的冷风吹了进来,掀动他橘色的发丝。 

  接着他走过来,对着沙发上的太宰治伸出了手,语气异乎寻常的冷静,“那么,在这里玩够了吗?现在可以请你离开了吗?首领大人。”

  太宰治从善如流地把手放到中也手心,在中也使力试图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时,他骤然间弹了起来,把他整个人都扑倒压在身子底下,手掌正好压在花瓶的碎片上,鲜血一下子渗出来。 

  他用指尖按住中也的唇,把血都涂在他颜色发淡的嘴唇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除了这里,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中也。”

  中也嘴唇动了动,依稀是句脏话但是没骂出声,他猛地一膝盖顶在太宰治腹部,翻过身刚站起来就被重重一扯,膝盖直接硬生生磕在地上,太宰治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副不要命了的架势和他对打。

  房间内的电视柜,椅子,甚至酒柜里的红酒都被打破了许多,两个人的白色衬衣上都看不出到底是血还是酒渍。

  两个人都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中也爬起来,一把拽住了他的后领,用足了力气将他向门口拖去,太宰治的指甲拼命抠进地板的缝隙,在反方向拖拽出一道道恐怖的血痕。

  门外的风吹进来,太宰治摸到了自己怀里早就准备好以防万一的木仓。

  “砰——”

  中也猝不及防,手臂一痛,子弹精准无比地擦破了他表层的皮肤,在墙面留下了带着焦痕的弹孔,同时他手里的玫瑰也掉在了地上。

  中也低骂了一句,太宰治趁机挣脱开了拖拽着他衣领的手,猛地用身体撞上了门锁,捞起了地上的玫瑰。

  他飞快地把花茎弯折,塞入了口中,咀嚼的时候上面的尖刺划破了舌苔,划破了喉咙,沾着血的唾液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苦涩的花瓣汁液滑进了胃里,他像软体动物一样在地上蠕动着,手掌触碰到墙壁印下一个血手印后他翻过身来,脊背紧贴着墙体,布满血丝的鸢眼直勾勾盯着中也,他张开嘴巴展示着,让中也能够看到自己被血染红的牙齿:

  “你看,我咽下去了,不过你还可以划开我的肚子,切开我的胃把它取出来,反正伤口会自己愈合,我不会死。”

  过了好一会,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中也才低迷地笑了一声,“少说什么切开胃划开肚子这种审讯室里才会做的事,我知道你怕疼,你也知道我不忍心。”

  他捂着伤口的手放了下去,看不清表情,他没有走向太宰治,而是捡起了地上的那把枪,声音轻的像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但是我不怕,我也舍得自己,刚刚差点忘了,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所以外面世界的大姐才会闯进来想要杀掉我。”

  太宰治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半晌他喉结明显地上下一滑,艰涩道:“不是的,你把枪放下。”

  中也却把枪抬了起来,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像我这么惹你讨厌的家伙死掉不好吗?不是每一天都在想着如何杀掉我吗?明明早就藏了一身的秘密,现在又要假惺惺地说什么想要死在我身边,开什么玩笑...”

  “中也。”太宰治紧盯着他手里的枪,打断了他的话,“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你可能是低估了我...”

  “体术?还是心机头脑?那种东西我从来都玩不过你...”中也打断他,颤抖的手指扣在了扳机上,“啊不对,是低估了你对我的讨厌程度吧,死了也不让我安生,死了也要给我添麻烦。”

  “低估了我有多爱你。”

  太宰治的牙齿都在打着颤,打死都说不出口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如果中也真的赶他走,跳楼后他就会变成孤魂野鬼,再也找不到回到他身边的路了。

  所以,不管是疯狂可怖的挣扎,还是颜面尽失的挽留,都无所谓了。

  他终于把自己从里到外翻开,晾在光天化日下,给中原中也看,让他直面这具皮囊下跳动着的,渴望着他的这颗心。

  足足十余秒中原中也都没有说话,像是被击穿了一样睁大了那双湛蓝的眼睛。

  终于,他的手慢慢垂了下来,全身都虚脱一般靠在了墙上,闭上了眼,“太宰,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玫瑰扔了,那样不就永远出不去了吗?”

  太宰治反问他,“那你呢?你四年前买的玫瑰为什么不扔掉?”

  “那不一样。”中也只简短地说了这一句。 

  “我也不一样。”太宰治笑了一下,“我试过,但是不行,你的东西,我都舍不得扔。”

  “别再说这种肉麻的话了。”中原中也睁开眼,有气无力道,“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是白痴吗?人死了化成灰了他的东西也理所应当的要烧掉啊,死人的东西放在家里多晦气。”

  “晦气?我不觉得,不过与其说是舍不得,不如说是同病相怜吧。” 

  太宰治的声音轻而薄,随着风吹到他耳朵里:

  “你的家钥匙,帽子,玫瑰,酒柜里的红酒...再加上我,我们都是被你扔掉的东西,我不想和它们一起被烧掉,中也,被烧掉很疼的。”

  中也愕然地抬头,而太宰治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用自己红的像兔子似的眼,不加任何掩饰地望向了他。

  他所熟悉的呼吸节奏就这么停滞了,太宰治知道这是对方将要彻底心软的前奏。

  于是他一直咬着牙,安静地等着,等到通红的眼眶泛着酸,终于掉下眼泪来,他看着自己的手随着夜幕降临再次腐烂成了白骨,而那些眼泪一颗一颗地穿过手心掉在了地上。

  等了好久好久,他的中也终于拖着脚步过来,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子,温暖的指腹轻柔地擦过他的脸颊,他听见中也用沙哑的声音说:

  “我知道了,别哭了,我不赶你走了。”

  太宰治再说不出话,只是抬起手臂紧紧环住了他,中也顺从地窝进了他怀里,把尖尖的下巴搭在他肩上。 

  没过多久,中也的脸颊也变的湿漉漉的,他亲昵地蹭了蹭太宰治的发丝,像哄小孩一样轻声说:

  “晚餐想吃什么?冰箱里的蟹肉罐头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去逛超市吧。”

 

  End


五行缺钙

中太/告白

灵感来源:

[图片]

标题是我随便想的预警

ooc严重,有私设,不喜勿入

“喂,不要动不动就入个水玩啊,你这样身为会让搭档的我很苦恼啊,再者不小心生病了怎么办?”习惯了自家搭档在出任务时不时入个水等着人来捞自己的中原中也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对自家搭档各种嫌弃,但行动上却是动作娴熟的把搭档捞上来,并把一块干净的毛巾盖在了太宰的脸上。

“啧,中也真是的,干嘛多管闲事啊,好不容易自/杀就要成功了,结果被你打断了,该说不说小矮子还真是个喜欢操心的人呢。”被毛巾盖住脸的太宰满不在乎的拿开毛巾处理着身上的水的同时,也不忘调侃道。

“呵,要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脑抽似的喜欢上你这家伙,谁想管你啊。”中原......

灵感来源:

标题是我随便想的预警

ooc严重,有私设,不喜勿入

“喂,不要动不动就入个水玩啊,你这样身为会让搭档的我很苦恼啊,再者不小心生病了怎么办?”习惯了自家搭档在出任务时不时入个水等着人来捞自己的中原中也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对自家搭档各种嫌弃,但行动上却是动作娴熟的把搭档捞上来,并把一块干净的毛巾盖在了太宰的脸上。

“啧,中也真是的,干嘛多管闲事啊,好不容易自/杀就要成功了,结果被你打断了,该说不说小矮子还真是个喜欢操心的人呢。”被毛巾盖住脸的太宰满不在乎的拿开毛巾处理着身上的水的同时,也不忘调侃道。

“呵,要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脑抽似的喜欢上你这家伙,谁想管你啊。”中原中也小小声的嘀咕道。

“嗯?中也你在嘀咕什么呢?”

“我说如果不是我喜欢你,谁会管你这混蛋啊。”

“蛤?!中也你没事吧?你说你喜欢……我?”原本正漫不经心的擦着手的太宰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中原中也惊讶的问道。

“是啊,上回趁你醉酒告的白,你不会以为是在骗你的?”

“……当时我都醉了,那还会记得这种事啊。”

“呵呵哒,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酒量,那点酒你会真醉才怪,还有你不会真以为我傻到会在你是真醉而不是假醉的情况下告白吗?”

“……所以,中也你,来真的啊???”太宰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后,还是不太相信似的弱弱的问道。

“不然呢,如果不是喜欢你,又怎么忍受得了你这到处给我惹麻烦又喜欢逗我玩的坏脾气,要不是这么做的对象是你,换作是其他人早就坟头上长满野草了。”

“……”

“唉,罢了罢了,我跟你这笨蛋说这么多做什么,反正这辈子就栽在你这笨蛋身上了。所以,怎么样太宰,答应做我男朋友吗。”

“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没有呢,男朋友,再怎么逃避都没用哦,你的小动作已经出卖你了呢。”

“……都看出来了,还问这么多干嘛,还不准人害羞啊。”被戳穿心思的太宰不满的控诉道。

“那就请以后多多指教了男朋友🥰。”

“你也是(//∇//)。”

全文完

佛罗伊德不知道

【2024太中跨年观影夜】仿生蛞蝓会梦到电子青花鱼吗?(1-4)

【23:00】我推荐的电影是《银翼杀手2049》

上一棒: @糖包只吃一碗饭 

下一棒: @小鸢(文明用语版) 


*2w4+注意阅读

*写不完了好像比我想像得长

*对不起我不会俄语用的翻译器,请不要深究


Chapter1

2和4

 

当上村幸雄回到屋子里时,外面正好下起了雨。

他一边脱下厚重的防护服一边向外看去,细细密密的雨丝已经落了下来,滴答滴答地顺着房檐落到门前的水洼里。

他松了口气,将怀中的盒子放到鞋柜上,弯腰将脚上的靴子脱了下来。这是一双新靴子,几乎没沾上什么尘埃,光亮得能照出人影,凑近了甚至能闻到新鞋特有...

【23:00】我推荐的电影是《银翼杀手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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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w4+注意阅读

*写不完了好像比我想像得长

*对不起我不会俄语用的翻译器,请不要深究


Chapter1

2和4

 

当上村幸雄回到屋子里时,外面正好下起了雨。

他一边脱下厚重的防护服一边向外看去,细细密密的雨丝已经落了下来,滴答滴答地顺着房檐落到门前的水洼里。

他松了口气,将怀中的盒子放到鞋柜上,弯腰将脚上的靴子脱了下来。这是一双新靴子,几乎没沾上什么尘埃,光亮得能照出人影,凑近了甚至能闻到新鞋特有的皮质味。

“哇哦,真幸运,”一个活泼的男声突兀地从他身后出现,“这双鞋可是很贵呢,再晚两分钟恐怕就要沾上泥巴了。”

男人倏地睁大双眼,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然而诡异的是,他的身后没有任何人。

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男人就站在门口,身后是已经关严的铁门,没有任何躲避的空间,可是刚刚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哎呀,在找我吗?”这次,声音再度从上村幸雄的背后传来,“我就在你的身后哦,你看不到我吗?”

他再度惊恐地转过头去,可依然什么都没有。

“喂、你这混蛋,别玩了。”另一个有些低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上村幸雄向屋内看去,下一秒,他就看到一名个子有些矮的赭发少年从屋内走了出来。

这位不速之客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有着一张甜美端庄却又不失锐气的脸,头上戴着顶老气横秋的帽子,一双蓝得透亮的眼睛望向他。

“抱歉,这家伙就是有点不着调。”尽管说着道歉的话,但上村幸雄没从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一毫的歉意,好像只是例行公事一样。

与此同时,他听到刚刚那个神出鬼没的声音好像小声地“啧”了一声,与此同时,一阵微弱的电流声响起,他总算注意到自己的上方似乎飘着什么东西,没等他看清,那飘着的东西便投射下一道光束,数秒后,一个头发乌黑,身上乃至半张脸上都绑着绷带的少年影像被加载了出来。

“诶,好过分哦,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吧?”黑发少年耸了耸肩,“我只是在正常执行任务哦,麻烦不要这么诬陷我。”

“任务里没有恐吓任务对象这条要求吧?”

“诶,我只是在礼貌地沟通而已,像你这样毫无征兆就出现在别人家里的移动帽子架才吓人吧?”

“你信不信我把你关机啊!”

“好呀,如果把我关机了,那你就违反程序了哦,正好最近在抓典型,我已经准备好去禁闭室看你这只小小的仿生蛞蝓因为基准线测试偏差值太大而哭鼻子的样子了哦!”

“……可恶!你这电子青花鱼不要太得意!等我回去就申请上报把你报废!”

就在两人争吵之际,上村幸雄也总算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打断了这两位少年莫名其妙的争吵。

“你们是警察吗?”他的眼神紧紧盯着赭发少年。

“你是上村幸雄吗?”赭发少年反问他,“公民号YOK51352?”

上村幸雄并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个农民。”

“我知道,港口株式会社的蛋白质农场,”黑发少年开口道,他向赭发少年的身边走去,头顶的小型投影器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我还知道今年的收成不错,所以你才能去集市买了双靴子作为自己的生日礼物,啊,这里是不是应该说句生日快乐?”

“废话太多了,你这电子青花鱼。”赭发少年翻了个白眼,随后将视线再度转向上村幸雄:“喂、你应该不是一直都在这当农民吧,2020年之前,你这家伙在哪里?”

可还没等他开口,黑发少年率先说道:“这种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出来的事情也需要询问吗?他腰上的包可是标准的殖民地医疗用包呢,只要稍微检测下材质就能看出这是出自卡兰星的军队之手。或许我回去汇报的时候应该顺便建议在基准线测试之外再加个智力测试,太笨也会影响任务的进程呢。”

“谁问你这家伙了!”赭发少年对着影像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句,随后转头看向玄关处已经面无表情的男人,对他说道:“你应该知道吧,自己迟早要被找上门这件事。”

上村幸雄叹了口气,他脱下自己的靴子,郑重地放到了鞋柜上。

“你要逮捕我吗?”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向赭发少年的方向走了两步,“让他们把我解剖开,看看我的内部构造?”

黑发少年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以至于它整个人的人像都闪烁了几下。它耸了耸肩,说道:“那种工作才不会派这个粗鲁的小矮人来呢,叛逃的旧型号仿生人,除了当场“处理掉”还有别的可能吗?”

“说谁矮啊,你这个连实体都没有的电子垃圾。”虽然骂了回去,但赭发少年也没有否认刚刚的说法。

不去理会这两个总是莫名其妙擅自吵起来的少年,上村幸雄长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有这一天。”他喃喃道。

赭发少年瞥了他一眼,仿佛看到什么麻烦事一样,也叹了口气,这位仿生人警官从兜里掏出了扫描的仪器,公事公办地说道:“A5158号,我的代号,如果你对我之后的处理方式有什么意见,想去警局投诉的话请报这个工号,不过从来也没有人能活着去投诉就是了……啧、真是个破机器,下次我必须要押着后勤部给我仔细维修一下,啊,弄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麻烦请向左上方看……”

还没等这话说完,上村幸雄猛地暴起,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小刀,向赭发少年的腹部刺去!

早就预料到面前人的动作,代号为A5158的赭发少年瞬间擒住了那只向它刺过来的手,但男人的反应速度同样很快,见无法抽回自己的手,他索性另一只手掐住少年的脖子,向着走廊的墙上撞去,试图让对方因头部被大力撞击而产生松懈。然而这样的举动并没有成功,少年没有因为这样的撞击而松手,仿佛感受不到痛觉一样,它的手劲没有丝毫的放松,甚至另一只手还抓住机会,一拳向面前人的下巴砸去,砸得上村幸雄眼冒金星,而少年则趁机抬脚向人小腿踢去,在听到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后,上村幸雄半边身子沉了下去,掐着少年脖子的手也吃痛松开,少年乘胜追击,一条腿高高抬起,踢在了上村幸雄的太阳穴上,上村幸雄身子一软,彻底跪了下去,小刀也无力地从手中滑出。为了防止意外,少年骑在人身上又补了几拳,在确保男人再无反抗能力后,它从身后拿出仪器,一只手扼住面前人的脸颊,另一只手扒开了对方的眼睛,扫描他眼球下那串代码。

然而,就在它还在拿扫描仪对准那串代码时,那把小刀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上村幸雄手上,男人挣扎着将小刀捅进赭发少年那只扼住他脸颊的胳膊时,少年仅仅只是皱了下眉,依然面不改色地继续掐着人脸扫描,直到扫描仪发出“滴——”的成功音时,这才再度狠狠补上几拳,砸得男人血糊了满脸,再度无力地瘫软下去。

“好野蛮的小矮子。”一直在旁边仿佛事不关己的黑发少年评论道,“这次的医疗费好像不报销哦。”

“这点小伤才不需要去医疗部,我回去自己粘一下就好了。”A5158站起身,它并没有管胳膊上的伤口,而是返回了屋内,这次它拿出了一把枪。

等它回来的时候,上村幸雄扶着鞋柜拼尽全力站了起来,但任谁看一眼都知道,这不过是强弩之末。

空气中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A5158从这声音推测自己可能砸断了对方几根肋骨。

“其实我不建议你站起来。”它对这个即将死去的男人说道,“还挺快的,你不用担心。”

然而上村幸雄并没有理会它的话,而是用那虚弱的,仿佛随时都要断掉的声音问道:“杀死你的同类是什么感受?”

听到这个问题,A5158顿了一下,随后说道:“我不‘退役’同类,我只是来解决你们这些叛逃的旧型号。”

“哼,只有你们这些新型号才乐意做这种脏活,”男人冷笑道,“因为你们从未见过奇迹。”

说完这句话,男人的眼底又亮起了些许光明,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他松开了一直支撑他的鞋柜,向A5158扑来!

“砰——”

鲜血溅到了那双放在鞋柜顶端的新靴子上,A5158面不改色地补了几枪,直到男人彻底倒下。

 

“应该晚点开枪的,”黑发少年抱怨道,“你不觉得他刚刚说出了很有意思的事吗?”

A5158没搭理身旁唠唠叨叨的影像,它拧开水龙头,用水冲洗刚刚从那个旧型号仿生人眼眶中挖出的眼球,顺便还洗了一下自己的手。

它把眼球放进证物袋里,对身旁的影像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家伙能不能干点正事?你不是被派来协助我完成任务的吗,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工智能?”

“诶?怎么说的好像我一直在摸鱼一样,我明明也有好好工作吧?”

“哈?你干什么了,别的不说,就说最基本的,就算是之前那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最落后型号也知道拍照取证,你除了在这里说垃圾话妨碍我任务还干什么了?”

“拍照取证这么简单的事居然还要单独列出去做,你是从原始丛林爬出来的野蛮帽子架吗?”黑发少年瞪大了眼睛,它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拜托,你这是在侮辱谁,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面对的是警局的最新型号,代表着本时代最先进的科技水平!你刚刚说的那种型号是20年前就淘汰的东西了!别的就不说了,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易进这间屋子还不触发警报是为什么,因为你是个罕见的野蛮筋肉仿生蛞蝓,安保系统看见你就被吓得死机了?”

A5158被噎了一下。

“我后悔了。”它瞪了一眼身旁这个号称最新型号的人工智能,随后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我就应该在最开始就把你这家伙关机扔进仓库里!”

 

A5158觉得自己今天最大的错误就是答应了自己上司来提前体验这个新系统。

“这是港口株式会社研发的最新警用协助系统,”坂口安吾对A5158宣布道,“A5158,从今天起你的搭档就是它了。”

话音刚落,它按动了遥控器上的一个按钮,原本围绕着两人飞来飞去的小型飞行器停在了原地,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随后投影出一个和A5158差不多年纪的黑发少年影像。

尽管只是全息投影,但少年的身姿却真实到仿佛真的存在于此一般,A5158能看到少年露出的脖颈,手腕甚至半张脸都缠着绷带,黑色的短发蓬松着,A5158觉得摸上去手感应该会很不错。

只可惜面前的少年并没有实体,因此A518也无从查证。

“安吾,”它听到那个黑发少年用不满的声音说道,“你是在公报私仇吗?居然把我安排给了一个小矮子,就算只是试用型也不应该被这么对待吧?”

“哈?”A5158拧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哎呀,真是抱歉,”少年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没想到现在还会生产这种迷你型号的仿生人,我都没注意到你还没走呢。”

A5158忍不住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它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忍住,首先,这里是警局,贸然出手说不定会有被销毁的风险,其次,对方是个看得见摸不着的人工智能,物理攻击完全起不了作用。

“唉……”它听到自己那个一向严苛的上司叹了口气,他并没有和那个奇怪的人工智能搭话的意思,只是对A5158说道:“测试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及时汇报上来。”

“哈?”A5158睁大了眼睛,“不是我说,教授眼镜,光是这一会儿就能看出这家伙浑身上下全是问题吧?”

“他……”坂口安吾再度叹了口气,似乎对此也感到分外头疼,“它在被设计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性格了,没办法修改的。”

言下之意就是让它忍着。

“虽然性格可能设计得比较恶劣,但它的功能远比你想象的强大,”大概是看它的脸色太难看,坂口安吾解释道,“毕竟是那个港口株式会社出品,还是那位英年早逝的首席设计师的遗作,如果不是为了那件事……恐怕那位森先生也不会把它交给我们。”

A5158了然。

这段时间,由旧型号仿生人发动的反叛趋势愈演愈烈,警局的上层都快坐不住了,更别提制造出新一代仿生人的港口株式会社。

托那群家伙的福,它这段时间的工作量可是翻了个倍。

“好吧,”A5158不太情愿地答应道,毕竟它也没有拒绝的权力,“测试时间大概多久?”

“一周,”坂口安吾安慰它,“很快就过去了。”

“一辈子也很快就过去了。”被忽视的人工智能不甘寂寞地在旁边泼了盆冷水。

A5158:……

 

总之,自己要收留这个麻烦家伙一周之久。

A5158叹了口气,它拎着装着眼球的证物袋走出了这间房子,屋子的安保系统似乎在进来的之前就已经被那个据说很厉害的人工智能入侵篡改了程序,只有在警局登记过的人才能通过虹膜识别认证。

比起它以前那个只有最基本功能的小机器人确实强了不少。再加上教授眼镜跟它保证只有工作时间才会和这个人工智能相处,这么一看,一周的时间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喂、我说,”它拉开车门,“给教授眼镜发个信息,说我们任务已经完成了。”

“诶,我才不要。”

“哈?”A5158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发信息什么的完全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啦,”黑发少年出现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它耸了耸肩,“安吾已经来电了哦。”

似乎是为了验证它的话一样,原本寂静的车内响起了一阵摇滚乐声,A5158深吸一口气,接听了来自上司的通讯。

“呜哇,皇后乐队……你是老头子吗?”黑发少年脸上浮现出好像吃了什么怪味东西的神情,“居然还是《I Want To Break Free》,你不觉得作为一个仿生人听这种歌很危险吗?”

“我每次的基准线测试都在正常值。”它瞪了一眼身旁人。

“请容我提醒一下,”通讯器上浮现出了坂口安吾的身影,“这次的医疗费不报销。”

“真是黑心上司。”黑发少年吐了吐舌头。

“我不去医疗部,这小伤随便处理下就行。”A5158叼着电子烟,把证物袋放在车内设置的扫描仪上。

屏幕上很快便显示出了眼球内储存的信息,通讯器另一端的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说道:“干得不错,残存的几个连锁8型之一,力量型,从履历上看算得上身经百战了,怪不得连你都会受伤。”

A5158斜了一眼扫描仪上那颗怎么洗都带着点血的眼球:“只是个意外。”

“是哦,这个小矮子明明躲得掉,结果为了早点下班懒得躲而已。”人工智能插嘴道。

“要你多嘴。”A5158咬着烟含糊不清地骂了句。

“还请避免这种不必要的损失吧,你也算是我们警局宝贵的资产之一,”坂口安吾感觉一阵头疼,“从资料上看,目标是去了卡兰星后擅自离队的,和他一起叛逃的还有几个也要一并处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吗?”

“对,只有他一个。”A5158答道。

“看来只能继续找了,回来进行基准线测试吧。”

坂口安吾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吩咐道,但过去了好几秒都没听到对方的回应,他只好抬起头,看向通讯器上的画面。

“A5158,你在看什么?”他这才注意到下属似乎一直向车窗外的某处看去,而副驾驶上已经没有了黑发少年的影像。

听到上司的提问,A5158这才转过头,但眼睛仍然看向窗外:“那个人工智能好像发现了什么。”

“等会儿我再来汇报,先挂了。”这么说着,它关闭了通讯器,将电子烟收回车内的储物盒子,打开车门向外走去。

它的车就停在屋后,来的路上有一棵早已死去的树。现在的环境早就不支持植物生长,这棵树看起来已经死了有几个年头,但被屋主用钢缆固定在了地上,因此才一直保持着挺立的姿态,它刚刚路过时还看了两眼。而它那个麻烦的人工智能搭档此刻正蹲在树下,似乎在注视着什么。

“喂、你在看什么?”

它走了过来,这才注意到大概在树根的部位,一朵白色的小花被放在了那里。

“白色的桔梗花,”它的人工智能搭档开口了,“一般用于祭奠死者。”

A5158也蹲了下来,拈起地上的小花,它先是举起来端详片刻,随后又凑近嗅了嗅。

“什么味道?”人工智能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A5158把小花放进证物袋,“就是普通的花香,味道都快散没了。”

它说完这句话,才想起来问自己的人是个没有实体的AI,从来没有闻到过什么花香。

“哦,”人工智能似乎猜到了它的想法,站起身来,难得用没什么感情的声音说道,“走吧。”

“没有其他东西了?”A5158问道。

黑发少年摇了摇头。

“大概在地下24米的位置,有个箱子,”它说,“我已经发送报告给安吾了,他叫我们回来,会有专门的挖掘小队来这接手的。”

“要下雨了,”黑发的少年望向头顶灰蒙蒙的天空,鸢色的眼睛透不出一点光亮,“先回去吧。”

A5158沉默了一下,它站起身,叫住了正向车内走去的黑发少年。

“喂、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黑发少年的身形顿住了。

“有意思,”它转过身来,嘴角微微翘起,“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A5158抿起嘴:“直觉。”

“哦?仿生蛞蝓也会有野生动物一样灵敏的第六感吗?”黑发少年看向它,似乎第一次见到它这个人那般仔细打量着,几乎将它从上到下都扫视了一遍。

“嘁,爱说不说,”这毫不遮掩的目光几乎将它扫得炸毛,A5158烦躁地挠了挠头,说道,“我又不是一定要知道。”

黑发少年弯了弯眼睛。

“既然如此,”它说,“那要不要和我打个赌呢?”

 

A5158警官,我们要开始了,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好了。

请背诵您的基准线。

-污浊了的悲伤
无甚期望亦无所祈愿
污浊了的悲伤
在倦怠中梦见死亡。

死亡。

-死亡。

你参加过葬礼吗?死亡。

-死亡。

死去的人眼睛里会含有泪水吗?死亡。

-死亡。

如果任务失败,他们会把你关进监狱吗?死亡。

-死亡。

他们曾把你关进过空无一人的小屋子吗?死亡。

-死亡。

期望。

-期望。

等待所爱之人回家是什么感觉?期望。

-期望。

你曾经亲吻过某人的嘴唇吗?期望。

-期望。

你期望与某人心意相通吗?期望。

-期望。

与所爱之人肌肤相贴是什么感觉?期望。

-期望。

怀抱你的孩子是什么感觉?期望。

-期望。

你是否觉得自己是不完整的?期望。

-期望。

无甚期望亦无所祈愿。

-无甚期望亦无所祈愿。

请重复三遍。

-无甚期望亦无所祈愿。无甚期望亦无所祈愿。无甚期望亦无所祈愿。

 

检测器发出“滴”的刺耳声响,这意味着本次基准线测试结束了。

“好了,”监视器的后面传出的终于不再是冰冷的合成声,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你很稳定,A5158.”

A5158坐在房间的中央,这间不过六叠大小的单间被漆成了几乎有点亮眼的白色,这间单间的陈设很简单,正中央被放了一把椅子,椅子正对的墙上被安装了一台监视设备和扩音器,负责测试它的人坐在隔壁的房间。

“具体的报告我稍后会发到你上司的邮箱,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测试员对它说,“你的上司好像有事找你,你快过去吧。”

“我知道了。”A5158站起身,扶了扶自己的帽子,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它刚一出门,某个毛茸茸的黑脑袋就凑了上来。

“挖掘小队已经回来了,”它和A5158并肩走着,“箱子里装着一具尸体,是一名成年女性。”

A5158扫了一眼自己的虚拟搭档:“你在树下的时候就知道了吧?”

“那种深度对我没难度啦,”人工智能理所当然地说,“箱子也没做额外的伪装,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

把别人费半天劲才能搞明白的事说成一眼就能看出来,性格恶劣还真是名副其实。

还没等它说什么,便感觉到右肩上被什么人大力撞了上来,撞得它一个趔趄,几乎快和身侧搭档的虚拟影像重叠到一起。

“真晦气。”撞它的人没有一点歉意,正相反,看清是它后,那人又翻了个白眼,“滚开,假货。”

A5158早就习惯了这些,它看都没看那人一眼,仿佛刚刚的小插曲不存在一般继续向前走,而它身旁的人工智能则转头看了过来,冷淡地瞥过一眼。

刚刚撞到A5158的男人正好与那双鸢色的眼睛对上,他愣住了一瞬间,嘴里骂骂咧咧的词也噎在了嘴里。

男人甚至无法用语言形容那个眼神。那不是人类能拥有的眼神,明明对方不过是虚拟的影像,可他却看到那双鸢色的眼底似乎翻涌着能将他吞噬殆尽的污泥,又好像深不见底,连周围的光也无法逃逸的可怕黑洞。

那并不是看待一个活人的眼神,一阵冷意从他脚底直冲天灵盖,以至于他大脑一片空白,险些忘记了之后自己要做什么。

“走了,”发现自家搭档没跟上来的A5158总算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但它这会也没有和那人计较的心思,“教授眼镜还在等我们。”

人工智能眨了眨眼,总算从男人身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跟了上去,两人一起并肩离开,

只剩下男人愣在原地,片刻后才缓过神来,魂不守舍地走掉了。

 

两人走进解剖间的时候,坂口安吾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这个箱子是士兵的个人用品箱,”他向两人介绍道,“从序列码来看,这就是上村幸雄的箱子。”

“把箱子做成棺材,不错的创意。”人工智能称赞道。

并不意外人工智能已经明了箱子的内容,坂口安吾继续说道:“我们在箱子里发现了一具成年女性的尸骨,还有一些头发,从周围的土壤样本来看,她埋在这已经三十多年了。”

“为了能装进箱子,她的尸骨被全部拆开洗干净了,”站在解剖台旁边的男人说话了,A5158认得他——警局里的科学怪人,梶井基次郎,“是个不错的收纳方法,如果容器是完美的纺锤形就更好了。”

“梶井先生,”坂口安吾无视了面前人有些奇怪的发言,“她的死因是什么?”

梶井基次郎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骨头,走到了一台影像仪器前,屏幕里是这个骨头被放大几倍后的影像,足以让他们看清这具尸骨所受的一切伤害。

“嗯……”他不断放大着照片,“她的髂骨骨折了,但并没有明显的外伤。”

“应该是死于难产,”梶井基次郎耸了耸肩,“不幸的女人。”

一旁的人工智能一直没说话,它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等会儿,”它突然开口,“退回到前一张。”

等梶井基次郎推到前一章后,这个搭载了警用系统的人工智能又站近了点。

“放大。”它命令道,“再放大。”

坂口安吾也走了过来。
“那是什么?”这位检察官提问道。

梶井基次郎看起来也有点惊讶。

“髂脊上的切口,”他仔细端详着,“这么细的切痕……应该是手术刀造成的。”

“或许是紧急剖腹产。”梶井基次郎指了指屏幕:“切口很平整,没有挣扎的痕迹”

“村上幸雄曾经是个军医。”人工智能在旁边提醒道。

“或许……它是想救她,但是没有成功。”A5158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到这句话,人工智能转过头来看了过来,但很快又转了回去。

“从履历上看不太可能。”坂口安吾开口道。

“哼、它还费了大工夫埋葬她,”梶井基次郎盯着屏幕,随口说道,“一个多愁善感的假货。”

他这话音刚落,解剖室里的几人都忘了过来,梶井基次郎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他口中的“假货”,对方此时正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梶井基次郎眨了眨眼睛:“抱歉。”

“总之,”坂口安吾出来打圆场,他熟练地转移话题,“既然她是因为难产死去的,那她的孩子呢?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尸骨了吗?”

“没有哦,”人工智能开口道,“我已经彻底扫描过一遍了。”

它耸了耸肩,嘴角勾起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嗯……被当作食物吃掉了也说不定呢。”

“我看这个可能性还挺大的。”梶井基次郎摆了摆手,他站起身,向身后的操作台走去,看样子是对这件事没了兴趣,想去继续自己的科学发明。

A5158没搭理这俩人犯病似的话,它低头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后大步流星地走上来,坐在梶井刚刚坐过的位置上,有些生疏地操作起这台机器。

“哦?你有什么新发现吗?”黑发少年凑了过来。

A5158没有接话,它只是有些固执地切到人工智能刚刚喊停的那张图片,随后不断放大,再放大。

众人对它的举动感到疑惑,也围了上来,当它终于在其中某个画面定格住后,所有看清内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在屏幕上,某块骨面被不知放大多少倍后,显现出了被刻在上面的文字。

“这不可能……”梶井基次郎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一旁的坂口安吾则紧紧皱起眉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那是一串编码——来自旧型号仿生人的编码。

“她是一个仿生人,”梶井基次郎喃喃道,“一个……怀了孕的仿生人?”

A5158微微眯起眼睛,它向身旁看去,刚刚还凑到跟前的人工智能这会已经穿过人群,走到了解剖台上的白骨旁,黑发少年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写满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倦怠,就好像没有听到刚刚那个冲击性的消息一般。

但A5158却忍不住咬紧了嘴唇。

因为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和那个人工智能说的话一模一样。

『“既然如此,”它说,“那要不要和我打个赌呢?”

“什么赌?”A5158双手抱臂,打量着似乎突然来了兴趣的黑发少年。

“赌我的预言是否成真。”黑发少年微微一笑。

“哈?”仿生人警官有点不明所以,“什么预言。”

“A5158君,”这是自从认识以来,这个态度恶劣的人工智能第一次叫它的代号,“你生活要被打乱了,不,准确来说,这个世界即将被打乱了。”

黑发少年看向它们脚下的土地,它的目光穿过厚厚的土层,注视着那具即将引起纷争的骸骨,也注视着那并不遥远的,混乱的未来。

随后,它嘴角勾起了一个有些恶劣的笑,对着面前一脸茫然的仿生人警官说道。

“那堵筑在人类与仿生人之间的柏林墙……很快就要被推倒了。” 』

Chapter2

Happy birthday.

 

“一个仿生人,”坂口安吾有些焦虑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A5158干脆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办公桌前发呆,听它的上司在那里焦虑碎碎念,“一个怀了孕的仿生人。”

“我说教授眼镜,你先冷静一下。”A5158被他念得有点头疼。

听到这话,坂口安吾深深叹了口气。他走到窗台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说道:“这个社会的运作基于明确的界线,人类与仿生人被严格区分开,如果这个界线消失了,那就……”

“boom!”黑发少年的投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它接上坂口安吾说到一半的话,“战争或者屠杀,总有一个会出现在之后的日常里。”

看到人工智能出现后,坂口安吾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总之……”他转过身来,对两人严肃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要它们封口的意思了。

“遵命,长官。”A5158没什么所谓地开口道。

“是个不错的选择呢。”人工智能评价道。

“这是我唯一的选择,”坂口安吾难得回应了人工智能的话,从这些天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不想与这个人工智能有太多交集,“我要维护这个城市的秩序。”

“A5158,把一切相关证据都抹去。”他下令道。

“包括那个孩子吗?”A5158的手指无意间抽动了一下。

“是的,”坂口安吾说,“所有的痕迹都要抹去。”

A5158没有说话,似乎是注意到了它的不对劲,黑发少年飘了过来,凑近了观察它的脸,一旁的坂口安吾也发现这个一向干练的下属难得没给自己回应。

“有什么问题吗?”执行官问道。

“我……”A5158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我没有退休过自然出生的东西。”

“有什么区别吗?”黑发少年有些突兀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A5158似乎也有点茫然,它摩挲着自己的大拇指,犹豫道:“自然出生意味着拥有灵魂吧……?大概。”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有兴趣一般,它又凑近了些,甚至一些边缘的影像已经和A5158的身侧叠在了一起。

“A5158,”坂口安吾有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你要拒绝命令吗?”

“我没有这个权力,”A5158说道,“我会去做的,长官。”

它难得没称呼坂口安吾为教授眼镜。

“那就辛苦了,”坂口安吾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他望着桌上的文件,上面能隐约看到‘暗杀王魏’这几个字。

A5158也瞥了一眼,大概知道上司在电脑什么事——近几年突然出现的连环杀手,目标群体还是仿生人设计师,上面施压了很久,但仍然什么都没找到。它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插手这件事的意思,只是转身离开了这个办公室。黑发少年的影像闪了闪,随后也跟了上去。

“说起来,之前的赌约,是你输了吧?”

在跟着人走了一段路后,人工智能冷不丁地开口道。

“哈?”矮个子的仿生人脚步一顿,“……你要干什么?”

“输了的人要像狗一样听从赢家一个命令,”人工智能笑得不怀好意,“赌约是这样的吧?”

A5158直觉背后一阵恶寒,它眉头紧皱,回答道:“确实是这样没错……”

黑发少年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我的要求就是——”

“在这七天里,把我带在身边吧?”

 

“我说,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A5158叹了口气,它报复性地踢了一脚身旁的主机,“如果我因为这种事情被发现导致销毁,绝对要拉你这家伙陪葬!”

“请容我提醒一下,如果把我踢坏了,你也会因为损害公物被抓走哦,”黑发少年的影像突然出现在A5158身旁,“而且,就算是满脑子都是筋肉的蛞蝓,也该懂得什么叫愿赌服输吧?”

“哈?什么打赌?明明是你在自说自话!”

“诶?那当初我做完预言后,说什么‘你这人工智能还加载中二模块吗?这么危言耸听的话谁会信啊’的家伙是谁呀?”

A5158:……

A5158:“烦死了!”

它叹了口气,投影棒的接口插进主机,剩下的步骤干脆全权交给了那个电子青花鱼,毕竟作为银翼杀手,它从出厂开始,就只有“退役”那些叛逃的仿生人这一个任务要完成。

“别转移话题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它可没忘记这个混蛋人工智能和它说这些话时脸上那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什么嘛,我只是不喜欢一直待在这里哦,”电子显示屏上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人工智能看向已经过半的进度条,漫不经心地答道,“毕竟我从有了意识之后就一直被森先生困在公司的内网,好不容易才借这个机会能逃出来,我才不要过除了打工以外什么都不能做的无聊日子。”

“那我岂不是在帮你逃跑?”A5158的脸几乎皱成一个苦瓜。

“诶?你当然是我的共犯啦。”人工智能理所当然地看了它一眼。

A5158忍不住扶额。

如果不是那家伙的态度实在让人生气,它才不会一时冲动去答应这种狗屁赌约。

“好啦好啦,不用太担心,”人工智能冲它摊了摊手,“我不会做什么坏事的,而且你不是也说了如果带出去的话要一直监视我吗?24小时随身携带这个投影棒什么的……呜哇,听起来好变态。”

“这都怪谁啊!”

在两人拌嘴的工夫里,数据传输完成了,A5158走上前去把投影棒拔了下来。它按下启动的按钮,“滴——”的一声响起后,在A5158和原本黑发少年影像之间,出现了一个新的黑发少年的影像。

两个截然相同的黑发少年打量着彼此,随后都露出了一副嫌恶的表情,同时扭过了头。

A5158:……

A5158:这是在干什么?

