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情大概就是图里最后一小段文字里的那样,这里随便再说一说。
本infj是从不会带有目的性的去接近任何一个人,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也当然欢迎你,但是如果你打着:“infj就是适合帮助别人解决疑惑”便随时都想让我帮你解决你的问题,还对我毫无感激之心,那我是不能容忍你的。
在我的社交当中,能忍的范围内我都在容忍你们,我没有与你们发生冲突,是我自己在忍耐自己,在包容你们,我希望你们认识到这一点,并且知足。
综上
事情大概就是图里最后一小段文字里的那样,这里随便再说一说。
本infj是从不会带有目的性的去接近任何一个人,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也当然欢迎你,但是如果你打着:“infj就是适合帮助别人解决疑惑”便随时都想让我帮你解决你的问题,还对我毫无感激之心,那我是不能容忍你的。
在我的社交当中,能忍的范围内我都在容忍你们,我没有与你们发生冲突,是我自己在忍耐自己,在包容你们,我希望你们认识到这一点,并且知足。
综上
【弘叶题石】倒计时九次心动
#摸个男高,近8k预警
00
毕业那天,石凯收到了一封手写信,落款是黄子弘凡。
01
“都安静一下,听我说几个事!”
班主任用黑板擦敲着讲台,企图让下面叽叽喳喳的少年人们闭上嘴巴,她教了十几年书了也仍然搞不懂为什么新生入学也能轻易地和周围人打成一片。他们似乎永远精力旺盛,有无数的共同话题,怎么也聊不完。
大概是迫于班主任的威压,底下的声音小了许多,但依旧有两三人在聊得依依不舍。
“等一下我们开个班会,竞选一下班委,然后和你们交代一下班级纪律。不过我现在要先选一下文娱委员,开学典礼需要每个班的文娱委员去开会。所以,有没有人想当?”
班里静默...
#摸个男高,近8k预警
00
毕业那天,石凯收到了一封手写信,落款是黄子弘凡。
01
“都安静一下,听我说几个事!”
班主任用黑板擦敲着讲台,企图让下面叽叽喳喳的少年人们闭上嘴巴,她教了十几年书了也仍然搞不懂为什么新生入学也能轻易地和周围人打成一片。他们似乎永远精力旺盛,有无数的共同话题,怎么也聊不完。
大概是迫于班主任的威压,底下的声音小了许多,但依旧有两三人在聊得依依不舍。
“等一下我们开个班会,竞选一下班委,然后和你们交代一下班级纪律。不过我现在要先选一下文娱委员,开学典礼需要每个班的文娱委员去开会。所以,有没有人想当?”
班里静默了一瞬,隔着一条过道的前后排同时举起了两只手。
不知道是谁小声吹了个口哨,靠前的男孩回过头对着竞争对手笑了一下,少年的脸上带着独有的稚气,弯弯的眼睛里溢满了十几岁的无畏与活力。
班主任翻着花名册上新排的座位表:“石凯......黄子弘凡......是吧?这样吧,要不你俩一起去看看,第一天报道相互照应一下。”
于是两个人糊里糊涂地被赶到了走廊上,两脸懵逼地对视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喂,不是,我竞选发言都想好了然后告诉我不是个人战!石凯同学,你刚刚扭头看我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要跟我宣战了。”
黄子弘凡自来熟地把胳膊搭上身边人的肩膀,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却还装作一本正经地说着。
“不是吧兄弟,我明明只是想友善地认识一下新同学,有这么吓人吗?”石凯打趣着。
两人你来我往地闲聊着,绕过走廊尽头的饮水机,并排走下楼梯,途径国旗台旁刻着校训的大理石碑,穿越小花园里爬满绿藤的长廊,盛夏的风席卷着热浪奔跑在少年的身旁,简单的白T被吹得掀起衣摆。
黄子弘凡恍神间看到石凯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一颦一笑都伴着蝉鸣钻进他的大脑。
他好漂亮。
他无端的想着,不自主地做了个吞咽动作。
“诶?你渴了吗?这天气确实热的要命。”
“啊......啊?是有点哈哈,话说你为什么想当文娱委员啊,我是因为学声乐所以才选的,这样学校有活动可以提前通知我。”
“我啊。”石凯冲他眨了眨眼:“开完班会后有大扫除,我刚洗的衣服才不想弄得一身灰呢。”
“啊?”
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又笑了起来。
02
“兄弟们,重大新闻!”
石凯一路飞奔着冲进教室前门,气喘吁吁地扬了扬手上的报名表,一边拽着校服衣领一边走上讲台。
正式开学后,他主动请辞了文娱委员的位置,让黄子弘凡一官独大,没想到被班主任塞了个体育委员的职务。
“下星期开运动会啊,今年是咱学校50周年的运动会,贼盛大,第一名可不是什么笔记本卷纸,而是——自助餐餐券!”
班里“嗡”的一下炸开了,蜂拥着把讲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石凯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小臂上就被贴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喝点水,看你热的。”黄子弘凡递了瓶拧开的矿泉水,站在一旁对着石凯笑。
“谢了。”石凯扬着头灌水,露出白皙的脖子,刻画出流畅的线条,已经在发育的信号通过滚动的喉结传达出来。
黄子弘凡垂了垂眼。
“黄子,你报不报?”
“你想我报吗?”
“当然了,咱俩比比谁快!”
黄子弘凡轻笑一声,语调懒懒的,沾上点点宠溺:“好。”
运动会当天,阳光格外耀眼,操场旁边架着摄像机和检录点装备的遮阳帐篷,每个班级都搬着板凳坐在指定区域,甚至还各自做了横幅和应援板,一个赛一个得张扬。
“这个也太夸张了吧?”
黄子弘凡看着印有他大头照的手幅,石化在原地。
石凯笑嘻嘻的从身后冒出来,挑了一下他的下巴,帮他把合不拢的嘴关上。
他双臂抱在胸前,挑着眉道:“怎么样?哥们够不够给力?网购来不及,专门让大熊去他家店里印的。”
大熊闻言也笑着凑过来,贴着黄子弘凡跟他洗脑说他家做工有多好,刮风下雨都不怕。
石凯走过去撞了一下他的肩:“可别输给我喽。”说完就朝着400米的检录点走去。
黄子弘凡摸了摸被石凯蹭过的肩头,转身就跟了上去,一把挂在那人的脖子上。
“你输了怎么办?”
“嘁,小爷我不可能输。”
“哎呀,万一呢,输了喊声哥听听。”
“去去去!”
夏末的风依旧充满着朝气,拂过少年人的眉间,堪堪用别针卡住的号码牌随风轻荡,两个相邻的数字无意识的靠近,又并肩前行。
03
升了高二后,教室就搬到了一楼。
黄子弘凡坐到了靠窗的一组,抬抬头就可以看见高高的大理石背后长着葱绿的青苔,底部连接着泥土,野草杂乱无章的生长,竟还开出了几朵淡黄色的小花。
每当酷暑,门卫养的大橘就喜欢窝在那里打盹乘凉,假寐着等待悦耳的下课铃声响起,两脚兽们会闹哄哄地围着它打闹,有时还会揉两把它背上的软毛,等到铃声再响起,人们一哄而散,它就会收获一堆稀奇古怪的玩具和零食。
下午的大课间,教室里往往是最安静的,而超市总会被热情的声浪淹没,操场上也充斥着跑、跳、打球的声响,犯困的人只好留在班里补觉。
石凯进入后门的时候,眼前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三五个人分散在各个角落,恬静地趴在桌子上小憩,已经偏西的日光从国旗台和大理石碑的缝隙里溜进来,打在唯一一个清醒的人的肩头。
相比初入学时稍显宽大的校服,快要成年的男孩已经长宽了肩,把单调的蓝白色短袖都撑得赏心悦目。
黄子弘凡的右肩被拍了一下,他扭头,却在左耳被打了一记响指。
“怎么不出去走走?”
石凯恶作剧得逞,坏笑着回座位拿了瓶水,顺势倒坐在黄子弘凡前桌的位置上。
“今天晚上有节声乐考试,提前写写作业。”黄子弘凡被耍了也不恼,笑眯眯地小声给石凯解释着,还从桌肚里摸出一颗水果糖递给眼前还在冒汗的少年。
“你怎么回来了?”
“他们打不过我,玩赖不让我上场了。”
石凯扁扁嘴,像一只漏气的气球一样瘫着趴在椅背上,似乎是不服气般地拱了拱鼻子。
黄子弘凡好笑地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也低下头去和他平视。
安静的教室里,仿佛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他们靠的很近,影子被斜斜的打在过道上,接了个缠绵的吻。
“那你很厉害哦,科比凯。”黄子弘凡笑着。
石凯偏过头,把脸埋进臂弯里,微不可察地哼出了一声“嗯”。
黄子弘凡盯着他藏在碎发下泛红的耳尖,心里砰砰直跳,自己也偷偷的红了个遍。
04
雨季的来临给城市涂上了一层潮湿的霉味,石凯很喜欢这样的天气,尤其是不忙的时候,只躺在床上听细密的雨珠落上窗沿,楼外飞驰的汽车驶过泥泞的路面溅起了水花,以及夹杂其中的短促鸣笛声,都让他倍感惬意。
四月初的清明假期就是这样的一个天气,他闭眼享受的时候听见手机响起了一串不合时宜的微信铃声。
黄子弘凡:呜呜呜,我喜欢的乐队解散了。
黄子弘凡:【链接】
黄子弘凡:你看他们的解散直播,我要碎掉了,好难过。
石凯撑着脑袋把黄子弘凡发来的视频看完,又顺着相关板块看了几首乐队的现场舞台。
他切回微信,慢慢打字,似乎在斟酌着用什么样的语言可以有效安慰到屏幕那头的人。
石凯:我看他们虽然解散了,但是有透露会一起接一个综艺诶。
石凯:我刚听了他们的歌,好喜欢他们跨年那场live house,你的眼光真好!
石凯笨拙地措辞安抚着黄子弘凡,效果竟然出乎意料得好,没一会儿就听到对面发来一段语音,说着自己已经没事了,他们解散也是好朋友,顺便给石凯安利了几首他喜欢的歌。
末了又收到一条简短又真诚的道谢。
石凯:哎呦没事儿啊哥们,怎么还跟我说谢谢啊,都是分内的事,你上次不也耐心安慰我嘛。
上次?
黄子弘凡看着石凯发来的话,思绪飘到了大约一年前的拓展训练。
拓展训练是他们学校的传统,就是分别在高一高二的下半学年把他们送到其他学校,进行一周的军事化管理,每名其曰给皮孩子们上上发条,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这是一个放飞娱乐的小小假期。
那天下午自由活动时黄子弘凡被拉着去打了一场篮球赛,结束了才发现一直没见石凯的身影。
他和同学们搪塞了一下,就脱身在校园里乱转,最后在教学楼背后的石阶上看到了盯着天空发呆的石凯。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黄子弘凡走到他身边,却没有坐下。
石凯看到来人是他,也没有站起来,双手撑着地微微向后仰。
“没什么,放放空。”
他眯着眼,任凭微风亲吻他的脸颊。
黄子弘凡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站着,温柔地描摹着石凯的眉眼,他觉得他有些难过。
但直到集合的哨声响起,石凯也没有向他倾诉什么,仿佛只是在阴云下睡了个不太安稳的觉。
“走啦。”黄子弘凡轻轻唤他。
那天晚上和今天一样下起了雨,但是来势汹汹,呼啸着撞击着教学楼。
下课铃打响,同学们一窝蜂地涌到走廊。
“救命!我的衣服湿了!”
“我靠,吹我一嘴,呸呸呸!”
“不行了,我的头发塌了!”
“唉——我卷子!”
黄子弘凡也随大流地观赏着巨大的雨幕,一扭头就看到站在一旁的石凯,他的额发已经被打湿,被他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回头。
“我们冲下去吧。”
“什么?”
“我说,”石凯对着他笑得不拘一格,“我们冲进雨里吧!”
黄子弘凡愣了一下,狂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这一刻他突然听到心底的声音:无论什么都快答应他。
不过少年人激情的收尾往往充满遗憾。
就在老师的一声令下,人们又推搡着回到座位,只有还在发凉的被雨水浸湿的衣角,在宣告着今晚大雨的滂沱。
黄子弘凡回过神来,看到微信上又多了几条石凯发来的信息,想着那句没问出口的关心,和迟到一步的应允。
如果他早一秒点头,石凯会不会拉着他的手,不顾一切的跑下去?
答案已经无从知晓了,但想询问的人还在身边。
“为了庆祝我喜欢的乐队解散,晚上请你吃饭吧!”
05
五月底,气温已经很热了,蝉鸣声又一次从枝头响起,一如既往的高昂。
石凯左手举着作业本给自己扇风,右手握着笔在卷子上圈圈画画。
空调坏得太不是时候了,这简直就是在用大自然的热度来谋害正值花季的高中生!石凯心里忿忿地想着。
突然耳边传来罐装气泡水被撬开的噗呲声,本能的偏头,左脸贴上了浮着水珠的可乐瓶。
“热不热?空调已经加急上报了,喝个冰饮?”
“救命恩人!”
“哎,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黄子弘凡一脸无奈,接过石凯手里的本子,自然地扇起了风。
“明天中考生来参观学校,咱俩代表咱们班出征。”黄子弘凡笑着说。
“知道了,我明早洗两遍头再来!”
“那我洗三遍。”
“你咋不洗八遍呢?”
石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觉得很好笑,咯咯得笑个不停,黄子弘凡也像被传染了一样,两个人的笑声在教室里回荡,久久不停。
“黄子弘凡,来办公室一趟。”班主任敲敲门,打断了二人吵闹的声音。
黄子弘凡拎起书包从前门跑出去,逆着光的身影向石凯挥挥手,大喊着明天见。
“明天见啦!”
石凯笑着回应,大概因为天热的缘故,脖子上浮了一层红晕。
接待的工作比想象中的忙,两个人带着袖标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到大中午头了才偷得一点独处时光。
黄子弘凡靠着接待大厅的柜台擦擦头上的汗,突然对石凯说:“我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啊?”
“是吗?”石凯扔过来一瓶水。
“你当年来参观没?”
“来了啊,当时还感冒了,戴着个口罩,差点没把我闷死。”
“那你是不是下午来的?”
“对呀,人家还以为我是学长过来问我路呢,怎么了?”
黄子弘凡忽然笑了,眼前的人逐渐和两年前一个模糊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没什么。”
只是突然发现,原来我们相遇的比其他人都早。
06
短暂的假期一闪而过,像甜腻的雪糕,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就全部吞入腹中。
黄子弘凡对着手头的文档删删减减又重新填写,却怎么也不满意。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手机被扔在桌子上,颓废地躺倒在床上扑腾着手脚,对着空气来了一套组合拳。
放假前,语文老师找他写一篇有关夏季的作文,要和同年级的同学一起送往教育厅进行评选。近几年一直提倡“团结友爱”的教育教学,所以每个学校的投稿都是以一个年级为一个单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黄子弘凡早在刚放假的时候就写好了,每隔几天都拿出来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随着交稿日期逼近,竟然越改越不满意,到最后连开头的感觉都找不回来了。
明明他已经给很多人看过了,并且收获了一致的好评,却始终悬着一颗心。
像是做了个很重大的决定,他一股脑地把修改的n个版本都发给了石凯,然后熄了屏瘫在床上躺尸。
过了很久很久,窗外的夏蝉已经叫完一轮开始休息,黄子弘凡终于收到了等待已久的信息。
石凯:是语文老师说的那个作文大赛吗?
石凯:我觉得第一版写的最自然,第三版是感情最对的,其他的总感觉有种硬套好词好句的意味,不过前几个我是真喜欢,可以啊黄子弘凡。
石凯:看得我都更喜欢夏天了。
黄子弘凡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又打开第三版看了一遍,然后直接转发给了老师。
黄子弘凡:老师,我觉得我写的真好/呲牙笑。
他臭屁地自吹自擂了一番,抬头睨了一眼天边因为他的纠结而变成橘红的霞光,蝉鸣声又孜孜不倦地叫着,他似乎对夏天更喜爱了几分。
黄子弘凡:我上次给你发的报名表你看了吗?
黄子弘凡声乐班的老师前一周给他塞了一张省级围棋比赛的单子,说是他家孩子抽签抽到了一个初赛轮空的名额,但是后续比赛时间和他的奥数比赛撞了,怕浪费,就让他爸爸问问他学生里有没有好下棋的。
黄子弘凡想到有次和石凯去公园滑滑板,没想到那人被坐在大树下乘凉下棋的老头们吸引了过去,还成功地指点了两把。
于是黄子弘凡不知疲倦地缠着石凯问他报不报名。
石凯:哎呀,我算了吧,小爷我一出马还给不给其他人活路了?
黄子弘凡:你少来,之前运动会打的赌你还欠我一句哥呢。
石凯:我根本就没答应好吗!而且就差八秒而已。
黄子弘凡:差一秒我也是你哥!!!
黄子弘凡:我说真的,你考虑一下嘛,又不用你掏钱,说不定还能赢个小礼品回来呢。
可能是被电话那端的情绪感染了,石凯稀里糊涂地同意了,连自己都没搞清楚是什么缘故,最后竟然真的抱着一个大奖杯和一个鼓囊囊的信封进了班,对上黄子弘凡惊喜的表情,得意地挑起眉梢。
“我说什么吧,凯哥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八月末的空气里连浮动的小分子都是滚烫的,闷热的风走得缓慢,倒像是凝固的粘稠岩浆,贴着每一寸肌肤都火辣辣的。
这一天的太阳不像以往那样赤裸裸地照耀着大地,反而被厚重的云遮了大半,却更加让人心生烦躁。
班里人声鼎沸,吵吵闹闹的声音把热度又提高了一分,连嗓子都变得沙哑。
但是黄子弘凡一眼就看到了向他耀武扬威的男孩,在不算宽敞的房间里笑得狡黠又张扬,仿佛空气都不再那么炎热,而是温和地流淌着。
石凯把沉甸甸的纸袋扔到他桌子上:“这主办方还挺大方的,走,哥请你喝汽水!”
少年们打着闹着从前门出去,犹如一伙出笼的小鸟,勾肩搭背便是他们关系好的象征,笑语盈盈地朝着小卖部的方向走去。
07
高三的日子过得飞快,就像作文书里写的白云苍狗那样,一眨眼就到了尾声。
少年人们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不像偶像剧里那般,拥有着无比璀璨的青春生涯,或许只有再等十年半载回过头来才能发现,现在经历过的已然是最好的样子。
高考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只是听着“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的广播时,心里滋生了别样的情愫,解脱或怅惘,自此以后都再与他们无关。
石凯回学校拿毕业材料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中学结束的实质感,好像他过完这个假期还会坐到这个班里,和许久未见的朋友们闲聊着自己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经历。
他笑着和同学们打招呼,一点点挤到自己的座位,惊愕地发现桌子上有一封叠放工整的信,上面还压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他站在座位上,耳边的声音仿佛都静止了,他看到信的落款写着“黄子弘凡”四个大字,透过字迹散发着幽幽花香。
他在毕业这天,收到了一纸盛满爱意的想念。
00
写给石凯同学:
第一次相遇是在那个普通的教室,老树的枝叶压在窗台上,阳光洒落在地,牵联着我们的青涩,映着来自各方的我们,名为缘分的旅程就这样开启。我不经意间转过头去,对上你的目光,我想你一定很开心吧,面对一个陌生男孩,也能像相识已久的老友一样,送上一份热情。
第二次相遇是在那个班级里,我有幸成为你陌生的朋友,巧的是我们居然连特长都那么相似,相撞而又以为要取一为胜,你回头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欣喜,我并不认为你的漂亮具有攻击性,却在那一刻感慨全世界的女生都该为你沉沦。
第三次相遇是在那个充斥着活力的操场,我可以清晰的听到你为我摇旗呐喊的声音,这不得不催促我取得进一步的好成绩,以至不辜负你的每一句加油。你从我眼前一遍遍经过,连发丝都在叫嚣着欢乐,你向我分享着生活,得以让我在熙熙攘攘中,偷窥天光。
第四次相遇是在落下银色的教学楼前,你一向洋溢着活力的脸庞,不可多得的带了几分倦色,你一定很累吧,我想,为什么不让自己停下来休息一下呢?来不及想太多,教官催促的声音又回荡在空旷的一小方,我急忙扯扯你的衣袖,对于你投来的感激目光付之一笑,算不上美好的回忆中,那是独有的留恋。
第五次相遇是在被石碑遮挡住阳光的课桌旁,你不紧不慢地踱着步来到我身边,伸手就拍上我的后背,我被你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转头就看到你目光中的狡黠,我不情不愿地将手从口袋中拿出,作势要报复你,却被你轻易地躲开,嘴角还挂着几分张扬。真是个坏蛋,我想。
第六次相遇是在屏幕的两端,我仍感伤于失去偶像团体的遗憾中,掩去情绪向你吐槽他们的过往,却又被悲伤所包围,手足无措之时收到了你的回信,那段迷茫的灰暗日子,你是我不易多得的一抹光亮。
第七次相遇是在那样一篇文字中,我第一次参与“校园联文”,满是对集体活动的担忧与期待,涂涂改改后仍放不下心来,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敲上了你的小窗,我略带别扭的倾诉你却没有不满,认真地给了我回复。同样赞美的话,你说出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第八次相遇是在我们寄托着心灵深处美好的爱好上,你终于还是应下了我的报名要求,为自己的所爱,去面对陌生的同路人。我想我还是有几分庆幸将你带进来,为自己的独自一人,也为你的满腔喜爱,我想我们都不孤单,因为我们都是彼此的靠山。
第九次相遇是在即将到来的明天,我总是有些忧愁,尽做些患得患失的梦。我们大概不会进入同一所大学,你会成为什么样的大人呢?是追着风走随心所欲的冒险家吗?是沉溺在浅色爱河里的浪漫者吗?我总是漫无目的的想,那时你还会想起我吗?老实说,我不知道,那时我能做的或许只有在你做出决定时,第一个站在你身边为你摇旗呐喊。我们终究是要走向自己的道路,那样的明天并不遥远。要活在当下,珍惜眼前,我这样劝告自己。
我想,来年之路,仍有佳人,走在不远前方,回眸一笑。
故此,便名为心动。
写自——黄子弘凡
0.
石凯紧紧攥着信纸,快要将它看穿。
大熊凑过来揽着他的肩头,大喊着要和他拍张合影,不顾画框里的人连脸都没有完全抬起来,就按下了快门,定格了少年这一刻淡粉色的耳垂。
“黄子也真是的,还没抓他合影可就走了。”大熊嘟囔着找别人拍照去了,自言自语的话顺着风刮进石凯的耳朵里。
走?
石凯抓着还沁着花香的信飞一般地从后门跑了出去,急转弯的惯性让他扶了一下门框,徒留下纷飞的白色残影。
他追着斑驳的阳光一路狂奔,无数的人与他擦肩而过,认识的不认识的,没有谁能够让他停下脚步。他像一只刚刚破茧的蝴蝶,本能的追逐、飞翔、乘风而上。
穿过漫长的走廊,跨过长有青苔的台阶,绕过飘满青草味的操场,越过为欢送毕业生们而开的喷泉,他停在大礼堂向下通往校门的楼梯上。
一个人背着书包站在下面,仰着头,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
石凯手撑着膝盖喘气,嘴角早已不听使唤地高高翘起。
他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一跃而下,带着满身的光,笑得一如初见,明媚如骄阳。
“喂,不和男朋友打声招呼就走吗?”
黄子弘凡笑得温柔,被石凯勾上脖子的重量带得向前一栽,点点头。
“我和自己下了个注,然后赌赢了。”
男孩一路跑来带起的风还在原地打转,卷起几片树叶盘旋着飘起又落下,教学楼顶的大钟敲响了浑厚的报时声,震得涟漪一圈圈扩散,荡漾着初夏时分清朗的爱恋。
石凯整个人又挂在黄子弘凡的身上,对着大门的方向指点江山,细数着这个长假要去吃什么,要到哪里玩。
伴了他们三年的蝉鸣又响了起来,早已不是三年前的那一树蝉了,少年人的身边还是初见的那个少年。
他们的夏天,又要开始了。
【不同好感度但infj】番外1
给看看到这篇觉得很真实的infj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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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前叠buff
观前提醒:
部分内容可能引起不适,提前致歉
如有雷同,节哀顺便
我不懂infj,我没有infj的定义权,该文内容是一家之言。写给有认同者,有选择性的接受内容
如果因为我的文章产生了一些内耗欢迎直接找我对线不要闷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身体健康阖家幸福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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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插入一段给infj身边的人的。
以下是个人观点,说出来仅仅为我的文字负责。
虽然我在以一种类似游戏等级的写作方法写作,我真的不希望看到大家按照一种攻略人物的思路来对待你们...
给看看到这篇觉得很真实的infj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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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内容可能引起不适,提前致歉
如有雷同,节哀顺便
我不懂infj,我没有infj的定义权,该文内容是一家之言。写给有认同者,有选择性的接受内容
如果因为我的文章产生了一些内耗欢迎直接找我对线不要闷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身体健康阖家幸福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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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插入一段给infj身边的人的。
以下是个人观点,说出来仅仅为我的文字负责。
虽然我在以一种类似游戏等级的写作方法写作,我真的不希望看到大家按照一种攻略人物的思路来对待你们身边活生生的人。
infj是一个符号,就像等级一样,是一种方便大家沟通和理解的工具。方便大家透过我的文章看见一种生存的样貌。
如果按照攻略游戏一样,为了好玩为了满足自己心里某种隐秘的欲望而接近一个人。那么我希望你可以三思而后行呀,因为这样的想法是很难真正的和一个人成为朋友或者获得一段亲密的关系的。
当然,如果你就是那种只是为了自己内心奇怪的欲望,想高高在上把玩别人的珍贵之物以表现自己的存在的人。
我想看到我的文章即是有缘,那么我好心提醒您:
您获得的这一切不来自于你有多重要,只不过是别人愿意给他们自己的感觉一个过高的估价。说白了都是为了他们自己而一掷千金。
当潮水褪去,那些本来不属于你的价格就会散去,您全力掩饰的你不想面对的那些从未被您接受和治愈的创伤就会以无孔不入的方式出现。
以及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真正做到对如此这样相处过的人丝毫不动感情的。
愿您可以幸运的永远有人环绕,愿您铁石心肠永远不用面对那些一团乱麻的感性。
祝您阖家幸福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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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人看见这篇觉得真实,给我留下了很认真的长评。
虽然我知道大部分人的长评其实更多的偏向有感而发,偏向终于找到了一个平台说说自己经历的那些太重太重的负担,但是面对你们的那份认真的给我的文字留下回复的样子。
我觉得有什么推着我再写些什么。
你们有的分享了自己的幸运让我也觉得美好;有的哪怕在不妙的环境里面也保持了坚定相信着可能性;还有人自嘲的笑起来但这与其说是愤怒和怨怼不如说是自嘲和无奈。
其实我并不意外这篇文章可以引起很多的共鸣。大概是因为我也深深的与你们共鸣着,我的眼睛看见了那么的影子,通过文字浅浅的交集起来,在一段短暂的文字创作的世界里面路过又淡淡分开。
但是如果可以让你们有一丝确幸,有一丝轻松,有一丝压抑被释放出来也就好了。
如果你内心对这一切依然有一些期望,你可能会问我:
“这篇文章讲的故事是真的吗?”
我会说:
“看人”
“真的会有人走到最后吗?”
“有,但少”
少啊,太少了。多少人可以聪明的看透2-3级的幻想,趟过4-6级的微妙,又陪着你走过7-? 的漫长,用安定和尊重让岁月熬出一碗热腾腾的高汤,驱散这么多年的冷和黑暗呢?
大部分人享受着你们维持和制造的和谐,你们不说,他们便也有了幻想的空间。其实不得不说这是明智的做法(?开始被打)
毕竟这真的是最简单最省力气的做法啊
但是
我们不可否认,可能性依然存在
不是吗?
世界上那么多的人,总会有那么几个人会为了你们停下。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在某时某刻遇见某某人,于是看见ta的那一眼就觉得
时间到了
害,抽卡也是抽的越多总能碰到几个想不开的ssr啊
认真算概率,一辈子碰不到一个才是真的牛
所以我些这么多还真不是给你们来灌鸡汤的,我认真科普的,虽然说煽情鸡汤也没少写了但是咱还真是个正经科普人的。
我的建议是,如果你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有一些可以给你力量的羁绊的话。
首先,碰到正确人的概率这个其实主要靠时间积累,反正活的久什么都可以看见。然后就是建议去混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圈子提高一些概率。比如说写文就去混嘛,透过文字去看一个人的效率又高又准,这个东西总不需要我去专门出一个攻略吧。然后其实你们看见的“infj”这几个字本身就是一个身份卡,既可以吸引infj也可以吸引对这个性格感兴趣的存在。我自己就是混入了一个infj大群里面才见识了像你们这样的人,写出这篇文章。
这个其实很赌脸,因为我也是内向人所以其实搞得很随便,经验不足。
其实按照更工业化的逻辑来思考应该广撒网浅筛选相处后确定大客户(?)在制定长期的相处策略什么的但是这玩意你们应该也玩不转就算了
遇见之后,我的建议是:不要惯着他们
要向他们提需求
其实就是先凭感觉选出来一部分你觉得合适的人
选好后快速的选择性暴露自己(条件的可以加快这个过程)但是暴露的时候要求不要添油加醋的贬低自己,怎么想是什么直接说。爱留留不留再见,因为这一步你依然是在筛选。
你要向他们提出需求
在一个长期的亲密关系里面(不管友情爱情)你要学会的不是,应该说不只是照顾别人。而是怎么照顾自己。关系里面有两个人你不应该如此偏颇
————除非你从来没有进入这段关系你只是在维护他人的幻想,来满足自己的被需要感。
可以听懂我的意思吗?
乖,不要害怕,不要恐慌。我知道你的内心有太多的不安定,你太害怕失败了太恐惧ta的脸上也露出那样的表情所以你看似在关系里面但是其实你从来没有加入关系。
你用恐惧和自卑浇灌出来真诚的虚假,代替了你和本应该走到你身的那个他相处。
不走进去的话,就要大概率要被纳在外面了啊。
如果你内心对这些依然有很多恐慌,你会问我:
“走进去会怎么样?”
我会说:
“不知道”
“我会被接纳吗?”
“可能会”
我不可能打包票告诉你你一定会被接纳呀,这太看人了。即看ta愿不愿意接纳你,也看你愿不愿意接纳你的ta。这太看人了,这太看人了,我又怎么可以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呢?
