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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领域达人认证-2020年版

2020年来啦,以下是橘园君关于视频领域的达人申请要求科普时间!

本领域目前一共有3款达人称号:

LOFTERVlogger、LOFTER剪刀手、LOFTER视频博主


一、LOFTER剪刀手

定义:视频剪辑创作者,多为基于已有素材的再创作,包括但不限于电视剧、电影、纪录片、动画等;

申请门槛:

1,站内外累积产出≥10个剪辑作品,并在过去3个月内站内发布≥3个;

2,站内/B站粉丝数≥1000

3,站内累计被喜欢数≥3000/B站总播放量大于10w


二、LOFTER视频博主

定义:原创视频作者,包括但不限于开箱测评、时尚美妆、音乐舞蹈、绘画摄影教程、游戏...

2020年来啦,以下是橘园君关于视频领域的达人申请要求科普时间!

本领域目前一共有3款达人称号:

LOFTERVlogger、LOFTER剪刀手、LOFTER视频博主

 

一、LOFTER剪刀手

定义:视频剪辑创作者,多为基于已有素材的再创作,包括但不限于电视剧、电影、纪录片、动画等;

申请门槛:

1,站内外累积产出≥10个剪辑作品,并在过去3个月内站内发布≥3个;

2,站内/B站粉丝数≥1000

3,站内累计被喜欢数≥3000/B站总播放量大于10w


二、LOFTER视频博主

定义:原创视频作者,包括但不限于开箱测评、时尚美妆、音乐舞蹈、绘画摄影教程、游戏攻略、搞笑段子等

申请门槛:

1,站内累计发布≥5个原创视频

2,站内粉丝数≥1000/站外平台粉丝数≥5000

3,站内累计被喜欢数≥3000/或站外播放量大于20w


三、LOFTER Vlogger

定义:Vlog创作者。Vlog主要以指视频形式记录个人日常生活,内容题材广泛,包括但不限于旅行探店、生活片段、美食分享等;

申请门槛:

1,站内累计发布≥5篇Vlog

2,站内粉丝数≥500 / 或站外平台粉丝数≥5000 

3,站内累计被喜欢数≥3000/或站外播放量大于20w


以上条件可根据作品质量酌情放宽。


注意事项:

1,如因注册时间过短,喜欢数不足导致无法通过系统申请,但已达到本帖中描述的站外数据要求的,可联系 @老福特橘园  手动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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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除满足认证门槛外,视频达人在站内的产出需主要以视频创作为主(占比50%以上),若已被认证为其它达人称号请勿重复申请;

4,认证审核周期为7-30个工作日;

4,多多参与站内视频活动,优秀视频作者有机会无门槛获得认证噢!




玄音真的秃了

文字阅读顺序右到左注意

p2,3条漫,太芥微中芥(ooc注意)(马德这缩图逼我分成两张
p4非洲芥芥233333

这张图画于日服刚开服没多久的时候,当时只有一张初始宰,当然无法跟现在的宰卡相提并论,请不要再在评论提别的宰卡多强多强了,年代(?)都不一样.......

文字阅读顺序右到左注意

p2,3条漫,太芥微中芥(ooc注意)(马德这缩图逼我分成两张
p4非洲芥芥233333

这张图画于日服刚开服没多久的时候,当时只有一张初始宰,当然无法跟现在的宰卡相提并论,请不要再在评论提别的宰卡多强多强了,年代(?)都不一样.......

绵白糖一点都不甜 

【陆海】非正常恋爱纪事

实打实的天乾×中庸 1.1w+

古代版AB故事 改编自原剧

狗血ooc预警

注:剧情魔改,妖王的锅推给大海,就是谈个恋爱的轻松故事。

顺带一提,多点沟通多点爱。

军皇山二皇子竟然是个中庸,这个消息传遍了全府,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去了军营。

海云帆刚从分化的热潮里清醒过来,他出了一身的汗,湿哒哒的衣服紧紧贴住了皮肉,但引出来的不适抵不过海云帆内心的焦躁与失望,嘴唇甚至因为失水泛起了干皮。

海天阔从军营一路赶回来,连喘息的工夫也没耽搁,他一手推开房门,就看到他年幼的弟弟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靠在床上的角落。

“哥,”年纪还小的弟弟乖巧地窝在角落...

实打实的天乾×中庸 1.1w+

古代版AB故事 改编自原剧

狗血ooc预警

注:剧情魔改,妖王的锅推给大海,就是谈个恋爱的轻松故事。

顺带一提,多点沟通多点爱。

军皇山二皇子竟然是个中庸,这个消息传遍了全府,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去了军营。

海云帆刚从分化的热潮里清醒过来,他出了一身的汗,湿哒哒的衣服紧紧贴住了皮肉,但引出来的不适抵不过海云帆内心的焦躁与失望,嘴唇甚至因为失水泛起了干皮。

海天阔从军营一路赶回来,连喘息的工夫也没耽搁,他一手推开房门,就看到他年幼的弟弟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靠在床上的角落。

“哥,”年纪还小的弟弟乖巧地窝在角落,只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像极了后山他们埋葬的那只稚嫩得兔子,但他还是活生生的,还没有因为弱小而葬身。

海云帆怯生生地问着他眼里顶天立地的哥哥,“我只是个中庸,你和爹娘会看不起我吗?”

并不怪他会这么问。

除了娘亲,有军皇山第一美人的林星辰是个天赋极佳的地坤,海氏一族向来是天乾,被誉为天生的战神,因而才有军皇的美誉。

海天阔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天赋异禀,修行无碍,筑基后几年之间冲入元婴,伸手可达化神,年纪轻轻便做了军皇山的副将。

每一位踏上修行之路的人都知道,从上古到如今,种种大能已向修行者证明,天乾地坤才是这个世界最易修行之辈。

他们体质特殊,更易吸收天地灵气,在人的灵窍中酝酿成具有特殊气息的信香,作为彼此辨认的标迹。

而天乾尤甚,智慧与力量无一不超众生千倍百倍,威压更是令人无法抗拒。

世间情爱佳话向来在此二者间流传。

世人称这叫命中注定,天赐良缘。

好像只要一切都对上了号,就是良辰眷属,怎么会有不满。

欲动而心动,心动而情爱生。

天乾无法拒绝地坤的信香,正如地坤渴望天乾的信香。甚至修仙界的结契一说,也只是天乾地坤之间的私密情事,而其余中庸不过皆为过客。

这世上不知幸或不幸,唯有中庸不上不下,连信香都没有,也不能闻见。

海天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年幼的弟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成为中庸不仅要面对活下来的问题,前路还会有很多很多的问题等着他。

可我又不是不能护他一辈子。

海天阔长长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去,他走向海云帆,把他连同那床被子一起抱进怀里。

他的弟弟还太小,像后山新生的嫩芽,也如同刚降世的羔羊,立都立不稳。他需要被呵护,也需要被照顾,海天阔心头不知怎的生出一股怜悯,他不想让海云帆那么早就要学会尔虞我诈,就得学会弱肉强食。

得等他大一点,再大一点,那个时候我再慢慢教他,学不会也没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的,”海天阔轻轻拍着海云帆的肩,如同很久之前的每个夜晚,海正和林星辰都在外征战的时候,偌大的房间里只剩海天阔和躲在他被窝里的弟弟。夜晚格外的寂静,海天阔错觉他与海云帆会这样一辈子相依相偎,夜风拍打窗棂间,他都要这样哄他的弟弟安然入睡,“只要我在一天,军皇山都会是你的家。”

几近一个一辈子的承诺。

海云帆点点头,奇异地安静下来,他将无法抑制的哭泣变成小声的啜泣,无数破碎的气音从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冒出来,消失在被窝里。

海云帆努力地试图说服自己,成为中庸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修炼难一点,再难一点。

可他还太小,军皇山就是他目前的全部世界,这个狭小的天地里只有他亲爱的兄长与爹娘,好像获得了他们的支持,他便能取得这个世界的认可。

但他不知道,他后来还要遇见更多的人,也会在意更多的人对他的看法。

这条属于他的路上,会有数不完的架等着他自己打,会有吃不完的苦等着他自己扛,海天阔那时已不会挡在他的面前替他遮风挡雨,甚至于海天阔本身也会成为他痛苦的源泉和风暴的终点,叫嚣着要撕碎和埋葬他愚蠢且弱小的弟弟。

高空坠落的感觉来的猝不及防,失重带来的眩晕感让海云帆错觉要摔得粉身碎骨。但没有,下一秒,他触到了地面。

像每一个重复过的场景一样,海天阔从海府的正门朝他缓缓走来。

海天阔有一半的身体浸在血里,黑雾连绵不断地从他身体里钻出又消散,他脸上挂着笑,和平时绝不一样,因为眼神里都是海云帆读不懂的阴鸷和仇恨,如同从地狱里爬回人间的恶魔,要来宣战和覆灭一切。

海府早已沦为炼狱。

尸横遍野,七零八落,狰狞的伤口逼得海云帆几乎呕吐出来,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伤口和鲜血,还有真正的死亡。

从那一刻起,他意识到,他真的没有家了。

那一天从军皇山流下的溪水是嫣红的,腥的飞鸟走兽奔逃至山下,再也不见踪影。

那双曾经带来安抚的手狠狠掐住了海云帆的脖子,力道比以往轻柔的安慰重上万倍,海天阔甚至从他弟弟的痛苦里品味到难以形容的愉悦,于是连妖纹都肆意生长横穿了脸颊,仿佛在嗤笑无用的海云帆,什么也做不了。

“我一事无成的弟弟,”海天阔的力气又加重了许多,在海云帆白皙的脖颈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迹,“你这一辈子都只会是个废物。”

和什么东西一起破碎的大概是那个承诺。

我会护你一辈子。

但那个人最后说。

“你一辈子都报不了仇。”

在真正窒息而死之前,海云帆成功睁开了眼。

他出了冷汗,身上汗津津的,很不舒服,这时候一般按照惯例总要去打个水洗漱一番。

海云帆轻轻叹了一口气。

前几天,他和王陆才从小青云回来,在那里,他们遇上了海天阔,霸道理智的海天阔。

许敬天的阴谋彻底暴露,而他的秘密也被彻底揭开。海云帆有些懊恼,虽然知道瞒不了很久,却也没想过那么快就会尘埃落定。

“你这样下去,一辈子都不可能杀了我。”

海云帆扶住了额头,这糟糕的梦境,简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才要起身,却触到了身旁一具热得过分的身体。

糟了,他突然记起来,王陆晚上为了哄他高兴,刚刚结束了一场闹剧。

虽然知道是王兄一贯的作风,但海云帆还是对着画本子里描述过的独属于天乾地坤的场景,无法抑制地感动。

因为风雨从天而降,而王陆朝他伸出手,白纱上的水珠滚落在地上,细雨从他的发梢落进海云帆的心里,他从一片朦胧处见到王陆艳丽的面容,隐没在雨雾中。

“我只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你。”

“小海。”

王陆把手心向上,他生的好看,白玉般的面容上有一双真诚的桃花眼,里面盛了一汪春水,溅了雨星后,泛出层层涟漪,情动不已。

他执着地等着他。

“你不是一个人。”

王陆发起了高烧。

海云帆怕这一场雨带出王陆的病,于是留他睡在外门弟子宿舍。

不过王陆是何许人也,你让我一寸我能进一尺的一把好手。

他绯红着脸颊,把海云帆揽进怀里,声音甜美诱惑地不可思议,“小海呀,要是我独自在无相峰,孤苦无依,指不定发烧了,我那个坑爹师傅也只会拎着一壶烈酒来嘲笑我。”

王陆有模有样地学着。

“没有什么是无相剑骨不能扛过去的疾病。”

“如果有,那就硬熬。”

确实是王舞喝多了说得出来的混账话。

海云帆感受到来自王陆胸腔的振动,回想起那些年王陆在他手下按摩时的嚎叫,不由得有些心软,“所以,”王陆朝他抛出一个熟练的wink,好像势在必得,“让我睡在你旁边呗。”


王陆最早察觉到的是燥热和极速升高的体温。

无比的热。

血液轰轰烈烈地燃烧起来,与它一起的还有升腾的欲望,奔流不息。

与之相对的是,世界在变得一点一点的清明起来。

王陆感到后颈有什么东西在极速地生长,仿佛一把剑的锻造要历经淬火,涨热的过分。

他的嗅觉变得无比的敏锐,屋外的雨后竹香,湿润的草地与泥土的腥味,更要命的是,有一股股过分甜腻的香气凭空冒出,挥之不去。

声音开始嘈杂,门开合的吱呀吱呀声,深深浅浅的脚步声,和有什么人的惊讶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他们大声喊叫,全是慌乱。

有人分化了。

是个天乾。

王陆才明白过来,那些浓郁的如同花果腐烂后产生的甜腻香气,是来自地坤对天乾的吸引。

他想起称得上是上辈子的赵忠祥老师的名言。

发情期到了,又是动物交配的季节。

王陆想笑出声来,但他喉咙里发出来的只有嘶吼。

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来占有我。

来标记我。

香气太纷扰,隐秘且引诱。

他看着眼前晃悠的白皙脖子腾升一股难言之欲。

想撕咬。

想吃掉他。

天乾糟糕的本能在摧毁他赖以为傲的理智,它们说这是件天经地义的事,得到一个人,占有一个人,去征服,去咆哮。

但王陆觉得一切都乱了套。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不对的,这件事不对,这么做不对,不应该毫无顾忌,不应该是这样,但他混沌的大脑无法告诉他,到底哪里出错了。

如果占有和控制是天乾对地坤的本能,那么我的喜欢呢?

算什么东西。

王陆找不到答案。

海云帆知道分化是什么样感觉,但中庸退化的腺体无法让他感受到来自王陆的信香和空气中越来越浓厚的来自地坤的引诱,能暴露王陆真实痛苦的只有一双烧的艳红的眼睛,和里面全然的阴戾。

海云帆觉得不妙,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让他先捏了个隐蔽气味的灵诀暂时性压住了王陆的气味。他刚拿出一张通讯符准备向华芸长老呼救,但王陆没有给他机会。

王陆拽着他的手腕,力气用了十足,海云帆的痛呼还没能在静谧的夜晚付诸于口,整个人就被死死压在床上,他那只拿着符咒的手被牢牢抓在身后,脖颈也被一只手狠狠地压着,他的下巴嗑在了枕头上,委屈得要命。

王陆低下了头,他凭着本能去寻找甜美的信香和腺体,于是在海云帆白皙的后颈上闻来闻去,细碎的头发摩挲着皮肤痒痒的,燥热的气息喷洒在对人来说最致命的地方,如同大型猛兽在他的领地里反反复复确认。

尽管那里什么也没有。

天乾的恶劣在这个时候暴露的淋漓尽致。

王陆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在他身下的是海云帆,不是什么其他愚蠢的地坤或者天乾,那是和他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一个彻彻底底的中庸。

但他一早就把这个人划在了自己的领地里。

那么这个人就是我的。

谁也抢不走。

王陆愉悦地一口咬了下去。

剧痛传来,海云帆死死咬住下唇,皮肉被利齿打开的感觉是那么清晰,黏腻冰凉的鲜血和火热滚烫的唇舌,他错觉王陆会把他整个人都吃下去,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剖开来,连皮带肉。

因为不满足。

能满足他的只有充盈着迷人信香的腺体和一口咬下去喷薄血液里带来的安全感。

但海云帆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能给他。

他只能默默承受,把呼叫和眼泪都埋在枕头里,他模糊地觉得原来天乾的分化是那么痛苦。

海云帆苦涩地想,即使只是作为一个中庸,也一定有什么是他可以帮的上忙的。

我们是最佳搭档,怎么会留下你一个人。

血腥味敲打着新生天乾膨胀的占有欲,王陆艰难地抑制住在海云帆后颈撒泼的欲望,虽然他其实已经做的很过分了。

他转而把人翻了过来。

王陆的眼尾被情欲烧成嫣红,热气蒸的他面容如盛开的桃花,艳丽且富有攻击性。

但海云帆看到了他眼角的晶莹的泪珠,它们漂亮的不可思议,也脆弱的不堪一击。

他竟然可以察觉到一点在这无法抑制的本能下,来自王陆本人的呼喊。

原来,海云帆在王陆撕咬他洁白锁骨带来的痛楚里慢慢找到了答案,王兄,或许在难过吗?