“总之,就先这样吧,”最开始的黑发少年影像摆了摆手,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我已经建立了更新备份的链接,两边的我是同步的。”

A5158对此感到费解:你们现在不是在各干各的吗?

它先是看向已经扭过头去操纵面板的黑发少年影像,又去看站在自己旁边准备转身走人的新出现的黑发少年影像,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算了,总感觉问出口一定会被嘲讽,这破人工智能的事它还是少管为好。

于是A5158没说什么,带着投影棒走出控制室,后出现的黑发少年影像跟着它离开了这里,被留在原地的最开始的黑发少年影像抿了抿嘴,在将A5158今晚来到这里的影像全部删除后,它看向逐渐离开的两人,操纵着系统将主控室的门关上了。

 

两人登上了车,A5158为自己系好了安全带,车子缓缓从天台上飞起,驶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

“说起来,你这家伙有代号什么的吗?”A5158从车内翻出了自己的电子烟,看向副驾驶位的黑发少年。

虽然坐在驾驶员位置的是它,但实际操作这辆车子的却是这个坐在一边的人工智能。

“唔……好像没有啦,森先生倒是会以那个幸运家伙的名字叫我。”

“幸运家伙?”

“安吾说过的哦,”人工智能吐了吐舌头,“港口株式会社的首席设计师,我的外貌和性格也全部取自他的数据。”

“啊,那个英年早逝的首席设计师……”A5158这才回忆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津岛修治?可为什么是幸运家伙?”

“嗯哼,”人工智能看向窗外,“因为他能很顺利地死掉呀。”
“……这算什么幸运?”A5158有点无语。

“这种腐朽又无趣的世界,能死掉才是最大的幸运吧?要我说,人类就应该以此为目标发展才行。”

A5158:……

矮个子的仿生人警官吸口烟冷静了一下。

什么意思?它想,这个人工智能还有自杀意识?它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发言很危险?

“身为人工智能,你刚刚的发言也太危险了吧?”A5158还是没忍住吐槽的欲望。

“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黑发少年耸了耸肩,“一切事物的终点都是死亡,既然如此,提前到达终点有什么不好?人类不是都很喜欢走捷径吗?”

“真危险啊,”A5158嘴角抽了抽,“怪不得港口株式会社要把你关在公司内网不放你出来。”

“诶,这是非法囚禁吧?身为警官却在支持违法行为?”

“你和我都不在这条法律的保护范围内啊。”

人工智能难得被噎了一下,它斜了一眼正在抽烟的警官,没过去两秒钟,A5158听到升降杆启动的声音,仿生人警官疑惑地向声源处看去,发现自己原本用来放电子烟的盒子被收了回去。

A5158:……

它向副驾驶看过去,只看到了黑发少年后脑勺的影像。

什么幼稚鬼!

“总之,回到刚刚的话题,”它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总是喂喂喂的也不是个事,要不我也叫你津岛修治好了?”

“才不要——绝对不要!”人工智能出乎意料地反应很大,它甚至转过了头,一双鸢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否决否决,我全票否决!”

“哈?真是搞不懂你这个电子混蛋,”A5158有点摸不着头脑,“那你自己说一个好了。”

人工智能垂下头去,它没有立刻回答,车内的霎时间没了声音,寂静到能听见外面的风声。

“……我没有这样的权限呢,”许久之后,人工智能终于开口了,它的声音很轻,甚至难得从那温润的嗓音中漏出了点电子音,“但我唯独不想被你用那个名字来称呼。”

A5158沉默了一会。

“太宰,”A5158突然开口道,“太宰治,这个名字可以吗?我就叫你太宰。”

原本安静坐在副驾驶的黑发少年抬起头来,尽管只是投影棒用技术合成的虚拟影像,可A5158却确信自己刚刚从那双鸢色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光亮。

“好呀,”人工智能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叫你中也吧!顺带一提,全名是中原中也哦!”

“喂、我有自己的代号!”A5158说道。

“对啊,这是你的代号,”人工智能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说的是你的名字,名字哦!”

“每个普通人一出生时都会得到自己名字的。”它补充道。

仿生人警官沉默了许久,它在中途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它垂下眼睛,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而后转过头去,刚好对上那双鸢色的眸子。

“好吧,”他突然笑了出来,“太宰。”

驾驶座上的少年眼睛弯了弯。

“好哦,中也。”他看着面前的仿生人警官回答道。

 

港口株式会社

“您可以根据实际需要来定制仿生人,”茶室中,尾崎红叶微笑着为客人斟了一杯茶,笑盈盈地递了过去,礼仪完备如同出自上流家庭,任谁都挑不出一点错,她对仍在犹豫的女人询问道,“不过,您应该是想将它们用于运输护卫吧?”

“如果是妾身的话,应该会考虑把钱更多的投入在提高忠诚度上。”她建议道。

“尾崎小姐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她伸手接过茶杯,沁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可见茶叶的品质非凡。在如今资源匮乏的地球上,这种茶叶千金难求,仅有全球仅剩的几家茶园会产出这种茶叶,并且只提供给老客户,港口株式会社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没想到,这么珍贵的茶叶,居然只是用来接待客人。女人垂下眸子,小心地吹去热气。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茶室中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铃声,甚至还有几分悦耳,但尾崎红叶却微微皱起了眉。

‘抱歉。’尾崎红叶冲女人笑了笑,随后站起身来,向身后走去。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原本古香古色的茶室瞬间翻转为一个现代风格的会客室,尾崎红叶走到那张长长的冷色调桌子前,纤细的手指随意在桌面划动了几下,神色愈发严峻。

“抱歉,”她转过身,对身后的客人说,“您介意我们改天再聊吗?”

 

送走客人后,尾崎红叶走进电梯,一路来到了港口株式会社的最顶层,她走到这层唯一一间办公室门前,面色凝重地敲了三下。

“请进吧,红叶君。”男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尾崎红叶推开大门,与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正对上眼神。

“鸥外殿,”尾崎红叶微微欠身行了个礼,“日安。”

“红叶君,”男人微微一笑,“这么急着赶来,是有什么事吗?”

见到男人面色如常,尾崎红叶提起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坐在她面前,被她称作鸥外殿的男人,正是如今港口株式会社的掌门人,那个在港口株式会社大厦将倾之际出现,力挽狂澜并一手缔造如今这庞大仿生人帝国的传奇男人——森鸥外。

她用宽大的振袖遮住自己的半张脸,轻声道:“看来鸥外殿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红叶君的消息很快,”森鸥外微笑着说,“要不要先坐下来喝口茶呢。”

听到森鸥外的话,尾崎红叶定睛一扫,意识到办公室内与往日的不同,心中有了定数,索性也不再着急,她转身将门关好,款款走了过来。

“既然鸥外殿都这么说了,那妾身恭敬不如从命,”她坐到沙发前,“正好听闻鸥外殿最近收到了一批品质不错的花果茶,妾身可是很好奇呢。”

森鸥外脸上扬起了无奈的微笑。

“红叶君真是消息灵通啊。”他这么说着,走到了玻璃柜前,“不过可能要稍微等一会,品茶可不能心急呢。”

“鸥外殿自有定夺就好。”尾崎红叶回答道。

“我们的公主殿下已经去接待客人了,”森鸥外从柜子里挑出一个包装清雅的盒子,“就让我们静静等待她的好消息吧。”

 

Chapter3

“And Adam called his wife’s name Eve; because she was the mother of all living.”

 

“我来查一个以前的序列号。”中原中也敲了敲柜面,在引起柜台里那人的注意后,他将写着那具尸骨上发现的序列号的便条递了过去。

坐在柜台后的管理员接过便条,将序列号输了上去,他有些疑惑地轻声“嗯”了一下,随后问道:“请您有DNA吗?”

中原中也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证物袋递了过去:“有一些头发。”

管理员将头发从证物袋中取出,放在了采集器上,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毛茸茸的脑袋突然从中原中也的胸口处冒出——准确来说,是一个脑袋的影像。

“是大断电前的老型号,”太宰治似乎没觉得自己这个突然从别人身上冒出的出场方式有多吓人,他不甚在意地穿过了中原中也的身体和柜台,飘到了管理员旁边,“直接带他去那里吧,山田君。”

“津、津岛先生!”管理员被吓了一大跳,“您什么时候……”

听到‘津岛先生’这四个字后,太宰治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厌倦之色,但这神情转瞬即逝,除了中原中也以外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管理员也只是听到他懒洋洋地开口,打断了自己接下来的话:“他是森先生的客人哦。”

听到这句话,管理员的神色立刻恭敬了起来,他看向屏幕,发现仪器已经解析完成,屏幕上显示出了相关资料存储地的信息:甲-二五八番。

 

管理员走在前面为他们带路,他一边走,一边试探性地问道:“这位……警官先生?”

“中原中也。”不知为什么,太宰治抢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管理员从善如流:“中原警官。”

一旁正打算报出自己代号的中原中也见状,干脆把原本的话咽了回去,他看向从进了这栋大楼开始似乎就心情不太明朗的太宰治,抿了抿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就如津岛先生所说,这是大断电前的老型号了,”管理员说道,“这可不太好找,毕竟大断电之后,剩下的数据太少了,这些留下的也不过是些零碎的信息。”

中原中也表示自己不介意:“没关系,先找到再说吧。”

大概是去找资料的路有点长,太宰治又声称他是森先生的客人,可能为了防止让这位尊贵客人觉得气氛太过尴尬,这位管理员便试图找个话题和中原中也聊起来:“说起大断电,不知道中原警官还有没有印象。”

中原中也摇了摇头:“那是我生产之前的事了。”

“……原来如此。”管理员扭过头去,掩盖住自己眼中那抹诧异之色。

“那时候我和我的父母被困在了家里,度过了整整十天的黑暗,”见中原中也那边讲不通,他干脆开始聊自己的事,“所有的机器都停止了运行,等来电的时候,所有人的数据都被抹去了。”

“图片,视频,文档,全部都消失了。”这么说着,管理员还沉重地叹了口气。

太宰治耸了耸肩:“银行贷款记录和犯罪记录也都消失了。”

“可惜我家那会刚还完贷款,没能赶上这幸运的一茬,”管理员讪讪一笑,“现在留下来的只有一些纸质记录,毕竟我们当初把所有东西都存在了硬盘里。”

“我妈妈现在一想到我的婴儿照没了都会哭上一会呢。”他这么说着,在其中一个柜子前停了下来,拉开其中一个抽屉翻找资料。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身高大概一米八以上,脸上坑坑洼洼,头顶光亮照人的壮汉,难得卡壳了一瞬间。

“那真可惜,”他尽可能不咬到自己的舌头,“你小时候一定很可爱。”

男人则对他投以一个有些害羞的笑容,中原中也努力抑制住自己扭头走人的冲动,有些勉强地也回以了一个微笑。

他实在是不太能接受这种壮得像座小山一样的男人露出这么……娇羞的表情。这么想着,中原中也将自己的目光移开,看向了倚靠在柜子旁的太宰治,大概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原本不知道在低头思考些什么的太宰治抬起头来,微微歪了歪脑袋,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眨了眨,向他投以询问的目光。

嗯……虽然是电子合成的投影,但是养眼多了。

自认为完成了眼部清洁,中原中也扭过头去,看向还在翻找东西的管理员。

太宰治:?

没去管对他行为感到疑惑的搭档,中原中也开始回想刚刚和管理员聊天的内容:尽管他没有经历过大断电,但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可以说,他现在的工作是和大断电息息相关——毕竟就是在处理大断电后留下的烂摊子。大概二十多年前,那些叛逃的仿生人为了能够摆脱追杀,彻底隐匿在人群里,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操纵着核弹在美国西海岸上空爆炸,造成城市断电数周,在这期间大量的数据信息都被销毁。并且,大断电导致经济,食品供应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很多人都陷入黑暗与饥饿之中。也正因如此,在大断电后一年,政府就推出了仿生人禁令,而这条禁令一直到十多年前,一个叫森鸥外的男人上任港口株式会社的社长,推出新型号的可控仿生人后,才被撤销。

那个男人似乎本身是医疗用品起家,而后又转向基因工程,在解决了粮食紧缺的问题后又收购了当时濒临破产的港口株式会社,重新拾起了对仿生人的研发。

就在中原中也这么想着的时候,管理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啧,”管理员拾起一片信息板,对着光看了一会,“太零碎了。”

“这是在仿生人禁令推出之前的型号了,”他摇了摇头,“标准配置……由港口株式会社研发——我是说被收购之前的那个港口株式会社。”

“还有别的吗?”中原中也问道。

管理员耸了耸肩。

然而,一个‘没’字还没说出口,原本一直安静待在边上的太宰治开口了。

“不,还有别的信息,”他看向不远处一个柜子,“爱丽丝小姐会带我们找的,对吧?”

太宰治的话音刚落,一个金色的小脑袋就从柜子后面冒了出来,随后,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穿着华丽而繁杂洋装的小女孩就走了出来。

“呜哇,怪不得林太郎要我来,”她扁了扁嘴,“原来是修治在这里。”

“爱丽丝小姐!”看清来人后,男人的态度立刻变得毕恭毕敬起来,他快步走到了小女孩的面前,这位一米八的大汉单膝跪下,双手奉上了刚刚被他拿在手里的信息板,并在女孩摆了摆手后,极为麻利地滚蛋走人,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几人的视野里。

“你好呀,我是爱丽丝,”金发的女孩对中原中也扬起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她提了提自己裙摆,算是打了个招呼,“林太郎派我来接待客人。”

说这话的时候,女孩隐晦地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中原中也身边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思索了片刻,他怎么记得自己是来查案的,什么时候成了客人?

但无论怎么说,还是得先自我介绍,可还没等中原中也报出自己的代号,小女孩又开口了:“我知道哦!修治说了你叫中原中也。”

“我可以叫你中也吗?”女孩期待地看着他。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

他对女性和小孩一向更包容些,更别提对方还是港口株式会社派来的人,他只是没想到对方获取信息的速度如此之快,距离太宰治和管理员说出他的名字也不过才不到二十分钟,对方就已经掌握了这条信息,可见这位森社长对港口株式会社的掌握力度之深。

是示威吗?还是警告?这么想着,他半蹲下身子,与身前的女孩平视

“当然可以,”他看着女孩湛蓝的眼睛,“爱丽丝小姐怎么叫都可以,我不介意。”

“嘁,”一旁的太宰治幽幽地说道,“继幼女控之后,森先生又要变成偷窥狂了吗?”

中原中也在旁边听着觉得这话说得好像有点危险,不管怎么说,他和太宰都还在对方的地盘上,说出这么挑衅的话真的好吗?

“喂、太宰……”他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诶——虽然林太郎确实是个变态大叔啦,但是修治这么说的话他可是会哭的哦!不可以啦,能让林太郎哭的人只有我才行!”爱丽丝正踮着脚把信息板放回抽屉里,她一边费力地合上抽屉一边抗议道,在注意到中原中也的称呼后,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了片刻,最后脸上扬起一个恶作剧一样的笑容,“咦?太宰……?是修治的新名字吗?看来修治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完了,林太郎这不是彻底变成不受欢迎的中年大叔了吗?”

“爱丽丝小姐还不带我们去找资料吗?”太宰治脸上仍然挂着虚伪的笑容,他并不打算回答爱丽丝的问题,“森先生应该比我们更着急吧?”

见太宰治没有回答自己问题的意思,爱丽丝撇了撇嘴。

“居然连爱丽丝也一起瞒着,好伤心,”她转过身,“跟爱丽丝来吧。”

 

两人一投影一起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两侧被摆放了不少罐子,里面浸泡着各式各样的仿生人,它们就像标本一样摆放在路边人人观赏。

大概算得上半个同类,因此中原中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同时把努力把这番景象带来的不适努力压回心里。

“这些都是林太郎的作品哦,不过都是些失败品,”注意到了中原中也的目光,爱丽丝开口道,“那些老型号的仿生人带坏了大家的名声,如果不是林太郎的话,我们也不会在这里聊天啦,林太郎虽然是个变态大叔,但也算得上创造了奇迹哦。”

奇迹……吗?

中原中也想起上一个任务时,那个老型号仿生人临死前说的话:

“杀死你的同类是什么感受?”

“哼,只有你们这些新型号才乐意做这种脏活,因为你们从未见过奇迹。”

中原中也垂下眼睛,接上了爱丽丝的话。

“确实呢,毕竟港口株式会社缔造的奇迹正在给我们带路不是吗?”他轻描淡写地说,“他给你取了名字,想必一定很珍视你吧?”

“是哦,林太郎最喜欢爱丽丝啦,”金发的仿生人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并不意外这位仿生人警官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林太郎的第一个作品哦。”

这么说着,她看了看身旁的太宰治,转头向中原中也问道:“你很喜欢修治吗?”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想不通对方在这里突然提起太宰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越过爱丽丝小小的身影,看向走在最边上的太宰治,却发现自己没法从对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太宰治对这句话的想法。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让人感到头疼……”想了一会,中原中也决定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但总的来说,他是个好搭档。”

“看来你对它很满意呢,”爱丽丝脸上扬起一个小小的微笑,随后用抱怨的语气说道,“不过修治是个坏孩子呢,林太郎也总是拿它没办法,经常会感到头疼呢。”

“啊,他确实是个性格恶劣的家伙。”中原中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爱丽丝小姐,”太宰治突然开口道,“我们应该到了吧。”

听到太宰治的话,爱丽丝也停了下来,她辨别了一会几扇门上的花纹,吐了吐舌头:“果然还是修治对这里更熟悉呢。”

在爱丽丝在门口站定的一瞬间,这扇门中间的圆形花纹中陡然睁开一只眼睛,那眼睛上下打量着站在门口的人,在辨认出站在门口的究竟是谁后,眼睛又重新闭合上,变回了刚刚那副圆形的花纹,只听到“嘎吱”的刺耳声传来,门自己开了。三人一同向门内探头看去,门后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散着尘埃的味道,中原中也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这里太久没人来啦。”爱丽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中原中也用手扇了扇鼻前的尘埃,随后一脚踏了进去。

屋内的感应灯在两人踏进后逐渐温和地亮了起来,中原中也看清这是间白色的档案室,爱丽丝带着他们走到其中一个柜子前,不知按了些什么,一个抽屉弹了出来,中原中也低头看去,发现里面装着不少晶莹剔透的球状体,每个球状体都如同琥珀一般包裹着什么细小的东西,在抽屉的最边缘,有一台用于读取的仪器。

“所有废弃的信息都在这里啦,”金发的小女孩踮起脚来打量着每一个晶球,似乎在辨认那个是他们要找的信息,“林太郎很喜欢收集这些数据呢。”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看来我还挺走运。”

“我们所有的数据都在大断电的时候被破坏了,”爱丽丝叹了口气,“不过也会有一两个片段幸存。”

这么说着,她轻巧地捡起一个散发着温润荧光的晶球,放到了记忆读取仪上。

“滴——”的一声响起,原本漆黑的屏幕亮了起来,三人紧紧盯住屏幕,期待着之后的画面。

只可惜,画面上并没有出现中原中也所期待的人像,而是一幅放大了的瞳孔,那瞳孔有着极为美丽的蓝色,如同天空一般澄澈透亮。

只可惜,这画面也极为不稳定,时不时呈现出扭曲,雪花屏和彩条甚至黑屏的状态,而两人对话的音频更是断断续续,时而还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声和无法形容的尖锐声音。几秒钟后,视频结束了,从两人的只言片语中,中原中也只能推断出这似乎是某种测试。

“哎呀,看来不行呢。”爱丽丝扁了扁嘴,转头看向太宰治——对方此刻不知为什么正盯着中原中也的眼睛出神。

“修治,你还能把这段视频再修复一下吗?”爱丽丝问道。

“这已经是我修复过的结果了哦,爱丽丝小姐,”太宰治看向她,似乎意有所指道,“也还请接受有些东西就是无法修复如初的事实吧。”

爱丽丝眨了眨眼。

“那看来是没办法了,”她看向中原中也,“抱歉呀,中也,没能帮到你。”

“没关系的,爱丽丝小姐。”中原中也彬彬有礼地答道。

“说起来,中也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调查这个女仿生人呢?”爱丽丝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她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也可以说出来,爱丽丝帮忙一起找哦。”

“爱丽丝小姐应该也知道外面那些人对旧型号仿生人的态度,”中原中也轻描淡写道,“他们总是希望能搞清楚点,如果不让他们放下心来,他们会来为难我们的。”

“原来是这样,”爱丽丝点了点头,她看着中原中也,突然提出了一个让他有点措手不及的问题,“中也,那你喜欢你现在的工作吗?”

中原中也有点哭笑不得。他半蹲下身子,与爱丽丝平视,十分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谢谢你和港口株式会社的接待。”

“中也,”一直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太宰治突然开口道,“我们该走了。”

“啊,确实,之后还有任务,你这家伙怎么不早点提醒我,”中原中也站起身来,对爱丽丝说道,“既然如此,爱丽丝小姐,我们就先走了哦。”

“好呀,下次再来玩哦。” 爱丽丝冲他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下次一定。”中原中也这么说着,一边快步向门口走去,一边嚷道,“喂、太宰,你给我慢点!”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爱丽丝吐了吐舌头。

“唉,真是被彻底嫌弃了呢,林太郎。”

说完,她向着储物间更深处走去,最后停在了最里层的柜子前。她按下几个按钮,柜子骤然翻转,露出隐藏在其中的电梯门。

女孩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去,她踮起脚尖,颇为费力按到了最上面的按钮,电梯一路向上,没过一会,门打开了,还能等她走出电梯,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爱丽丝~”森鸥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快步走了过来,他半蹲下身子,对爱丽丝说道,“我好想你啊。”

“连一点时间都不能忍耐的林太郎果然是废柴中年大叔吧!”爱丽丝跺了跺脚,她这会已经从电梯走了出来,来时的那条路在她走出的一瞬间就已经重新闭合上,留在那里的只有一幅巨大的金发少女肖像。

“诶——被小爱丽丝这么说我好伤心啊。”

“是哦,林太郎已经被修治彻底嫌弃了呢!”爱丽丝坐到地毯上,“它好像有了新名字哦,中也叫它‘太宰’呢!而且啊,它还对爱丽丝说——”

“说什么?”森鸥外来了兴趣。

“‘也还请接受有些东西就是无法修复如初的事实吧’,”爱丽丝扁了扁嘴,“修治是这么说的哦。”

“唔……太宰吗?看来津岛君的发展意外的有趣呢,”森鸥外用大拇指摩挲着下巴,“能带来什么意外惊喜也说不定呢。”

“不过被津岛君嫌弃可真是令人伤心啊,我明明对它也很好吧!”森鸥外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小爱丽丝可以给我一个爱的抱抱来安慰我吗?”

“诶?才不要!”

“怎么这样——”

坐在远处喝茶的尾崎红叶:……

真是不想看这么伤眼睛的画面。她默默咽下一口茶。

尾崎红叶叹了口气,决定在场面发展成她忍不住拨打报警电话之前把话题挽回来。

“鸥外殿,这么说来,看来那条消息不是什么可笑的传闻,”她放下茶杯正色道,“传说中能够诞下孩子的女仿生人……真的出现了呢。”

听到这里,森鸥外总算没有继续和爱丽丝打闹下去,他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俯视着窗外深沉的夜色。

“红叶君……”森鸥的那双紫色的眸子中似乎泛着无机质的冷光,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文明的每次飞跃都是以可支配的一次性劳动力为基础的。”

“我们现在征服了九个星球,”这个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低垂着眼睛,“九个。”

“幼童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到九。”他冷笑了一声。

“在仿生人出现后,我们不必或者说被禁止再奴役同类,”他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但是红叶君。”

“我只能制造这么多。”他慢慢合拢掌心,目光似乎透过他的血肉注视着什么不存在之物。“资源总是有限的……倘若不主动扩张,迟早有一天,人们又会再度因为争夺资源而血流成河。”

森鸥外向旁边看去,爱丽丝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他蹲下身子,一只手搭在女孩的肩上,仔细扫过面前女孩的每一寸肌肤,神情冷淡到仿佛刚刚与女孩打闹的不是同一个人。

“我已经花费了数年的时间……”他的手指逐渐向下,最后停留在了女孩脐下两指的地方,“但我仍然没法做到让它们生育。”

“可我们需要更多的仿生人。”

“鸥外殿,”尾崎红叶叹了口气,“但愿您已经想好了,这可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你说得对,红叶君,”森鸥外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我们也无法知道,如果打开这个盒子,究竟是生产力带来的文明飞跃更快,还是内乱引爆的战火烧得更猛。”

“但是,在此之前,还是先把那位夏娃带回来吧,”他下了个定论,“一切……都等水落石出再做定夺。”

“但那位夏娃只剩下了几根骨头,”尾崎红叶思索道,“研究的素材恐怕不够。”

“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仿佛只是决定了明天早餐的菜色一般,森鸥外随意地说,“去把那个孩子带回来吧。”

 

Chapter4

“原来你是个二次元”

“命运女神总是向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大献殷勤。”

 

中原中也穿过雨幕,他撑着一把透明伞,尽管他这个型号的仿生人不会感冒,但被雨淋湿的感觉也确实不好受。

他拨开人群,一路被挤着来到了附近支着雨棚的路边摊上,随便买了个炒面面包,一边吃着面包一边浏览着现场照片。

“诶——小矮人每天就吃这些东西吗?难怪长不高。”太宰治突然从他身边冒出来。

“哈?和这个没关系吧!我只是出厂的时候是这个身高!”中原中也瞪了他一眼,“说不定之后还会长高呢!”

太宰治:“噗嗤。”

“你这家伙什么意思?”中原中也磨了磨后槽牙。

“啊啊,没什么没什么,”太宰治摆了摆手,“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你这混蛋!”

就在两人吵得正凶时,太宰治突然没了声音,随后又消失在了原地。

“太宰?”中原中也有点茫然。

没等他去掏出投影棒看看是不是没电了,他的耳机里就传来了太宰治的声音。

“有人要来找你哦。”太宰治的声音很平静,但不知为何中原中也总觉得这人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在。

啊?谁会来找我?他有点纳闷。

还没等仿生人警官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人在接近,他转过身来,发现有三个女孩走了过来,他浅浅扫了一眼,发现这三人应该都是仿生人,而且是那种型号——他隐晦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正不断传出某种不可描述声音的未成年禁入场所。

“小帅哥,一个人吗?”其中一个女人停在了他的餐桌旁,剩下两个女人也环绕在他身边。

最后过来的那个女人打量了他一眼,随后皱起眉头。

不知怎的,中原中也莫名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眼熟。

“Он гребаный бегущий по лезвию.(他是个银翼杀手。)”这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女人转过头去,用俄语对着她其他两个同伴说道,“Я знаю его. Этот парень опасен…… Вы идете?”(我认得他。他很危险,你走不走?)

另一个女人眨了眨眼睛,也皱起了眉头,走到了说俄语的女人身旁,用不认同的目光盯着最开始和他搭话的女人。

“没关系。”女人冲自己的两个同伴摆了摆手。

听到这话后,这两个女人没有再说什么,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几个人在说什么?听不懂俄语的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在听天书。

“在说你是个银翼杀手,劝其他两个人赶紧走,”不知道太宰治是怎么得知他的内心os,这个人工智能在耳机里大概替他翻译了一下,“没想到中也小小一只,居然还挺凶名在外的……等下,为什么红灯区的性爱专用仿生人会认识中也啊?”

可能因为我当着她的面杀过她的雇主吧?中原中也在心里想,他没去管在耳机里吵吵闹闹的某人,一手拍开了面前这个女仿生人试图搭上他肩膀的手。

“有什么事吗?”中原中也直截了当地问道。

女人仿佛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只是收回了被中原中也拍开的手,继续若无其事地说:“好冷漠的小哥,不笑一下吗?”

中原中也挑眉反问她:“你没听到你朋友刚刚说的话吗?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女人讪讪一笑。

“这是什么?”她指了指中原中也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现场照片,最上面的那张是上村家后面的那棵树。“这是一棵树吗?看起来很漂亮,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树呢。”

中原中也把照片收进大衣口袋里,冷淡地回应道:“已经死了。”

“哦?谁会留着一棵死树呢?”女人仿佛愈战愈勇,爪子再度蠢蠢欲动地想攀上来,中原中也眼神冷漠地扫过去,女人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不会想杀了我吧?”女人有点不敢置信。

是啊,真想把你和我耳机里那个吵吵闹闹的家伙一起扔进回收站里。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想。

“说不定吧,”他感觉脑仁都在疼,“看你是什么型号。”

“你要挖掉我的眼睛看看吗?”女人开玩笑道。

不知什么时候,耳机里的吵闹声停了下来,中原中也刚想去看是不是投影仪出了什么问题,一个清冷又带点嘲讽的嗓音出现在了他耳边。

“说不定真要挖掉呢?”

两人间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随后太宰治的影像浮现了出来。

“虽然对美丽的女士做这种事实在是让人痛心……”太宰治的目光扫过女人三番两次想搭上中原中也肩膀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郁,而后又很快消散,只剩下那不达眼底的笑意。

“如果是老鼠的爪牙,又这么不长眼……那处理掉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太宰治微笑着说。

在太宰治的投影出现后,女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过几番,随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看来那你不喜欢真正的女孩,”女人露出了一副我懂的神情,“这个在年轻人之间好像挺流行的吧?只是没想到你的喜好还挺独特……”

中原中也:?

他看向太宰治,却发现太宰治只是露出了一个你懂就好的表情。

中原中也:???

懂什么了?

“Приятного вечера со своим виртуальным парнем. (祝你和你的虚拟男友度过美好的一晚)”女人遗憾地留下了这句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喂、太宰,”中原中也一头雾水地问,“她说了什么?”

“说中也是个不解风情的笨蛋呢。”太宰治面带微笑。

“哈?”中原中也难以置信,“我怎么感觉这是你自己夹带私货的翻译?”

“反正也没说错不是吗?”

“大错特错好吧!”

 

吃完面包后,两人再度开车到了上村的家里。

“喂、太宰,那几个女人为什么来找我?”中原中也问道。

“诶?中也难道真的只是没长脑子的帽子架?”太宰治睁大了眼睛,“中也以为她们是去干什么的?”

“拉客也不可能拉到我身上啊,”中原中也理直气壮地说,“我还是未成年啊。”

“中也不是未成年的话就可以被他们拉走吗?”

“这什么问题啊?”中原中也无语片刻,“我对她们也不感兴趣好吧?”

“这还差不多。”太宰治小声嘟囔道。

“什么差不多,”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啊——真是的,中也完全没有一点自己的思考能力吗,”似乎是心情不错,虽然也算是抱怨了两句,但太宰治总算没再顾左右而言他,直接爽快地告诉了他答案,“中也已经被人盯上了哦,大概率是那些叛逃的旧型号仿生人。”

“因为那个孩子?”中原中也灵光一现。

太宰治理所当然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因为那个孩子。”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撕开了门上的封条——反正他们本来也是来处理这里的。

“警局可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地方,”太宰治冷笑一声,“虽然安吾应该已经为了封口下了大力气,但如果他真能凭一己之力掩盖整件事,那他也不会只待在这个位置上了。”

“没办法吧,教授眼镜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确实呢。”

他们两个算是来执行坂口安吾下达的指令,抹消所有痕迹也包括这间屋子。但在中原中也还在纠结是放一把火烧了还是安装炸弹的时候,太宰治突然建议要不要再找线索。

“反正中也也还是要找那个孩子吧,”太宰治说,“之前的线索断了,那干脆再在最开始的地方找下线索吧?”

中原中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干脆分开行动找线索。

两人在屋子里翻找一会,就在中原中也觉得这次大概是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他发现太宰治在屋内一架钢琴前停留了许久。

“太宰?”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中也,”太宰治仿佛在思考什么,“你过来一下。”

中原中也走了过来,和太宰治并肩站在钢琴前,他发现太宰治面前一排琴键里,其中一个似乎比其他的低了一些。

“这个?”他指着琴键问道。

“对,”太宰治蹲下身子,视线与琴键齐平,“按一下。”

中原中也没犹豫,直接按了下去,可在按下的过程中,他却感觉了极大的阻塞,琴键也没有正常发出声音。

他和太宰对视一眼。

“就是这里,”太宰治说道,“把外壳拆开。”

中原中也拆开外壳,他把手伸进去摸了摸,从中掏出一个铁盒。

太宰治凑过来看了一眼:“一个装香烟的盒子。”

盒子已经有些年头了,感觉稍一用力就会弄坏,为此,中原中也尽可能轻地打开这个盒子。

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只小小的袜子——看起来是给婴儿穿的,这里有点潮,小袜子已经有点发霉发黑了,除此之外,盒子里还有一张卷了边的照片。

照片是背着放的,于是中原中也将已经霉变的小袜子放到钢琴上,将照片掀了过来。

不知为何,在掀开这张照片前,中原中也有种奇妙的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就如同他和太宰治见面、太宰治在树下叫住他,要和他打赌、太宰治在车上同他说:‘既然如此,我就叫你中也吧!’的时候一样,冥冥中有一只手将自己拽进了某条未知的洪流中,他似乎在某一刻瞥到了那波涛汹涌的未来,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裹挟着他到达从未到达甚至从未想象过的人生。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命运的召唤,普通人都是这么说的吧?

总之,中原中也掀开了这张照片。

照片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幼童的合影。

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就是屋外的树下,印着穿着麻制和服的大人与小孩手牵着手站在那里,齐齐看着摄影师的方向。

大概因为站着的地方刚好对光,男人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露出一半的下巴,似乎是在微笑着。而与他牵手的那个小孩则用一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脸盯着摄影师。

中原中也的瞳孔骤然紧缩。

因为照片中的小孩,和他拥有着同样的赭色头发和天空般澄澈的蓝色眼眸,甚至那副面孔也有几分眼熟。

太宰治也同样看到了这张照片,但他只是紧紧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宰,”中原中也尽可能掐灭自己所有多余的想法,他用冷静的语气问道,“世界上同时有赭色头发和蓝色眼睛的人应该不少吧?”

太宰治扭头看他,眼中满是中原中也看不懂的神色。

“中也,如果别人问你这个问题,”他的声音难得认真,“你要回答他:‘对’。”

 

两人走出上村的房子,来到了那棵树下,挖掘队留下的坑洞还在那里。

尽管什么都还没等确认,但中原中也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他轻轻摩挲着那棵大树,抬头向上看去。

天空一如既往地阴沉着,看得中原中也心生烦闷,他干脆蹲了下来,不知怎么,似有所感般,他无意间拨开树根上的一层浮土,一串数字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他和太宰治的眼前。

——20330429

中原中也的手顿住了。

 

TBC.

 


致命扼腕

我在春天很想你

•太宰治加入武装侦探社后

 •第一次写文,bug可忽略

 •9k+

 •没什么预警,纯爱无敌

 

太宰治不喜欢春天。

 

当然,也许也没什么喜欢与不喜欢的分别。站在山尖儿的人总是只能看见像图层堆叠起来的代码式的物象,至于放大某个人某件事某些情感,于他们而言总是困难的。

 

但他偏偏不喜欢春天。

 

或许春天河水回暖,让他在习以为常的冰冷中总能察觉些与自己骨血不相衡的温和。

 

那时人们总爱赖在那温和而不热烈的阳光下,赏那年复一年却匮乏不变的春景。

 

那时万物复苏,所有的生命...

•太宰治加入武装侦探社后

 •第一次写文,bug可忽略

 •9k+

 •没什么预警,纯爱无敌

 

太宰治不喜欢春天。

 

当然,也许也没什么喜欢与不喜欢的分别。站在山尖儿的人总是只能看见像图层堆叠起来的代码式的物象,至于放大某个人某件事某些情感,于他们而言总是困难的。

 

但他偏偏不喜欢春天。

 

或许春天河水回暖,让他在习以为常的冰冷中总能察觉些与自己骨血不相衡的温和。

 

那时人们总爱赖在那温和而不热烈的阳光下,赏那年复一年却匮乏不变的春景。

 

那时万物复苏,所有的生命都像刚刚醒来的孩子找寻妈妈一样去追随温暖的春光。

 

那时的所有似乎都在渴望回到春天,他们都在跑向太阳所在的地点,也不去考虑会不会碰到一场降雨,仅凭本能就可以忽视那料峭的春风,大步向所谓的温暖迈去。

 

总归还是有些格格不入吗。

 

或许喜欢冬天多一点?

 

太宰治裹了裹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挂着经久不变的那副不痛不痒的微笑,淡淡应和着侦探社同事们对于“春游”“赏花”之类的热切讨论。

 

他懒散的躺在座椅上,腿随意的交叠着,偏头看着同事们眼中闪烁的盎然的兴趣。

 

春天啊。

 

有什么值得喜爱的呢。

 

冒出花苞的花,刚刚融化的雪,带着凉意的风,没有退下棉服的人。

 

那只是四季亘古不变的更替啊。

 

他莫名感到一阵无趣,于是偏了视线,又转过头去看窗外绽放不久的迎春花。

 

金灿灿的颜色,热烈,似乎视线一触及就会有浓重的暖意涌上来。

 

太宰治看着在风的缭绕下轻轻晃的明艳黄色,突然想见一个人。

 

一个几乎两年没有见面……大抵是在他心中不大重要的一号人。

 

那个人要比迎春花晃眼多了,是风雨都没办法打落的灿烂。

 

他发誓只是想看看他的搭档过得有多么凄惨,看看他那一成不变的身高然后狠狠嘲笑几句,看看他那像小孩儿一样带着婴儿肥的脸,和随随便便就会被气的恼怒的神情。

 

春风从纱窗的孔隙钻进来,缠在太宰治的耳侧呢喃,他眯起眼,望着窗外细碎的阳光。

 

天气晴,心情恰好,至于理由……正不正当也不重要了。

 

总之,作为负责任的监护人,去关心一下小狗是件多么正常的事情呢。

 

于是太宰治站起身,拉长音调,依旧是挂着不经心的笑意的模样:

 

“啊呀……国木田君~”

 

国木田独步警惕的从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透过镜片的眼神充满防备:“干什么?我告诉你,上班时间……”

 

显然那个穿着砂色风衣的男人并没有要体谅搭档情绪的想法,他此刻已经整理好了衣服,抓起了钥匙,笑着打断:“突然想起家里着火了,要赶紧去救火呢——关乎员工生命财产安全的事情,国木田君会谅解的吧?暂时的离岗。”

 

没有等待批准的意思,在国木田的额角跳出一个井字时,太宰治已经顶着风从门外的台阶轻巧的跳下去了。

 

“太宰治!”国木田冲着太宰治的背影怒吼,“这已经是……”

 

“算了吧,国木田君——”一旁的江户川乱步突然从一堆零食中抬起头,嚼着点心面,含混着声音说:“也算难得嘛。”

 

他转头看向远处裹在阳光下的男人的背影:“难得会在春天感受下阳光呀。”

 

……

 

太宰治在街头走的不紧不慢,几乎是与大多数人逆行的,他要去这座城市的偏角。

 

他要去见一个人。这绝不是因为想念。

 

春天的风果然是带点暖意的,吹的人心头莫名泛起些混乱的思绪,于是他们只能由着心去做点儿什么,来压一压心尖儿泛起的浪花。

 

但这绝不是因为想念。

 

他抬头从围巾中露出整张脸,感受着扑面的风,确实没有那么凉了。他想。

 

……

 

中原中也。

 

正对着阳光,他眯缝起眼,目光越过繁乱的人群,落在不远处的街边——他在心中又一次默念那个名字。

 

许久没有叫这个名字了,却又没有一点儿晦涩——这个名字在他二十年人生中占据了如此冗长的年岁。

 

那个赭发的身影此刻蹲在一个小孩儿身旁,手里抓着个鲜艳的风筝,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不知在说着什么。

 

他依旧穿着西装,却不是那规整的三件套,也没有严丝缝合的贴在身上,领口开了两个扣子,外衣松散的搭在小臂上,就连身上也没有那股刀尖般锋利的气质了,像是被风吹散了那舔血的日子,他此刻只像个在春日里闲游的人。

 

橘发随意的搭在肩头,有点乱,却有种暖洋洋的懒意。

 

跟春景很搭。

 

忙碌的小蛞蝓这是休假了吗?难得一见啊。

 

中原中也确实是在休假,刚刚结束一件棘手的任务,首领决定给他几天时间好好休整一下。

 

处在紧绷的状态下太久,猛然松懈下来,他突然有点儿茫然。

 

就像他在拉开衣柜那一刻,恍然发现他找不到一件儿不是自己十六七岁时的便服了。

 

如同一场大梦惊醒,他突然发觉,自己独自站在最高干部的位置上,一人应对所有危机和乱局,已经有两年了。

 

他几乎同一瞬就想起了太宰治,两年前叛逃的自己的那个混蛋前搭档,讨人嫌的前搭档,除了脑子和做做文书工作一无是处的前搭档。

 

好吧,好像脸也还凑合?