但是,但是
若你依然抱有希望
请
试着让花开,而不是在她没开的时候就放弃。
若你愿意尝试着,去让花开,那么请收下我的我的祝福:
愿你照顾好自己,在故事发生之后。
保持勇敢,接受伤害,继续思考。
“。。。”
那如果我不打算让花开呢?至少不是现在让花开呢?
我会说:
“那这样只不过是一种个人选择罢了。”
“在这个选项里面,没有什么选择是高尚,也没有什么选择是值得责备的。”
也许你只是累了,你需要休息。也许你也真的认清了一个当下的摆在你面前的事实。站起来追一些东西是很累的,在不合适的环境做不切实际的选择是愚蠢的。
你意识到了,也许这一切本来就可遇不可求
孤独也未尝不是一种选项
你越来越会在空旷处和自己相处,你羡慕那种每个阶段都有陪伴的人,但也突然意识到,在这无垠的孤独中,你从最开始的无措到现在已经开始学着然后照顾好自己。
所以
如果你想好好休息,那么请收下我的祝福:
愿你照顾好自己,故事还有开始前。
如果你相信我说的:
“风会把种子带到适合开花的地方”
那么,请
保持勇敢,接受伤害,继续思考。
。
。
。
你最后还是问我:
“如果真的遇不到呢?”
我会说:
“也许这份我描述的感情本来在这个时代也非必需品吧?”
“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存在啊。”
你沉默了,我最后却无奈的轻笑了起来
“infj。”
“我的意思是”
“你要学会照顾好你自己。”
不同好感度等级 但infj
微科普向 意识流小甜饼警告
... ... ... ... ... ... ...
观前提醒
本篇内容取材于某几只infj,无法代表整体infj;内容由intp的ti模拟器制作(且经过一定的夸张和加工)
脑嗨产物,若不贴合,实属正常
如果身边有重要的人测出是infj,本篇素材仅供参考,请各位看见具体的人。
如果自己是infj,对于本篇内容有异议或感觉冒犯,欢迎在评论区和平讨论。
部分内容相对负面,可能您感觉不适,提前致歉
真的,我真的在很努力的写小甜饼了啊
—————————————...
微科普向 意识流小甜饼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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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前提醒
本篇内容取材于某几只infj,无法代表整体infj;内容由intp的ti模拟器制作(且经过一定的夸张和加工)
脑嗨产物,若不贴合,实属正常
如果身边有重要的人测出是infj,本篇素材仅供参考,请各位看见具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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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内容相对负面,可能您感觉不适,提前致歉
真的,我真的在很努力的写小甜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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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1】
其实有点像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和偶然会有交际的同学或同事。
是仅仅限于「认识」 的存在,除此之外大家之间没有什么交集。
infj会给他们留下温和的印象。
【lv.2】
你们之间有了一些交集。
这个交集的开始通常是infj帮了你一些小忙,大概是那种别察觉不到的小细节却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他的笑容真的很温柔。
和这样一个人相处一定会很舒服吧。
【lv.3】
"和这样一个人相处一定会很舒服吧。"
你对他很有好感所以主动的去靠近他,你和他已经有了一定的交互。
他总是笑得很温和,妥帖周到的在细节上照顾到你的情绪,又一开口就抓住你想说的话表达的那些意思。
你觉得他很懂你。
于是你越发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infj总是笑容温和的看着你,静静地听你说很多的话。
在那种温柔的目光和鼓励性的话语间,你总是情不自禁的告诉对方更多。
家常理短一段时间,你和他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你觉得已经和他很熟了
...
真的吗?
【lv.4】
你感觉有些细微的不对劲。
这个人,似乎并不是一直在很认真的听你说话。
他只是目光温和的看着你吧。
你盯着他黑色的瞳孔细看,久而久之却有一种深而空的飘渺感。
他在走神。
...
对啊,相处了这么久了
能走到这里的你,也该发现了这个家伙是个脸上有层皮的了吧。
就是那种,总感觉隔了什么的感觉。
你隐隐约约的好像看见了他那个温和笑容下面
面无表情的脸。
【lv.5】
做好准备了吗?
他应该已经开始准备把你往外推了
不要问为什么啦!
问就是你靠的有点近了。
让他们感到有一点不安...
我估计他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准备小心翼翼的暴露一小块不是那么美好的自我。
等着看你的反应;等着你的否定;等着和你吵架
——然后顺势把你往外推
"比起事到最后被讨厌,不如一开始就自己把人推开"
哎(为什么真的有这么别扭的人啊)
如果是你的话,可以扛住吗?
【lv.6】
好恭喜你已经获得了来自猫猫infj的认可(?)
你发现其实有些人表面上温和疏离。
仔细一看,啊有点粘人()
他有一堆打算和你慢慢说来的深奥无用的想法、相册里收集的各种云的形状、小区里蹲在矮墙上的橘猫、哦可能还有一部分自己的小秘密。
...还有他怎么藏都很明显的占有欲和在意(?嗯这是可以说的吗)
总之,你开始真切的感觉到,尽管都是温和吧
但是他对你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是表达的更多了吗?还是相处的时间更多了吗?或者还有其他?
你说不上来。
【lv.7】
要达到这个等级你需要时间,以年为单位的时间。
这是必要(不充分)条件。
很多不安感被长久的时间消除。他不再像你在好感度【lv.6】 里面看见的那样主动热情粘人,努力的试图把握着所有事情的节奏,却无论如何掩盖不去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随着你们彼此间越来越了解。他在你的面前也越来越放松。你发现你们俩就算是不说话的走在林间小道上,彼此之间也有一种默契的舒服。
————不需要任何的客套,不需要任何的话题,只是呆着呆在一起就会很舒服。
对于infj来说,这是很难得的,他在你身上获得了一种从未有过新奇的体验。
在他的认知里,和人相处总是要消耗很多能量 自我和快乐的,但是在你这里他却感受到了一种意外的安宁。
"没有人群处的小心翼翼,没有独处时的形单影只。"
...
也许你无意中教会了infj一部分有关“信任”这个词的含义
安全感被建立起来了呢。
【lv.8】
你和他一起经历和咀嚼的时间好久好久了
那些以年为单位的记忆太多了
如果可以走到等级8,那么
你应该是infj的伴侣吧?
你的不可替代性已经极高
你应该可以察觉出来对于infj来说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再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了
嗯你大概就是他们认定的soulmate
你看见过他好的、优秀的、温和细腻的、理想主义的一面,也无意窥见过他矛盾的、愚蠢的、奇怪的、自卑又自负的一面。
你们花很多时间相处,你们几乎无话不谈,你们从天南聊到海北,从聊宇宙宏大也聊细小日常。
文学,理想,宇宙,和下一次外卖点什么。
他拓宽了你的视野你理清了他的思路,你们共享自己的日常,你感觉你们都在生长。
...
好吧
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其实你也发现了,这个人还是喜欢隐喻学不会有话直说,粉饰、回避又别扭,会下意识的为了维护什么而躲闪开话题,总是在细微处不经意的展现出他的混乱、内耗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哪怕你真的很用心的去听去维护,
他还是在下意识的伪装啊。
但是
你看着他在你面前笑容灿烂的样子
估计可能有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在你面前没有伪装了吧???
笑死
你往他那边贴了贴然后把他抱入你的怀里
恭喜,聪明的你已经学会了装傻
其实这样也挺好
你不想强迫他
如果这样就是他最舒服的状态
那么,
你认为自己应该做的应该是继续让他舒服下去
因为比起那些真相,怀里的人显然更重要
你们的时间走过的时间很长,要一起走过的时间更长
你们大可以继续你们的话题。
文学,理想,宇宙,和下一次外卖点什么。
时间这么长呢
你想陪他慢慢解开那些结
听他慢慢地说
【lv.9】
[警告]
[该等级尚未对外开放]
[该等级尚未对外开放]
[该等级尚未对外开放]
... ...
[该等级尚未对外开放]
[尝试模拟中...]
“爱人只爱八分满,剩下的两分留给自己。”
infj无比清楚的了解这一点
所以
能达到这个好感度人只存在于infj的想象
哈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这样,毕竟我也只是觉得他们脑子里面分裂出这么多个意识,天天就像是舞台剧一样轮流又不休的吵来吵去。
说不定真的会有一个存在和infj自己的关系很好。
如果该假设成立
就让我来浅浅的猜一下好了。
我想这个人是和infj相反的,相比起他们的隐忍,这个朋友身上应该有很明显的特征。
大红色?亮黄?
哎呀反正是那种会显眼的存在。
这个朋友不是人,这个朋友可能是动物或者玩偶。这种让他们会安心的存在
这个朋友应该是张扬的,开朗的,永远乐观的,古灵精怪的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说不定infj和他们脑子里的那个家伙关系不好。
但是我还是比较相信他们脑子里面是有剧场的,人应该不少吧,应该多少挺吵的()
补充:
∵存在【lv.8】的人,则那么可能等级9的出现的时间会开始变少
∴可能将出现以下情况:
8<9
8≤9
8≠9
8≠9!!!
...8≥9
[该等式不成立]
9在消失
9%在?消失...
♡%:??,状态不可知
[模拟结束,正在保存当前结果]
...
【lv.10】
[连接断开]
[正在尝试重启...内容加载中请稍后...]
<lv.10*>
infj很喜欢这个世界,也很喜欢自己
infj很喜欢这个世界,也很喜欢自己
infj很喜欢这个世界,也很喜欢自己
infj很喜欢这个世界,也很喜欢自己
infj很喜欢这个世界,也很喜欢自己
...
(无止境的重复内容)
[异常]
[正在为您检查...]
[请稍后]
[未检索到“【lv.10】”相关词条]
[系统将自动为您进行模糊处理...]
[成功检索相关内容]
[正在为您跳转至infj视角...]
[请稍后]
lv.◆0
没有人可以到达这个地方
这里是infj的绝对领域
或许你和你脑子里面的那个朋友关系很好?
但是,停下来
那个朋友只是在表演你想要的你不是吗?
你真以为ta可以到达你的◆0吗??
这个朋友也不过是你模拟的存在罢了
安静
独处
永远的孤独下去吧
毕竟是你自己筑起高墙...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是突然某一天的晴天午后吧。
一个人在房间,烈日阳光照镜玻璃窗台,逼仄房间带着一股潮湿阴冷的霉味。
你突然就感觉到炫目,头晕,一阵一阵的恶心和无力。
神思恍惚间觉得好悲伤...不,这不是因为某一天、某一件特别糟糕的事、或者出现了一个特别糟糕的人,而是大部分情况的每天、大部分情况的小事、大部分情况的下的大部分人
那些忽视、扭曲、强迫、不被允许、不被理解不被照顾和不被坚定的选择的时候——
”他们不是想伤害我,只是没有考虑我。”
但不可否认的
这些还是对你造成了伤害
给你埋下了很多的,很细小的。。。
裂痕
于是就是在这天的午后
你感觉这些裂痕连成了一片。
你觉得自己就要这样一直一个人这样下去了,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看见你也没有人会真的在意你的想法了——你要被世界遗忘了呀
你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就在那一瞬间,你感觉你像是生吞了一场无声的早就已经发生了许多年的爆炸。
它沿着你的食管你的胃摧毁你的身体
毁灭的,永恒的,不可阻挡的
没有尽头的
...
没有希望的
天塌下来了
却又没有人看到。
爆炸缓慢的又清晰的发生了许多年
你成了唯一的遇害者
...
你转头,隔开人群
走向更深远处
... ...
♡8>9∴↗◆
lv.◆1
无人处
lv.◆%3
无人区
...
[检测到当前&*%数据异常,请您谨慎阅读]
[可能有数据丢失风险]
...
lv ◆?
这是一个没有诞生生命的星球
你在这里停留了一天
Lv,?96◆>
[?*8s/+申请开放权限]
[警告⚠,jja将造成不可逆后果,是否开放"]
[正在开放...
失败]
lu.参宿七
你看见了一颗温度极高的恒星
苍蓝色是火焰燃烧着,你没有敢靠太近
...真的很漂亮
ta’陪你看→拉着ni离-开了那里_
l.v9♡%:??◆
很[异常]
[对方正在输入中...]
[当前内容被篡改 修改 更新 删除 重建 ]
“我们走吧”
[该等级
尚
已开放权限]
l ◆v■
你看见了一个奇怪的影子?
◆?l.√∞■↑♡‰
没有人...可以到这里...
等等这里是哪里?
infj来到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这大概又是自己的空无世界里的一个角落吧
infj可以感觉到这里是对于整个太空来说也是很深的角落
“终点站”
荒芜的星球,一个车站老旧静静的驻立着
脚底下的枕木终于铺到了头
走到终点了
这里原来就是你的归处吗?
你慢慢的在一切的尽头停下,一下躺在这颗星球的荒芜里
...
诶?
这里这么有人?
你是谁?
infj回头,却看见那个人站在他的身后笑着
手里是infj喜欢的花
[是你...]
[很意外吗?]
ta好笑的摸了摸鼻子
[我好歹也花了大半生来研究你吧。]
他飘过来,你发现你居然不排斥他的靠近。他把花交给你,然后就这样舒舒服服的挨着你躺下。
静静的看着宏大宇宙在你们面前缓慢运行。
你们可以不说话(其实太空本来也是无法传声),却安静却无间的交流一切,你们意会对方的意思气氛舒适到你甚至有时候怀疑你和他是一体的。
但是你清楚ta不是你幻想出来的存在。
你想起来了
他是你的伴侣
是那个陪你走过半生的人
你们不是没有吵过架不是没有矛盾但是最后都被解决
他像水像空气,像清淡的木质香,像晴朗午后树影交织着剪下的一段光影,像一篇没头没脑的短诗,像清澈无杂的潭水里一尾亮红色的鱼
他像自己
是那个你觉得停留在【lv.8】的家伙
...
很意外
但好像没有那么意外
毕竟他完整的穿越了时间走过山海,他就这么一直站在你的旁边,或是安静或是充满活力的陪你趟过了岁月留沙。
你不相信有人会这样陪你
可是他就这样出现了
他仅仅就是这么安静坚定的站在那里不会因为任何面孔的“你”而动摇或者评判——他就是这么简单的存在着。就带着一股强大的安定感,弥合了你前半生从童年里带出来的满身伤,成为你荒诞生活的有力辩护。永远在你自我怀疑的时候浮现出来在你的脑海告诉你:
安下心来,你很值得
你其实在年轻时的时候就意识到
也许人和人的相遇就像宫崎骏曾经描述的那个火车。
正当你以为他还会这样继续陪着你走下去时,他已经要换乘了
所以你有点害怕
如果靠的太近就会有点害怕
总觉得那个人会带着批判和挑剔,但如果那个人没有太多的让你不适的地方,又觉得患得患失走不了太远,就下意识的把人往外推一点。
你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你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可以这样一直一直的在你身边
你无声的向他索要他的车票,他觉得有点好笑,毕竟他就是你的邻座,然后一直跟你坐到了火车的终点。
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原来这里也是你的终站吗?]
[嗯]
一张废票慢慢的从他手里飘出来,你看着上面的字迹笑出声
[乐了]
[乐了]
于是你们就这样相互靠着躺在荒芜的星球上
嗯
作者也没什么要继续交代的了
————————————————
(↑愿者进,其实是写给给我留下长评的人)
————————————————————
插入一段给infj身边的人的。
以下是个人观点,说出来仅仅为我的文字负责。
虽然我在以一种类似游戏等级的写作方法写作,我真的不希望看到大家按照一种攻略人物的思路来对待你们身边活生生的人。
infj是一个符号,就像等级一样,是一种方便大家沟通和理解的工具。方便大家透过我的文章看见一种生存的样貌。
如果按照攻略游戏一样,为了好玩为了满足自己心里某种隐秘的欲望而接近一个人。那么我希望你可以三思而后行呀,因为这样的想法是很难真正的和一个人成为朋友或者获得一段亲密的关系的。
当然,如果你就是那种只是为了自己内心奇怪的欲望,想高高在上把玩别人的珍贵之物以表现自己的存在的人。
我想看到我的文章即是有缘,那么我好心提醒您:
您获得的这一切不来自于你有多重要,只不过是别人愿意给他们自己的感觉一个过高的估价。说白了都是为了他们自己而一掷千金。
当潮水褪去,那些本来不属于你的价格就会散去,您全力掩饰的你不想面对的那些从未被您接受和治愈的创伤就会以无孔不入的方式出现。
以及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真正做到对如此这样相处过的人丝毫不动感情的。
愿您可以幸运的永远有人环绕,愿您铁石心肠永远不用面对那些一团乱麻的感性。
祝您阖家幸福万事如意。
————————————————————
【弘石】废柴(1)
——破镜重圆/大篇私设/狗血ooc
——成年人爱情双不洁,介意误看
——老同学➕总裁和明星设定,注:其他都是助攻助攻!
第一章:拾忆
初秋傍晚的C城早已进入黑夜,凉风穿过缝隙吹进片场。而似乎正处于拍摄中,众人并未因此而感到凉意地缩起身子,直到对讲机传出“卡”的声音,在场人才松下紧绷许久的神经,开始欢呼庆祝此次长达百日的电影拍摄终于落幕,完美杀青。
而在众人正相互拍照准备记录留在剧组的最后一刻时,一位穿着染着血色T恤的青年正从中溜了出去,模样看起来十分落魄,脚步匆忙地奔向休息室间,似乎打算立即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下。
石凯低着头,刘海正好遮住他脸上的特效伤痕妆,没过多...
——破镜重圆/大篇私设/狗血ooc
——成年人爱情双不洁,介意误看
——老同学➕总裁和明星设定,注:其他都是助攻助攻!
第一章:拾忆
初秋傍晚的C城早已进入黑夜,凉风穿过缝隙吹进片场。而似乎正处于拍摄中,众人并未因此而感到凉意地缩起身子,直到对讲机传出“卡”的声音,在场人才松下紧绷许久的神经,开始欢呼庆祝此次长达百日的电影拍摄终于落幕,完美杀青。
而在众人正相互拍照准备记录留在剧组的最后一刻时,一位穿着染着血色T恤的青年正从中溜了出去,模样看起来十分落魄,脚步匆忙地奔向休息室间,似乎打算立即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下。
石凯低着头,刘海正好遮住他脸上的特效伤痕妆,没过多久便到了休息室门前。而在手刚放在门把手上时,便听到里头传来暧昧不清的声音,水声与唇齿声不断响起,伴随着呻吟以及肉体相撞的声响,直接将他动作定住,随后在意识到里头发生什么时,却见怪不怪地无奈摇头。
在这个圈子里,这种事情只多不少。曾经的他对于这种行为十分鄙弃,到后来还是不得不为此低头,如今的他也没有资格站在制高点批评这种事情。
不对,就算是以前的他恐怕也没资格。
于是,脑海里的第一想法便是假装不知情地悄悄离开。只是令他没想到,在他刚准备转身时,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里头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模样熟悉得很,他第一眼便认出是李副导。
当场被抓获,石凯并不感到惊慌,而是抬手随意剥开略长杂乱的刘海,眯眼盯着眼前人露出了然的一笑:“李副导,真巧~”语气十分谄媚,他忍住内心的恶心感。
“是石凯啊…”李副导顿时笑眯眯地说着,不过依旧掩盖不住眼神里的慌张,“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看烟花,跑来休息室了?”
“衣服太脏了想尽快换下。”石凯伸手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解释道,随后转了转眼珠,又接着开口,找了一个很好的逃脱理由,“不过我忘记拿自己的衣服了,打算先去拿了再来换。”
“哦这样啊…那你赶紧去吧。”李副导微抬着下巴示意道。
“好嘞副导。”石凯自是知晓眼前人言语里的驱逐意思,便点了点头随意应答后,笑着转身离开。
刚离开休息室没多久,口袋里突然传来振动,他连忙掏出手机瞧了瞧,在看到来电显示上仅仅只有两个字“叶总”后,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大拇指在接听键上来回徘徊,直到做好了准备后,才按了下去。
“喂…嗯是的,我这边结束了,把衣服换了就过去,我可以自己过去的,不麻烦吴哥了。”
结束完电话,石凯快速换下衣服和卸妆,便打了出租车去往一个地方。
剧组拍摄地方不算偏僻,路上遇到部分粉丝,似乎都是冲着本部电影的男主角演员去的,石凯朝外看了眼便收回视线,内心却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从事演员已经有五年左右,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来被迫走上这条路,他从来没有想要奢求过名气这东西,只要能赚钱吃饱饭,他便心满意足。
但在这个圈子里生活却现实的很,没有名气就注定其他什么都没有,更别说他最需要的钱财,到最后还不是走上另一条捷径,即肮脏不堪得很的一条路。
直白来说就是为了钱财,他主动傍上大款——叶氏集团的二公子叶题,卖身求荣。这一傍上便是三年,一通电话随叫随到,尽管自己忙得将近二十四小时没睡好觉,但也没资格推脱。
片场离酒吧地点不远,没过半小时便到了门口。无需打招呼,他直接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熟悉的包厢。只是还未走到门口,听到里头的热闹交谈声,他的脚步有些犹豫地暂时停住。
里头似乎有许多人,即使这个圈子对于他和叶题的关系皆清楚得很,但直接直白袒露在众人面前,他还是出现了那该死地在这些年已经慢慢死去的自尊心。
想到这他顿时自嘲般笑了起来,随后收回思绪深呼吸了下,便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门。里头的众人此刻恰好安静下来,纷纷抬头朝门口望去。石凯大概瞟了眼叶题的位置,待确认后便低着头走到他身旁大方坐下。
“呦,小明星来了?看不出来呀,叶总居然把你叫过来给我们瞧瞧了。”在场的一人突然发了话,其他人瞬间笑着一一调侃起来。
石凯眼神瞬间暗下,说话的人是江氏集团老总,四十出头,已经结婚多年但仍旧未改掉风流的毛病,在外头不知道包了多少小明星,男女不忌。且据说玩得很花,被他包养过的不是抑郁了就是退圈了,属于圈里都避之不及的人。
石凯对他没啥好印象,并不想开口回复,但也不想惹上麻烦,于是便将眼神收了收,抬眼看向那位挂着猥琐笑容的人,露出了假笑敷衍这般暗暗嘲讽的话语。
“江总还是管好自个的小明星吧,别到时候闹出人命让老爷子收拾烂摊子。”
坐在石凯一旁的叶题开了开口,言语充满警告,随后将视线移到身旁,神情瞬间变得温柔起来,轻声开了口:“凯凯来了?来,你酒量好,陪我喝一杯~”说完便立即朝石凯眼前的空杯子倒起了酒。
石凯连忙配合着抬头饮下这一杯酒,直到酒水入口才反应过来里头是浓度较高的伏加特,一瞬间直上头。他皱着眉放下酒杯,这时才有短暂的空余时间大概扫了眼在包厢里的其他人。
不用多猜,基本上都是各个集团的老总以及公子爷们。石凯感觉自己在此处十分多余,也想不通叶题叫他前来的目的,毕竟这三年间,叶题从未带他见过出席过任何地方,也没有见过其他人,所谓资源也都是一条短信通知他罢了,从没有像如今这样有见人的环节。
想到这,他下意识移动了视线,从左至右偷偷地打量着。而当视线移动到了正对面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瞬间将他视线吸引住,他缓缓停住视线,忍不住仔细打量起那人,刹那间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在内心逐渐上涌起来。
那人正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包厢的灯光昏暗得很,石凯看了会但看不太清,于是觉得自己或许感知错误便打算移走视线。
突然不知是谁,不小心碰到了开关键,包厢在此刻通亮起来,众人的模样在灯光的照射下顿时清晰可见,对面人被这动静弄得下意识抬起头,露出了全貌,一瞬间叫他呼吸顿时骤停,僵在原地。
石凯感觉自己的神经瞬间变得麻木,连带着整个身体陷入宕机状态,如被点了穴般动弹不得,而脑袋早已一片空白,无法运作。
直至包厢再次陷入昏暗时,视线模糊后,石凯才缓缓回神,将视线收回后顿时低下头,眼神里充满慌乱,脑海里瞬间冒出想要立即逃离这个地方的念头。
逃离眼前这个人。
脑海中曾被他埋葬深处的死去回忆在此刻正在复苏,而似乎画质由于时间过长,已经被损坏得模糊不清,仅仅能看得到的都是一些糟糕的、令他不愿回想的场景。
唯一美好的记忆片段就是那张令他一眼心动的面容,正慢慢切换成眼前人的模样。明明两张脸完美重合在一起,却好像已经变得不同,而有何不同他却道不出来,唯一能让他确定相同之处的,就是那早已刻在他骨子里,永远都无法褪去的名字。
黄子弘凡。
石凯在内心无声默念着这四个字,心如死灰般闭上眼,记忆画面一一浮现逐渐清晰,他们之间被时间切断的关联在此刻被连接起来,而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
老同学、仇人、还是……
旧情人。
只怕都不算是。
“凯凯?”
一旁叶题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石凯的思绪,也将那些回忆强行切断,他顿时回过神了,勉强地挤出营业笑容看向一旁唤他的人,轻声细语地开了口:“怎么了嘛叶总?”
“我见你不在状态,是不是拍戏拍累了?要不今天先回去休息吧?”叶题话语满是担忧,眼神温情脉脉的,像是真的在担心一旁人的身体状况。
“没有没有,只是刚刚喝酒有点急略微上头了…”石凯连忙解释道,尽管他此刻疯狂想要溜走,但也不好因此驳了叶题的面子,毕竟在这个圈子混迹多年,他早就分得清什么是场面话。
但选择留下的后果便是坐立难安,且不知是不是错觉,石凯总感觉对面的人一直盯着他,而在他抬头想要确认时却发现眼前人的目光并未停留在他身上。想到这,他顿时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直至不过半小时,石凯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窒息感,开口告知叶题了一声后,便起身独自一人溜出了包厢,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拯救自己压抑的神经。
冷水拍打在脸上那刻,他感觉自己麻木的神经终于在此刻得到缓解,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感知恢复,心口某处隐隐作祟的痛感逐渐蔓延起来,连带着腰间某处也传来了痛感。
他撑着洗手台,感受水珠从脸上滴落至水池中,直至呼吸慢慢变得平缓起来,酒劲也逐渐散去,他才缓缓清醒过来。
于是在彻底平复好心情后,他便打算回包厢里,毕竟离开太久会让叶总起疑。但就在转身时,一个没注意差点与来人相撞,他低着头连忙说了几句抱歉,准备越过来人朝门走去。
而在迈出步伐时,眼前人瞬间朝他侧步的前方移动过去,直接挡住他的视线,他的去路。
石凯顿时有些恼火地抬起头,却在看到来人模样后瞬间熄火,本想开口吐槽的话语顿时被卡在喉间,一时之间身体再次像被冻住般无法动弹,浑身上下似乎只剩下呼吸还在活跃。
原本他以为自个这一整晚都不可能和黄子弘凡近距离接触到,更别说独处在一个空间里,所以他也仅仅也就做好共处包厢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让他猝不及防。
“好久不见呀~”
待回过神来,石凯才缓缓开口,用着殷勤的口吻。且似乎早已不像刚刚第一眼看见黄子弘凡那般慌乱,露出他经常展示在这个圈子里的标准营业微笑,去掩盖着内心的慌张,以及尝试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眼前的黄子弘凡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目光冷漠得毫无温度。而在看到眼前人那张假得毫无演技的笑容时,原本微启的唇瞬间合上,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冷冽刺目起来。
对上眼前人的视线,石凯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暗淡,他缓缓低下头,不想去看眼前人那双眼眸,随后试图再次越过离开,却又再次被眼前人拦下,一时之间感到一头雾水。他不清楚眼前人究竟要如何,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他已经看不太明白。
而正当石凯陷入沉思时,黄子弘凡则在深深打量了眼前人的面容后便转了身,走到水池旁打开了水龙头,清洗双手。
石凯见状,顿时松了口气,而内心深处却像是被揪着般难受得很,他压下这股难受劲,准备离开此时处,身后的人却在这时突然开了口,又再次将他定在原地。
“被人包养的滋味,好受吗?”语气轻飘飘得十分平淡,话语却字字直白诛心得很,石凯感觉自己左胸口处像是被人切了一刀,裂得疼痛。
水声在这一刻停下,黄子弘凡抬头看了面前镜子里的石凯,不知何意般浅笑了下,随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略过还傻站在原地的石凯,先行一步走出了洗手间。
石凯愣愣眨眼,看着黄子弘凡离去的背影,脑海里不断想起刚刚那句话,一瞬间记忆力连接到了从前,许多相似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疯狂切过。
他缓缓记起,曾经的他也是想如今这般,每一次都望着黄子弘凡的背影与他分别,而最后一次的分别便是分手。
尽管那时分手是他提出来,但似乎是黄子弘凡先行了断了这一关系。
不,不是似乎,而是确定。
毕竟当初黄子弘凡和他在一起都是被迫的,那短短不到半年的时光里,他从来没有见黄子弘凡对他怎么笑过。也是,和自己厌恶的人在一起,能好受到哪去。
所以,如今黄子对他冷言冷语也是应该的。
但到底,内心深处还是因此被牵动到痛处,下意识地有些小小难过……
想到这,石凯瞬间苦笑地摇了摇头,眼神却暗淡下来。
都已经五年了,自己却还是像以前那样窝囊,毫无长进的废物一个。
罢了,这些年的种种遭遇早已将他整个人磨灭不知道多少次。
早已没什么值得再令他破防的了。
——————
[弘叶题石]可否将太阳私有
*我真的不是单身4·end
*伪现背|前文指路
4.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石凯的脑子里一晚上都是这句话,就连梦里都没有放过他。
他睁开眼,憔悴得好像几天都没有睡过觉。
但同时眼睛又亮得惊人。
别跳了!
他按住鼓噪的胸口。
从来不知道心脏这玩意儿能在他不运动的时候也跟疯了一样让他上气接不上下气。
而黄子弘凡那边也没比他好多少。...
*我真的不是单身4·end
*伪现背|前文指路
4.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石凯的脑子里一晚上都是这句话,就连梦里都没有放过他。
他睁开眼,憔悴得好像几天都没有睡过觉。
但同时眼睛又亮得惊人。
别跳了!
他按住鼓噪的胸口。
从来不知道心脏这玩意儿能在他不运动的时候也跟疯了一样让他上气接不上下气。
而黄子弘凡那边也没比他好多少。
试问,谁在表完白之后听到一句“明天再说”还能睡得着的?
反正他不能。
什么呀!怎么就明天再说了?怎么能明天再说呢!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啊!不对,不能不行!