他顽强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拍着王陆的后背。

那是他从海天阔那里获得的唯一的温情。

王兄,不要怕。

海云帆轻声又重复了一遍。

不要怕。

王陆的动作停了一瞬,他茫然地抬起头,唇瓣因为血液而显得柔软和娇气,只是与之不符的是他手上毫不留情的动作,他将冰冷的手伸进了海云帆被拉扯的松散的衣服里,细腻皮肤的触感过于美好,于是在他刻意的揉捏下,生出青青紫紫的痕迹,这让他更加兴奋与暴躁。

海云帆鲜血淋漓的唇瓣这时候闯进他的神识中。

王陆想起来,原来他确实在害怕。

害怕天乾的本能会摧毁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停下来。

必须停下来。

王陆的意识劈成了两半,一半喋喋不休地怂恿他做下去,小海不会生气的,情有可原,他会体谅的;一半冷嘲热讽地告诉他,得了吧,在所有信香掩埋的举动之下,隐藏着他不可告人的私欲,骗得过所有人骗不过自己。

他记起的最后一幕是花海里,海云帆在朗朗月色下对他全然不设防的微笑以及那个耻辱的印记。

海天阔关了我三年。

我最讨厌天乾了。

王陆偶然听闻的来自对方的呓语。

海云帆察觉到身上的人停下了动作。

王陆其实看不清眼前的人该是一副怎样的表情,昏暗的光线扭曲地射进瞳孔里,高烧把一切都烧成了灰烬。暴戾和柔情,欲望和理智,它们叫嚣着撕扯他为数不多的意识。王陆几乎无法再控制下去,于是露出痛苦的神色。

但一定还有办法。

王陆找到了办法。

海云帆看到王陆对着他露出一个微笑,那是平时面对敌人时的微笑,张扬又肆意,只是这回攻击与算计的对象成了他自己。

下一秒,王陆狠狠撞向了床头。

在海云帆震惊的眼神里,王陆想要伸出手安慰一下他,他想说,别哭啊小海,王兄我可是修到了第八层无相剑骨,没什么关系的,一点都不疼。

但是其实真的太疼了,疼到他王陆只能抓住意识的末梢,为自己今晚越界的举动做出最后的一点忏悔。

而海云帆差点错过他口里微弱的呢喃。

几乎算的上小心翼翼的语气和难得一见的示弱,却如同那场淅淅沥沥的没有下完的雨一样令人难过。

“小海。”

“不要怕我。”

然后王陆头正对着他砸了下来,顺着修仙界无法抗拒的规律又很快的撇到了一遍。

快到海云帆几乎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充满血腥味的没有情欲的吻。

通讯符响了起来,华芸长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麻将声和五长老的吆喝声因为空气的原因而有显得一些失真。

“小海,怎么了?”

海云帆迟疑了片刻,他拨开王陆柔顺地贴在额头的黑发,摸到了一手粘稠温热的血。

“王陆分化了。”



第二天华芸长老的课上,头上顶着白色绷带的王陆和脖子上顶着白色绷带的海云帆成功吸引了所有弟子的目光。

像一对智障兄弟。

朱秦难得诚恳地,不带偏见地评论。

但要王陆来说这最多只能算他与小海是对苦命的木乃伊。

王陆还没有熟练掌握信香,他自己也能闻到,浓郁的茶香弥漫了整个教室,激起各种天乾地坤的不满和畏惧。

王舞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头,“要命啊徒弟,收收你那味儿,信香浓度过高要罚款的,你师傅我穷的要死,没钱给你擦屁股。”

“痛啊,师傅。”那一掌恰好在伤口上,疼的王陆连声讨饶,心里暗戳戳扎起了小人。

七七八八的信香味混在了一起 ,果香,花香甚至连中草药香也来横插一脚。

朱秦是烂俗的苹果香,王忠是普通的青草香,闻宝是食物温暖的香气,琉璃仙是时而温和时而锐利的冰雪味儿,连王舞那个撒泼打滚不靠谱的老女人都是恬淡的薄荷味。

王陆闻到了他曾经向往却不能进入的世界一隅,他现在应该对朱秦那碍眼的信香做出回击,搓一搓他的锐气。

可是王陆看到海云帆安然不动的侧脸,透过窗棂的光影在他们之间割裂出一条无形的线,他站在余晖里初识风光,而海云帆不动声色地沉默在彼岸。

好像现在在吆喝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不论是天乾,或是地坤。

王陆突然觉得这一切一点意思都没有。

如果这个世界里没有海云帆的存在,那么他的所见所闻又能和谁分享。

难得他的信香是小海最喜欢的茶香,可好像也都不重要了。

因为小海大约不会在乎。

大男主王陆还没有尝到作为天乾的喜悦就沉浸在了可能失去兄弟的悲伤里不能自已。

成为天乾,一定会被小海嫌弃的吧。

一个向来秉承完美主义的成就党理应不该在课堂上开小差。

华芸长老还在介绍着《九州风云录》,从上古大神到黄金一代,成名大家多为天乾,仿佛那便有多值得骄傲,以至于朱秦的脑袋翘得高高的,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成了一个天乾,前途无量。

而王陆少有地趴在桌上。

分化中途失去意识的后遗症大概就是高烧把他的记忆烧的模模糊糊。

王陆隐约记得自己最后撞在床头上,痛楚仍心有余悸,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难道那一天我也成为了小海那样放弃治疗,残害自我,造福社会的的修仙主义好青年?

王陆深知自己不会的,这种利他的事只有海云帆那个小傻子才会做。

他在众人的信香和争论的纷乱里,看向海云帆脖子上的白色绷带。

光芒里的绷带有一点点的透明,好像有一些青涩的痕迹飘在底下,影影约约,看不分明。

那里面会是什么呢?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答案的。


下山历练时正是红枫如烈的秋季,清风转凉,水势渐冰,季阳城的花开了遍野,灼灼火火,是凡尘景色一绝。

王陆指着地图侃侃而谈,绘声绘色,哄得闻宝和琉璃仙一愣一愣的,只知道跟着点头。

海云帆微微叹气,对着王陆这一套妥妥的免疫,他看着王陆神采飞扬的侧脸,不禁有些出神。

成为了天乾的王陆行事比以往更为乖戾,海云帆皱起眉头想。

这事要追溯到下山以前,按道理,但凡组队下山修炼,团队里基本会配备地坤,以防天乾在中途信期来临时发疯。这时候的天乾往往会找个中意的地坤,一趟下山完毕,多半回来就该请个婚假,甜甜蜜蜜地成婚去了。

但王陆可不这么想,他拒绝了来组队的岳鑫瑶,在闻宝幽怨的眼神里,阖上了门。

“为什么,王陆师兄,”闻宝抱怨着。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王陆按道理是不会选择自损八百的方式度过信期的。

但海云帆问起来,他也只是对着秃头峰颓兀的地皮喝了一口酒,很意气风发地说,“小海,若是连喜欢这件事我都做不得主的话,我还怎么坐稳修仙界的大男主。”

王陆的背影此时应该是孤独而冷厉的。

但海云帆站在他身旁,于是峰顶上的人影便是成双结对的孤独。

在王陆还没有成为天乾以前,海云帆就知道,这个少年身上有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很像一束锋利的光,对他执着的事情从来所向披靡。

但你伸手去接时,又发现他是暖融融的,在你的手掌上蹦跶着舞蹈。

这个事实如此明显。

王陆向来与别人不一样。

他不禁笑起来。

“小海,”王陆把酒递给了他,“你不信我吗?”

海云帆摇了摇头,他接过了那壶酒,也学着王陆那样,很猛地喝了一口,苦辣的味道在喉腔炸开,海云帆把那些苦涩晦暗的心事都和着酒一起咽下,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

“王兄,你一定会心想事成。”

而王陆侧着头看着他,在山风呼啸的夜晚,眼里是一片笑意,“小海,”他温柔地说,“是我们会一起心想事成。”



虽然话放在了那里,海云帆眨巴眨巴眼睛,还是记起来上一次破庙里王陆信期来时是怎样兵荒马乱的场景。

那时,海云帆虽然什么也闻不到,但仍可以察觉闻宝和琉璃仙突然紧绷的脸色和骤然大幅的动作。

王陆长长的睫羽下是满眼的阴霾。

秘药的效果起了作用,血液一点一点凉下来,王陆的茶香逐渐变的清浅,闻宝带着琉璃仙坐在一边竭力地抑制天乾好斗的本性。

王陆眨着柔软翘长的睫毛,神庙的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天光撒下来,晃得他眼疼。

海云帆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但王陆顺势抱住了他,在他颈边嗅了嗅,突然呲牙低吼。

是其他天乾的味道。

冷冽的冰雪味儿。

王陆露出天乾特有的犬牙在海云帆白皙的皮肤上磨了一会儿。

海云帆微微颤抖地等着熟悉的疼痛,但王陆没有咬下去,他磨了好一会儿,才在他耳边虚弱地说,“小海,你身上的味道真不好闻。”

这是王舞花了大价钱炼的药,总共三颗,全给王陆惦记上了。

“这药的好处就是,”王舞娇笑起来,“见效快,药效好,保质期长。”

“保证你全程清醒无忧度过信期。”

王陆一个猛虎落地拉住了不靠谱师傅的裙角,他颤抖着双手,几乎要落泪,“能便宜一点吗?”

五长老叹了口气,把他拉起来,“小陆儿啊,”她摸摸王陆的脸,几近慈祥。

王舞对上王陆充满爱意的眼神,伸出了她的手,“不是为师坑你,这药还在试用阶段,不能多吃,看你是我徒弟的份上,一口价,这个数。”

王陆别开了她的手,尽力不让自己的拳头伸出去,“师傅你坑钱啊!”

“那你给不给,不给等着下山发情变狂犬,小海历练失败吧!”

“师傅——”,王陆咬着牙,哆嗦着手在那张丧权辱国的条约上签了字,“我给,我给。”

现在看来。

王陆能清醒地闻到,海云帆身上的冰雪终于融成茶香,心里竟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满足。

确实值得。


这次下山任务是查找季阳城的失踪人口。

海云帆是最后进客栈的,王陆的千纸鹤跑了大半个城才把他叫回来。

阆苑的美食赫赫有名,王陆点了一桌子的菜,手里捧着一杯茶,看着闻宝和琉璃仙狼吞虎咽,陡然生出一些对自家傻孩子的怜爱。

什么,王陆心里一惊,喝了口茶。

难道这么快,他就未老先衰,开始向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了?

“王兄,”海云帆刚刚入座,在陷入沉思的王陆面前摇了摇手,“我打听到了一些事情。”

“不急,慢慢来,”回过神的王陆给他递过一杯茶,“季城雪芽,不过香是肯定不如我香。”

海云帆心里微动,他仔细品了一口,才把他听到的故事娓娓说来。

原来季城的失踪案是从上个月开始的,不过,海云帆蹙了蹙眉,听说失踪的都是天乾,而且也没找到尸首过。

王陆笑了笑说,“看来那人贩子像是要劫色,你王兄我这么风流倜傥,真是要仰仗小海把我看牢。”

海云帆无奈地叹口气,“王兄,这也不是你抓着我手不放的原因。”

而王陆看了他一会儿,茶香还没从海云帆身上彻底消散,只是变成了浅浅的一层。

“我害怕嘛,”王陆松开了手,喝了口茶,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听说季阳城上个月新开了一家江南坊,酒都是新酿的,姑娘也好看,天乾最爱去的场所,怎么样,跟我去一趟?”

迈进坊里的海云帆低着头,他紧紧牵着琉璃仙,顺带用手挡着琉璃仙的眼睛。

琉璃仙不懂,于是天真地说,“小海,这里好香啊,我们什么时候再吃饭啊?”

海云帆苦笑一下,生怕琉璃仙万一被人轻薄发怒,只怕他们一行人都得去牢房呆一呆。他在丝竹乐器的弹奏里柔声说,“师姐快到了,你乖乖闭着眼,等会儿请你吃什么都行。”

上苍啊,他在心里默念着,七师叔千万不要怪罪,情非得已,实属无奈。

迎面是少女的酥胸微露,薄纱下是影影绰绰的丰满白皙的肢体,她从红纱里露出一只手去勾海云帆的腰带,丹蔻的指甲和声音一样妩媚,仿佛在靡靡之音里软地要化开,“小哥哥,来不来春风一宿啊?”

脂粉黏腻,异域的香料和美酒堆砌的销金窟,让海云帆错觉自己也能闻到勾人的信香。

而王陆揽过了海云帆的腰肢,避开少女纤纤玉手,俊美的少年露出一个十足纨绔的微笑,声音温柔又多情,“叫你们的老板娘出来,我们想见一面上个月的头牌,外加订一个上房。”

老鸨看着两个俊俏的少年带着一位漂亮的姑娘上楼,这两个天乾一个中庸的组合真令人琢磨不透。

莫非玩把大的?

也不知芸娘受不受得住。

不过,她掂了掂了手里的金子心里甚是满意,于是笑得花枝乱颤,嗓音也甜甜腻腻,“快去请芸娘,说有三位贵客等着她呢。”

头牌的芸娘,果然是与普通姑娘不同。

海云帆微微红了脸,见着一个女子从袅袅的香气走来,她只穿一件白色的单衣,白玉的脚腕上是一串红丝铃铛,晃动间仍有清脆的响声。

上挑的眉尾,乌黑的长发,还有一汪多情的桃花眼,和一把掐的出水的好嗓子。

琉璃仙放下了筷子,她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但不是什么普通香料的味道,于是扭头看她,“你身上什么味道这么香。”

芸娘捂起嘴,声音婉转,“小女子这是信香。”

原来是个地坤,海云帆默默喝了一口茶,余光看到王陆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旁边的位置,“来这边坐。”

芸娘走的轻盈,一把楚腰不堪握,她端起酒杯,似靠非靠地半倚着王陆,眼里泛起春情,“奴家先敬各位一杯。”

江南坊里的酒是好酒,姑娘也很好。

海云帆用衍息术一一查过,并无妖气。

芸娘抱着琴,葱白的指尖拨过,出来便是吴侬软语,甜的如同用红豆砂糖慢熬粥,倒也不腻。

“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

芸娘缓缓唱着。

海云帆突然觉得不对劲,他闻不到芸娘身上的信香,却觉得房里的香味越来越浓,熏得人头昏脑涨。

琉璃仙手里的筷子倒下来,她撑着头,天旋地转又感到燥热。而王陆的酒杯落在地上,他身上的茶香被勾了出来,天乾的气息相互排斥,暴戾的本能就要卷土重来。

海云帆想出声提醒,却发现嗓子哑的说不出来话,他肢体泛软,眼睛也将要合拢。

城里人云亦云的话忽的闪过。

这失踪的人啊,全都是天乾。

海云帆试图去抓住一只手,但那只手从他手间滑下来,握也握不住。

黑暗来袭间,他听见闻宝的声音传来,刀锋破空,芸娘巧妙避开,她唱罢最后一句,那双泛情的桃花眼眯了起来,倒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葱白的指尖落下最后一个音。

“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住。”

幼稚的战斗 

海云帆是被颠醒的,他浑身上下都疼,于是一句呻吟脱口而出。

背着他的人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小海,你醒了啊。”

是王兄的声音。

海云帆张开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于是他想了半天决定按照最不会得罪人的方式说,“王兄,谢谢你。”

但王陆并没有回答他。

海云帆沉默下来,他看了看四周,意识到他们在往回灵剑山的方向走。

秋季的风凉如割,但王陆身上很温暖,他走的很稳,于是海云帆把自己微微埋进了他的衣领。

他偷偷对着王陆的腺体嗅了嗅,但还是什么味道也没有。海云帆咬住下唇,发现有可能这辈子他都只能靠着喝茶来安慰自己,王兄的味道是这样了。

王陆突然把他往上移了一点。

他的声音浸在月光里,显得更加温柔和多情。

“小海,我想了很久决定还是要告诉你。”

“什么事?”海云帆的声音透过布料,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好吧其实你以前和天乾叶璃有一腿但时候后来叶璃为了天下苍生走了也算求仁得仁你不要伤心外加一句她已经把你托付给我了。”

“王兄,”海云帆难得笑起来,“我已经都想起来了。”

“是吗,小海,”王陆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轻描淡写地抛出下一句话,但海云帆发现他的嗓音里有一点颤抖,“其实我想说,和我在一起吧,小海。”

“天乾和中庸,没什么大不了的。”

海云帆看不透王陆的神色,但王陆一直向前走,声音在模糊的夜风仍然很清晰。

“我们不会是所谓离经叛道的第一对,也不会是最后一对。你说要我如愿以偿,可是小海啊,你在我身边,才是我如愿以偿。”

海云帆停顿了很久,王陆心里七上八下,但他感觉到了来自后颈上的湿热和一阵咬合的疼痛。

于是他如释重负地笑起来,“小海,你好记仇啊。”

“不过,我心悦你。”

怎么样都可以。

KiKi-

【陆海】始终

*1.8w一发完

*结局之后的事


  风从垭口刮来,从夏天时挟着花叶,到冬天时卷着冰雪,等北落师门的光芒被大角星遮掩,脚下光秃秃的石砾也生出草芽,斗转星移,一成不变的只有一人。


  彼时王陆还躺在新长出的绿茵上,双手枕于颈后,百无聊赖。他叼了根叶茎用牙齿慢慢磨着,汁液顺着舌尖流下去,先是甘甜,后是苦涩。


  “王陆师兄!”一个圆滚的身影飞奔而来:“就知道你在这里,快跟我去灵剑堂!”