 

反正足够让人讨厌了。

 

想尽一切办法捉弄自己,每天都要在自己耳边传递一点负能量,跳进河水要自己一次次去捞,在作战时作死总要自己付出成倍的精力救他。

 

就连……叛逃,叛逃前都不能给自己留下点好记忆,摇了他的红酒炸了他的车,一声不吭的,以那么决绝的姿态离开。

 

真是的,难道他会阻拦他吗?

 

总之太宰治就是个哪哪都让人讨厌的混蛋啊。

 

……

 

怎么又想起他了。

 

中原中也猛地回神,晃了晃脑袋赶走杂乱的思绪,叹了口气从衣柜里拿出了套比较宽松的休闲式西服。今天阳光很好,初春的时节他难得感受一次,决定在休息日第一天先遛遛弯消磨下时间。

 

初春的风还是带着点寒意,不算呼啸着卷起他额角的发,但他十分享受,毕竟是难得的放松。

 

他坐在长椅上,懒懒地仰起头感受太阳的柔和洒在脸颊,眯缝着眼看不远处的小孩儿放风筝。

 

有个小孩好像不得要领,略显吃力的拉动细线,却始终没有很好的借风将风筝送到天上,于是他沮丧的坐在草地上,看一边的小孩儿兴奋的比较他们的风筝哪个飞的更高。

 

他目光停在那个孩子身上,一会儿缓慢的站起身,来到那个孩子身边,捡起他的风筝慢慢蹲下来与他平视:

 

“不再试试吗?放弃的也太快了吧。”

 

他看着那孩子带着迷茫和沮丧的眼睛,眼前的景物交错又重合,中原中也突然有些恍惚——是不是在某年某天,也有人对他这样说过呢?

 

想想如果真的有也不会是其他人了,肯定是那个……

 

中原中也突然感觉到自己手里的风筝被人抽走了,他怔愣的回头看去,却猛然撞进一双鸢色的眸子。

 

……混蛋青花鱼。

 

中原中也有些不愿承认,哪怕在近两年的时间未曾见过一面,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心脏也会不争气的加速跳动。

 

这绝不是因为想念。中原中也宽慰着自己。

 

春天的风还是暖了些,把他的心吹的杂乱无章,那风不肯放过他,缠着他非要勾起点沙尘。


这恼人的春天。

 

“……”

 

“……”

 

坏了,他看见那人嘴角勾起了熟悉的戏谑的弧度,可他的眼神竟还没有转换一个焦点。

 

果然,他听见他那混蛋前搭档欠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啊呀,就算是小蛞蝓这样盯着我看,我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呀——”

 

妈的,这熟悉的感觉。

 

中原中也闭了闭眼,怎么两年了还是这么想揍死他啊。

 

当然他也这样做了,足尖一点,他像只矫捷的豹子一样跃起,挥拳直冲太宰治面门。

 

但太宰治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他注视着眼前人钴蓝色的眼眸和带着愤懑的表情,轻轻笑了起来,在他出拳的同一时刻向后轻巧一跳,恰到好处的避开了中原中也锋利的拳风。

 

他逆着风向,于是风将他的头发吹的杂乱,几乎掩住了视线,他却一瞬不眨的盯着眼前那生动的颜色,好像怕漏掉一刻那亮眼的橘色就会黯淡下来。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松开了风筝,又轻轻扣住了滚轮,借着自己背后猎猎作响的风,轻而易举的将风筝送上了高空。

 

中原中也听见身后传来孩子兴奋的笑声:

 

“呀!风筝飞起来啦——”

 

“是最高的那个欸!”

 

中原中也下意识转头向后看去,果然,那个红黑色的燕子风筝,此刻飞在遥远的天空,随风舞动着。

 

很高,好像真的比旁边的风筝都要高。

 

他愣愣的看着在澄蓝的天空下被太阳晕染出白色边缘的风筝,却忽而听到耳边传来声笑音。

 

下一刻,他被猛地扣进一个不算太暖和的怀抱中。

 

叫这措不及防的一扯惊的一慌,在他的心脏由于肾上腺素飙升的本能而开始极速跳动的同时,中原中也感觉自己颈侧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抵住了。

 

不是刀刃,是牵住风筝的筝线。

 

他的耳侧有声音响起:“诶诶,小蛞蝓这么瞧不起我吗——跟我打架也敢暴露出这样的破绽?”

 

中原中也恍惚一下,按说被这样挑衅他应该立马挣脱束缚,然后回身狠狠给那不知死活的家伙一拳,可偏偏此刻他不知为何竟然僵住了,只觉得耳边那声音凑的太近了,温热的吐息扑洒在耳侧,痒得过分。

 

动作一滞,他猛地挣开太宰治的束缚,迅速掩下那点儿不自在,拿出一贯张扬的气势。他瞟一眼太宰治,挑眉看他:“所以你也知道是我卖破绽给你啊,混蛋。”

 

太宰治这回没反驳,只是静静地观察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变了的。

 

变了很多。

 

他不知道中原中也在他不在的两年里经历了什么,即使他对中原中也出的每一个任务都了如指掌。

 

但他不知道他是如何应对一次次意外,不知道他怎样独自一人处理所有危机,不知道他身上又新添了几道伤疤。

 

他不知道中原中也某个夜晚结束任务,浑身疲惫的走回家时,抬头看向星空会想什么。

 

但此刻他站在他面前,他可以意识到,那个一点就炸的小炮仗确实长大了。

 

他现在懂得隐藏情绪,反应力也不错,甚至于看到他时,竟也没从表情上显出几分震惊。

 

不过……怎么会瞒过他呢。

 

他耳侧透出的薄红。

 

在他故意吹气时轻轻颤抖的身体。

 

眼眸中可以被他轻而易举发现的慌乱。

 

他是如此了解中原中也。

 

所以没关系的,时间如何轮转都不重要,白驹过隙也好,沧海桑田也罢,只要彼此还在同一片天空下,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湮灭他们的羁绊。

 

太宰治垂下眸,掩掉眼中的波澜,而后抬头看向他,恢复了一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不容易见一面,小蛞蝓应该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中原中也盯着他,沉默良久,淡声:

 

“为什么来?在这个时候。”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刚刚洗白,刚刚费劲心力的重新站在阳光下,刚刚走入了一个普通人该有的生活节奏。

 

他在这里出现,不应该,不合理,不恰当。

 

他如此聪明,不会不清楚,一旦他在这里被一些人发现,会有多少麻烦找上门。

 

所以中原中也不能理解。

 

“……为什么?”

 

我不知道。

 

太宰治微仰起头看向天空,澄练如洗,透亮的像某双眸子,如此漂亮的天空。

 

太阳毫无遮掩的洒下细碎的光,柔和而温暖,如此美好的太阳。

 

春风褪去了些许寒意,吹过十里外的花田,裹上了淡淡的暖意,如此喜人的春风。

 

对啊,是这春天太恼人了,连带着静默的荒洲也要勾起点风浪。

 

太宰治心中绕了个山路十八弯,到嘴边只是轻描淡写道:

 

“走走吧,难得。”

 

中原中也一直盯着他,无声地观察着眼前的人,但太宰治表情不变,就连眼神都那样一直无波无澜的,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索性就放弃了,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我果然还是看不懂他。

 

他没再追问,弯身捡起刚刚打斗时掉在草地上的外衣,扑了扑沾上的草叶,“勉为其难吧。”

 

中原中也手指勾着外套甩到肩上,“往回走,”他扬头用下巴指指太宰治来的方向,“别在这儿呆着败坏我名声。”

 

太宰治低头笑起来,随意应了声。

 

于是他们两个并肩走着,迎着缠绵的春风和温和的阳光。

 

这一幕若是让港黑或者侦探社的任何一人看到,大抵都会觉得诡异至极。

 

可主人公并未有任何别扭亦或尴尬,他们缓步走着,哪怕没有一个字的交流。

 

他们像在一个稀松平常的午后,在一个初春时晴空万里的日子,如往常一样散步的一对情人。

 

两人一言不语,可此刻他们都无比放松。

 

太宰治在春风里轻轻眯起眼睛,微微侧头仔细观察着他身旁的搭档。

 

小蛞蝓的脸依旧带着少年时的一点儿婴儿肥,却也褪去了许多青涩的稚嫩,逐渐变得棱角分明,也逐渐透出黑手党干部有的锋芒毕露的凌厉气质。

 

太宰治却不怎么觉得他的脸陌生,毕竟他见过的,他在中原中也看不见的地方见证了他随时间推移的一步步成长。

 

他们见过的——至少太宰治见过中原中也。

 

他总趁着他不在溜进他的住处,甚至不用撬锁,他只需输入一串烂熟于心的密码就能长驱直入——毕竟那曾经是他们两个人的屋子。

 

他会进去摇他的红酒,拆着中原中也放在冰箱里的食物,包装袋随意的堆在茶几上,他并不管,甚至饱腹后还要抱着他的抱枕在沙发上小眯一会儿。

 

于是中原中也一回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狼藉的景象。

 

他满头黑线怒气冲冲地冲进屋里,怒骂着太宰治混蛋,而后一边愤愤地说着下次见他一定要把他炖成青花鱼汤,一边收拾着逃逸的肇事者留下的残局。

 

太宰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着看他,看他愤怒的跳脚的模样,看他许久未见的脸上生动的神色,听他口中对他那些熟悉的抱怨。

 

那是他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唯一的休憩。

 

不过,大抵也是有那么个人,愿意为他留一片歇脚的土地吧。

 

毕竟那房子的锁没换过,屋子里的监控没拆过,冰箱里的食物没有过期过。

 

甚至于他,中原中也从没找过。

 

因为中原中也知道的,他知道他要做什么,他想追随什么,他在寻找什么。

 

他知道港黑不是他的归宿。太宰治也知道,假使自己当初把叛逃计划告诉中也,他决不会阻拦他。

 

他甚至会配合他将他的计划做的天衣无缝,像他们一起出过的无数次任务那样。

 

可太宰治更知道,那是中也的归宿,那是中原中也当做家的地方。

 

在家里的孩子,心里不应有愧怍,他也不需要做任何有愧于Mafia的事。

 

当然……也不算全为小蛞蝓着想吧。

 

更令太宰治无法自欺的是——他会舍不得,他会舍不得中原中也。

 

他怕自己叛逃的前一刻看到他,会犹豫,会停下,会问他:

 

“中也,你会不会想再跟我出一次任务?”

 

他确实是个胆小鬼,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离别。

 

可他又确然没有料到想念的威力,并不输于离别半分。

 

他会在夜里想念十六七岁的纠缠,想他的小搭档懵懂的不会掩饰羞涩的模样,想他每每被他凑近逗弄都会透着慌张和恼羞成怒的眼眸。

 

他不想他想念他,又怕他忘记他。

 

他以为会渐渐淡化的那些感情,在野火中绵延成了无垠的原野。

 

心跳失了分寸,太宰治猛地收回思绪,压抑着心脏里翻腾的酸楚,却还是不自觉的出声轻唤:“中也。”

 

中原中也偏头看他。

 

太宰治望着那双毫无杂质的透亮的眼眸,整个Mafia——甚至整个横滨,大抵都找不出第二个。

 

如果那双眼看向你,你一定不能够知道那双眼的主人是Mafia的最高干部。

 

毕竟它如此清澈,像刚刚形成在原野上的湖泊。那里面似乎装载了世间万物,却又从未为哪个人聚焦。

 

而此刻那碧蓝的宝石被他的影子占满了。

 

太宰治很想知道,他的小干部在两年里有没有想念过他。

 

没人能想到,那个一向运筹帷幄的操心师正在为了别人的心思犹豫不决。

 

但这实在不能怪他。

 

他曾经,几乎是怀着恶意的去探究这个人的弱点——一件对他而言轻而易举的事。可他却碰壁了。

 

他几乎看见过中原中也所有伤痛,见过他被背叛被伤害的无助。

 

他那时总在一旁站着,等待他情绪的全面崩盘,甚至于崩溃、堕落——他那时只像个统揽全局的旁观者。

 

而每当他想观察下“猎物”的模样——

 

一抬头,却发现他早就走远了。

 

太宰治搞不懂中原中也,哪怕他能轻而易举的看穿他所有的情绪。

 

但他从来没见过那样一个人,他的世界里似乎没有“堕落”这个选项,他可以在所有恶意中经过,然后给下一个人交付全部的真诚。

 

太宰治想着——中原中也是个傻子。

 

全盘接受世界给他所有的灾厄与苦难。

 

他想着——中原中也是个傻子。

 

永远不加防备的交付自己的善意。

 

他一直琢磨着这个难懂的硬板子,他就非得想把这块铁板踢穿,可他琢磨来琢磨去,反倒把自己给琢磨进去了。

 

他不自觉的想靠近他,想看他鲜活的表情,观察他生动的情绪,想让他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当他终于觉察出,自己的情绪不受控制的为那人牵动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一个名叫“中原中也”的漩涡中了。

 

无法自拔的。

 

“……太宰?”

 

无法逃离的。

 

太宰治恍然惊醒般,眼神重新对焦上了那双蔚蓝。

 

避无可避的。

 

真是糟糕,一向舌灿莲花的诡辩者,此刻竟有些失语。

 

但他还是无法自控的,将自己满溢出的心绪铺陈而出。他声音放得很轻,几乎比不过微弱的风声:

 

“中也,你怪我吗?”

 

他不知道他到底希不希望中也怪他,至少他不想自己像中也生命中那些过客,即使他们让他狠狠栽了个跟头,摔倒的人却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太宰治不想做那道不深不浅的疤痕。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他那从来不把心事诉诸于口的搭档竟会问出这样直白的话。

 

中原中也愣愣地盯了会儿那双深邃的鸢色眸子,反应过来后忍不住低头轻轻笑起来。

 

他抬头看向远处,被阳光笼罩着的侦探社的轮廓。

 

他想,这混蛋选的路真不错啊,足够明亮,足够让这黑泥精变成个站在太阳底下的普通人。

 

中原中也穿上外套,整了整衣襟,放缓脚步,回答道:“要说一点儿埋怨没有……也不大可能吧。”

 

毕竟他是个不告而别的混蛋。

 

但他埋怨的不是他的离开,而是他不与他好好的说声“再见”。

 

他确实不懂太宰治。

 

不懂太宰治复杂的思绪,不懂太宰治为什么追求死亡,不懂太宰治为什么一定要寻找一个意义,不懂他为什么矫情又别扭,非要把所有情绪压在心底。

 

但他从不觉得他有多么聪明。

 

恰恰相反,他觉得太宰治是个傻子。

 

两个人十五岁相识,十六岁就莫名其妙的滚到了床上。

 

他们做最亲密的事,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和最深刻的羁绊。

 

但他们从未说过喜欢。

 

哪怕他们为了对方付出了许多,哪怕他们早已将喜欢明晰于心,但却从未宣之于口。

 

不知道两人到底哪来的小孩儿般幼稚的较量,似乎谁先说句喜欢就是输了一样。

 

两个少年吵吵嚷嚷,别扭的关心着对方,悄无声息的为彼此付出着。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太宰治叛逃前。

 

那是在太宰治叛逃前一天晚上,中原中也独自出任务。

 

原本是他们两个人的任务,但太宰治找借口推掉了。

 

本来不是什么多么特殊的事情,毕竟太宰治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


但偏偏那次中原中也有种强烈的预感——太宰治要走了。

 

没有理由也找不到证据,那种直觉,是仅凭对对方的了解就可以察觉到的。

 

但他没问,甚至没有一点儿去探究的意思。他想:那是他想走的路。

 

他只是等着,等着分别的时刻到来,想着这混蛋至少对自己有一句告别。

 

不太幸运,他没有尝试擂响那面名为思念的鼓,山也并未为他的祈愿传来回响。

 

但山谷总有些声音,绵远流长,隐秘地传递着心绪,即使轻如落叶,那安静守在山谷侧的人怎么会听不见呢。

 

就像守着对彼此的喜欢,却又别扭的不知如何言说的两个傻小孩——

 

在太宰治叛逃的前一天,在他要登机的前一个小时,他收到了备注为“混蛋青花鱼”的消息的轰炸。

 

他看着手机里那一串“我要死了小蛞蝓”“狗狗再不来看主人就永远也看不见主人了”的消息,面无表情的按下了熄屏。

 

……然后出现在太宰治所在的吧台。

 

他看着趴在那喝的烂醉的人,第不知道多少次痛心自己摊上个这样的倒霉搭档。

 

他木着张脸给那不省人事的混蛋收拾东西,心里默念着烹饪青花鱼的一百零八式,然后越念越气——太宰治是他的克星,永远不会停止折磨他的克星,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见缝插针的给自己添点堵。

 

他恶狠狠的把太宰治的钥匙塞进包里,然后转过头盯着罪魁祸首——妈的马上登机了还要耍我一次!

 

呼,没关系——中原中也憋着口气,又转头开始收拾他扔的到处是的手表,绷带,手机……

 

……忍耐,中原中也,一个成熟的人要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他接着收拾——钱,有点眼熟的,似乎是不久前放在两人公寓柜上的红酒……

 

中原中也闭了闭眼,深呼吸了几次,而后再次转过头,死盯着那个微张着嘴好像在说什么梦话的死鱼,咬牙切齿:“混蛋我要削死你!”

 

他对着太宰治举起手中的红酒,然后重重地……砸在桌面上。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的开始念来自隔海的东方神秘国度的,能够使人平息杀人欲望的神秘咒语——简单来讲是叫清心咒。

 

他把最后一点儿狼藉拾掇好,低头看了眼手表——卡在了一个比较紧迫的时间线上,距离登机还有半小时。

 

正在他思考以怎样的方式能最快到达机场时,他突然听见耳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呢喃:“小蛞蝓。”

 

中原中也穿外套的动作微顿。

 

“我喜欢你。”

 

中原中也罕见地愣住了,旋即轻轻笑了,转头看了一眼那睡得天昏地暗的人,低声喃喃:“真是醉的不轻。”

 

他从未见过太宰治喝醉,无论何时他永远都有分寸,可怕的自控力让他从不会放任自己陷入不甚清醒的状态,所以一般情况下,他现在做的事都是太宰治在为他做。

 

真遗憾啊。中原中也心想,如果不是时间太过紧张,我一定要录下来好好嘲笑一下这个混蛋。

 

他把太宰治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打电话让手下来接他——再不走就要误机了。

 

他低头看一眼太宰治,琢磨着,反正人也醉成这样,偶尔矫情一下没什么大不了吧。

 

这样想着,中原中也凑近了他,轻声道:“我也喜欢你。”

 

他又极轻吻了下他的额头,“好好活着啊,混蛋。”

 

然后他转身离开,没有眷恋的眼神,没有不舍的回头。

 

他脊梁挺拔,利落的走向门外深重如墨水般的夜色。

 

……

 

“走吧。”中原中也停下了脚步,“我不方便继续走了。”

 

他看着不远处笼罩在阳光底下的建筑和墙外的迎春花,莫名的感受到心尖儿传来一股酸涩。

 

是那种……在大喜的情绪席卷过心脏后,再次面临空荡荡的荒芜的落差。

 

但中原中也没说,没流露出一点儿不舍,只是身姿挺拔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太宰治的离开。

 

“知道啦~”太宰治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突然转身抱住了中原中也。

 

他弯腰,把头深深埋进中原中也颈窝,紧紧地环住他,贪恋着熟悉的柑橘香气。

 

“中原中也。”

 

他声音闷着,很小很小,鼻息扑在中原中也的脖颈处,很痒,但他没躲。

 

中原中也只是僵了一瞬,就自然而然的卸了力,将重心全部依靠在太宰治身上。

 

“嗯。”

 

“我好想你。”

 

中原中也笑起来,闭上了眼睛,倚在太宰治肩头感受阳光扑洒在脸侧,感受风带来的初春独有的清新泥土气息。

 

“我知道。”

 

又是半晌沉默,太宰治放低声音道:“那天我没醉。”

 

愣了片刻,中原中也抿着嘴笑了,他回抱住他,小声道:

 

“我知道。”

 

“……”

 

太宰治低声笑起来,“小蛞蝓原来没那么笨啊。”

 

他偏头蹭过中原中也的耳侧,轻轻吻了下他的脸颊。

 

中原中也耳朵不自主的发红,明明更亲密的事情不知道做过多少次,可此刻竟有种莫名的不自在。

 

他又不肯认输,于是转头咬上了太宰治的唇,顺便得意的瞟他一眼,似乎觉得这样就能掩藏住他害羞——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又一次显露出与少年时如出一辙的生动情态。

 

太宰治被咬的一怔,转而勾起唇角,微眯着眼看着眼前人得意的小表情,也不动作,只是依顺着自己的恋人,似乎就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而在迟钝的猎物在终于察觉到一丝危险想逃开的时候,等候很久的那个狡猾的猎人却突然抬手扣住猎物的脖颈。

 

唇齿相交,几乎是带着压迫感的掠夺,中原中也感觉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可供呼吸的空气。

 

太宰治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蓝宝石逐渐裹挟上水雾,他又近乎固执的抹去那层水汽让那双眼重新被他的样子填满。

 

他看着恋人同样固执地想睁大眼睛看清他的模样,再一次极轻的,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果然,春天如此美好。太宰治心里想。

 

柔软的春风将少年的心事吹到了他们的二十岁。

 

它们纠缠着呢喃着,非要让那犟脾气的少年把所有别扭矫情的心事都告诉他们的春天。

 

……

 

“还有……”中原中也脸颊微红,靠在恋人肩膀上调整紊乱的呼吸。

 

他停了好一会,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半晌轻轻的,在他耳边耳语着:

 

“还有一个,我也很想你,不止现在,不止春天。”

 

我很想念你,即使迎春花尚未开放,即使春风未曾扰乱我的心绪。

 

我依然想念你,哪怕春天还未来临。

鸢色
突然明白了‘甜美端庄的娃娃脸’...

突然明白了‘甜美端庄的娃娃脸’这个设定

突然明白了‘甜美端庄的娃娃脸’这个设定

孜也

交换余生

*be预警

  

*一个温柔又有些悲伤的故事

  

*现代pa无异能设定

  

中原中也频繁地掏出手机查看ins,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三分钟后,他等到了太宰治的点赞与评论:“真想看中也和袋鼠打架啊。”

  

中也轻笑一声,满意地收起手机,决定过一会私信太宰回应他欠揍的留言。

  

中原中也是一个视频博主,他的旅行视频在社交媒体上广受欢迎,拥有超过一千万的粉丝量。他本人非常享受做一个旅行者,因为他从小的梦想就只有一个——环游世界。

  

太宰治是他的竹马,两人六岁在孤儿院相识,打打闹闹,吵吵嚷嚷地一起长大。十七岁的时候,太宰治就成为了一名作家,他的作品广受年轻人欢迎,很快......

*be预警

  

*一个温柔又有些悲伤的故事

  

*现代pa无异能设定

  

中原中也频繁地掏出手机查看ins,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三分钟后,他等到了太宰治的点赞与评论:“真想看中也和袋鼠打架啊。”

  

中也轻笑一声,满意地收起手机,决定过一会私信太宰回应他欠揍的留言。

  

中原中也是一个视频博主,他的旅行视频在社交媒体上广受欢迎,拥有超过一千万的粉丝量。他本人非常享受做一个旅行者,因为他从小的梦想就只有一个——环游世界。

  

太宰治是他的竹马,两人六岁在孤儿院相识,打打闹闹,吵吵嚷嚷地一起长大。十七岁的时候,太宰治就成为了一名作家,他的作品广受年轻人欢迎,很快就成为了国内知名的作家。

  

十九岁那年,中也不幸出了车祸,他昏迷了一年之久,醒来的时候,太宰已经定居国外,据说本来是受到了出版社的邀请去谈合作,没想到就这样留了下来。

  

原本好不容易醒来的中也第一眼没看到竹马非常失落,但是他很快接到了太宰的电话,太宰告诉他可以尝试做一名视频博主,去实现小时候的梦想,启动资金由他提供,中也可以不用着急还。这个提议让中也非常激动,他谢过太宰,开始了自己视频博主的事业。

  

中也的视频不仅会拍很多美丽的风景,视频内容还包括自己对那个城市的感受,视频的结尾还会给粉丝提供详细的旅游攻略,因此刚开始做视频没多久粉丝数就飞速增长。

  

每到一个地方,中也都会给太宰发消息询问他是否也在这个城市,很不巧,两人总是错过,不是中也刚到太宰已经离开,就是中也刚走太宰就到了。

  

中也的每一个视频,太宰都不会错过,每条视频他都会用小号点赞和评论,有时候会调侃中也,更多的时候是关心他玩的开不开心。久而久之,中也开始期待太宰的评论,有时候太宰隔了很久才评论,中也还会有些不开心。

  

太宰几乎每年都会发表新的小说,中也每本都会帮忙宣传,还会认真把自己的读后感录成视频发给太宰,对方也会认真感谢他的书评,并告诉他自己下一本小说想要写些什么。每当这样的时刻,中也都觉得太宰从没离开过自己的人生。

  

两人的私信联系不多,除了询问对方所在地,一般是太宰评论了什么中也不方便在评论区回复的内容,中也才会私信联系太宰治。就像今天这样,中也忙完手头的事情,点开了和太宰的聊天框,他敲了几个字又删删改改,最后发送了这样一句话:跟袋鼠打架多没意思,不如跟你打一架吧。五分钟后,太宰回了一个挑衅的表情包,惹得中也哈哈大笑。

  

关闭两人的对话框,中也叹了一口气,粗略算来,两人已经七年没有见过面了,中也真的很想再见太宰一面。

  

两人孤儿院的时光,有悲伤,也有快乐。中也是孩子王,很多小朋友都认他做了大哥,做游戏的时候都抢着跟他一起。太宰则完全相反,总是一个人抱着书,蹲在某个角落里,不和其他人交流。中也会一次又一次强行把太宰拉过来一起玩。刚开始太宰会对他们的游戏冷嘲热讽,中也也不生气,慢慢地,太宰不再一个人待在角落,他变得比其他小朋友更加爱黏着中也。

  

两人的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班。成长的路上,两人从未走散,很多第一次都是一起完成的,好吃的餐厅会一起打卡,新出的游戏会一起玩,他们也因此总被调侃像连体婴一样。

  

太宰相貌出众又才情横溢,在学校里非常受女孩子欢迎,情书更是塞满了柜子。每当有人找中也帮忙递情书的时候,中也心里都会有些失落,他不知道这份心情到底源自何处,但一定不是出于嫉妒。太宰虽然对女生很温柔绅士,却没有谈过一次恋爱,还总开玩笑说自己要养小狗,没有时间谈恋爱。

  

两人没有上同一所大学,因为太宰的文章在高中时期就受到了多家出版社的青睐,直接被保送了国内的一流大学,中也平时成绩一般,凭借考试中的超常发挥也读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上了大学后,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了,但是短信从未间断过。

  

车祸前,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那天原本约好要去两人都很喜欢的餐厅吃午饭,下午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电影,结果意外降临,中也原本还有一个路口就能到达汇合地,却因为去救一个马路中间玩耍的小孩子,直到七年后的今天都没能再见到太宰,自从邀请他做博主的电话之后,两人也没再通过话,更别说视频通话了。

  

中也没有在任何一条信息中说过想念,但是在他发完vlog后的每一次期待中,无不透露着他对太宰深深的思念。太宰在做什么呢?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面呢?

  

两天后,中也搭上了回国的飞机,候机的时候,他在社交媒体上po了自己在机场的照片,但是关机之前,太宰没有给中也任何的评论。飞行时间很长,中也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见到了太宰,太宰说的话他没有听清,但是太宰脸上的表情让他难以忘记,那是一种无奈和委屈。

  

中也刚下飞机,就接到了大学室友,同时也是他最好的哥们阿呆鸟的电话。

  

“中也,你刚回国?”阿呆鸟的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很紧张。

  

“是啊。”中也随意地答道。

  

“那你……还没有看新闻吧?”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出什么事了吗?”中也突然有些紧张。

  

阿呆鸟沉默了半分钟,深吸一口气说道“去看看吧,中也,如果你需要我,我随时在。”阿呆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中也抖着手去查新闻,一分钟后,他的手机直直坠落至地面,屏幕裂出蛛网的形状。屏幕闪烁着的新闻页面,赫然呈现出这样的关键词“青年作家太宰治去世”。

  

中也的大脑仿佛遭受了重击,只剩下一片空白,他浑身上下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白色画布扎实地包裹起来,有些透不过气。从心脏处生出的寒意没用多久就爬满了全身,他不由得抖了起来,双腿再也无法支撑,直接跪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有好心人伸手将他扶起,他却连一句谢谢都说不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逐渐回笼,中也捡起屏幕碎裂的手机,决定直接打电话给太宰,他不明白也不接受,前两天还评论了自己动态的人怎么会突然去世。

  

电话响了十几声后,终于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不是太宰的声音,却也有些耳熟。对面说道,“中原君,很抱歉太宰不能接起这通电话,我是织田作之助,我们是同一所高中的,是你的隔壁班的同学。”

  

中也想起来了,高中那会,太宰在学生会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是坂口安吾,另一个就是这位织田先生。

  

“我们见一面吧,我有一些东西需要转交,另外也需要向你解释一些事情。”织田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中也走到约定的咖啡馆时脚步依然有些虚浮,变故来的太快,死亡原本就令人难以接受,突然的失去更是能轻易击垮一个人。

  

中也在高中毕业后也见过两次织田,织田不仅是太宰高中时期的好友之一,更是和太宰上了同一所大学,中也去太宰的学校找过他两次,每次都有见到织田,不过两人也只是草草打个招呼罢了。

  

咖啡馆里散出的香气原本是令人安心的,但此时中也仿佛失去了嗅觉,他只觉得空气是冰冷的,每一次呼吸都只能带来无尽的疼痛。

  

“中原君,这里。”织田早已到达约定的咖啡馆,他一下就认出了中也,并招呼他过去坐。

  

中也坐下的时候撞到了桌子,他完全不在意膝盖处传来的疼痛,颤抖着想问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从问起,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红色的痕迹。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这些问题的答案写在这封信里。”织田将手中的信放在桌子上,推到中也面前。那是一个深蓝色的信封,看起来像中也的瞳色。

  

“这封信是太宰留下的,他把信交给我的同时,还拜托我转交几样东西,但是嘱咐我等你看完信再给你。”中也这时候注意到,织田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一个纸袋。“太宰有很多想对你说的话,我想你应该也等不到回家再拆信了,那就在这里看吧。”

  

织田站起身,“我不在这里打扰你,你看完,打这个电话。”织田给中也留下一张名片,拿起外套走出了咖啡馆。

  

中也拿起信封,因为控制不住双手的颤抖,试了三次才将信拿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信纸展开:

  

亲爱的中也:

    如果你收到了这封信,那就说明我想瞒着你的事情最终还是没能瞒住。希望你不要太生气,我先说声对不起。

  

    写这封信的当下,我正坐在你的病床边,你带着呼吸机,身上插满了管子,看起来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易碎。我握着你的一只手,可是你给不了我任何回应,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一整年了。医生说,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但是没关系的,中也,我会让你醒过来的,就像王子唤醒沉睡的公主那样。

  

    一年前你刚出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再也醒不过来这件事,并且你的器官正在衰竭,过不了两年就会在睡梦中死去。我不能接受这件事,中也,我怎么能接受这件事。

  

    成为作家这几年,我在国外听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传说,其中一个是有关“交换余生”的故事,讲的是一个青年想要他的母亲长寿,把自己的寿命换给了母亲,真是个孝顺的人呢。我找遍了欧洲偏僻的小镇,想要找到能做到这件事的人。织田作和安吾说我疯了,可是我坚信我能找到。

  

    我是对的哦,中也,我找到了。那天我浑身疲惫地走进一家小酒馆,累的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一位美丽的小姐正在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她说我的人生很有趣,我的生命原本应该停止在六岁那年,死因是溺水,却被什么人打断了。之后原本会在几年后死于自杀,却又被人为因素延长了生命,最终会平安地寿终正寝。

  

是你救了我,中也。

  

六岁那年,是你拉着我离开了河边,邀请我和你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之后,是你一次又一次陪我度过我每一个想要结束生命的夜晚,一次又一次拉我走出泥泞。中也,我现在想活下去了,你却要离开了。

  

你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呢,你说你长大后想要环游世界,去看这世界上所有的奇迹,你怎么舍得离开啊……

  

中也,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一个我很遗憾再也没机会当面同你说的秘密。

  

我们没能见到的那天,在去见你的之前,我买了花,是玫瑰哦。

  

另外,我的大衣口袋里还装着我定做的戒指。

你明白了吗,中也?

  

我爱你,中也。想作为你的恋人共渡一生的那种爱。

  

这是我,同那位美丽的小姐做出那个约定的唯一原因,是出于人类最原始的本能,爱。

  

我们约定在我做好万全的准备后的那天,也就是明天,交换我和中也的余生。我准备的非常充分呢,在这一年里,我写好了十部小说,让织田作在我走后,每年替我发表一部,全部发表完之后就向大众宣布作家太宰治封笔;我录好了能让你安心去环游世界的语音,拜托安吾用我的手机给你打电话,然后播放这段录音;我准备好了上千句用于给你未来发的视频评论的话,拜托织田作管理我的小号,我知道你一定会期待我的点赞和评论。

  

我想参与你的余生,中也。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环游世界,好在我写下那些评论的时候,仿佛已经同你去到了这世界上所有的角落,我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同你度过了余生。

  

刚刚我起身,偷偷吻了你的额头,希望你不要介意。原谅我这一次吧,中也,任何华丽的词藻都无法形容你,但是我已经沉溺于此,再也逃脱不掉了。

  

亲爱的中也,灿烂地,肆意地,去享受我们的余生吧。

  

                                          永远爱你的太宰

  

  

眼睛里流淌出的是什么?是眼泪吗?中也第一次知道,眼泪竟然可以如此滚烫。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这个世界仿佛开始崩塌,毁灭。

  

“我也爱你啊,太宰。”中也小声呢喃着。“是我来晚了。”

  

六岁那年,太宰父母去世,亲戚将他送到孤儿院。中也对这个好看的男孩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于是在孤儿院组织小朋友们去公园玩耍的那天,他多留意了一下太宰的去向。当发现太宰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水边,中也赶忙走上前牵住了太宰的小手。太宰的手很凉,他有些惊恐地看着中也,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中也拉的很紧,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服太宰离开水边同小朋友们一起玩。

  

命运的齿轮是从这一刻开始转动的。太宰非常早熟,父母的去世给了他很大心理阴影。他觉得活着很累,想要逃避这一切。中也则完全相反,他永远活的那样热烈而真诚,他对世界永远充满好奇。每当太宰心情不好时,中也总是能很快感知,他会拉着太宰去游戏厅疯玩,会坐在太宰身边,给他讲自己从书上看到的世界,并幻想自己长大后能够看遍这人间。

  

中也发觉自己对太宰有别样的感情,是在中学时期。太宰总是喜欢黏着中也,做什么都要跟中也在一起,久而久之,中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由得开始担心太宰如果以后谈了女朋友,两人就没法像现在这样了。“不如让太宰和自己谈恋爱吧”这个想法是突然出现的,而中也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脸直接红成了一个苹果。

  

但是,中也不敢说出口。这么多年,他一直努力隐藏自己的感情,他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失去太宰的可能性出现。

  

多讽刺啊,即使太宰从未知晓他的心意,他还是失去了太宰。

  

中也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间滑出,他的耳边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而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他,是谁让这颗已经疼到麻木的心还能继续跳动。为什么啊,太宰,为什么?你爱我,你就应该知道我不会愿意你牺牲自己来成全我。可是我怎么能指责你呢?如果是我,大概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吧。毕竟我们有着那样相似的灵魂,相识二十年之久,你早已被融入了我的生命。

  

中也深呼吸了几次,给织田打去电话,对方回来的很快,先是拍了拍中也的肩膀,又到他的对面缓缓坐下。“太宰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和安吾都不支持他。但是他是我们的挚友,我们尊重他的选择,也一直努力去完成他的遗愿。”

  

织田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太宰没有睡太久就离开了,走的很平静。我们一开始瞒的很好,读者们都认为他还活着。但是拒不接受采访,也不和出版社有任何沟通,终究还是在上个月让人发现了真相。我们苦苦哀求才没让媒体直接报导这件事,拖到了你回国的今天,因为这件事被所有人知道的时候,你得在国内,我得第一时间把帮太宰保管的东西给你。”

  

织田打开了放在座位上的袋子,掏出了两样东西,一束能够永久保存的玫瑰花,和一个戒指盒。

“玫瑰花是他亲手做的,我非常小心才保存到现在。他给自己定做的那枚戒指已经陪伴他长眠于地下了,你的这枚我现在交给你。我也要替安吾和我自己说句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谢谢你,还有安吾。”中也看着那枚戒指和那束玫瑰,小声说道,“真不公平啊,他告诉了我他爱我,我却没能告诉他,我也爱着他。”

  

“他知道的。”织田说,“我猜他是知道的,因为连我都看出了你对他的心意,也正因如此,他对感情那样胆小的人才能鼓起勇气想要和你表白吧。”

  

听到这些句话,中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了声“不好意思”快速起身去了洗手间。

  

夜深了,中也躺在床上,抱着太宰亲手做的花,手上戴着太宰定制的戒指,坠入梦境时,眼泪还未干涸。

  

他梦见了故事开始的那个小公园,阳光洒在水面上,被分成许多细小的碎片,泛起温柔的光亮。中也走上前,自然地牵起太宰的手,在太宰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太宰没有像六岁时那样无措,他在看到中也的那一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像阳光一样。

  

中也抱住了太宰,轻声对他说:“我们一起,共度余生吧。”

苏依卿(随缘更新)

【双黑】如果武侦宰遇到首领中

·ooc都归我,幼儿园水平;

·作者玻璃心 请轻喷;

·if线世界观下的武侦宰和首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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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滨一直都是热热闹闹,无论前一天发生过什么。从白天的暗流涌动到夜晚的明火执械再到太阳升起之后众人心照不宣的粉饰太平。横滨一直遵守着这样的生存法则,却在三年前被彻底打破。因为先代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死亡,现代首领公开对罪魁祸首——武装侦探社,发起了吊唁战。

  枪声火光不分昼夜的持续了近两个月,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如此兴师动众誓将侦探社彻...