……不是……以前没往那边想就算了,算他瞎好吧。
他现在用开了窍的眼睛再去看石凯,那家伙喜欢谁简直再明显不过,他俩绝对是那什么……两什么相什么……肯定没错!
既然这样,石凯为什么要跑啊!
他跑什么?!
WHY?!
黄子弘凡烦躁地打开一集《花园宝宝》,投屏在电视上,面无表情地看。
“……快看呀!玛卡巴卡把石头送给了自己!”
并没有被安抚到,黄子弘凡突然大喊出声,“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连玛卡巴卡都有石头了,他的石头却跑了啊!!!
为什么——!!!
WHY——?!
“哥,你咋啦?”
助理拿着早餐探头进来,好奇地看着他似乎正在试图用头朝下的姿势把自己闷死在枕头里的雇主。
雇主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没事……不用管我……”
他偶尔会有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行为,小助理从一开始的震撼被一路洗礼,现在已经相当淡定了。
确认雇主脑子清醒,直接开始跟他讲正事。
“小芒那边昨天晚上发了个邀请过来,想让你过去代表南波万拍一组照片给周边带带货。”
“昨晚?怎么这么临时?我记得这个月上新的周边不是让曹恩齐拍过了吗?他大师赛都还穿来了。不是那套吗?又上新了?这么效率?”
“没上新,还是那套。他们想多找几个学长一起推广,但其他人都没空。今天本来是要单独拍凯哥的,刚好我们在这,就发了个邀请过来问问你的意思,你同意的话就刚好一起拍。”
黄子弘凡从枕头里抬起头,“石凯今天要拍这个?”
“应该是……”
小助理话音未落,黄子弘凡就跳了起来,“我去!跟他们说,同意!几点会合?我现在就能去!”
“现在?!那肯定不是现在,你别激动,先坐下,你等我打个电话。”
“你跟那边说,让他们跟石凯保密,别说我会过去。”
“啊?你要跟他玩惊喜吗?”
惊喜和热闹都是乐子人不能拒绝的事,所以他的要求很容易就被接受了。
反正他俩关系好众所周知。
于是,石凯就真的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再次见到了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大步朝他走过来的时候,所有工作人员都在给他让路。
石凯在他畅通无阻的步伐中逐渐速冻。
“没想到吧,我也来了~”
周围的人都以为是送惊喜成功,纷纷露出善意的笑容。
只有石凯一个人看到,凑到他面前的黄子弘凡分明是一张要吃人的脸!
石凯一个大后仰,差点带着椅子翻过去。
还好被黄子弘凡眼疾手快地抓住,一把给扥了回去。
距离被反作用力消弭为零。
室内暖气很足,石凯穿得单薄。
心跳在零距离的接触下无法掩藏无所遁形。
黄子弘凡愣了愣,在逐渐重合的两道心跳声中咧开了嘴。
“哎呀呀~没想到你也这么想我啊~”
石凯头埋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可不会魔法的他能做到的只有小小声地反驳,“想个锤子……”
黄子弘凡也学他,小小声地咬耳朵,“都这样了还要明天再说吗?”
石凯瞪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虽然时间很短,但足够黄子弘凡在这个距离上捕捉到艳色。
他把石凯的兜帽拉起来盖在头上,转身跟工作人员说。
“让他静一下吧,孩子差点丢脸了暂时没脸见人。”
小助理默默把他的帽子递过来。
“嗯?啥意思?我不是要换衣服吗?戴帽子干嘛?”
“哥,你也等会儿再见人吧……把你这不值钱的笑容收一收,太满了……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噗!”旁边演鸵鸟的石凯突然小幅度抖动起来。
黄子弘凡挑眉看过去,戴上帽子蹲在他旁边。
“你笑什么?”
石凯瞥他一眼,红云未消,秋水乱颤。
他不说话,只是笑。
黄子弘凡只看了一眼,就又开始自降身价。
小助理瞅着他那怎么也收不住的牙花子,决定去跟摄影师商量一下把这俩人分开拍。
瞅这俩人笑得,让他俩一起拍,真的不合适。
雇主的心情虽然重要,可是雇主的商业价值更重要啊!
工作人员抱着所有颜色的样品过来让他们选。
石凯正要探手,忽然瞥见某人一瞬不瞬地盯着这边,眼睛一转,起了点小心思。
“你转过去。”
“啊?为什么啊?”
黄子弘凡嘴里一边问,身体一边转了过去。
看得工作人员忍不住偷笑,这也太听话了些。
“猜猜我选的什么颜色?”
“猜中了怎么说?”
“猜中了我是你儿。”
黄子弘凡抽抽嘴角,好不容易听到这句他骗了大半年都没能听到的话,他怎么感觉这么不爽呢?
“不稀罕了,换个条件。”
“你想要啥?”
“我想要……”
黄子弘凡歪过头瞥了一眼工作人员,双手环抱靠在墙上。
石凯听到他那把黄金般的嗓子轻轻软软地唱起了小甜歌。
“别明天~就现在~
Baby boy I want u by my side~
oh~我没法再等一秒~想牵你的手奔跑~
和你无忧无虑大笑~en~
我是个急性子所以我没办法花太多时间去等待~
如果你爱我就不要浪费时间去选择犹豫和徘徊~
so别明天~就现在~”
要疯了……
害怕在工作人员面前暴露出烧红的脸,石凯在他唱歌的时候快速捡了一套,钻进了换衣间。
黄子弘凡听到动静,压低帽檐,藏在口罩里反反复复唱那几句。
直到人出来。
后脖子突然被撸了一下,他一哆嗦,下意识就要回头。
然后被人按住脖子不让动。
石凯的声音离得很近。
“……唱错好多,什么破记性……快猜,猜对了送你个东西。”
黄子弘凡顺着自己的脖子摸到他的手,在手想要缩回去的时候一把抓住。
“我猜……绿色,白色,还有黑色。”
说完,他顺着手的方向转身,不让石凯有机会临时变卦去换掉。
被他抓住的人穿着白色打底绿色外套和黑色裤子,一脸的色厉内荏。
“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呐?”
“嗯……我是一个相信科学的普通人。”
石凯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
“该你了。”
“我猜对了,你要送我的东西呢?”
“晚点给你。”
石凯向来言而有信,黄子弘凡点了点头。
其实黄子弘凡并没有猜中,他只是报了他想选的配色,没想到石凯刚好选了内外相反的那一套。
他很想问,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的情侣装?
但看石凯的表情,他现在还不能问出口,只能自己偷着乐。
裤子颜色就两个,石凯拿了黑色,黄子弘凡就只能穿白色。
他拿起裤子的时候石凯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当他拿完衣服,石凯看看他手上抱的,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
突然就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现在换还来得及吗?
会不会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个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黄子弘凡换好衣服出来,刚跟石凯对上视线,就看到他把兜帽一戴,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哼笑一声,顶着腮追上去。
“别明天~就现在~别明天~就现在~别明天~就现在~别明天~就现在~别明天~就现在~别明天~就现在~别明天~就现在~别明天~就现在~别明天~就现在……”
歌声如影随形,石凯捂住耳朵,恼羞成怒。
“别唱了!”
黄子弘凡一边唱着“Baby boy I want u by my side~”一边忽然弯身凑近他。
众目睽睽之下石凯差点就跟他脸撞脸,小暴脾气一下子被点炸。
恼羞没了,只剩怒了。
他一把箍住黄子弘凡的脖子,就要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黄子弘凡多年来练就的危机反应让他在石凯还没来得及发力前就下意识一出溜钻了出去。
两个人的脑子都没反应过来。
维持着之前的姿势,面对着面大眼瞪小眼。
……3、2、1。
黄子弘凡掉头就跑。
石凯眨了下眼,猛地回神,“黄子弘凡——!”
追不上的工作人员就看他俩一阵风似的卷出了门。
你拽我帽子,我掐你脖子,扭打在一起。
要不是裤子颜色不同,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打到一半被化妆师抓了回去。
石凯说什么也不跟他一起化,独自坐在房间另一头。
小助理觑着他的脸色,小声吐槽自家雇主,“哥,你俩都是23岁的人了,不是3岁,能不能稳重点?咱们是来工作的,把金主爸爸的产品都差点打坏了算怎么回事儿嘛?”
黄子弘凡自知理亏,冷静下来也有点不好意思,“啊……突然上头了,还好问题不大,之后我会注意的。”
“你哼的是什么歌啊?还挺好听的?”
突然听到化妆师发问,黄子弘凡才发现他竟然还在哼那首歌。
从镜子里看出去,石凯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他下意识抿了下嘴。
“哎!别舔!刚给你上的唇妆!”
“哦哦!不好意思!”
重新补完唇妆,他这边的妆发告一段落。
从镜子里看上去,青春洋溢又乖巧,完全不像个会跟人打架的皮崽子。
他一边欣赏自己,一边给去到另一边为石凯上妆的化妆师介绍——他唱的是石凯的单曲《别明天就现在》,喜欢的话请多多关注。
然后又给石凯好一顿吹捧。
虽然字字句句发自真心,可从他嘴里讲出来却总有种浮夸的味道。
“………………哦!对了!凯凯今天又发了一首新歌!要不要听一下?也很好听的!”
黄子弘凡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手机点开播放。
化妆师是个情商高的,闻言很捧场。
“啊!是吗?那肯定要听呀!发在什么平台?等下我也去点个赞。”
察觉手下逐渐被粉底覆盖的脸颊正在发热,化妆师有被可爱到。
“别害羞嘛,小歌手~新歌也很好听哦~”
一直没出声的石凯怔了下,露出个腼腆的笑容低声应道,“谢谢。”
从镜子里悄悄瞥一眼放歌的人,只一秒钟就被抓包。
那人靠在妆镜前,跟他晃了晃手机。
笑容很好看。
石凯收回视线,假装没被哄好。
但其实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心情很好。
拍摄在融洽的气氛中进行得很顺利。
先去图书馆拍完黄子弘凡,再到室外拍石凯。
拍摄到一半,石凯就发现某个有多动症的家伙又丢了。
他频频走神,被喊停了好几次。
就看见某人抱着一大束几乎能挡完他整个上半身的红玫瑰走了回来。
——??????????
——搞什么?!
“石凯,要不要笑一下?我们拍几张不同感觉的。”
笑不出来。
“不用了,就这样吧。拍完了吗?”
“拍完了,你来看看。”
石凯挑好要修的照片,就气势汹汹地直奔某人而去。
见识过他俩干架场景的工作人员都下意识绕开了他。
不约而同地琢磨,该不会刚收工……就又要打起来了吧?
“哪来的玫瑰花?”
黄子弘凡正在数呢,暂时没回应。
“哇——!199朵!我说怎么这么重!”
感叹完他才抬起头,“凯凯你拍完了?你问我什么来着,哦,这个,是我捡的!我刚才啊,看见后面的商场里有人求婚!那个人还会跳舞,好多路人陪他一起跳,好热闹!跳得还挺好的!可惜了,你没看着。”
石凯看看他,看看花,嘴角微抽,“你不会是把人家求婚的花薅走了吧?”
黄子弘凡懵了一瞬,眼睛瞪得溜圆。
“怎么可能!我能干这种缺德事儿吗!这是我回来的路上在垃圾桶边上捡的!我本来也以为是不是那些小情侣搞惊喜放在那里的,等了半天也没人来拿。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花束呢,就一时好奇嘛,想数数到底有多少?这不是怕你拍完了到处找我,我就拿回来了。”
199朵红玫瑰,这么精致漂亮的包装,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很贵。
石凯也是很无语,“……这都能让你捡到?”
无名的慌张和火气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
工作人员离开前来跟他俩道别,“确定不跟我们的车走吗?你们小心被人认出来,这儿是商圈,晚点儿人很多的。”
“没事儿,戴上口罩谁认得出来啊,我们待会儿自己走。”
这是早就说好的,黄子弘凡拽着石凯,笑着道别,礼数做足。
石凯本来乖乖站着,又瞥了一眼那玫瑰花束……猛地跳起来挣脱了他的手。
“啊!我还有个东西忘车上了!我去拿一下!”
上次就是这么被他给跑了。
黄子弘凡万万没想到,二十四小时都没到呢,他还能让到手的石头再跑第二次!
他连忙追上去,手里的花也忘了放下来。
先前跟他俩道别的那个工作人员被身后急速靠近的生猛的脚步声吓得一个大转身,差点闪到腰。
看清是他俩,那叫一个惊魂未定。
“……你俩干嘛呀?改主意了?”
石凯气喘吁吁,“没有,拿个东西。”
石凯压了压帽子,清了清嗓子,让人帮忙打开后备箱。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他,只见他从车尾绕了一圈。
回来时,手里捧了一束向日葵。
规格虽然比不上红玫瑰,但也不小。
他俩走后,两个工作人员凑在一起拍胸脯。
“我去——刚才那什么场景,要不是认识他俩,我还以为有人带着兄弟来跟你求婚了!”
“那是求婚吗!他俩冲过来那架势,明明是抢劫来了!”
“嘶——你有没有点浪漫细胞?”
“你是没看见……”
“啊?没看见啥?你倒是说啊?”
“……没什么,走吧。快快快!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什么呀!明明是你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都跟你说……”
抓着石凯的手腕,把人带到人少的地方,黄子弘凡皮笑肉不笑地咬牙切齿道。
“你再跑一个试试?”
石凯看他这样,想憋笑,没憋住。
“本来就没打算跑,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是去拿东西的。”
黄子弘凡瞥了一眼向日葵,突然警惕。
“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花?我怎么没看见?来之前就有了?这么宝贝?从早到晚都记着?是粉丝送的吗?不像啊,粉丝一般不送这么大的……”
石凯听得头晕,连忙打断他,“是赌注。”
“什么赌注?”
在他又要连续发问之前,石凯把花递到他脸前。
“送你的,你要向日葵还是要红玫瑰?”
黄子弘凡愣了愣,突然一个小跳,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送、送送送送送……送我的?!”
“不要就算了。”
石凯也很不好意思,说着就要往回收。
黄子弘凡瞳孔微缩,猛地扑过去抱了个满怀。
“要要要!怎么可能不要!送我的就是我的!你怎么还带反悔的!”
他靠着向日葵有些发愣。
石凯鼓起脸,戳了戳红玫瑰的花面,“这么喜欢玫瑰?抱多久了?”
黄子弘凡缓缓回神,哭笑不得,“好好的花,总不能随便丢地上吧?”
石凯伸手去拿,他却不放。
石凯挑起眉。
接收到危险信号的黄子弘凡连忙解释,“这是别人丢掉的花,不能给你。”
“嗯?”
“不能在今天给你。”
莫名其妙的坚持。
石凯不太理解,但知道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OK,fine。
他收回手。
“……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送我花?”
黄子弘凡缓过劲儿了,从向日葵旁转过来的眼睛热度烫人。
石凯揣着兜儿装酷,“想送就送了,没有为什么。”
“不行,我不满意,你换个答案。”黄子弘凡皱起脸。
石凯被他逗笑,“你要什么答案?”
“要今天凌晨XX点XX分,在XX公园我对你说的那句话的答案。”
黄子弘凡认真看着他。
石凯沉默,“……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说那句话?咱俩不是好兄弟吗?”
黄子弘凡把花束放下,再次抓住石凯。
“干嘛啊?”石凯象征性挣了两下,没挣开。
“怕你跑了。”黄子弘凡拉着他不得不转过来面对自己。
仔细观察着石凯脸上的小表情,“石凯,你看我。”
石凯视线飘忽。
“我觉得你喜欢我。”
石凯觉得他笑得很可恶,他刚张口想要辩驳,就听黄子弘凡又说。
“我觉得你不喜欢我。”
石凯怔了怔,因为他的受伤而突然慌张,还是没来得及说什么,黄子弘凡又说。
“我觉得你要跟别人走了。”
石凯瑟缩了一下,手腕上突然收紧了力道抓得他有点疼,他差点就脱口而出说他才不会跟别人走!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了,黄子弘凡的表现,就好像是在跟他说……
——“我觉得我当不了你兄弟了,石凯,我喜欢你。”
他听到了他的声音,梦都没有这一刻这么虚幻。
“啊……这,不对……不应该……你、你怎么会……?你应该喜欢女孩子,在合适的年龄找到一个合适的妻子,一辈子都顺顺利利的……你……不是我……我不是……”
他语无伦次。
黄子弘凡先是眉头紧蹙,然后他好像想明白了为什么石凯会在情人节送给他一束向日葵。
——他只想做一朵沉默的仰望的向日葵。
错位了,石凯怕不是把自己摆在了粉丝的位置上。
虽然他开过他是自己唯粉的玩笑,但他难道不懂,他俩的羁绊早就超过了所有人,他是他的独一无二。
带了三分火气,黄子弘凡控制不住咄咄逼人。
“你真能接受我去找个女孩子谈恋爱结婚,跟别人过一辈子?我这个人脑子直,只能专注在一个人身上。你想想,那样的话我现在对你的好都会给另外一个人,你不再是我的第一顺位,不再是我偏心双标的对象,你回头的时候我不会在,你叫我的时候我可能听不到,你打电话也不一定能立刻找到我,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永远在另一个人身边,你真能接受吗?”
那张机关枪一样的嘴毒舌起来,每一句话都往人心窝子里突突。
石凯突然咬住下唇,不说话瞪着他。
看起来很凶,黄子弘凡却觉得他好像要哭了。
知道自己把人逼得有点过头,黄子弘凡也心疼。
他捧住他的脸,语气软和下来。
“喂,我不是太阳,你不要做向日葵。如果你非要认为我是,那我也是个会奔你而来的太阳,太阳掉下来就回不去了,你不要我我会爆炸的。你告诉我,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石凯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黄子弘凡绷紧唇线,拉着他大步往前走。
石凯慌张地回望。
那两捧包装精美的花束,像是毫无意义的垃圾一样被人放在路边,抛之脑后。
他转回视线,盯着黄子弘凡的后脑勺。
这个人明明长得是那么乖顺的模样,却总是好像给他根棍儿就能捅破天去。
只认他自己的理,只走他自己的路,永远不按常理出牌。
那股他独有的大无畏的勇气,有时候连带着旁观的他,都忍不住产生膨胀的心思。
他可以吗?
这么贪婪真的可以吗?
他可以做那个摘太阳的人吗?
那可是大家的太阳啊……
“要是能遇到卖棉花糖的就好了。”黄子弘凡自言自语。
石凯心说现在可不是疫情前,这种小摊可遇不可求。
然后某人就遇到了摆摊的大爷。
“棉花糖棉花糖棉花糖棉花糖棉花糖棉花糖最~好~吃~啦~*N”
走了下神,脑子里黄子弘凡的咄咄声被取代。
这魔性的叫卖喇叭把石凯从情绪低谷里拉了出来,他差点就要跟着学。
但觑着黄子弘凡的冷脸,有点心虚,没敢真的出声。
黄子弘凡买了三个,都塞进他手里。
石凯咬了一口。
他问,“喜欢吗?”
石凯点头。
他又问,“喜欢我吗?”
石凯僵住。
“哦,不说话就是不喜欢咯。”黄子弘凡假装失落。
石凯试图突破心理防线,但他给自己下的暗示太久了,要化作言语冲出来真的还需要一点勇气。
“没关系,收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了。你可以继续不说话,反正我默认反对无效。”
路过的小女孩手里牵着一只会飞的氢气球,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他跑出去,不一会儿也牵着三只气球回来。
颜色和棉花糖一一对应,一晃眼还以为棉花糖飞上天了。
“怎么又是这三种颜色?”石凯疑惑。
黄子弘凡偏头看他一眼,把气球绑成一捆,系在石凯手腕上。
然后竖起食指点了点,反手指向自己。
“黄的,紫的,红的,凡在这里。捆绑销售,不接受退回。”
石凯抿了抿唇,“你强买强卖?”
黄子弘凡微笑,“是买三送一。”
石凯扬了扬手腕,“也不是我买的呀。”
能跟他拌嘴了,看来是恢复过来了,黄子弘凡悄悄松了口气。
“那你现在把钱转我?520,谢谢惠顾。”
“太贵,不买。花520买气球,我看你像个250。”嘴上这么说,石凯却没有动手去解。
“给你打个折,5.20也行。”
石凯没忍住笑,“这是把老板打骨折了吧?”
“可能是的,要不你亲自确认一下?”
黄子弘凡摊开手站在他近前。
石凯不动不接话,瞥开了视线。
哂笑一声,黄子弘凡一个错眼又蹿了出去。
这回是看见卖糖葫芦和臭豆腐的了,目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样子。
石凯转过身,走向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的方位。
片刻后,俩人蹲在街边,一边吃臭豆腐,一边啃糖葫芦,头顶上还飘着仨颜色各异的氢气球。
还好都戴着帽子低着头,要不然被人认出来,这画面是真的可乐。
就在黄子弘凡吃得形象全无的时候,视野边缘涌进来一片朦胧的粉。
花朵的甜香混进臭豆腐的领域,融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黄子弘凡抬起头,眼下是七朵粉色的玫瑰花。
玫瑰花茎握在石凯手里,他托腮看着他笑,两只眼睛里都写着故意。
黄子弘凡抹了把嘴,无奈道,“非要给我留下一个有味道的回忆是吗?”
石凯笑开,“又不是我让你去买臭豆腐的。”
黄子弘凡把花接过来,花的状态和颜色都没有先前见过的那两束好,包装也很廉价,但他的心情却是最好的。
“怎么突然想明白了?”
“想象了一下你去烦着赖着吵着其他人的样子,无论怎么想都不能接受,所以这个苦还是我自己受着吧。”
黄子弘凡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委屈您呢?”
“委屈不至于,谁叫我喜欢你呢。”
“……”
气性瞬间原地消失,黄子弘凡那副不值钱的笑容又藏不住了。
“说什么?再说一遍。”
石凯把手伸进他帽子里揉了一把。
“情人节快乐,男朋友。”
当晚,关注黄子弘凡的亲朋好友们都能在同一时间看到他最新的动态。
——“既然大过节的就给大家比个C,虽然节日快乐但是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节可以过”。
嘚瑟之情溢于言表,但凡跟他熟悉一些的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遭迫害的刘小怂一个电话打过去,得到了一手好消息,也算不枉费他的付出。
然后他交代他俩关机,否则今天别想好好过节。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没节可过的好兄弟们闻着味儿就来了,他俩根本回不过来,被逼得转了飞行模式。
确定他俩失联之后,刘小怂就开始拿着他的一手消息到处做二道贩子。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戴士韩潇齐思钧邵明明唐九洲等人俨然成为他最大客户。
“叮——微信收款X元”
“叮——微信收款X元”
“叮——微信收款X元”
……
刘小怂笑了笑,对好弟弟的关爱之心重新燃烧起来。
——[好弟弟,下次有事儿还来找哥,哥指定帮你。]
【正文完】
————————————————————
【小彩蛋】
冲浪少年断网如要命,他俩挺过最猛烈的一波围攻后,又调回了正常模式。
石凯无视掉所有找他的消息,刷了刷微博想看看新歌的反馈,就看见某人高调冲上他主页的最新图文。
一个激灵,手机差点摔了。
连忙拽住身边的人,“这什么!哪个让你发微博了?!”
他以为被轰炸是因为怂哥嘴上没门,没想到真正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他身边这个???
黄子弘凡一脸无辜,“啊?不能发吗?我正常营业啊,又没说不能说的话,怎么了嘛~”
石凯这么了解他,还能看不出来他在装模作样?
恼得抬起腿就给了他一脚。
“你就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你这么说谁看不懂啊!”
“好哥哥们知道就知道了呗,你以为瞒得住谁?粉丝猜不到就行啦~”
石凯瞪着他,“不行,你再录个视频,证明你今天是一个人过的。不然肯定会有人联想的!对,你现在就录!叫你助理过来!算了,我直接给他打电话!”
“现在?!咱俩刚确认关系你赶我去跟助理拍视频???至于吗!喂喂喂!你真打啊???”
半小时后。
小助理刚抵达石凯给的定位,就看见自家雇主黑成锅底的脸,察觉到气氛不对,他小心翼翼地打招呼,“哥……节日快乐?”
黄子弘凡不想说话:你看我像快乐的样子吗?
————————————————————
Q:如果我一心向阳,虔诚守候,可否将太阳私有?
A:如果你刚好叫石凯,你不必问,太阳会火花四溅连跑带跳地奔你而来。
【弘叶题石】世界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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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绝命医院】已开启
Summary:
我会无限地爱你,爱到世界的尽头。
新副本解锁时间:14:00
双医生 密神五第三期绝命医院二创
以时空设定为主,写的不行,写的不行,后期胡言乱语,慎入,丢人现眼我先道歉,不爱看请随时退出
ooc我的 一切私设不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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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仁医院精神科的石医生最近遇到两件很烦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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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绝命医院】已开启
Summary:
我会无限地爱你,爱到世界的尽头。
新副本解锁时间:14:00
双医生 密神五第三期绝命医院二创
以时空设定为主,写的不行,写的不行,后期胡言乱语,慎入,丢人现眼我先道歉,不爱看请随时退出
ooc我的 一切私设不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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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仁医院精神科的石医生最近遇到两件很烦恼的事情。
第一件,新收进来的22床病人竟然查不出什么明确的问题,而且病人极其孤僻与固执,拒绝沟通,整个人阴恻恻的。
第二件,新来的精神科的同事不知道哪根脑筋不对头从早到晚黏着自己,忙成狗了也势必要和自己扯皮两三块钱的,活像块狗皮膏药,人家倒乐在其中。
爱仁医院一不是个多正常的单位二不是个多清闲的单位,其他同事都忙得人形轮轴转,忙到石凯有时候想起他们都想不起他们长什么样子,就这个新同事,好像没有别的工作和需要他费心的事一样,上班打卡后纯黏着自己,字面意思上的黏着,恨不得一刻不离。
话还特别多,具有三分钟内从你好很高兴遇见你侃到下一秒就要拉着你结拜的独特本领,e能量过于恐怖,可饶是石凯怎样明显地拿你没沾点毛病吧的眼神看他,这位新同事都选择性看不见,继续向自己绽开一张笑脸。
笑得倒是很好看,很灿烂,诸如脸好不好看这种事实是平心而论的。
——虽然人很烦就是了。
名字和他的人一样特别,在医生的名单里鹤立鸡群地多出其他同事一个长度,竟然是四个字的。
“黄子弘凡……”
石凯摩挲着工牌上的他的名字,四个字印刷得清晰板正,规规矩矩地卧在方框里。
“喊我干什么?”
声音毫无征兆地从身后想起,全无察觉的石凯吓得打了个激灵,下意识要脱口而出的优美语言咽回嗓子眼里,清了清嗓子掩饰方才的片刻失态,瞟了眼黄子弘凡:“什么时候来的?专门来吓我的?”
“天地良心,我以为你在想事情,才不出声打扰你。”
黄子弘凡这么说着,低头看了看石凯手里握着的自己的工牌,眨眨眼睛,一看就是心情分外愉悦。
“不过看起来,小石医生是在想我了?”
虽然认识没有多少天,但石凯早就琢磨明白了自己辩不过这条伶俐舌头,索性没跟他争执来引出他满满等着自己的一火车油腔滑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黄子弘凡的工牌拍回他手心里便旋身欲走。
“有急事?”黄子弘凡也没挽留他,扶着石凯刚起来的椅子重新坐下,似乎很随便地问了一句。
石凯“嗯”了一声,想起方才捡到黄子弘凡落在桌子上的工牌前自己一直在操心的事情,眉心又皱起。
“去看看22床那个小孩。”
黄子弘凡修长的手指屈起,指尖有节奏地在桌上无意识地敲了几下,想了想后起身,追上石凯的背影。
听到身后不出所料的脚步声,石凯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看,果然又跟上来了。
石凯和黄子弘凡二人进去的时候,22床那个小孩已经醒了,坐在床上,呆愣愣的,稚气的眼睛却像一潭混沌的泉水。
一如既往地,听到动静后,毫无反应,甚至眼皮都不惜的颤抖一下。
这孩子自打入院第一天就是这样,谁出声都不理,谁问话也不答,石凯抱着他的所有检验报告苦心孤诣地磨了好几个日夜,终于和这孩子勉强混了个脸熟,看到小石医生进来,他才肯费劲地应两声。
只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黄子弘凡在的原因,那孩子又不说话了。
石凯连续喊了好几声小朋友,兀自说了很多话说得口干舌燥的,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音后,他直起有点一直弯着发酸的腰,为难地转身对黄子弘凡说:“要不你先出去?”
黄子弘凡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很干脆地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门被打开又关上后,石凯正搜刮着接下来该怎么和这孩子沟通,那小孩却破天荒地先张了口——
“他是你哥哥吗?”
石凯的眼立时折射出堪称惊喜的光,而后迅速地想起,这个孩子当初被送进医院,原因就是家人觉得他疑似有臆想症。
一直幻想着一个并不存在的哥哥。
“他不是哎……不过他确实比我大上几岁诶,也可以喊一声哥。”
这句话是有点咬牙切齿的,如果不是为了哄孩子,石凯一定不会说的,他信誓旦旦地想。
这个黄子弘凡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执念,早上打卡碰见、中午一起吃饭、晚上送自己下班,聊了七八句之后总是笑嘻嘻地把话题转到一个永恒的终点——就是哄骗自己喊他一声哥。
如果换做别人,这当然不是不可以,你年纪比我大我喊你哥OK,但他过分的强调反而触碰了所谓逆鳞似的,诶,你想听,那我偏不喊。
又不跟你很熟。石凯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面对小孩很蔼然地微笑着。
“大你几岁?”
没想到那淡淡的童声还有继续交谈的意向,石凯压下心中的喜悦,沉静地想了想回答:“其实也没大几岁,好像是同年的,月份不一样,他说他生日在春天,我在冬天呢。”
小孩转过脸看了石凯一眼,冷淡地“哦”了一声。
石凯仔细观察着孩子的神色,略微思考后,尝试着询问:“小朋友,你和你哥哥差几岁啊?”