  王陆闻声一皱眉,飞快起身往旁边一闪,这才避开了闻宝的冲撞,幸免于被踩在脚下之难...

*1.8w一发完

*结局之后的事











  风从垭口刮来,从夏天时挟着花叶,到冬天时卷着冰雪,等北落师门的光芒被大角星遮掩,脚下光秃秃的石砾也生出草芽,斗转星移,一成不变的只有一人。


  彼时王陆还躺在新长出的绿茵上,双手枕于颈后,百无聊赖。他叼了根叶茎用牙齿慢慢磨着,汁液顺着舌尖流下去,先是甘甜,后是苦涩。


  “王陆师兄!”一个圆滚的身影飞奔而来:“就知道你在这里,快跟我去灵剑堂!”


  王陆闻声一皱眉,飞快起身往旁边一闪,这才避开了闻宝的冲撞,幸免于被踩在脚下之难。


  闻宝看着爬起来的王陆,挠挠头,羞赧地笑了。


  “这草是我新种的,踩坏了你赔啊。”他不咸不淡地说道。


  闻宝的双脚顿时像踩在了火炉上,不知自己该站在哪好了,他小声问:“师兄,你之前种的哪去了?”


  一提到这王陆就忿懑不已,说:“还不是我师父,见钱眼开,我种一点她拔一点,我这次换成普通的草,看她还拔不拔……”


  闻宝瞅着他面目狰狞,不敢接话,然而他不接,自然是会有人接的。


  “我这无相峰人杰地灵,再废的草也能变灵草呀。”


  温言软语从背后传来,却叫人心生寒栗。


  王陆的抱怨戛然而止,片刻,他缓缓转过身,低着头,故意嗲声道:“可人家是用自己的工资买的草。”


  “是吗?”王舞笑得千娇百媚,下一秒就换了副嘴脸,横眉立目地数落王陆:“没有我你还想拿工资?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就是拔你两根草,你爹拔两根草怎么了?”


  “……那您随便拔。”王陆不做犹豫,服了个软。


  “你看看你一天正事没有,就知道种草,你不去食堂后厨你可真是屈才了……”王舞不依不饶,拎起王陆的耳朵,往灵剑堂的方向走,伴随着王陆的痛呼,两人很快远去,只剩闻宝被遗忘在原地。


  闻宝不禁怅然,忽而一阵风吹过,他朝风来的地方看去,山峦重叠处隐约可见灵剑派的山门,而王陆师兄,几乎天天都会来这里待上一会,饶是闻宝这榆木脑袋,也猜出了几分。


  自海云帆走后没多久,王陆就这样了。


  闻宝发了会儿呆,猛然惊醒,拔腿就跟着往灵剑堂跑。刚刚风吟掌门急召众位长老与弟子议事,他可不敢迟到。




  真传弟子站在最前,王陆也在其中,他回头偷瞄了眼身后乌压压一片的头顶,悄悄抬手碰了碰琉璃仙,问:“怎么全都是内门弟子?”


  琉璃仙刚要说话,不想身前不远处的方鹤长老回头一瞪,谁都不敢张嘴了。


  这么一站就站了近半个时辰,王陆的膝盖都要僵了,风吟掌门才姗姗来迟。而那个将他扔到灵剑堂就失踪了的师父,正亦步亦趋跟在掌门身后,少见的严肃。


  王陆心里嘀咕,怕是九州大陆快灭了才能见到王舞这幅脸。


  然后他的乌鸦嘴真的应验了。


  风吟掌门立于殿上,底下众人皆安静下来,他清嗓,道:“上月二十八,大明国东北方吉昌县外的密林中,出现了大量妖气,方圆十里的草木尽被妖力所毁,虽没有百姓伤亡,但此事不容小觑。”


  停顿一下,风吟掌门接着说:“盛京与万法仙门元气大伤,而军皇山自顾不暇,灵剑派身为首绝,理当义不容辞。”


  “经本座与各位长老权衡后,决定只派出内门弟子,也请大家把这件事当做一次历练,需万分小心。”


  风吟掌门一番话说得简短,但也把其中严峻道了个明白,王陆这么通透的一个人,哪能不知道只派出内门弟子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外门弟子去了也是白送死。


  退出灵剑堂前,王陆特意慢了两步,往聚在一堆议论的长老那边凑近,伸长了耳朵也只听见零星片语,又见风吟掌门摇摇头,他再偷偷近些的时候就被王舞一脚踢了出来。


  殿门外,收拾好狼狈的姿态,王陆踱步走下阶梯,闻宝就贴了上来。


  “王陆师兄,咱们是要去打妖怪吗?”


  王陆不置可否,却说:“是你们,我不去。”


  闻宝不解:“你说不去就不去吗?”


  “那是当然……”


  还没说完,王陆猝不及防又挨了一脚,尾音都跑了调。


  “当然个屁。”王舞慢悠地收回腿。


  王陆踉跄两步,揉着几乎错位的腰,说:“师父,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懒得听他废话,王舞直接拎出翠竹剑,作势要往王陆身上抽,嘴里骂道:“你赶紧给我滚下山,整日赖在无相峰上多久了?就知道碍我的眼。”


  多久了?海天阔死了多久就该有了多久。天知道死讯传来时王陆有多开心,他翘首以盼,在无相峰上寻了个能看见山门的高崖,就希望有个身影能如约归来。


  一盼就是四季更迭,久到王陆开始感叹,小海也会骗人了。


  


  王陆终究还是下了山,前提是得了王舞的保证,保证她绝不会动那片草的主意。


  灵剑派弟子一路浩浩荡荡,行至大明国境内,就被朱秦改了道。


  “天府是我大明国数一数二的繁华,恰逢上元将近,那可是不一般的景象啊,你们肯定都没看过。”朱秦说着就开始卖弄起来:“那什么,我身为大明国皇子……”


  王陆最看不惯他这样子,就在一旁凉凉道:“是七皇子。”


  朱秦被怼了个正着,一口气好险没上来,走到王陆面前理论:“七皇子怎么了?七皇子那不是皇子吗?”


  不愿看到朱秦那张跋扈的脸,王陆移开目光,抬头看了看天色,对所有人道:“马上要天黑了,要赶路就快点,别磨蹭了。”


  朱秦早就习惯了王陆的目中无他,转头问琉璃仙:“不知琉璃师姐想去哪啊?师弟全听师姐的。”


  琉璃仙虽身为师姐,但一向凭王陆拿主意,这会儿她瞅瞅朱秦,又瞅瞅王陆,不知如何抉择。


  见状,朱秦抛出诱饵:“天府有千家食府,囊括九州各地特色,琉璃师姐你想吃,我就给你全包下来。”


  琉璃仙听了,两眼放光,扯扯王陆的袖子。


  说实话,往日王陆肯定是会去凑热闹的,可现下他满心就想着回灵剑山,肯定是要先把这妖的事情先解决了才好。


  王陆心尖一提,他生怕海云帆现在回了去,与自己错过。


  闻宝也在一旁等着他做决定,许多双眼睛汇集在他身上,看得他烦躁,王陆心道他从前分明不是这么瞻前顾后的人。


  此时朱秦还要为自己争取,林间忽然起了风,树叶不断拍打在枝干上,越来越响。王陆眯着眼望去,才发现那树冠之上掠过层层黑影,是惊逃的飞鸟,竟连鸣叫都不敢发出。


  “小心。”王陆出声,他紧蹙眉头,已把坤山剑握在手心里。


  朱秦也收了声,他看王陆面色凝重,不解,刚想抓住机会嘲上两句,只见远处陡然升起一颗光球样的闪光,此时日头沉没在山峦间,愈发趁得那光芒耀眼。


  “嘿,这上元还没到就有人放炮了。”朱秦惊异道。


  “蠢货。”


  王陆说着,祭出剑,金光自剑身发散,撑起一片屏障,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那颗光球倏而熄灭,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约莫一眨眼的时间,轰隆一声有如雷霆万钧,自那光球为中心激荡开来,以摧枯拉朽之力焚毁着所波及的一切。坤山剑随着一波又一波的力量泛起波光,王陆不得不持续填充灵力在其中,才能使屏障保持完整。


  渐渐的,他头上沁满了汗珠,手也开始发颤,幸好那股力量在他不支之前显出弱势,坤山剑嗡鸣不止,王陆见状将其收了回来,笼罩的屏障一撤,霎时不寻常的气息充满鼻腔。


  “好重的妖气。”不知是谁说道。


  此时周遭的树木花草尽被燃化,只留下裸露的地面和焦黑碳化的断木。


  


  他们赶到爆炸中心,那地方还留有余温,但不见任何活物,大家纷纷议论这是什么妖,还有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


  王陆蹲在一旁,伸手抹了把灰烬,朝他们泼了桶凉水。


  “这只妖就算没炸得只剩骨灰,也早就走远了。”他拍了拍手,见弄不干净,顺手在朱秦后背上蹭了蹭。


  “哎,王陆。”朱秦扭着头看自己的身后,奈何脖子的实在能力有限,转不了那么多。


  “走吧。”王陆说。


  闻宝忙问:“去哪啊?”


  “天府啊。”王陆理所当然。


  朱秦也顾不上纠结自己的衣服了,问王陆:“不去那什么吉昌县了吗?”


  王陆摊开手,再指指脚下,说:“要去你去吧。”


  说完,他勾着闻宝的脖子走开了,边走还边念叨着:“上元节,放烟花。”


  琉璃仙正中下怀,小跑着追了上去,朱秦瞠目结舌,半晌,他一跺脚,拉着王忠:“还愣什么呢?”


  城外的队排了老长,全是想要进天府的人,比肩接踵,王陆抻长了脖子,只见耸立的城门,不见队伍的尽头。


  这会儿朱秦终于赶了过来,他对琉璃仙谄媚道:“师姐请跟我来,不用排队进城。”


  王陆听了,不请自来,率先迈开腿,做了个手势让朱秦带路,说:“那我替小琉璃谢谢七皇子了。”


  “七”字咬得格外重,朱秦攥紧拳头,拿指头点了点王陆,还是受了这窝囊气,埋头带着一行人进了城。


  城中的人比外面还多,这几日多的是来看灯火会的,客栈满员,这时不得不说朱秦的七皇子还是有些用的。


  “这里是十间房的房牌。”店小二奉上了这十个通过加价与威慑得来的房间。


  朱秦拿起牌子,眼珠一转,就来了主意,他说:“咱们条件有限,师兄弟们挤一挤,让师姐师妹们一人一间。”


  他边说边挨个发牌子,绕了一圈,走到王陆面前时恰好就剩了一个。王陆抱着胳膊,斜眼看朱秦,哪里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不出所料,朱秦一脸小人得志,说:“我这睡眠不好啊,就不跟别人挤了。”


  闻宝走上前,问:“那王陆师兄住哪?”


  “这嘛……我跟老板打好招呼了,后面的杂物房还能睡人,就是小了点。”朱秦惺惺作态道。


  “这哪能行?”闻宝不假思索:“王陆师兄,你来跟我们一起住吧。”


  “不用了。”王陆拍了拍闻宝,让他不必担心,又抻了个懒腰,径自走开:“困了,睡觉睡觉。”


  既然王陆都走了,朱秦也觉得没意思,也去找房间了,十几个人陆陆续续,王陆走在前面,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惊呼,是琉璃仙。


  他转身,只见琉璃仙一人靠在楼梯扶手上,心有余悸地吁了口气。


  王陆跑过去:“怎么了?”


  琉璃仙表示没有大碍:“刚才差点踩空,幸亏那个人扶了我一把。”


  她左顾右盼,嘀咕:“哎?人呢?”


  这楼梯上只有他们二人,那个扶了琉璃仙的人早没影了。


  “跑这么快,这是怕碰瓷啊。”


  “碰瓷?是什么?能吃吗?”琉璃仙三个连问,问得王陆头大。


  “师姐,天色不早,吃多了积食,明天再吃。”王陆推着琉璃仙上了二楼。


  琉璃仙的房间在东侧,王陆目送她拐进右边的走廊后,自己旋身走向了左边,恰巧见走廊尽头闪过一个身影,只能看清一点玄色衣角,消失在转角。


  杂物房在后院,他在原地伫立少顷,撇撇嘴,还是下了楼。


  王陆不是多挑剔的人,待所有人都回了房,他挑了客栈的一处屋顶坐下,俯瞰中街上依然人头攒动,杂耍喷出的火映红了他半边脸。


  他是嫌闻宝的呼噜声太大了。


  看了没一会儿,王陆终于有了睡意,他踱步穿过后院,这里三面围着客房,形状如一个天井,能看到大半数的房间。


  王陆扫了一圈,还没到深夜,数十扇窗内都灯火通明,唯有一间格格不入。




  “师兄,你昨晚睡得好吗?要不今天我跟你换吧。”闻宝一早就在王陆耳边叨叨个不停。


  王路已经是第八次说“不用”了,实在不堪其扰,呷了口浓茶,招手叫来小二,问:“你们店里房间都满了?”


  小二回道:“那是自然,我们的房间在上元节前半个月就都被约满了。”


  “那像我们这种插队的,是不是让你们很为难啊。"


  小二欲言又止,含糊道:“其实还好,毕竟也有些客人会爽约。”


  王陆搔了搔额角,故作思考后问道:“那西边把头第三间房也是被订走了?”


  想了想,小二了然:“是西字梅阁吗?那客人都住了七八天了。”


  王陆若有所思,让小二去忙了。闻宝在一旁看了半天,一头雾水:“那间房有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我以为没人住罢了。”


  闻宝“哦”了一声,还是懵懵懂懂的。


  琉璃仙从楼上下来,还睡眼惺忪,嘴里就开始咂巴滋味了,看见王陆和闻宝,紧忙跑过来:“王陆师弟,闻宝师弟,咱们去吃早饭吧。”


  已经用过早饭的王陆还没忘昨晚打发琉璃仙那句话,无奈,只好拉着闻宝一起给琉璃仙当跟班了。


  临近晌午,提着大包小裹的二人终于见到了客栈的牌匾,本来萎靡的精神顿时一个激灵。


  朱秦这会儿也在大堂,看琉璃仙进来了,连忙迎上去:“今晚灯火大会,我有个包厢,位置顶好,不知师姐可否赏脸?”


  琉璃仙还没回答,王陆就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朱秦的脸色霎时像吃了黄连似的。


  “有这么好的事,当然要去了。”王陆说。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邀请的是琉璃师姐。”


  琉璃仙啃着糖葫芦,说:“当然要带着王陆师弟和闻宝师弟呀。”


  朱秦面有难色,嫌弃道:“这次盛京仙门的掌门也会来,就他们……”


  王陆疑惑:“他们还没破产?”