·ooc都归我,幼儿园水平;

·作者玻璃心 请轻喷;

·if线世界观下的武侦宰和首领中

——————————————————————————————————————————————

  横滨一直都是热热闹闹,无论前一天发生过什么。从白天的暗流涌动到夜晚的明火执械再到太阳升起之后众人心照不宣的粉饰太平。横滨一直遵守着这样的生存法则,却在三年前被彻底打破。因为先代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死亡,现代首领公开对罪魁祸首——武装侦探社,发起了吊唁战。

  枪声火光不分昼夜的持续了近两个月,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如此兴师动众誓将侦探社彻底抹除的黑手党,居然在摘下胜利果实的前一刻收手。时至今日仍然没有人出来解释过,这也逐渐成为了横滨的一大未解之谜。

  推开沉重的大门,中也懒得开灯,在几乎是漆黑一片的环境下坐在了属于首领的座椅上。柔软的皮质椅背完全接纳着中也的身躯,甚至像是怀抱着他一样。

  确实相比起上代和上上代而言,中也的体型小了些,曾也有人问过需不需要重新将首领办公室置办一下,在中也表示不需要之后继续说着:首领若是怕开销太大重新换一把椅子也是可以的。当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胆战心惊,甚至怀疑究竟是错觉呢还是屋内的气温真的下降了。

  不过提建议的人也没有被怎么样,虽然大多数人都不太清楚他的下落,但是按照公文的内容,他只是去西伯利亚挖土豆去了。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问。

  吊唁战之后,中也在办公室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在家的时间,倒不如说现在中也的家就是办公室。头靠在椅背,双手不加控制的随意放着,摘掉了帽子的头发乖顺的伏在脸庞,时不时中也会晃一下头,可能是头发戳的他有些发痒吧。

  如果没人说的话,恐怕很难把眼前这个小巧而又长相甜美的男孩与站立在黑手党巅峰的首领联系在一起。男人只将头歪向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

  实际上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黑手党的大楼高耸入云,而首领办公室自然也在大楼顶端的某一处。如果平视而出,入眼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而中也就像是在病床上行将就木的患者,垂着眼皮呆木的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空荡的办公室中出现一声叹息,然后是中也疲乏至极的哑音:“来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动手吗?”

  一个微弱的光影在桌子对面出现,等到屋内恢复黑暗之时,桌外多了一个白发金眼的老者。老者枯木一般的双臂撑着桌子,俯身接近坐在桌子里面的中也,却用着极其年纪甚至有些童真的声音反问中也不打算动手吗。

  中也从头到尾都没有将脑袋转回来,一动不动包括连视线都没有分给对方一点。面对近在咫尺的敌人所提的问题,中也完全没有回答,甚至中途像是眼睛有些酸似的闭了会。

  老者被如此对待也是不恼,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个首领的对手,尽管对方现在看上去破绽百出。

  “我啊,我都不记得活了多久,真真假假的,总是容易让人失去正确的认知。我啊,我打不过你,我也不是来自投罗网的。我啊,我就是克制不了,大名鼎鼎的现代首领——”

  话未说完,中也突然坐直,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钢笔,像拿刀一般用力刺向了老者扶着桌子的手上。

  鲜血顺着伤口向外流淌,只是老者的表情依旧,仿佛被钉在桌子上的手不是自己的一样,悦耳的笑声由弱渐强,而画面却越发诡异,孩童般的嗓音几乎笑的喘不过气,最后在空气中只留下了:甚好甚好

  中也看着因为支撑消失而跌下桌子的钢笔,紧闭双眼皱眉站了一刻,最后像是放弃般的摔回了椅子。然而坐回去之后又突然双手抱头,发出了一声嗤笑,显得格外悲凉,囔囔着“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就这样待了一小会,中也放弃似的深吸一口后尽数叹出,虽然还没抬起头,却伸手摸向桌边的台灯,打开了开关。

  亮白的灯光照亮了一小片桌子,而在这片区域里恰好摆放着要处理的文件,刚刚的笔掉在了另一侧的地上,他不太想起身去捡,于是抬头拉开一侧的抽屉,拿出了另外一支钢笔,而就在此刻一个熟悉到陌生的声音突然在桌外响起:“诶~偷偷打开首领的抽屉竟然只是为了拿钢笔啊,无聊,太无聊了啊。”

  “都不看我一眼,你也太冷淡了吧。没听说港黑财政出问题啊,怎么扣到不开……”声音还在持续,但却再也没进中也的耳朵。

  他在脑海里疯狂分析着现在的情况,回忆着关于老者的所有情报。

  老者几乎没有战斗力,包括异能也不是攻击类的。只是这个老者性格怪异,他对任何他感兴趣的人实施异能,只是为了看对方差异的表情或者,在对方目前为止的一生中纠葛最深的是什么,仅仅只是为了这些,老者的足迹遍布四海,也曾数次险些丢了性命,但就是乐此不疲,像是上了瘾一般欲罢不能。

  而只要不攻击不触碰老者,老者的异能就不会发动。所以中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其如何,甚至告诫自己不要向对方动手。可是老者所说的话就像是有魔力一样,撩拨着他那跟紧绷而又隐秘的神经,于是从脑海深处迸发的不知名的情绪一下占据了他的理智,控制了他的身体,向老者用尽全力的发出了攻击。

  他承认或许这正是他真正想做的,或许他能通过这种方式向对方做个了结,或许这样他就能知道到底是为什么,然后再暴揍那个混蛋让他彻底滚蛋。

  但他也承认,他不想通过这种方式见到对方,他不想知道对自己而言情感最深的是那个自顾自的混蛋,他不想事到如今,那个拽住自己又丢开自己的那个人,还是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存在。

  

然而他又想起,老者的异能有限,对于已不存在于世间之物,几乎不会显现,只会在老者的脑海里出现,这也是一些人想要杀了他的原因。

“——喂!”

这个声音是那个混蛋没错。可是……他不是他。

再次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中也抬起头,面目表情的看着对方一手轻摇着钢笔一手撑着桌子,他知道对方在催促着自己赶紧把钢笔拿过来。而这个钢笔,是刚刚掉在地上的那支。

这种行为……有多久没出现过了。

然而中也没有接过钢笔,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只是中也不知道,在太宰眼里,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维持住神情。

 

自己突然出现在港黑大楼确实吓了自己一跳,他应该在河水里才对。可是很快他就注意到那个像是藏在黑暗里的人,而这个时候,他没有心思再去想为什么在这,眼前的人一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

那个人是中也。也不是中也。

与他认识的中也完全不同。这个人像只困兽,尽管面对着广阔的天地,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于是不断地在原地恐吓着不存在的敌人,彰显自己的强大。

本来他没兴趣的,即使这个人是中也,但跟自己无关嘛。不过要搞清楚情况还有回去的办法,也不能在这个平行世界里单打独斗嘛。既然这个人也是中原中也,那总比重新找别人要方便一些吧。

于是他动了动身子,却感觉到了脚下有什么东西。挪开之后发现是一支钢笔,于是他捡起了钢笔,准备递给这个中也,可他却看到了对方竟然打开了森先生桌子的抽屉,连和中也的穿着,太宰猜想森先生应该已经不是首领了。不过森先生不是的话,竟然是中也“继位”?!

一想到这他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个世界的自己。很复杂,但又指责不了。

生气,捉弄一下。

……

虽然中也的态度不会好,甚至暴跳如雷都在意料之中。不过这个无视总感觉有些微妙。直到对方抬起头,太宰的脑里明白大概这个世界的自己是死了吧。

啧,有些羡慕是怎么回事。

于是太宰晃动手里的笔示意对方快点拿过去,但他很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法忽视的震惊动摇,和另外一种情绪。

该说是怀念吗?或者是……委屈?但太宰不愿意用这个词形容中也,哪怕他不是自己那个世界的中也。而且太宰相信,对方不愿意被如此形容。

这个世界的自己死了会让这个世界的中也如此……

啧,有些羡慕是怎么回事。

还有一点不可名状懊恼。太宰归咎为这个世界的自己竟然被中也杀死的不爽。

 

两人相视无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拉扯,落针可闻。

 

“我不清楚你怎么做能回去。”中也率先打破了沉默,而太宰却也暗自吃惊。

因为这种行为,代表在这场小对决中,中也主动认输。突然间太宰在想,如果自己现在让中也穿女仆装的话,似乎能成。

啧,有些嫉妒是怎么回事。

稍微细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太宰竟感觉到了阵阵恶寒。明明在自己那边自己很期待的啊!

 

“你会来到这里的原因大概与异能有关,所以——”

“中也。”

“…?”中也并没有说话,但太宰从中也的眼神中看明白了,对方再问:干嘛。

“站起来。”

中也皱了皱眉,挖了太宰一眼后,有些不甘心地从首领座椅里站了起来,站到了桌子一侧。

就跟以前一样。

“蹲下。”

“?到底干嘛。”中也很是莫名其妙,但出于习惯,还是强忍着没有发火。

“蹲下。”

中也刚打算有所动作,突然跟想起什么似的,压着愤怒问了一句:“这是作为首领的命令吗?”

还没等太宰开口,中也坐回到首领座椅,昂着头说道:“可惜,你不再是首领,我现在也不是你的最高干部。你,没资格命令我。”

中也的这一番话点醒了太宰,在他脑中这个世界的情况大体清楚了,于是有些讽刺地问道:“那么前最高干部现任黑手党首领是如何坐到这个位子上的呢?该不会是前最高干部杀死了前首领吧。”

“啊啊,这个世界的我也是真无能啊,竟然被你杀了,被你这么个小矮子。他在干什么啊,真是让人生气。”

一声巨响,无论是中也坐着的椅子还是太宰靠着的桌子,都在一瞬之间化为齑粉。

太宰对于中也的反应有些惊诧,他原以为中也会同样嘲讽回来。不过这样也说明自己说中了吧。毕竟下属杀掉上司这种事情传扬出去,中也这个首领的位置恐怕得晃上一晃才能重新坐稳。

“你个混蛋也在瞧不起我。”从嗓子里挤出的语句显示着说话人此刻快要迸发的愤怒。

“嗯,是的哟。”太宰已经察觉出此刻中原中也的情绪,他想可能事情并不完全是自己想的那样。

只是对待中也,他只会是这种态度。

 

安静了许久的港黑大楼再次热闹了起来,只不过热闹的有些过了头,财政部看着贯穿几层楼的大洞和隐约可见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首领办公室头疼不已。

太宰躺在面目全非的办公室的地板上,仰面看着坐在他身上的人逐渐平复着呼吸。鲜血自上而下滴落在太宰脸上,和着太宰脸上从伤口溢出的血液,滑落归尘。

中也紧握着钢笔,手举过头顶,就像拿着刀剑,只要他落手,身下的人绝无可能生还,可是身下的人甚至双手摊开,将自己的弱点全数暴露在空气之中。

握着笔的手没有阻拦,可却迟迟刺不下去。两只手,无论是抓着太宰衣领的手还是高举过顶的手,都在颤抖着。

鲜血还在不停地掉落,而两个人再次僵持不下。

他盯着他,他看着他。

 

“不动手的话,不如就起来?包扎一下你的伤口?”太宰缓缓开口,很难得的温柔,“用了污浊,恐怕还是尽快处理一下比较好。”

“……污浊?”

“嗯。我和中也一起取得名字。”再没有了嘲讽,所有的话语都是轻缓的,不是同情的安慰。中也从中听得出,这份柔缓是来出于回忆,想必那是一段对太宰很稀奇的回忆。

中也撑着站了起来,从太宰身上跨开,甚至伸出了那只没有拿着钢笔的微微颤抖的手。而太宰反倒轻轻地笑了一下,一边伸手握住了那个骨节分明白皙的手一边嘴欠地说道:“现在这个状态,你就不怕我一用力你会摔倒吗?”

中也听到这里,没好气地收回了手,而正打算起身的太宰又重新跌坐了回去。

“现在是你摔了。”

“……”

两个人找了一块勉强能坐的地方坐了下来。说是要处理一下伤口,可是两个人并没有谁做出动作。比起止血,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个世界的我是自杀。”没有疑问的肯定句,中也丝毫不怀疑凭借这家伙的脑子能想到这些。而且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自己也放下了。

可现在却连回答他这句话都做不到。

“我想,怕是跳楼吧。毕竟我最讨厌痛苦了。”太宰自顾自的说着,中也也只是沉默的听着。“不过听说,跳楼的话也是会疼的。比如摔在地上的那一刻,比如因为气压中途四肢就炸开了。”

“那得从多高的地方跳下来啊。”

“不太记得了。不过,想必还是挺疼的吧。”

“呵,那要不你验证一下?”

太宰眯着眼睛,想是在想。而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中也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这个穿着驼色风衣,浑身又是血又是土的男人。而这一看,正巧看到太宰手舞足蹈着一副要吐的样子说着,“绝对不要。”

而这份鲜活的样子,中也也不知道多久没见到过了。甚至于两个人像这样,随地而坐随便聊些什么的日子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也不记得了。

“除非,我再也忍受不住活着。”中也看着他,感觉得到哪怕是这个人也对死亡有着非比寻常的渴望。“不过,挨不住却又有点什么惦记着呢吧。”

“过于专注在一个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又知道这样会对最重要的人造成亏欠,但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做完了,那么该怎么面对虚无的未来和一直以来造成的亏欠呢?”

“看不到未来,未知到一定程度,我想那大概可以和已知所有划等号,什么都不知道与什么都知道一样恐怖。不过这甚至算不上问题对我而言,可是亏欠该如何弥补呢?”

“对于一个,活死人而言,他能做什么呢?”中也不愿意谈论这些,他知道原因。而且他也知道对自己而言这道伤口从未愈合,他放纵了伤口感染化脓,永远隐痛着。可现在他却移不开视线,他看见这个男人歪着头很认真的思考着,既没有阻止也没有无视。

“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中也看着他双手一摊,同时顺势躺倒,结果头磕在了一块墙板上。地上的人双手抱头左右打滚喊着“好疼啊”,不知所以的动作让中也感到奇怪至极,结果莫名其妙的笑了出来。

“我是我自己,我完全不知道能做什么。”听到对方继续开口,中也止住了笑,“不知道能做什么而束手无策不是我的风格。”

“那要么一开始就不要招惹对方,要么就亏欠到底吧。”

“不要招惹对方……是指不把我诓到黑手党吗?那亏欠到底是——”

“谁知道呢。我并不清楚你们的故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都经历了些什么。跟我的世界又有什么区别。”太宰向上窜了窜,将脑袋枕到墙板上,各种调整着姿势试图让自己舒服一些。

“……亏欠……”

“不然我不会选择跳楼的。”太宰看着中也的后背,侧了侧头知道对方正在想些什么,也不再说话,只是动了动去。从动头到换姿势,到坐起来再到站起来找有没有可以躺的地方。

 

中也一直知道太宰是故意支开自己跳楼自杀的。一开始中也愤怒于太宰的出尔反尔,对自己的不信任,对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而之所以对自己如此,是因为自己不如他,他成为了港黑的首领。于是他就开始看不起自己,舍弃了过去对自己所说的一切。

所以自己拼命的盯着他,他看不起我,但我随时能要他的命。可他无动于衷变本加厉,频繁用首领的身份威压自己,就像自己随时提醒他过去的一切一样,他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位高于我。

大闹了横滨一通,在监狱里愤怒转变成了恼怒。他不仅彻底背叛了自己,甚至用死于重力的方式来侮辱自己。渐渐地自己对于他的死更多的专注在,他在侮辱自己,而不完全是他舍弃了自己。这可能是大脑的保护措施吧。

可,如果不是如此,而是自己一直在规避地想法。就在这个时候,中也看见四处晃悠的太宰,而且似乎逐渐就在同一个区域游走。

“你完全不怕我杀死你呢。”中也开口,语气当中又有了几分讥讽。

“是哟。”太宰回头看着中也,很灿烂的大笑,“因为你杀不死我。”说着伸手拍了拍眼前的空气,白光乍现,而远处地中也笔直的冲了过来,一把拽下脖子上的红围巾,将凭空出现的人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

出现的人正是消失的老者,显然他吓了一跳。他不是很明白自己刚刚一直都在看戏,怎么突然就登台演出了。

“理由。”

“因为你是中原中也。”

“就像中原中也了解太宰治一样,太宰也了解中也的一切。”

“这个人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中也不置可否,他冷哼一声,“我可不了解。”

“不了解和不想深究可不一样。”

“啰嗦!”

 

稀里糊涂的被召唤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稀里糊涂的又回来了,甚至回来的时候自己还在水里,该说真是有头有尾吗。

太宰一边爬上岸,一边抱怨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善后啊。”

“而且你也真是,不知足。”

“要么就是蠢。”

不过,现在太宰并不羡慕嫉妒了。爬上岸后,太宰也不管身上还在滴水的衣服,直奔一个地方,去把对方也弄湿了。

 

老者不见了,或许也会在西伯利亚看到他吧。

而此刻的中也,背对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望向窗外,黑幕之下,是点点灯光。

就像过去一样,无论发生什么,第二天太阳仍旧会照常升起。同一颗太阳永远在照耀着无法重复的一天,该拉开窗帘,接受每一天的阳光了。

上代首领可恨,而太宰可恶。

变扭而扭曲的可恶。这份感情,这些过往中也永远不会忘记,也不会放下。他不会原谅对方的所作所为,永远不会。

但他不在逼迫自己放下,不在太宰治设计的浅坑中终其一生。他有自己的方式,并且用其杀掉了太宰治。

 —————————end————————————

  好累!病完之后身体次了不是一个档次。

  祝大家身体健康!

2025也在磕太中

【太中】Ambition

宰臣中君 无异能设定  微养成pa 有中猫塑宰

同题材请看@哈利波特可爱 老师主页 

ooc预警⚠⚠⚠看前预警

涉及历史背景请勿代入,同时整个中世纪背景杂揉,创作过程中有查资料 ,但用语不准,如有关键错误请指出


“野心从来都不是贬义词”


00


太宰治是中原中也在四月时捡到的


只记得是一个湛蓝的天,那时刚刚结束寒冷 ,回春的气息席卷整片大陆,只是冷风还在嚣张的呼啸着不甘示弱的朝着每一个人扑去


不过没有人在意罢了,他们急匆匆的向国王或者刚册封的封君的领地走去,...

宰臣中君 无异能设定  微养成pa 有中猫塑宰

同题材请看@哈利波特可爱 老师主页 

ooc预警⚠⚠⚠看前预警

涉及历史背景请勿代入,同时整个中世纪背景杂揉,创作过程中有查资料 ,但用语不准,如有关键错误请指出





“野心从来都不是贬义词”



00


太宰治是中原中也在四月时捡到的



只记得是一个湛蓝的天,那时刚刚结束寒冷 ,回春的气息席卷整片大陆,只是冷风还在嚣张的呼啸着不甘示弱的朝着每一个人扑去



不过没有人在意罢了,他们急匆匆的向国王或者刚册封的封君的领地走去,希望能够好运的被他们册封,不过最多也只是在附近徘徊罢了,毕竟也许教会会宽恕自己 ,但那些贵族王室不一定会



没人在意 ,但总有人会因此受到影响,就比如那个明晃晃身上各处都缠满了布匹背靠在水池旁的小孩。他身上单薄的衣服微微颤抖的身子以及攥紧的双手都显示着他被这冷风刺激的不行 



人们从他面前一个接一个走过,这时候的人们不会关意一个怪异的小孩,这种被遗弃的家伙就是麻烦精,而对方的眼睛也告诉中原中也:他不需要别人在意 



中原中也,一个前不久刚被国王册封的封君 ,今天正打算巡视自己刚被册封的领地,然后再顺便出门寻找有没有自己看中眼的封臣,好来分担分担自己的压力。结果现在看见孩子可怜的一个人靠在那里,他那该死的侧隐之心又动了


中原中也一边向那人走去 一边在心里说服自己


没事,就问问对方的父母顺便再给予一些食物,就当自己日行一善了 



就在中原中也走到小孩面前时,他却突然抬起头 ,鸢色的眼眸满是警惕,双手又不自觉地攥紧了起来,可当看清眼前人面孔的时候突然就瞪大了眼睛 ,一直维持冷漠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也崩了下来



赫色的微长的头发,发丝迎着风微微舞动,身上的腰带将对方的腰形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也许逆着光线的原因将他的身形勾了一圈微微泛光的柔边,小个子还有娇美的娃娃脸



以及……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好蓝……只感觉比他见过的一切都蓝,比此时湛蓝的天空还要蓝,就好像把整片大海装进了对方的眼眸 。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一双眼睛了 



不知道世间到底有没有太阳神 ,反正太宰治的神降临了,就降临在他面前 





01


“幼儿,你叫什么名字,你家的父母呢?”中原中也半蹲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孩子一副呆愣的样子内心暗暗想到,这孩子该不会是个傻的吧 



“……回殿下,我叫太宰治,无父无母”太宰治的眼睛还是没有从中原中也的身上离开,一直直勾勾的盯着



而中原中也听到这话也没有意外,反而是对对方的称呼还有盯着自己的眼神感到莫名。上下看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自己不同寻常颜色的头发上,看样子这家伙应该是经过观察 把自己当王室了?



看着对方可怜楚楚盯着的眼神,刚准备转身 叫自己还停留在马车边并且不断向这边投来眼神的仆从去买些吃食来,却被太宰治误以为是要离开,下一秒衣角上就多了一只手



“你是要走吗……”下一秒中原中也就见识到了太宰治的一大技能之——面无表情啪叽啪叽掉眼泪



“……”看给人家孩子急的连尊称都没用了,中原中也看着掉眼泪的太宰治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只能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我只叫人去给你拿些吃食来”



太宰治心里清楚但还是紧拉着中原中也的衣角不放手 ,两人对视良久后,中原中也率先败下阵来,拉起太宰治就准备将他一同带去马车



但等到太宰治站起来后中原中也才发现这小孩和自己一样高?! 现在人长这么快吗,看样子应该成年了吧?



中原中也上上下下看了几眼还是有些好奇的发问“太宰你今年几岁”



“刚15”太宰治自从被中原中也拉起来后就一直盯着那只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上,等听到中原中也问时才将视线转移到对方的脸上



啊果然成年了吗,中原中也没再说什么,其实中原中也没多大,今年正好17,也不过是比太宰治大两年罢了



不再思考这个,中原中也一边拉着太宰治的手向马车走去一边同时在内心自我说服 



没事的,反正刚册封什么财富多的是,不至于连个人都养不起,就当是兴致来了养了只猫





02


马车上,中原中也终是把自己的姓名告诉了太宰治,也可能是觉得自己都要养他了,不把自己的姓名告诉他是不是不太好



“我叫中原中也,是最近被册封的公爵,不用叫我殿下,我不是王室成员”中原中也说着便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出,奈何太宰治这崽子握的太紧了,在看着对方可怜巴巴的神情 挣扎无果后 最终还是无奈放弃了



“中也……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太宰治用一副中也只要说“不”就会立马开始哭的神情看看中原中也,即使他的眼睛里写着不管对方答不答应他都会这么叫的话语



中原中也只能默默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太宰治得到默许后很开心,具体表现为整个人都没有那么阴暗了,一口一个中也甜甜的叫着



中原中也表示,第一次养猫初体验,很乖巧



03


什么乖巧的猫!中原中也现在只想穿越时空疯狂摇晃当时内心这么想的他



捡到太宰治一年,这一年太宰治的本性逐渐暴露,从最开始的乖巧可人变成现在的恶劣蛮横,中原中也欲哭无泪 



“中也——”听到外面太宰治呼唤自己的声音,中原中也没应,那家伙估计又想到了什么新法子整自己,自己才不要上赶着被整



直到喊声越来越近,直到门被“啪”了一下打开


映入眼帘的就是太宰治气呼呼的脸,边向自己走过来边在嘴里边叫嚷着“中也肯定听到了吧?!身为小狗听到别人的叫唤不应该马上回应吗”



"喂!你谁是狗啊混蛋太宰,不要随便这么称呼别人!”


其实这个称呼是来自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当时中原中也带太宰治出门,突然发现太宰治的眼神一直往外面看 ,中原中也也好奇的看了过去就发现是一只橘色的小狗。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反正看着挺娇小 



想着难道小孩子都喜欢狗吗,其实自己也挺喜欢狗,要不……养一只?中原中也有些心动



只不过转过头来一直看着他的太宰治出声打破了他的幻想 ,只见他盯着中原中也的头发若有所思,然后缓缓道


“中也也是小狗吗?”



记忆回笼,中原中也陷入了沉思 ,难道是自己教育孩子的方法有问题 ?不应该啊该有的宠爱都有了,怎么就是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呢……



“中也——!!!”回过神就看见太宰治已经走到他面前用手挥了挥并且带着明显怨气的声音说道“中也和我说话都能走神的吗?在想什么呢 ”



“在想你明年的封礼”中原中也面不改色的扯了个谎,虽然他也的确在想这个



对于太宰治的封礼,其实中原中也早就想好了,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封臣,既能更好的保护对方,又能让他得到一定的权利地位自己保护自己,至于别的——



“中也想好了吗?你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吗”太宰治不是一副生气的模样,原本夸张的神情也沉了下来 



中原中也不紧不慢的拿起了桌上置放的茶喝了一口,浓郁的茶香在口腔中蔓延,好一会中原中也才重新看向太宰治,神情带着明晃晃挑衅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再说我需要担心什么?”



“例如,你养的猫噬主”太宰治眼神里满是恶劣和阴沉,却没想到中原中也只是嗤笑一声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他有那个能耐”



“拭目以待哦~”太宰治又变回到那一副欠打的模样身子伴随着荡漾的尾音缓缓转后,一边哼着不知名的调子一边向大门走去,只不过柔软的碎发下掩盖的是翻涌着情绪的眼眸 



而中原中也看着走远的人突然有些感叹,其实两人一开始相处还是类似单方面父子类,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整个这种打打闹闹的相处方式



可能是突然记起对方也只不过小自己两岁而已 ,又或者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对方父有些怪异



 不过是短短一年,这家伙就已经高出自己一个头了 ,到底是吃什么长的啊,明明自己也有在吃一些所谓的奶酪片之类的个子却一点都没长


中原中也不信邪的再往嘴里放了一片奶酪




04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太宰治此时正在侧廊激动的准备仪式开始,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天知道过往看着中原中也给那些杂碎举办仪式的时候他内心有多抓狂,恨不得当场把那些人全部都杀掉,就这样觊觎一年多总算也轮到自己来享受了



仪式开始,首先进行的就是臣服礼


中原中也身着华丽的礼服坐在华丽的座驾上,而周围尽是侍从和护卫队伍护卫。太宰治正是这时走进了中厅,缓缓朝向中原中也走去 



等走到中原中也面前时,解下腰间佩带的武器,脱帽,随后单膝下跪 ,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中原中也的手掌上。但是不得不说,太宰治宽大的手掌衬托着对方更加娇小 



太宰治敢保证这是他穿的最隆重的一次,也是最尊视的一次。接下来就是宣誓环节了,这是一个最重要的环节,也是一个最让人期待的环节 



“我太宰治效忠我的主人,爱其所爱,仇其所仇。主人凡践履契约,因我委身投附而善待于我,赐我以应得,则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必将以他的意志为准则,绝无违背”



太宰治突然抬起头来仰视着中原中也,那深沉的目光有一瞬间还是让他晃了神,太宰治认真起来时他的眼神总是给人一种……


好像要陷进去了 



“中也,我是你的人了哦”太宰治看向坐在座驾上的中原中也,看着对方回望自己时呆愣的神情只感觉好可爱,然后嘴巴无声的动了动 



‘只属于中也一个人哦’再说这话时太宰治的眼睛十分的亮,而读出这句唇语的中原中也却有些炸了,明明、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 ,在太宰治嘴里说出来尽显诡异



即使知道对方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前面的宣誓根本不走心,他那双眸子底下分明藏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情绪被嚣张的火舌模糊,看不清几分真几分假



但是,但是总归还是有信心的不是吗?要是连这种信任都做不到 ,那这一年的猫崽子白养了

 


中原中也站立将太宰治拉了起来,正打算走流程时突然停顿了一下,难道真的要……去亲这家伙?明明只是普通的流程却让中原中也犯了难 



你之前去亲别人的时候觉得很正常,为何当要亲太宰治这家伙是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就当是寻常的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是仪式的流程罢了,这根本没有什么好羞耻的。中原中也在内心自我劝说成功后,终是心一横闭着眼睛亲了下去 



偏偏这时候意外横生,太宰治内心因为中原中也迟迟没有亲下去开始焦灼紧张,甚至还有些委屈。抱着‘中也亲那些人这么快现在怎么还不亲我’微微侧头,正巧迎上中原中也



两片唇巧谋的贴合在一起,软软的、甜甜的橘子味就好像他本人一样。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同定住了几秒,随后两人的脸色都爆红 “咻”的一下光速分开



啊?啊?啊?这就亲上了?中原中也不顾是否还有人看着疯狂的擦拭着自己的嘴唇,身上却是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尖,整张脸都泛上了微红 



另一边太宰治也没有好多少,整个人也是泛着红,很明显他也没有想到这种巧合会发生 。啊啊啊啊和中也嘴对嘴亲还是没有准备好啊,和狗狗亲吻什么的未免太恶心了!



只不过……希望这种巧合能够再多发生一点 ,一边口是心非一边又期望着的太宰治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现在授职里也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完成了 ,就是交给封臣一件信物



现在中原中也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该死的仪式 ,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居然是太宰治?!中原中也感觉全身上下都蔓延着一股羞耻感同时还夹杂着另一种的感觉。中原中也将准备好的信物扔给太宰治也不管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直接转身就走 



太宰治接下信物后盯着中原中也离去的背影目不转睛,眼神看向对方染上红色的耳尖 


所以中也这是害羞了吗……?



手里紧握着信物,等到中原中也走远了,身影消失了,才低头看是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很蓝,让人莫名的想到了中原中也的眼睛



只不过没他的蓝罢了……太宰治看着宝石发呆,突然他摸到背面有凹陷,翻转过去只见有一行小字郑重的刻在了宝石左下方 


soukoku


捡到太宰治的第二年,中原中也将他封为了自己的封臣





05


“中也……我似乎很早提醒过你猫会噬主吧,更何况一只心思狡猾的猫”太宰治玩味的压在了中原中也的身上,中原中也还是一副挑衅的神情看着他,即使自己的领地已经大部分归太宰治了。而曾经被他册封过的封臣, 也大多数被太宰治杀了 



只不过……“太宰,野心从来不是一个贬义词,放在你身上更不是。只不过,你到底是因为野心还是因为嫉妒才杀了那些封臣?”中原中也一把推开了愣住的太宰治,对方似乎并没有想到中原中也虽然有这方面的意识,毕竟一年前两人都还是意外碰到嘴唇都会脸色爆红的纯情少年



“愚蠢的小狗在说什么呢,是因为野心? 还是嫉妒 ?这些都不重要哦,只要能给你找茬制造麻烦就是我最主要的目的啦~”太宰治很快反应过来,神情恢复平常一如既往的欠打样,语气就好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黑猫,骄傲又荡漾 



但他此时缓缓逼近中原中也的步伐显示着它今天是不好解决了


不是一直不好解决吗 ,中原中也内心吐槽但对于太宰治的靠近也是无动于衷,两人较劲惯了,这时候中原中也躲避对方的靠近 反而是一种示弱,才不随了对方的愿呢




“喵~猫咪养野了也是会反咬一口的 ”

“嗯……太宰、等等唔~”

“猫咪和小狗最配啦!中也说是吗?喵呜?”



捡到太宰治的第三年,被太宰治反咬一口





06


捡到太宰治的第四年,被迫开启了同居生活



太宰治已然和自己共同成为了这块领地的主人,而对于那些剩下没有清理的封臣也懒得清理了 ,反正总归不会到自己面前犯事威胁自己的地位 



两人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新婚夫夫,即使他们都知道不是



中原中也最近有个烦恼,就是自家封臣太粘人了怎么办。去哪儿都要粘着自己,整个人就好像不挂在自己身上就要原地去死的感觉



中原中也突然就想要收回一年前自己说的话,太宰治的确有野心,只不过似乎那点儿野心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价值 



“中也 中也,我超喜欢这样的你 !”


“滚啊 恶心死了 !”


似乎在确保自己不会离开后,太宰治甚至主动上交了那部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封地。但是对方真的很爱多管闲事,想到这中原中也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



上个月,中原中也正在思考如何分配人力时 ,太宰治突然插话为中原中也提供了一个建议。虽然很有效 ,但当时中也还是忍不住呛了太宰治几句



“你的封地还是我的封地啊?还是说想造反啊 ?”中原中也承认当时是有故意找茬的成分存在的,却没想到太宰你用一脸无辜的神情看着他,手却是轻轻的拿走了手上鹅毛笔 然后反手将对方的手压在桌子上 



“我的全部都是中也的,难道中也的全部不是我的吗”太宰治明明说这话时是一副可怜楚楚的神情,但是身边弥漫着气息却有些危险


“哎——中也怎么不说话了?小狗听到主人的问题不应该马上回答吗 ”太宰治又向中原中也靠近了一寸,嘴边勾着浅浅的微笑眼睛则是微微眯起来 



……到底什么时候身份互换了啊?!“我才是你的主人!怎么 你这时候要以下犯上吗 ”中原中也瞪着面前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在对方眼里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狗



更像狗了呢……太宰治洋装思考然后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嗯……可以纳入考虑范围内,而且现在就可以执行哦~”


“去 死 吧!”


果然吧 


太宰治抱着熟睡满身红痕的中原中也无聊的玩起了对方的发丝


中也就是一只小狗


只不过


太宰治的眼睛即使是在黑暗中也很亮,他乖巧的蹭了蹭中原中也的发顶


这是属于太宰治一个人的小狗,也是属于太宰治一个人的太阳神

木对

片段(黄昏)

看图写作~偶然看到张照片,突然有了灵感所以出现的5k字小片段。

BGM:于果-《侧脸》


中原中也谢绝了合作方代表提出的“一起共进晚餐”的邀请,又放了自己那群平均年龄不到二十五的部下们半天假。这次跟着他到海外出差的部下们都是平时跟着他的精英心腹,也都是一群活力旺盛的年轻人,早就听闻意大利那不勒斯南部的盛名,因此各个心思活跃,就等中原中也一声令下——放出栏杆的野马似的,上司那句“自己找地方玩去吧”说完没两分钟,周围一帮乌压压黑衣服的黑手党就都跑了个没影。来著名景点城市旅游就是这点好处,出国工作都仿佛是休假:天蓝水蓝空气清新,身材火辣的美丽女人热情似火、意大利男人的头发丝都会为你编织情话...

看图写作~偶然看到张照片,突然有了灵感所以出现的5k字小片段。

BGM:于果-《侧脸》



中原中也谢绝了合作方代表提出的“一起共进晚餐”的邀请,又放了自己那群平均年龄不到二十五的部下们半天假。这次跟着他到海外出差的部下们都是平时跟着他的精英心腹,也都是一群活力旺盛的年轻人,早就听闻意大利那不勒斯南部的盛名,因此各个心思活跃,就等中原中也一声令下——放出栏杆的野马似的,上司那句“自己找地方玩去吧”说完没两分钟,周围一帮乌压压黑衣服的黑手党就都跑了个没影。来著名景点城市旅游就是这点好处,出国工作都仿佛是休假:天蓝水蓝空气清新,身材火辣的美丽女人热情似火、意大利男人的头发丝都会为你编织情话,因为回酒店房间拿墨镜而迟了一步的梶井基次郎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衣衬衣裤衩重新出现,先是咋舌怎么一个个跑得都这么快也不等等他,然后问中原中也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异国酒吧蹦迪拼酒,等待艳遇。

中原中也摆摆手仍然拒绝了,倒是把车钥匙扔给了他,让他开着豪车去,也省得回头人家美女想要去个什么地方,梶井还得打电话问他怎么坐公交。

 

车是身后酒店的,一辆闻名世界的“三叉戟”,因为中原中也有他们家的黑卡,享有待遇自然不一样,出门都给配车。梶井基次郎心情酸得好似他最爱的柠檬,一边收好了车钥匙,一边问中原中也晚上的行程,车给了自己,那他是打算出去散步?

 

中原中也把那身乌鸦一样漆黑的西装换了下来,换了带兜帽的卫衣皮裤小皮鞋,休闲得和周围来旅游的游客没什么两样。他沉默两秒,咧嘴邪笑着露出一小颗稍尖的虎牙,对摘下了风镜的同僚说我去吃小牛排,虽然有点远,不过我本来也不打算开车。

梶井摸着下巴,看中原中也这身打扮,懂了。

好吧,那祝你有个愉快夜晚啊我们的干部大人。他敷衍夸张得行了个礼,接着笑嘻嘻直起身,又问,不过你要去吃小牛排的话,怎么不答应刚才那个合作方?长得也蛮英俊,不是说请你去吃这里最好吃的牛排?

 

这个时候酒店门童将贵客指定的出门坐骑送了过来,中原中也看了眼走过去,背对着好奇八卦的梶井,浑不在意地朝他挥挥手。

 

和合作方代表发生不正当关系我是脑袋有病吗?他潇洒跨上酒店从其他地方调来的一辆杜卡迪,启动后调试一样熟稔拧了两下油门,重机车的发动机发出猛兽一样的轰然巨响。

再说了。机车的声响中,中原中也撩起眼皮,冲梶井基次郎一挑眉稍。

 

那种样子有什么好,我又不喜欢他。

他理直气壮地说。

 

 

阿马尔菲是意大利那不勒斯南部一个海岸小城,靠山又沿海,房屋随地势高低起伏,有将近一半的住宅、商区与教堂都在陡然拔高的山地上,美景与美食自然是数不胜数。这次合作方把会谈地点定在这里,多少也有点借助地利请异国黑手党在当地尽情享受一番的意思,毕竟除了台面上的合作,私下的关系相处也是必要打点的一个环节。

中原中也以前来过这里几次,有时是因为工作,有时则是过来休假。他骑着机车,从酒店出来的时间正是黄昏,灿烂的暗金晚霞晕染了大半个天空的天色与流云,从海平面一路浩浩荡荡弥漫过来,逐渐拢过阿马尔菲的上空。中原中也骑着机车沿着海岸线走,去吃他钟情的那家小牛排,倒是没开多快——这个城市不适合那么快的节奏,再加上风景这么好……好吧,其实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最主要的是,现在是五点半,而那家老板脾气古怪的牛排店,向来六点半或者更晚才会开门。

 

机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到后面中原中也干脆选了一处将车停下,打算靠着栏杆,吹吹海风抽根烟,等时间磨得差不多了再过去。

大约算是当地地势的原因,这个时间点的海风都很平静,行人的衣角都掀不起来。中原中也嘴里叼着烟,眯眼享受着工作之后的短暂休憩,他懒洋洋看着一对年轻情侣挽着手臂从他面前走过,两人在分享一个融化了一半的甜筒;看到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牵着手走过,头上戴着样式一模一样、只有丝带颜色不同的旅游草帽;看到一个小小的四口之家经过,丈夫推着可爱的婴儿车,妻子背着轻巧的小包,拿着水壶问丈夫要不要喝水。他们还有一个四五岁的漂亮小女儿,穿着粉色的公主纱裙,绕着婴儿车跑前跑后,脸上的快乐显而易见,像只活泼的小莺鸟。

中原中也平静看着这一切,那双蓝色眼珠映出漫天夕阳、流云与此地的嘈嘈人声。这座温暖又热情的海岸小城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在他的眼珠上留下了能够平抚任何心浮气躁的痕迹。中原中也默默看了一会儿,伸手拿下嘴角的烟草,弹掉一截烟灰,他伸出一条腿支在地上,一边弹烟灰一边漫不经心地想:果然不管看多少次,阿马尔菲都是一座……

适合同喜欢的人一起来的小城啊。

头顶的青蓝色一点点稀薄褪去,天色渐暗,澄黄的路灯逐一亮起,晚霞与灯光一同将整个小镇都染上了温暖的暗黄色。右手边是浪漫的萨莱诺湾,前方是一座颇具爱琴海风格带门洞的小楼,再远处便是蔓延过去的海岸与住宅区,灯塔驻在远远的海岸一角,任由海浪拍打筑基的礁石。

 

中原中也低头摸出手机看时间,不肯承认刚才那一瞬间,他觉得这幅应该被框在实木画框中的风景里、那栋二楼小楼上应该再出现一个人。

 

但是这个念头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绝对。

尤其不能让他念头中那个——

 

手机铃声在这一刻突然响起,把正在暗戳戳想着小心思的中原中也吓了一大跳,差点把这部上个月刚换的手机失手扔进海里。他手忙脚乱把手机重新抓好在手里,十分没好气地看屏幕,不知道是谁发来的网络通话请求,结果眼神在接触到屏幕后反而复杂起来,有点疑惑有点警惕,还有点心虚。

疑惑是因为他怎么会打电话过来、警惕是因为此人打电话过来准没好事、心虚则是因为自己刚刚还在心里偷偷念他。

中原中也心里怀疑着“不能念人坏话”这点是不是也适用异国他乡,否则上一刻想的人怎么会这一刻打电话过来,一边接起电话,声音倒还算正常:“……喂?”