这孩子的病症实在蹊跷……说什么典型的精神类病症倒也没有很多,说是内心封闭拒绝沟通,倒似乎更像是他的认知世界里只有自己和他臆想出来的那个哥哥,难得能沟通这么多,石凯趁热打铁地终于问及了他的哥哥。
小孩也算在他意料之中地,不说话了。
没有起情绪波动也不算太坏,石凯在心里宽慰着,不着急,还可以继续尝试,就又继续和小孩说了说话,准备走了。
石凯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走到门口的时候,小孩才很突然地回答了那个问题。
“八个月。”
“怎么了?表情奇奇怪怪的。”
石凯闻声辩来人,已经习惯到无需抬头瞧一眼就可以准确地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了。
他拧开黄子弘凡递给他的保温杯,隔着白雾蒸腾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对着杯子里晃荡的一汪浮浮沉沉的赤褐色茶液露出疑惑的表情,抬起头看了黄子弘凡一眼。
黄子弘凡知道他想着什么,揣着胳膊悠闲地解答,不嫌话长地介绍了菊花决明子枸杞金银花等一串养生原材之后,接收到石凯警告的眼神,清了清嗓子简化答案,老老实实地告诉他。
“就是……有人告诉我,总熬夜的人喝这个养肝。”
“哦。”石凯有些想笑:“喝了不会更精神吗?”
黄子弘凡的眼睛一瞬更亮了些,兴兴头头道:“这不是才下午嘛,又没让你半夜喝。”
“那倒是。”石凯嘟哝着,把保温杯放在桌子上,又忍不住看了黄子弘凡好几眼,嘴角的笑意还没收回去。
“你笑什么呢?”黄子弘凡问的时候表情还有些期待。
“嗯?没什么。”说着没什么,却越想越想笑,石凯望着黄子弘凡清澈又真诚的表情快要破功。
“就是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小老头的爱好。”石凯指了指那一瓶子养生的保温杯。
黄子弘凡的眼睛依旧亮着,紧紧盯着石凯的表情,紧追着道:“你也这么说是不是。”
石凯不解其意:“还有谁也说过吗?”
“是啊。”黄子弘凡风淡云轻地说,望着石凯的眼睛却分明甚是在意:“那个人说不定你还认识呢。”
哪里跟哪里啊……石凯有些莫名地瞥了黄子弘凡一眼,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也习惯了这个人三番两次的语出惊人,也便没就着这点不解好奇地打破砂锅问到底,敷衍地笑了笑后重新低头研究起了检验报告。
见石凯没什么兴趣地低了头,黄子弘凡眸中的光才终于暗了暗,又很快地打起了精神,背着手在石凯身后弯下腰凑过去。
“22床的?”
“嗯。”
石凯看见黄子弘凡的影子正巧笼罩着自己,索性转过身去和他直接说话。
“小朋友在你走之后肯说话了,好不容易跟我说了一点点他哥哥的事。”
黄子弘凡的眼神有些不明:“说什么了呢?”
“说——”
“铃铃铃铃铃铃……”
桌子上的电话又响起来,石凯只得抛下了这个话题,略微歉然地看了黄子弘凡一眼,迅速地去接起了电话,然后又忙不迭地工作起来。
黄子弘凡知道他忙。似乎是这个医院里唯一一个永远不忙的人的黄子弘凡拍了拍石凯的肩,和他说,晚上下班的时候,他来找他好好聊聊。
石凯也没想到黄子弘凡会直接等在更衣室里,打开灯发现里面蹲了个人,他不由自主在门口怔了一秒。
“干嘛啊你?”石凯工作了一天,脸上已有些倦容,一边准备把身上的白大褂换下来,一边歪歪头问黄子弘凡。
“等你啊,今天怎么出来那么晚?”
“我忙啊,不像你。”
“什么话,我每天也很忙的。”
“你忙着什么呢?”
“忙着想你啊。”
石凯已经脱下了那一件洁白神圣的白大褂,换回了他平日普通的穿着,听到黄子弘凡以如此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话,禁不住皱了皱眉。
不妨夸张地说,黄子弘凡对他的热情,实在是有些诡异了。
甚至,有些时候,很多时候,都有点暧昧了。
有点,有点……
石凯被自己的想法呛到,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转移话题,从今天与那个小孩聊到他们小哥俩生日相差八个月、聊到刚刚下班之前听着同事聊的小话。
“刚才走之前听到同事聊天来着,多听了一会,就过来晚了。”
黄子弘凡也没拆穿石凯的局促,顺着台阶往下走:“他们在聊什么呢?”
“挺莫名其妙的,我全听完了也没怎么听懂,感觉更像是无限流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词。”
黄子弘凡的表情似乎没有石凯想的那么好奇,了然的情绪明显更多一些:“是什么呢?”
石凯收拾好了东西,黄子弘凡移步过来自然地帮他接过,与石凯二人并肩一步一步穿过漫长的医院走廊,准备去按电梯下楼。
“他们在说什么,那个叫……”
“里世界。”
他们说爱仁医院存在现实世界与里世界的接口。
他们说里世界里存在着现实世界已经不存在的人。
他们说里世界与现实世界存在着时空缝隙。
他们说或许那里,就是世界的尽头。
他们说的石凯全听不懂。
听不懂就听不懂,左右石凯也没打算过信,纯当做笑谈一样分享给黄子弘凡,可黄子弘凡听了却没有如石凯所猜测的朗声笑起来,而是表情有些滋味不明,石凯一时间看不出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那你信吗?”
什么表情啊这是……搞得像真有这回事一样。石凯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继续试图转移注意力。
目光像蒲公英一样从黄子弘凡身上飘离后,石凯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电梯一直都没动。
他无奈地指了指:“你忘按了。”
黄子弘凡看了石凯一眼:“我按了呀。”
……?
“一楼,大哥,你别按的本楼层。”
“我按的是一楼啊,那我现在再按一次。”
石凯看着黄子弘凡伸出手去重新在一楼的按钮上按了一下,四周淡淡发着一圈光的按键冷冰冰的,按下去后电梯依然一动不动。
石凯觉得从心底有一些发寒,又伸手去按了下开门键。
依然没有反应。
来不及疑惑为什么黄子弘凡似乎一点都没有意外或者无措的神色,电梯就突然坠落一般猛然向下运行,电梯的灯也关闭,一面黑暗中只有显示楼层的数字格外清晰地闪烁着红光。
黄子弘凡明显是又不害怕又不意外的,但他仍然在第一时间就紧紧握住了石凯的手,似乎有些熟练地将人护在了自己怀里。
蓦然失重与漆黑阴暗的环境是石凯格外害怕的,他也几乎是下意识地靠近,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黄子弘凡温暖的牵引,动作之习惯仿佛已在什么地方做过千万次。
仿佛习惯使然的,还有让二人皆是一愣的,石凯脱口而出的称呼。
“哥哥。”
眼前的视野突然就模糊了起来。
好像有很多胶片一样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发出哀哀切切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涌入到脑子里来。
石凯觉得自己的头痛了起来,却连吃痛皱眉的时间都来不及,那一瞬的千百片段转瞬即逝,好像刚刚有另一个人的意识错轨接到了自己的世界一样,乱序了一秒后,恍若无事地回归原状。
刚刚……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要喊他哥哥呢?
那些一闪而过的片段都是什么?
石凯眉心紧锁,眼前又短暂浮现出了刚刚看到的某个瞬间,两个挨在一起的小小的身影。
“你在想什么?”
石凯听到声音,定了定神再次看向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的脸上头一遭出现了自己没有见过的急与慌,他认识自己这些天,一直都给石凯一种近乎游手好闲的安定感觉,像现在这样,心急情切到毫不遮掩,紧紧攥着自己的手,黑暗里过分明亮的眼睛试图从自己的眼中找出些什么。
被石凯一双黑亮的圆眼定定看着的黄子弘凡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他实在是有些急了,也管不上这些了,用力扣住石凯的手,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刚刚喊我什么?”
我刚刚喊你什么。
石凯正要答,正要说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看着黄子弘凡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里他不能再当看不见的一切不合理,所有的诡异与荒谬在时空里崩坏出了深不见底的恐惧,牢牢地将石凯的话压在嗓子眼里。
他这厢说不出口,黄子弘凡那边却又莫名地盼着,箍着石凯的手用力到捏得石凯觉得关节都疼,却喊不出口。
僵持之下,电梯停了。
抬头看去,一个鲜红色的“-18”。
“哥哥。”
石凯没喊出口的那一声哥哥,以另一个熟悉、此时此刻出现更显诡异的稚嫩童声,有些失真地从慢慢拉开的电梯缝隙里渗进来。
电梯门彻底敞开,负十八层电梯口站着22床那个小孩。
石凯被吓得向后撤了一步,紧紧拉住黄子弘凡的手臂,瞪大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黄子弘凡倒是没有一分目光落在别的地方,比石凯淡定得多,偏头问他:“是22床那个小孩?”
见石凯点头,黄子弘凡握住石凯的手。
以最平静的声音说出最惊人的话。
“其实,我一直都看不见那个小孩。”
“只有你看得见。”
石凯一诧,讶异的目光扫了过来。
狭窄局促的四角空间内,原本黑暗不可视的环境却仿佛有光照了进来,照在他身上,整个世界亮起。
站在外面的小孩眼神清明,目光落在二人相执的手上,笑了。
黄子弘凡握紧石凯的手,他没有多少把握,可难得的机会就在眼前,他索性直接坦然地都告诉了他。
“其实在这个世界,我除了你,谁也看不见。”
“我来到这里,就是来找你的。”
一句话比一句话更振聋发聩,一句话却又比一句话更无法理解,每一个字都在听者的颅内颤抖,猛烈摇晃到世界观都震碎。
这个世界,才是里世界吗?
石凯说不出话,用自己的眼神向黄子弘凡询问。
黄子弘凡看出他的猜测,温和如玉的面容此刻笑得有些苍白。
“或者说,这里是‘世界的尽头’。”
黄子弘凡是石凯的哥哥,兄长,长石凯八个月。
如此微薄的年龄差,这兄弟自然不是亲兄弟,明面上道一个是亲生子一个是养子,但父亲视如己出孩子们兄友弟恭如亲血缘一般,其实私底下,大家都知道的,抱养来的弟弟是个私生子。
父亲知道,哥哥知道,私生子本人也知道。
黄子弘凡出生于一个医学世家,父亲声名远扬、公务繁忙,可能好几个月都见不上他几面,就算见到了,嘱咐的无非就是那几句话,多读书,多用功,将来做个有名的医生,别堕了你老子的名头。
父子情份,黄子弘凡自认是比较寡淡的。
甚至不如那个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黄子弘凡一直都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在那些因为早慧多思睡不着的夜晚,闭眼假寐听到父亲压低声音打电话的声音,一次次地听说,并一步步地了解那位自己素未谋面的弟弟。
生在冬天,小自己八个月,跟着他母亲生活,父亲有时候想去还会被赶出来。
可能也正是这份根本在于安慰他自己的所谓愧疚,黄子弘凡感觉得到父亲格外关切那个孩子,还拙劣地瞒着早就比他想象中聪明很多的亲儿子。
有好几次,在餐桌上,黄子弘凡一言不发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他甚至都想过要不要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爸您要是实在想他您就把他接回来,我没有意见。
反正您也没在乎过我不是吗。
后来他没张这个口。因为聪明的小孩知道,他父亲确实没那么在乎他,只是他在乎自己的形象与名声。
黄子弘凡再也没提起过,从小到大一直装作糊涂不知道这个弟弟的存在,安心地念书学医,好不堕他爹的所谓名声,如医院里白茫茫一片无边际的人生被打破时,是他惊诧地听到他父亲问他、介不介意把弟弟接过来的时候。
石凯的母亲去世了,孩子没有人养了,接过来是应该的。
黄子弘凡愣怔了一瞬,很快地点了头:“好啊。”
于是黄子弘凡见到了石凯,在父亲安排的交友圈里一直年纪最小被当弟弟照顾的黄子弘凡,见到了能喊自己一声哥的弟弟。
初见时,两个人都才十几岁,两兄弟一边一个坐在沙发两端,中间像隔了一条银河一般,消毒水的味道都遮不住空气里尴尬的味道。
黄子弘凡挠了挠头,不习惯这么安静的氛围,思忖着要不要说点什么,遂抬起眼,轻盈的目光正巧与石凯灼灼的视线撞了个猝不及防。
目光会合一刹,石凯的目光抖了抖,却也没移开,他确实也盯着黄子弘凡望了很久了。
那时石凯刚被接到黄家,甚至第一面还是在医院里见的,也来不及他换一身多新的衣裳,小小的身躯有些风尘仆仆,瘦得像一棵摇曳在风沙里的小杨树,眼睛却又大又漂亮,只是那时没什么神采,也不怎么爱说话,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阴翳气场。
黄子弘凡抿了抿唇,跃跃欲试地挪得离石凯近了一些,讨好地微微探身歪过头,做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
“凯凯。”
“我是黄子弘凡。”
话出口前,他有想过要不要套个近乎,但最终还是没有说。
自己不介意甚至期待石凯的到来时自己的事,万一石凯不喜欢自己这个亲生子的存在也未可知,还是就不要上来就让他喊哥哥了吧。
心里琢磨出了一个世界,黄子弘凡兀自点了点头认可自己,讪讪地向石凯笑了笑。
却不曾想,他这一笑,石凯也跟着笑了。
石凯笑起来很好看。
像云雾散去后风清月朗的天空。
“嗯,哥哥。”
原本在黄子弘凡心中、始终如一毫无跌宕的人生里,出现了一个人撕破这一片死寂一样的白茫茫,带着自己远行的一身疲惫,从一个世界走到另一个世界来,成为了黄子弘凡的彼此依靠的世界。
“哥。”
“嗯?”伏案的黄子弘凡抬起头,接过石凯递给自己的茶杯,一脸迷茫地对着一杯赤褐色茶液“咦”了一声:“这啥玩意啊,你要开始养生了?”
“是你该开始养生了。”石凯拍了拍黄子弘凡的肩,意有所指。
黄子弘凡心里知道,石凯是心疼他连熬几天大夜,想到这个原因,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却还是省不下那几句撩闲的嘴上功夫:“怎么哥哥在你眼中是个小老头形象?”
“你少来,熬夜喝这个养肝。”
“不是小老头是什么,我当值青年欸。”黄子弘凡叫嚣:“再者,喝茶不会更精神吗?”
“这不才下午嘛,又没让你半夜喝。”
石凯不再和黄子弘凡废话,撑着黄子弘凡读书的桌子挤过来和他挨在同一条椅子里,表情明显不容置喙你今天必须给我喝的模样。
黄子弘凡也不再作怪,乖乖地低下头去喝,可是又怕烫,于是伸舌头舔。
好像小狗喝水。和哥哥紧密地挨在同一只椅子里的石凯超近距离地盯着黄子弘凡的侧颜,想及此处被自己逗笑,噗嗤笑了一声。
“没想我好事。”黄子弘凡太了解石凯了,无奈又纵容地摇了摇头,撂下手边的茶杯,就要继续看书。
“你歇歇吧。”石凯又蹙起眉头。
黄子弘凡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医生,有多么努力与拼命,石凯全都看在眼里。
黄子弘凡看得出石凯眼睛里的东西,了然并宽慰道:“没什么,这么多年,都这样的。”
石凯沉默着没说话。
黄子弘凡不愿石凯这样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于是想法儿逗他乐,故意作怪去伸手捏捏弟弟的脸,想着往日的他一定要炸毛——“心疼了?”
石凯默了默,扬起了脸。
“哥,你是真的想做一个医生吗?”
“就是自己想做,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一直吊儿郎当没什么所谓的黄子弘凡,倒是头一遭被自己弟弟问住了。
石凯在自己家、自己拿他做亲弟弟也有几年了,这几年黄子弘凡一直都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石凯,同时他也离不开他,像长年大旱的人依赖一汪活泛了他的世界的泉水。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难露出破绽的人,很难向其他人暴露所谓另一面的人,更何况是向他最不希望知道自己也有不愿的一面的人。
从来也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黄子弘凡敛了些嬉笑的神色,低下头似乎在细细地想。
“我也想做医生。”
黄子弘凡微微睁大眼睛,抬起头看向石凯。
“也?”
“嗯。”石凯点着头,没有看黄子弘凡的眼睛,神色仿佛又回到了刚来到黄家似的那副模样,以无人知晓的他的思绪将旁人都隔绝开来。
“为什么呢?”黄子弘凡问道,把石凯的问题原封不动地还给他:“是你自己想做,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吗?”
石凯抬起了眼眸,与黄子弘凡四目相对。
“我觉得,我和你一样的。”
后来两个人都成为了医生,且都就职于爱仁医院的精神科。
黄子弘凡出自医学世家,有些基因里定性的天赋异禀,再加上他了解医学有意攻读比石凯早了几年,能力相对而言更强一点点,再加上那些流传出去的若有若无的私生子传言,黄子弘凡在这个职场中相对更加如鱼得水一点。
石凯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黄子弘凡问及,他就笑笑,说他只在乎哥哥。
石凯的心意黄子弘凡自然知道,他没有挑明那些晦涩的暧昧用词,眸光闪烁,只是心疼:“在乎在乎你自己啊。”
石凯含着笑意,重复了一遍:“我只在乎哥哥。”
我只在乎你。
比在乎我自己更在乎你。
黄子弘凡一默,正准备着说点什么时,石凯又出了声,听着还有些固执。
“哥……你也是吗?”
你也是,在乎我的对吗?
黄子弘凡时常觉得,这些年有自己在身边,能看见石凯很多笑脸,他会觉得石凯待在自己身边是快乐的,可是令人烦恼的是,也有许多这样的时间,他发现石凯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还是初见时那个敏感又阴翳的小孩。
想求证,又不明说。想争取,又怕失去。
也是他们的身份太敏感,多走一步都越了所谓人伦与规矩。
黄子弘凡记得,有一天夜里,外面的暴风雨下得特别大,电闪雷鸣,他心里记挂着轻微夜盲的石凯,担心他会不会害怕担心他会不会睡不好,于是比他还宽一截的一团棉被哒哒哒地跑去了石凯的房间。
借口非常堂而皇之——黄子弘凡说他自己害怕打雷,没有弟弟在身边贴着就睡不着觉。
石凯失笑,因雷雨的夜晚焦虑害怕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哥哥在他身边躺下,他估摸着黄子弘凡应该睡着的时候,试探着伸出手,松松环绕着黄子弘凡精瘦的腰。
静谧的夜似乎明显地更静了许多。
黄子弘凡原先想过装睡,想了想后,他还是握住了石凯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用温热的掌心包裹石凯冰凉的手背。
一些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暧昧情思穿过十指、纠葛缠绕,好像能够在窗外雨丝的掩护下鱼目混珠地融入血髓,融入至亲至疏之人的身心。
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太过暧昧,让两个年轻人的心又悸动又兴奋,一时间也了无困意,石凯便拉着黄子弘凡讲起从前的事。
讲从前他如何自己与母亲相依,讲原先说好了会一直对他好的人骤然离世,讲他想再见她,却不知去哪里相见的,世界的尽头。
“当时她叫我不要难过,她说,她只是去了世界的另一头而已。”
“可世界的另一头在哪里呢?”
寂静的夜里,他问的轻轻的,很真诚。
“我知道她只能陪我有限的时间,任何人都是。”
可是还是希望能够得到长久的爱,哪怕毫无保证,哪怕摇摇欲坠,因为他现在又有了一个很爱重很要紧的人放在心底,只要这个人会长久地爱他,是什么样的爱并没有关系。
石凯翻转手腕去拉紧黄子弘凡的手,心跳加快,鼓足勇气哑着嗓子问他。
“哥,我想问你。”
“你会一直对我这样好吗?”
“至少在那个所谓的那一头前……你会一直爱我吗?”
黄子弘凡也说不清自己当时回答他的时候,想的是兄弟之情,还是风月之念,他唯一确认的关键事,是他说的是真心的。
如今患得患失的小孩又站在自己的面前,求证自己是不是哥哥最在乎的人。
黄子弘凡抿起一个笑容,将石凯温柔地拉进自己怀里,给出了和当初一模一样的答案。
“我会无限地爱你,爱到世界的尽头。”
世界的尽头在哪里呢?
对于平凡人,对于医生,无非就是生死而已。
他们是医生,纵使医术高明付出全部努力,也总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在日光灯与白墙的共同见证下目送生命走向终点,一个生命所存在的世界也就该走到尽头。
他们一直都这样认为,直到某一天,有几个有点侦探爱好的同事神神秘秘地把这对小哥俩拽过来,分享了一个崭新的名词。
里世界。
一个能让逝者的亲人忘记逝者的存在的地方。
他们说他们发现了艾仁院长的动作,发现了那个储存着逝者回忆的里世界,却又不了解这种建构方式的背后代价,他们觉得这件事必定没有这么简单,于是想要大家一起去调查。
时空传送可不是什么儿戏,各位一窍不通都唯物主义者稍有不慎就可以发生意外,一定要处处仔细,且心无杂念,意志越坚定越好,准备动身前大家千叮咛万嘱咐。
黄子弘凡点头了解,顺便偷瞟了一眼石凯,对方正专注地不知道想着什么事情,须臾后便收回了目光。
感受到哥哥的视线离开,石凯抬起了眼,寻着方才的视线轨迹反方向望去,眼中滋味不明,难以看出他在想什么。
最后大家各自短暂告别去分别传送时,石凯犹豫再三,终究在黄子弘凡转身前喊了他一声哥哥。
黄子弘凡应声停住步伐,带着和煦的微笑与面对弟弟时永恒温和的态度,轻轻嗯了一声。
“……一会见。”
“好呀,一会见。”
石凯以一个快要把肌肉笑僵的程度维持着对哥哥的笑容,直到目送着黄子弘凡的身影渐行渐远,走到尽头,到再也看不见。
可是僵硬的笑可能已经摘不下来了。
挂着笑脸的小娃娃轻轻摇着头,双眼微垂,声音微弱得似乎都没打算让自己听到。
“对不起。”
石凯猜到,自己应该是去不了那里了。
他们讲述不知道从哪里扒来的时空穿梭的注意事项时,石凯话虽不多,却一直听着,一直在心里盘算着,别的不说,就说心无杂念意志坚定这里,他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自己过不去。
有点想过去,也有点不想过去,总之都是消极的。
既然里世界能让自己重要的人忘记自己的存在,那么石凯心里有一个人,如果他能忘记自己,然后平稳地过他该过的生活,也好。
就算他会怨恨自己,也很快会把自己忘了吧。
石凯想念着黄子弘凡望向他的最后一眼,在心底叹了口气,死死摁住眼眶里的泪,重复了一句对不起。
在黄子弘凡意识不到的地方,石凯对黄子弘凡的爱,是始终掺杂着或多或少的自卑的。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在其他人的眼神与流言中长大,极早地将自己的存在定性为了不负责任的意外,自然也从没奢求过除了母亲的什么人爱他。
父亲的话,是没有的。他知道父亲总是来看他,愧疚罢了,他是不相信父亲爱自己的。
因为他知道父亲有一个亲儿子,长自己八个月的另一个小少年,琼林玉树天资卓越,良好地继承了父母的天赋,天生就是做个好医生的料子,从不让人失望,是父亲真正的永远的骄傲。
有那么一个优秀的儿子,怎么还会疼爱自己呢?石凯心里清楚。
他心里有很深的隔阂,生长于母亲醉酒后的哭喊和父亲三番五次的补偿,生长于别人口中提前将他与他的天才哥哥进行的比较,生长于他想要被爱却又畏惧被爱的扭曲环境中。
包括后来石凯成为医生——其实他不想做医生,他不是自己想成为医生的,他是因为知道黄子弘凡一定会做医生,所以他也想。
想和他一样……只是一样就好……
隔阂像一堵墙,在贫瘠的土壤上越筑越高,直到某一天,那面墙上翻过来一个顽皮的小孩,带着明媚的笑脸向石凯伸出手,邀请他走入自己的世界。
“凯凯。”
“我是黄子弘凡。”
那段时间石凯刚刚失去唯一一个许诺会爱自己的人,原本就寡言的人更是沉浸在了自己的灰色世界,也不在乎是谁把自己接走又去跟谁生活了,要和自己有隔阂的人见面,那就见吧,他当时觉得自己也不在乎了。
石凯来之前挺忐忑的,毕竟要见到黄子弘凡,要见那个男人的亲儿子,传说中那么完美那么耀眼的人,他又在意又好奇,又想故作轻松又压不下去诚实的芥蒂,快坐得离黄子弘凡三丈远,绞尽脑汁也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索性就不说话。
黄子弘凡先张了这个口,带着温润的一张笑面,带着清风徐来的亲和。
石凯注视着他的笑颜,心底似乎传来了隔阂动摇的声音。
于是他笑了,喊他哥哥。
黄子弘凡是第二个给了石凯毫无保留的爱的人。
他会有心在自己忙的事里挑拣出三两趣事说给石凯逗他开心,会留心照顾石凯的饮食起居自己有的给石凯自己没有的也想给石凯,会大方且耐心地给石凯分享自己搜刮来的一些冷门的医学知识,会在石凯生病抱恙时寸步不离,流露出难得一见的关心则乱与心慌情急。
石凯早已爱慕他的哥哥,不止是弟弟对哥哥的崇拜与爱。
他又兴奋于隐秘的刺激,又鄙夷自己的痴心,手足与性别,最要命的不该在一起的理由都占了,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蚕食着哥哥的爱给他带来的心动与疗愈,又一边数落自己竟然将他照耀自己的光亵渎成了风月私情痴心妄想,却又还嫌妄想的不够似的,盼着黄子弘凡也是这样想。
哥哥,你爱我吗?
你有多在乎我?你是那一种爱我?
他的患得患失师出无名,当然不能单刀直入地宣之于口,可他又想得到肯定,春秋笔法文字游戏,从哥哥口中骗到一句爱,便足以他乐得好几天。
他哥哥对他说,“我会无限地爱你,直到世界的尽头”。
那几乎是石凯认定的,他躲在自己的安全区里最勇敢地试探后,得到的最心满意足的回应了。
那日石凯想去找黄子弘凡,在书房外聆听到父亲严厉的声音。
“你与你弟弟的事,需要我点明吗?”
石凯身子一僵,顿时感觉从头凉到脚。
“我这些年教你的你都白忘了是吗?你知不知道廉耻了?”
“你们两个,把该收的心思收一收。”
“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也只能是兄弟,明白吗?”
石凯没再听,不敢听也听不下去,背过身去,落荒而逃。
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达到一定程度的美好总是会给人不切实际的幻想的,会让人忽视原本客观存在的不可逾越的鸿沟,于是单凭着一腔不计后果的钟情就觉得自己会得到圆满结局。
他与黄子弘凡的感情越界,终于收到了最为致命的那一份提醒,提醒着石凯想起了他从小就很心知肚明的隔阂与差异,却在相思于温柔乡中自顾自地遗忘掉,仿佛遗忘就可以不存在一般。
黄子弘凡的人生是畅通而豁达的,天纵奇才又有家人为他好好铺好的路,只要好好地往下走下去就没有任何的烦恼,偏偏自己要出现,要期待他为自己越界,要妄想他也能像自己一样不顾一切地情动到放弃自己,才是真正的痴心妄想。
那个人的感情,似乎很衷情,却又朦胧着,抬起头看天只看见一片白雾茫茫,在被爱这件事上格外没有底气的人无从得知是否月照长空不知我。
他只在乎黄子弘凡,胜过在乎自己。
自己从来都没有找到过自己,正对着那个的心依旧坚定。
你说爱我爱到世界的尽头。
我会到达世界的尽头,希望能看见你爱我。
石凯坐在时空传送的机器上,噙着释然的笑意,闭上了眼睛。
“你真要回去找他啊?”
“黄子,黄子冷静。”
“黄子弘凡!”已经成功穿越到里世界的同行人加快几步扯住发现石凯不在就急着去找人的黄子弘凡,好言相劝:“他如果真的被传送到两个世界之间的时空乱流里面,里面多危险谁都不知道,而且你要怎么找他呢?”
“我会找到他的。”黄子弘凡的表情还算是正常,他坦然微笑着。
他心里很清楚,找不到的话,他也没有留在任何一个世界的理由了。
“我是他的哥哥,我会将他带回来的。”
他态度坚决,他单枪匹马,他一意孤行,他义无反顾。
石凯是他的一切,是共享他孤寂的另一半羽翼,是早已比他在乎自己还要贵重的在乎。
他在熙攘的时空洪流里,寻着两颗心的牵引逆流而上,在无数个目标里不厌其烦地寻找,属于石凯的那个小世界。
他早就答应过那个人,他会永远地爱他,也不会放弃永远陪伴他,就算真的到世界的尽头。
黄子弘凡找到了。
他没想到石凯的小世界是爱仁医院,没想到他还是在精神科做尽职尽责的小医生。
而且最令黄子弘凡诧异的是,这个世界有一个自己看不到而石凯看得到的一个小孩子,起初他不理解,后来慢慢地听石凯的描述,黄子弘凡意识到,那是小时候的他自己。
并且小时候的石凯并没有黄子弘凡在身边,执着地臆想自己有一个哥哥。
他的意念令他短暂堕入世界的尽头,却也是他的思念凝聚了一个明显悖于时空缝隙的存在来提醒他这一切都并不存在。
傻孩子。
终于找到人庆幸着后,黄子弘凡又有些苍白地笑着想道。
也更坚定了他一定要将石凯带回来,带回自己身边的决心。
于是他重新出现在石凯身边,你在此迷路遗忘了我,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
没有那些恩怨,也没有那些顾虑,你只是石凯,我只是黄子弘凡,我可不可以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以自己的身份喜欢你,你可不可以跟我回家。
眼前的景象一阵天旋地转,恢复神智时,石凯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黄子弘凡那一天。
爱仁医院,办公室,白墙,消毒水味,以及当初被他俩隔了条楚河汉界落座的沙发,一样不少。
“凯凯?”
最熟悉不过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石凯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已落下泪来。
他们间的过去他已全部想起,也想明白了为何黄子弘凡会出现在这里,想着黄子弘凡为了自己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越多的情绪积攒在一起,直压出越多的眼泪。
黄子弘凡抿了抿唇,露出溺爱又温柔地笑容,向石凯张开双臂。
稳稳地接住了朝他飞奔而来的他最重要的人。
我说过会爱你爱到世界的尽头。
可我到世界的尽头,依然会爱你。
我会来到世界的尽头找你,与你相依,生死不弃。
————————————————————————
对不起,丢人了,我自己知道(鞠躬)
最近状态还是那个样,不多出来丢人现眼了,大家生活愉快。
弘石||念念
不太AO的AO文学 /全是私设/2.8w+
灵感来源:小甜wb【2046】,如有不妥道歉删文
勿上升勿上升勿上升
01
殡仪馆不算特别安静。
哭泣的声音、奏乐的声音、主持人念追悼词的声音、以及安慰人的声音,一种跟一种叠在一起,笼罩着这片远离城市的偏远地带。
人来人往,热闹,但又死气沉沉。
新闻社的一位老记者死于前段时间的特大暴雨灾害中,新闻社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结束完送别仪式后又浩浩荡荡地往回走。石凯跟在人群的后面,缠在左手臂上的白布条扎得有些紧,他的右肩胛骨留下顽疾,遇上雨天就会疼痛不已,以至于右手长时间绕到左手解布条都会酸胀。
就是在这时候被抱住了大腿。...