  “人家有钱着呢。”


  “那我更要去了,我身为灵剑派的真传弟子,避而不见有失礼数。”


  朱秦语塞,心想照着五绝大会上那场面,你们不打起来都算好的。


  “我先去补个觉,闻宝,你房间借我睡一会,晚上叫我。”王陆绕过朱秦,走上楼,到了闻宝房间门口,犹豫,又往深处走了几个房间。


  “梅阁……”门上挂了个牌子。


  王陆抬手叩了三下,无人应答,侧耳倾听,里面没有声音。




  灯火大会算是天府的一项盛景,每年有八只队伍参加,以烟花灯饰描绘出画卷,不可谓不美轮美奂,再由天府民众投票选出优胜者,奖励丰厚。这次盛京仙门过来插一脚,不知道是真缺钱了还是怎么的,但能肯定的是,有法术加持,表演的精彩程度绝对不同以往。


  戌时过半,第一朵烟花自城中炸开,朱秦一脸郁结,王忠在旁安慰,琉璃仙忙着吃东西,闻宝昏昏欲睡,一整个包厢的灵剑派弟子有说有笑,王陆坐在窗边,五彩纷然映在他的虹膜上,却没进入更深的地方。


  临近子时,盛京仙门的队伍上场了,掌门河图就坐在观众席上首,轻轻抚掌,看起来对夺魁势在必得。


  王陆唏嘘,天月真人跟四大金刚都没了,盛京仙门也当不了开挂的愚公了,要不然这表演肯定更浮夸。


  丝竹声响,十二瓣莲灯腾空而起,徐徐组成一幅星象,仙鹤穿梭其间,抖落羽毛,像下起了小雪,众人惊叹,纷纷抬手接那些羽毛,拢进掌心里才发现是一片火花,亮但不烫。而后随着一串破空之声,烟花如流萤飞舞,在夜空上印出不断变幻的图案,最后凝成一个飘然的仙人身影,王陆看出那是盛京仙门几千年前最后飞升的那个真人,顿感没趣,就想先回客栈了。


  朱秦看他要走,问:“王陆,你要干啥去?”


  “回客栈啊。”


  “你不去拜会河图掌门吗?”朱秦还没反应过来。


  “交给你了,七皇子。”王陆笑笑,走得倒是洒脱。


  一颗烟花在王陆身后冉冉攀升,高得似要与月亮比肩,融入夜幕,骤然炸开,火树银花将整个天府覆在其下,点亮了整片天,恍如白昼。


  客栈里空无一人,全都去看烟花了,王陆且走过大堂,就听得这寂静的客栈中响起几声微不可查的响动。


  循着声音到了西字客房的走廊,王陆盯着远处那间梅阁,靠了过去。


  在门口顿了顿,他如上次一样敲了敲门,这次里面不像上次一样无声无息了,一阵脚步声走过,又安静了下来。


  “在下王陆,不知里面的兄台可否出来一叙?”


  话音落了,良久也没再有过声音,王陆试探地推了下门,竟轻而易举地滑开了,探头往里看,果然空无一人,窗户洞开,空气中隐隐有股血腥味,还有些奇怪的气息。


  王陆不设防,走进屋里,坐在桌边,拿起一只被使用过的茶杯把玩。


  这房间里缺少人气,就算是暂住,王陆也没见过行李如此之少的人,床边挂了个薄纱围的斗笠,包裹里是些衣物,大多以玄色为主,还有一件外衫像是匆匆脱下,撇在凳子上。


  王陆拎起那件外衫比在自己肩膀试了试,就闻见衣服上一股奇异香味,正是刚进屋时闻到了那味道。




  刚过子时,原来密集的烟火爆破声只剩下偶尔零星一响,街道上喧哗渐起,是灯火大会结束,观景的人们各回各家了。


  他还盘算着呢,就听得窗外越来越吵闹,其中夹杂着几声咒骂,不同寻常,王陆走到窗边一看,竟是许多身着盛京弟子制服的人,将路上行人都围了起来,有些还进了各个客栈,关上了门。


  王陆入住的这客栈里五十来间房,客人满满当当挤满了大堂,盛京弟子拿着掌柜的记录名册逐个核实,灵剑派一行人刚拜别河图掌门,所以没有遭到过多盘问。约莫三刻钟后,整个客栈被排查了大半。


  盛京弟子手指在纸上逐条下移,高声问:“西字梅阁的客人是哪位?”


  一片鸦雀无声。


  他又抬眼环顾一圈,突然发现一个漏网之鱼:“那个穿黑衣服的,你住哪间房?”


  人群顺着他的指向纷纷回头,最后只剩一个人,身穿斗篷,面目埋在阴影里。


  盛京弟子见他不回答,对旁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握住剑走了上去。


  就在这时,一个懒散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小海,你怎么还不回房?”


  众人目光顷刻间被王陆吸引,盛京几人驻足抬头看着他,王陆像是被这景象吓到了,有些惊慌,问:“请问各位是在干什么?”


  盛京弟子说:“例行盘查,请问阁下是?”


  “在下灵剑派真传弟子王陆。”


  闻宝恰到好处地叫了一声:“王陆师兄。”


  盛京弟子看了眼住客表,又看向那堆灵剑派的人,灵剑派十几人摸不着头脑,但都点头承认王陆说的是事实。


  “那这位是?”盛京弟子指着黑衣人。


  王陆走了过去,伸手揽住那人的肩,行若无事:“海云帆,灵剑派外门弟子,跟我一起住西字梅阁。”


  朱秦在那盛京弟子身后张了张嘴,被王陆瞪了一眼,不着痕迹地逼了回去。


  “他穿成这样干什么?”


  “染了风寒,所以穿个斗篷挡挡风。”说着,王陆还替人紧了紧前襟。


  盛京弟子看都是灵剑派的人,五绝之间都有约定,不好也没必要多疑,他们又大略搜了几间房后,道了个不是,便走了。


  人尽散去,回了房间,只剩灵剑派几人,朱秦惊疑不定,抖着手“你你你”个不停,王陆不以为然,手还在那人肩膀上搭着。


  “真是小海吗?”琉璃仙问。


  感受到来自肩上的压力,稍作迟疑,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斗篷里伸出,褪下兜帽,白皙的下颌从阴影中退出,露出张清隽面孔,他轻声道:“大家别来无恙。”


  琉璃仙跳起来,拉住海云帆,兴奋道:“那天扶我的人是你!小海,你跑的也太快了。”


  海云帆抿嘴,不语,王陆摆摆手,阻止了这些人接下来要出口的问题,打了个哈欠,说:“都后半夜了,你们都不累?有事明天再说。”


  


  窗户开了太久,烟火味飘了满屋,彻底掩盖了这里原有的气味。王陆关上门,迟迟没有转身,他转瞬间思绪百转千回,别人不得而知,只是他诸多问题想要问海云帆,最后只说出口了一个:“你是不是受伤了?”


  “已没有大碍。”海云帆立在桌边,言语中有些疏远。


  “中了姹紫嫣红?”王陆只当海云帆的话是耳旁风,径直走到床边,拍拍铺得平整的被褥,说:“过来,我帮你运功排毒。”


  “不必了。”


  海云帆低着眸子,看不清眼神,王陆不悦,起手拉了海云帆个措手不及,海云帆跌在床上,背部被点了几下,一股灵力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身体。


  “今天那些盛京的就是来抓你的吧。”王陆说。


  海云帆双手结印放在丹田处,姹紫嫣红在他身体里翻腾,而王陆的灵里恰好雪中送炭,渐渐将姹紫嫣红分成若干股,顺着毛孔排了出去。


  东方既白,王陆轻轻吐纳,收回灵力。


  王陆抻抻筋骨,不见外地倒在床上,声音略显疲倦,问:“他们抓你干什么?”


  海云帆坐在床边,良久,才说:“因为我偷了他们的东西。”


  “哦。”


  海云帆侧过头:“你不问是什么东西?”


  朝曦为海云帆的侧脸镀上了一圈光晕,细小的绒毛都无所遁形,王陆眯着眼看了半天。


  “他们那么有钱,偷就偷了呗。”他慢悠悠地说道:“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们。”


  海云帆的手指无意识抠着床沿:“……是很重要的东西。”


  没人回答,但身后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海云帆转过去,发现王陆已经睡着了。


  也许有些东西错过了一开始的冲动,就再也讲不出口了。


  这些日子灵剑派都待在天府,也接受了突然归队的海云帆,然而是个人不瞎就能看出来,王陆和海云帆之间不对劲。


  一开始是海云帆宗有意无意避着王陆,后来王陆干脆连出现都不出现,起码有三天了,都没人再见过王陆,要不是闻宝说他还在,怕不是都以为王陆跑路了。


  这天饭桌上,琉璃仙好不容易吃饱了,抬头看见海云帆面前的东西都没咋动,心不在焉的,她灵光一闪,问:“你是在担心王陆师弟吗?”


  “没有……”海云帆下意识否认。


  “那你们就是吵架了。”琉璃仙笃定。


  “也没有。”


  “放心吧,王陆师弟生谁的气都不会生你的气的。”


  海云帆对于琉璃仙的自说自话百般无奈,恰好,门外一阵敲敲打打吸引力琉璃仙的注意力。


  “这是要干什么啊?”


  海云帆见这些人举着横幅,上面写着字,回答:“是比武招亲。”


  “比武?我要去!”琉璃仙来了兴趣。


  海云帆赶紧拦住:“师姐,这是为了招亲比武,你不能参加?”


  “为何?”


  “因为打赢了对方就要嫁给你的。”


  “嫁给我……”琉璃仙困惑不已:“那我看看去总行了吧。”


  海云帆放不下心,他真怕琉璃仙惹出什么乱子,跟了上去。


  这么一看就到了傍晚,海云帆庆幸自己随着琉璃仙来了,若不是他阻止,琉璃仙现在估计已经有了一个媳妇了。


  身心俱疲,海云帆带着琉璃仙回了客栈,就见闻宝蹲在门口,左顾右盼的。


  “小海!你可回来了!”闻宝跳到他们面前:“王陆师兄……王陆师兄……”


  闻宝磕磕巴巴,海云帆登时着急起来:“他怎么了?”


  “他……他有事找你。”闻宝终于捋直了舌头。


  海云帆松开闻宝,无言以对。


  “他让你去城外三里处的山上找他。”


  琉璃仙问:“去干什么?咱们也去吗?”


  闻宝摆手:“不不不,咱们不跟着。”


  “可我觉得会很好玩啊……”


  琉璃仙不满,但看见闻宝掏出的甜玉米,便把一切抛在脑后。


  “师姐,咱们去里面吃,还有好多呢!”闻宝拽着琉璃仙就走。


  


  销声匿迹了三天的王陆有事找他,海云帆说不上是期待还是畏怯,他自那天开始,内心就充满了矛盾,每次看见王陆,这种矛盾之间的冲突就越激烈。


  “小海!”


  海云帆一愣,循着声音抬头,发现王陆蹲在树枝上,怪滑稽的。


  “你来的也太慢了,快上来。”王陆对他招手。


  这里的树都为及丈高,枝叶茂密,海云帆足尖一点,顺着树干飞跃上去,王陆见状一拉,把海云帆拉到自己身边。


  “大晚上来这树上干什么。”海云帆问。


  王陆嘿嘿一笑,让海云帆耐心等待。


  这里处于高点,没了树顶遮挡,四周豁然开朗,不远处是华灯交映的天府,再者就是无际的天空。他们并肩而立,海云帆忽然想转过头看看王陆,却蓦地见一团荧光自下飞上空中,接着是两团,三团,九团,十团。


  “这是什么?”海云帆被这异象吸引。


  王陆没说话,霎时,那些光团炸开,分裂成千百个亮点,四散纷飞。海云帆目不转睛,眼里只剩惊叹,这“烟花”无声无息,但比起真正的毫不逊色,光点飞往各处,也不像那些,辉煌后只能落入尘土。


  王陆一直悄悄观察着海云帆,此时正洋洋自得,抖着脚等海云帆的夸奖。


  “这些萤火虫你抓了多久?”


  王陆满不在乎道:“少爷我天生丽质,那不是勾勾手指的事儿。”


  海云帆刚要说什么,突然脚下的枝干一抖,就感觉身边一下子空了,海云帆眼疾手快,握住了王陆的手,但没想到王陆比他以为的还要重,连带着他也跟着王陆一齐坠了下去。


  树下积了多年的松针落叶,所以土质格外松软,海云帆听见一声闷响,接着便是王陆的笑声,透过耳边的胸膛,把震颤传递给他。


  海云帆从王陆身上起来,板着脸,不知王陆有什么可笑的。


  王陆还躺在地上,闲适地说:“我是故意的。”


  海云帆不语。


  “笑一个嘛小海,笑一个。”王陆支起上身,与海云帆面对面:“我抓了好久的萤火虫呢。”


  终于,海云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陆也跟着勾起嘴角。


  “别再愁着一张脸了,老的快。”


  “王兄,我很喜欢今天的烟火。”海云帆认真地说。


  对视片刻,王陆抬手拿掉海云帆发上的一片碎叶:“那以后每年我都给你放一次。”


  回天府城内的路上,海云帆时不时地回头看那片夜空,萤火虫早已消散,王陆走在前面,没发现海云帆眼里的不舍。


  


  瞌睡的客栈老板被“砰”一声惊醒,他揉着眼睛,朦胧中看见柜台对面站着一个青年,眉眼中满是焦急。


  “是、是房间有什么问题吗?”老板问。


  “梅阁那个人,他什么时候走的?”


  老板还迷糊着呢:“你不就住在那间吗?”


  “我问的是另一个人,穿黑衣服那个。”


  这老板哪知道,他昨晚打麻将打到后半夜,今天一上午净顾着打瞌睡了,他召来小二,问有没有看过那位客人。


  小二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好像天刚亮就走了。”


  王陆手中攥着一张薄薄的纸,上书着三句话:我需去趟云台山办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又是后会有期……”


  琉璃仙敲开梅阁的房门,只看到了王陆一人,她便问:“小海呢?他出去了?”


  “嗯……”


  “去哪啦?快叫他回来吃午饭啊,今天朱秦请了厨子,做饭可好吃了。”


  王陆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摩挲了两下那页纸,说:“小海走了。”


  “走?”琉璃仙疑惑。


  “没事,你先去吃饭吧。”王陆说。


  “王陆,你话总说一半,这样我吃东西也吃不香的。”琉璃仙有些恼他。


  王陆又花了不少精力,连连道歉加上保证,才把琉璃仙哄出门外,他坐回桌前,手指划过“云台山”三个字。


  琉璃仙在门外一跺脚,就跑去找闻宝,可闻宝睡得跟死猪一样,踹都踹不醒,下了楼就碰到了朱秦,朱秦双手捧着冰糖肘花怼在她的眼前,琉璃仙咽了咽口水,还是坐下开始吃了起来,唯一需要忍受的就是朱秦在她耳边的喋喋不休。


  朱秦口若悬河,说得兴起,一旁的王忠看见王陆走出房间,拎着东西,看样子居然是要离开,他赶紧拽了拽身边还在跟琉璃仙套近乎对朱秦。朱秦不耐烦地挥开王忠的手,对方却契而不舍地又开始拉他的后襟。


  被打断的朱秦刚想发作,就见王忠一个劲儿地使眼色给他,朱秦一看,出声叫住王陆:“王陆,你这是要走了?”


  “嗯。”


  朱秦心生一计,走上去,他自持在理,抓住机会要教育王陆一顿:“你忘了,咱们是有任务在身的。”


  “有什么问题吗?”