 

“啊,中也?”电话里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无聊,带着点笑意,闲得没事想找点乐子的标准嗓音。中原中也的心中警报指标一下子指了“警戒”栏。

电话另一端的太宰治不知道他在打一个跨洋电话,他声音懒散地开口,不用看都能猜到那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这谁知道?中原中也在心里翻了两三个白眼,不知道太宰治这是犯了哪门子毛病。“不知道。”他在心里算了下时差,报了几个太宰治平时会去的地名。

“才不是呢,侦探社的小小福利,一次团体旅游。我现在在外面玩。”太宰治那边有椅子挪动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站起来,然后从什么地方打开门走到了外面,“其实也没什么事,只不过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打个电话……我觉得是中也在骂我。你刚刚是不是在讲我坏话?”

 

中原中也:“…………”

“喂,太宰。”中原中也声音忽然有点怪异,“你刚刚说你在旅游……是在哪里?”

 

“嗯?”太宰治说,“在国外哦。一座沿海小城。怎么了?”

 

“……”

“……你、咳。”因为过于震惊,中原中也差点咬到舌头。他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冷静下来,缓了缓才用和眼神一样的复杂声音,对另一端说道:“你往……右手的方向,往下看。”

 

太宰治:“?”

他下意识扭头,顺着中也说的方向看过去——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仰着头、拿着手机,一脸呆滞和“这也能行”表情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

世界这么大,日本之外的地方何止千千万万,这到底是什么狗屎奇遇?

 

太宰治呆住的表情千年难遇,中原中也眨眨眼,反而笑出声。他不肯承认他的运气实在很好,或者说这里的神明眷顾了他小小一秒,听到了他的心声——总之,即使不肯承认,但太宰治的的确确站在了这幅该被装进画框里的景色中,就站在刚刚中原中也钟情的那栋二层小楼上,站在了中原中也希望在那里看到他的位置。

太宰治扭头同他眼神相接,身后是拖过大半天空的灿烂夕阳,脸上先是面无表情了一阵,可能也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孽缘,或者是什么恶心的异能作祟?但后来,过了一阵太宰治叹了口气,没辙似的耸了耸肩,修身的风衣将他又瘦又高的身型裹出来,英俊过人的黑发青年站在阿马尔菲沿海的一栋二层小楼上,眯起眼对中原中也微笑。

 

“好吧,真是倒霉的偶遇,怎么我走到哪里都能遇见中也?”太宰治神态轻松,俯身弯腰,像小孩子一样手肘撑在栏杆上调侃中原中也,“你怎么在这里?又在像条小猎犬一样,为黑手党跑腿吗?”

“把出差说得这么难听你还是小鬼吗?”中原中也抬起左手,比出手枪的手型,对着太宰治的脑门“砰”了一下,眼神凶是凶,也怪幼稚的,“当然是来工作的,工作结束后找个地方吃饭再正常不过。怎么,你们侦探社就住在这里吗?”

“自然比不过你们黑手党,财大气粗。我猜中也这一次也是自掏腰包请了部下们住高级酒店吧?是哪一家,洲际?还是丽斯卡尔顿?”太宰治伸手比划了一下,“民宿有什么不好,安安静静,还有漂亮的老板娘与同样漂亮的老板娘的女儿。”

“卡尔顿。”中原中也哼了哼,按灭烟头,“那你努力一下,没准能让老板娘免了你们的住宿费——”

太宰治“呼呼”地笑出声,托住下巴,眉梢和眼角都带着懒洋洋的笑意:“你怎么穿成这样一个人就出来了,没记错的话,这里是老狄卡的地盘吧?狡猾又从不按常理出牌的疯老头,这么几年过去,黑手党怎么还不肯放弃同他的合作?他手下厉害的人也不少,突发奇想,想让中也死在这里也说不定。”

“嗤,那就来啊。”中原中也无所谓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无语又不爽地用力敲了敲机车金属握把,“你这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吗???”

“你们不更新自己的合伙人名单,难道还要怪我太聪明、过目不忘吗?”太宰治皱了皱鼻子,不满他的指控。

 

“喂,自恋是禁止项!”

“只是陈述而已吧!”

 

两个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结果却像小孩子一样吵起架来,吵了十分钟才停下,并且非常习以为常地像从前一样,吵到最后已经忘记了最初是为什么吵起来的。

不过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反正都是一样鸡毛蒜皮的理由。

 

“不过,我刚才想给中也打电话这件事,真的是突然的心血来潮。”太宰治说着,又低头笑了笑,“理由无聊得很,只是在露台吃饭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海景,突然想到如果以后能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和中也…………喝点你的藏酒,应该是会让人开心的一件事吧?”

 

中间有点诡异的停顿,不知道中原中也听出来没有。他撇撇嘴:“你想得美。”

太宰治摊开手,示意想也是。

 

“但是。”中原中也停顿了一下,他看着站在二层小楼上的太宰治,平静说道,“我觉得,现在应该有风。”

 

太宰治:“??”

 

于装酷耍时髦这一途,中原中也绝对修炼得登峰造极。他面色不改地伸出手打了个响指,随着清脆一声轻响,位于左边的大片住宅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动静——所有住宅外挂着的空调外机在这一刻统统开始工作,这个季节的那不勒斯南部的气温已经让大多数住户开始开冷气,空调外机运转后开始源源不断送出热气,于是在这极为短暂的这一刻,左右两边的温差发生变化,带着腥味与潮气的海风吹过来,吹动了路边景观树木的枝条。

 

于是,中原中也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看的那一幕:身后是远远延伸过去的海岸线与成片住宅,右手边是浪漫的萨莱诺湾,太宰治站在这样弥漫了大半灿烂晚霞的天空之下,那件浅色的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而他则伸出手,在风中将自己被吹乱的柔软黑发随意别到耳后,露出一小块光洁的、想让人亲吻上去的额角。

 

中原中也左看右看,终于心满意足,美滋滋又打了个响指,在当地居民无辜的“闹鬼了么?!”的叫喊声中,把所有空调外机又关上了。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第一个动作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并在明白之后一如既往地嫌弃中原中也这么多年都没法改掉的幼稚。他针对自己付出了色相代价这件事表达了不满:“不是免费的喔。”

“请你吃饭就是了。”现在心情正好的中原中也好说话得不得了,咧开嘴角,露出虎牙尖尖,“我去吃小牛排,你要不要去?”

 

去。当然去。能让中原中也的破费的每一个机会太宰治都乐于参与。于是太宰治飞快扭头冲屋里喊了一句什么,大约是在对侦探社的人报备声“我出门了”之类的云云。随后他一脚踏上栏杆,脸上满是只有小孩才会露出的跃跃欲试的坏笑:“我来啦——”

 

中原中也眼前一黑,一把将油门拧到底,再加上重力异能的加持,机车尖锐咆哮者冲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际,让那个一声招呼都不打就飞快从二楼跳下来的男人在落下来时刚好踩上后座。

 

“你是!!!白痴吗!!!!”中原中也怀疑这也是太宰治要收取的“报酬”之一。

“不知道中也在说什么。”太宰治轻巧坐下,满足搂住中原中也的腰,“跳下来真开心啊,下次中也试着接一下从更高地方跳下来的我吧?”

“放屁!自己摔死去吧!”

“真坏心。明明那么喜欢我。”太宰治垂头亲吻年轻骑士的雪白后颈,笑眯眯地说。

 

“是风太大了吗?我好像耳鸣了——你刚才说,谁喜欢你?啊??”

“好吧,好吧。”太宰治从善如流,“喜欢我,的脸。”

“对,只是脸而已!”中原中也在风中大声宣布。

 

在阿马尔菲的黄昏中,两人的背影沿着海边小路慢慢缩小成了一个小黑点。

 

 

「不管是什么时候,阿马尔菲都实在是一座……」

「适合和喜欢的人一起来的小城啊。」

 

我其实塞了图片在最上面…!😂😂没加载出来的姑娘恐怕得需要换下wifi……(虽说我自己也没刷出来还以为是没塞成功(但洵哥说她看到了

木对

【太中】春日的怪兽(fin.)

CP:太x中
原作向,22岁开始尝试谈恋爱的两人
2023.04.29 第七年为你庆祝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很开心在16年的春天遇到你。 


“事到如今,我们两个还能对彼此动心吗?”太宰治说:“想不出结果的话,干脆来试试看好了。”


01.

对上视线的瞬间,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他们都看到了对方,太宰治还对他轻轻挑了下眉梢。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太宰治也在那之后就没有了下一步动作,两人仅仅对视了两三秒。片刻后他们不约而同移开了视线,很显然在这一刻他们都认为和对方打招呼既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假装没看到吧”的想法昭然若揭。

“欢迎光临。”漂亮的女性招......

CP:太x中
原作向,22岁开始尝试谈恋爱的两人
2023.04.29 第七年为你庆祝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很开心在16年的春天遇到你。 


“事到如今,我们两个还能对彼此动心吗?”太宰治说:“想不出结果的话,干脆来试试看好了。”

 

 

01.

对上视线的瞬间,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他们都看到了对方,太宰治还对他轻轻挑了下眉梢。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太宰治也在那之后就没有了下一步动作,两人仅仅对视了两三秒。片刻后他们不约而同移开了视线,很显然在这一刻他们都认为和对方打招呼既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假装没看到吧”的想法昭然若揭。

“欢迎光临。”漂亮的女性招待露出温柔客气的微笑,对中原中也确认道:“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是预约的中原。”中原中也回过神,说道。

对方确认了姓名和预约时间:“欢迎您来到‘朝仓屋’,中原先生。您的酒已经先行送到房间去了。”

说完,她对中原中也微微躬身行礼:“请往这边走。”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他跟在引路的女招待身后,走过特意在这种高楼大厦内造出的流水庭院,在转弯时他不经意地回头看向刚才的位置,发现太宰治已经走开了。刚才对上视线时他就发现了,今晚和太宰治走在一起的是位黑色长发的漂亮女性。虽然没有看到样子,但仅仅从侧脸也能看出对方是位美人,举手投足都透出一种大家闺秀特有的优雅来。

太宰那家伙,行程安排得也太满了吧。中原中也收回视线时心想。明明下午还在港口黑手党的地下审讯室里,自己去见了他一面后离开时是四点。那之后太宰如果要去二楼的通讯室确认和人虎有关的信息,意味着他从通讯室离开后就要马不停蹄地赶来这间高级日料店——毕竟这里距离港口黑手党的大楼有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太宰想要赶上今晚的约会的话,时间安排上肯定很紧张。

“就是这里了,您所预订的房间。”走在前方的女性招待停下脚步,为他拉开一侧的纸门。中原中也点了下头,走进这间和室。

那种类型的女人也会是艳遇吗?虽然难以想象那家伙会这么做,不过也可能是真正想要交往的对象。中原中也脱下自己的外套挂在一边,同时事不关己地想着。听说那家伙被镜花抓回来后关了几天——男朋友几天没有联系的话,任谁都会担心的吧。这么一想,太宰在离开黑手党后立刻和对方见面、安抚对方的心情也是情有可缘,但确实不太能想象那家伙会老老实实和谁交往的样子。

只要别像过去一样,给出去的是自己的号码就没问题。中原中也想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便立刻强制自己移开了视线,嫌恶地啧了声,不再去想关于过去的事。好不容易和太宰那家伙不再有麻烦的联系了,这种联想当然也要全部禁止。

就在中原中也这么想的时候,门外再次传来温和的引路声。紧接着门被拉开,几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性依次踏入。中原中也于是一下子打断刚才的所有思绪,将状态切换为“工作中”。

“承蒙您这次邀请,中原先生。”走在最前方的人看起来五十多岁,身上的定制西装和腕间的帕玛强尼无一不在昭显对方身份的非富即贵,但他在比他年轻许多的中原中也面前仍然表现出了非常客气的态度。

“哪里,我这边才是。上次的合作承蒙关照了,长冈先生。”中原中也站起来。他微微笑了一下,伸出手和对方相握。

“那是中原先生和森先生愿意给我们这份薄面。我们才是感激不尽的那一方。”中年男人礼貌说着,和中原中也在和室中央的桌子两旁落座,其余几人也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听说长冈先生平时最喜欢老酒的口感,对‘十四代’情有独钟。”中原中也拍了拍手,跟着走进屋内、负责上菜斟酒的女性招待便将早已送进房间的酒瓶拿出,向客人们展示瓶身上昂贵的酒标:“今天请长冈先生尝尝我的收藏。是去年春天新政酒造本厂产出、在我家的酒窖里放置了一年左右的‘阳乃鸟’。受之前的地震影响,这一批听说只产了40瓶,现在正是最好喝的时候。”

对于掌握着日本造船业大半市场的长冈重工现任当家人长冈一造来说,多昂贵的酒他都已经喝过了,而再昂贵的清酒也比不上那些动辄窖藏了几十年上百年的葡萄酒。珍贵的、或者说暗含着深意的,是港口黑手党的中原先生花费这种时间去了解他的习惯和爱好的举动本身。

对方是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之一——是身价和自己不相上下、却比自己年轻二十岁还有余的极其可怕的年轻人。

长冈一造脸上客套礼貌的微笑稍稍收敛了。

“我们边吃边聊吧,长冈先生。”中原中也示意上菜,嗓音和态度自始至终都非常平稳缓和,完全看不出在对方进门之前,他还在屋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些有关前搭档如今的感情生活这种无聊的事情。

“那就……再次感谢您的邀请和款待,中原先生。”长冈一造说道。

中原中也的嘴角动了动,露出了他踏进这间房间的第一个微笑。

“哪里,您太客气了。”中原中也笑着说道:“请。”

 

 

这场双方都存着试探的商务宴请在午夜来临时顺利结束,起码从结果看,今晚宴席上所透露出的信息双方都还算满意。中原中也并没有喝太多,不如说他在这种场合上、在外人面前几乎从未喝醉过,酒精给他带来的影响全部被理智和意志牢牢压制,只有他笔挺的西装大衣上余留着酒香。中原中也拿着车钥匙走到停车场,在察觉到另一个人气息时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如几个小时前太宰治对他做的一样,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梢。

“……不要靠在我的车上。”这次中原中也开口了。太宰治专门站在他的车旁边——很难用“几小时后他们两人在停车场再次相遇”这种说法解释过去——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等其他人,比如那位今晚和太宰一同吃饭的女性。

“没办法,坐在地上弄脏衣服的话,等下中也就不会让我上车了吧?”太宰治收起手机,眯起眼睛对中也笑了笑:“吃饭好慢。”

“我好像没有让你等我吧。”中原中也手里拿着车钥匙,却没有开锁让太宰治顺势上车的意思:“自己去打车。我从来不送男人回家。”

“不送我也可以哦。”太宰治说:“反正我今晚没打算回去。”

中原中也眨了下眼,有些疑惑地和太宰治对视,思考半夜不回家、要去做的事情好像也只有约会到床上这一个选项……那刚才那个美人又是怎么回事?单纯地吃饭吗?太宰治的行程未免也太紧凑——啊。

大概是傍晚那一瞥的印象太过先入为主,以至于中原中也迟了半拍才理解太宰治的意思。他长长地“哈”了一声,毫不掩饰声音中的嫌弃:“我家是专门收容流浪汉的福利机构吗?我才不要带你回去、绝对不带。”

“好无情啊,明明是中也提前把我从那个地下室里放出来的。”太宰治叹了口气:“如果和侦探社联系的话,一定会立刻被叫去工作,所以我才隐瞒了我在某人的帮助下已经离开了黑手党的消息……但是这样一来,我今晚就没有地方睡啦!中也要对这种状况负责的。”

“都不知道该先从哪一点开始反驳你了,自说自话也要有个限度吧!”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跳动,仿佛刚刚酒席上喝下的清酒终于开始发挥作用。太宰治站在这里本身就已经在逐渐瓦解他用来压制醉酒的意志和毅力。口渴、亢奋和烦躁,酒精的存在开始突显出来。

“走开,我要回家了。”中原中也不耐烦地伸手去推他,不让这个四年里变得个高腿长的混蛋挡着车门:“想睡觉去找那个女人去。”

太宰治扣住了他挥开自己的手腕,带着一层薄薄枪茧的拇指按在中也的手腕内侧,像是中原中也下午扣住他脖颈时那样。

“哪个女人?”太宰治就着两人贴近的姿势稍稍弯下腰,和中也几乎额头贴着额头:“今晚和我吃饭那个?”

这个姿势虽说是扣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腕,但要是真动起手来,已经站在太宰治手臂范围内侧的中原中也显然更加有利,能在一瞬间把太宰治掀翻在地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所以他毫不在乎地让太宰治扣着自己的手腕,也不在乎两人的呼吸此刻都交缠在一起。

“当然是随你喜欢。”中原中也抬眼和太宰治对视,皱眉表示不解:“你要是不喜欢今晚这个,去找随便其他哪个也都可以。”

夜风温柔地吹拂过这个停车场。春日四月的风里已经染上了花香和暖意,从对峙的两人身边经过时带起了他们的发丝。中原中也闻到太宰治身上的味道:有一点在地下室里沾染上的潮湿霉味、常年都有的消毒水味道和刚刚这家店里的熏香味道。

没有女人的香水味,甚至没有酒的味道。

这个发现划过中原中也的脑海。然而没等他对这个发现发表什么想法,太宰治已经先一步松开了他的手腕。太宰治站直身体,摊开手说道:“那是受过侦探社帮助的委托人井口女士……在街上偶然遇到今晚无所事事的我,聊了几句后发现我的晚饭没有着落,于是好心带我来参加她的家宴。就算我再怎么过分,也不能当着那位女士的丈夫和孩子的面把人带走吧?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不过,我对她也确实没有那种想法就是了。”太宰治微笑着补充。

中原中也的眼神明明白白传达出了“这关我什么事”的意思,同时开口道:“其他的选择呢?只要你开口的话,愿意收留你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吧。”

“中也是笨蛋吗?深夜造访、为了留宿而付出身体的代价……好恶俗!那种事要讲究气氛和情调啦,中也一直都是这种想法的话小心被女性讨厌哦。”

“不能去‘打扰别人’,‘打扰我’倒是大欢迎啊。”中原中也瞥他一眼。在看到太宰治脸上自信笃定的表情之后,他终于认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在这里僵持再久,太宰治似乎都不打算改变主意。那么与其站在这里和他废话,不如干脆一点将他带回去扔进客房。

“真是能给人找麻烦的混蛋啊……算了。”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最终无奈地按下车门锁:“先说好,明天一早你就滚出去。”

太宰治欢呼一声,才不管中也说了什么,伸手去拉开帕加尼的副驾车门。

“等下。”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伸手拽住他:“不是免费的。你今晚没喝酒吧?那就给我当司机。敢让我的车被剐蹭一点你就死定了。找美女和你殉情也好、让你清爽自杀也好,想都别想,我绝对用最痛苦的死法杀了你,然后把你的尸体填进港口的水泥桩成为地基的一部分,让你死后也为港口黑手党做牛做马几十年。”

“呜哇、好恶毒的诅咒。”太宰治满脸嫌弃:“中也就是这种地方最让人讨厌了。”

“彼此彼此。”中原中也放开手,自己坐进副驾驶里:“不如说,你今晚一定要来我家借住的行为才不可理喻吧。下午见了一面还不够吗?我还以为下次见到你绝对是很久之后了。”

“为什么?”事已至此,太宰治只好坐进驾驶座,时隔多年再次摸上中也的车子方向盘的感觉微微有点奇妙。他扣上安全带,一边调整座椅位置一边问道。

“什么为什么,难道你想和我经常见面吗?”中原中也用阴沉的表情盯着太宰治的动作,看着他神情无辜地将座椅位置调宽、调低,好放下那两条此刻看着格外碍眼的大长腿。锯掉算了。中原中也心想。

不过似乎不单单是心里的想法,他把这句喃喃说出了口。虽然声音又低又微弱,但太宰治还是听到了,然后用一种让人恼火的笑法嗤嗤笑出了声。

“我没问题哦。因为中也每次见到我都会露出很好笑的表情,所以还挺期待的。”太宰治坦然道,同时把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那种失礼的回答给我适可而止。”中原中也往椅背上一靠,感觉酒劲在渐渐涌上头,脸颊和耳朵都在微微发热。他半阖上眼,说道:“还有,为什么你这么自然地就知道往哪个方向开啊。这几年里我换过安全屋的地址,现在住的公寓也是在你离开之后才搬进来的……不管哪个,都不是现在的你应该知道的事。”

“嗯——说的也是,为什么会知道呢?”太宰治说:“难道说中也害怕了?毕竟是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个人情报被这么轻易掌握的话很糟糕吧。”

“你说谁害怕了?”中原中也撩起眼皮,冷漠地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真是不知所谓。”

太宰治轻笑一声,随后便没有再说话了。

车窗半开,午夜的横滨只有路灯伫立在街道两侧。春天是个奇妙的季节,进入四月后似乎连夜风都变得温柔起来,不再有冬季萧瑟寒风的凛冽。中原中也靠在椅背里,在这温和的风里几乎要睡着了。他的头歪向一侧,偏过的角度让他在睡意朦胧间正好能看到太宰治开车时的侧脸。下午见面的时候匆匆忙忙,感觉好像说了很多,但是仔细想想只是在同以往那样幼稚地吵闹,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讲。中原中也在回家的路上安静端详起四年不见的前搭档,在心中和自己记忆中的太宰治进行比对,眼神从他的侧脸往下滑——脖颈、肩膀、手臂,还有扶着方向盘的手。

太宰眼睛上的绷带不见了,但手臂上和脖子上的绷带都还在,外套也换成了浅色的。比起几年前在黑手党和自己共事的时期,单看外表的话,这家伙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了。现在的话,像是“斯文”、“温柔”这类形容词,用在太宰身上仿佛也完全不会违和。虽然下午面对自己的时候还是一贯恶劣,对峙也好、吵闹也好,仿佛什么都没变,以至于他根本没有什么实感——自己和名为太宰治的男人、和自己的前搭档其实已经四年没有见过面了。

而且,他们在这四年里也根本没有联系。一般来说,四年间一点都没联系过的人应该已经算得上是陌生人了吧?为什么自己刚才会顺势答应这家伙毫无道理可言的要求啊……这样的话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吗。无论是下午的事也好,还是刚才的事也好,几年过去自己还在被太宰治耍得团团转。

真让人火大。

 

“总感觉——有很强烈的视线在盯着我。”太宰治在这时开口说道。他瞥了一眼身侧,然后又转回视线:“要吐的话可不可以等一下?如果吐在车里的话,我是无所谓,但是感觉中也事后会不讲道理地打我。”

中原中也根本不在乎自己盯着太宰治看这件事被当事人发现,不如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打量,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不过有关自己刚刚看着他在想什么这件事中原中也就没打算全盘托出了。听到太宰治的话后他懒洋洋地歪了下头,嗤笑一声说道:“原来你有这个自觉啊。没什么,只是在想你这混蛋的身高——下午就在想,你专门在地下室等我、给我找茬,该不会也有炫耀如今和我之间的身高差的意思在里面吧?真让人火大,晚上等你睡着之后拿刀砍掉一截算了。”

太宰治有些好笑,发觉中也现在的状态应该介于“清醒”与“醉酒”中间——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的中也,应该压根懒得和他在如今继续聊有关身高的话题;但应该也没有完全喝醉,今晚是商务宴,喝的酒是低度酒——应该和这两个原因都有所关系。

“中也的发言好像山妖婆婆一样,会等借宿的旅人睡下后在厨房磨刀。”太宰治笑眯眯地说:“给中也找茬需要理由吗?看你好像一直很在意下午的事情、在意我留在那里的理由,是不是想太多了?”

“因为我确实在怀疑你的用意。”既然话说到这里,中原中也便十分直白地说。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看太宰治,只是平淡而冷漠地看着前方的路:“和‘人虎’有关的事情由谁负责、在哪里留档,没有人比你这个曾经的黑手党成员更清楚。退一步讲,就算‘那个太宰’为了保险起见,提防组织内任务流程在这四年里有变化,你应该找上的是这件事的直接负责人芥川。”而不是我。

中原中也说到这里时话音微微一顿。他在身上摸了摸,没有找到自己的烟盒,于是只好接着说道:“……但我听说芥川已经去见过你了。你根本没必要在那里等我。虽然对你这家伙来说,给我找茬确实是和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情,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我必须要考虑到更多的可能性。”

“‘太宰是敌人’的可能吗?所以今晚收留我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旧情,而是想把主动提出借宿的我放在身边监视、揣摩我的计划和用意,也更方便随机应变?”太宰治笑起来:“了不起。原来在我离开之后,中也遇到突发状况时变得会想这么多了。”

“白痴,这种程度的话在你离开之前我也能做到啊,难道在你眼里我是大猩猩吗。”中原中也没好气地说:“而且你有一点说错了。‘太宰治是敌人’这种事不是‘可能’,而是‘事实’吧。侦探社和黑手党如今在因为那个少年的事情对立,倒不如说这种情况下,和平地坐在一辆车上、正在准备回同一间公寓、打算今晚和平地度过一晚的我们两人才是不正常的那方啊。”

“中也刚才说的那些是组织上的立场和工作时的立场,而不是已经下班的你和我的立场。”太宰治十分随意地说道:“公事公办的腔调还是算了,听上去好无聊。这种程度的小冲突?中也才没有放在眼里呢,只是一件都没有递到干部面前的委托而已。七十亿的悬赏金太可疑了,委托内容的难易程度和赏金本身根本不相符。以森先生的为人,比起侦探社,他会更怀疑这件事是针对黑手党设下的陷阱。所以被派出来处理这件事的才是芥川,而不是红叶姐或者中也啊。”

中原中也没说话,实在是因为太宰治说的话他无法反驳。价值七十亿的委托对港口黑手党来说也是一桩无法等闲视之的工作,哪怕是森鸥外亲自出面和对方进行接洽,直接负责这件事都不为过。但到目前为止真正和这件事有所接触的人只有芥川,镜花和梶井都是借调来的其他部门的人。正是因为森鸥外对这件委托本身抱有怀疑,芥川才会被派出来处理这件事:因为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手中都还握有黑手党的核心工作,没必要冒风险去处理一件森鸥外没打算拿出全部实力去对付的奇怪委托。

——话是这么说,但被太宰治直接讲出来还是有点不爽。中原中也“啧”了声,开口道:“所以呢?既然话都被你说完了,我带你回家是别有用心,那你干脆也把本来目的说出来不就好了。省得我们在这里互相绕圈子讲话,真是让人火大!”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这么讲,好像从今天见到太宰治时起他就一直在莫名地烦躁和生气。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扯上关系的人,如今这么轻松地又闯进了自己的生活里——

“因为偶然听到一些传闻。”太宰治说道。

中原中也愣住了。

“哈?”他顿了顿,才疑惑地偏过头看向太宰治:“什么传闻?”

看上去太宰治本来也没打算隐瞒,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唔,其实今晚原本的计划不是这个。我本来打算在离开之后偷偷回家,然后一觉睡到明天下午,顺便把买回来还没看完的那本小说看完。”

没错,这听上去才是他以为的太宰治会做的事情,而不是仿佛早有准备地等在停车场,然后蹭自己的车、跟他回家。中原中也心想。

“结果,我在去通信室的路上,偶然听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太宰治说:“我装成黑手党的成员,正好路过茶水间,结果听到里面几个低级成员在讨论中也的事。”

“……讨论我?”

吃饭的地方距离中原中也的公寓并不远。说话间太宰治已经将车子开进了公寓大楼的地下停车场。中原中也原本就在疑惑他怎么对自己家的住址这么清楚,好在太宰治还没有神通广大到连他买的停车位是哪一个都知道。车子在地下车库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停下了,车内一片安静。片刻后,中原中也反应过来,给他指了路。

“A区第二排那四个车位全都是我的,你随便停好了。倒车时小心我的机车。”中原中也对太宰治说。

四个车位除了最右边的车位里停着一辆暗红色的定制限量杜卡迪,剩下三个全是空的。太宰治将车歪七扭八地倒进A区第二排最左边的位置里,小半个车屁股停在了隔壁车位。如果明天中原中也要把别的车开过来,那就只能停在机车旁边,否则无论如何都要先把这辆占了两个车位的跑车开出来,再重新停进去。

这也导致中原中也在下车的时候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感觉你在报复我。”

太宰治一脸无辜的样子关上车门:“中也指什么?听不太懂。”

“少来了,车钥匙给我!车停成这个样子,你——”

“好啦,反正中也明天上班时候还要开这辆车吧?”太宰治推着他向电梯走去:“又不会妨碍到别人,只是妨碍到了中也的眼睛而已。”

“果然是在报复我吧!混蛋!”

“都说了听不懂中也在说什么啦,是不是想太多了?”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进电梯间,电梯恰好停在这一层。中原中也还想说什么,结果看到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眼熟的磁卡,“唰”地刷亮了楼层按钮。

中原中也:“…………”

太宰治把磁卡放到他手上:“喏,还给你。”

中原中也:“…………‘还给你’是什么鬼啊!你这混蛋,什么时候从我身上摸走的!”

电梯门缓缓关闭,开始上行。宽敞的轿厢里弥漫着冷香,三面厢壁干净剔透如同镜子,地面是大理石纹的雕花板,金属扶手则是真皮装饰。高昂的物业费保证了每一处细节都足以和入住这栋高级公寓的户主相配。但眼下太宰治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中原中也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

“起码在这件事上,我觉得问题并不是出在我身上哦。”太宰治笑吟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中也的脸,闻到他衣领上沾染的酒香。那酒香闻起来很淡,散发着微微的甜味,像是清酒之流,总之不是中也平时喜欢喝的种类。他再次扣住中也的手腕,拇指按在他的手腕内侧,甚至微微用力挤进了中也的手套内侧,缓缓摩挲着中也手掌根部与手腕相连接的地方。

“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这么轻易被人身上摸走了门卡是不行的吧?”太宰治说:“拿走都这么容易,放点什么就更没有难度了,刀子啊、微型炸弹啊——”

“胡说八道。”中原中也冷笑一声:“我不可能给敌人这种机会。”

“的确,虽然中也只是条黑漆漆的小狗,但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件事我还是相信的。”出乎意料的是,太宰治并没有反驳他的话,然而中原中也的神色未变,显然笃定太宰治这句话还没说完。

果然,太宰治的话音一转:“所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中也对我太没有戒心了。明明在车上时说得那么冷酷,‘太宰是敌人的可能’什么的,结果行动上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嘛。”

“你就想说这个?”中原中也在沉默了几秒后转开了眼神:“……无聊。”

电梯在这个时候抵达,厢门打开。电梯入户的通层公寓让两人直接到达了玄关处。中原中也把自己的手腕从太宰治手中抽出来,头也不回走出电梯,在门口换鞋,然后听到太宰治在自己身后开口说道:“确实很无聊,因为我只是想验证那个传闻而已。”

“车上说的那个?”中原中也神色淡淡的,给他指了拖鞋的位置,然后用指纹打开公寓门。

他回到家里,打开玄关处暖黄色的灯,一边问:“说起来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听到他们讨论我什么?”

太宰治换完鞋,跟着走进中也这间他还没有来过的公寓,听到这句话后先是想了想,然后轻轻耸了下肩。

 

 

“所以,中也先生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在等电梯的时候,从旁边茶水间传来的低声讨论让太宰治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短暂转移了注意力。不过,作为聊胜于无的潜入变装,他将刚刚在地下室里从中也西装外兜摸来的墨镜架在了鼻梁上,因此也没有人能从他此刻的眼神中发现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茶水间里的办公室八卦话题还在继续。

“那当然是女人吧。上次不是听说,有人在高级餐厅里见到了中也先生和某位漂亮的女性共进晚餐吗?”另一个声音说道。

但立刻就有人反驳:“那个是上次和我们合作的青泽财团的董事长千金啦。秘书处的人说中也先生经常有这种性质的应酬:为了维持生意蜜月期两家公司的深厚感情,哪怕只是表面的。”

“的确,感觉中也先生没有特别在意的女性啊……对待女性时都非常绅士,总保持着礼貌范围内的距离。在只有男性成员的酒会上也是这样哦。虽然中也先生会参与那些讨论女性的话题,但也都很有分寸,从来不会讲些过分的话。”

“那只能说明中也先生的礼仪很好,情商很高,和他的性向无关吧?”

“话说,我们在这里讨论这种事没问题吗?讨论上司的个人隐私不太好吧……如果被人听到的话……”

“安心啦,我们只是在讨论而已,小声点就好了。我上次出任务的时候机枪弹壳卡住,以为自己绝对要没命了的时候被中也先生救了……你们能想象到吗?那一刻我真的心脏狠狠一跳,上次有这种心动的感觉还是小学时面对我的初恋……”

“喂、喂!大男人讲这种话好奇怪啊!”

“你以为组织里幻想中也先生的男性还少吗?隔壁部门的藤井和香川的性取向是男这件事你知道吧——啊、不知道的话记得保密哦——总之,上次我们和隔壁部门一起喝酒的时候,我有听到他们两个讨论说中也先生绝对也是那一边的、而且绝对和男人做过这种事。”

“哈?!真的假的?!”

“啊——我懂我懂。我知道他们两个在讲什么。好像中也先生手下部门里有几年资历的成员都有这种感觉。前几年的时候,偶尔中也先生来上班时那种微妙的不同……那个绝对是度过了一个火热夜晚的感觉啊……”

“等等、前几年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啊?中也先生现在也很年轻吧,前几年……难不成是未成年的时候?!”

太宰治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到这里时,就已经知道接下来的话题走向了。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因为这些话的内容实在是老调重弹。从他在组织的时候就有人在讲这些,中也早晨来公司时感觉特别色气、是不是头一晚和谁上床了之类的——没办法,组织里最年轻也是最能干的两个少年,一举一动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那些讲出更难听话的家伙不是被他私下处理了就是被中也狠狠揍过,还能流传在外的这些都算是比较克制礼貌的话了。

而且,那些觉得中也给人感觉微妙不同的时候,不都是和他睡过后的那天吗。只不过他那时基本上不会出现在这些低级成员面前,所以才导致流言蜚语的中心里只有中也一个人的情况。

电梯抵达,太宰治一边想着一边迈步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茶水间的悄声八卦轻飘飘地飘进来——

 

“所以说,传闻里中也先生的男朋友——果然是那位吧?就是已经叛逃的,曾经和中也先生搭档的那位……”

 

太宰治:“……”

他抬脚卡住电梯。电梯门感应灵敏,在可能碰到乘客的前一秒就停下了,在两秒的停顿后,电梯门再次缓缓打开。太宰治想了想,最后还是走出电梯。好在这个时间里,这层似乎没什么人在,既没有人看到太宰治在正大光明地听墙角,也没有人发现那几个人在茶水间肆无忌惮地谈论上司的八卦。

太宰治靠在电梯间的墙壁上,抱着手臂,听他们继续讨论下去。

 

“确实,那时候和中也先生走得比较近的人,除了那位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了。但是我听前辈们说,那两位关系很差的吧?”

“说不定是为了掩饰他们的关系,才故意表现得关系很差?”

“猜错了。那两位的关系是真的很差。”

“同意。那两位关系是真的很差。但要说他们是上过床的关系,我好像也能理解……”

“理解了什么啊!前辈们!这两句话完全是相反的意思吧!”

“你不懂的……太宰先生、不是,呃,就是那个叛徒,他和中也先生的关系真的很微妙……”

“同感。我也这么想。不过虽然那位已经离开黑手党了,但我们今天在这里讨论的事情都是要保密的哈,如果被中也先生听到真的不妙。”

“不用前辈提醒我也知道啦……谁会傻到把上司的八卦讲给本人听啊。你们说的叛逃的那个人我都不认识,只听说过他的名字而已。”

“说的也是……都过去四年了。不管当初中也先生和那位是什么关系,现在都没关系了吧。”

“也就是说,分手了?”

“分手了吧。是从港口黑手党叛逃,又不是从普通公司跳槽离职那么简单?现在的话,过了几年事情都尘埃落定了,保密文件也都出保密期了,事情还好说,但是如果是刚刚叛逃的那时候,如果那两人还维持着关系的话,对中也先生的立场来说很难办吧?尊重男友的意愿,还是坚持对BOSS的忠心?这种选择,想想都可怕……”

“我说前辈,男友的设定也是你们臆想出来的吧……不要顺着臆想随便发散思维啊。”

“区区新人居然这么啰嗦,太嚣张了吧。”

“太嚣张了吧,工作做完了吗?”

“啊。恼羞成怒了。”

身穿最基础的西装三件套的年轻人从茶水间嬉皮笑脸地倒退走出来,脸上戴着低层成员标配的墨镜。其实戴墨镜是在出任务时才硬性规定的要求——谈判时防止被对方观察到眼神露出破绽、火并时防止火舌阻碍视线——没人要求这些新人在公司大楼内还戴墨镜。会戴的基本上都是新人:刚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才加入黑手党,或是为了掩饰害怕的情绪,或者干脆觉得很酷才会时刻都戴着。剩下的例外就是太宰治了:不走心的潜入变装,随便戴着玩的。

戴着墨镜的新人被两位前辈从茶水间里赶了出来,迎面走向太宰治。八卦看起来告一段落,太宰治从电梯旁边离开,做出刚走出电梯的样子,甚至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对他友好地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太宰治戴着从中也身上摸来的昂贵太阳镜,对新人笑眯眯地说道。

“啊?啊、您好……”年轻人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跟着问好。

两人擦肩而过,太宰治走向了走廊另一侧的楼梯间。新人则走向电梯,脸上微微有些疑惑。

那是谁来着?

 

 

回忆到这里时,中原中也已经换好了衣服。他穿着柔软的棉质T恤和长裤从换衣间走出来,对进门之后就直接躺在沙发上不愿动弹的太宰治无奈说道:“所以说,这件事和你决定今晚来找我有什么关系?只是偷听别人讲了一场无聊八卦而已吧,亏你还把这种事认真听完了。”

“只是没想到我离开这几年里,这个传闻的内容已经从‘讨论中也的上床对象’变成‘中也和我交往后又分手了’而已。”太宰治说:“中也不觉得很不合情理吗!明明我在黑手党时都没有人想到我身上、反倒是我离开这几年里各个都想起我来了!”

“同时讨论最年轻干部和干部候补的风险也太大了,那时候谁敢在掌握情报部队的太宰治眼皮下讨论这个。”中原中也的酒劲上来了,脸侧被酒精微微染上了一层红,但没到醉的程度。他走到沙发旁边时被太宰治拽住了手腕,不得已停下来。中原中也低头瞥他一眼,刚好和太宰治对上眼神。

太宰治说:“把话说完再走。现在呢?”