不太AO的AO文学 /全是私设/2.8w+
灵感来源:小甜wb【2046】,如有不妥道歉删文
勿上升勿上升勿上升
01
殡仪馆不算特别安静。
哭泣的声音、奏乐的声音、主持人念追悼词的声音、以及安慰人的声音,一种跟一种叠在一起,笼罩着这片远离城市的偏远地带。
人来人往,热闹,但又死气沉沉。
新闻社的一位老记者死于前段时间的特大暴雨灾害中,新闻社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结束完送别仪式后又浩浩荡荡地往回走。石凯跟在人群的后面,缠在左手臂上的白布条扎得有些紧,他的右肩胛骨留下顽疾,遇上雨天就会疼痛不已,以至于右手长时间绕到左手解布条都会酸胀。
就是在这时候被抱住了大腿。
是个小女孩,头上系着白布条。眼睛水灵灵的,脸蛋是病态般的红,看起来大约四五岁的样子,奶声奶气地对着石凯喊爸爸。
一起落在人群后的同事听到声音转过来看,跟看到什么稀奇事一样跟石凯开玩笑。
“小石的孩子这么大了啊。”
石凯别扭地把小孩扒拉开,“小孩认错人了,我不是她爸爸。”
小孩听得懂,大眼睛眨巴两下,突然就开始放声大哭。
很头疼。
石凯没有哄小孩的经验,且周围的其他人已经被这嘹亮的哭声吸引来了注意力,叫石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小妹,过来。”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石凯抬头去看,看到约五米远的地方站了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
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通俗点来说,他们似乎见过。
但石凯可以很确定的是,他并没有在任何地方看到过那张脸,不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任何媒体报道中,那张脸对于他来说都是很陌生的一张脸。
且对方是个alpha,那股气息令石凯浑身不舒服,像一张网,拢得人快要窒息。
小孩颠颠跑过去,被男人一把抱到怀里。接着对方走过来,明明高不了石凯多少,可压迫感很强,尽管表情看起来很和善,但眼睛里像是汪了一片湖水,表面平静,内里汹涌得随时可以把人吞噬。
“抱歉,”男人说,“我女儿生病了,我没看好她,给您添麻烦了。”
语气听起来也很和善。
石凯挥挥手,回以一个笑:“没关系的,没添什么麻烦。”
小孩得了依靠,贴着男人的颈窝软软地蹭,又轻轻喊了一声爸爸。
但是男人并没有及时给予小孩安慰,那双与小孩的别无二致的眼睛从始至终都盯着石凯看。
很不礼貌。石凯心想。可又不好发作这种怪异的感觉,只好打着哈哈把话题又牵向小孩。
“小朋友似乎很难受,我看您还是尽早带去医院看看吧。”
男人顿了顿,眼睑低垂,轻声回了一句好,然后头也不回地抱着小孩走了。
男人一走远,那种窒息的压迫感就散了去。
脖颈后的腺体隐隐发热,石凯用冰凉的食指按了按,直到痛感传到大脑,他才放松下来。
也许是个顶级alpha吧,难免会有些不适。石凯这样安慰自己,摇摇头把脑子里的怪异感甩掉,继续去跟上已经走远了的新闻社的同事。
有同事恰好目睹了整个过程,在露天停车场等车时凑上来问石凯,你跟那个帅哥认识呢?
石凯摇头,“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一辈子就见这一次了,你别瞎说。”
同事眯着眼睛还想继续探究,被石凯推到了一边。一回头,又撞见了那个男人。
坐在车里,隔着车前玻璃,眼神沉沉。
假设他的对面是他的情人,那定是个叫人沉醉的深情的眼神。但他的对面是石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不愿被那些世间的爱憎所浸透,偏要决绝地扭过头,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他们不是应该相互纠缠的人,大抵会痛苦万分。
02
夜里的新闻并不多,石凯做的是娱乐方面的,比起社会方面的要轻松一些。
但他睡不着。
晚饭时间他看了一会儿电视,没什么好看的,平时作为他文章主角的人物在屏幕里道貌岸然地嘻嘻哈哈,像个小丑,于是石凯捏着遥控器来来回回地换频道。
动物世界放着捕食者与被捕食者的追逐游戏,画面停在那儿时,正好屏幕是放大了的猎豹捕食前的眼神。
犀利的,充满杀气,恨不能一口吞吃掉弱小的猎物。
恍惚间这眼神又跟白日遇上的那个男人的眼神重合,一样的不善,带着很强的攻击性,那会儿石凯没看懂,现在细想起来才明白,那个男人似乎对石凯有一种说不明的仇恨。
啧,就被他女儿抱了一下腿,不至于要被千刀万剐吧。
脖颈后的腺体又开始发热,提醒石凯不能再去想这件事了。
但不适感又伴随了他很久,以至于凌晨两点还是睁着眼睛睡不着。
工作群在这个时间点热闹起来。夜里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有小孩子贪玩,手指卡进了医院座椅的窟窿里,有同事接到消息到现场去要第一手的信息,还不忘在群里不断地发图发视频直播。
石凯翻动那些视频和图片来看,竟是又意外看到了眼熟的人。
是白天在殡仪馆碰到的那个男人和他女儿。
小女孩哭的眼睛红红的样子,而男人就冷静地站在一旁。就那样看着,看不出心疼或着急,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
[这位帅哥好冷漠,我都怀疑这个是不是他亲生女儿了。]
[看起来还很年轻,就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了。]
[可能真的不是亲生的]
[不会是故意让小孩把手伸进窟窿里面的吧]
[白瞎了这么帅了]
跟石凯一样的,大家都发现了身为父亲的男人的冷漠与疏离感,于是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到后来石凯觉得这事变得无趣,别人的家事终归与自己没有太大关系,便把手机关了扔在一边。
但脑子是不受控制的,还是跟着想,那两个人之间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呢?为什么出了这样的事始终没有出现该出现的小孩的另一个家长?
石凯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没得安慰,长着男人的脸的野兽将石凯踩在地下,啊呜一口咬断了石凯的脖子。
至少石凯说过的“一辈子就见这一次”的话确实没有应验,除了梦里不太美妙的相见,在现实生活中也又碰到了。
在公司楼下的超市里。
男人推着坐了小孩的购物车,站在乳制品的冰柜前挑挑选选,小孩上次病得糊涂,但记性还不错,看到石凯立马冲他挥起小手。
幸好这次没有再喊爸爸。
“哥哥!”
听到声音的男人也看过来,眼神还是那样沉,波涛汹涌惊涛骇浪,石凯放弃挣扎,转而去跟小孩挥了挥手。
“又见面啦。”石凯这次难得有了耐心,又问道,“手还痛不痛啊?”
小孩没回答,男人投过来的眼神也充满疑惑,石凯这才解释道:“昨晚你们在医院卡手的时候,现场有我的同事。”怕男人误会,石凯又补充,“别误会黄先生,我同事是记者,我们是做新闻的。”
对方姓黄,也是从同事获取的信息里知道的,石凯看了一眼,因为职业特性就记了下来。
男人点点头,回了一个名字:“黄子弘凡。”
“啊?”石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对方的名字,才急急忙忙地回应,“你好你好,我叫石凯。”
黄子弘凡没应,抿着唇不说话,又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石凯。
不算和善,有试探有冷漠还夹杂着一些不知从何而起的恨意。
小孩不懂大人之间的流转的情绪,奶奶地声音传来:“哥哥,我可以叫你凯凯吗?”
“我们班有个人也叫凯凯,我可喜欢跟他玩了,哥哥,我也喜欢你,可以叫你凯凯吗?”
小孩的语气满是天真,石凯跟着笑,点点头说好,又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小妹。”
石凯以为小孩跟他开玩笑,又问了一次,“哥哥是问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叫小妹。我爸爸一直是这样叫我的,爷爷奶奶也是这样叫我的,家里的姨姨也叫我小妹,我就叫小妹。”
很显然的一个乳名,小妹就叫小妹,没有一个带着美好寓意的名字,像是个不被期待的存在,石凯又想起同事的议论,也许他们说的是真的。
看石凯脸上表情跟变脸一样,知道他肯定多想了,黄子弘凡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她叫晓筱,只是家里习惯叫小妹了。”
好嘛,原来也没有什么那么复杂的关系。
03
石凯和黄子弘凡算是相识了。
那日在超市有了简单的交流后,两人就都拥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黄子弘凡的话语很直白,没有任何掩饰地说:“小妹很喜欢你,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出来玩。”
小妹也很配合,在购物车里伸长了手向石凯讨要抱抱,“喜欢凯凯。”
小朋友是难以拒绝的存在,石凯只好点头答应,又弯腰抱了抱小妹。
黄子弘凡把挑好的乳制品放进购物车里,看着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的两人,眼里的沉沉阴霾终于散去。
“你们两个挺有缘。”
黄子弘凡说要一起出门玩,就真的在下一个周末拨通了石凯的电话。
“小妹想去露营地玩,来吗。”
恰逢周末,石凯果断退掉了编辑界面,一边打字回复同事有急事把事情推掉,一边回复黄子弘凡,“哪儿呢,马上到。”
黄子弘凡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打字声,想象到对方手忙脚乱的的样子,不禁笑起来,“还在加班呢?”
“加什么班,周末加什么班。”石凯愤然穿好鞋,懒得管工作那边的谩骂,甩了门头也不回地跑下楼,“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就到。”
事实上加班已经是常态,石凯不需要去一线跑,只需要接收同事传回来的信息后编辑成新闻发出去,他们这块就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刚刚够养活。
但实在是无聊,娱乐圈差不多就那些个破事,表里不一的人们每天都在上演各种各样的闹剧,无聊得很。
所以石凯加班得烦,也难得出门一趟,这才任性丢下工作去赴约。
草地、蓝天、白云,拉成初夏的一副漂亮的油画。
石凯和黄子弘凡坐在区域里搭建好的帐篷下,看飘在蓝天上各色各样的风筝,看追着彩色泡泡奔跑的孩子。
小妹爱玩,一会儿指着风筝叫喊,一会儿追着别人吹出来的肥皂泡咯咯笑,好不快乐。
冰淇淋的甜味混着烤肠的香气阵阵传来,黄子弘凡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吃烤肠还是冰淇淋?”
石凯被风吹得晕乎乎的,眯着眼张嘴啊了一声,很呆的样子。
黄子弘凡见状笑笑,“那我随意咯。”
黄子弘凡并不常笑,至少在石凯看来是这样的。不知有意无意,Alpha的气息总是压着人。但说来也怪,才见了三次面,石凯发现自己已经能够习惯那种压迫感,变得自在起来。所以他现在才能有个空闲去琢磨黄子弘凡的笑。
帅哥总是不会出错的,笑起来的帅哥更不会有问题。
挺要命的,笑起来更是要命的帅。
石凯下意识又摸了摸自己的腺体。他倒是坦荡得很,残破的腺体不比正常,发/情/期也好,感受信息素也好,他迟钝又混乱,所以这才让他能够确信,对于黄子弘凡外貌的赞美与AO相吸的信息素无关。
就是单纯地被美貌吸引。
好看的人就应该多笑笑。石凯心想。
橘黄色的柠檬茶罐子出现在石凯眼前,是他常喝的那款,欣喜感让他没忍住亮出大牙笑。
“好巧哦,我超爱这个牌子的柠檬茶。”
“很巧。”黄子弘凡笑着点头,把柠檬茶塞到石凯手里,“小妹也很喜欢喝这个。”
“你没给她买吗?”
黄子弘凡自己手上拿了根烤肠,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她前几天才闹病,不惯着她乱吃。”
“你对她挺严格的。”
“嗯,小妹身体不大好,不注意点就容易生病,一生病就很麻烦。”说到这黄子弘凡顿了顿,眼神飘飘然,没了落点,“我脾气也不大好,她跟着我挺受委屈的。”
石凯没想过要把话题讲得那么沉重,他们之间可以交心,但不至于是现在。
所以石凯没应,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把眼神落在远处的小妹身上。
小妹从远处跑来,一身汗津津,手上沾着草啊泥啊都有,然后蹦蹦跳撞进黄子弘凡怀里,哼哼唧唧撒娇,“爸爸吃独食,爸爸是坏蛋!”
黄子弘凡把小妹揽着颠了颠,从石凯的角度可以看得到,高大的男人即使被抹了汗和脏物也没生气,神情柔软,那些棱角被小心藏起来了一点。
“应该是幸福的。”
石凯没头没尾地开口,跟黄子弘凡对视上时,没躲闪,“小妹跟你在一起,应该挺幸福的。”然后他指着小孩说:“她很爱你,你也是。”
石凯为自己的发现沾沾自喜,尽管前期甚至怀疑过他们的关系,但大人也许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罢了,哪有人会不爱自己的小孩呢。
环抱着的手松开,黄子弘凡眼神沉下来,alpha危险的气息又开始蔓延。
“不是的,你误会了。”黄子弘凡回答得很干脆,语气说不上好。
事实上石凯是得了出了两个结论,但他没敢追问,黄子弘凡究竟否定的是哪一个结论,又或者还是两个结论都否定了。
04
有人跳楼了。
从闹市区破旧楼房的楼顶,没有任何留恋地一跃而下,落地时的“砰”的一声,砸出了清晨的一场暴雨。
这事怎么算都不归石凯管,任凭群里如何热闹,他都安稳如山地坐在滚轮椅上,一边骂没有营养的无脑娱乐新闻,一边兢兢业业地敲键盘。
大暴雨拍得新闻社的落地窗噼啪响,狂风像哀嚎,在白日里也只添得一份惊悚。
直到午饭时间,外出的同事也没有回来,反而上头来了通知:早上有人跳楼那事,不得宣扬。
石凯在吃午饭时才看到通知,好奇心也就相应地被激发出来。这事多新鲜,为什么不让报道。按照新闻社的尿性,还得再利用一下闹市区人们的苦痛生活来渲染这场悲剧,到最后观众记得的就只有有人跳了楼,他有着苦痛的生活,但真相是什么,并不在意。
群里发的照片和视频血糊糊一片,像捣碎了的樱桃,鲜红得刺眼。
石凯看着看着,残破的腺体突然有了反应,发热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像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打得人措手不及。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
原本他也是做社会新闻的,跑一线是常有的事,半夜面对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物体原有样貌的情境也见得不少。
但是从某一天开始,他会开始对那种红产生强烈的反应,有时候是恶心反胃,有时候是浑身发热发/情/期提前。身体的强烈不适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面对那些情境,所以才转到了娱乐新闻的模块。
有人说可惜,说小石是做社会新闻的好料子,他摆摆手笑道,我现在每一次都跟快要死了一样,没什么可惜的。
只不过这次只是隔着屏幕都有那么强的反应,石凯自己也没搞清楚原因。
从新闻社回到家里不算远,地铁二十分钟能到,但身体情况不太允许石凯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
发热来势汹汹,还没淋雨,就快要跟雨一样湿了。
雨大得路也快要看不清,砸在身上疼得很,石凯往回跑的时候身体软得快要站不住,眼前朦胧一片。
被雨压死也好。石凯心想,反正化为雨水融进泥土里,还挺浪漫。
雨幕里还演了一场戏。
吵闹声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算是一出好戏,至少主演彼此撕咬的样子过于狼狈。高楼一幢接着一幢,有人站在上面挥手,向着天空,向着大地,但是太远,看不清表情。有人又为此争吵,争论楼上的人究竟是快乐还是悲伤。
“他跳下来了——”有人喊,刺耳的尖叫声像损坏的钢琴键,不停歇地拉长。
又有人喊:“下面是河!”
还有人喊:“有人撑的伞扎死了跳楼的人。”
这时有一道好稚嫩的声音,又从楼上传来:“你们骗人,根本没有人跳下去。”
众人起哄:“是你推的他,是你把他推下来的!”
遮雨的伞也变成利剑,飞向空中,刺向楼上的人。
灰蒙蒙的天空开出鲜艳的红色的花,花瓣像蝴蝶翅膀,扇动飞舞。
又传出了另一道更加稚嫩的声音,像是被隔在厚厚的罩子里,又闷又重,“凯凯,凯凯!”
石凯闻声转过头,看到坐在车里拍打窗户的小妹,另一边驾驶位是黄子弘凡,没有波澜的双眼看过来,不看戏,不看雨,看石凯。
温柔又邪恶,既要亲吻,又要在亲吻后连骨带肉吃拆入腹。
石凯好不高兴,这位新朋友气性好大,不过是上次出门玩说错了话,怎么就要如此记恨。还是小妹好,小妹会跟他打招呼,所以他也想跟小妹打招呼。
但车子开走了,把小妹也带走了。石凯喊不出声音,抬不起手,就连腿也迈不动。
那把遮雨的伞抵在石凯腰间,阴沉沉地声音穿过雨幕传来——“都是你的错。”
被鲜红蒙上眼后,石凯好像又听到了小妹的声音,哭泣的,悲痛的,大喊着:“爸爸,是凯凯,是凯凯!”
05
混乱不堪。
高热持续不退,石凯请了一周的假,这一周的假里他一直在黄子弘凡家。其实在哪他也没个确切的信息,因为发高热脑子一直不清醒,在黄子弘凡家这事也是清醒后才知道的。
石凯睡的那间房间,是黄子弘凡的房间。
这就苦了发高热的Omega,满屋子alpha的气味,挠得石凯要抓狂,神志不清时躺在床上呜呜咽咽,抱着被褥枕头吸取气味也没用,浑身湿得能拧出水。期间有住家阿姨来给石凯打抑制剂。
没用。
石凯到底不是寻常Omega,普通的抑制剂也压不住发高热。
最狼狈的时候,有过翻出alpha的衣物团成团填满空洞的行为。
但不管石凯怎么哭闹,黄子弘凡都没有出现过,连他身上的一丁点气味都没闻到过。
发高热的第二天,房间里又来了另一个陌生人,一个不受任何信息素影响的beta医生。
“要命哦。”这是医生进房间的第一句话,然后不紧不慢拿出手机连拍好几张照片,当着石凯的面发语音,“这Omega生殖腔都已经打开好了的样子,你确定不来?”
“你看看那照片,手臂的肉都要被掐掉了,你好狠的心哦。”
医生的手机外放没关,那边传来夹着电磁的声音:“蒲熠星你能不能干不能干就给我滚!”
石凯趴在床上哭得眼泪含含,身下的衣物已经被浸湿了好几件。
“我先说啊,我对你没意思,你醒来别揍我,领钱办事,要办得漂亮,这是我的职业信条。”医生唠唠叨叨不停,手上动作也不停,话音刚落手上也多了个物件,一根针,“药挺猛的,但是不疼,你先冷静冷静哈。”
细针破开皮肉,还来不及放大痛感,石凯就晕了过去。
等石凯再醒来时,高热已经退了下去,人也清醒过来,整个房间被清扫干净,只留下淡淡的原本的alpha的气味,清甜的血橙味。
发高热时见到的那个医生正窝在沙发上打瞌睡,脑袋摇摇晃晃贴到胸膛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的时候自个儿突然惊醒了过来,对上石凯亮晶晶的双眼时还愣了两秒,然后跳起来:“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黄子弘凡能把我宰了。”
接着房门被推开,小妹蹦蹦跳跳跑进来,扑进石凯怀里:“凯凯凯凯。”小朋友什么也不说,就窝在石凯怀里喊凯凯。
门口倚着黄子弘凡,神情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眼睛倒是一错不错盯在石凯身上。
石凯尴尬地挠头,措词半天冒出一句:“我,没添什么大麻烦吧?”
“没有,挺好的。”黄子弘凡应得很快,生怕被人抢了话语似的。
“谢谢啊。”
“不客气。”
蒲熠星目睹完全程也没理清这其中的关系,从这几句话看得出,两个人挺陌生的样子。但是。
但是蒲熠星接到黄子弘凡的电话时那感觉犹如火烧屁股他再不来救人那不只是掉皮而是屁股都要烧没啦。况且。
况且黄子弘凡之所以不接近石凯就是担心受信息素影响强迫了人家,可蒲熠星把Omega的信息素提出来看过了,即使是发高热的情况下,信息素浓度也很低,完全不可能影响到黄子弘凡那样一个健康的强壮的alpha。问题在于。
问题在于房间没清理干净时黄子弘凡还是没忍住进来,双手抓着裤缝抖得厉害,双眼也是猩红的,看起来忍得很辛苦的样子,最后跪坐在床边,什么也没做,就只是看着石凯。
只是看着。
这什么狗血偶像剧现场?小蒲医生不理解,小蒲医生只能认真干活。
黄子弘凡跟蒲熠星要检查结果时蒲熠星还想糊弄过去,“你跟人到底什么关系啊宁愿让人家发热也不自己去缓解,我可以理解为你跟我要报告是在侵犯他人隐私权吗?”
“你还要不要钱了?”黄子弘凡威胁他。
小蒲医生果然受用,双手托着报告递给黄子弘凡。
“清洗标记?”
“对,石先生洗过标记,大概没找什么好医生,比方说如果他找我做这个手术,我绝不可能损坏他的腺体一丁点,所以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破地方,体内神经都要被破坏掉了。”
“……”
“腺体损伤也蛮严重的,所以现在发/情/期不太稳定,受了刺激也难说会不会随时发/情,不过信息素度浓度不高,对alpha构不成威胁。”
“如果再标记呢?”
“你疯了?”
“会怎样。”
“他承受不了,可能会死。”
黄子弘凡的嘴唇有点干,不管他怎么舔,都还是翻起了皮,扯掉的话会连带着新皮一起,让嘴唇冒出血珠。
小蒲医生说起本身职业的事情来就滔滔不绝,完全没太在意他的听众心思又飞向了何处。
“我说,我可以给他开药,但也是暂时缓解,如果要修复腺体的话还得动手术,不过我操刀的话你只管放心。”
“诶不过话说回来,洗标记这事挺痛苦的,再加上他做的黑心手术痛苦应该会翻倍,捡回一条命都算不错的了,所以我很好奇他之前是干嘛要洗标记啊,他之前的alpha你认识吗,是不是对他很不好,叫人憎恨,才要去洗标记啊?”
房间里小妹抱着石凯睡得香甜,石凯挺大一只蜷成一团,却又恰好把小妹护在了怀里。
小朋友像个小团子,鼓囊囊附在石凯的腰腹上,就好像是从那里孕育出来的一样。
蒲熠星摇了摇黄子弘凡,“问你话呢,你跟人石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黄子弘凡沉默了一会儿,沉声回应:“不认识。”他回答的是第一个问题。
医生要学的东西很多,而蒲熠星打小就聪明,后来工作面对的人多了,也懂得察言观色,他平时装傻充愣惯了别人就真以为他不懂。他怎么会不懂,他清楚得很。
黄子弘凡在回答他的问题时,撒谎了。
06
“要试试吗?”
这个话问出来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而问题在于问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太对。
石凯被黄子弘凡的气息熏得热烘烘的,脑袋也跟着晕。
很近,只要抬起下巴就能亲吻上的那种近。
他们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关系。
那场大雨和高热过后,小妹给石凯塞了一只兔子,小小一只,手心刚好能装满。
“凯凯,这个送给你。”小妹眼里又含着眼泪,送完兔子后手心向下抓住石凯的衣角,“可以不走吗?”
石凯哄她,“我要回家呀。”
“把这里当成家不行吗?”
“不行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小妹乖,哥哥以后经常来陪你好吗?”
小妹点点头,转头看到站在身后不言语的黄子弘凡后,又忍不住开始放声大哭,也站不住了,往地上坐,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我要凯凯嘛,我要跟凯凯一起睡觉。”哭到后面小妹自己都有些喘不上气,小手还是抓着石凯不放。
没法,石凯只能把人又抱进怀里哄。
另一边的黄子弘凡并不打算帮他解围,抱着手臂在旁边看。
哄了很久才把小妹哄好,小孩哭累了困意上头,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石凯为这事弄得满头大汗,最后不忘开玩笑:“你女儿还挺缠人。”
黄子弘凡回答他:“你们有缘。”
然后黄子弘凡把小妹接过来,小孩被迫跟石凯怀抱分离时还不情愿地皱紧眉头嘟囔了一下,大概是太困了,也没醒过来。
“你回去吧,小妹的事我后面再跟她解释就好。”
石凯问他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
小妹被放进房间的小床上,黄子弘凡特意叮嘱了住家阿姨去看着,然后去送石凯出门。
雨没有停歇,只是转小了些。夜里还起了凉风,黄子弘凡执意要送石凯回家,推脱到后来也推脱不掉,石凯就随了他的意。
为了避雨,车窗都是关好的,隔绝了窗外的雨声,车里放了音乐,石凯瞥了一眼,《爱的消亡史》。
“下次不要淋雨了,你的身体不太好。”
“嗯。”
“如果是遇上突发情况,我可以帮你。”
听起来很荒谬,一个alpha说要帮一个Omega度过发/情/期,怎么帮?
但石凯点头,说好。
将近三十岁,生理和心理上要说没有一点需求似乎不太可能。
如果可以的话,石凯不介意试试。风花雪月,总要谈一场,黄子弘凡虽然人看起来冷淡了点,但说不准呢。
所以石凯说好。
黄子弘凡可能没想到石凯会答应得那么干脆,还追问道:“你说什么好?”
“我说你要帮的事。”
“哪种帮。”
“都可以。”
雨天堵车严重,漫天是隐在雨中的光线。黄子弘凡点点刹车停在车队中间,扭头去看一脸倦意的石凯。
“都可以吗?”
“嗯,都可以。”
“因为我是alpha?”
“不是。”因为困倦,石凯的鼻音变重,听起来像是撒娇,“虽然我确实挺喜欢你信息素的味道,但我不是随便的人。”
“可你又不了解我。”
石凯笑了笑,“你要是真想动我,把我带回家那天就会动了,但是你没有,对吗?”
“黄子,你是个好人。”
前面亮起了绿灯,车队开始前行,后面的车按了几次喇叭才把黄子弘凡按回神。
黄子弘凡没回答石凯的话。
他是好人吗,他不觉得。
忍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尽管蒲熠星再三说明石凯的信息素浓度很低不会对alpha造成什么影响,可是只有他知道,他忍得快要发疯。哪怕只能远远看着也好,也能缓解内心对于Omega的渴望,但他知道,只要他踏进那个房间,他抵抗不了,不可能只是远远看着。
他恨不得把Omega连骨带肉全部吃掉。
他卑劣得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从来都是带着目的性的。
可是医生告诉他,别太刺激Omega,Omega现在受不了那么重的刺激,甚至是连标记都难以承受。
很可笑,能忍受标记在体内的信息素骨血分离般剥夺出去的长期痛感,却难以承受被标记的短暂过程。
会怎样,会死。
可是洗标记的时候就不怕死吗。
“你好像不太好。”石凯闻见车内越来越浓的血橙味,压迫人的气息又层层贴着石凯。
车子靠着路边停下,怒意在转头看到若无其事并不受影响的石凯后消失。
石凯对他的信息素没有感觉。
看出了黄子弘凡的疑惑,石凯解释说:“我的腺体不太完整,所以对信息素不是很敏感。”他像做错事的小孩,缩了缩脑袋,“而且小蒲医生给我注射的药物似乎挺有用。”
早晚宰了蒲熠星。黄子弘凡心里暗骂。
“你的腺体,是损坏了吗?”
“好像,天生就这样?我也不太清楚。”
他忘了。
黄子弘凡收起信息素,解开安全带俯身靠近石凯。
打在棉花上的拳头不疼,但让人无力。黄子弘凡的呼吸很重,要很用力才能平复下浮躁的心。最终他停在离石凯仅一个指头宽的距离处,挺翘的鼻尖帖在一起,石凯长长的睫毛在眨眼间扫得黄子弘凡泛痒。
“要试试吗?”
07
[小石怎么跟上次那个帅哥在一起了]
[(图片)]
[还有点搭诶]
[可是那个帅哥不是有小孩了吗,都快五岁了]
[爱能排除万难,你懂个屁]
[唯有祝福]
石凯一上线就看到群里的讨论,里边那张照片是前两天两人在新闻社楼下便利店吃外卖的照片。
还挺好看。石凯点了长按保存。
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解释。那天在车里,黄子弘凡问石凯要不要试试,原本坦荡的人心里开始忐忑,滚到嘴边的好说不出口,一吸气就又咽回去了。
所以按道理来说,他们不算交往。
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倒是暧昧了起来,互相都不排斥亲密接触,也都不会过分逾距。
这件事中得到好处最大的是小妹,她对石凯的喜欢溢于言表,黏人得很,一下要牵手,一下要抱抱。有时石凯去黄子弘凡家,两个人坐沙发上一起看电影,小妹乐得龇牙笑,爸爸脸上亲一口,凯凯脸上亲一口,然后再坐在两人中间跟着一起看电影。
屏幕黑屏时,倒映出三个人并排坐在一起的样子。
有点像一家三口。
这个念头出来,把石凯自己吓了一跳,手中的薯片被捏得嘎吱响,怪异的感觉漫上来,窒息般的心慌。
石凯扭过头,对上黄子弘凡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只倒映出石凯一个人的眼睛,没了最开始的那种犀利,石凯不再是猎物,而是他的同伴。
手掌被温热握住,淡淡的血橙味笼罩住石凯。
“没事。”黄子弘凡安慰道。
他可能不懂石凯慌乱的原由,但他知道要安慰石凯。
小妹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小手也跟着覆上来,“要跟爸爸和凯凯牵手手。”
更怪异了。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石凯盯着那两只一大一小的手,心里发慌,脑子里影子重重,最后叠出一把伞的样子。对,那个暴雨天在雨里看到过的伞
腺体开始发胀发热,小妹抬头看石凯,没两下脸色也变了,撇着嘴要掉眼泪。
“爸爸,凯凯好像生病了。”
小孩年纪小,但是感知力很强,小团子凑过去抱住又陷入发热的石凯,她闻不到横冲直撞的味道,她只知道她的凯凯很不舒服。
小妹被丢给了住家阿姨,不管怎么哭,都被隔绝在房门外。
石凯还有些意识,说:“小妹要不高兴了。”
黄子弘凡把石凯放在床上,表情绷得很紧:“现在你比较重要。”接着走远了一些距离去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不满被扰了美梦,语气不善。
“你最好是有大事。”
“石凯又发热了。”
“大哥,你是alpha,你可以帮他的啊,难道你让我一个beta去帮他吗!”