  王陆油盐不进,让朱秦哑口无言:“你这叫……玩忽职守。”


  “那你去跟长老们告我的状吧。”王陆皮笑肉不笑。


  本来想在师弟师妹面前落王陆面子的朱秦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想搭理自己,脸都憋红了,差点开骂,结果被琉璃仙轻轻一拨就飞到了一旁。


  “王陆师弟,你要去哪啊,咱们一起走,我去叫闻宝师弟。”琉璃仙说着就要去叫闻宝。


  “不用了,琉璃师姐。”王陆阻止了琉璃仙,说:“我去趟云台山,你们跟着朱秦,他虽然人蠢了点但是还算靠谱。”


  朱秦听了指了指自己,瞪着王陆,他这大活人在这呢就敢说他坏话。


  只可惜没人理睬他。


  琉璃仙失望溢于言表,但她转而想到了不告而别的海云帆,便问:“……是要去找小海吗?”


  “对。”


  琉璃仙纠结片刻,换上了一副笑颜:“那你找到小海可要告诉他,我们都等他回来呢。”


  王陆笑了笑:“我会转告他的。”


  海云帆这字条留的太刻意了,王陆哭笑不得,不知道是海云帆思想太简单,还是自己太聪明。


  王陆想,海云帆料到了自己一定会找他,而云台山这个地点便耐人寻味,他大可以不说出自己的目的地,九州这么大,王陆找他如大海捞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反过来思考,如果王陆没有这个明确的云台山,最有可能去的是哪?


  是灵剑山。


  春城位于苍溪州中部,不大不小,但因往来的旅人比较多,也算个繁荣的城镇。王陆回程途径这里,已经下午,而他连早饭都没吃,再没心情也拗不过生理上的反应。


  为了图快,他随便找个了路边摊坐下,还在点菜,一个小男孩戴着个大斗笠,风风火火地跑过他身边。


  王陆还心想这熊孩子早晚要摔跤,忽然惊觉,那明显属于大人身量的斗笠,好眼熟。


  顾不上吃饭了,他起身追了上去,拦住那男孩。


  “哎,小弟弟,你这斗笠哪来的?”


  “干嘛?”男孩看他面孔陌生,防备着双手抓住斗笠,生怕王陆来抢似的:“这是我恩人给我的。”


  王陆蹲在他面前:“你恩人?你跟我说说呗。”


  “我凭什么跟你说?”


  果然是个熊孩子,王陆心下有数,拿出以前在王家村招猫逗狗骗小孩的本事,糊诹起来:“我……哥哥其实是个作家,出来收集素材,将来要写成话本的。”


  “话本……”男孩的眼睛果然亮了起来。


  “喜欢听话本吧。”


  “嗯!”


  王陆拉着男孩回到路边摊,坐下:“来,咱坐下说,我讲一段你再讲一段好不好?”


  他对奇闻逸事信手拈来,再做添油加醋,把这小孩说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不觉间卸下了对王陆的防备。


  “轮到你了。”王陆说。


  男孩思索了下该从何说起,便道:“我跟我爹娘刚搬来不就,原先我们在吉昌县那边的山上住,我阿爹平时打猎养活我们,那天他回家,可什么猎物都没带回来……”


  阿娘蒸着饭呢,就见进了门的阿爹两手空空,问:“今天没有收获?”


  “是啊,我看了几个陷阱,都是空的。”


  “我这还等着做菜呢,算了算了,今天咱吃素。”


  男孩扒在厨房门外,听了爹娘的对话,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他知道附近有个兔子洞,要是能带只兔子回去,娘肯定不会计较他昨天弄坏鸡圈、放跑鸡的事了。


  他翻过几个土坡,再过一条沟壑就是兔子洞,可他还没走近,就看见几只雪白的影子窜出,有大有小,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他还一头雾水呢,只听见远处一声巨响,地都跟着颤了颤,而后他眼前一黑,就被人抱在了怀里,掠出好远。


  男孩被放在地上,他睁眼,发现林中树木被折断,有的地方还冒着火苗,顾不上其他,哭着跟那人说:“我爹娘还在那!”


  面前的人一下子又飞走了,男孩啜泣两声,才看到自己两只手上都是血,衣服上也有几片血涸,他还以为自己受伤了,哭得更大声,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蹭到了那个人身上的血。


  就在那时,他爹娘也被那人带了出来。


  “他们没有大碍,只是昏过去了。”


  “太好了!”男孩扑到爹娘身边。


  “就是你家房子没了。”那人语气愧疚,说话时掏出些银钱:“这些应该够你们再盖一间,抱歉。”


  把钱往男孩面前一放,那人就操着来时的速度,又走了,眨眼就没影了。


  男孩呆坐着,忽然大声喊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抓兔子了!”


  王陆出声打断男孩,问:“等等,这跟抓兔子有什么关系?”


  男孩赧赧:“因为他眼睛红红的,像兔子,我就、我就以为他是兔子精……”


  “你没眼花吧你。”


  “那自然……有可能。”男孩不确定道:“估计那天恩人为了救我受了伤,今天我仔细看过了,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王陆心里有数,又问:“那他今天给了你这个斗笠就走了?”


  男孩遗憾:“恩人给了我就出城了,我本来还想带他回我的新家看看呢。”


  “看起来你还挺喜欢他的。”


  男孩没听出王陆的阴阳怪气,顺着他的话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那当然了,恩人不仅心善,长得也好看,声音也好听,他就是个、是个……”


  王陆看了半天男孩绞尽脑汁的模样,又看向男孩手里的斗笠,说:“是个很温柔的人。”


  “对!是温柔!”


  王陆扔了点碎银在桌上,起身,说:“行了,都讲完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男孩看他也要往城口走,忙问:“你要去写话本了?叫什么名字?”


  “格林童话。”


  男孩面色一言难尽:“这名字真怪……”


  


  面前是熟悉的门梁牌匾,王陆心情五味杂陈。


  “王陆?怎么有空下山啦?”


  打招呼的是半年前突降大雪时,摔倒在后院无人问津,被王陆发现后送去医馆的大娘。


  王陆朝她点头,权当回了礼,抬腿走进了如家客栈。


老板娘上个月出去进货了,店里无人当家,生意萎靡。柜台没人看着,他熟练地掏出账本,翻到最后一页,新入住的客人只有一位。


  海云帆已在这里住了一晚,推开窗是他怀念的味道,这么多年,他所有美好的回忆都在这里。


  他还倚着窗,就听见两下敲门声。


  以为是店小二,想也不想,他对门外说:“不需要。”海云帆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他。


  外面静默,海云帆以为对方已经离开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客房服务也不需要?”


  王陆赫然立在门外,看似气定神闲,但那眼神显然不如表面平静。海云帆瞠目:“王兄……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你说你要去云台山,怎么会回灵溪镇?”


  “你跟踪我?”


  “你是骗我。”王陆跨进门槛,直逼海云帆身前:“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海云帆退后半步,道:“没有。”


  心里恼火海云帆的隐瞒,王陆点头道了好几个“好”,他咬牙,猛地捉住海云帆的手,海云帆挣了挣,却被抓得更牢。


  “你练乾元燃血功,可以,我管不了你。”王陆顿了顿,艰难问道:“但你怎么还在筑基初期?。”


  海云帆不闪不避,直视他的双眼,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别本末倒置了,修为不涨,寿元只会越来越少。”


  “我当然知道!”海云帆打断他,趁着王陆怔忪时把手收回来,缩在袖里:“但我不会死的。”


  沉默蔓延,王陆久久盯着海云帆,期待他能多说两句,但海云帆没有。


  时间漫长而煎熬。


  “为什么。”终于,王陆垂下双臂,耷拉着肩膀,颓丧至极,他自暴自弃似的说出:“因为你是妖王么。”


  这两句都不是疑问。


  海云帆身体一抖,惊恐地望着他,王陆看着那眼神,笑出了声:“你别慌,是我猜出来的。”


  下山那日的的动员会,他偷听到的只言片语,就有“妖王”二字。


  “我从来不问你,是因为我在等你亲口告诉我,我是你可以信赖的人。”王陆撇过头,窗外是云雾缠绕的灵剑山:“我一直在等你,回灵剑山。”


  海云帆紧蹙着眉头,眼里涌上伤恸:“那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不说。”


  “我难道会害你吗?”


  海云帆无可奈何,他无力道:“是我会害了你。”


  王陆不说话,但浑身上下都是拒绝,是不赞同,他固执地与海云帆对峙,只是为了一个堪称幼稚的理由。


  他想证明海云帆是需要他的。


  “你这么聪明,你应该猜到更多了。”


  是的,他猜到了乾元燃血功是为了消耗妖王的力量,每次炼化却无法吸收,只能任其爆发,他也猜到了海云帆没有如约归来,是因为海天阔根本不是他的仇人。


  “但至少让我帮你。”


  “你没办法帮我。”海云帆决绝万分,仿佛做出了巨大的努力才能将这些诉之于人:“我发现我最想杀的人是我自己,但我偏偏不能一了百了,我死了就失去了对妖王最后一点桎梏,那种每天在生死之间挣扎的感觉,你懂吗?”


  王陆喉头干涩,心脏如鼓,海云帆说出的话犹如当头棒喝,王陆反驳:“我会懂,只要你跟我说一句,只要你回来……”


  “我会回灵剑山的,但绝对不是跟你一起。”


  “就算我心甘情愿?”王陆问他,每个字却生生割在自己心上,话至此,卑微得要命。


  海云帆摇头,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出门外:“你回去吧,就当没见过我。”  


  王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灵剑山,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竟然还敢来无相峰上的那个山坡。


  机械地揪着已经算得上郁郁葱葱的地皮,王陆脑中混沌一片,胸口也同样空空荡荡。


  “咦?小陆儿居然回来的这么快啊。”


  王陆闷声回了个“嗯”。


  王舞走到他旁边,坐下,打趣他:“我们小陆儿怎么一脸受了情伤的样子?下山遇情劫了?”


  烦躁地把手里的石子抛出去,他说:“你还真没拔这些草。”


  “那是自然。”王舞拍拍胸脯,颇是自豪:“师父一言九鼎嘛。”


  “你现在可以拔了。”


  王陆站起来,丢下这句话就打算走,王舞叫住他,问:“还真是情劫啊?”


  没有否认,王陆更不是滋味,他一年来游说王舞,对她言听计从,又在灵剑派上下打点关系,想着以海云帆的成绩,回来就可顺理成章地成为王舞的真传弟子,他的亲师弟。他在无相峰上想的太多了,多到认为这荒芜的无相峰太寒碜,如果种些花草,海云帆一定会喜欢。


  “是我净做些多余的事。”王陆自嘲道:“我一厢情愿种这些草,为他铺路,带他回来,但从来没问过一句他想不想要。”


  王舞重重叹了口气,走到王陆面前,指甲直戳他的脑门,苦口婆心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别扭,太别扭了。”


  王陆挥开她的手:“你不懂。”


  “我不懂?我活了几百年啊大哥。”王舞居然被王陆质疑,气得她拍巴掌:“想我和大师兄在一起的时候,那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你侬我侬。”


  王陆看她眉飞色舞,内心无波无澜,只是冷淡地问:“所以呢?”


  “所以。”王舞忽然收起玩世不恭,眼神透过他望向不知名的地方,语中带着从未有过的缱绻和感伤:“我能放开手,去告别,即使我余生都会想着他。”


  王陆呆住,王舞这番话振聋发聩。


  “海云帆清楚他在做什么。”王舞肯定地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掌门师兄把最珍惜的灵宝都放在了他自己的竹屋里,而不是藏宝阁。”


  风掠过山巅,搅动了他本掌握的一切,王舞不知何时离开了,王陆就如一座石像,一动不动,从白站到黑,终于这石像的胸口又开始起伏,操纵着僵硬的四肢,往星辰峰走去。




  远处的镇子透过林间,闪烁着灯火,许泽天问身侧的人:“有吗?”


  那人手里拿了个罗盘,不断试探着各个方向,可罗盘还是没什么动静:“这……没有啊。”


  “可能还没来,正好,守株待兔。”许泽天冷声道,留下大部队,自己带了六七个人走进灵溪镇:“别招摇。”


  “……不知会一声灵剑派好吗?”那人嗫嗫嚅嚅,他很怕这位新任大将军的雷厉风行。


  “帮他们保住木灵,他们就该感谢军皇山了。“许泽天语气很是不屑。


  “那盛京万法和昆仑?”


  “那帮老狐狸应该猜到了,都往这边赶呢。”


  “那要不要趁他们没来,先下手?”


  许泽天嗤笑:“五行之灵给你,你拿得住?”


  这话给旁边那人说得惭愧。


  许泽天眼神幽深,话里有话:“但下手,还是要下的。”


  “是,大将军说的有道理。”他话音刚落,余光瞥见罗盘一动,他立马惊叫:“有动静了!这里有妖!”


  “嘘。”


  这罗盘不同于普通寻妖辨妖的罗盘,靠百颗上品灵石驱动的它,灵敏到发指。


  烛火摇曳,灯芯快淹没在蜡中,却还在挣扎,海云帆食指与拇指一捻,房间便失去了唯一的光源,黑暗中脚步声走过,在门前停下,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抽搐,海云帆摸了摸心口,回身拿了放在桌子上的面具,扣在脸上。


  他翻墙而出,后巷鲜有人至,海云帆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主路,他不想看见灵溪镇上那些熟面孔。


  但也算意料之中,海云帆知道有些人避无可避,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许泽天。”


  巷子尽头立着一人,被阴影笼罩,一动不动。


  听到海云帆叫出他的名字,许泽天走出两步,半张曝露在暗淡光线下的脸阴霾密布,他刻意口误,说:“许久不见,二皇……海云帆。”


  海云帆不甚在意:“我们两个月前才见过。”


  许泽天听他轻描淡写,怒从心起,厉声问道:“原来大将军墓前的人真是你,祭奠他,你配吗?"


  "我配不配轮不到你来说。"海云帆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捻起法决,就在许泽天将要发难时,丢出了一道三十六杖光牢。许泽天猝不及防,随即运功准备破开,但他试了几次,光牢纹丝不动。


  “你什么时候……”许泽天慌了。


  海云帆已如法炮制把军皇山另几个人困住,他经过许泽天,说:“我从来不是个废物。”


  就在海云帆快要转出巷子时,许泽天突然出声,问:“为什么?”


  海云帆停了下来。


  “大将军一直护着你,就算他已经去了,你回军皇山我们也会护你一辈子,不管你是人是妖,可你为何要拿走火灵?”


  “如果所有事都那么简单就好了。”


  许泽天一愣,他一直都下意识地认为海云帆还是如从前一样,爱恨分明,非黑即白,这种话怎么会从海云帆口中说出?反倒像是……海天阔会说的话。许泽天低声笑了起来:“那你可要快点,其他人马上就到了。”


  海云帆心里不急是假的,他能困住许泽天,不过是料到他一定会和自己叙叙旧,可其他几派跟他没什么旧情好说。灵剑山从屋脊上显露,证明海云帆快出了灵溪镇,突然,他一阵心悸,只觉天旋地转,灵魂仿佛被荡出躯体,海云帆差点跪在地上,他双手撑在膝盖上,指节泛白。


  他能使出三十六杖光牢,也仅此而已,只因妖王时不时的反噬,让他不得不依赖乾元燃血功,这办法虽然能让妖王暂时平息,也同时将他困在了筑基期,不能再进半寸。


  海云帆知道妖王的躁动越来越频繁,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为什么偏偏是在今晚,他策划许久,怎么能在今天前功尽弃。


  


  桂枝儿今天背着娘亲跑到了灵剑山脚下,那里总能长出别的地方没有的花,可娘亲说那里有阵法,就跟迷宫一样,不让她去玩,为此,她没少挨过打。


  拎着满载的竹篮,桂枝儿心里七上八下,今天晚了些,天都黑了,不知道自己回家后面对的会是什么,她一路走一路唉声叹气,忽然见路边有个人,佝偻着身子。


  桂枝儿赶忙跑过去:“哥哥,你怎么……”


  对方随着她的声音抬起头,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竹篮里的花撒了一地,那人脸上的面具吓了她一跳。


  “我没事。”海云帆认得这女孩,她是胭脂铺家的孩子,海云帆刚想让她快些回家,胭脂铺李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桂枝儿!李桂枝!”