中原中也挑眉看了他片刻,然后翘起一边嘴角:“你觉得呢?四年都消失不见、没有踪影的男人,谁会害怕?虽然背后讨论别人的隐私这种行为有够无聊的,但以现在你的身份,就算当着你的面聊这些也……”

“不是说那个。”太宰治坐了起来,但还捏着中也的手腕。他今天第三次这么做,而这次看起来没打算像之前两次那样,轻轻松松就把人放开。

中原中也站在他面前,垂眼和他对视:“那你想说什么?”

“在听到这种传闻后,中也难道不好奇吗——”太宰治拖长了嗓音:“关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间究竟能不能拥有恋爱关系’这种事。”

“……”虽说在他兴致勃勃聊起这种性质的传闻时就隐约预料到了,但真正听到时中原中也还是沉默了,不知道在这里该接什么话比较好。他叹了口气:“你今晚来这里,只是想找我当你的消遣对吧。”

“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说的吧。”太宰治那双漂亮的浅色眼睛微微弯起来,声音放低了:“‘我是为了给中也找茬,才等在这里的’。”

他确实别有用心,只不过不是针对黑手党,而是针对中原中也一人。

中原中也垂眼看着他,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在四年前他们除了是搭档之外,的确还有着这种身体上的关系。但正如那些八卦的家伙们所猜测的那样,所有的关系在这四年间都断得彻彻底底,中原中也从没打算将这段关系再捡起来。“自己和四年前已经不一样了”什么的,“绝不能再被太宰治耍得团团转”什么的,“这种情况下还上床的话究竟算怎么一回事”什么的,他都想过。

正因都想过,所以他很清楚。

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一定会让自己后悔的。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宰治,被扣住的右手腕却动起来,手指先是碰到太宰的耳侧。他的指尖动了动,然后插进太宰治柔软蓬松的发间,将他的额发向一边撩起。

“……耳钉呢?”中原中也仿佛在确认阔别许久的、属于自己的物品所有权一样,低声问他:“现在不戴了吗?”

他把缠在手指上的黑发别到太宰的耳后,食指和拇指顺势轻轻捏住太宰薄薄的耳廓,抚摸耳骨和耳垂上几个耳洞的位置。

“不是什么复杂的原因。”感觉有点痒痒的,太宰治眯起眼:“只有我自己戴的话,好像也挺无聊的。”

“你就是这样的人吧。”中原中也哼了一声:“今晚来找我做这种事……也是因为你很无聊不是吗。”

中原中也单膝压上沙发,整个人几乎正面骑在太宰治身上。这种位置让他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以前他这么做的时候,太宰和他的体型差还没有那么明显,强势的动作看起来也只是强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欺身压上来之后,比起强势行为,更像是热情和主动。

但现在想离开也不太好离开了。太宰可不是那种善良的家伙,这种情况下还会随便放自己走。中原中也半垂着眼睛,和太宰几乎鼻尖碰着鼻尖,说道:“……你的手好凉。”

他的右手还扣在太宰的手心,而太宰空出来的右手则已经不知不觉地环在了他的腰上,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抱歉啦,稍微忍一下。”太宰治完全没有任何诚意地说道,轻轻碰了碰中也的鼻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更像是太宰治的小习惯。于是中原中也偏过头,和太宰治干燥的唇瓣贴在一起,任由太宰含住自己的嘴唇,然后是湿热的舌尖。中原中也微微张开嘴,让太宰熟练地将舌尖探进来,扫过他的上颚,又勾缠住他的舌头。他捏着太宰耳廓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五指插进蓬松柔软的发间,用这个姿势和太宰接吻。

两人接吻时发出了轻微的水声。中原中也骑在了太宰治的大腿上,右手腕还被他紧紧扣在手里。等这个吻终于结束,两人分开,中原中也的居家服都已经被太宰掀起大半了,脊背还有腰侧都在被抚摸着。

 “虽然觉得中也已经意识到了,”太宰治笑眯眯地说,“但是还是要说,现在的我从体型上来说,可以将中也完全罩在身下哦。当然那里的话,对中也来说应该也是完全陌生的尺寸了吧。”

“那算什么,挑衅?”

“提醒自己等下给你仔细做扩张,不然大概会像我们第一次做时那样没法直接进去吧。”

“很有自信嘛。”

“那么,”中原中也捧着太宰的脸,偏头再次吻了上去,“四年不见的原搭档、如今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

 

“……现在让我确切地感受一下吧,太宰。”

 

02.

高级公寓的卧室里,此刻只有交缠在一起的低低的喘息声。房间中央的大床毫无动静,很显然,一场火热情黉事刚刚结束。雪白的鹅绒被完全遮盖了两人的身形,让这两人的身份露出了端倪的是从被子边沿露出的头发的颜色,是柔软的黑发、以及稍显明亮的赭色发丝。

过了片刻,从被子里闷闷传出的喘息声才趋于平静。太宰治掀开盖在身上的鹅绒被,坐起来,懒洋洋地将装满精黉液的安黉全黉套熟练打结扔进垃圾桶。中原中也还趴在床上,面朝下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想动弹,只在太宰治抽出来离开的时候本能地颤了一下,屏住呼吸忍住了闷哼。太宰治下床捡起扔在地上卷成一团的条纹衬衣,然后走进浴室,打开浴缸的智能系统烧洗澡水。出来时他顺便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两瓶水后才回到床边,发现中也还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处,连姿势都没变。太宰治笑了下,把其中一瓶冰水贴在中也汗湿的脖颈上。

“三次而已。”他说:“中也的样子像是我们做了一整晚一样。最近没在锻炼体能吗?”

打架要用的体力是打架用的体力,和被迫打开身体内部来承受另一个人进出所消耗的精力根本不是同类。更何况,那种让人食髓知味、让人上瘾发疯的快感和余韵才是中原中也每次在做完后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的主要原因。太宰治这么说只是在笑他这副样子而已,大概还有点得意在里面。不过中原中也刚刚爽完,心情正好,这种程度的嘲笑根本不痛不痒。

“啰嗦。”中原中也还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他上完床后的嗓音低低的,透着一股和长时间工作导致的疲惫完全不同的沙哑感。察觉到脖颈上的凉意,中原中也终于动了动,从趴着的姿势变成侧躺,看到太宰治手里拿的水后才顺势撑起手臂,把水接过来。

冰水滑过喉咙,他这才觉得又干又哑的嗓子舒服了不少。中原中也把水放到床头柜上,顺手抽出几张纸巾,草草擦拭着将股黉间变得一片狼藉的各种体黉液。他一边清理一边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毕竟你这家伙的可取之处寥寥无几,好看的脸和那方面的技术,少一个都是大损失啊。”

“好过分。这是对四年不见的搭档该说的话吗?”太宰治挑了下眉梢,说道。

“是‘前’搭档。”中原中也看都不看他一眼:“而且时隔四年,再次见面后的第一天就来过夜上床——会做这种事的两个人的关系怎么想都已经和‘搭档’沾不上边了吧。”

“居然在意这种奇怪的地方。就是因为中也总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才会一直没能长高吧。”太宰治笑起来,将自己手中那瓶水同样放到了床头柜上。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都爽过了。”和太宰治讨论自己身高的问题属于不知多少年前的旧事重提了,久到简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太过熟悉以至于中原中也根本没把这对话放在心上,随口将太宰治敷衍了过去。他坐起来擦拭自己的大腿黉根黉部,被子从他背上滑落下去,露出他劲瘦流畅的腰线,腰部两侧清晰印着此刻微微发红的指痕,背部、后颈、肩膀以及现在正在擦拭的大腿根部也满是亲黉吻和啃黉咬的痕迹。堪称凄惨的状态足以证明时隔几年,太宰治根本不像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样淡定和游刃有余——当然,只要看看太宰治身上被抓得乱七八糟的绷带和背上的抓痕,就知道中原中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情况了。

太宰治看着中也擦拭的动作,一时没说话。中原中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撩起眼皮瞥他一眼,然而刚刚抬起头下巴就被捏住了。太宰治俯身下来和他交换了一个吻,把中原中也重新压回了被子里。

中原中也在太宰治的影子罩下来时就觉察不对,此刻被太宰治搂住腰背重新倒回床上,手里的纸巾也拿走了。中原中也忍不住拽了两下太宰蹭在自己脸边的发丝,在接吻的间隙含混道:“唔、等下……我明早还要上班。”

太宰治用一种搂抱大型抱枕的姿势和他接吻,大半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中原中也陷在自己当初亲手挑选的宽大柔软的枕头里,只觉得房间里的光线都被压在自己身上的这家伙挡住了。他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下即使是这种角度,太宰治的脸还是那么好看——眼睛、鼻梁、嘴唇,还有下巴和耳朵连接处的侧脸曲线,哪里都好看得堪称完美。中原中也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抬手挡住太宰治的嘴唇,不让他继续亲下来。刚做完的两人动作都懒洋洋的,中原中也与其说是挡住,不如说是在用粗糙的指腹抚摸太宰的唇线。

“这样就结束了?”太宰治弯起来双眼,说话时故意将中也按在自己嘴唇上的手指含进去:“可是明天我不上班欸。”

“翘班的家伙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话时的热气还有舌尖,从手指上传来的触感让中原中也的后背一阵阵发麻,快感如同细小的电流窜过脊柱。

太宰治:“那么,造成眼下让我理直气壮翘班这个状况的人是?”

中原中也:“……”

是他。

中原中也直觉自己这里应该反驳,但舒服的快感麻痹了他的神经,以至于一时之下想不到有力的反击。太宰治挑起眉梢,趁着中也说不出话的时候挪开了他的手指,低头将亲吻落在了中也轻轻滚动的喉结上。中原中也低低喘息了一声,被拨开的手滑到一边,下意识捏住了太宰的一侧耳朵,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接吻中途确认那些自己所熟悉的、以前戴着和自己一样款式的银圈和耳钉的位置。

“这次还是从后面来?”太宰治亲了几下,支起身,晃了晃不知道什么时候捏在指间的小小的方形包装袋。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染着情黉欲的那张极为英俊好看的脸,感觉血液轰然冲刷血管的声音简直震耳欲聋,几乎疑心会被太宰治听到。他松开手,小臂放下来挡在自己的眼上,哑声说:“……不,想看着你的脸做。”

“是吗?那就听中也的。”太宰治说着平常绝对不会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用牙齿撕开套黉套的包装。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简直无可救药,还是说这是上床时男人的通病?他觉得太宰治垂眼动作时的样子也好看得让他脸颊发烫,身后那处明明还没有被触碰,却已经在兴奋得不住收缩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十分不合时宜地,中原中也的手机响了起来。“叮咚”一声,显示有一封新邮件。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动作同时停下了,两人对视了一眼。

现在是凌晨三点,什么广告邮件都不会挑这个时间发来,会在这时响起的只能是中原中也工作用的邮箱,而凌晨三点发来的邮件通常没什么好事。因为港口黑手党的行动部门虽然时常保持昼伏夜出的作息,但是文职部门却一直是按照正常工作时间上下——,除了月初月末、还有年终前的时间外,基本上没有需要加班的时候——不会有部下将一封需要中原干部过目的普通文件在这时发送到他的邮箱里。

但即使如此,太宰治也将中也困在自己的手臂间,没有一点移开位置的打算:“中也……在这个时候处理工作的话,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吧?最糟糕了。我绝对会记仇的。”

中原中也本来也没打算现在去处理那邮件——真正十万火急的事情会有人直接打电话给他——然而太宰治在宣布“绝对会记仇”的时候他还是差点笑出声。中原中也伸手搂住太宰治的脖颈。那上面的绷带在做第一次时就被自己抓得散开了,被太宰治拆下来随便扔在了地板上。

“那就别让我离开这张床啊,太宰。”中原中也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一边笑一边低声说道:“你不是最擅长做这种事了吗?”

他这样说着,同时将太宰治的头压下来接吻。非常奇怪,明明是承受侵入的那一方,而且做了几次之后已经是非常懒散的充满欲望的状态,但中原中也在懒洋洋笑着将太宰治压下来亲吻的这一刻还是展现出来了压迫性和侵略感。当然,别人是绝没有看到过的,只有太宰治才看到过的中也的样子。而且从以前开始,每当中也不自觉展现出这副样子时,都非常能撩拨起太宰的情绪。

太宰治嘀嘀咕咕地哼了声,一边接吻一边把被子拉起来,重新盖在两人身上,作为对中也挑衅的回应。他将中也拖进被子深处,打定主意用这种方式来阻挡多余的事,比如工作邮件、工作电话、和工作有关的一切。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模糊传出来,中原中也说了句“热”之类的抱怨,但这低喃很快被打断了。太宰治似乎笑着哑声说了什么,堵住了床伴没有说完的话。

几秒沉默后,被子开始规律地耸动起来。

按捺不住的呻吟声在卧室内再次低低响起。

 

 

…………

在头脑一热的情况下,时隔四年再次和太宰上了床,厮混一整晚,第二天早晨中原中也浑身酸痛地醒来时,率先思考的是有关自己昨晚喝的酒到底多少度的问题。

但是,没办法将事情推到那瓶无辜的酒身上。那是低度的清酒,没记错的话,只有13度……最多16度。自己还没无能到喝这种果汁也会醉到没有理智的程度。

叹了口气,中原中也坐起来。身上和床单都很清爽,是因为在昨晚最后一次做完后姑且清理过了。中原中也拖着沉重的脚步下了床,打开浴室的门去洗漱。被从橱柜里翻出的一次性牙刷还带着水珠,放在自己平时使用的水杯里。

“……”

对某人自来熟到把这里仿佛当成自己家的行为熟视无睹,中原中也沉默地刷牙,洗漱完毕后吐出一口气,觉得大脑清醒了不少。他拿着自己的手机走出卧室,去换衣间换衣服的时候路过餐厅,在走过两步之后愣了下,又倒退回来,意外发现太宰在醒来之后居然还没有离开。

“早。”太宰治一边翻看手机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这种平淡简单的晨间问候让中原中也恍惚间差点以为他们两个是什么共同租房的好室友。因为这可怕的错觉,他顿了顿才说道:“……早。”

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味增汤、米饭和小菜。中原中也疑惑地辨认了一下,认出这些全部来自冰箱的冷藏室,是自己在之前就拿保鲜盒分装好的。不过睡都睡了,也不在乎多一顿早饭,何况自己也要吃,偶尔体验下有人直接准备好早饭的感觉也不错。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走进换衣间换了衣服。片刻后,他换好了工作时常穿的三件套回到餐厅,拉开椅子在桌边坐下,姑且说了句“我开动了”,然后拿起筷子吃早饭。

“锅里还有味增汤哦。”太宰治说。

“唔。”中原中也说:“汤不错。”

米饭和小菜是他为了应对繁忙的工作日三餐提前分装好的,但味增汤却不是。虽说味增汤的做法很简单,里面的两三样食材也全部来自自己的冰箱。不过在中原中也的记忆中,几年前的太宰治连这种程度的汤都做不出来。

“再怎么说,我也独居了好几年了。”太宰治看懂了他微妙的眼神:“就算是‘这种程度的汤’,现在的我也是能做出来的哦。”

“不要随便把别人的内心活动说出来啊。”像是有读心术一样的男人真是麻烦。中原中也在心里嘀咕。

中原中也吃着早饭,然后习惯性地拿起手机。他没有在吃早饭时看报纸的习惯,一般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处理一天的工作了。首先是邮件。中原中也打开邮箱,点开昨晚做到一半时收到的那封邮件,看到发送人是情报部门的主管。

跳过邮件开头例行的、没有用的废话,中原中也直接阅览中心内容。结果只是看了两行他就皱起眉,疑惑地看了几秒邮件,又抬头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察觉到视线,抬眼和中原中也对视,露出稍显无辜的表情。

中原中也太熟悉太宰治的每一个微表情了,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明白了大半。他挑起眉梢,把手机放回到桌面上,手指关节跟着敲了敲桌面:“你早知道?”

 

“什么?”

“昨晚发来的这个。”

“啊,那个?多少能猜到。”太宰治端起碗,一边吃饭一边不大在意地说道:“所以说,我也是成熟的社会人士了对不对?因为知道事情会在昨晚结束,才像这样拉着中也一起享受翘班的时间的。”

 

昨晚发送到中原中也手机上的工作邮件,是有关“人虎”事件的最终汇报。情报部门的主管将汇报邮件发给BOSS的同时例行抄送给了各位最高干部。价值七十亿的委托工作,其内容为在时限内将名为中岛敦的少年送至指定地点。“黑蜥蜴”的负责人芥川先生接手了这件委托,将“人虎”绑架至港口黑手党旗下用于走私的一艘货轮上后与对方发生了战斗。货轮于昨夜凌晨一点时发生巨大爆炸;中岛敦从货轮上脱逃;芥川先生战败,在爆炸中失踪于海上,现在尚未被发现下落。

另外还有在芥川负责这项委托过程中所造成的各项损失:货轮爆炸,上面运载的一批货物全部烧毁,损失金额已经计算出结果;从尾崎部队借调的暗杀精英泉镜花叛逃、目前下落不明;以及在利用其他势力时,芥川先生直接或间接造成三个及三个以上小型组织的覆灭。目前有情报证明这些小组织背后的势力想要利用这件事而向港口黑手党施压、展开报复。这些事项被列成了清单,同时最后一项被针对性地做了简单的初步报告,清单和报告都以附件形式随着邮件一同被发送到了首领和几位最高干部的邮箱。

 

不过比起损失,让中原中也更加意外的是芥川的战败。虽然在战斗技巧上确实还有成长的空间,但芥川龙之介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此。在中原中也看来这个后辈的韧性和对胜利的渴望才是最让人棘手的。只要不是压倒性的实力差距,强烈的执念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芥川自身的短板,这让他鲜少在工作上遭遇败绩。

直到这时,中原中也才第一次把中岛敦这个名字留在记忆里。无论是之前听说芥川接手了一项有疑点的工作、还是昨天下午在地下室听太宰治提起,这个白发少年都没能让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留下印象。

“敦君他才加入侦探社没多久哦,准确来说,这个少年不久前才从孤儿院里离开。”太宰治从碗后露出的眼睛笑眯眯地弯起来一点:“战斗也是。直到一周前他被黑手党盯上为止,敦君没有任何和战斗有关的经验。”

“那算什么,天才?我听说异能表现是‘变成白虎’,仅仅是这样就打败了芥川吗?”中原中也沉吟片刻。他的确没有见过中岛敦,但他了解芥川,同时比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了解太宰治。于是仅仅几秒后他的脑海中就有了大概的猜测,中原中也微微眯起眼,看向坐在餐桌对面的自己的前搭档:“……你故意让他和芥川战斗,目的是什么?”

中也在某些方面的感觉很迟钝,但在另一些方面则十分敏锐。太宰治笑起来:“稍微想做个实验。”

中原中也眯着眼,怀疑地看着太宰治。他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和太宰治讨论这起事件本身就很奇怪——虽然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前搭档,他们昨晚还刚刚上过床,但无论如何,太宰治如今是侦探社那边的职员——而自己是黑手党。侦探社和黑手党的年轻人昨晚在公海上大打出手,从目前的损失状况看,还是他们这边落了下风。

中原中也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开始失控,从昨天下午见到太宰治的那一刻起。他很不喜欢这种事情脱离掌控、而自己甚至连问题本身是什么都没搞清楚的感觉。

但是怎么解决倒是一目了然。把太宰治赶出去、像这四年一样切断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就行了。

中原中也的目光从太宰治身上移开了,不动声色地垂下眼。

至于昨晚……只是一个意外。对黑手党来说,意外就意味着风险,需要被扼杀在没有孕育成危险的萌芽状态。等下吃完饭就把太宰治扔出家门,顺便可以替倒霉的芥川狠狠揍他一拳——

“——大概,中也正在想着这种事?”太宰治笑眯眯地说。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我说过了,随便把别人的内心活动说出来这种事属于禁止项。”

太宰治说:“但是因为嫌麻烦,所以想干脆把所有事打包扔开的人是中也吧。昨天可是一副享受的样子说‘要看看四年里你变了多少’什么的……今天想把这些都丢到脑后吗?”

被说中心事,中原中也抿了下嘴角。他把吃完的碗放到桌上:“所以?你想说什么。”

“目的的话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说过了,是中也自己选择不相信。”太宰治翘起嘴角:“我想验证一下昨天听到的传闻。而且也挺适合这个季节的,作为打发时间的事情来说应该还不错吧?”

太宰治在昨天听到的传闻——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曾经是交往关系,但在这四年里已经分手了。中原中也不知道这有什么验证的必要,因为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属实。他们从来没有交往过,硬要说的话,只是单纯向对方索取欲望的身体关系,甚至连“炮友”也称不上的程度。因为他们是搭档,比起那种身体关系,共同作战所占用的两人时间和精力占了绝大比例。

自然,也没有“分手”这么一说。只是变成“前搭档”了而已。

看到中原中也眼中不加掩饰的疑惑,太宰治摊开手:“不然中也觉得为什么我今天会提早做好早餐等你醒来?”

的确,中原中也在踏进餐厅时确实疑惑过这一点,因此在刚拿起筷子时还警惕地翻了下自己的米饭,以防白饭下其实被挤了厚厚一层芥末什么的。不过美味的早饭毫无异状,后来两人又聊起了后辈们的事情,所以他把这件事抛到了一边。

在他们曾经是搭档的那三年里,别说早起后一方给另一方做早饭,其实连一起醒来的次数都很少。首先,他们同住的时期仅仅是两人十五岁刚刚加入黑手党的前几个月,之后两人因为实绩和评价迅速上升,职位飞涨,很快就获得了与各自身份地位匹配的酬劳与单独住所。而他们想索求对方的状况基本上都发生在某一件任务结束后,这种状况下一般不会回到某一方的公寓里,而是去最近的酒店开房。而做完之后等中原中也第二天上午醒来,太宰治十次里面有九次已经早早离开了。

中原中也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在任务和工作之外,他们两个本来就是这种简单轻松的关系,不用在乎对方的想法,只要自己爽到就好。做爱之后黏黏糊糊抱在一起睡到早上什么的,这种肉麻的事从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如果深入去思考的话,某些事情一定会发生崩坏。中原中也有着这样的直觉,本能地在回避让自己变得危险的选项。

 

“你到底想验证什么?”中原中也说:“我们两个不是那种关系,身为当事人的你不可能不清楚吧。”

太宰治也吃完饭了。他托着下巴,对中也说道:“好像很多人都以为我们会像普通人一样,恋爱、交往然后做爱。明明三项里我们只做到了最后一项。”

“确实。”中原中也承认,其实他也听过类似的传闻,只不过因为觉得太可笑了所以从来没有理会过而已:“明明不清楚你和我之间的事,不要在那里随便臆想啊。”

太宰治说:“和中也交往什么的,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中原中也说:“真是稀奇,除了任务的时候我们居然有在某件事上意见相同的一天。”

太宰治说:“所以,在昨天听到他们那么说之后,我突然间有一点好奇。”

中原中也问:“好奇什么?”

太宰治:“在所有人眼中我们甚至已经分手了——然而实际上我和中也连交往的过程都没有。为什么他们会那么想呢?”

中原中也被太宰治的话绕进去了,不由自主地沉思起这件自己从来当作无聊传言听的事情:“为什么……因为我们两个是同时进入黑手党的,还是同龄人,一起处理过很多生死攸关的工作之类的?”

“而且我们好像只会在彼此面前为一些幼稚的事情吵架。”太宰治也举例道:“很多事情都是只能对方来做吧?最有效率但超高难度的任务计划也好、停下中也‘污浊’的人选也好。我们在工作上的相性很好呢。”

“唔。”这一点中原中也不能否认,不如说他也是这么想的:“还有啊……你那时候总是会说些让人误会的话吧。我是你的狗什么的,我被借调去其他人的战斗小组帮忙时还会闹别扭。每周都发那种奇怪的周刊。在其他人眼中完全会被误会的吧?谁会对搭档做那种事啊?”

“等等,这里是我的全责?”太宰治抗议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是误会的家伙们的错。要是这么说的话,中也不也是一样吗?当时的中也太会撒娇了所以被人误会了吧,在我说‘你是我的狗’这种话之后一脸凶狠地说‘总有一天咬死你’什么的,这个完全会被人当成性骚扰吧。一般会对搭档这么说吗?还有无论我说出什么难以完成的目标都会毫不犹豫去执行这点,即使知道那个计划很可能让我们一起死?对普通的情侣来说,把生命都能交给对方这点是不是挺难得的?”

中原中也没法反驳。他看着太宰治,太宰治也看着他。

片刻后,中原中也往椅背上一靠,摊开手:“也就是说,在其他人眼中,我们已经做到了情侣才会做的、甚至情侣也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但实际上我们并没有交往。为什么这种情况下我们却没有交往呢?”太宰治提问。

中原中也已经完全被这个话题绕进去了:“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很多事情都发生得太理所当然了,我们觉得很多事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然而对一般人来说其实相当特殊——”太宰治说:“所以我觉得,也许我们之间缺少一个契机吧?”

“契机?”

“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事到如今,我们两个还能对彼此动心吗?”太宰治微笑着说道:“想不出结果的话,干脆来试试看好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思考自己要先从哪个角度来反驳这句好像哪里都不太对劲的话。

“给我等下。先不说别的,这个假设就不对吧。”中原中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件事从根本上就有哪里不对:“为什么要以‘你和我发展出来一段健康的感情’这件事为前提?就凭你我这么多年来的关系?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哎呀,虽然非常难得一见、我们两人在某件事的观点上达成了一致,”太宰治托着下巴说道,“但是听到那种传闻还是会不爽吧?虽然不会在中也面前说这种事,但那些部下们私下是怎么讨论你和我的,这几年里中也肯定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无所谓。其他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中原中也神情冷漠:“不如说你居然会在意这种事,真是无聊。”

“哈哈,因为我现在确实很无聊啊,作为和平生活的代价。”太宰治说:“所以偶尔会做这种事来打发时间。而且现在是春天哦,做一点符合季节印象的事情不是很有趣吗?”

“你是女高中生吗。去在意‘春天的预感’什么的。”中原中也发觉事情的走向开始变得不妙起来:“在经历这么多之后却还没有交往,难道不正是我们两个压根没有那种可能的铁证吗。”

“就好像我们如果真的厌恶彼此的话,就不会为对方做出那么多事一样。”太宰治说:“不管是我还是中也,也不会和自己真的没感觉的人上床吧。身体相性非常好呢,我们两个。”

“不过更准确一点的话,我觉得用‘预感’作为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形容词有点太过委婉了。”太宰治一边想着,一边笑起来:“和中也交往的日子怎么能用‘预感’这么简单甜蜜的词来形容?绝对会变得天翻地覆,把你我的生活都搅和成——”

“——搅和成外星生物入侵地球后才会有的凄惨状况。”中原中也接道。太宰治挑了下眉梢。

他们两人坐在餐桌两侧,在这短暂的静默中对视一眼,几秒后同时低低笑出了声。

“那样就不是‘预感’,而是‘怪兽’了。”太宰治露出一个期待的表情:“所以中也的意见是?”

“我的意见有用吗?你都已经决定好了吧。”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啊。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种麻烦的状况,我昨天就不会去地下室见你。”

“就好像事情重来一万次,当初我们也会做出那些选择一样。就算时间倒流,昨天那种情况下中也一定会选择去见我。所以我才会等在那里。”太宰治毫不在意地说:“而且每次我询问中也的意见的时候都是很认真的哦,中也不同意就算了。”

“命定论?真不像是你这种人会说出的话啊。”

“心血来潮啦。如果不是心血来潮的话,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中也聊这种话题吧。”

中原中也沉默了几秒,最后推开椅子站起来,开口说道:“……知道了,就当是奉陪你的胡闹吧。虽然我很怀疑你这家伙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交往关系’,最后要是露出‘麻烦死了’的表情说分手的话我绝对会拍下来,然后当成你的黑历史珍藏。”

“真敢说,区区中也——”

“‘区区中也’,”在闲聊上消磨了太多时间,中原中也看了眼表,准备去上班了,“然后呢?”

于是太宰治跟着从餐桌边站起来,走过去,站在中原中也面前。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上。太宰治弯下腰,含住了中也的嘴唇——应该算是第一次,他们两人不是为了渴求对方的身体,而是单纯地、仅仅是在这个时候想要亲吻对方。于是中原中也像昨晚做了很多次的那样,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强迫自己新鲜出炉的男朋友低下头后吻了回去。

一吻结束,中原中也松开手,觉得这个吻似乎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但是当抬头看到太宰治的眼神时,他又觉得好像的确和以前那些吻不太一样。

是不包含欲望,仅仅只是为了亲呢的一个吻。

 

“那么,来把我的生活搅和得一团乱吧。”太宰治半垂着眼睛对中原中也微笑,低声喊他的名字:“中也。”

中原中也仰头看着他,这次没有回答。

 

03.

自做出那个两人都同意了的决定之后,太宰治就回到了家里。两人普通地度过了一周,期间既没有再次一起过夜,也没有一起吃饭——毕竟这么多年下来都是这样的。虽说是为了探究他们究竟会不会以此为契机对彼此动心而开始的无聊恋爱实验,但是,有一个问题摆在了两人面前。

正常的、健康的恋爱关系,是什么样子的呢?

无论是太宰治还是中原中也,在过去二十二年间所经历的事情都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范畴。甚至因为有对方在身边,连不健康关系的对象都只有对方一个,以致现在让他们将这种关系转换到健康的那一边,令两人都在思考到底要做点什么才好。

约会吗?还是不时发一些看起来像是恋人一样的消息?和对方做这种事的话总觉得哪里有点别扭。毕竟在一天前,他们两个还是四年都没联系过的前搭档,结果一天后忽然变成了限定交往对象,哪怕是提出这个提议的太宰治本人,也觉得自己这次真是做出了相当任性的决定。

不过对他们来说,奉陪对方的任性胡闹已经算是习以为常了。中原中也一开始觉得无聊,但既然答应下来就不会反悔。而且他们和那些恋爱漫画中作为主角的高中生最不同的一点就是,他们两个都已经是社会人了。先不说武装侦探社,原本中原中也作为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工作行程就相当密集。以他如今的身份,虽不用经常参加那些对敌作战之类的过于简单的战斗任务,但相对的,同之前那样的酒会应酬的次数变得多起来。他要是想和太宰治一起吃晚饭,还要先和秘书确认自己接下来两周的行程安排,好提前空出时间。

至于太宰治——武装侦探社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解决委托。所以他们平时是否繁忙并没有规律,全看那段时间有多少委托人,以及委托内容的麻烦程度。然而自从中岛敦加入了侦探社,麻烦的事情接踵而至:先是有人以七十亿悬赏了敦、导致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对立;紧接着在这件事以武装侦探社保护了敦的安全作为结束之后,没过两天,悬赏了敦的海外异能组织Guild亲自出现在他们面前,并态度强硬地直接将这件事发酵升级成了三社对立的局面,甚至波及到了整个横滨的安危。

太宰治不仅没时间和中原中也做些恋人该做的事情,连以往最喜欢的自杀活动都没空去做了。

在悠哉悠哉说出“尝试做些符合春天气息的事情”而成为恋人之后,连一次面都没能见到。太宰治这边要应对针对侦探社的袭击,而中原中也那边也遭遇了来自Guild的刺客。而且黑手党现在打算对侦探社这边的社员下手,侦探社也做好了反击的打算,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身为各自组织里的核心人员自然对自家组织的计划心知肚明:各自立场和职责所在,工作和生活当然要分开对待。这种情况下见面好像也没什么必要,要是被其他人看到的话,解释起来也有点麻烦——

 

“中也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太宰治在电话里说:“我们才不是会在意那种琐碎小事的人吧!我们中的某一方要是只能靠这种手段从对方那里获得情报、才能让黑手党或者侦探社在这场战争中占优势的话,说明这一方也不过如此,只是个只有这种程度的普通组织而已。中也不是这么弱的家伙吧,还是说中也觉得我会在意中也脑袋里那些我早就知道的黑手党的情报?难得变成了有趣的状况,我想吃中也亲手做的饭!”

“不要乱发脾气,你是小孩子吗。”中原中也站在楼梯间里打电话,手里拿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在当时提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你就应该已经预料到今天这个状况了,给我好好接受啊。只是这段时间为了避免麻烦才不见面而已,又不是一直都是这样。更何况你和我现在都忙得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没有必要的事情为什么要……”

“不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太宰治说:“我想见作为我男朋友的中也,想吃作为我男朋友的中也亲手做的饭。满足可爱恋人的要求怎么能算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中原中也被噎住了。他揉了揉耳朵,从电话里传出的、太宰的声音所说出的“男朋友”和“恋人”几个字总感觉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破坏力。

“我……我当然知道啊。”中原中也觉得有种微妙的、奇怪的感觉盘旋在胸口:“但是……”

太宰治直接问道:“难道中也不想见我吗?”

中原中也不说话了。

回答是否定的。他想见到太宰。所以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明明在他们认识的这么多年里不见面的时间占了更大的比例,即使是太宰作为黑手党的那三年间,他们也不是天天见面,也曾有过某一方单独出差、两人一两个月见不到对方这样的事。而那些时候,中原中也从来没有想要见到太宰这种想法。现在仅仅只是一周没见面而已。

想见你。但是这种话没法简单说出口。

中原中也捏紧了手中没有点燃的烟,声音变低了:“我知道了。明晚我去……”我去接你这句话差点顺势就说出来了,中原中也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如果自己去接太宰治、但是被侦探社的家伙看到的话,太宰要怎么对同事们解释啊?

自己前天可是刚刚独自一人去挑衅了侦探社啊。自己的脸和声音应该还清楚地留在那些人的记忆里吧。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改口说道:“……明晚你直接来我家吧。晚饭想吃什么?”

不知道太宰有没有意识到他刚才话中停顿时思考的事情、不,他绝对意识到了。但是太宰治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针对这一点发表什么看法。

“螃蟹——虽然想这么说,不过中也应该没有太多时间准备晚饭吧,所以随便什么都好。”太宰治居然有自己是在提出任性要求的自觉:“明天的话,我应该从下午开始就没什么事了,需要买点什么过去吗?”

太宰既然没有针对刚才那点说什么的话,就说明认同自己的看法吧。“自己的男朋友是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什么的,果然不是现在能对同事们说出口的事情。中原中也心想。而且居然还会问“要不要买点什么来”,总感觉太正常了反而有点不自在。

不对,自己真正感到不自在的不是这个。然而因为是自己先考虑避嫌的,现在突然冒出“难道这样偷偷谈恋爱的方式算得上是正常吗”之类想法的话也太可笑了。

……所以说,老老实实地等待对抗结束不就行了吗?

但是,对抗结束后,这种状况也不一定会发生变化。根据最后争斗的结果,两边组织的关系更加恶化也不无可能。如果恶化了、甚至最坏的情况,自己依据战况杀了侦探社的某人,那么“自己的男朋友是涉有生死之仇的敌人”这种事就更不可能说出口了。同样的道理,对自己来说也是一样的情况:大姐现在还在侦探社的手里。虽然客观分析一下就能知道,侦探社留着红叶姐的命比杀了她更有用,大姐在那里应该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是总觉得有点没法冷静下来。

好烦。为什么我现在要在这里纠结这种事啊。

为什么和这个家伙扯上关系的事情都这么麻烦。

 

“中也?”太宰治有些疑惑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中原中也猛地回过神。

 

“唔。我知道了。”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异常:“什么都不用买,我下班回去的时候顺路就准备好了。啤酒的话,还是以前那个牌子可以吗?”

“好哦。虽然我不觉得明天我们会喝酒。”太宰治说:“在随时可能遇到袭击的这种时候,中也不会让自己露出一点破绽的吧,哪怕是在我的面前。”

“你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嘛。”中原中也淡淡地说:“挂了。”

“嗯。”太宰治说完,顿了顿,又喊他的名字:“中也。”

“怎么?”

“明天见。”太宰治微微放低了声音,似乎笑了一下。

中原中也的呼吸一顿。

“……明天见。”他低声说。

电话挂断了。

中原中也握着手机,在电话挂断之后几秒内都没有动作。片刻后,他缓缓向后挪了一步,昂贵的西装外套就这样直接靠在了楼梯间的白灰墙面上。

“……”

中原中也一言不发地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很快到了第二日。

虽说是三社武装对抗期间,但是比起成为Guild主要目标而仓促迎敌的侦探社,黑手党在这场战争中显然更加游刃有余,应对也更加经验丰富和老道。计划被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姑且还没有发生脱轨的意外事件,以至于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以及最高干部们、哪怕是此刻身在敌营的尾崎红叶——从紧张感和忙碌程度这两方面来说——这几人的每天活动目前和平常并没有太大区别。

武装侦探社人才济济,但确实在人数上吃亏。在这种时期能照常工作的人和能成为战力的人数一致。探查、接应、扰敌、回防和战斗,所有的工作都要那几个人来做,也难怪连太宰治这样最擅长偷懒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中原中也将杯中剩下的咖啡喝完,同时看完了今天情报部门交来的战况简报。

特殊时期,森鸥外吩咐情报部门将工作汇报从一周两次的频率改为一天一次,同时同步给所有最高干部。这是防止各位干部们在遇到突发状况时、由于情报缺失而无法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优判断所做出的措施。尾崎红叶的遇袭就是前车之鉴。

 

横滨军警在抓捕杀害三十五人的少女杀手……镜花?听说在红叶大姐遇袭那天她就失踪了,今天则出现在了港口。报告中写着她试图从菲茨杰拉德手中保护中岛敦,但是失败了。

于是,镜花被捕。

中岛敦落入了Guild的手中。

特务异能科似乎在暗中有些动作,但是碍于Guild全体成员那麻烦的外交身份,收效不大。

还有就是……似乎属于特务异能科的车辆遭遇了车祸。遇袭?