“可是你说他承受不了标记。”
“对!对!那你他妈别身寸在人家里面行不?亲一亲抱一抱能做吗?他死不了!”
“……”
“怎么不说话?”
“……我怕我忍不住。”
“……你禽兽啊。”
蒲熠星答应马上过来,但还是不死心劝黄子弘凡:“为了他好,你给他一点安慰,也为了他好,别做忍不住的事,求你,大哥,我十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黄子弘凡没动,就远远看着石凯。
甜腻的信息素味道不算浓,但是就一点都足够让黄子弘凡身体梆硬,信息素也控制不住地往外飞。
甜腻的奶油缠着血橙,脑子都跟着迷蒙起来。
石凯在床上蹭得难受,他看到黄子弘凡站在不远处,但就是不靠近他。
所以他喊:“黄子。”
“……”没有回应。
不死心:“黄子。”
“……嗯”
又喊:“黄子。”
“我在。”
长腿跨过去,约莫四步就能到达床边。
只是安慰。黄子弘凡告诉自己,然后弯下腰,把石凯紧紧搂进怀里。
08
好像很久远以前,又或者就在昨天。
不断上演的剧目中,血橙是唯一给予安慰的味道。
蒲熠星给石凯开了药,说是能缓解一些突发情况,避免再突如其来陷入发/情。小妹很乖,就守在石凯的身边窝着,小小一团,像还没断奶依赖母兽的小兽。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蒲熠星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我认识黄子这么久,也没见这小孩黏过除了黄子以外的谁。”
“没有很久,大概一个多月吧。”
“哦……那你和这孩子还挺有缘。”
“嗯。”
“话说回来我还是建议你动手术,腺体是可以修复的。”
石凯望向别处,他想点头说可以考虑,可是胸闷得很,心口血迹斑斑,于是下意识回应:“不用了,这样挺好。”
“行吧。”蒲熠星也不再劝说,不做过分扰人的事,各人各有自己的命,他管不得那么多。
小蒲医生提着医药箱出门,对着门外倚着墙站的黄子弘凡说:“听到了吧,人说这样挺好的。”
黄子弘凡心里不悦,又不好发作,眉毛快要拧成麻花,问道:“可是没人刺激他,为什么还会发/情?”
“不一定是刺激,都说他神经已经遭破坏了,稳定不了,说不定下一次发/情得等个两三个月呢。”
“……”
“所以你们到底啥关系啊,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呢。”
“朋友。”
“谈恋爱的那种朋友?”
黄子弘凡翻了个白眼。
“不谈。”
蒲熠星也不甘示弱瞪回去。
“不谈你带人回你家呢,你有没有做alpha的自觉性啊。”
“别管。”
“那下次别找我来处理你们这些破事,我忙得很。”
“……我见不得他难受行了吧。”
死鸭子嘴硬。
“还有,你女儿是不是太黏他了,你不管着点?”
“不管。”
“我说,不知道的别人还以为小妹是他女儿呢。”
黄子弘凡抿嘴收声,指尖捏着裤缝搓。
以前别人也说,你女儿除了跟你长得像以外,其他都不像你女儿,你到底从哪得来的个小孩。
那时黄子弘凡牵着路都走不稳的小孩直直地立着,就听别人说,一点儿都不回嘴,等人说完了提着小孩的手就走,别人见了又在后面喊他:你这样小孩子会受伤的。
小妹根本不敢放声哭,疼得厉害了也只是含着泪吧嗒吧嗒掉。
两三岁,能懂什么,别的小孩都是随着自己的感知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不需要知道原由,但小妹知道她哭不得,哭得多了爸爸烦了就会不要她。
黄子弘凡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算事个称职的父亲。
他有个女儿,但也只是物理意义上的有,从情感上说,他几乎没有。
到后来再硬的心也被小孩烘软了,态度才软了一些。
小孩不知随了谁,对气味十分的敏感,不管黄子弘凡再冷漠,闻着味都能知道那是她爸爸,感知到爸爸不再那么凶了,黏人的样子全表现了出来。
但仍然有人评价小妹不像黄子弘凡的女儿。
不像,为什么不像?
因为在他们之间感受不到爱。
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说过他们这对父女之间的爱。石凯。
脑子也是混乱的,一件件一桩桩什么事都理不清。
“进去的话会怎样,他会好一点吗?”
黄子弘凡的话题转得太快,很显然蒲熠星没反应过来。
“进去哪?”
“你觉得他的身体哪里能进去。”
“草,你可真行,黄色废料都让你讲得那么文明。”
“所以会好一点吗?”
“你的信息素对他起了蛮大的作用,也不是不行,如果下次,我说突发情况下,因为我实在没觉得你俩是两情相悦反而是你单方面苦恋人家——所以下次突发情况,迫不得已的话,你倒是可以试试,但趁人之危好像不太好吧。”
黄子弘凡把蒲熠星请出家门。
“下次不会再叫你来了。”
“但是——别成结,别终生标记,他可能真的会死的。”
好啊。黄子弘凡彻底关上门,屋子里还飘荡着一些残留的甜腻的奶油味。
无所谓,没关系,一起死嘛,多浪漫。
09
这一个月石凯请了拢共几乎有半个月的假,早上到工位时还受到了同部门同事仇恨的眼神,石凯装作没看见,把头埋进电脑里装作认真编辑文件的样子,实际在到处翻看这段时间错过的消息。
一个月前闹市区那件事。
跳楼的人怎么样了?
石凯去查,什么都没查到,网上空空一片,这件事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如果不是群里还留着聊天记录,石凯甚至会怀疑那是大雨天做的一场梦,最后想起领导特别嘱咐的话:不得声张。
但还是很好奇,死了一个人,还不给报道,消息也被压没了。石凯想找人问,四周的同事都很忙的样子,算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既然自己以前干过社会新闻那活儿,倒不如可以去现场看看。
石凯特地下了个早班,今天天气还算不错,闹市区那边应该不会有太重的气味。
在路边等车时碰上黄子弘凡那辆银灰色的车,稳稳停在路边。
“下班了?”
“嗯,今天不太忙。”
“我正好路过,送你回家?”
“不了,我要去一趟城东。”
微不可察的诧异在黄子弘凡眼底闪过,隔着个副驾驶没让车外的石凯发现。
“去城东干嘛?”
“有事,嗯……算是去看看现场吧。”
黄子弘凡的脸色彻底淡下来,绷着下巴极力藏着情绪。
“上来吧,我送你。”
石凯倒也没客气,说上就上了。
“我说你这么闲呢,都不用工作的?”
“还行吧,都是别人帮我干活。”
说起来像个工地包工头,但其实是继承家产的闲人包租公,靠收租过活。当然,收租收的是整片商区的租金。
石凯头靠窗眯眼睛,心里吐槽人有钱人的生活可真不一样。车子里的香水味被血橙味盖了过去,闻着很安心,以至于石凯想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车子已经停在城东市场门口,不知停了多久,天色都将将暗了不少。播放器放的歌不算大声,不会吵到石凯睡觉,所以石凯醒来才发现播放器在播放音乐,还是上次那首,《爱的消亡史》。
“你很喜欢这首歌?”
黄子弘凡点头,“最近经常听。”
“失恋?”
看向石凯的眼神晦暗不明,黄子弘凡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不是还没恋呢,也算失恋吧。”
切,油嘴滑舌。但心脏又控制不住跟着砰砰跳。
城东市场在闹市区正中央,从市场正门刚好能看到那栋破旧的高楼。其实高楼放在新区的话并不算高,只有十九层,但已经是这片区域里比较高的高楼了。
高楼外壁贴着白色的瓷砖,走近看能看到瓷砖的裂缝和瓷砖缝隙间青苔。
说是破旧,也只是因为没什么人居住而导致的破旧,在第一个人从这上面跳下来之前,住在这栋楼里的人算得上拥有一层华贵的身份。到后来第二个、第三个……跳楼的人数增多,搬走的人也跟着增多。甚至有人戏称这栋楼为“网红楼”——因为跳楼事件高发而红起来的网红楼。
脚踩上这片土地,积有水。市场门口是这样的,商家来来回回的拉货,什么东西都有,以至于地面总是湿的,不管多晴的天好像都不会干。周围人来人往,有人赶着傍晚的最后一趟晚高峰去买便宜但已经不太新鲜的蔬菜。
穷苦。新闻社最喜欢的环境。
“你知道吗,关于这块地方,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几乎每一个人都能拿来写一篇几万字的人生故事,而且故事基调是最苦的那种,类似于《活着》,痛得你死去活来。”
石凯领着黄子弘凡往高楼那边走,踩到积在路边的浅水坑时还玩心大起地用鞋底面多拍打两下,看鞋边激起的小水花。
黄子弘凡任他闹,昂贵的西装裤被溅上了污点也不恼,还追问:“怎么这么说。”
“新闻社很喜欢拿这里大做文章,简直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库。”
“感受别人的苦痛,有的人把这种当成是一种怜悯。”
“我不觉得,他们根本感受不到的。所以我有时候很怀疑闹市区那边到底是真的本身就那么痛苦,还是只是被新闻写成了这么痛苦的样子。”
一段路走了五分钟,到达高楼的楼下时天色只剩一些灰白,再眨眨眼就全黑了下去。
“一点灯没有,还挺恐怖。”石凯说,“上个月有人从这上面跳下来了,可是我居然没找到任何的新闻报道,很奇怪,对吗?”
石凯很认真地抬头看,企图能看出当日的场景。
“可是当时现场来了很多人,怎么会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呢,黄子,你说这个人能去哪,为什么不见了。”
他不确定,他们站着的位置上是否曾经落过一副躯体。
月光隐入云层里。不真切,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月亮是、高楼是、树丛是、人更是。
黄子弘凡盯着石凯看,眼神深邃如渊。喉咙里梗着气,没法发出声音,心脏酸胀。
一个人要消失其实好简单,并不一定是死亡。
遗忘也是消失。
10
回去也是坐黄子弘凡的车,播放器还在放那首歌。这回石凯没睡,盯着屏幕看歌词——噢,是唱爱而不得吧。
爱得挺辛苦的。石凯想。怎么个大好的帅哥会爱不到自己想爱的人呢,不知道对方是个怎样的人。然后又下意识想到小妹。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石凯从没见过小妹的“妈妈”,不论男女是否是个Omega,总之都没见过。所以心里理所当然的认为黄子弘凡爱不到的人就是那个生了小妹的人吧。
石凯突然觉得胸口堵,难以言喻的感觉又涌上来。
心慌得紧,好像好像,好像也有人有如这样深沉地爱过他。好像在梦里,又或者是幻觉。不确定,石凯没法确定。
黄子弘凡从那边伸手过来握住石凯的手,“很难受吗?”
原本是,现在不是了。
“你还挺灵的,你怎么看得出我难受。”
黄子弘凡回答得认真:“我能感受你。”
什么乱七八糟。
“对了,”黄子弘凡握回方向盘,打了个转弯后重回直线,继续说,“蒲医生说,接吻可以缓解你的不稳定。”
像上次一样,车子靠边停稳,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只是没有贴近,问出的话语一模一样:“要试试吗?”
很软,甜的。这是石凯被含住唇舌时的感受,期间石凯睁眼偷看,撞上黄子弘凡深沉的目光,不对劲,跟之前一样,又想要把自己吃掉了,于是吓得又闭上眼,嘴巴下意识合起来,上下牙咬住对方作乱的舌头。
但是没停止,亲吻还在继续,缠绵不止。
到最后石凯喘不上气,耳根子热得快要烧起来,黄子弘凡才肯放人。两人头抵着头,呼出的气都交织在一起,血橙和甜奶油,也拉着手共舞。
“现在好多了吗?”
其实早在被握紧手时就没事了,但是石凯的想法也没变,他不介意试试,如果对方是黄子弘凡的话。
“嗯。”
鼻音很重。石凯鼻音重起来时,嗓子里就跟含了块甜奶油一样,总让人觉得他是在撒娇,听得人心软软。
“那说明蒲医生说的没错。”
做完了亲密的事情后两人都恢复原样端坐好,但心脏是失了正常频率的,互相都是,于是底下两只手弯弯绕绕又勾在一起,用力到捏得骨头都疼。
痛感传入神经后,莫名又开始心慌。石凯低头盯住相交握的两只手,身体下意识的颤抖。
虽然说不出个准确,但石凯却能够肯定,他牵过这只手。
可是他确实之前是不认识黄子弘凡的。
记忆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车子驶向黄子弘凡家,带了个小院子的三层小楼。小妹在院子里玩,看到车子进来的时候连忙跑到门口张望,车子还没停稳就开始咧嘴大喊“凯凯!”
石凯听到了,还很奇怪,“你跟小妹说好了我会来?”
“没说。”车子没停,绕进车库里。
“小妹眼睛这么厉害呢,还能看得到。”
“她是对气味很敏感。”黄子弘凡顿了顿,又说,“她很喜欢你,对你的气味就更加敏感。从小就这样,认人靠闻味,闻到你的味道,她就知道你来了。”
石凯还想说些什么,黄子弘凡已经开门下车。
“走吧,去抱抱她,小姑娘这两天身体不太好,闹人得很。”
感情是来当医生的呢。
院子门开了一条缝,小妹就跟小动物一样从里面钻出来,抱着石凯不放。
“凯凯凯凯,好想你。”
石凯把小妹拢进怀里,低头亲亲小孩的发旋,声音温柔:“你爸爸说你身体不舒服。”
“夜里贪凉,身体又不好,挨了一顿烧。”黄子弘凡在旁边回答。
小妹冲黄子弘凡做鬼脸,贴着石凯的脸撒娇:“很想凯凯。”
黄子弘凡看了这软软糯糯贴在一起的两个糯米糍一眼,没再说什么转头进了屋子里。石凯见状便把小孩抱起来跟在后面。
“那今晚凯凯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好耶!”
小妹确实想石凯,睡前闹了人很久,后面玩累了才沉沉睡去。石凯活动了会儿酸痛的脖子,去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今晚在这睡?”黄子弘凡问,“明早再陪小妹吃个早餐。”
石凯不回答,望着黄子弘凡笑。
接了吻后心思还不坦诚,一晚上都在拿小妹当借口。
黄子弘凡被看得有些慌乱,摸着鼻子眼神躲闪。
“我睡哪?”石凯回话。
三层小楼,房间多的是。石凯在这留宿过两次,每次都是在发热的情况下,每次睡的也都是黄子弘凡的房间。
“我房间。”
11
周日,不用上班。
黄子弘凡带小妹去了露营地,这次石凯也去了。
两个人还是那样坐在帐篷底下看小妹玩,这次石凯给小妹买了泡泡机,让小妹不用再追着别人的泡泡跑,可以自己玩自己的泡泡。
天气又热了许多,露营地在郊外,有风,所以不会很闷热。
石凯手里握着橙色罐子的柠檬茶,黄子弘凡嚼烤串,东西都是黄子弘凡买的,也跟上次一样。
石凯要聊上次,说:“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真的蛮凶的,脸色总是很不好。”
“嗯。”
“你老是这么臭脸,容易招人讨厌的。”
“那你呢?”
“什么?”
“你会讨厌我吗?”
石凯顿了一下,考虑到底是实话实说还是捉弄一下臭脸王。
“还行吧,我比较包容帅哥。”
黄子弘凡笑他:“那你人挺好哦。”
“嗯哼。”
风吹,两个人的头发翻起来乱飞,心里的小鹿砰砰乱撞。
石凯很清楚,就跟最开始只用了三次接触就习惯黄子弘凡压人的气息甚至还会觉得安心一样,即便他们接触得不多,也足够让石凯接受萌生得很快的情愫。
虽然有时候,心慌会来得莫名其妙。
“我想去查闹市区跳楼那件事。”石凯说。
“为什么?”
“好奇。”
挺莫名其妙的。就是好奇所以去看了,因为好奇所以想查,石凯像个好奇宝宝,越不让他知道的他就越想知道。原本这事也不归他管,那天去现场的时候,他就下决心了,他想知道很多,那个地方不止有一个秘密。
常人来说,大概会觉得石凯在发疯,但黄子弘凡应得很快,“我陪你一起。”尽管表情说不上有多好。
城东市场地面仍是湿的,天空也灰蒙蒙一片,六月见底,雨季又要来临。
楼还是那栋楼,楼梯口的警戒线掉了一半,反正也没人想要上去,要上去的人也多半会藏着掖着不让人发现,想拦也拦不住。
楼道里的感应灯早已坏掉,没有光线进来,黑幽幽一片。
石凯上了一层就停住了,撇头对黄子弘凡开玩笑:“我习惯干娱乐圈了,也太久没跑一线,现在脚有些抖。”
“要走吗。”
话是这么说,石凯还是跨步往前了。黄子弘凡跟在后面护着,手机的灯光打到最亮。
走了十九层上来,到后面已经不觉得恐惧,更多的是累,到楼顶时腿都在抖。
楼顶也是湿的,到处长满青苔,围栏不算高,只到他们胸口的位置。从这里差不多能看完整个闹市区,住房鳞次栉比,为了生活奔波的人们把头埋进地里。
石凯靠近围栏站着,不说话。黄子弘凡站在石凯旁边,也什么都不问。
傍晚开始落小雨,许久不痛的的右肩胛骨忽然开始酸胀,石凯收了右手在胸前轻轻按压手臂缓解疼痛。
“我来之前找到人问了,说跳楼的那个人是市场里一卖猪肉的女人,独自带着个小孩,跳下去前一天,小孩不见了。”
听起来倒像是个失去生活支柱忍受不了痛苦而结束生命的故事。
“但我觉得不是,那个小孩我见过。”
石凯转身看黄子弘凡,笑不达眼底。
“也是因为我的职业,做娱乐方面的,见过太多只能藏起来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了。那个小孩,是娱乐产业一个老总的孩子,准确来时,应该是老总儿子的孩子。”
所以不让报道新闻的原因石凯也已经猜到了,女人是出现在小公子绯闻里的一个最不起眼的女人,经不起查,于是花了大价钱压下去,至于死掉的人,就根本不值一提。
黄子弘凡问他:“你都知道了。”
“嗯,我已经知道了。”
那为什么还要来。
雨势渐大,肩胛骨也越来越疼,抬起右手都觉费力,指尖指向围栏。
“很奇怪,那个地方,我好像站上去过。”
12
又是发热。
混乱。
耳边是呼喊声、谩骂声、雨声、喇叭声,还有小妹哭着喊凯凯的声音。
鼻腔吸入的全是alpha浓烈的味道,但是不够,怎么也不够。
黄子弘凡抱着石凯,忍耐到了极限,拱起的地方忍不住去磨,双眼憋得猩红。
“石凯,做吧。”
泪眼朦胧间石凯望进黄子弘凡的眼睛,是爱,汹涌的滚烫的,层层包住石凯。
渴求。
拥抱之后是更深的渴求。是第一次,好像又不是第一次,他们之间完美契合。
情到深处黄子弘在把自己抽离出来,叼着石凯的后颈,但又不敢咬破,只是亲吻,滚烫的眼泪落在石凯身上。石凯脑子还是懵的,恍惚之间仿佛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叹息。
——为什么还是会爱你。
清醒过来后就是感觉饿,太饿了。
黄子弘凡让住家阿姨做好了饭,才带石凯下楼去吃。
小妹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听到动静后转过头来看,看到石凯,眼睛一亮,却又不像平时一样会跑过来,就只是眼睛亮亮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石凯笑。
“凯凯的身上有爸爸的味道。”
小孩讲得很直接,听得石凯羞红了脸,下意识拉紧衣领口,遮盖满身不堪入目的红印子。
黄子弘凡藏不住笑,轻轻勾了勾石凯的腰,往餐桌带。
饭菜都比较清淡,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背景是动画片的声音和小妹咯咯笑的声音。
在闹市区那边的事还不算得到解决,石凯不提,黄子弘凡也绝不会过问,但偏偏石凯对那个地方似乎是真的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着。
“我还会去查。”
“那件事你不是说了你已经知道了吗。”
“对,但有别的事。”
“别的什么。”
“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有。”
“嗯。”
“你怎么不阻止我?”
“为什么要阻止,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我阻止你就不会去了吗?”
“不会。”石凯回答完,又愣住,心里又觉得怪异,随即笑道,“你还挺会说。”心脏在胸腔里又失了频率,石凯想的是,他见过这样一幕,他和谁也是这样坐在餐桌两边面对面聊天,偶尔会拌嘴,桌下的腿还会伸长了互相踢对方。
是谁,却又想不起来。
黄子弘凡看着石凯,带着打探,面色不善。
石凯回去上班时挨了同事好一顿责备,怪他最近整天请假,弄得同事又要跑一线又要编稿改稿做账号运营。
“你好了,摸鱼摸了那么久。”
有其他同事替石凯说话,“小石身体不太好,得体谅一下。”
结果那位直接坐不住,摔东西站起来,“我体谅他,谁体谅我啊?身体不好就别干了呗,成天在这拖后腿!”
应该要辩解的,石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是晕的,眼前重重叠影,生气的同事的脸不断变化,变成好多石凯认不到的脸,每一个人都在指责他。
无能、没有良心、吃人血馒头、不配做新闻、害人精。
石凯撞到桌边倒下来时意识迅速回笼,这段时间他的身体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还喋喋不休的同事立刻闭了嘴,大概也是没想到这人还就直接在眼前晕倒了,还嘀咕了一句一个大男人怎么说还说不得了。
其他人过来扶石凯,他没让,自个儿坐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其实确实挺狼狈的,可是心理和生理上都确实比起之前差了太多。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那个女人从那栋高楼上跳下来开始。石凯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出一张脸,淡漠的,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之前石凯特意不去思考,为什么第一次见面黄子弘凡面对他时就隐隐带着不满,也故意逃避他们之间若隐若现的怪异感,心慌的症状也是出现在认识黄子弘凡以后,还有信息素和身体,都意外的很契合。
说不准,也许石凯真的站在过那幢闹市区的高楼围栏上,他要查的事,可能就跟他自己有关。
13
不忙的时候白天石凯写稿子,下了班就去闹市区晃悠。
市场上永远潮湿的地面,很轻易就会弄脏裤脚。大多数时候黄子弘凡会陪着来,但什么也不会问,就只是跟在旁边,石凯要说,他就听,石凯不说,他就什么都不问。
因为雨季的来临,地面积水更厚,石凯撑着伞站在市场门口时,积水漫过他运动鞋鞋跟的一半,牛仔裤裤脚也都湿了。雨太大,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朦胧,就连平时清晰可见的高楼也都隐没在雨幕之中。
黄子弘凡也撑伞站在石凯旁边,石凯抬头看市场的入口,黄子弘凡看石凯。
身边都是行色匆匆的人,石凯突然笑道:“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俩神经病啊。”
不躲雨,就只是站在雨下,听雨滴击打伞面的声音。
黄子弘凡盯着石凯的侧脸看,声音不大,险先要被雨声盖去。
但石凯还是听到了,黄子弘凡说:“挺浪漫的。”
这下石凯不觉得别人会说他俩神经病了,他觉得黄子弘凡就是神经病,哪里浪漫了,俩人一块淋雨就叫浪漫,不是神经病是什么。他回头,正好跟黄子弘凡四目相对,那双眼睛几乎每次都一样,只要抓住石凯一个人,只倒映出石凯一个人的身影。
“确实挺浪漫。”
行吧,他俩人确实都是神经病。
肩膀又开始疼痛,石凯换了只手拿伞,还是没有要回去的想法。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想跟我试试呢?”
黄子弘凡察觉到石凯换手拿伞的动作,走进了一点,用空着的那只手叠上去帮石凯一起拿伞。
“觉得你好看,这个理由行不行?”
线条分明的脸,下垂的狗狗眼,眉清目秀。黄子弘凡也没乱说,石凯确实长得好看。
所以石凯笑,“幸好你不是说要给你女儿找个后爸呢,你老说我跟小妹有缘。”
黄子弘凡目光沉沉,并不跟着石凯的玩笑一起笑,而是很认真的:“你们确实有缘,她很喜欢你。”
“知道了,小妹也很招人喜欢。”
“嗯。”
“你现在还听那首歌吗?《爱的消亡史》”
“还在歌单里,怎么?”
“这首歌是在怀念你的爱人吗?就是……小妹的妈妈,或者说可能是另一个爸爸。”
石凯挺坦然,假设有一天他跟黄子弘凡正式在一起了,那个不曾出现的人总归是他们之间要迈过去的坎,倒不如现在就问,免得后面夜长梦多。
但黄子弘凡不回答,紧抿着唇,像是在压抑什么。
有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有人在远处喊小石记者。
两人寻声看去,是一位阿姨,很陌生的脸,至少石凯没见过,但阿姨却满脸惊喜地快步走过来。
“小石记者,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哩。”
“你是?”
“我是刘阿姨哇,你不记得了哇,当初就是你报道的我女儿的事为她还了清白的呀。”
石凯以前做社会新闻这块确实接触了挺多人,但职业关系他不太可能会忘记他报道的主角,可眼前这个阿姨,他显然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身边的黄子弘凡有了动作,替石凯拿伞的手往前了一些,身体也往前站了一点,离石凯更近,几乎小半边身体都挡在了石凯面前,以至于半边肩膀露在两把伞中间,挨了淋。
那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很明显是一种防御的姿态。
刘阿姨尴尬地摆手,“误会啦误会啦,小兄弟,我没有要伤害小石记者的意思,他帮了我女儿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当年那事……”
“过去就过去了吧。”黄子弘凡打断她。
刘阿姨面露难色,很显然小石记者不记得那回事了,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应过,而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攻击性又太强,怎么看都是不适合叙旧的时候。
那也就算了。
过去了的早就过去了。
“那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啊。”说完刘阿姨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雨里。
“为什么不让她说?”石凯扯着黄子弘凡问。
“都说已经过去了。”
“什么过去了,黄子,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凌乱的画面又在眼前浮现,雨里好似又演起了戏,刚才那个刘阿姨也在,撑着一把黑伞,带着憎恨对石凯怒目而视。
然后是黄子弘凡的脸,哀切且不安,“回家吧。”
“去哪儿?”
“我带你回去。”
一把伞丢在雨里,黄子弘凡把石凯揽到自己怀中,冰凉带着湿意的亲吻落在石凯的发旋上,然后是额头,到鼻子,最后是嘴角。
血橙的味道散开,把几近崩溃的Omega安抚好。
回到车里时,两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被雨淋湿,石凯去抓黄子弘凡的手,右肩膀在痛,头在痛,心脏也在痛。那双眼睛也像被雨淋湿了一样。
“黄子,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14
这次石凯是自己来的城东市场,他就在市场门口站着,眼睛紧紧盯着每一个出入市场的人,直到再看到上次的那个阿姨。
“小石记者,有工作在这边吗?”
石凯摇摇头,“我现在做娱乐新闻了。”
刘阿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愣,又很快反应过来,“是跟我女儿有关是吗?”
黄子弘凡不让刘阿姨说的,石凯查了很久才在一个充满垃圾广告的网页里查到。
时间是五年前,报道新闻的人是石凯,那时候他刚进新闻社不久,年轻有干劲,什么事都爱冲在前头。
有人传出A大有一名女学生表面领助学金,背地里流转于各种娱乐场所,这名女生还有个不太好听的称号,援jiao女。
后来石凯找到那位女生,又报道了相关的新闻,网络上是女生高清近身照片,标题是夺人眼球的大字,写在最前面的:女大学生做援jiao的同时骗取助学金?而整篇报道下来,描写女生经历的文字占了大半篇幅,直到最后才解释了其中的原因。其实是误会,那名女学生只是偶然一次跟同学去娱乐场所玩,就被拍了照造谣,漂亮成了原罪,贫穷成了借口,谩骂铺天盖地,把女生说得十分不堪。
但不论是报道出来的文字信息还是流传出来的采访视频,都被人后续断章取义,扭曲事实,再加上照片都没打码,以至于女生受到了更加严重的暴力,最后跳楼了。
从闹市区的那幢高楼楼顶,她是第一个,从上面跳下来的人。
接着矛头指向了新闻社,报道这篇新闻的叫“石凯”的,石凯也就成了众矢之的。
刘阿姨说起这事时没忍住掉眼泪,新闻出来后石凯有特意上门来解释,稿子不是他的原稿,网上流传的照片和视频也绝非他本意,他想过要抗争,为了这件事想方设法把真相公之于众,可是水花太小,激不起海浪,最后女生还是死了。
“不是你的错,小石记者,你一直在努力还我女儿清白,这事我很清楚,你没有错。”
从刘阿姨家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今晚月亮不出来,路上的光线更暗。
黄子弘凡站在路灯下,等人,等石凯。
“你知道我来了。”
“嗯,我知道你查不到真相是不会罢休的。”
“为什么这次没阻止。”
黄子弘凡叹气,“我说过我阻止不了你,你做下的决定,没人能阻止你。”
石凯跟着黄子弘凡坐回车里,黄子弘凡说,“回去看看小妹?她发烧了,说想见你。”
石凯懒得问事情的真假,由着黄子弘凡去了。路上两人很久没说话,车载播放器也是安安静静的。车子停在第二个红绿灯前时,石凯终于开口,“五年前,你认识我,对不对?”
“是。”
然后又没了声音。
停在第三个红绿灯时,石凯又问:“五年前,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黄子弘凡不想说,石凯也不逼着,“你不告诉我,我也会自己知道的。”
“五年前那场新闻,你也受到了伤害。”
“你找那女孩时她一开始不信任你,什么都不愿说,你把自己当成她的朋友聊了好一段时间,她才同意接受你的采访,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报道的稿子是你写的,被新闻社为了哗众取宠做了修改,本末倒置。你那时候就是个小职员,审稿发稿都不是你能决定的,但他们仍然只放了你的名字,就是不想担责。”
“出事后很多人开始攻击你,谩骂你,把你当成罪人。”
“你很厉害,在那种情况下还坚持为这事去跑上跑下,哪怕自己已经被人找到样貌找到住址,也坚持要为那女生发声,还她清白。”
黄子弘凡深吸一口气,讲不下去了。太乱了,那段时间太乱了。也太痛了。
“可是,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谈论又陷入死局,直到车子行驶到目的地,两个人之间都不再有交流。
小妹缩在被子里,脸蛋通红,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到石凯很开心,眼泪却止不住吧嗒吧嗒地掉。
“凯凯。”
“怎么病得这么严重。”
石凯俯身去摸小妹的额头,滚烫的。
“她昨日晚上不睡,偷跑出去说要找你,着凉了。”
为什么会这样,真的有那么喜欢吗?