  桂枝儿听到娘亲咬牙切齿的声音,往海云帆后面躲了躲。


  “你娘来找你了,跟她回去。”


  桂枝儿摇摇头,畏缩着:“她一定会打死我的。”


  海云帆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又止不住咳嗽两声,他此时心脏钝痛,不怎么好受。


  “你生病了吗?”桂枝儿问。”


  海云帆没否认,这时间,李嫂已经跑了过来,伸手就要抓海云帆身后的桂枝儿,吓得桂枝儿绕着海云帆躲避她娘的手。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看我今天不打你!”说着,李嫂就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海云帆拦住李嫂,劝她:“孩子是贪玩,但总打也不行。”


  李嫂这才注意到他,带了个面具,好生奇怪。


  桂枝儿扒在海云帆腿上,探出个脑袋,说:“娘,这个哥哥他生病了。”


  十分配合地,又一阵反噬涌了上来,海云帆低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看着都觉得难捱。


  李嫂搀住他,问:“公子是否要去看大夫,现在医馆还没打烊。”


  海云帆摆摆手,他知道自己症结所在,他不需要大夫,而是得找个地方施展乾元染血功炼化反噬的力量,这对母女离他这么近很是危险。可他还没挣脱李嫂的手,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头上响起。


  “大胆妖族,竟敢在灵剑山底下明目张胆伤人!”


  是地轮真君的声音。


  太快了,海云帆睁大眼睛,瞳孔紧缩。


  “还不放开她们?”


  河图掌门不由分说朝他拍出一掌,海云帆勉强抵住,但李嫂和桂枝儿可禁不住,飞了出去,海云帆情急,送出一道风,卷起两人放到地上,让她们免于受到冲击。


  海云帆又悄悄掐诀,不知道光牢能困住这些人几秒,但只要几秒,他就有机会逃。


  可或许是因他轻易动用力量,妖王的气势猛涨,令他开始精神恍惚。


  “果然是他,妖王!”


  海云帆此刻以无暇顾及其他,混乱中,他莫名想要看看灵剑山,他眺望,灵剑山从外面看浑然一体,怎么也不见其中的无相峰。


  海云帆想,王陆被自己亲手推开,应该气得要命,现在估计正窝在无相峰谁也不搭理,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闷哼一声,周身血液开始剧烈涌动,妖气已经控制不住散逸开来。


  河图掌门拿出一件铜钵,说:“妖王不可小觑,趁他还没完全觉醒,先收进这里再做封印。”


  威压袭来,海云帆反射性地闭上眼,可久久没等到铜钵袭来。


  “小海?小海?”有人声声唤他。


  坤山剑悬在他们头上,与铜钵抗衡,王陆扶起倒在地上的海云帆。海云帆见是王陆,便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说:“我挺不住了,去镇外。”


  王陆瞧他眼神都有涣散之势,立马抱起他往镇外跑。


  河图与地轮看到竟是一名灵剑派弟子劫了妖王,哪能罢休,就算有坤山剑在也难以阻挠他们这些大能半刻。


  镇外,王陆掀开海云帆的面具,竟见他口吐鲜血,顺着颌角汩汩流下,可仔细看了海云帆嘴,上面遍布齿痕,深入肉中,这些血是他自己咬出来的。


  “这么难受吗?”王陆红了眼眶。


  海云帆还在逞强,他嘱咐:“待我运功,你躲远点,爆炸的力量太大。”


  看海云帆合眼准备入定,王陆召回坤山剑,狂风乍起,山雨欲来。


  河图地轮二人追来,王陆执剑而立,高声喊道:“他正在压制妖王,可否请前辈通融一下?”


  河图听到了笑话一般,轻蔑道:“他是妖王,而你身为正派弟子听信妖族谗言,也该一并当诛。”


  王陆见这群人固执,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用,他将坤山剑立在身前,作出防守姿态。地轮看他是打算反抗到底,便毫不犹豫出手。


  灵剑派讲究一剑破万法,与无相剑骨相辅相成,是五绝中难得一见的可越级斩杀的功法,然而再怎么逆天,对方都是化神大能,绝对的压制下,王陆能见招拆招挺过一刻钟已经是奇迹了。


  河图一掌劈过,王陆躲闪不及,生生被砸到了树干上,脊椎错位的感觉直入脑海,索性他的功法就是不惧伤痛,他晃晃脑袋,刚准备再战,就见地轮已经朝着海云帆飞去。


  “别!”王陆冲上去,已经晚了一步。


  海云帆左肩被刺透,鲜血喷出,乾元燃血功失去了周天循环,功亏一篑。王陆挑开地轮真君的剑,把海云帆抱在怀里。


  海云帆眼底泛红,妖气肉眼可见,萦绕周身。


  王陆心生绝望,地轮还要再补上一剑,忽然几根翠竹射了过来,织成网状,挡在他们面前。


  “师父……”


  王舞看这二人狼狈不堪,心底一沉,问王陆:“东西拿到了吗?”


  王陆后知后觉,点头称拿到了。


  “那就快滚!”王舞勾起坤山剑,把他们拎了上去。”


  “御剑你学会了?”王舞又问。


  不论王陆学没学会,他现在只有着一条路能走了。


  “去哪?”王陆茫然。


  他怀里的海云帆气若游丝:“去牛家村。”





  在灵剑山脚下如此大动干戈,不可能没人察觉,王陆刚走,几个长老就飞奔过来,同时来到的还有昆仑派。


  “王舞,你敢放任王陆偷取木灵挟走妖王,你知道后果吗!”


  王舞抱着剑,面对方鹤的质问,无动于衷。


  “她当然知道。”


  一道声音遥遥传来,风吟掌门落在灵溪镇外,护在王舞身前。


  “掌门师兄,你怎么也帮着她?”几个长老都不敢置信。


  风吟掌门却淡然得不像话,只是抬手把眼镜从鼻梁上取下,说:“本座的星辰大衍术已经恢复了。”


  沉默一瞬,刘显问:“可是有什么变数?”


  “九州存亡,就在各位一念之间,王陆带着海云帆跑不快,但是且听本座一言,再去决定追还是不追也不迟。”


  地轮真君沉吟道:“吟风掌门请说,但如果是在拖延时间,那大可不必。”


  灵溪镇那么大个地方,风吟和王舞被整个万仙盟密密匝匝围了个水泄不通,竟有背水一战之感。


  “本座闭关许久,终在今日窥得一线天机,放走王陆与海云帆,是本座的意思,木灵,也是本座亲手给的王陆。”


  众人哗然。


  “可五行之灵不仅是镇派之宝,也是整个修行界托付给五绝的希望,他带走妖王可以,木灵不能给他啊。”华芸字字啼血。


  万物始于五行,金、木、水、火、土各掌一方力量,而五行之灵就是这世间灵力化作的具体形象,是一切灵根的的源头,没了五行之灵,就意味着不会再有灵根诞生。


  “如果必需在九州和修行二中舍一呢?”风吟掌门问所有人。


  中天月圆,惨白的光芒洒下,如薄雾淡纱,越发将一切遮掩得晦暗不清。


  王舞从风吟掌门身后走出,高声道:“黑潮一年比一年强大,大家有目共睹,妖王即将出世,黑潮也蠢蠢欲动,青木印无论如何加固也是杯水车薪,至多再有百年,也只能再挺百年。”


  “唯有以世间灵力,与黑潮抵消,才能使九州免于劫难。”风吟掌门说。


  昆仑南极仙翁大惊失色:“可这等于是断了所有修行者的路啊!”


  末法时代来临后,千年来无人再能飞升,而上次封印妖王,更是陨落了无数菁英天才。这是每个人心头的刺,漫漫修行之路,都是凭着那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才能坚守道心,若这唯一希望都没了,天地无门,修行又有何意义?


  “但九州亿万生命,都会安然无虞。”


  众生浩浩,逆天而行的修行者不过沧海一栗,百年后千年后,或许世间早没了灵剑山,没了五绝,没了万仙盟,但生命衍衍不息,万年百万年,大道已在冥冥之中印证。


  风吟掌门一语惊四座,一边是寿元与力量,一边是芸芸众生,谁敢说自己没有半点私心,半分动摇。


  嘈杂中,灵剑山几位长老虽不做声,但互相对视几眼,尽然站在了风吟掌门身旁,面对近千仙盟弟子,各自亮出灵宝。


  “灵剑派选择九州。”风吟掌门也抬手一握,从虚空中抽出星辰剑:“请问,还有谁愿与吾等共进退?”



  牛家村上空黑云低垂,走进村里,封印竟然破碎了九成,留下零星几个苟延残喘。一路从灵剑山马不停蹄,王陆早已累得止不住发颤,但还是紧了紧臂弯中的海云帆。


  海云帆的脸埋在王陆胸前,咬着牙,青筋迸出,白皙的脖颈上隐约透出深红色的血管,仿佛干枯但枝桠。


  王陆加快脚步,穿过村里,绕过一颗颗形状怪异的死木,远远看见了封印黑潮的井口。


  这时王陆才感到胸口衣衫潮湿,原是海云帆的冷汗生生浸透了好几层布料。


  王陆“咚”地一声,双膝砸在地上,丹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手中却小心翼翼护着那人,他碰了碰海云帆的脸,说:“运功,小海,用乾元燃血功。”


  “来不及了。”海云帆半阖着眼眸,似乎不愿意让王陆看真切了。


  王陆脱力,抓不住海云帆,任他从自己怀里离开,蹒跚走上封印黑潮的祭坛,一步一步,最后跌坐在那镌刻着法阵的石井边。


  “小海……”王陆爬起身,想要靠过去,却被海云帆喝止。


  “王兄,这里黑潮溢出,别靠近。”


  “知道你还不回来!”王陆吼道。


  海云帆不理他明知故问,自顾自地拿出金、水、火、土、四块灵石,色彩斑澜在他手中流转缠绕,驱散了些许黑潮。将灵石置与井上,海云帆朝王陆伸手,说:“可将木灵交予我?”


  王陆护住心口,灵石硌得他手心疼,他不语,跟海云帆、也是跟自己倔强地较劲。


  黑潮从井内爬出,触手一般缠在了海云帆脚踝上,缓缓地向上爬着,海云帆痛苦地呻吟一声,双手按住额头,与体内的妖王抗衡。


  王陆慌了,他张开手,木灵就躺在他掌中,被他送出。


  “我给你!我给你!”王陆大喊,然而他越想靠近,从井中冒出的力量越大,四颗灵石在半空中颤抖,如果再没有得到平衡,恐是要功亏一篑。


  被黑潮死死压在地上,王陆只能匍匐,身体每挪动一寸都万分艰辛。


  海云帆也跟他一样,拼了命向前,两只手之间仅隔了短短一尺,却是此刻最遥远的距离。


  “小海,你别再骗我了。”


  “我不曾骗过你,我还大仇未报。”


  “那你报了仇,就会回来吗?”


  海云帆的指尖一颤,没有回答。


  王陆心知肚明,海云帆每字每句都是真的,也都是骗他的,是他义无反顾,只愿相信他。


  一声仿佛野兽的嘶吼,黑潮自井中喷出,直冲云霄,王陆竭力再往前一动,只感觉手中一轻,一点微凉划过,稍纵即逝。


  海云帆抓住木灵,随即反手一抛,木灵即淹没在茫茫黑气之中,如石沉大海,没了动静,他不由屏住呼吸,心脏都要停止跳动。须臾之间,黑潮中一丝金辉闪过,犹如有生命般地闪动着,看似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黑潮由内而外龟裂开来,五行之灵生出的灵气乍起,如藤蔓舒展,将黑潮牢牢围困。


  王陆还盯着空无一物的掌心,失神。


  海云帆感受到妖王愈加躁动不安,脑中被大肆攻城略地,不断侵蚀着他的理智。


  他忙回到井边,又立住,海云帆身后是万劫不复,却未有惧色,那红色琉璃珠样的眼睛里,还闪着光华。


  “我曾以为我这一生只能拥有仇恨,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报仇,但是我现在才醒悟。我本大可因愧疚而一走了之,妖王如何那已是身后事,但我做不到,因为我已经学会用爱去面对一切,王陆,这是你教给我的。”


  五行之灵攀上海云帆的身体,他垂目,再睁开时,又变回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清澈见底,流淌着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去了万法和盛京,也涉海上昆仑……我回了军皇山,祭奠了我兄长,那时我就在想,我该回灵剑山了。”


  海云帆目能所及不再是一片血红,但忽地蒙上了层雾,他一眨便清晰了,下一秒又模糊起来,扭曲了他面前那人的身影。


  身体向后倾倒,失重席卷全身,坠入无底深渊,五行灵气缠着他,所掠过之处黑潮系数被点燃,焚烧后化作世间一缕虚无。在那拥有无尽漆黑的世界中,海云帆就是星火一点,是光明本身,是天际那轮满月。


  海云帆心满意足,闭上了眼。


  蓦然间,他冰凉的指尖一暖,那温度不容拒绝,勾住了他,浸染了他,紧紧相贴,不分你我。


  “我来带你回灵剑山。”


  ……


  那时,风吟掌门施展星辰大衍术,却只见迷雾重重,前路不清,他叹气,把星辰剑掷在一边,王舞见状拾起,藏在怀里:“掌门师兄你不要我可要了啊。”


  风吟掌门哪不清楚王舞的小九九,硬是抢了回来:“做梦吧你。”


  争抢中王舞松开手,还在发力的风吟掌门猝不及防一个踉跄。


  “别说,我还真做梦了。”王舞说。


  风吟掌门拿袖子擦着剑身,兴趣缺缺,随口问:“什么梦?”


  “当然是和大师兄啦。”王舞扭捏,两颊上飞上嫣红,像个初尝情愫的小姑娘。


  风吟掌门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啊,跟大师兄看月亮,看了一晚上呢。”王舞忽然指着夜空,说:“就像是这样的月亮!”


  风吟掌门顺着望去,那圆月明亮,星图清晰,与往常一样但不尽一样。


  端详良久,他发现,是月亮旁边多了一颗星星。


  ……




  柔风拂过葳蕤青翠,沙沙作响,脸颊被草叶搔痒,他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喷嚏,有光透过眼皮射进眼底,不得已,他睁眼,只见流云如轻墨泼洒在了天空上,又被眼眶框在了一起,浓淡相宜,如画一样好看。


  海云帆坐起身体,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还被牢牢牵着,十指相扣,拽得他指头发麻。


  他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爬过被白色衣衫包裹的手臂,落入了一双黝黑的瞳孔中。


  “王兄,这是在哪?”海云帆问。


  “是无相峰啊。”王陆侧着身,胳膊屈起支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海云帆四顾,这才觉得有点眼熟,他笑道:“无相峰上什么时候长草了?”


  “早就长了,长得太久了。”


  “那是有多久?”海云帆不解。


  王陆也说不明白有多久,如同无尽长夜中的一道光,在看见光芒之前,黑暗总会显得太长太慢。


  拉起海云帆,王陆还是没松开那只相握的手,他说:“走吧小海,咱们去别处看看。”


  衣角压过,低下头的绿叶不堪重负,破碎开来,香气四溢,苦里掺着甜。


  山坡下,两个人愈渐行远,身后是叠嶂重重。


  “这山头可都是我种的。”


  “王兄真厉害。”


  日暮影斜,阳光透过云的缝隙,为连绵的群山镀了一层金辉,在那之中,似乎立了一座山门,又似乎没有。











Mkyihe

勇敢者和胆小鬼

*佑灰

*一章结束可能会有沙雕告白后番外



 

1

“是这样的,我们想做一期你们写一封没有指定对象的情书。”作家说。“也不需要太过,试试看吧,能行就拍。”


“这不就是woozi每次的rap命题吗?”金珉奎嘟囔道,“怎么你们也搞这套了,哎。”

拿着美式的夫胜宽一本正经对作家说:“可是,如果我们写的太好又会被怀疑爱豆谈恋爱了,写的不好又会觉得不够真诚…”

李硕珉凑过来搂着夫胜宽的肩接着说:“所以你们得说好需要哪种。”

“不是,你们对自己写情书这么充满自信吗?”躺在后面沙发的尹净汉幽幽地说了句。

一边的队长一脸真挚地盯着工作人员点着头。

小八对文俊辉说:“怎么...