 

情报是点,如何用线将这些点连接起来、勾画通往胜利的路线则要看局中人自己的本事。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将简报合上推到一边,从办公桌后站起来。

他拿着外套走出办公室,打卡下班。从情报看,侦探社今天经历了不少打击,起码中岛敦被菲茨杰拉德带走这件事就是个麻烦。大姐要是听到镜花被捕的消息,应该也会担心……不,以红叶大姐的实力,事到如今她都没有从侦探社回来,只能想到她出于某种原因被侦探社、准确来说是被太宰辖制在了那里。

发生这么多事,太宰今晚还有闲情逸致来自己这里吃饭吗?昨天那通电话之后,到现在还没有联系,line上也只有早晨发来的两个无趣表情。没有接到电话的话,应该意味着约定不变吧。

当然,自己会被直接放鸽子也说不定。中原中也想。

不过想归想,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中原中也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在自己常去的那家超市停了车。虽然有被放鸽子的可能,但是恰好冰箱里的东西也吃得差不多了,就算今晚太宰治不来吃饭,也到了自己买些食材回去处理分装的时候。这是自己多年独居生活的习惯,不是为太宰治破例做了什么。

中原中也思考着晚餐的菜单,买了肉、蔬菜还有一些鱼类回到了家里。昨天声称“下午开始应该就没什么事了”的家伙果然不见踪影。但是中原中也并没有给对方发条信息确认的打算,打电话问问对方今天是否因为突发状况而变得没空来吃晚饭的选项更是想都没想过。只是偶尔想要自己下厨了而已,这些是自己的晚饭。如果那家伙来了的话,可以勉强给他盛一碗。昨天就有预料的事情在今天得到了验证,现在他们两个见面的话总是有点麻烦,打破约定什么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倒不如说,比起从前太宰治因为入水自杀之类的理由不见踪影,如今这样因为忙于工作、忙着处理那些只有他才能处理的突发状况而没时间来赴约,这种理由中原中也还比较能够接受,甚至有一种“啊、太宰姑且也算是个社会人了啊、有在好好工作啊”的诡异情绪。

他将买的牛肉从袋子里拿出来,又拿出洋葱,打算做汉堡肉。原本打算做蛋包饭的,但是听到了身后的小孩在央求妈妈晚上做汉堡肉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回忆起了一口咬下后肉汁四溢的鲜美味道,于是将手中的蔬菜放下,转而去冷柜前买了五百克牛肉。

中原中也将牛肉切成块,又放入料理机里搅成肉糜,淋上一点点酱油、打入一个鸡蛋稍作腌制;在这个过程中他把面包糠放进碗中,然后倒入牛奶,把面包糠搅拌成合适的状态;接下来要把半个洋葱切成碎末,还要用黄油将洋葱末炒至金黄色。

厨房里只有菜刀与案板相撞的“咔咔”声,反而显出几分寂静。虽然因为工作关系有段时间没有亲自下厨了,但中原中也的料理水平还算不错,汉堡肉这种家常菜相对而言也算得上简单,不需要太多技术。唯一要考虑的是那家伙的口味,没记错的话他喜欢稍清淡一点的,而且似乎对味精调味的料理会抱有更多好感。话说回来,喜欢某种菜色、喜欢某种特定的零食、喜欢某种牌子的酒都很常见,谁会宣布自己喜欢的是调味品啊?而且是非常大众化的、几乎大部分料理里都会使用到的味精。中原中也时常感觉太宰治这么说只是一种敷衍方式,为了配合正常人都有的喜好而随便说了一种东西罢了,其实说了和没说差不多。

不过,明明打定主意把他当成蹭饭的、现在却在这里认真思考他的口味的自己,应该没资格说这种话吧。他回忆起在超市里看到的年轻男女。两人挨在一起挑选着日用品,同时在讨论晚餐要吃什么,从穿着和偶然听到的只言片语判断那两人应该是大学生,年龄也许只比中也小一点,但两边所处的世界则天差地别。他们看着对方时发自内心露出的笑容充满了一种平凡却幸福的快乐,也许那种样子就是所谓的“动心”,是他和太宰如今正在尝试自己是否能够拥有的东西。

——不过,看到普通的情侣是什么样子之后,中原中也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虽然因为被太宰治用话语陷阱绕晕之后顺势答应了下来,但在一周之后,他明白了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在本能地回避深思自己和太宰治之间的关系:他们之前的那种距离才是最好、也是最安全的。他哪怕不愿意也得承认,太宰治是最棒的搭档和床伴,但是,“对太宰治动心”?

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切洋葱时所散发出的气味让双眼发热发胀,中原中也不耐烦地啧了声,将菜刀拿到水龙头下冲了遍水。厨房的钟表将时间指向六点半,就在中原中也思考等下就煎一人份的汉堡肉算了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中原中也:“?”

这间公寓的地址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才对,自己和邻居也没什么人情往来。时局所致,中原中也听到门铃响起时的第一反应是手指微动,不动声色地扣住了用来削水果的小刀。他顿了顿,神色平淡地走向玄关。

是哪一方?Guild、还是侦探社?侦探社的话,应该没有在这时选自己为对手的理由,而且这种袭击方式也与他们之前的行动不相符。如此一来,站在门后的也许是来自海外的刺客们,是伤到了红叶大姐的敌人。倒是节省他之后亲自找上门的时间了。

十步、九步、八步。

按门铃的方式很礼貌,在按了两次后就停下了。中原中也轻而易举地以绝对安静的方式靠近门口,故意多花了一点时间。

五步、四步、三步。

等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门铃才再次响起。中原中也皱起眉,在这种极近的距离下他都没有感觉到恶意和杀气。

两步。

中原中也忽然睁大眼睛,想到了一种可能。他抿抿嘴,一步上前拉开公寓门。“咔拉”一声,门被打开,和他预想的遇袭场景完全不同,命中了他最后才后知后觉想到的可能。吊着一边手臂的黑发青年带着不满的表情站在门外。

一步。

在距离中原中也只有一步距离的门外,太宰治不大高兴地拖长了嗓音:“中——也!好慢!在做什么啊?”

中原中也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手还扶着自己家的门:“……欸、太宰?”

“那是什么表情?”太宰治说着,挑起一边眉梢:“好像很意外我出现在中也家门口一样的表情。昨天我们说好了吧?我要和中也一起吃晚饭的事。”

“不是、那个问题。”中原中也终于回神,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抬手挡住迈开腿想往门内挤的个高腿长的男人:“等等,你为什么会按我家的门铃?”

“中也在说什么啊。”太宰治歪了歪头:“门铃不就是这个作用吗?”

 

“但是,你第一次按了门铃之后,我没有过来开门。”中原中也也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非常奇怪,但事实即是如此:“如果是太宰的话,应该会直接撬门进来,而不是乖乖等我来开门吧?”不如说,一次门铃都不会按。中原中也的这份印象,正是当时太宰治还在黑手党时给他留下诸多如同犯罪——从行为来看确实是犯罪——般找茬和恶作剧的证明。

“原来如此,所以手中才会扣着小刀吗。”太宰治耸耸肩,看起来不是很意外中也的反应:“中也,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有现在正在被我怀疑身份的自觉吗?怎么嫌疑人反倒是第一个提问的那个啊。”中原中也这么说着,手指却微微松开了。能有这种理直气壮态度和让人讨厌的气质的男人除了太宰治本尊之外没有别的可能,这可不是区区异能能模仿出来的东西。

“别管了,快点回答。”

“……恋人。”中原中也沉默几秒后才说道,然后飞快补充了一句:“实验期间的期间限定。”

太宰治选择性忽略了补充说明,摊开完好无损的左手说:“恋人——也就是说,我现在是中也的男朋友。既然是男朋友的话,还用之前那种方式进门不就和过去没有区别了。我可是很有干劲的,中也不会现在才发现这件事吧。”

不,就是不理解为什么在这种事上这么有干劲啊……

但是这句话中原中也没说出来。他让开位置让太宰治进了家门,等大门重新关好后才皱眉看向从刚才起就很在意的、太宰那条被吊起来的手臂:“这是怎么回事?”

“稍微出了一点小小的车祸,”太宰治换上拖鞋,“所以才回来晚了。话说中也不要想逃避刚才的话题——刚才那种情况,接下来的发展难道不是应该给我一把你家的钥匙吗?”

“等下自己去卧室的保险柜里拿。”中原中也压根不在意一把钥匙,反正从很久之前太宰治就开始自由出入他家了。他皱起的眉头根本没松开,之前一直在脑海里盘旋纠结的念头在这一刻也被暂时抛到了脑后。“怎么每次我看不到你的时候身上都会多出几条新绷带啊……”中原中也低声嘟囔着,习惯性地捧着他的脸来回检查,果然在撩起的黑发下看到额角处也贴着一块OK绷。

“伤到了手臂,脸也被划破了?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他一边检查一边自言自语:“奇怪,你身为侦探社的一员,是重点防备对象,如果今天遇袭的话情报部门应该会第一时间把消息送过来才对……”但是在今天的简报里并没有看到这样的信息。那么,是在自己下班之后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刚刚发生的吗?

不,不对。简报里的确写了。中原中也手下的动作忽然一顿。

 

“似乎属于特务异能科的车辆遭遇车祸”。

 

为什么是似乎?自己在阅读报告时就对这种模棱两可的说辞感到了疑惑,但当时以为这是作为国家保密机构的特务异能科的信息保护措施十分严密,让他们的情报部门并不能完全确定其身份——现在看来,自己从根本上就猜错了。情报部门并没能追踪到那些国家犬牙的踪迹,他们是在盯着太宰治、发现了太宰治与某人的会面,然后看到了那起车祸。信息保护措施之下,他们当然不知道与太宰治会面的人的身份,但是能够从一些端倪和细节上进行基础的判断。

太宰治和特务异能科的会面,那就说明是侦探社对接下来战局的判断与行动。

中原中也摸着太宰治侧脸的手停下来,明白了现状。

不是他能继续询问下去的伤情啊。

 

刚刚那种烦躁感如影随形地再次从心底冒出来,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将这情绪按回在不见天日的心底,毫无异状地和太宰治对视。

果然,太宰治笑了下,侧头亲了亲中也还停留在自己脸侧的手腕:“中也好在意我的事哦。有点肉麻,不过还是挺开心的。”

“撞到头让你变傻了吗?”中原中也抽回自己的手,顺势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只是正常的监视而已,白痴。”

“啊、喜欢我到要事事监视我吗?好病态!好扭曲!”

“快点去死吧。”中原中也转过身向厨房走去:“晚饭吃汉堡肉,配菜有金平牛蒡或者马铃薯色拉,你可以从里面选一个。”

“牛蒡!好久没吃了!”太宰治去洗了手——身体力行地证明被吊起来的手臂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轻伤——然后跟着走进厨房。中原中也已经在继续门铃响起之前的准备工序,开了火打算炒一下切好的洋葱末。

“我要做点什么呢?虽然太复杂的我也不会做啦。”太宰治站在中原中也身后,探头看他将一小块黄油放在热锅上,然后将那碗洋葱末下进锅里。温厚的香味随着爆开的“呲啦”声一起,在厨房内迅速弥散开。

“哈?受伤的家伙就算了吧。”中原中也觉得今晚上的一切都不对劲,先是太宰治礼貌地敲门进来,现在还主动要求分担料理工作:“让人感觉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用一种稍显生疏的动作翻炒着散发着浓郁黄油香味的洋葱末。中原中也为了方便,在一开始就将稍显过长的发梢用细发圈绑了起来,露出了一段鲜少暴露在别人目光中的光洁后颈。

太宰治忍了片刻,最终还是借着这个位置,伸手从身后将中也搂在了怀里,手臂松松地搂住中也的腰。

中原中也头也不回地说:“先吃饭。”

“所以说,不是那种理由啦。”太宰治低声嘀咕:“啊啊、难得这么努力想要和中也尝试能让对方动心的恋爱关系……不要随便露出撩拨我的样子啊。”

“这种程度就能把你勾引到了吗?好逊。”中原中也哼笑一声:“既然这么积极,那去把粥煮一下好了。”

“粥?”

“嗯。”中原中也说:“本来想煮蛤蜊汁当汤的。但是你受伤的话,海鲜不利于伤口的恢复。所以换菜单,用鸡蛋菜粥来代替好了。”

“我倒是没问题哦?”太宰治不太清楚鸡蛋菜粥是什么做法:“感觉是发烧时会喝的那种,现在才做的话来得及吗?”

“只是把鸡蛋搅散,和葱花一起浇进白粥里,很简单的。煮粥的话也很快。”锅里的洋葱末已经变成一种琥珀般漂亮的色泽。中原中也关了火,抬头看了太宰一眼,对他挑起嘴角:“你不是很努力了吗?我在做同样的事情而已。”

不过。

就算你没有这么“努力”,就算你不做这些事,对我来说……

岛台的暖黄灯光下,中也微微眯起那双蓝色眼睛,挑起唇角对他露出的笑容里带着一丝邪性,是太宰治所习惯的中也挑衅自己时的样子。然而明明是已经看过很多遍、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的样子了,今天看到时的感觉却似乎和以往都不太一样,有奇怪的感觉挤在胸口。太宰治一时说不出话来。

中原中也没注意到太宰这一瞬的停顿,说完这句话后就继续去做菜,将炒好的洋葱、腌制好的肉糜和倒进牛奶的面包糠混合起来,然后分成大小合适的量。一般来说要将分好的肉馅在两只手间左右拍打几次挤压出内部细小的空气,拍成肉饼的形状,但中原中也有着更方便的做法——他的异能用来挤压肉馅简直算得上是专业精通。

太宰治没说话,默默地在另一边的小砂锅里煮了粥。在砂锅中还没有变粘稠的粥水沸腾起来之后,他按照中也所说的做法,在碗中打了两个鸡蛋,搅散,然后切了葱花。

两人难得出现这种身处同一个房间却安静得不像话的情况。同时,这并非是那种无话可说的、让人觉得压抑的寂静,只是抛开了恶作剧与幼稚的吵闹,在协作某事上他们两个确实有着非比寻常的默契。中原中也做汉堡肉、做太宰想吃的金平牛蒡;太宰治则负责煮粥和帮忙打下手,虽然胡萝卜和辣椒圈都切得歪歪扭扭,大小粗细各不相同,但确实是在中原中也做完其他的、准备开始炒制的那一刻,时机恰好地将胡萝卜丝和一点辣椒圈切好了。

“酱汁想吃什么口味的?”中原中也说:“烤肉酱可以吗。如果可以的话就去从冰箱里拿出来。”

“唔。”太宰治去冰箱前翻找了两分钟,回来时顺便从碗柜里拿出了两人份的餐具:“中也,我把粥盛出来了哦。虽然你说全凭我自己发挥,但是不好吃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喔。完全没问题。”中原中也说。

碗盘和桌子磕碰发出声音,随后是餐椅被拉开的声音。两人端着刚做好的热气腾腾的晚饭在餐桌边坐下,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同时说了句“我开动了”。

 

“恋爱感”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有一个所谓的标准,那么现在这种感觉……应该已经在那条标准以内了吧。

 

 

晚饭后,收拾完餐桌的两人一同窝进了沙发里,最近接连不断的麻烦事让他们在吃饱饭后完全放空,连手指都懒得动弹。虽然平时都是反过来的,但今天太宰车祸受伤,属于伤患,所以懒洋洋躺在了中也的怀里。沙发上的柔软抱枕是中原中也亲自选的,窝进去时无论是支撑还是软硬程度都正好,现在被他垫在身后;太宰治则枕着中也的大腿。两人瓜分了客厅里的L型沙发。

中原中也看了一会儿手机,发现没有新邮件和信息之后感觉困意上涌。在吃饱饭后和某人懒洋洋窝在一起的感觉确实让人精神松懈。他往下看了一眼,发现太宰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睫毛在他眼下打下一小圈阴影。睡着时的太宰治将他那些恶劣性格全部藏了起来,睡脸温柔美好得让人有亲吻上去的欲望。

白雪公主在吃下毒苹果后躺在水晶棺里沉眠的样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不过很可惜,他可不是什么王子啊。

中原中也偏头靠在靠枕上,动作懒散地打量睡在自己腿上的太宰治的侧脸。他很少有这种时候,以往和太宰治睡过之后不会有这种机会,也没有这种心情。看到太宰治露出这副漂亮安静的样子、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身边,任谁都会在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满足感吧,而且这满足感会以惊人的速度膨胀起来。

会萌生出一种错觉,一种名为“他是属于自己的、自己对名为太宰治的这个男人而言是特别的”的野望。

但是,这种希望的萌芽,就是走向破灭的第一步。中原中也十分清楚,不如说没有人比一直站在太宰治身边的他更加清楚了。看看那些为太宰治哭泣的女人们就能知道,喜欢上这样一个随心所欲的男人、对太宰治交付真心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那颗心会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原因并非是太宰治的态度伤害到了她们。

之所以会那么痛苦,是因为明知道太宰治是这样的男人,可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爱上了他的疯狂、温柔和随心所欲,然后期待着自己能成为他唯一的避风港。

真敢想啊。中原中也打从心底佩服那些女人,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没法对那些女性说出嘲讽刻薄的话语来。中原中也回想了上周在自己家的太宰治、这一周的太宰治、受了伤也高高兴兴期待着和自己一起吃晚饭的太宰治、在厨房里认真煮粥的太宰治——感慨这家伙只要想做的话,没有任何人能逃脱。

太宰治最近太无聊了,很认真地想要尝试他们能不能对彼此动心,努力到他都奇怪这个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干劲。然而正是因为知道他这一刻是真心的,所以才更加恐惧。

等这阵莫名其妙的热情消退之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看看那些女人的下场就知道了。

 

中原中也垂下眼,毫不留情拍了拍太宰治的侧脸:“没睡着就从我身上起来。我要去洗澡了。”

“啊、被发现了?”太宰治睁开眼睛,眉眼弯弯、自下而上地看着中也说道:“中也好像看着我的脸看到着迷的样子,所以就宽容地让中也多欣赏一下美男子啦。”

“去死。”中原中也冷漠地说道:“你会对一碗味增煮小菜着迷吗?”

“哈哈。”太宰治撑着没受伤的那边手臂坐起来,但是并没有离开,而是侧身靠近了中也:“好过分,这是对待受伤的男朋友的态度吗?”他的动作并不快,给足了中也反应的时间,然而中原中也靠坐在原处一动不动,于是太宰治垂下眼,偏头吻住了他。

中原中也心底的烦躁感并没有因为这个吻而消失,反而如同怪兽般更加暴躁几分。他静静地感受着唇上温热熟悉的柔软触感,一动不动地任由太宰治用舌尖去撬弄他的唇缝。几秒后他忽然动作,几乎带着几分凶狠地按住太宰治的后背吻了回去,甚至在太宰的下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唔、好痛……”太宰治在接吻间隙含糊地抱怨着,然而双眼却微微弯起。他伸手抚摸着中也的发顶,如同在安抚自己正在发怒的小狗。中原中也张开唇瓣,稍显尖锐的虎牙抵住了太宰的舌尖。而太宰治的手扶住了中也的头部,手指轻巧地将他扎在脑后的马尾解开了。

“发生什么了吗?”等这个吻结束之后,太宰治亲了亲他的额头:“中也的情绪,从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就不太对。刚才在门口也是。为什么以为我今晚不会来?”

“……”中原中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什么都没有。”

“在我面前说谎还是算了吧?根本没有意义嘛。”太宰治说着,又躺回中也的大腿上。他觉得中也的大腿锻炼的结实又不会过分僵硬,枕在上面的感觉超棒。

中原中也垂眼看着他的动作:“啰嗦。既然你什么都知道的话,还问我做什么?”

“确实,中也难得说出了有道理的话啊。”

“所以呢?说说看你猜……”中原中也的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太宰治刚刚说了什么。他愣了下:“什么?”

太宰治躺在他的腿上,看到他一瞬露出的茫然表情笑出了声。在笑完之后他想了想,然后说道:“虽然绝大部分时候我都能知道中也在想什么,但总有一两个时刻,我无法确定中也的决定。不如说,从以前开始,中也总会在某些瞬间出乎我的意料。即使结合所有信息和凭借我对中也的了解,能够推断出‘中也可能做出的几个选择’,但我并不能确定中也究竟会选哪一种。”

于是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更茫然了,完全不知道太宰治那是在说谁的事。一直以来被耍得团团转、被掌控在这个男人掌心的人不都是自己吗?

“所以有些事情,如果中也不好好说出来的话,我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能确定中也的心意。”太宰治轻声道。因为这句话比刚才都要小声,以至于比起对话,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太宰治在说完这句后忽然坐了起来。

“喂。”中原中也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显然太宰治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坐在沙发上,开口道:“今天下午的时候,敦君被菲茨杰拉德带走了。”

话题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弯,中原中也的思维一时没能跟着转过来,眨了眨眼。

他和太宰治对视,片刻后才啧了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知道。然后呢?”

虽说不会沟通两人各自组织的情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就不再是秘密,而是基础背景信息。菲茨杰拉德为了抓捕人虎所做出的行动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在港口和少年交战,又利用军警高调逮捕了镜花。港口黑手党既不聋也不瞎,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才是奇怪。

“菲茨杰拉德的目的是敦,而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都是因此而被卷入这场事端。”太宰治说:“所以中也应该知道,现在事情已经走到了临界点。”

在今天之前,这场三社纷争中占据上风的一直是港口黑手党。森鸥外摧毁了Guild用来充当补给舰的基地,重伤了两名成员,而中原中也独自去侦探社进行交涉的行为既是辖制、同时也是不易察觉的武力示威。然而从菲茨杰拉德掳走敦、并派出了空中基地“白鲸”的那一刻起,这场战争的风向就发生了转变。达到了自己目的、本舰又占领了高空的Guild显然从港口黑手党的手中夺走了主动权。接下来港口黑手党和侦探社要如何行动,都将要看Guild之后的计划。

这种程度的战况判断属于港口黑手党最高干部的基本素养,所以中原中也在接到简报的那一刻起就嘟囔了一声“麻烦”。当然,Guild为了接下来的进攻也要进行准备,目前还不能断定他们会从哪方面下手。在本地没有根基的缺点在此时就变成了优点——因为毫无关系,所以进攻时将无所顾忌,可能的选择要多少有多少。作为防守的那一方只能等待他们的行动,见招拆招。侦探社的话,还要额外考虑到那个少年的救援计划。

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选择,经过首领的判断,这个时间都不会短于一周。从这个时间节点开始,拖的时间越长,接下来遇到的袭击就将更麻烦复杂。

 

“反过来说,这一周他们将不会有任何行动。”太宰治笑了笑:“属于暴风雨前的平静呢。”

中原中也没明白太宰治在这时提起这件事的用意:“唔。这一周是要有什么行动吗?侦探社的事情,随便讲给我听是不行的吧。”

“不是、不是——”太宰治笑着摆了两下手:“所以说,是那个啦。既然这一周只能等待、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的话。”

 

“中也,下周的周末,和我出去约会吧?”

 

中原中也盯着突然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的、现在姑且算是自己男朋友的人。

 

“……哈?”

 

04.

按照常识来说,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中原中也身为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让整个黑暗世界都闻风丧胆的「重力操作使」、给所有在黑暗中生存的坏蛋们刻上了血之烙印的「双黑」的一员、曾经未成年人互助组织「羊」的首领……总之,现在横滨正充斥着紧张的气氛,原因在于Guild、港口黑手党与侦探社三个异能组织之间的争斗已经白热化,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事态一触即发。

以他的过往经历和常识来说,现在这种时候,自己绝不应该一身休闲装,在四月春暖花开的周末里来到水族馆。因为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既不是探察敌情、也不是做出什么潜入行动,而是、约会。

和目前姑且算是自己男朋友的人。

和太宰治。

上周,在太宰治发出了“来约会吧!”的宣言之后,虽然自己当机立断地拒绝了,但太宰治用非常客观富有逻辑的理由将他的拒绝一一反驳了回去。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太宰治自己和武装侦探社那位大侦探——江户川乱步——同时得出结论:Guild在得到了敦之后,为了筹备接下来的袭击,这一周他们将不会有任何行动。而森鸥外也说了类似的话。当然,没有行动不意味着坐以待毙。情报部门在这一周日夜不停地加班,试图找出有关Guild之后计划的蛛丝马迹。中原中也不觉得自己有心情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去约会。

“以我对森先生的了解,他应该在下班之前就给所有人群发了邮件吧。”太宰治说:“干部及以下级别成员在这一周内禁止落单和私自行动,但这条命令不对最高干部和名单上的几位特殊异能者生效。除了红叶大姐在遇敌时吃了措手不及和人数的亏,对中也来说,和Guild成员正面相遇的话,活捉对方的成功率是百分百。从这点来看,那个将合理性和效率视为最优先的森先生不会在这种时候限制包括中也在内的几人的活动,虽然不会鼓励你们与敌人在这时接触,但是如果碰面,那就属于意外之喜,算对面的人倒霉。”

中原中也没法反驳。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每当这种时候,太宰治说的话他基本上都无从反驳。

“事先声明,我非常、非常、非常讨厌这么说。”太宰治看着中也的眼睛,微微撇了下嘴:“……但是,和我出去约会这件事,和中也的工作并不会冲突。”

所以下周的周末,和我一起去水族馆吧。去水族馆约会这种事,几乎算是情侣的必做项目不是吗?

 

于是过了五天,周六上午十点,中原中也穿着一身休闲装站在了水族馆前面。为了低调,他戴了顶鸭舌帽,之前被太宰治摸走的墨镜现在也架在鼻梁上。他的本意是不引起太多人注目,结果好像起了反效果——路过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这个站在水族馆门口等人的年轻人:宽大的灰色冲锋衣、皮裤和高帮厚底的篮球鞋;脖颈上围着一条皮质的黑色Choker;墨镜和鸭舌帽挡住了他的脸。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有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气质。

路过的年轻人们稍显羡慕地看着他脚上的球鞋,低声讨论那是否是Patta最新的联名款深绿涂鸦。在这时他们看到一个高个子的黑发青年走过来,轻松地打招呼:“嗨~中也。等很久了吗?”

黑发青年英俊得不可思议,穿着看起来就很柔软的白T恤和浅色的休闲裤,肩上披着一件灰色的风衣。他在靠近的时候将耳机随手摘了下来,于是其他人看到了他耳朵上的黑色耳钉。

中原中也摘下了自己的墨镜,随手往衣领上一挂:“约好十点在这里碰面的人是你吧。”

“电车上的人太多了嘛。”太宰治笑着说。

中原中也瞥了他之前在车祸中受伤的手臂一眼:“手已经没问题了?”

“原本就只是稍微被撞到,毕竟我那边的安全气囊弹出来了。”太宰治随意道:“但是在一些情况下,吊着手臂反而会变得很方便,所以在需要的时候姑且还要把绷带挂回去。”

中原中也:“……”

这种太宰治的小花招自己见过不止一次。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联手对敌,太宰治就用他在石膏下藏了钢板的右手臂挡下了来自先代首领的致命一击。反正在其他人的眼中,太宰治受伤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因此他什么时候吊着手臂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走吧,票已经买好了。”中原中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身走向水族馆的大门,在路过广告架的时候顺便拿了一份宣传图册:“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期待来这里约会,不过机会难得,偶尔来一次也不错。”

太宰治跟着迈开脚步,走在他身边:“中也之前来过吗?”

“怎么可能。”中原中也低头翻看着宣传册:“爱丽丝小姐有段时间对水族馆很感兴趣,我例行会议的时候被灌输了很多水族馆的事情。听说这个馆是最近两年新开的,规模很大,有一部分和大海联通,在海底隧道那里似乎养着两条鲸鲨。”

“欸……”太宰治探头过来:“鲸鲨?真的假的。那个最大不是能长到二十米左右吗?养在这样的水族馆里?”

“唔,所以说很受欢迎啊。听说在建设图纸里加了一些只有异能者才能做到的设计。”中原中也说完,跟着好奇起来,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原来如此……这是远山集团旗下的产业。怪不得有这种财力和人力资源。”

“我记得远山家如今的当家人手中有一支好用的异能者小队。”太宰治想了想,和中也分享起这家水族馆背后财团的二三八卦:“其中最厉害的那个人拥有名为‘断叶’的异能,被她所看到的东西都会被一分为二。然后呢,据说她是……”

“是远山家家主的私生女。”中原中也接道。他好笑地偏头看向太宰治:“你去了侦探社之后,消息变得不灵通了吧?这件事去年我就听大姐提起了。”

“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平时上班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啊?”太宰治不满地鼓起脸,然而即使做出这种幼稚可笑的举动,他也依然十分好看,耳朵上那枚不知道什么时候戴回去的黑色耳钉在灯光不算明亮的水族馆中并不显眼。

中原中也的目光在太宰治的脸侧停留了几秒,然后移向了别处。他用平淡的口吻回答道:“喝茶、聊天、陪爱丽丝小姐逛街,偶尔在吃饭的地方遇到前搭档,就会被他提出奇怪要求,纠缠不清地要求交往。”

“纠缠不清是多余的。中也当时明明……啊!”太宰治忽然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大步冲向前方不远的位置:“就是这个——来到水族馆绝对不能错过的这个!”

中原中也挑了下眉,疑惑地跟着走上前,好奇是什么东西让太宰治露出了这种好像笨蛋一样的幼稚表情。他们在走进水族馆之后,顺着游览路线走进了第一个展示小型海洋生物的环形展厅。一个个玻璃缸如同柜子一样镶嵌在墙面上,旁边各自配有介绍缸内生物的说明板。中原中也走上前,看到太宰治靠近的小型玻璃缸中几乎完美还原了海底的环境:六七只颜色鲜艳、样子也可爱的软体动物趴在岩石上,小小的触角随着拟造出的海流波动而轻轻晃动着。

“呐、中也。”太宰治趴在某个玻璃缸上,用温柔的声音说道:“真可爱啊。”

“啊啊……还好吧。你喜欢这种的吗?”中原中也还没见过太宰治对除了自杀或者便宜打折的医用绷带之外的事物露出这种表情,稍稍有点意外,一时间甚至考虑起了等下去商店给他买个周边玩偶回去这种事。

“中也中也、在那里舒服吗?”太宰治接着问。

“哈啊?”中原中也意识到不对了,他猛地扭头看向一旁的介绍板——

太宰治忍着笑,继续对缸内角落里那条橘黄色的海蛞蝓说着悄悄话:“中也中也,即使生活在海里也是软趴趴、水分很多的小小生物呢。”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你这混蛋、太宰治……!”这里是公共场所,而且还是作为封闭空间的水族馆,周围游玩的人也很多。种种限制之下,中原中也只好用从牙缝里挤出的、如同从地狱中出现的声音恶狠狠说道:“不要随便把人扔进海里去!而且海蛞蝓根本不是蛞蝓吧,是贝类啊!”

太宰治其实有点意外中也居然对海蛞蝓有着最基本的了解,但是他也知道如果把这话说出口,中也一定会把自己真的按进鱼缸里和那几条蛞蝓……和那几条长得像蛞蝓一样的贝类生物作伴。因此他只是一边“噗噗”地笑着一边说道:“哎呀,明明长得都差不多?尤其是那条橘黄色的,仔细看是不是颜色偏深一点?那个明明就是中也吧。哎呀,虽然平时见到的蛞蝓都黑漆漆的也很符合中也的形象,但是果然,像这样鲜艳一点的蛞蝓也很可爱。”

“我看你才是。”中原中也狞笑着:“一直以来不是都在尝试入水溺死自己吗?现在机会来了,那个水缸就挺适合当你的新住所的,我现在就把你栽进去。”

“欸——不要,中也的手法总是很粗暴,绝对很痛。”

“都要死了就不要啰嗦那么多了,来吧!”

“中也……!”

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原本就没有认真在吵,比起吵闹来说更像幼稚的互相挑衅。太宰治一边笑着一边快速走向另一间展厅,中原中也跟着踏入,发现这里展示的是热带鱼。几个巨大的圆柱形鱼缸伫立在展厅中央,用光柱将这个大型鱼缸照得充满了梦幻色彩。无数可爱的、珍贵的热带鱼成群结队从来此参观的游客们面前经过,还有圆圆胖胖如同一朵朵半透明小伞的水母群向水母缸顶部飘去。两人围着中央巨大的圆柱形鱼缸转了一圈,找到了不少和身边人有着某些共同点的热带鱼类:蔷薇色、腹部有一片像是片枫叶形状痕迹的“红叶”;漆黑带着红色斑点、看起来非常逞凶好斗的“芥川”;还有一条不带任何花纹、仅仅有漂亮的柠檬色的热带鱼,也被中原中也安了同事的名字上去;其他的还有“小银”和“立原”之类的。太宰治也给他指出了“国木田”、“乱步先生”和“谷崎兄妹”。不过,如果被这些人知道了他们在这个时候来水族馆约会、而且约会的对象是身为前搭档的太宰/中也的话,无论哪一个应该都会震惊地睁大眼睛吧。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对其他人说出这种话就是了。

水族馆不愧是情侣必去的约会场所。在周末来这里的人相当多,他们顺着人流,从热带鱼的展厅离开之后,接着又去逛了其他的地方。参观企鹅、海豹和北极狐时正好赶上饲养员喂食的时间,于是他们两个认真地看完了一群企鹅迅速瓜分了三桶鱼的样子。中原中也告诉太宰,企鹅的午饭和他昨天的晚饭内容是一样的,都是竹荚鱼。而太宰治说,总感觉那些企鹅不知道哪里和中也很像,好像是黑色的部分像是中也平时穿的三件套?要是戴上顶帽子就更像了。不过,最像的地方果然还是身高吧,抢鱼时看着很有气势的样子,但体型却非常小巧呢——

大概没有人会在水族馆玩得这么热闹,几乎每一个展区都会凑在一起嘀咕很久,偶尔会互相不服输地瞪着对方,但也会在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时一起低低发笑。自从和太宰治再次相遇,各种事情接踵而至,那个麻烦透顶的“恋爱试验”也让中原中也烦躁不已。大概现在在这场约会里,是他第一次稍微放松一直紧绷的神经,脸上那种总是让太宰有点不爽的冷淡表情也消失不见了。

他们参观的最后一块区域,是这个水族馆耗费巨资和珍贵异能打造出来的热门展厅:利用接近亚空间类型的异能将深海与这里联通,将本没有那么大占地面积的展厅拓展得又深又远,建成了一处超豪华的海底隧道观景区。宣传册上当然不会把如何利用异能操作设计的事情对普通游客讲得那么清楚,只将异能操作当成这里的一处卖点,简单粗暴地宣传了一番。然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人踏进海底隧道、踩上自动前行的传送带,抬头欣赏了一番普通水族馆绝对建造不出的绝美深海景色之后,就差不多搞明白了对方的异能种类和设计思路:简单来说,是对某一块空间的切割和复制,用来给那些深海鱼类提供合适的生存环境以及足够大的生存空间。

“不过,幸好异能施展只是针对隧道外的海洋,而没有把场馆自内而外全部笼罩进异能发动的范围里。”中原中也感慨了一声:“不然异能无效化一出现,我们现在就要一起在深海里游泳了。”他眯起眼睛,望向头顶的深海,凝视着梦幻一般的场景。无数的鱼类在这深海之中共居,而游客们短暂地从其中穿过,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在心中想着什么呢?

和兰波在施展开亚空间时特意分割出一块地方不让太宰碰触的行为是一样的,只不过背后的远山集团在建造这里时大约没有考虑到异能无效化这种异能的存在,应该只是想要回避这种异能和其他某个异能互相影响的可能性。毕竟异能者虽然不算常见,但也没有那么稀少,会和朋友或者恋人一起来这个水族馆玩的异能者绝对大有人在。

 

“听到中也这么说之后,反而感觉很有吸引力。”太宰治站在他身后,比起看周围的深海景观和鱼类,更像是一直在看着中也。他随着自动传送带慢慢向前:“干脆一起死在深海里怎么样?”

“突然之间又在说什么啊。”中原中也寻找着宣传册上的巨大鲸鲨,一边说道:“无聊的玩笑就别说了,很破坏……”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不经意扫过了太宰,于是一下子语塞了。太宰治虽然还是像刚才那样微微笑着,但是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却是认真的。

中原中也疑惑地回忆了一下今天的约会内容,感觉他们自从认识以来,没有哪天相处的模式比今天更加健康了,搞不懂太宰治那种“想要中也和我一起去死”的想法突然被触发的点在哪里。

“不是今天才想的。”太宰治笑着说:“其实一直以来都在想这样的事情。”

深海隧道里的光线昏暗,人造光源将浓墨化开,化成让人沉醉的深蓝与深紫色。从此处游过的鱼类成群结队在人类身上留下自己的影子。中原中也嗤笑一声,稍稍向后靠了靠,靠在扶手上,然后才开口道:“在想怎么杀死我这件事吗?明明吃饭的时候也好、过夜的时候也好,你都表现得那么正常,好像真的想和我谈恋爱一样。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很累吧?”

很难得,海底隧道现在的人并不算多,因为隔壁展区的海豚表演就要开始了,大部分人都选择去了那一边。留在海底隧道里观光的人们彼此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因此并没有人听清他们这边在说些什么。

“这么说的话,中也也是一样的。”太宰治没有反驳或者辩解,而是低低笑了一声:“中也虽然答应了来陪我打发无聊的时间,但其实心底根本不相信我会对你动心吧。总是在说话时犹豫,然后把想说的话咽回去,这种费大脑的事情根本不适合中也这种小动物的脑容量。上周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中也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比起相信我,更相信我不会遵守和你之间的约定?”

啊啊……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把话说出来了呢。明明直到刚才为止,气氛都还算不错。今天的约会应该算是成功的吧,却在看到中也那副望着大海的表情时突然没法忍耐了——那是和中也的眼睛一样漂亮的颜色——他想知道中也究竟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我也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改变的必要。‘爱’这种东西无论对我还是对中也来说都不是必需品。”太宰治说:“反正对我们来说,一般的情侣也做不到我们两个对待彼此时那样毫不犹豫地把生命交到对方手中。”

 

从没想过自己那些饱含占有欲的真心,也没必要去那么做。因为一旦放纵自己去想的话,去想要中也只看着自己一个人的话,那占有欲会比现在更加可怖。当然,如果能看到中也失去理智的样子也很有趣,如果让中也发自内心地恨上自己的话,也能达成目的吧。但他知道那些都只是一时的——他没信心彻底困住中也。囚禁中也很简单,但他囚禁不住中也的那双眼睛。谁能囚禁住天空和海洋?没人会去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恋爱的动心实验的缘由,只是自己一开始真的因为无聊而感到好奇。在重逢之后看到中也和几年前一样,两人相处起来还是曾经的那个样子,这让他在心里生出了一点期待。如果再进一步,他和中也之间的关系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和中也已经把所有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都尝试过一遍了,事到如今,他们还能对彼此动心吗?

太宰治回头想想也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幼稚,但是一旦想象到中也喜欢自己,就不得不承认他是期待着那副样子的。本来以为这种随心所欲的试验,喊停的选择权一直在自己这里,见势不妙他们就默默退回各自原来的位置就好了。但是没有想到,这头“春日怪兽”的破坏力十足,只是短短两周,其他不算,他的自控力倒是已经被率先砸得稀巴烂。

 

“有的东西一旦品尝过滋味,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太宰治对中也承认:“我现在有点回忆不起来之前那些见不到中也的日子都是如何度过的了……中也一直在想的事情,我多少能猜到一点点,但是我认为中也可以对我要求更多、可以在想要的时候对我更贪婪一点;但是相对的,我也会对中也索要更多、更多,哪怕你觉得烦我也不会停下。”

 

“不要做期间限定的情侣了,中也。”他低声说:“来当我的男朋友吧。”

 

中原中也沉默地站在原地,站在这深海之中的隧道里。那条他一直在寻找的鲸鲨终于从遥远的地方游了过来,经过气氛凝滞的两人,将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们身上。虽然鲸鲨的食物并非人类,但仅从体型而言,这头庞然大物几乎能将太宰和中也同时一口吞下。它缓慢地在这里转了一圈,又游向远方。

中原中也看到那头巨大的鲸鲨时,心里想的是“不知道Guild的那艘‘白鲸’能比这头大多少倍”。他收回目光,一句也没有漏听太宰治对自己说的话,甚至因为隧道的构造,让他觉得太宰治这番话变得更加冲击十足,令他非常想要在这时抽根烟冷静一下。

但是这不是能抽烟的环境。于是中原中也只好在原地沉默,脚尖轻轻点着地面,片刻后,才斟酌着开口说道:“……我很讨厌。”

 

在表白之后的收到第一句回复是这样的内容,如果是心理承受能力弱一点的人大概现在已经想要哭了吧。太宰治心想。如果不是他了解中也现在的表情是之后还有话要讲的意思,大概也无法维持住现在这难看的笑容了吧。

中原中也继续说道:“你已经去了侦探社这件事,我已经接受并且能理解你的决定了。以前是那种样子,所以我们这四年里既没有联系也没有见面,我都不觉得会想见到你。但是这一连串事情开始之后,我就不由得在想……我很讨厌这种无法插手甚至无法避开、连名字都不能出现在你那一边的现状。如果一直只能这样的话,那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如果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一直对立下去的话……”

“对立?我想应该不会哦。”太宰治眨了眨眼。

中原中也盯着他。

“中也原来在意的是这件事吗……因为想要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太宰治喃喃:“糟糕,感觉不太妙啊,这个。因为我以为中也这段时间的样子,绝对是想要结束这种期间限定的设定关系……所以一直心情很差来着。”

“……不不,你那个怎么都看不出是心情很差的样子吧。”中原中也说:“总感觉变得恐怖起来了,那种程度的话你是认真在想怎么杀死我的是吗。”

“谁让中也总是一副在想什么事情的样子,问你的话你也不会回答我。”太宰治说:“会这么想是理所当然的吧。”

“所以从一开始就不想答应你啊。”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有点别扭地抱怨:“谈恋爱有什么好的?之前那种关系对我们来说正好吧。这样你不会有这么多烦恼,我也不会因为这些无聊的小事而烦躁。都怪你,提出的什么鬼主意啊。”

“我倒是觉得,这是迟早的事情哦。”太宰治想了想:“另外,侦探社和黑手党之间的对立不会永远持续下去,不如说,Guild的出现反而变成了一个契机。如果没有足够有威胁的强敌在眼前的话,想必森先生是绝对不会选择和侦探社联手吧。”

“现在也不会和你们联手。”中原中也一脸冷漠地说道:“现在的战局还没有到那种地步,看不出哪里有联手的必要。”

“谁知道呢。”太宰治笑了下:“但是,只要对森先生展现出属于侦探社的足够的价值,跨越过往恩怨、停止和侦探社的对立就会成为可能——比如说,既不同心、也不同力的各自努力,确实比不上停止对抗、共同守护横滨的决定。我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你这么说的话,就意味着袭击马上就要开始了,没错吧。”中原中也说着,偏开头:“唔。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的话……”

“如果这件事被顺利解决的话,就不是作为期间限定的男友,而是和我开始真正交往?”