黄子弘凡出去找小妹时,小孩摔在地上哭,身上滚烫,含糊不清地哭诉:“爸爸,凯凯不要我了。”
黄子弘凡安慰她:“凯凯没有不要你,他在自己家里睡觉呢。”
“你骗人,凯凯就是不要我了。”
小妹又哭得喘不上气,摸着自己的胸口说:“爸爸,这里原本有凯凯,现在没有了,他不要我了。”
黄子弘凡把小孩揽进怀里,眼眶也是红的。
凯凯不是不要你,是不要我们了。
15
石凯还想去查,但查来查去都只有那一个充满垃圾广告的网站,看起来像是漏网之鱼,按理来说当年的事闹那么大,不可能什么都找不到。
这事就像当初跳楼的那个女人的那件事一样,被人特意按了删除键。
是谁做的,不知道。
石凯又在自己家里翻,最后在衣柜最深处翻出一张发了霉的小纸条,上面是一串电话,还有一个地址,本地的一个心理咨询室。
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许久没有反应的腺体又隐隐开始发热。
所以一切都是可以预见的,突然看不了血腥的红,脑子里会闪现一些奇怪的场景,然后腺体会不正常的发热,身体和心理是双重的痛苦。
应该打电话的。
石凯已经拿出了手机要拨号码,屏幕上端跳出黄子弘凡的信息。
[小妹住院了。]
那天晚上小妹久久不肯睡,抱着石凯一直哭,嘴里又念着“凯凯不要丢下我。”
石凯怕小孩哭到脱水,又是喂水又是哄,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小妹哄睡着。太晚了,但也不愿再留宿,这几天的事情足够混乱,石凯面对黄子弘凡时隐隐又有一些排斥感。
离开前石凯说,“先暂时不要见面了,让我缓一缓。”
黄子弘凡脸都黑了,也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到现在,石凯收到小妹住院的信息。他不怀疑黄子弘凡会把小孩当做吸引他出现的筹码,只是疑虑小妹怎么会病得那么严重。
黄子弘凡没讲小妹住哪间病房,石凯给他打电话也没见接,于是只好自己在护士台一个个问。
“黄晓筱,这个孩子住哪间病房?”
每一个护士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没有黄晓筱这个人。
总不可能是捉弄,黄子弘凡没理由用这种事来捉弄他,可是真的找不到。石凯最后精疲力尽坐在儿科住院部长廊的椅子上,尝试给黄子弘凡打最后一个电话。
“哇”的一声哭喊传出来,接着是熟悉的哭闹声:“要凯凯,要凯凯!”
有人小声地凶小妹:“凯凯不在这里。”
小妹哭得更大声了,“他在这里,我闻到他的味道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爸爸,凯凯为什么不要我了。”
石凯寻声找过去,终于找到哭得面红耳赤的小妹。
小孩看到来人就讨要抱抱,得了抱抱后就收了声,但眼泪还是止不住。
石凯是一步也离不得,小孩总是担心石凯会不要她,尽管石凯已经再三保证一定会陪着她。
小孩窝在被子里,被问起为什么总觉得石凯会离开时,红着眼摇头。
她哪里能说出个所以然,可是灵敏的感觉告诉她,她喜欢的这个哥哥要走,她舍不得,她希望这个哥哥也能像自己喜欢他一样的喜欢自己。
后来小妹哭累了,慢慢又睡过去。黄子弘凡在床的另一边揉眼睛,看起来疲惫不堪。
昨晚石凯走了没多久,小妹就开始哭了。屋子里没有了石凯的气味,她闻得出来,于是慌张,难受,哭了很久,所以今天病更重,才送到医院来。
石凯在另一边叹气,握着小妹的手轻轻揉着。眼神落在黄子弘凡身上一会儿,落在小妹身上一会儿,然后抬头看输液的流速,最后眼神落到床头的显示器上。
上面显示了小妹的姓名,年龄,以及一些住院注意事项。
石凯看到上面的名字,慢慢皱起了眉头,几次怀疑自己看错,但那三个字没有任何的跳动,白底黑字,无比清晰。
根本不会有黄晓筱这个人,因为小妹的名字叫石晓筱。
是了,从一开始黄子弘凡说的就是“晓筱”,没说过小妹姓什么。后来习惯于喊小妹,石凯也从不过问小孩的名字。
很巧不是吗,一个五年前就相识的人,他的女儿跟自己一个姓。
黄子弘凡感受到石凯灼人的目光,抬起头跟他对视。
“黄子,我才发现这么巧啊,你女儿也姓石?”
疯了,全疯了,最坏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但石凯不敢承认,他又在心慌,残破的腺体跟着发胀发热。
黄子弘凡完全没留余地,也不怜悯石凯的处境,尽管他自己脸色苍白,放在腿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不巧。”黄子弘凡说,“小妹是你的孩子。”
话说出来,黄子弘凡也并没有觉得轻松很多,没有把石头抛掉,而是压得更深了。
怎么可能,石凯笑不出来,他怎么可能连自己生没生过孩子都不知道。
“我身上根本没有终生标记的印记,怎么可能是我生的。”
“对,你没有标记。”黄子弘凡眼睛逐渐猩红,怒意上涌,裹挟着大片伤痛,“因为你他妈把标记洗掉了。”
“石凯,你以为小妹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会对你的气味那么敏感,因为小妹是你的女儿,是我和你的女儿。”
可是你不要她,也不要我。
16
躲。
好像其实挺习惯的。任凭小孩如何哭闹,石凯都不愿再出现。
很疯,也很乱。
那个从衣柜翻出来的地址,石凯自己去了,不确定这个地址和电话是留给谁的,但石凯知道他得来。
接待石凯的医生叫齐思钧,是个温柔的心理医生。
“你好像过得不是很好。”
“嗯。”
没有很好,也没有不好,很一般。
诊疗室的椅子很宽大,石凯躺上去就几乎要睡着,但脑子是清醒的,混乱一片,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好多次的画面又在重复播放,从杂乱,到清晰,然后一帧帧,展开在石凯面前。
那个跳楼的女学生,那些网络上的责骂,那些堵到自家门口的泄愤,还有藏在每一帧画面里的黄子弘凡。
“你刚来我这时,瘦得都只剩皮包骨了,虚弱得很。”
“为什么?”
“你没什么钱,刚生完小孩就去了不正规的小诊所洗掉你身上的标记,因为操作不当你半条命都快没了。然后你找到我,说要想要遗忘。”
遗忘?
“你很自责,认为是你自己害死了他们,心里承受了太大压力,所以你为了保护自己,想要接受心理治疗,把那段痛苦的记忆丢掉。”
“我有告诉你为什么我要洗标记吗。”
“你说,你不想连累你的爱人。”
爱人是谁,黄子弘凡。所以最开始相遇时,才会带着恨,恨石凯的遗忘,恨石凯的狠心。
小妹也是他的小孩,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小生命。所以为什么她总害怕石凯不要她,因为石凯真就那么狠心,遗弃过一次,就还会有很多次。
他是个恶人。
“别怪自己。”齐思钧为石凯点燃一盏熏香,缓解他的焦虑,“对于当时你来说,已经别无选择。”齐思钧触碰石凯的右肩膀,“这里的伤,就是当年你受到攻击时留下的。”
石凯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五年前。
他真心为他发现的真相而高兴,为人洗脱冤屈,这是件多让人开心的事。于是在办公室里没日没夜地敲电脑,写出了一篇稿子,解释清楚女生那件事的来龙去脉。稿子交上去时,领导面色不大好,但也只是摆摆手让石凯离开,那时候他沉浸在独自完成一件新闻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怀疑这其中的不对劲。
后来出来的东西完全不是石凯交上去的那些,女生收到更严重的攻击,学也没法去上了,于是石凯用尽一切办法,都还是没能帮上忙。
漂亮的蝴蝶从高空坠落,再也无法扇动翅膀。
于是注意力转移到石凯身上。
[消费别人的苦痛,有意思吗?]
[无良媒体,害死人了现在数钱开心了吗?]
[那个叫石凯的记者,恨不得把人女孩的脸放大给别人看,生怕别人不知道女孩的样子。]
[说不定石凯自己就干过那种事。]
[听说还怀孕了,好恶心,他是男Omega吧,怎么还出来工作啊]
[还假惺惺去女孩家道歉,道他妈歉呢,人都死了,他自己怎么不去死啊]
[人家数钱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去死]
[这些事迟早反噬到他孩子身上,呸!人渣!]
有过激的,堵到石凯家门口,把他从楼梯上撞了下来,所以右肩膀受了伤。但当时急于为女孩澄清,没及时上医院,才留下顽疾。
小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在石凯腹中一天天长大,顽强地存活着,直到出生。
那段时间黄子弘凡在外出差,收到消息回来时石凯的情绪已经几近崩溃。
又有人死了,是女学生的爸爸。在工地上摔下来死的。
仍然有人责骂石凯。
[不是你害人家女儿人家能死吗]
[太惨了吧那家就剩个妈妈了]
[听说女孩妈妈是在市场卖菜的,挣不了多少钱]
[受不了了这记者能不能去死一死啊]
黄子弘凡又气又急,想尽办法找了手里能用到的资源去封锁消息,撤掉新闻,封锁骂人的账号,再把石凯后来写的关于女生真实的真相大面积步散开,同时报警压制,才算是平复了下来。
但黄子弘凡处理完了事情,却难以修复石凯受伤的心。
夜里石凯睡不着,坐在窗前看月亮,说:“是我的错吧。”
黄子弘凡抱他亲他,说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
石凯摇头,“如果我没有执意要去调查那件事就好了。”
“是我害死了他们。”
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如果,既然事已成定局,别再多想了。
黄子弘凡计划带石凯出去散心,订好了机票,却再也没见到石凯,只接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17
雨季还没过去,石凯从诊疗室出来时下起了大雨,他没带伞,蹲在医院门前看了好久的雨,见没有要停下的趋势,才跑去路边打车。
身上湿透了,让出租车的空调一吹,冷得掉鸡皮疙瘩。
但他顾不上来。
失落,或者是焦虑,可能都有。车上放的是电台广播,两个主持人间边讲笑话边哈哈大笑,司机一边骂内容傻也一边跟着笑。于是在后座跟落汤鸡一样的石凯就显得格格不入。
石凯想起黄子弘凡常听的那首歌,里面怎么唱来着——你说爱是软肋是伤痕是无言。
甜奶油味又涌出来,石凯在半路就下了车。
还是好大的雨,肩膀痛,头也痛,石凯就像漂浮不定的船,在狂风大浪中触礁,然后沉没,没有终点,看不见光明。
但是雨里怎么总会有人在演戏呢,大家都没打伞,全都湿透了,还张大了嘴声嘶力竭着什么,石凯走近去听。
——叫他去死啊。
——他怎么不去死啊。
——活着害人。
——一命偿一命,他得死两次。
——好恶心的男Omega,还挺着肚子出来丢人现眼。
——死吧快死吧!
谁?要谁死?
——石凯,让他去死!
为什么?
——他活着就会害更多的人。
——让他去死!
有人从远处跑来,站在石凯面前,那些嘶吼的人全都看不见,耳朵也被堵起来,声音也再听不见。
雨没停,但石凯没有再感受到雨水。
他抬头,看到黄子弘凡,为他撑了一把伞。
“我在。”
意识再恢复过来时,石凯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空气中有残留的血橙味,很淡。一旁的凳子上坐着在玩手机的蒲熠星,感知到床上的动静后抬起头,“哦你醒啦。”
“……”
“你的身体状态很不稳定,还是得扎针,但是你放心,扎的是安稳剂,不伤身体。”
“不过信息素紊乱有点严重,现在会觉得哪里疼吗?”
石凯听了在床上动了一下,手脚有些麻,大概是躺太久了,其他的感觉都还好。
“还行,死不了。”
蒲熠星跳起来,手捂住石凯的嘴:“求你了大哥,别老说死不死的,你昏迷的时候差点背过气去,你不知道黄子急得都快要把他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你了。”
石凯眨眨眼,问:“他现在在哪。”
“外面。”
蒲熠星向外指了指,那位主角正抱着手靠在门外的墙上,看起来跟平时别无二致,如果不仔细观察那双猩红的眼睛的话。
再重逢黄子弘凡这段时间,包括回想起的以前,石凯从没觉得过这人能用“破碎”这样的词来形容。
多可恶,明明当时在殡仪馆相遇时,锋利得藏不住爪牙,像豹子、像老虎、像狼,像所有一切作为掠食者的角色,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条落水狗。
“干嘛愁眉苦脸。”
黄子弘凡不答,石凯也扭过头不再问。
大雨还在落,密密麻麻的雨帘,明明什么都遮不住,但却什么都看不清。
“有那么一瞬间,”黄子弘凡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好像已经不存在了。”
怎么会有人毫无生气地站在雨里,眼神是木的,什么反应也没有,像气泡,一戳就会消失。
逼迫。黄子弘凡承认他有想过,他陪石凯重回故地,他想逼迫石凯想起以前,他不是什么大英雄,在爱人面前庸俗得不可理喻。多痛苦的过去,石凯刻意遗忘的过去,但却是有黄子弘凡的过去。黄子弘凡希望石凯能想起来,希望他别把自己忘了。
但是过去的苦痛对于石凯来说,足以要他的命。
算了算了,如果我也是你苦痛中的一部分,那情愿你什么也别想起来。
不当庸俗的大人了,只愿你平安喜乐。
18
石凯要走,谁也没挽留。小妹站在黄子弘凡身后,应该提前被教育过,不敢再哭,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石凯。
去哪儿?
不知道。
车没来,还有一些时间,还能再说说话。
“说什么。”
“我挺恨你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
五年前肉团般的小妹被送到黄子弘凡面前,只有这个小孩。黄子弘凡找了石凯很久,找不到,才确认石凯已经走了。走去了哪里,还回不回来,不知道。
所以好恨,恨你抛弃我,连同面对这个刚出世的女儿,黄子弘凡也带着恨。
别人没看错,黄子弘凡对这个孩子根本谈不上喜欢,只要看到她,就会想起石凯,分离的痛苦如千刀万剐。
曾经黄子弘凡有想过扔掉这个孩子,丢到哪里都好,反正不会再找回来。
以此当做报复。
可是到底连着自己的血肉,当初石凯怀胎十月那么辛苦也仍对这个孩子抱有期待,黄子弘凡走出两步,就又回头把垃圾桶边的孩子抱起来。
取名叫小妹,不带有任何的祝愿,不祝她平安,不祝她快乐,甚至会自暴自弃地想,石凯,你看你的女儿多可怜,你可怜她,那你就回来爱她。
小妹会喊爸爸的时候,黄子弘凡把自己捂被子里大哭了一场。
原本他也曾与石凯共同想象过,关于他们的未来,充满爱与期待。那时石凯刚怀上,孕早期的反应很强烈,吐得脸色苍白后还会反过来安慰爱人,在手机写下文字:未来一定会有好日子。
所以他怪石凯,怪他逃避,怪他不守约,更怪他的不信任和抛弃,明明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了不是吗。
再见面时,却如同陌生人一样,石凯不认识黄子弘凡,也不认识自己的亲骨肉。
所以怎么会不恨。
可是后来呢。
还是要靠近,还是忍不住拥抱,担心他的状态,担心他的身体,怕他受伤,更怕他再次遗忘。
而他现在,又要离开。
“可以不走吗?”
“为什么。”
“小妹很需要你。”
“嗯。”
他们相视,他们看着对方,只看着对方。
最后黄子弘凡叹气。
“……我也很需要你。”
好恨你,可是又还是要爱你。
小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听不懂,嘴角越撇越下,眼泪又忍不住往外流,但是爸爸说不能哭,爸爸说凯凯不喜欢小孩子哭,于是小手用力擦掉眼泪,又倔强地抬头看石凯。
好像在说,你看我好坚强了,不离开好不好?
父女都是一个样。
天边映出了太阳光,雨季似乎进入了尾声,右肩膀也不至于那么痛了。
石凯抬头看夕阳,又转回来看黄子弘凡。
“我没有哪里可以去的,再做一次心理治疗的话,下次我大概真的会变成一个疯子了。”石凯笑道。
“往前走会更好吗?”
“谁知道呢。”
“但是你昨天还跟我说算了。”
黄子弘凡急了,憋红了脸要解释。
石凯没打算要听,摆摆手笑道:“我觉得我们可能还是不能就这样算了。”
往前走,去哪里都好,总有人在前方等着。
小妹憋了气跑向石凯,把人扑了个满怀。
石凯把小孩抱在怀里颠了颠,对上黄子弘凡又通红的双眼,面上笑着,心里却是酸胀的。
“黄子,未来会好吗?”
“会,凯凯,未来一定会有好日子。”
那就再也别放开我了。
19
蒲熠星的诊室迎来了一位稀客。至少在这之前,蒲熠星凭着不过分插足别人意愿的原则,只提了很少次的关于修复腺体的事。
石凯像个老大爷,往诊室的凳子上一坐,就说要看手术方案。
“什么手术方案?”
“难道你认为我来问你要绝育手术方案的吗?”
蒲熠星面上笑嘻嘻,却也还是老老实实把早就做好的修复腺体手术的方案拿出来。
石凯草草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指向方案中间的开刀环节:“痛吗?”
“您当初硬生生洗掉标记的时候但凡考虑过痛的问题就不会现在还坐这问痛不痛了。”
耍嘴皮子无效,石凯也就懒得再拖延时间,拿笔签字,中间一大堆什么都没看。
蒲熠星吐槽他:“你太随意了吧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石凯皮笑肉不笑,“小蒲医生医术高明,不会干见不得人的事的。”
跟黄子弘凡那狗一样,好的不学全是学来这些阴阳怪气。
“一个星期后做手术,这周你好好休息。”
“好。”
“对了,两人运动也别做,你俩忍一忍啊。”
蒲熠星满意地看到石凯瞬间羞红的脸,笑眯眯迅速关了诊室的门,避免那人又冲回来揍他。
新闻社的工作已经辞掉了,原本黄子弘凡也有这样的想法,提出来还担心石凯不高兴。
“干嘛会怕我不高兴。”
“以前也跟你提过,干新闻太辛苦了,怕你累着,但是你嫌我过于干涉你的工作。”
“哦,那我没工作就没钱啊。”
“我可以给你开工作室,你喜欢写作就自己捣鼓捣鼓,反正按月给我付租金就好,拖欠租金我也一样赶你走。”
哦,万恶的奸商。
玩笑是这么开,但石凯回头还是把工作辞了,也没让黄子弘凡给开工作室,自个儿窝家里当个自由写作人。没有人再逼迫他大搞噱头吸人眼球,也不需要他再沉浸在无聊的娱乐新闻中,他就做个自由人,做他自己想做的。
小妹晚上需要石凯给她讲故事,一开始石凯找故事讲,后来开始自己编,越编越精彩,小妹听得不愿睡,黄子弘凡笑他,要不写些儿童小说,赚点奶粉钱。
石凯又脸红,“小妹早就不吃奶粉了。”
黄子弘凡就望着他,似笑非笑。
“我不生,你休想。”石凯怒斥。
“又没让你生。”黄子弘凡反驳。
晚上睡觉两人窝被子里磨磨蹭蹭,情到深处浪花翻滚时,石凯突然开口:“我去做了腺体修复手术。”
“我知道。”黄子弘凡往石凯的颈窝里埋,爱人的信息素浓度比之前浓了许多,身体对于alpha的感知力也更加敏感,这会儿已经滑腻腻一片了,甜奶油的味道甜而不腻。
“还有个事。”石凯趁着脑子还清醒,用力压住黄子弘凡的肩膀,然后说,“给小妹改名吧。”
黄子弘凡抬头,这回轮到他不好意思了——用小孩泄愤,挺羞人。
石凯说,“我想了一下,叫云曦好吗?像云朵一样自在,像晨曦一样充满朝气和希望。”
是个有意义的名字,如果没有那件事发生,初生的小婴儿也会被赋予这样一个有意义的名字,她不是累赘,不是憎恨的产物,是被期待的存在。
黄子弘凡点头说好,就叫云曦。
“哦还有,我记得我生孩子前,我们没结婚吧?”
“……确实没有。”
“哦,未婚先育啊,你好不正经。”
黄子弘凡翻了个白眼,摸了一手的滑腻展示给石凯看,“你也不赖。”
“我的意思是——给小妹上个正经户口吧。”
黄子弘凡弄人的动作一顿,皱着眉头满脸不可思议,“什么意思?”
“就是……”
“结婚。”
我们要以正经的合法身份一起迎接未来的好日子。
石凯被眼泪烫进被褥里时,忽而又想起那首许久未听的歌:
——你说爱是恩典是直觉是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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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你看到这里,也许会很无聊。
那就祝你,祝你们,七月快乐,每一个月都快乐。在未来都会拥有好日子❤️
弘石||致我们搞砸的事情
双医生/破镜重圆/来自 @Flame 宝贝的点梗
同人创作请勿上升
晚上十一点半,石凯结束手术练习准备回家。医院门外的街道还人来人往,不远处的地方摆了一排小吃摊,有穿着病号服的人站在摊位旁只看不吃,有小孩吵闹着不要回医院病房,有穿着发旧T恤手上戴着陪床腕带的人坐在矮凳矮桌边上大快朵颐。
再拐个弯是一些店面,饭类粉类一间间过去,烟火缭绕间尽是油腻的味道。地面上潮湿的泥土上是翘边的地砖,像是医院里如何华美的布置也掩盖不了里面塞了满墙的哭声...
双医生/破镜重圆/来自 @Flame 宝贝的点梗
同人创作请勿上升
晚上十一点半,石凯结束手术练习准备回家。医院门外的街道还人来人往,不远处的地方摆了一排小吃摊,有穿着病号服的人站在摊位旁只看不吃,有小孩吵闹着不要回医院病房,有穿着发旧T恤手上戴着陪床腕带的人坐在矮凳矮桌边上大快朵颐。
再拐个弯是一些店面,饭类粉类一间间过去,烟火缭绕间尽是油腻的味道。地面上潮湿的泥土上是翘边的地砖,像是医院里如何华美的布置也掩盖不了里面塞了满墙的哭声和祈祷。
公交已经停运,最后一班车在一个小时前送来几个焦躁不安捏紧包包的人,又接走戴着口罩或笑或沉默的人,便完成了它一天的任务。
石凯家离医院不远,当初为了上班和照顾母亲方便,选了离医院两个站的地方租住,晚上下班晚了没有车的时候,走回去也全当散步了。
路口的红绿灯由绿色变为黄色后,也预示着交通彻底进入休眠模式。石凯往空口袋摸了好一会儿才最终确认他确实把耳机落在了办公室里,没有音乐也只能干巴巴地走。穿过第一个十字路口经过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面人推门出来还带了门口机器的一声机械且没有感情的“欢迎光临”,耳朵没了音乐遮挡于是对别的声音就格外敏感,石凯循声望去,心下一沉。
不是不知道骨科来了位帅气又年轻有为的医生,听人在闲聊中把那位医生的履历吹上了天。等人再把石凯也拉入对话时,才发现石凯表情都是散的,呆呆抬头应了一声,“那挺厉害的。”
对方神情惊讶,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我们在说下次聚餐去哪吃饭,你说什么厉害?”
石凯哽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议论别人是一件消耗很快的事,除了最后会以一声声感叹收尾,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话题来得快去得也快,反正最后都会回归自己的人生。
但比起这个,对于那个新来的骨科医生,更适合石凯用来谈论的点,左右不过一句“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在喉咙处滑动,最后对方先对着石凯微笑点头,然后向反方向走去。
连肩膀的触碰也没有,礼貌的距离越拉越大,最后淹没在夜色中。
有人抱着哭闹的小孩匆匆奔向医院,再与石凯擦肩而过,穿过的冰凉夜风仿佛裹挟着病痛的味道,空气里尽是浑浊,石凯回身去看,只有医院住院部亮起的幽幽灯光,镶嵌在昏暗的夜色之中。
24床的小朋友刚做完手术,医生为了安慰她,给了她许多贴纸。石凯去查房时正巧24床在装饰自己的手臂,看到石凯后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把手里最大的一个蝴蝶结贴纸贴在了石凯头上。石医生哄人自有妙招,隔着口罩都能让人看到的笑容和温柔的语气,就足够融化处于病痛中的小孩对白大褂的恐惧。
那个蝴蝶结贴纸跟着石凯查完了所有的病房,大家只觉得石医生好有趣,小朋友们更是被逗乐得忘了苦涩的药味。
石凯的老师人也温文尔雅,带着石凯查完病房后不忘关心自己学生的生活,“小石还不找女朋友吗?”
石凯不好意思地笑笑,“还不急。”
“年纪不小了,工作是做不完的,该花点时间给自己了。”末了想起什么,又问,“晚上还是习惯在医院做手术练习?”
“嗯,希望下次有机会做您的一助时能够好好表现,手术台上的生命可由不得我重新再来。”
老师沉默片刻,拍了拍石凯的肩膀,眼底已经多了几分赞赏,“医者贵精。你从进到我们医院起就一直很努力,别的不说,你一定会成功的。”
“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医生。”
这样的话漂浮在空中,像拉开帘子的序幕,它作为最开始的引入。
而那位骨科新来的医生,首先替石凯书写了这句话。落笔是肆意飞扬的四个字,黄子弘凡。
起初是为了抢占自习室的位置。石凯让同学帮放了书在桌子上,结果书被过路人的书包扫掉了,等石凯到了自习室找半天才从他常坐的座位旁边的桌子与自动折叠凳的缝隙里找到他那两本已经被翻旧了的课本,而那个座位坐了个头戴耳机目不斜视专注于平板里播放的课程的男生。
石凯没想吵,为了自己的利益破坏自习室的学习氛围,他做不到,最后也只有认命拿着课本离开已经被占满了的自习室。
后来是便利店因为没排好队而异口同声预订了烤肠机里的最后一根烤肠。石凯认得那张脸,心里还在犯嘀咕,怎么呢不仅抢座位还抢烤肠吗?结果对方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大咧咧抓着石凯的手,“你在开学典礼上发言我很喜欢,交个朋友吧!”
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相遇,莫名其妙的对话,以及莫名其妙最后黄子弘凡拿着最后那根烤肠边吃边跟在石凯身侧。
其实可能也就那样,两个人再次在图书馆里摸到同一本专业书时,终于不得不承认人与人有时候就是会产生很奇妙的缘分。
他们顺理成章成为朋友,再顺理成章亲密无间。他们在初夏的凌晨四点逃出宿舍楼,在学校门外找了两辆共享自行车,路上躲过因被吵醒生气而追赶他们的野狗,笑声比繁星还要成片相连。最后他们把自行车停在公园门口,混在一群装备齐全的登山者中间,只穿着宽松T恤短裤和洞洞鞋就往山上跑去。
漂浮在空中的白云薄薄一层,接着很快被阳光刺破。天光渐亮,初生的朝气仿佛能给予人对生活的无限希望,他们在朝阳下许愿,要一起成为医术精落,救死扶伤,能独当一面的好医生。
那时他们都相信他们做得到。
他们在学习之余躲进卫生间的隔间里交换一个湿热的亲吻,以此来缓解沉重的压得人难以喘气的学习压力。
偶尔石凯会突然间推开黄子弘凡,然后眼睛亮亮地抓着黄子弘凡说,“我知道刚才那道题的问题出在哪了!”
被打断温存的黄子弘凡不会恼,把兴奋的人又捞进怀里继续亲,边亲边夸凯凯真棒,然后两颗头贴在一起,边看手机屏幕里的内容边讨论,直到隔间门外有人敲门提醒,他们才反应过来两个人还挤在卫生间里。
石凯装成狗狗的模样往黄子弘凡身上闻,然后一脸嫌弃,“你身上都是臭味。”
黄子弘凡也反过来闻他,“你也是臭臭的。”
“所以我们‘臭味相投’。”
“什么烂梗。”
石凯给了黄子弘凡一拳,然后又把脑袋凑到一起继续研究刚才没说完的题目。
时间就在这样的生活中极速飞逝,到后来他们也会开始笑话对方眼下的乌黑。但即便如此辛苦,依旧对未来怀着无限希望。
石凯忙到中午一点才去食堂吃饭,窗口的阿姨已经很熟悉这位医生,长着很严肃的脸,但却亲和力十足跟谁都是哥姐地喊,窗口阿姨被哄得开心,每次都多给石医生两块肉。
另个瘦高的人排到石凯身后,声音清亮,笑容温和,石凯转过头跟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对视上,再不着痕迹地移开。
黄子弘凡习惯性捏起裤缝磨了磨,无所谓石凯的躲闪,从窗口阿姨手里接过餐盘后再走到石凯旁边一起打米饭。
“才结束吗?”黄子弘凡问。
“嗯。”然后觉得只是应了一声不礼貌,石凯回问,“你也忙到这时候?”
“刚结束一台手术,等会儿吃完饭还要跟其他科室的老师们一起开会,昨天转院来一个病人有些棘手,有好几种并发症,打算今天定好手术方案就开始做。”
“这样。”
人不多的食堂里座位挺多,但没伴的两个人都选择了互不打扰,尽管黄子弘凡说了挺长一句话,但回归沉默后他们又成了陌生人。
手术做到凌晨一点,尽管不是黄子弘凡主刀,但也足够他磨得腰酸背疼。跟病人家属做好术后注意事项的叮嘱,几个人才散场回家。
凌晨一点多的夜宵摊子依旧有人坐在翻炒的铁锅旁,黄子弘凡走出几米后又折回来,点了一份馄饨面。一起做手术的护士路过跟他打了招呼,黑猫从墙角边窜过,惹来老板的一声谩骂。
黄子弘凡揉了揉酸胀的额角,结束手术后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脑子十分混沌。他花了八年时间读博出来,跟了很好的导师,也得到了重用,当初跟着导师顺利完成他人生中第一台手术后,他的手都在抖,许下的愿望已经在一步步实现。
八年的时间很长,中间跟挤海绵一样挤出来的三年混在中间跟着水流一冲就走,后来又一年。算不清了,跟石凯分开多久,算不清了。
在医院见到石凯时,对方怀里抱着个只会哭喊不会说话的小孩,白大褂的口袋边缘别了一些可爱的小玩意儿,袖口那还贴了一张奥特曼贴纸。
“小石是个挺努力的人,他钻研学习的样子跟你挺像,有机会你们可以认识认识。”比黄子弘凡资历更老一些的医生说道。
沉默片刻后,黄子弘凡应了一声嗯。
混乱的时间里,他已经不会再经常想起那三年,直到有人问起感情史,他才很艰难地去回想,以前爱过一个人。成年人的世界里,遗忘是最常发生的事,不管多深刻,也总会在平淡的日日夜夜中被消磨殆尽,最后只残留一点流淌过的痕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总要向前走,即便是按下暂停键,也总会有继续播放的那一天。
黄子弘凡三五几口把馄饨面吃完,回复完群里的消息后准备起身离开,就是在这时看到经过拐角的石凯。
那边不是黄子弘凡回家的方向,他的车子还停在医院里面的停车场。接近凌晨两点,适合回家睡觉,不适合让自己混沌的大脑再过载运转。
但是他就坐在塑料凳上,眼睛看向远处,又看回石凯的背影,再看向远处,就这样来回反复,连他自己也觉得无趣,决定要回家去,然后就看到石凯被上翘的地砖绊了一下。
“这么晚吗?”