*佑灰

*一章结束可能会有沙雕告白后番外



 

1

“是这样的,我们想做一期你们写一封没有指定对象的情书。”作家说。“也不需要太过,试试看吧,能行就拍。”


“这不就是woozi每次的rap命题吗?”金珉奎嘟囔道,“怎么你们也搞这套了,哎。”

拿着美式的夫胜宽一本正经对作家说:“可是,如果我们写的太好又会被怀疑爱豆谈恋爱了,写的不好又会觉得不够真诚…”

李硕珉凑过来搂着夫胜宽的肩接着说:“所以你们得说好需要哪种。”

“不是,你们对自己写情书这么充满自信吗?”躺在后面沙发的尹净汉幽幽地说了句。

一边的队长一脸真挚地盯着工作人员点着头。

小八对文俊辉说:“怎么有种被上学布置作业的感觉。”

文俊辉听着队友的哀嚎,点了点头:“没错,还是被语文老师布置命题作文。”

 

作家一脸冷漠地说:“先写吧,周一给。”

 

2

明明是难能可贵的休息日,但是宿舍却充满了奇怪的氛围。


比如客厅那边有人一边叼着笔时不时走来走去,一边突然坐下一阵疾书之后又开始唉声叹气撕掉重来,挠头的频率让人担心会不会秃掉。

聪明的人已经去找了作曲小能手woozi,比如权顺荣。

有觉悟的人的开头已经默默写了“致亲爱的克拉”。

有sense的人已经开始跟各个节目放送致以深情的问候了。


而剩下的人——

“写不出来,不写了。纸挺不错的,画幅画吧。”

“写什么,反正一看大家写的,作家也会头大吧。到时候随便交了就好了。”

“啊为什么是情书啊?可以表白食物吗?”

“嗯有道理,那我给游戏写情书吧。”

“那也得先打两局才能培养跟游戏的感情吧,走,打游戏去。”

 

3

结果可想而知。

作家:“我输了。”

输在对你们居然有期待。

 

4

在大家都已经忘记了这么件事的时候,新一期的inside上线了。

但在练习室累到无心看手机的各位错过了新的推上趋势——“SVT 情书”。

于是延迟到第二天才接收到的队友们看着这个趋势倒吸一口冷气——“什么?我们有人恋爱了吗?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吗?”

最后还是点进去看了看,才缓了口气,一边寻思着“我就说有人谈恋爱肯定我不是最后知道的”,另一边盯着屏幕上文俊辉的脸陷入了新一轮的呆滞。


十二个人面面相觑:“什么?确定不是搞笑吗?”


然后甜甜想了想,肯定的点了点头:“俊哥还是很有sense的。”

 

5

但好像最后跟文俊辉相关的这段,并不是很有sense。

也好像并不是平常的文猫猫和平常的幼稚鬼。

 

6

Inside里的文俊辉那时候还在练习室一个人练琴,好像是突然被工作人员叫住,塞了封信。

“啊这个啊?不是不做了吗……?所以要念吗……是试试看吗?”打开信的文俊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看着镜头的眼神里有些求助的意味。

好像是镜头对面的工作人员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才开始,不过刚念了个开头就开始结结巴巴:“大家好,我是jun…我……”

“哥,我有点念不出来…”只好又求助道。

最后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视角一切,变成了留在文俊辉面前的小摄像头,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出去了。

“虽然有点突然,不过感觉应该不会放出来吧。”文俊辉盯着镜头左右晃了下,然后挠了挠头,小声说了句:“当时在想什么呢……”

于是开始念起来手里的那封信。

有时候念得磕磕绊绊,有时候会有一些带着害羞的动作表情,但却在语气里充满了奇妙的真挚 ——

 

“你好。

其实光是想用不用‘你好’做开头已经花掉了我大半的时间,一边希望足够真挚熟稔一边又害怕因为熟悉而过分放松的话会让你觉得被打扰冒犯。

但我想这样的心情没有什么比起第一次见面说‘你好’时的心情更像了吧,于是再三犹豫还是写了这样普通的开头。

 

不知道为什么写情书时,心里总是有些跟情书不着边际的话。

比如今天吃了什么,前几天遇到了什么,昨天看到了什么,哪怕是今天没有什么事情也总是看到你的时候会有话要说,明明也并不是一直会吵闹的人,也不是多爱表达心意的人,却总是觉得好像有种必要。


大概是出于喜欢吧。

 

其实我也不是很会说话的人,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或者该做什么,于是也尽量希望自己是让人会开心不会让朋友觉得担心的人。

所以也很感谢你发现了我这小小的负担,对我说,无论想成为像小孩子一样给人快乐还是大人一样成熟稳重,那份心意都不会被漏掉的,做自己就好。

尽管你也会说‘我们也只是个普通人’,但总觉得你一点也不普通。

透过你的眼睛,我能看到普通的自己,却又很喜欢这样的在你眼里的我自己,不用为了在你眼里成为那样的熠熠光彩而费劲心思,但也总希望自己能成为你眼里的那样发光的人。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拥有了一份算得上特殊的职业。

所以很高兴遇见你,跟我一样普通却又不普通的你。”

 

最后的结尾,是耳朵红掉的文俊辉长手一伸,关掉了镜头。

 

7

一群人围在一起看完了结尾。

 

“俊哥难得这么感性呢。”夫甜甜感叹道,表情里有种“我家有儿初成长”的自豪。

队长划拉着屏幕,有点惊讶地开口说:“我那天还以为俊尼会给零食或者中国料理写情书呢…唔…没想到还会写给克拉们。”

“不过为什么我们没有被叫去念呢?”Vernon问道。

小八想了想那个画面愣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脸嫌弃的说:“别吧,自己念得出来吗?一个个写了些啥。”

于是话题突然扯到了大家都写了什么交上去。

 

“全圆佑呢?”尹净汉突然开口问道。

 

数了数人头,变成了十一个人面面相觑。

 

8

其实文俊辉比大家都要早看到这个消息,只是没有想到那段会被放出来。

 

还是在大半夜醒了起来喝水的时候看了看手机,当时差点惊到把水瓶甩出去。

虽然文俊辉一点也不想重温,点进视频的手页也不住的颤抖,但是又怕不知道剪辑成了什么样子,只能开着2.5倍速快速过完了那段。

看到最后脸也从大红脸恢复正常,也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也有点奇怪的愧疚。


心里还有种不安,于是在冷飕飕的餐桌前看了半天评论,确定了自己的小心思并没有被发现之后才后知后觉有点冷了,打了个喷嚏继续回去睡觉了。

 

“好像有种告白错了对象,但对方却同意了的感觉。”文俊辉睡前脑子里突然浮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过深夜吹着冷风看手机的后果之一就是,一向身体不错的文俊辉生病了。


本人倒是迟钝的没有发现,只觉得有些头晕鼻塞,最后是被觉得不对劲的夫胜宽发现的,把迷迷糊糊准备起床的文俊辉一把又给摁回被子,请了个假。

好巧不巧也就成功地逃开了成为队友们讨论风暴焦点的时刻,不过本人也不知道就是了。

 

9

睡得迷迷糊糊的文俊辉觉得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放在了额头上,皱了皱眉头,觉得有点不舒服,一挥手想要东西拿下来。

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人抓住放回了被子里,还不忘把被子再给人裹住。


不过发着低烧睡得头昏脑胀的人也没有睁开眼,动了下,好像发现自己被被子困住了一样,不知道低声嘟囔了几句什么话,倒又顺势往被子里缩了缩,大半张脸也埋在被子下面。


好像隐约间听到有人低声笑了下。

身边有椅子挪动的声音,好像有人搬了把凳子坐在边上。

“大概是经纪人或者医生吧。”睁眼困难的文俊辉昏昏沉沉地想,又安稳地沉入睡梦。

 

10

梦里是什么呢?

好像有抓不住的东西。

 

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又好像是平常某个人手机里手游会有的声音,所有的声音在黑暗里好像变成了轻飘飘的晦暗不明的浮点,在向意识深处飘去。

 

直到意识捕捉到一段声音,好像在轻轻念着什么,在听清的瞬间身体好像从黑暗中迅速下坠,四周黑暗的幕布一下被拉开,梦境里突然显出光亮。

 

坐在琴旁的自己,放在面前的摄像头,好像在念些什么。

语气里是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柔。

自己没有发现的那样坚定的神色,就好像有什么必须要说的话,好像错过了以后也就不会再说了。

做着梦里的自己的旁观者,却仿佛在心底又涌现出那时的心情,好像有根羽毛落在心上,像落在水面那样轻轻浮了一下。

 

梦境里总是来不及把握下一个时刻来临的瞬间。

仿佛像不小心晃动了汽水罐,要在酸涩的气泡一起涌上来之前快点盖上盖子一样,等场景明亮的下一刻,文俊辉又坐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前面是一张纸,一只手里拿着笔转来转去,另一只手又不安分地划着手机屏幕。

耳边好像还是净汉哥在说话——

“反正到时候作家一看也会头大,估计不会要我们做这个策划的,随便写吧。”

于是一开始还在发愁写些什么糊弄过去的人坐在房间里想了想决定写流水账好了。

梦里看不清自己在纸上涂涂写写些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总是清楚地响起作家说的“情书”两个字。

突然间那些写下的话又一字一句清晰起来。

连带着写下这些话时的心情也清楚起来。

 

原来是那个人啊。

 

“我也有不能说和不敢说的话,借由着这样的时候才敢面对。

可是好像我还是个胆小鬼。

跟你视线触碰时不敢多看的胆小鬼,跟你说话会有点紧张的胆小鬼,努力跟你做朋友的胆小鬼,和害怕被发现心意的胆小鬼。

在你眼里是个勇敢的人,在你面前是个胆小的人。

所以啊,喜欢你是一件又勇敢又胆小的事情。”

 

那时候文俊辉写了这样一段话,然后又划掉,撕掉那页纸,然后丢到一边。

 

所有有关那个人的场景在梦境里一帧一帧的回放,好像无声默片。

却又分明听得到那个人低沉的声音。

好像要追溯到这样的心意从何开始,但是又无法确定是哪个时刻,只是等到发现的时候心底早就萌出绿芽,小小的,稚嫩的,不安的,带着新生的喜欢的绿芽。

 

梦里的光好像一下子盖下来,成了轻柔的被子。

隐约又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了下来,梦境一时塌陷了一角。

 

耳边好像又有那个人的声音。

心里的被晃动过的汽水罐又被打开了。

 

11

从练习室早回来的人买了药带了饭回来。

几个人凑在一起吵得不行。

推开文俊辉房间门的时候一下子就静下来了。

 

窗帘还拉着,房间里昏昏暗暗的,适合安睡的氛围。

 

夫胜宽眯眼看了床上好一会儿,迟疑道:“我出门的时候被子里应该只有一个文俊辉。”

“难道是…分裂了?”金珉奎的脑回路不知道拐到了哪里。

小八一巴掌呼到金珉奎的背上,低声说了句“瞎说什么呢”,然后边上的人不高兴地抿了下嘴。

“…喂,今天请假的不是还有全圆佑?”尹净汉提醒道。

“可是圆佑哥怎么跑到这里?不可能吧?”夫胜宽摇摇头,一脸不可思议。

尹净汉轻轻拍拍胜宽的肩,示意去看看。

 

相比起临走时夫胜宽看到的样子,床边上多了一把椅子,枕头边上还有降热贴的包装袋。

被子没有遮到的地方有一只手机,没有锁屏,彩色的界面有点眼熟。

“啊圆佑哥的……”金珉奎刚要说话,就被小八眼疾手快的捂住嘴。

“小声一点。”

被瞪了一眼的人只能从眼神里不断的发出“我很委屈”的信号。

 

倚在床头睡过去是全圆佑,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地占据了床上一小块地方。

从手机的样子来看,似乎是打游戏打困了睡过去的。

而另一个生病的人头靠在全圆佑的身上,被子遮了大半边脸,头发翘起来几小揪的,身子侧在床的另一半,也不知道是怎么斜着身子睡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仔细看着这个人比起早上因为发热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和苍白,现在倒更像是睡得太舒服而脸红彤彤的。

 

“要叫醒他们吗?”夫胜宽比着口型问尹净汉。

尹净汉看了看,摇了摇头,挥手让几个人出来了。

 

“让他们好好休息吧。”

 

12

文俊辉睡醒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好像靠在别人怀里睡着了。

但整个人还不是很清醒,伸手摸了摸周围,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还小心翼翼戳了戳边上的人,又摸了下,仿佛在确认身边是个活人一样。

等到视野终于清明的时候,看着身边的人就突然定住了。

 

“是还在做梦吗?”文俊辉不确定地想道。

 

边上的人懒散的倚在自己的床头,眼镜里还反照出手机屏幕的光,手机里发着“嘀嘀嗒嗒”的轻快音乐,声音比平常放轻了很多,配着这样昏昏沉沉的氛围一时间倒好像是在放入眠曲一样。

好像因为身边刚睡醒的这个人一时间的不安稳的左碰右蹭,还皱着眉头空出了一只手用被子按住了不安分的人。

感觉到身边的动静一下子停了下来之后,手才从被子上伸了回去,在回到游戏界面上之前还非常自然的摸了摸文俊辉的额头,顺便把他睡得翘起来的头发轻轻的捋了下去。

一切非常自然,好像理所应当。

 

“是没有睡醒呢……?”文俊辉闭了闭眼,又睁开。

 

身边的人还是全圆佑。

 

本来还算清醒的意识好像一下子又被丢进了云雾里,混混沌沌。

 

13

坐在文俊辉身边玩手机的全圆佑早就知道边上的人醒了。

这个人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就开始左摸摸右碰碰,不知道在确认些什么,还清楚地听见他小声的说了句“是还在做梦吗”。

然后头从被子里拱出来,睁开眼发了会儿呆,又闭上了眼。

看着不由得一下子笑出来。

“好像最近总会被这个人逗笑。”全圆佑无奈的想,然后空出一只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还忍不住摸了摸头。

 

“有种摸小猫的感觉。”全圆佑非常满意这个手感。

 也不知道全圆佑是怎么从对方发着热出汗浸湿的头发得到这个结论的。

 

14

说起来,其实早上临到出门上车的时候,全圆佑才从崔胜澈那里听说了文俊辉病了。

 

“严重吗?”全圆佑不自觉地开始担心起来,毕竟平常比谁看起来都健康的人突然请了病假。

“还好,听胜宽说是发烧了,有点咳嗽。”队长一边拨着电话一边回道。

“要不要让人先带去医院看看病?”

“胜宽走之前让他先吃了药,今天应该有几个结束得比较早到时候会回来看看,经纪人也会过去的。”崔胜澈探进车里拍了拍全圆佑的肩膀,让他不要担心。

 

全圆佑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宿舍楼,往上滑动着手机里的群聊信息,找到了夫胜宽在群里发的关于某只猫生病的信息。

看到“一会儿经纪人会过来”“虽然发着热但是吃完药之后睡得看起来比谁都安稳”这几句对话之后才略略放下心。

虽然知道对方这个时候应该又睡过去了,但是全圆佑还是忍不住给对方发了信息。

 

“怎么样?身体有很不舒服吗?”

“如果很不舒服的话,要赶紧找人带你去医院。”

“难受的话好好休息,不要玩手机了。”

 

回过神来时候,才发现自己发了三四条这样的消息。

盯着那个“未读”,心里叹了口气,往后一靠倒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不自觉就唠叨了…果然下次应该让胜宽天天唠叨他俊哥吃维生素啊。”这样想着的全圆佑有些想笑。

最后想了想还是发信息给经纪人希望能把自己的拍摄顺序换到第一个。

 

但是全圆佑他们画好妆穿好衣服到摄影棚拍摄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批到达的队员了。

Hippop队还没进去的时候就听到李灿的大叫“哥!!我们什么时候上了这个趋势啊?”

然后摄影棚里突然就一阵鸡飞狗跳。

刚走过去准备打招呼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听到DK的大嗓门喊了一声“啊?这不是俊辉吗?”

全圆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文俊辉是不是病得更厉害了。只是面上倒没有显露紧张的样子,但是比刚刚急切了许多的声音好像暴露了什么——

“俊尼怎么了?”