中原中也:“嗯。答应了。”

太宰治:“这样一来的话,中也应该也会对我多一点信心了吧?我很记仇的,中也之前居然觉得我会不遵守和你的约定。”

“只是不想变得和那些纠缠着你的女人们一样而已。”中原中也说:“总感觉是你这家伙能做出来的事情。”

“好过分,明明我觉得我才是可能会被抛弃的那一方。虽然这样一来,更危险、更值得担心的那个人也只会是中也而已。”太宰治上前两步,俯身碰上中也的额头:“……别给我杀死中也的机会。”

中原中也嘴角动了动,终于轻轻笑了一下。

他伸出手,手指搭上他的侧脸,指尖触碰到了太宰治重新戴回耳朵上的黑色耳钉。

“有本事就来试试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踮脚吻了上去。

 

 

 

 

fin. 

 

 

 

 

 

 


甜甜圈🍩

【太中】二次伤害

· 大概是有点没安全感的宰和喜欢搞点事情的森,xql莫名其妙吵架又莫名其妙和好/不是

·灵感大概是下面这句歌词

“对你的感觉强烈,却又不太了解,只凭直觉。”

·全文13000+


  

  

“今天天气不错,可惜被一个小矮子坏了心情”,太宰治这么想着,“还是快快入水吧”。

 

落地窗边的中原中也自然注意到了即将沉入河里半死不活的太宰治,不过嘛,中原中也瞥了一眼远处隔着一条街区就快赶来的中岛敦,“如今不劳我操心了啊,太宰。”转身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走了”,这么招呼着,和下属走出了这个房间。

 

中原...

· 大概是有点没安全感的宰和喜欢搞点事情的森,xql莫名其妙吵架又莫名其妙和好/不是

·灵感大概是下面这句歌词

“对你的感觉强烈,却又不太了解,只凭直觉。”

·全文13000+


  

  

“今天天气不错,可惜被一个小矮子坏了心情”,太宰治这么想着,“还是快快入水吧”。

 

落地窗边的中原中也自然注意到了即将沉入河里半死不活的太宰治,不过嘛,中原中也瞥了一眼远处隔着一条街区就快赶来的中岛敦,“如今不劳我操心了啊,太宰。”转身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走了”,这么招呼着,和下属走出了这个房间。

 

中原中也刚在这栋大楼里跟人谈完一单生意,趁着人走了的空闲抽根烟,好死不死落地窗正对着那条河,就看到河边那个跃跃欲试的混蛋。

 

六楼的高度不算多高,但大中午阳光正好射进人的眸子里也实在看不清人的目光,不过两人都毫不意外对方眼里一定会流露出的的嫌弃神色。

 

中原中也面不改色边抽烟边看那人动作,四年没见,刨去那次在地牢和那天晚上打章鱼怪物,这还是第一次在日光下看到太宰治。至于跳飞机打龙那次嘛,自己落地后没几分钟就彻底晕过去失去意识了,再睁眼就是看到芥川那小子找人了。

 

眼中的人,在阳光下,呆着还挺合适的啊。中原中也这么想着。


说起跳河,中原中也倒是没捞过,不过跳海倒是捞过好几次。这么想想,海水不比河水好清理,河水再脏到底也是淡水,海水如果不及时清洗,干了衣服黏在皮肤上,还怪难受的。

 

“由于地理位置,果然是现在跳河更方便了吗。”中原中也想起自己最后一次把太宰从海里捞回来,本打算丢在沙滩上自己回去算了,但是眼看天色已晚,到底还是把还没醒的太宰治拎回了家丢在浴缸里。凉水一冲把人冲醒,摔门出去心想还来得及回家煮一锅热红酒暖暖身子,十一月的天虽说没有到最冷的时候但浑身湿淋淋的也不是闹着玩的。只是还没走出太宰治家门就被身后黏糊糊的声音缠住了脚步。

 

“中也,中也——”

 

中原中也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停。

 

“中也!”身后浴室的门被撞开,中原中也的手刚好搭在太宰治家大门把手上。

 

“什么事情啊混蛋太宰,醒了就自己洗澡然后休息啊,明天还有任务你别告诉我你忘了,他妈的一天到晚给我找事你怎么不去死啊!”

 

“中也想我早点死又要救我干什么,”太宰治没等中原中也下一句骂人的话冒出来立马用可怜兮兮的语气接上,“家里绷带用完了,麻烦中也给我带一点回来啦。”

 

中原中也额头上冒出青筋,回头刚想骂他没事找事现在没有绷带有什么要紧,睡觉不缠会死吗大不了明天上班路上自己去买啊,就看到太宰治还未脱下的白衬衫上正隐隐加深的血迹。



“上次的伤口”太宰治无辜地指了指自己的腹部,“裂开了耶,都怪中也太粗鲁了。”

 

“妈的。”中原中也认命地低声咒骂一声,“去去就回。”然后摔门而去。

 

等中原中也拎着袋子回来的时候,太宰治又躺回了浴缸里,衣服没换,水已经凉透,人一动不动。中原中也骂骂咧咧地伸手去捞却摸到滚烫的温度隔着衣料和水也如此烫手,一下子闭了嘴。“靠,居然发烧了。”于是不算熟练地把人拖出来,撕开衣服剪开已经没用了的绷带,一顿操作把人弄上床去,再老老实实清理伤口,最后缠上新的绷带。看了眼床上的死人,不得不再次跑出去买退烧药。

 

已经夜里十一点了,中原中也身上的衣服倒是不滴水了,但是好像更冷了。买了退烧药回来给人灌下一瓶口服液之后转身去厨房烧水,捧着冲好的药剂回来的时候刚好对上太宰治悠悠转醒的眼睛。

 

“中也,还真是尽职尽责啊。”

 

“闭上你的狗嘴老子现在没劲跟你吵,”中原中也放下手里的杯子,“药喝了。麻烦死了啊。”

 

“诶——到底谁更像小狗一样啊——”太宰治一边拖长尾音一边敏捷地捉住中原中也抬起拳头的手腕,盯着中原中也的眼睛,“中也今晚住我这里吧。别急着骂我夜深了中也再一个人回去明天生病的恐怕就不止一个人了,任务还要不要完成了中也,我的衣物你都能穿就凑合一下,至于内裤,”太宰治顿了顿,“抽屉里有全新的。”

 

中原中也闻言停住仔细思考混蛋太宰这番话的可行性,最后欣然接受。虽然热红酒是喝不成了但是自己实在不想再跑了,浑身又冷又饿,不如在这里歇一晚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不碍什么事。



半夜太宰治看着四仰八叉把自己挤在床的可怜一角正睡得四仰八叉的小搭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却听出几分宠溺的味道。

 

中原中也烟到底的时候中岛敦也快到了。

 

“太宰先生——”,太宰治给的回应是水面上冒出的几个泡泡,“太宰先生!国木田先生又要发火了啊啊啊,您快点回去吧,上次那个委托是完成了,可是委托人投诉您骚扰啊!”

 

“啊啊敦君啊,这点小事让国木田君赔礼道歉不就解决啦,不要来打扰我入水了。”太宰治一边说着不负责任不着边际的话,一边被中岛敦拉上岸,眼睛却盯着中原中也消失的那个窗口。

  

自那次两人最后一次“同床共枕”之后没多久,中也被派去欧洲处理事务,之后织田作去世,太宰紧跟着叛逃了。

 

两人再次见面看似变化最大的是太宰,无论是身份立场还是外貌性格,都仿佛与过去有着天壤之别,但是太宰心理清楚,中也变得比他更多。“怎么变了那么多也不长个子呢,真是个没意思的小矮子。”太宰治心里这么想着,抖和抖和身上的水,被中岛敦一步三抱怨地往侦探社拖。



“砰————”

 

刚转过头没有注视的大楼,在身后爆炸了。爆炸范围很大,中岛敦一个没注意踉跄在地,瞬间展现出异能白虎形态稳住身形顺便接住后面一样被轰倒的太宰治,虽然触碰的瞬间白虎形态就被解除了,但是好歹避免了两人被直接轰飞出去。

 

 

 

中原中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自己很强,而且不是一般的强,所以理所当然要承担更多,这没什么,毕竟这算是他唯一擅长到可以自负的地步的事情。

 

身为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自然不可能是个不会动脑子不会攻心计的傻子,那样的话早被人办下去了,也轮不到这几年他在这个位置上混得风生水起。只不过重力操作的异能力实在是太强悍了,强悍到人们总是只把目光集中在重力使这个名头上,再加上太宰治的脑子确实是万中挑一得好使,让人以为中原干部之所以慢一步等到太宰治之后才补位当上干部只是因为他是个一人能打几个部队的肌肉怪物而已。

 

中原中也虽然气不过但确实不在乎别人怎么讲,他要是闲到会在乎一些子背后嚼舌根的风言风语,那也太过脆弱了。强者的特征之一绝对有擅长屏蔽对自己有不利影响的外物这一项,中原中也向来做得很好,不管是坐好干部这个位子,还是在体术的路上高歌猛进,又或是衷于港口黑手党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件事,因此在这方便森鸥外对他也是格外得欣赏。



他清楚得知道自己的优势和不足,因此在补上干部之位之后不仅在谋略方面勤勉有加,体术更是绝对不会落下。他十分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更明白自己到底有几分能耐,他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胜券在握,也不代表他毫无弱点,比如水,比如粉尘,一切细小又高密度存在的障碍物,要彻底打破这种情况下的劣势,对重力操作的异能掌握程度要求几乎是一个天花板级别的高度。

 

中原中也虽然是个黑手党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会被人认为是一个好人,当然知道他身份的人绝不会愚蠢到这样认为,但还是会觉得如果,是说如果的话,抛去黑手党身份的中原中也真的会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或者说是一个符合人类优秀积极价值观的人类。

 

之所以会让人产生这种想法,中原中也自己认为这与他对“自己的人”的保护意识绝对是有关系的。正如之前所说,自己是个强者所以要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这是天经地义,乃至责无旁贷的。他对于“自己这一边的人”确实有着与一般人不同的保护欲望。

 

中原中也在一次为了掩护众人断后的时候不小心中了阴招,在医院醒来被尾崎红叶好一顿说教,断后这种任务怎么会由突击队队长来做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之前学的作战功课都到哪去了之后,觉得确实这对于港黑来说得不偿失,但是他实在说服不了自己袖手旁观,理直气壮得牺牲他人保全自己,最后便也不了了之。


毕竟自己很强,顶多受一点伤而已,又不会死人。尾崎红叶管不了只能拂袖离去,森鸥外虽然做人实在无良得很,但是如果有人说他对组织无良就实在应该在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于是尽心尽责的森首领掐指一算,将招新人进来培训培养的费用,一次次如果中也不多干一些要多死的人数,再和中也的医药费,以及中也养伤的日子会不会导致任务延迟一比较,觉得其实这样更划算,也就从来也没说过什么。毕竟劳模中原中也干部实在不会因为受了点什么危及不到生命的小伤就多休息一刻。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到还在港黑的太宰治,因为跟中原中也相比,他简直就是个漠视人命的混蛋。完成任务就可以了至于要死港黑多少人实在不关他的事,好像他不是港黑的一员一样。虽然说从事黑手党这一职业的人大多做好了哪天就横死的心理准备和随时饮恨西北的觉悟,但这跟不把命当命直接去送死还是有差别的,毕竟大多数人在黑手党拼死拼活还是想过个好日子。

 

奇怪的是太宰治对中原中也屡次这种行为本来有的应该只是嘲笑和嘲讽,可是太宰治居然对此毫无反应。不过也是,任务完成就好了,管中原中也要干什么该他干或是不该他干的闲事,都与太宰治没什么关系,只要他不死就行。

 

因此中原中也如果受了伤,只要旁边但凡还有一个喘着气的人,架着他回去的就绝对不会是太宰治。需要他开污浊的时候另当别论,那个时候一般周围人员会被全部清空留太宰治一个,所以会由太宰治把他带回去。

 

所以这两个人一定互相讨厌地要死吧,全港黑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三观毫无契合可言,对于彼此的包容度为零。每天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作战的时候倒是默契得离奇,但是也没从对方嘴里听到过关于彼此的一句好话。



行动组和情报组各自的老大虽然十分不合但是两方人员的关系其实挺好。可能是大家觉得顶头上司关系都差成那样了,大家再不抱紧点港黑是不是要分裂了。其实还是情报组的人更慌一些,因为中原候选干部肯定跟boss是一边的,太宰干部就不一定了,每天言论消极就算了,骂首领的时候也丝毫不遮掩着,要说boss听不见就是笑话。所以情报组的人每天都担心自己因为一个没表好衷心就被boss派人给暗杀了,毕竟情报可以说是一个组织赖以生存的根基之一。

 

 

总而言之,当太宰看到远处只有一个人影从发生爆炸的楼层里窜出来的时候是有些意外的。

 

其实不是中原中也不想救,妈的实在是因为旁边没人可救。他和下属走出房间之后突然想去卫生间,就吩咐手下的人先下楼准备车子。下属们也没有纠结,毕竟中原干部属实是不需要他们保护,他们今天跟来不过是商谈的场面配置而已。

 

所以爆炸来临的时候中原中也正在洗手,啪得一声先是玻璃四分五裂,然后就是巨大的冲击波。中原中也立即判断出炸弹绝对是被直接安在了这一层离他们较近的某个房间里。救人完全来不及,他身周红光顿起,一个翻身就从窗户翻了出去,直接越到边上矮楼的顶部。


算算时间自己抽了根烟迟走了十分钟,对家谈判代表足够利用这个时间坐车离开爆炸波及范围,但这个炸弹到底是哪方放的还是未知数。能让黑手党派出干部谈判的生意保密级别绝对不低,除了双方按理说没有第三方会知晓。

 

但是谁他妈知道呢,中原中也想,异能特务科,太宰治,侦探社,对方是个贩毒科目,是公安也会盯上的对象。这次的东西虽然港口黑手党不打算过手,但是想要过横滨的港口还是需要付出点代价,今天就是为了谈这个而来的。

 

中原中也望着四周已经堵塞的交通,眯了眯眼,决定不去追击已经离开十分钟的对家,蹲在屋顶上评估了一下爆炸程度,自己带的为数不多的人估计全军覆没。于是他转头打算直接只身返程。如果是对家不诚心背刺港口黑手党那其实很好办,直接端了就行,但如果是第三方介入,中原中也略微思索了一下,那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还是需要等待首领的下一步指示。

 

在飞檐走壁往港黑赶的时候中原中也心中的分析逐渐清晰,几乎肯定了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一点不需要别的,只凭今天撞见太宰那个家伙就知道了。

 

那个家伙洗白两年在不在横滨他不清楚,但进入武装侦探社两年一直呆在横滨,从未见到面就说明对方不想与港黑的人打照面,在最开始人虎事件见面之后就能在谈判的时候碰巧撞见对方在跳河?鬼都不信。因为太宰治想要与港黑的人保持距离实在是轻而易举。所以,中原中也想,武装侦探社肯定有插手,不管是代表他们自己还是接了异能特务科的内线,他们一定在其中干了点什么。


但是如果不想这批毒品进横滨,搞港口黑手党干什么?不应该去搞那个毒品团伙吗?中原中也不理解,港口黑手党并不是从没搞过毒,做黑的干什么违法的事情都不在乎,重要的是能赚钱。

 

这次虽然明明看起来利润相当可观,但是不知为什么首领讲不要接手。向来信服首领判断的中原中也不会想那么多,只是应吩咐来谈这个过港费用的问题,而一般来说不过手的货物的过港费根本不会用到一个干部出面来谈。

 

所以,肯定有猫腻。

 

 

  

“太宰先生——”中岛敦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错,老天为什么要派太宰先生来惩罚他,“我们快点去救人吧!”

 

充满正义感的小老虎在见到爆炸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过去疏散群众,救人。但是太宰治就着刚才倒下的趋势就那么躺倒在了地上,闭着眼睛嚷嚷着自己头痛,说敦君你身体素质好你自己先去吧,警察应该已经到现场了,我身娇体弱的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让我躺一会儿吧。

 

中岛敦无奈,嘱咐了一句太宰先生不要再入水了,赶紧回侦探社,不然国木田先生要生气了。就先行离去赶去救人了。太宰治在小老虎火急火燎走了之后从地上一窜而起,拽了两把湿淋淋的衣服,朝着与侦探社方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次妄图过境的毒品确实不简单,不仅是公安会盯上,也被政客盯上了。政府内部要员出了问题,贩毒集团内有异能者,太宰治不清楚是不是费奥多尔在搞大事之前搞的鬼,虽然这种程度的事件对他来说也是小打小闹,但是安吾拜托社长给他找了这活儿,他就得把它解决掉。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盯梢港口黑手党和贩毒集团的谈判,会有炸弹他也事先知晓。

 

但是至于今天在这里遇到了中也,确实是个意外。

 

据太宰治对森鸥外和港口黑手党的了解,这批货他们不会接手已成事实,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过港费用——无论什么货想要从横滨港口入境,不管港口黑手党会不会掺一脚,要不要分一杯羹,过港费都是实打实不会少的。所以港口黑手党一年到头光是过港费就要收无数笔,过港费谈判这种事情实在是很稀疏平常。

 

而这种程度的过港费,按理说远远轮不到五大干部哪怕任何一位亲自出面去谈,更何况是本就不常负责文书谈判工作的中原中也。

 

看到中原中也站在窗户边点烟的时候太宰治心里确实咯噔了一下,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提前知道了会有爆炸,所以联想到中原中也日常英勇救人的行为,今天中也是免不了要挂彩了,太宰治在心里不太舒服地咂了咂嘴。按照他的计划,今天黑手党的谈判团队应该是会全军覆没在这里,又要保证贩毒团队能安全撤离,挑起两家猜忌,安装炸弹直接爆炸最方便不过了。


眼下黑手党的谈判团队确实百分之99都交待在太宰治简单粗暴又毫无人性的计划里了,只是多了一条漏网之鱼——中原中也。

 

很好推测,一定是森先生干得好事,老狐狸还是那样老谋深算。

 

除了中原中也今天出现在这里令太宰治稍微惊讶了一下之外,太宰治本人对另一件事更加好奇,为什么中原中也会一个人从楼里出来,这不是那个脾气暴躁却又格外喜欢救人的小矮子的作风,当年死了六个得力部下能直接气到开污浊,今天即使带的不是最贴身的部下,也没理由一个都不救。

 

太宰治难得地费解了。

 

中也终究还是变成没有人情的黑手党了吗,跟森鸥外学的?对组织没有价值的或者用处不大的人直接舍弃?为了任务可以不顾手下的死活?

 

太宰治心情有点不好,他不喜欢这样的中原中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以前就是这样的手段通天杀伐果断,对他人死活不甚关心的人。

 

这可不是简单的行为处事的改变,这只是中原中也内心性格的外化体现。如果一个热心护犊子的人突然变得冷漠不惜人命,那么这个人就绝对不再是用以前的手段可以对付得了的了。


太宰治心里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那自己呢?既然对部下的性命这么不关心,怎么前几次碰面仿佛还对自己无比信任开污浊,打克鲁苏怪物那晚那么关心自己的死活也不像是假的啊。难不成真的是为了完成森先生的任务而已?

 

心情差,不想回去上班,反正剩下的交给乱步先生和国木田君就好了,政治上的交涉社长会去的,自己给过计划盯着敌人按部就班步入计划,剩下的事很简单了。

 

所以倒是很想去找森先生算一算账,最好给他也装个炸弹炸一下。

 

 

中原中也从首领办公室走出来,领了无需再继续处理这项任务的指令,boss说港口黑手党已经配合地送上人头了,剩下就等钱到账就好了,无需继续插手。与中原中也料想的其实差不多,剩下该由政府和特务科或者侦探社出面了,只是眼睁睁看着几个可怜的部下葬身火海还是让他略微不爽,肯定是太宰那个家伙干得好事,从前他在港黑的时候就不拿底下人的命当命,现在当了堂堂光明的正派自然更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啐了一口,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摇下车窗。太宰治离开黑手党的那天晚上他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欧洲,事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了,被太宰治缠着要带的伴手礼已经被收到了行李箱里,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就在睡前洗完澡,收到了来自森鸥外亲自给全体港黑成员发布的通知,宣布了五大干部之一太宰治叛逃港口黑手党的炸裂新闻。当时浴巾还顶在头上,发梢还滴滴答答滴着水,他不可置信地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那条信息,退出邮箱又重新登录了好几次,那条带着红色感叹号的邮件就静静躺在那里,完全没有要消失的意思。

 

直接质问boss是不敢的,他一个电话打给了红叶姐,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打给太宰治,可能因为即使心里再否认,也默认了这个事实。挂了大姐的电话之后他静静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头发上的水洇湿了后背的浴袍才略微反应过来,稳了稳情绪抬手给太宰治的每个号码都打了电话。


空号,全部都是。

 

中原中也放下了手机,过了一会儿突然很开心,又一个电话打给酒店,深夜弄来了一瓶89年的柏图斯,一个人在总统套房里喝了个痛快。回头看见行李箱里包扎好的伴手礼,上面还有个粉色的蝴蝶结,心里冒出邪火,一口气灌了半瓶酒下去,已经醉到步子不稳,他还是踉跄过去抓住那个礼盒,走到窗户处,用了异能使劲抛了出去。可怜的伴手礼,失去了自己的价值之后便被无情地丢弃,还是以这样残忍的方式。

 

第二天的飞机自然是没赶上,也因为没什么理由要急着回去了,中原中也慢慢悠悠在欧洲处理剩下来的繁杂事务,赖了一个星期才应召回国。

 

结果落地刚到自己家楼下,车库里一辆跑车就炸了。

 

那辆跑车是他近期的新宠,红色的车身,流利的线条,优异的速度和性能,每一项都极其符合中原中也的心意。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竟然愣是没查出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贼炸了港口黑手党高级干部的车,加上太宰治叛逃之后屁事太多,中原中也本人也没有受伤,加强了一段时间的防守之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红叶姐还会略微担心,森鸥外却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中原中也由于红叶姐的叮嘱,过了段时间也换了个住处,于是炸车事件就再也没提起过。

 

中原中也一根烟到了底,目的地却还没到,他把烟蒂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又点了一根。

 

心情不明走在路上的太宰治接到了意料之外的电话。


“嗨,太宰君。”

 太宰治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哟,森先生,您还没死呢?”

 

森鸥外在那头发出心情很好的笑声,笑了有二十秒都没停。太宰治不耐烦打断了他的陶醉:“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真晦气,回去该换手机号了。”

 

“啊,没什么事,就是慰问一下,太宰君上次龙彦涩泽事件后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托您的福,又没死成呢,真是遗憾。”

  

 “中也君可是在医院修养了相当一段时间呢,毕竟好几年没开污浊了,连着开了两次,即使他强悍,一下子也有点吃不消啊。”

 

太宰治停住了。

 

森鸥外这个平时繁忙无比的黑手党首领今天跟闲人一样,还在继续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上上回梶井派人把中也君接回去的时候还好,人手充足,没再弄出什么额外的伤来;上回芥川君办的就有点不尽人意了,他还是没什么轻重,中也君摔了不止一下呢······”

 

“所以你想说什么?”

 “呵呵,太宰君对我的安排还满意吗?”

 “什么安排?”

  

“诶?因为想到太宰君可能会需要中也君,所以我把中也君喊回来了哦。虽然中也君听说自己只是开头跑个龙套还略微不满呢,但是中也君是很忠心的······太宰君不知道吗?这可太令我伤心了,我还为太宰君留着干部的位置呢,随时欢迎太宰君回······”

 

太宰治没等森鸥外说完就啪地挂了电话。

 

森鸥外心情很好地看着被挂掉的电话,下一秒就被自家干部打了进来。

 

“Boss,清缴任务已经完成,后勤队已经在清点收尾。”

 

这是森鸥外临时派给中原中也的清缴任务。

 

“辛苦了,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陪同队伍清点完毕之后中也君就下班吧,无需再回港口黑手党了。”

 

中原中也望着被挂掉的电话愣了愣神,也没多想,站在崖边望着大海,又摸了烟出来。

 

太宰治望着自己挂掉的电话,心情更差了,未免加快了脚步,他打算去投海,今天的入水任务被敦君打断了,不算完成,为了不再被打扰,他打算去海边投一次,好久没在那边投海了,还怪想念的。


中原中也把烟叼在嘴上,按了按自己的腰,又扭了扭手腕,上回被芥川架回来,那小子自己也受了伤,自己没扶稳摔下去几次,最严重的一次腰直接磕到了碎石块上,当场就疼得闷哼了一声,没办法,他开完污浊之后全身无力。至于手腕,龙还是要比章鱼怪难打一些,拽大楼堵龙嘴的时候手腕伤得不清,导致他出院之后的打斗都以腿脚功夫为主。

 

这种二次受伤的事情,太宰送自己回去的时候从来没发生过,以前开完污浊都是那个家伙负责,梶井和芥川不熟悉也是可以理解的事,不能怪他们。

 

但是还是有点气,那个家伙,每次用完自己就拍拍屁股走了,自己开污浊都是因为谁啊,这种打斗过程不清醒,用完又很痛,还很容易没命的打法,傻子都不会喜欢用的吧。

 

把烟蒂踩在脚底下,嘴里叼上了新的一根。

 

但是自己也没什么立场怪罪那个家伙,中原中也想。现在两个人是不同立场的人,合作也只是暂时的,合作结束桥归桥路归路,太宰回侦探社,港黑的人来收拾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没理由要求人家为自己善后,这是再正确不过的道理。中原中也恨自己脑袋里冒出的奇怪想法,这明显不是自己应该肖想的东西,现在这种生气想法也未免过于小家子气。

 

在中原中也叼起第三根烟的时候,面前善后的下属们却纷纷对着自己的身后举起来枪。

 

难道是还有余党吗?没道理啊,有人来闹事?

 

中原中也拿下嘴里的烟转过身去,恰好看见太宰治在自己身后利落地往崖下栽了下去。

 

他吓了一跳丢了手上的烟,几步就想跟着跳,废话,投河和投海还是有区别的,更何况是这种直接从崖上往下跳的方式,比起被淹死,他更担心太宰治被暗礁戳死。

 

然后被冒死冲上来的下属一把抱住腿喊着中原干部首领交代过了您的身体吃不消往海里跳啊。


就这一两秒已经足够拦不住太宰治,中原中也冲到崖边往下看,还好,这个位置不算高,下面也没有很多暗礁,放了心确定人不会被戳死。于是小手一挥叫赶紧下去捞人,自己则足尖一点,落到崖下一处凸出的礁石上站定,耐心等着下属把人捞上来。

 

不过一会儿已经因为跳崖而晕厥的太宰治被捞到了岸上,中原中也飘过去看这个今天两次见面都在入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好,但他心情好不代表会对太宰治温柔,于是重力使力道不轻地把人拎起来,给下属们表演了一个标准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太宰治吐出一口水之后悠悠转醒,抬眼看到中原中也身上干燥整齐的衣服和蓬松的头发,眼一闭又打算晕过去。然后被中原中也毫不客气地给了一个爆栗在脑门上。

 

“哎呦!好痛!”

 

“痛就对了。”中原中也不以为意地拍拍手,“你这家伙跑到这里来干嘛?工作结束了,今天的入水指标还没完成?”

 

太宰治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门:“中也知道还问,等会还得再入一次。”

 

“嗯?”中原中也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等会工作结束大家就要回去了,可没有人捞你。你再跳一次是真的想死了。”

 

太宰治撇撇嘴,小声嘀咕:“中也呢。”

 

“什么?”已经接近傍晚,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有点大,中原中也一下子没听清他的话,大声询问了一句。


太宰治没回话,中原中也想了想,转头问一直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下属,得到已经清点完毕,清缴人员和物品都没有问题的答复后,摆摆手宣布今天工作到此为止,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得到离开许可的下属如获大赦,麻溜收拾东西就离开了这片海滩,不多时崖下竟只剩了两个人。

 

没想到你也有半死不活落在崖下被我救的一天,中原中也讽刺着开口。

 

太宰治自此刚刚中原中也跟下属说话时就一直垂着头半阖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会儿听到中原中也带着讽刺嘲笑的话不由得嘁了一声,毫不意外引起来中原中也的怒火。

 

“你这家伙,今天搞得什么鬼,今天谈判组死了十一个人!”

 

“啊啊是吗,其实本来打算连中也一起杀掉的哦,只可惜没有成功呢。”

 

“呵呵,你做梦吧,迟早有一天我要杀了你,刚才就不应该救你!”中原中也说着松开太宰治的衣领。

 

“刚才救我的也不是中也啊,是中也的属下吧。中也衣服都还是干的呢。”太宰治也不反抗,顺势又倒了回去。

 

“哈——?”中原中也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着面前这个厚脸皮的人,他难以想象究竟什么人才能说得出这种没有良心的话。要不是自己那些人能去救太宰治?做梦!


烦了一天现下实在被气得头疼,他扶住自己脑袋,刚刚转身太急又觉得腰上钝痛,果然还是不能太逞强吗,应该听首领的话好好休息,刚才不应该亲自动手的,海边实在太潮了,中原中也还不想就此落下病来。他懒得去看太宰治了,点了点脚就打算飞上去回家,至于这个混蛋,谁想管他的死活,非要再跳就跳吧,神经病,一天到晚了不回家跑到海边来跳海。

 

自己能让人把他捞上来已经仁至义尽了,谁要管这个侦探社的人的死活啊,哦对了,可以给那个白毛小子捎个信息,让他来捞他师傅吧。

 

可惜中原中也没成功飞上去,因为被太宰治拽住了衣服。

 

“中也真的不打算管我了吗。也是,中也现在可是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谁的死活会放在眼里。”

 

中原中也再也忍不住了,本来今天看到这个家伙心情就不太好,还死了十一个部下,自己连救他们的机会都没有,而罪魁祸首事后不知道躲起来,反而还敢来到自己眼前找不痛快,自己救了他还在这不知死活地出言嘲讽因为他的破计划死去的人。


“滚啊你这个混蛋!”中原中也来了火,一把挥开了太宰治抓着自己的手,这一挥带了十足十的怒气,因此不仅太宰治被掀翻在地,自己的腰也再次因为这个充满力量和负面情绪的动作而彻底疼了开来。

 

勉强稳住了身形,对着地上的人再次开口:“你是个什么东西,太宰治,你要是想死尽管去,也别拉着我给我找麻烦,反正你也说了,我现在可是个合格的黑手党干部了。”

 

太宰治看着眼前强撑的人眸子里透出一股子狠意:“中也现在这副为黑手党献出生命的做派,不知道森先生看到会有多么感动呢。明明开完污浊又二次受伤了还没好,还是不怕死地打来打去工作吗?有这力气不应该先去把芥川揍一顿吗?”

 

“你说什么啊混蛋!你知不知道那天芥川为了配合那个白毛小子杀死龙彦涩泽也受了很重的伤啊,但是他冲进废墟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要不是被我叫住,他还要拖着那副身子找多久!”

  

 太宰治眸子深了深,“呵呵,真是难以调教的学生。”

 

中原中也也算是眼看着芥川龙之介在太宰治手下长起来的人,太宰治离开港口黑手党之后芥川那小子的难过和恨意他也看在眼里,那个明明肺病缠身却在太宰走了之后依然不顾身体对自己进行更加严苛训练的孩子,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划入了自己的保护区域。就算是他,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实在是忍不住愤愤不平。

  

于是他果断出手狠狠给了太宰治一拳。


明明自己因为腰伤和腕伤速度不比正常时期,可是太宰治这次没躲,于是拳头准确陷进了太宰治的肚子里。

 

“少摆出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教训别人了,太宰治。大家各自彼此都为各自的组织做事,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所以这就是中也即使不愿意也不得不听森先生的命令来救我的原因吗?”

“什么!”

 

天色暗了下来,温度也随天色降低。中原中也有点气上头,他完全无法理解太宰治怎么能说出这句话,自己明明有说过相信他的吧,且不说他两次都是怎样丢下自己走掉的,如今又迁怒到芥川和boss是犯的什么病啊。

 

太宰治被打了一拳,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怒气冲冲的中也,在温度较低的海边,眼前的人额头上覆着薄薄的汗,刚刚那些活动量还远不到让重力使出汗的程度,中也身上的暗伤恐怕已经都在发作了。太宰治抿了抿嘴,压下了嘴边不怀好气嘲讽的话。

 

“中也这几年的体术毫无长进啊,刚刚那一拳真是轻的不像话。”

 

中原中也脚下的石块炸开了。

 

重力使周身泛起红光,预示着他的怒火。太宰治瞥了他一眼,慢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

 

“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来我这没事找事,但是太宰治,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太宰治觉得这话听着很新鲜,什么时候中也也学会这种毫无威慑力的威胁了。这种程度的示威完全没用嘛,倒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小狗在毫无意义地犬吠。

 

就算是小狗,也应该学得会保护自己吧,中也怎么总是学不会这种事情呢。以前一样,现在也这样。善后的人没尽责,自己也不知道好好修养,今天还听了森先生那个老狐狸的话出来谈这个毫无用处的谈判,然后还亲自出一个小到微不足道的清剿任务,来监工就算了,还亲自上手。自己在的时候从未出现过这种纰漏。还有抽烟简直成瘾,身上的烟味难闻死了。

 

太宰治想着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中原中也不怒反笑:“觉得难闻就滚远一点,别往老子眼前凑。”

 

太宰治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口袋,掏出来一块已经湿透了的手帕,觉得没用便随意丢在了岩石沙滩上。然后两个人又安静下来。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和死对头在夜色渐深的傍晚海边面对面沉默不语实在有点诡异,愈加上涨的海水带来阵阵潮气,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是一动不动的太宰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副要跟他死犟到底的架势。

 

中原中也只是这么觉得,但也没琢磨出来这个人在犟什么。

 

一股陌生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太宰治觉得有些不妙,小狗是不可以对自己的主人陌生的,小狗应该是欲所欲求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盯着自己。


但是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来投海来着,支开敦君过后明明应该回宿舍,这会应该可以去蹭国木田的关东煮吃,吃完顺便去大街上散个步,还可以遇到漂亮的小姐邀请她一起殉情。

 

而不是浑身湿漉漉地在海边看一只浑身是伤的蛞蝓跟自己犯倔,跟他妈驴一样。

 

一时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还是中原中也率先开了口,因为他看太宰治浑身湿漉漉的看起来很冷的样子。

 

“你今天到底在闹什么。”

  

 “我闹?”太宰治刚费劲压下去的邪火又窜上来,“我没有在闹啊,明明是中也几次三番打扰我入水的好事。”

 

又来了,但是自己没空跟他掰扯,天色又深了一些,腰上感觉更痛了,“啊,既然没在闹的话我就走了,你还要入水吗?要的话请便,不要的话我可以好心拉你一把把你带上去。”

  

 “是啊,还要入水呢,中原干部赶紧回吧。”

 

说罢人就往海里跳,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下一秒领子被一只手抓住,整个人被狠狠拎了回来。

 

“你这个混蛋!”

 

中原中也是真的觉得头疼又腰疼,大声吼出一句之后便大口大口地喘气,肺部不太舒适,海风太潮了。

 

再睁开眼时蓝色的眼睛红彤彤的,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疼得,太宰治被这么一拽一喘一瞪气势瞬时也消了下去,想起来今天自己来到底是干嘛的。


“中也······”又被瞪了一眼。太宰治语塞,默了一会儿伸出手从中原中也的胳膊下穿过去,架起人就顺着坡往上走。中也象征性挣脱了几下无奈被箍得很紧,无奈也就顺势跟着往回走了。

 

到了平地太宰治改架为背,一边换着姿势一边嘴里不消停地吐槽说中也这几年没长个子,架起来都不方便了,只好委屈自己背一下中也。中原中也懒得理他在背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任由这个四年不见的前搭档背着自己往自己家走,也不去问为什么太宰治会知道自己家的地址。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灯陆续亮起,通向富人区的道路上比较清静,街边昏黄的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喂,中也,你看,”太宰治朝地上努努嘴,“你的帽子像不像烛台成精了。”

  

 “去你妈的滚蛋。”中原中也趴在太宰治背上晃晃悠悠几乎要睡着,有气无力地朝太宰治骂一些无聊的垃圾话。

 

“中也。”

“嗯?”

 “你吃晚饭了没有。”

 “没有。”

 “我也没吃。”

 “······哦。”

 “中也。”

 “有屁快放。”

 “你说我都把你背回来了,你是不是至少得请我吃顿饭。”

 

中原中也气又窜上头顶只觉得头发昏。“好啊,现金还是刷卡。”

 

太宰治停在中原中也别墅门口,伸手去摸身后人的口袋,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背过了对体位有些生疏,一下子摸到小腿,一下子又摸到大腿。中原中也不耐烦地打开那只手,把手伸到前面的门锁上啪地一按,门滴答响了几声就开了锁。

 

太宰治:······

  

 “进去啊傻愣着干嘛呢。”

 

太宰治不讲话啪伸手把刚打开的门啪的又关上了,背上的中原中也觉得莫名其妙刚想发火。

 

“中也请不请我吃饭。”

 “不请会怎样?”

  

“不请我现在就把中也摔下去。”中原中也看着眼前毛茸茸的后脑勺发出闷闷的声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你摔啊。”作势就要往下爬,被太宰治勒紧大腿没法动弹。

  

 “怎么了?不是要把我摔下去吗。”中原中也在人背上一挑眉,语气里带上一丝戏谑。


 中也。”太宰治的声音里流露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思。

 

中原中也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没干体力活的家伙做好善后的应该的,你这个混蛋。”

  

 太宰治嘁了一声,伸手拉过中原中也戳在他脑袋上的手重新按到门上,锁开了之后背着人进去。

 

“去浴室干嘛,把我放沙发上就行了。”

  

“中也的腰不疼吗?这时候泡个热水澡再敷一些膏药才会好一些吧。”

 “你怎么知道我腰疼?诶你把我放沙发上就行,我还不至于行动不便不能自己泡澡!”

  

 “中原中也你好吵啊,以前每次不都是我帮你清理的,过了几年你还害羞上了?”

  

 “你也知道以前每次都是你把我送回来啊,我现在的腰伤是因为谁啊。”

  

 “都怪芥川,还有梶井。”

  

 “啊?还怪芥川?还有关梶井什么事啊!”

  

 “中也要请我吃饭!”

  

 “请你吃屁!”

  

 “我要吃荞麦面!”

  

 “嗯?哪家。诶诶诶太烫了,你别直接把热水往我身上浇啊,混蛋啊啊啊我杀了你!”

  

 “就吃以前我们常吃的那家。”

  

 “那家老板早就不干回老家了,现在店铺都转让了!”

  

 “那中也就去把老板给我绑回来啊,我不管我就要吃那家的荞麦面!”

 

“滚!你给我滚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