 

于是收获了一个跟文俊辉这个名字相关的好消息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

 

好消息是文俊辉的病情并没有加重,被提到名字的事情跟他的病也没有关系。

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是,李灿告诉他上了趋势的是俊的情书。

 

一边尹净汉和DK又开始打赌这件事情跟绯闻有没有关系,小八珉奎韩率兴致勃勃凑在一起看热闹。

另一边是夫胜宽捧着脸皱着眉头说,“不可能啊,俊哥要是有情况我也肯定是第一个发现的啊。”

Woozi和hoshi倒是凑在一起低头看着手机。

小八说:“我赌一个珉奎,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俊哥的绯闻,不然昨天早就把我们叫去开会了。”

金珉奎歪着头:“?”

 

全圆佑也不知道自己听进去了多少队友的聊天,点着手机屏幕的自己迟迟没有戳进链接。

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全圆佑在心里有些嘲讽地想。

 

下一刻却比谁都敏锐的捕捉到了在嘈杂环境中的文俊辉的声音。

他说,“你好。”

 

15

全圆佑不太记得自己听完那段话的第一想法是什么了。

 

当时woozi一边说着“诶圆佑不来看看吗?”一边把手机举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全圆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涌起一阵烦躁,抬起手想要推开。

但是目光一瞥看见了视频里的文俊辉,又迟疑了。

这时候Hoshi在一边感叹了一句:“没想到上次的情书策划居然放了…”

全圆佑感觉自己迟钝的感知觉又重新归位了,但视线却诚实地盯着屏幕里的人。

“他在念的是自己写的吗?还是作家给他的呢?”全圆佑忍不住在心里猜测。

好在念的信并不长,下一刻便得到了答案。

是俊辉写的。

 

还有另一个意外的附加答案——好像是,写给他的。

 

那些话太过熟悉,以至于在听的时候恍惚间又回到了当时的情景,自己在说着这些话,而对面是开心的俊辉,低落的俊辉,和释然的俊辉。

 

而现在,在屏幕里的那个俊辉,是温柔的俊辉。

 

心里缠绕蔓延的藤蔓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好像身体总比大脑先做出反应。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坐在了回宿舍的车上,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跟队友打招呼,只好一边苦笑着打电话给经纪人哥哥道歉,一边又忍不住回想刚刚听到的话。

 

“是我想的那样吗?”全圆佑在踏进宿舍的那个瞬间突然不确定了。

心里的藤蔓又开始缠上了,仿佛也一并捆上了手脚一样让人有些无法动弹。

但隐约听到的低咳声又驱使着全圆佑推开了文俊辉的房门。

 

推开门的一瞬间,全圆佑突然觉得心放下来了,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从早上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

 

看着缩在被子里睡得正熟的人,忍不住戳了戳脸又探了探额头。

“你呀,老是让人操心。”全圆佑又忍不住戳了一下睡着的人的脸颊。

 

16

好像附加的惊喜答案并不只一个。

 

如果全圆佑刚好没有找掉在地上的线的话,大概也就不会注意到桌下那团揉皱的纸,更不会注意到那张纸好像就是作家布置任务的那天队长发的纸张样式。

 

可能也就不会知道,原来那封信还有一段话。

 

是勇敢者,在对他说——

“我喜欢你。”

是胆小鬼,在对他说——

“但是我不想我的喜欢成为你的负担。”

 

所以所有的话都被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连同真实的心意一起。

 

17

文俊辉闭着眼睛,努力想从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找到一个方法。

找一个方法做什么呢?文俊辉懵懵懂懂地想着,却也没有想清楚。

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边的那个人身上,从他的细微的移动,到轻缓的呼吸,好像在这个房间被无限的放大。

可是他有些不舒服了,有些闷,发汗浸湿的衣服,还有压抑不住的咳嗽。

 

而坐在一边的全圆佑有些无奈的低头看着这个闷在被子里努力压低咳嗽的人。

放下手机,伸手扶着文俊辉的肩让他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然后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听着这个人一阵不住的咳嗽又好气又好笑。

 

“你还没睡醒吗?我准备走了。”全圆佑又忍不住开始逗猫,作势就要起身。

果然身边的人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带着鼻音的小小的哼了一声。

 

等到文俊辉意识到自己好像无意识撒了个娇,脸好像有些发烫,赶紧松开手,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谢谢你啊,今天还来照顾我,你赶紧去忙吧不然我把感冒传染给你。”

说完又躺下了,还给自己盖好被子,像是要证明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一样,然后望着全圆佑。

 

那双眼睛该怎么形容呢。

湿漉漉的,有点不太像猫了,倒像是小鹿的眼睛。

又好像讨娇的小狗的眼睛。

全圆佑不自觉地想。

 

18

好像人走远了。

还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文俊辉闭着眼睛,暂停了心里的计时器。

 

但在准备睁眼的前一秒,有一个吻落了下来。

那个吻很轻,轻到像一个梦一样。

文俊辉怕一睁眼它就像梦里那根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被吹走了。

面前的人好像注意到了文俊辉的恍惚,轻轻的咬了下他的下唇,松开了他。

 

他听到那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对他说,

“在喜欢这件事上,俊辉比我勇敢得多。”

“我也是个普通人,会犹豫,会瞻前顾后。”

“但我会害怕的是,在知道俊辉的心意之前,已经白白地蹉跎了那些时间,俊辉已经做出了宽容的决定而不会再向我跨出一步。”

 

“所以这次啊,给我做勇敢者的机会吧。”

🐢

两猫一狗 一家三口


——


所有人都觉得文俊辉和全圆佑会养猫。


所以文俊辉第一次在朋友圈晒儿子的时候,底下的评论不是预想中的“你家狗子真可爱”,而是清一色的“谁家的!我也要撸”。


我家的我家的我家的!


说了多少遍了还是整天有人问,文俊辉愤愤的边一一回复边拿脚踹全圆佑跟他告状。他们都说咱俩不可能养狗,气死了!还不让人拥有快乐了!


全圆佑此时正在知乎上搜索有关柯基立耳的回答,小方刚接回家五天,现在才不到三个月,小耳朵是一只一直立着,一只时而立时而耷拉着。知乎上的养狗人士都说要珍惜垂耳的时候,毕竟一不留神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了。全圆佑点点头决定一会再让文俊辉给它多拍点照片,又打开某宝开始寻找...


——


所有人都觉得文俊辉和全圆佑会养猫。


所以文俊辉第一次在朋友圈晒儿子的时候,底下的评论不是预想中的“你家狗子真可爱”,而是清一色的“谁家的!我也要撸”。


我家的我家的我家的!


说了多少遍了还是整天有人问,文俊辉愤愤的边一一回复边拿脚踹全圆佑跟他告状。他们都说咱俩不可能养狗,气死了!还不让人拥有快乐了!


全圆佑此时正在知乎上搜索有关柯基立耳的回答,小方刚接回家五天,现在才不到三个月,小耳朵是一只一直立着,一只时而立时而耷拉着。知乎上的养狗人士都说要珍惜垂耳的时候,毕竟一不留神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了。全圆佑点点头决定一会再让文俊辉给它多拍点照片,又打开某宝开始寻找众人推荐的进口捡屎袋。


“呀!你又不听我说话”,文俊辉作势又想踹他。全圆佑不经意的把二郎腿换到右边,让文俊辉踩了个空还差点没坐稳。


“完了全圆佑,你就是那种有了小孩就不爱老婆了的渣男,我看透你了!”


听到这句全圆佑倒是抬了抬眼,平时一叫老婆就炸毛的人,这时候倒是对自己定位挺明白。“那你铲屎。”


“不要!不是说好我喂食你铲屎了嘛嘿嘿嘿”文俊辉知道自己有点点理亏但还是说的理直气壮。


得了便宜还卖乖,全圆佑认命的白了他一眼。一开始这人还在那假装民主,先是问他想选哪个,选完之后又在那垂眼佯装失落。不说不可以但是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在跟全圆佑示意着他对回答的不满意。最后当然还是全圆佑妥协的说那他铲屎好了,前一秒还可怜兮兮的小猫一下就眼睛亮亮的凑近挽他的手,嘴上还轻声的反复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自愿同意。


能不同意吗,反正最后都是全圆佑的活。


“我在给小方买捡屎袋,刚刚知乎上说这个新西兰的牌子用起来最感受不到屎。”


“噗哈哈哈,辛苦你了小方他爸。我家小孩!捡屎袋都必须是新西兰进口的!”文俊辉先是幸灾乐祸,感受到全圆佑的怨念视线之后又小手一挥握紧拳头以表决心。


“是我用。反正不是你用。”全圆佑一想到未来每天例行的铲屎换尿布工作就头疼,虽然他年纪轻轻就猫狗双全,但承受这些和年龄不符的烦恼还是有些想抱怨。文俊辉知道全圆佑也就是说说,这种时候就挂在他身上他说什么都点头就行了,反正他叨叨完还是都会负责,而且是特别负责的那种负责。


——


小方的全名叫亚历山大·伊泽瑞尔·方,希望它以后出门的时候不要因为名字交不到狗狗朋友。这个名字就是两个恶魔爸爸不考虑孩子以后罚写名字的时候会不会累死,或者自我介绍的时候交不交得到朋友,反正就是瞎起的。刚开始的几天两个人还倔强的每次都叫全名来着,现在第五天了,小方估计已经不记得自己全名了。不记得也好,感觉真的会交不到朋友。


要养狗是挺早之前就下了的决心,只不过前期工作过于繁杂,再加上全圆佑和文俊辉两人的日常拖延,才会拖到了现在。


从小方真的要被接回家的前一周开始文俊辉持续一周的high tension,一天到晚不是在小红书上看养狗心得就是又在某宝上给小方买了他6个月后才能吃的小零嘴。小方的小窝也被文俊辉打扮的有模有样,本身就是在高层的落地窗旁边,搭配上围栏里的狗狗床、小饭桌、小沙发、小毯子和格式玩具,好一个豪华套房。羡慕了,我们小方投胎投的好啊。不过它后面闹腾起来把自己的豪华套房拆了就只是不值一提的后续小插曲了。


文俊辉倒数着小方要到家的日子,准备好了当天一定要给小家伙先留个好印象,这样以后它肯定更黏自己,想象一下小方以后的电动小马达,wow爱了。


“你好猥琐”,全圆佑一边打着方向盘看着文俊辉右边的后视镜一边吐槽,“昨天又送来一快递,我从门口搬进家里都费半天劲,你又买什么了?”


文俊辉还没来得及收起他的笑就和他对上了视线,顿时有一种看小黄文被妈妈撞见的尴尬。不对!怎么能说是猥琐!这明明是爸爸发自内心的慈爱!“你才猥琐!昨天那个我还没看呢,我看眼订单哦…啊!是有机狗粮!上面的口味写的鸡肉土豆泥的那个!”


…是不是你想吃这句话全圆佑就不说了,一会他的猫又要炸毛,难搞。全圆佑把车停好,转头看向旁边的人,文俊辉还在看手机里的各种订单,嘴里念叨着这个还是那个怎么还没送到之类的话。刚刚还喊饿呢现在估计把要吃饭都忘了,全圆佑干脆帮文俊辉按了安全带的解扣按键,这才引起了小猫的注意抬起头说了句到啦。


先把猫猫喂饱。这是全圆佑家的至上家规。他已经放弃让文俊辉放下手机好好走路了,幸好只是停车场到餐厅的距离,干脆就像牵小朋友一样牵着他的手,边走边注意两人周遭有没有会撞到的东西。心里还对自己肉眼可见正在降低的家庭存在感感到有点别扭。


幸好没养猫。


——


也不是没有提过要不要养猫,但是意外的在双方一致的意见下立马被否决了。


用全圆佑的话说,他有文俊辉一只猫就够了。事实上就是不想再多一位主子了,明明他也是猫来着。而且猫大概会跟他俩睡一起,那不行,完全不行。


文俊辉的说法是,猫是独居动物,进到一个本来就有两只猫的家里,猫会不开心的。而且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心地善良,可爱正直。


反正,就迅速的决定不养猫了。


有了小方之后最大的变化大概是,全圆佑和文俊辉每天都会出门了,你敢信吗,他俩,每天都出门。小方爱出门,没得办法。


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当时小方还小,去宠物医院的时候说是建议18周大了再溜,所以那段时间都是在家宅着。其实没有小方的时候他俩就是整天在家宅着,有了小方之后两人的日常便从卧室平移到了客厅。


全圆佑从打游戏变成了研究各种狗狗冷知识和训练方法,比如可怜的小方刚到五天就被要求学会定点尿尿,回围栏里喝水,和坐下的指令。小方只是个不到三个月大的宝宝,小方太难了。甚至不知道全圆佑在哪里看的奇怪视频说可以教狗狗微笑,腹黑的小方他爸正在试图教育它笑对狗生,但它只是想吃小零食而已,狗生太难了笑不出来。


文俊辉念叨全圆佑的这种教育方式就很不好,他只要小方健健康康的长大就行了,技能什么的都没事,只要有电动小马达就够了。他现在的手机相册里的吃的自拍和小方的占比已经在无限靠近,你不知道这有多恐怖,小方才来了五天!文俊辉还给小方开了个ins,每天在上面po差不多几十张小方的日常沙雕图,亦然已经忘记了他的美食大号。最搞笑的是后来全圆佑提醒他好久没发吃的了的时候,他疯狂营业中不小心掺杂了一张小方的鸡肉土豆泥罐头,被朋友们笑了一年。全圆佑表示不是我说的他想吃,他是真的想吃。


虽然和文俊辉每天围着客厅跑的小方运动量感觉也挺够的,但一到了18周文俊辉就迫不及待了想带小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出门前全圆佑已经跟文俊辉陈述了他在爱犬经验分享里看到的各种第一次出门的经历,并从中得出了小方大概会很怂的结论。然后就被文俊辉打了,嘴里念念有词的说我们家小方是男子汉!他在家跑的这么欢出去肯定更开心!


然后过了15分钟,他们还在家门口通往电梯间的走廊上。文俊辉蹲在离小方一米远的前方,和小方大眼瞪着大眼,等待一个小方抬起屁股的奇迹。全圆佑站在文俊辉后面靠着墙欣赏着这一猫一狗的稀有画面,偷偷打开相机拍了张照。照片上是文俊辉的蹲着的背影,圆圆的小脑袋和看起来有些沮丧的肩,和他后方很给面子看了镜头的毛头小子小方。


“你还看手机!你看那么多经验分享那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啊…”全圆佑听到文俊辉的声音把手机放回口袋,眼前的人还是以蹲着的姿势正回头看着自己,真他妈可爱。


“第一次都这样,他们都说直接抱着到室外在放下最有效”全圆佑走到小方旁边,走过文俊辉的时候还顺便摸了把头毛,作势要把小方抱起来。


“这样不算强迫他嘛,感觉他会很害怕哎”文俊辉看着全圆佑把小方抱到怀里,也跟着起身上前摸了摸小方的脖子。


“不把他带到外面的话,他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就像文俊辉第一次被全圆佑带回家的时候一样,那人当时站在门口疯狂摇头就是不愿意踏进门槛,弄的全圆佑无可奈何最后直接把人横抱起来进了家。


“估计过几天就每天嚷嚷要出门不想回家了”

就像后来这里就变成了文俊辉的家,他再也没离开过。


“有道理 小方呀爹地爸比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

反正,先骗到手再说。


等真的到后来小方从怂了吧唧的好奇宝宝变成了街上的拉风靓仔的时候,全圆佑和文俊辉就只有被他拉着跑的份了。


准确的说是小方在前面跑着拉着文俊辉,文俊辉拉着全圆佑。


两猫一狗,幸福的一家三口。


——

网鱼网咖等我周末好好搞!

还是速打 但这篇其实算是500粉的贺文(?

本来我不显示粉丝是为了逃避贺文来着哈哈哈 但是后面想了想真的觉得很感谢 lof上大家基本都是看tag 感觉关注一个博主的话是要下很大决心的 我在lof也没什么朋友啥的

哎总之 谢谢你们(鞠躬



雨隐火玉
王俊凯 cr.禅貓_LU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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