石凯听到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自己身后,他回身去看,直立在他身后的人神色淡然,只当是又一次的偶然相遇。
石凯没回答他的问话,反问他,“棘手的病人已经顺利完成手术了?”
“嗯,一切都还算顺利。”
“那还挺好的。”
“嗯。”
他们应该有话可说,但是又无话可说。黄子弘凡修长的腿迈过来,踩在翘边的地砖上,“上次也是晚上碰到你。”
“对。”
树影摇晃吞吐他们的影子,看得清的看不见的,全成了不真切的影子。
“回吧,不早了。”
“你怎么回?”
“啊,走路,我住不远。”
“好,我的车停在医院里,我回去拿车。”
“嗯。”
脑袋还是混沌的,过载运转已经使其接近崩溃。黄子弘凡看着石凯,时间又开始错落,一会儿是他们在烤肠机前面对面,一会儿是他们分开前面对面,他们中间总有距离,流淌着外表平静内里汹涌的河。
黄子弘凡说,“这条路不太平,你注意些。”
石凯也开始觉得闷,在寂静的夜里,他听到伤口撕开的声音。然后他点头,说好。
他们再向着自己该走的方向离开,背对着,把他们中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晚上石凯睡不好,梦里光怪陆离,他看到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他把胸口剖开拿出心脏,上面缝缝补补的伤口又重新爆裂。他从窒息感中挣扎着醒来,关在窗外的风似哨子鸣叫,要卷走所有无用的沙尘,那些尖利伤人的。石凯笑自己,真没出息。
没睡好的情况下就是人总有些恍惚,石凯在医院大厅被撞倒在地时人都反应不过来,尖锐的吵闹声格外刺耳,刺激得他几乎耳鸣。被黄子弘凡拉起来时,石凯还呆呆地“啊”了一声。
相触的皮肤延迟带来发麻的感觉,黄子弘凡只是神色如常地放开手,淡然道:“有人在闹事,离远点。”
石凯这才反应过来大厅的吵闹声是他遇到过不下一次的闹事,中间肥头大耳的男人被保安拦着身体也拦不住他谩骂的嘴,旁边站了个哭成泪人的老人家。
“别看了。”黄子弘凡侧身挡在石凯眼前。
深知这事插不上手也不好去插手,石凯缩回脖子不再张望,发散的眼神落在黄子弘凡的鞋面,然后是裤脚,到手,到脖子,最后是眼睛。
没有什么情绪的,也不需要什么情绪。石凯抖抖脑袋,随着黄子弘凡一起进电梯。两人在拥挤的电梯里手臂贴着手臂,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感觉皮肤又麻又烫,电梯再进来两个人后,因为拥挤黄子弘凡几乎是把石凯圈抱在怀里。
那种感觉很奇妙,曾经两个人也很亲密过,此刻被迫相触的情况下石凯却是听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他甚至都害怕离他很近的黄子弘凡会窥视到他的窘态——对分手了好几年的前男友仍会心动,他像是个无地自容的失败者。
很快电梯下去一些人,距离不必再那么紧贴。黄子弘凡往后退了一步,藏在他和石凯中间的热也散去不少。与石凯靠得太近会呼吸交错,这令他头皮发麻,神经似乎因此而收到刺激,他又开始恍惚,是不是此刻他应该抱一抱石凯。
儿科的楼层先到,石凯跟黄子弘凡轻轻点头示意,便离开了电梯。电梯已经没剩多少人,黄子弘凡这才注意到他们科室的一个护士姐姐也在电梯里,两人眼神对视后打了声招呼,护士姐姐心热,忍不住话多,诸如吃过早餐没今天的安排如何,黄子弘凡都带着笑礼貌回应。两人一起下了电梯,护士姐姐的话锋一转,提起刚才在电梯碰到的儿科医生。
“石医生啊,好像年纪跟黄医生你差不多,不过他更早进我们医院,一直勤勤恳恳工作,挺拼的。”
黄子弘凡没应声,护士姐姐又接着说,“不过他家的事确实也挺让人唏嘘,这么些年他孤身一人,挺可怜的。”
黄子弘凡回应道:“他家什么事?”
“他刚毕业在我们医院当规培生那会儿,听说他妈妈生病也在我们医院里住着,他除了上班,下班后就去陪同他妈妈,几乎二十四小时都住医院,刚开始挺壮一小伙儿。不到半个月就瘦得没形了。”
黄子弘凡神色微变,但也没有表现太多,跟护士姐姐礼貌道别后,他便又进入了工作状态。忙起来后脑子会跟着工作安排有序运转,一旦停下,又成了乱七八糟的一片。
石凯家里的事,黄子弘凡不仅仅是知道。那时候石凯在准备考研,经常累了就贴着黄子弘凡的手臂眼睛一闭就睡过去。某一个冬日的午后,石凯出门接了个电话,然后一切都变了。
石凯先是请了长假回家,两个人的联系断断续续有时两三天石凯也没个回复,问起来只说家里有些急事,多的并不愿再说。石凯回校时已临近跨年,黄子弘凡去车站接他,把憔悴的人抱进怀里,但怎么抱都好像抱不满。
跨年夜他们去了教学楼的天台,坐在粗大的水管上看远处放到空中的烟花。黄子弘凡跟石凯说新年快乐,石凯回应他,“黄子,我不打算考研了。”
黄子弘凡愣了一下,问道:“我可以知道理由吗?”
“我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毕业,到时候就直接找医院了。”
“我是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放弃,为什么没有一起按着规划继续走下去。
“我妈,原发性肝癌晚期,你知道就算手术成功术后复发概率也是百分之百,我不确定她还有几年,但是我知道她已经等不起我了。”石凯叹了一口气,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美丽的烟花,而美丽过后是灰烬。
黄子弘凡沉默片刻,问道:“你考虑清楚了吗?”
“嗯。”
“那我呢?”
“你好好学,学医这条路没那么好走,但你很优秀,我相信……”
石凯话没说完就被黄子弘凡打断。
“不要,”黄子弘凡神情坚定,心却是空的,甚至开口说出的话都仿佛是机械拉动,“石凯,我不会帮你一起完成你的梦想,你的梦想要你自己来完成。”他还在挣扎,这是他们曾经一起许下的心愿,石凯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更不是会失约的人。
但是石凯只是笑着,“黄子,我的妈妈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我实现梦想的那一天,在这件事上,如果一定要有遗憾,我不希望这份遗憾是我的家人。”
“对不起,虽然可能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是除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也许应该拥抱,留存下最后的温度,但黄子弘凡像一棵松垮的枯萎的草,已经承受不了任何。
烟花绽放结束,夜空重归平静。
黄子弘凡拉住石凯的手,“还会见面的,对吗?”
“我希望你能走到你想要到达的地方,往前走。”
往前走,别回头看我。
最后石凯还说了什么,黄子弘凡没听清,但就此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已经不再频繁相交。石凯在因为什么而奔波,黄子弘凡无从得知,他们分开得很体面,又默契的互不打扰。
石凯离校那天黄子弘凡有一场考试,石凯也没想过黄子弘凡会在开考后把时间压缩在四十分钟里,然后疯了一样一路跑到石凯的宿舍。
门口被撞到墙上时发出一声巨响,石凯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又被拉进一个久违的怀抱里。耳边的呼吸很急,快要将石凯吞没。
石凯能感觉到黄子弘凡的手臂在不断地收紧,胸膛贴着对方的,似乎能感受到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石凯拍了拍身上人的背,感受到对方的颤抖,接着脖子接到烫人的水珠。
黄子弘凡在哭。从他松开手后通红湿润的眼睛看得出,压抑许久的感情将他撕得的粉碎。他哆嗦着从裤子口袋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上面是字体幼稚的一行字:石凯喜欢黄子弘凡。
那是他们有一次在自习室里玩闹,石凯说咱们假装一下自习室里一见钟情的人,我来给你传纸条。黄子弘凡乐得跟他玩,接过那张纸条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心颤得厉害。
“我有点后悔。”黄子弘凡说,“那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再抱你一次。”
石凯笑着替黄子弘凡擦掉眼泪,“现在还可以抱。”
全疯了。
黄子弘凡还有好多话想说,但一句都说不出来。什么理智什么明事理,他不想要了,如果感情是这样的让他难以忘怀,让他在这百来个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脏也跟着被挖空,他情愿彻底疯一次。
从书里翻到那张纸条的那天黄子弘凡就去找过石凯一次,但石凯室友的回复是石凯不在宿舍。
去哪了?
听说已经定好医院了,他去跟医院老师学习了。
纸条被黄子弘凡揉进手心,在夏日里心却冷得疼痛难捱。
好难过。什么不要成为累赘,不要挡着他往前走的路,放屁,全是放屁!为什么爱会让人这么痛苦,夜里黄子弘凡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又神经质地去翻垃圾桶里那张被揉成团扔掉的纸条。
石凯喜欢黄子弘凡。
那你为什么不肯牵我的手。
黄子弘凡一路沉默把石凯送到动车站,他过不去检票口,又倔强地勾着石凯的行李箱不放手。他说不出一句别走,他知道事已至此不会再有回头的机会,他也知道石凯是在艰难的情况下做出的不得已的选择,他不该任性,不该奢求什么。
但是他更无法松手。
“没关系,”石凯拍了拍黄子弘凡的手,“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我已经快要疯了。
石凯把黄子弘凡抓着纸条的手掰开,被汗湿得稀碎的纸条已经不成型,字也晕没了几个,石凯笑说,“会好的。”
“放手吧。”
石凯再抱了抱黄子弘凡,看对方松开了勾着行李箱的手,眼眶也开始发酸。
他们并不互相道别,沉默着分开。石凯走出两步,突然停下,回过身来看向满眼期待以为事情有所转机的黄子弘凡,眼泪终于忍不住一串一串地往下落。
“黄子,我祝你——前程似锦,一切顺利。”
他们在盛夏极其狼狈的回归自己的生活 ,这一别,就是好几年。
黄子弘凡依旧算不清时间,总觉得过了很久,又觉得很快,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对这份感情已经趋于平静。起初很难捱,时间长了,也慢慢发现其实好像也就那样了。除了睡不好,已经不再有什么能提醒他曾经深爱过一个人。
今天下班早一些,正好是最后一趟公交经过站前的时间。石凯靠着公交站牌发呆,昨天急诊送来一个抽搐呛奶的小孩,一查查出一身的病,几位主任会诊后的结果是劝大人放弃治疗,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希望可言,哪能轻易放弃。石凯看到孩子的妈妈仿佛丢了魂魄,怀里抱着放弃治疗后的包在被巾里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小小肉体,哄睡一样的轻轻拍着摇着,直到交给护工带走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石凯不忍再看,躲回办公室擦眼泪,邻座的师兄看到,笑说,“小石还是那样感性。”
石凯不言语,那师兄又说,“但是生命就是这样脆弱,不管什么年龄的人,都不会被轻易放过。”
那位站起来拍了拍石凯的肩膀,“你还年轻,趁着还能享受生活,别总是工作工作个不停了,也多多享受生活吧。”
石凯想得出神,差点错过最后一班公交。他跟在队伍后面等着上车,在汽车的轰鸣声中,他听到有人叫他。
回头看,是黄子弘凡。
他们第三次在夜里相遇,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而这一次难得坐到了一起。两个人都点了馄饨面,在凉风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挑了话来说。
大多还是在说工作,聊起自己领域上的事,才不会尴尬得无话可说。但是只聊工作的,那是普通同事,连普通朋友的身份都够不着。
黄子弘凡先行斟酌着开口,“回家还需要公交车的话,是不是也没那么近?”他在问石凯走路回家的事。
“还好,走路习惯了。”
“其实近的话有电动车也很方便,有什么急事你能来得快一点。”
“有一辆。”
那辆电动车用了很久,是石凯的堂姐留给他的,他拿到那辆电动车时车已经破损了,喇叭不响,车灯很暗,后视镜也掉了一边,但胜在能骑得稳。后来石凯用了一段时间,期间换过后视镜,修过松掉的刹车,换过坏掉的两个轮子和发胀的车电池。到最后石凯已经懒得再修,干脆就不骑了。
“有的话为什么不骑呢?”
“坏掉了。”
“这条路老是没人来修,坑坑洼洼的,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把人绊倒,我觉得你还是骑电动车来上班吧。”
“那辆车坏掉了。”
小区的路灯灯光昏暗,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幽幽白光。黄子弘凡和石凯两个人艰难地把那辆电动车从停车位拉出来,移到路灯下摆着。
“你真会修?”石凯难以置信地问。
“可以试试。”
“你哪来的工具?”
“……家用工具不行吗。”
石凯被逗笑,又觉得他俩确实离谱,真要随随便便就能修的话,要人家维修店怎么赚钱。
“你觉得家用工具能行?”
黄子弘凡一脸真诚,“我觉得可以试试。”
石凯还真就上楼拿来家里的工具箱,蹲在黄子弘凡旁边看他对着电动车一顿拆。没一会儿地上散落了好些零件,石凯用手机电筒给黄子弘凡打灯,直到最后黄子弘凡摸了一手的黑,才承认确实看不懂。
“这车也修了好几次了,坏了那么久,也不必要再修了。”
黄子弘凡把零件装回去,再把车子移回原位,又说,“但是如果能修好的话最好,我还是觉得你骑车上下班好一些,特别是夜里。”
“但是它坏了,我不想再给它打补丁了。”
心里又开始发酸,久违的热流有了重启之势,黄子弘凡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固执什么,语气不容反对地,“那就买一辆新的。”
蒙尘散开,呛了一鼻子的灰。
一来一回间,话里话外说的究竟是什么,已经很难再让人分得清,好在黄子弘凡也没打算再继续谈论,他没有跟着石凯回家里的理由,于是道别后就离开了。
石凯又站了一会儿,才缓慢地提起工具箱上楼。
中秋节前晚科室张罗着出去吃饭,石凯在谈笑间酒杯见底了好几次,他自己也颇有些发泄的想法混在里面。自从跟黄子弘凡重新有了接触后,身体里的某些零件仿佛被唤醒了一样,艰难地转动,又疼痛难忍,酒精可以麻痹神经,至少能让自己不再那么疼痛,又或者说,至少今晚能睡个好觉。
石凯酒量不错的,醉了些,但不至于失去控制。师兄缠着他走出饭店到路边,问他要不要送,他一动不动不回答,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他的斜前方。
马路对面是黄子弘凡的车,通过没关上的车窗能看得到驾驶座上黄子弘凡看过来的凉凉的眼神,那股凉意几乎窜进石凯的骨缝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哎,那不是骨科的黄医生嘛,他在这等人?”
“我说,这才是他真实的模样吧,冷冰冰的一点笑意都没有,平时的笑都是迷惑人的。”
过了一会儿,路边跑过来一个男生,怀里抱了一大束花,坐进了副驾驶那边。
这边瞬间安静下来,都默契地认为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石凯觉得自己醉得更厉害了,但是却麻痹不了身体里的疼痛。他寻了好久,疼痛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最后跟随血液的牵引,摸到心脏跳动的位置,往里按了按。
原来是这里。
中秋假第一天石凯几乎是昏睡过去,醉酒后的身体缠满了海藻,沉重得起不来床。傍晚时石凯接到电话,那边的声音淡淡地,“石凯。”
大脑连接花了两秒钟,石凯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几乎怀疑自己还在梦中,否则怎么会听到黄子弘凡的声音。
那边轻轻叹了一口气,才说,“我在你家楼下,医院那边发了月饼,你还没领,我顺路帮你拿回来了。”
眼下的乌青十分明显,连着脸上的浮肿无一不是在显现宿醉的痕迹。石凯从黄子弘凡手上接过月饼,又觉对方跑这一趟挺让他不好意思的,于是礼貌发问:“上去坐坐吗?”
原以为黄子弘凡会拒绝,但他把月饼又提回自己手中,抬头示意石凯上楼。
石凯住的是一套一厅室的房子,房子不算新,但都还挺干净,阳台那面带着落地窗,阳光几乎能照进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黄子弘凡被石凯安排坐在客厅唯一的单人沙发上,面前摆了一杯水。石凯提了张红色的塑料凳,跟黄子弘凡隔着茶几面对面坐着。
“我不记得有月饼这个事了,辛苦你跑一趟。”
“没事,我今天去值班,看到你还没领,就顺路给你送过来了。”
“嗯。”
“……”
“谢谢。”
“今天是中秋节,不吃点好的吗?”
石凯以为黄子弘凡在提醒他招待客人,有些窘迫地挠挠头,“家里忘了备菜,去买回来再做好像就要很晚了,你介意再等等吗?”
黄子弘凡不应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开冰箱,随后问道,“酸汤挂面,要不要试试?”
石凯没反应过来,“啊?”
黄子弘凡失笑,“你看起来像是睡了很久,先吃点东西填肚子吧。”
然后黄子弘凡进厨房开始忙活,石凯就靠在门框边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糊涂了。他们在下了班的晚上一起挤在厨房里忙活,或聊当天的所见所闻,或聊怎么做菜更好吃,锅里的香气飘起来时,石凯可以再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催黄子弘凡再快一点。
大约是这样的场面不止让石凯糊涂,黄子弘凡也跟着糊涂了,煮面条的时候给石凯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以后少喝点酒。”
石凯接过水杯,相触的指尖又酥又麻,他垂下眼睑盯着杯子里的水看,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那个坐你车的人是谁?”
抽油烟机的声音带走了这一句,黄子弘凡一脸疑惑地看他,“你刚才说了什么?”
石凯不敢看他,一股脑把杯子里的水喝完,空杯放回原处,跟大理石板面磕碰出清脆的声音。
“我去洗把脸。”
凉水冲洗过脸颊后脑子也才慢慢清醒了些,事实上以他们现在的关系,石凯都没理由用上一种略带责问的语气去询问黄子弘凡身边的人是谁。他们分开很长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谁都能随时拥有一段新感情,他作为前男友,是应该去祝福的。
两份汤面摆在桌面上,放了煎蛋的那一份推到石凯面前。
“你家里的最后一个鸡蛋,应该你吃。”
石凯也没推诿,他确实饿了,也不管烫不烫的,夹起来就往嘴巴里放。旁边的黄子弘凡盯着他看,很突然地说道:“他是我表弟,花是他要送他女朋友的。”
石凯夹面的手顿了一下,还没消肿的眼睛看起来很可怜,他觉得自己又糊涂了。
重归平静后客厅只剩下吃面的声音,两个人各自嚼碎自己的小心思再吞咽,直到吃完了面条,都不再有任何交流。
吃饱后石凯洗了碗,又提了两张红色塑料凳放到阳台的落地窗前,招呼黄子弘凡一起过去坐。
“这个地方能看到月亮。”
小区的楼层都不算太高,楼与楼之间的间隔也离得远,所以哪怕石凯住7楼,也能在阳台看得到天上的圆月。
总要找点话吧,在这个难得坐在一起的夜里。
依然是黄子弘凡先开的头。
“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不在了。”石凯不太在意地述说着,“手术后撑了三年,还是没撑住。”
“抱歉。”
什么时候的事,黄子弘凡无从知晓。石凯离开后,两人就断了联系,要说这事若想寻得一点安慰,石凯也有去点开黄子弘凡的聊天页面,但在点下语音聊天的前一秒,他退出了。
分了手还做朋友,这件事在他身上可以说极其荒唐。既然放不下仍有牵挂,凭什么能做到毫无保留的再做朋友,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公平的。虚伪着一张脸在对方身上讨得安慰,再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只是朋友,凭什么呢。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显得我很可怜似的。”石凯笑着推了推黄子弘凡。
“我听他们都说你一直孤身一人。”
“但是还好,其实很充实。”靠着知识和练习填充空档的日子,不考虑只身一人时会无可避免产生孤独的话,确实很充实。
“是为什么呢?”
石凯没看懂黄子弘凡深邃的眼神,摇摇头轻笑,“我没有放弃过,不管是治我妈妈的病还是要实现我的愿望,我从来没有放弃过。”
黄子弘凡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笑出声,石凯不解,问他笑什么。
笑什么?除了笑你当初把我当成最容易放弃的那一个,还能笑什么?但说出来是没有意义的,他不能责怪石凯什么,感情这回事哪有像人编的那样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坚定。在最好的时候分开,给彼此都留了一些对这份美好的念想,哪天翻出来查阅,想到的也只会是份顶好的经历。
两个人在窗前看月亮吃月饼,夜里石凯把黄子弘凡送到楼下,持续了一晚上的糊涂在黄子弘凡牵起石凯的手时达到了最混沌的地方。石凯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趋于停止,而黄子弘凡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的淡然。
“坐了太久,再走一走?”
两人之间的感情又变得微妙起来,轻轻的肩膀触碰,自觉坐到一起共进午餐,下晚班后不约而同等在拐角,吃一份馄饨面,然后回家。
若要比起当初的莫名其妙,这回倒像是正在学走路的小孩,每一步走得摇摇晃晃又小心翼翼。
但是彼此却又都很享受这份小心萌生出来的感情。
石凯依旧兢兢业业上班,比起前段时间的阴晴不定,又有了更多的亲和力,24床的小女孩送了一张公主裙的贴纸贴在石凯的领口,然后笑得咯咯响。
查房结束后24床小女孩的姐姐从病房里跟出来,十七八岁的年纪,叫石医生时笑得一脸羞涩,石凯依然礼貌又温和,一转头被前来找他的黄子弘凡甩了个冷脸。
好嘛,醋精得很。
然后当天晚上就收到骨科黄医生摔伤了腿打石膏的消息,那个大高个缩在椅子上皱眉,右腿包了一包,想想还是有点气。
“我就说了医院门外那条路不太平,结果今天就被绊倒了。”
“哦。”石凯小心憋笑。骨科医生看骨科,这事确实有点幽默。
第二天下午石凯忙完了,难得早早离开医院,傍晚六点多才回来,骑了一辆新的电动车。
黄子弘凡坐在石凯的车后,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念念叨叨,“新的好,早就劝你买新的了。”
“知道了。”
到了深冬季节时,那辆新的电动车已经成为了两个人最常用的出行方式。冬季的风烈得很,一趟下来半张脸都快要冻僵。黄子弘凡把石凯的脸捂进自己的衣服里,然后心疼地揉一揉,“明天我开车好了,这个天气太冷了。”
“嗯。”石凯应着,神情却有些恍惚。
入了冬后石凯就渐渐地变得沉默,黄子弘凡只当是天冷石凯贪睡又睡不好,所以才没有精神。做手术看向墙上挂着的计时器时,才发现又要到跨年夜了。
这几日天都是阴沉沉的,石凯望着窗外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黄子弘凡不喊他,他甚至没有发现已经回到家楼下。
“是太冷了吗?”黄子弘凡问他。
“还好。”
“怎么总在发呆。”
“……”
石凯不想说的,黄子弘凡也就不强迫着问。临走前黄子弘凡问,“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我有事。”
黄子弘凡预感不对,“什么事?”
“我会再告诉你的。”说完后退两步,跟黄子弘凡挥手,“回吧。”
这叫什么话。好不容易填满的心口瞬间又空落落的,跟那年跨年夜快要重合的场面让黄子弘凡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下车去追石凯,却是接到了急诊科打来的电话请求支援。无奈,黄子弘凡只好驱车赶回医院,一路上眼前闪过的都是石凯隐入黑洞洞的楼梯口的背影,残忍的一刀捅入他的心脏。
连夜高强度的手术出来,黄子弘凡处理好病人的事后,第一反应就是赶去儿科找石凯,但是得到他的回应是:石医生走了。
今年的最后一天,外面是瓢泼大雨。
倾盆暴雨似天上开了个大窟窿往下倒水,出租屋年久失修,落地玻璃窗在狂风中摇曳,窗台不断往里渗水。石凯在用抹布和拖把堆雨水时,耳朵听到的都是窗台铝制边碰撞的声音和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以至于敲门声都好似幻听,毕竟没有人会在暴雨天来拜访这间屋子。直到敲门声变更大了,石凯才匆匆跑去开门。
潮湿的水汽冰凉刺骨,黄子弘凡仿佛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脚下流了一小滩水。狂风带着雨水从楼道的窗口吹进来,丝丝密密的水珠落在了石凯握在门把的手上。
黄子弘凡的眼眶是红的,嘴唇也失了血色,他想笑,像以前那样,只需要嘴角上扬就好了,可是空气中的湿冷好似千斤重,压得他再勾不起嘴角,最后只能叹气:“我真是……快要疯了……”
石凯被裹进湿透了的怀中,他被带进一个潮湿的梦里,好像他也被大雨淋湿了。
石凯把被雨浇得冰冷的人塞进卫生间里,却又被拉着手不让走,最后只好开了浴霸跟黄子弘凡一起站在卫生间里。
落水的小狗眼泪流不断,“我以为,你又要离开。”
“你在想什么……”
“他们说你走了。”
“我上午是去了一趟医院,处理完事情后请了假才回来的。”
对,黄子弘凡太急了,紧绷的神经容不得他再细想,光是听到“走”这个字,就开始完全崩溃。
他真是疯了,为了石凯,再也顾不及理智。
石凯替黄子弘凡开了热水,冲走对方身上的冷气,“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瞒你。明天是我妈妈的忌日,我得回一趟老家看看她。”
“我陪你。”黄子弘凡把石凯又抱进怀里,“我陪你回去。”
石凯深吸一口气,回抱了黄子弘凡的腰。
“其实我总觉得我们不会再拥抱了。”
过去的日子并不美好,就像那辆破旧的电动车,打满了补丁,没多久就会有新的损坏,永远也不会再修回最初的模样了。
“这几天我想起当初我们分手,想起新年的第一天我在医院里送走我的家人,想起那个时候我有无数次想要找你,我就总觉得我好自私。”
“嗯。你确实很自私。”
“你也认为……”
“爱也好痛也罢,我是愿意跟你一起面对的,可你什么都要独吞。”
任由遗忘如藤蔓肆虐,逐渐掩埋曾经的感情,而时间也会埋葬死掉的爱情。重新开始新的人生,那是最坏的结局,也是最好的结局。
“还有几个小时就到新的一年了,我其实也早该跟你说,我一点都不怀念过去了。”
“……”
黄子弘凡缩紧手臂,他能确认这次他把石凯抱满了怀,“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不回头看过往,全部都从新的开始。
“好吗?”
“好。”
大雨过后阳光明媚,村里的空气更为清新。黄子弘凡陪石凯去看了逝去的人,下了山后脚踩在泥土路上慢慢往回走。
身边有小孩嬉笑着跑过,银铃般的笑声悦耳动听,石凯想了想,拉着黄子弘凡问,“你的脚现在能跑步了吗?”
黄子弘凡瞬间明白了石凯的意思,笑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当然没问题。”
前路平坦,尽头是太阳。
“跑吧。”
他们踏在泥土路上,穿过风,踩过影子,奔向太阳,颇有一种大火愈烧愈烈的趋势,又像冒泡的沸腾的开水,热烈着欢呼着,一起跑过他们的曾经,重新进入对方的生命里。
就往前跑,别回头。
———————————————
*题名取自电影《爱乐之城》女主Mia的台词。
*部分情节有参考纪录片《闪闪的儿科医生》、《王牌科室》
*文中与医生有关的情节大部分都有百度,如有错误,感谢指出。
感谢你看到这里,
祝你周末愉快,
祝你九月愉快。
❤️
别太恨名学[i院i1慎入]
OK又是我,今天咱来说说什么是i院。
在说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请问,名侦探学院设立之初的意义是什么?
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是找到自己的道路拥有自己的姓名
是学会接纳别人,也要接纳自己
是你说我不行,那我就行给你看
是希望遇到的转折点都是机会,希望我们加油
是要努力把自己变得越来越好
是把自己的情绪调节好,希望大家都开心
是一起进步一起成长,是虽然走在不同的道路但并肩前行,是互相支持互相鼓励,是“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是点亮别人的蜡烛,是从一个光点到璀璨星河。
私以为,i院和学分应该是一类人,一样的学习学长的优秀品德,一样的向上走,一样的做高素质的公民,一样的发光发热影响...
OK又是我,今天咱来说说什么是i院。
在说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请问,名侦探学院设立之初的意义是什么?
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是找到自己的道路拥有自己的姓名
是学会接纳别人,也要接纳自己
是你说我不行,那我就行给你看
是希望遇到的转折点都是机会,希望我们加油
是要努力把自己变得越来越好
是把自己的情绪调节好,希望大家都开心
是一起进步一起成长,是虽然走在不同的道路但并肩前行,是互相支持互相鼓励,是“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是点亮别人的蜡烛,是从一个光点到璀璨星河。
私以为,i院和学分应该是一类人,一样的学习学长的优秀品德,一样的向上走,一样的做高素质的公民,一样的发光发热影响身边的人一起。
那么,i院在干什么?
在不顾场合的磕CP,在遗忘名学的初衷,在撕逼,在打着筷子筒的名义刷所谓官配在又当又立!在名学超话屏蔽满天星的发言,在ky,在共沉沦,在舞烂梗,在不管正主的死活。
作为一个曾经的半个学分,我实在太不理解了。
我不理解阿蒲为什么会成为吸血包,会成为背锅系偶像
我不理解文韬为什么没有遵守最初的约定没有变得越来越好反而只会耍心机,状元成了他这辈子的天花板
我不理解峻纬好不容易回家为什么会被骂,为什么一回家就要被CP粉和小齐绑在一起
我不理解小齐为什么被骂小三,为什么被共沉沦女塑成北齐闺蜜,为什么一定要等小浣熊回家,为什么不能只是齐齐子
我不理解九洲崇拜阿蒲有什么错,我不懂他的话为什么会被小芒安在郭文韬身上,为什么兔塑也会被偷走
我不理解明月为什么非得照九洲,他又为何必必须回到名学,他可以有自己的路,他们依然会是很好的朋友
我不理解小何的“老八”有什么好反复提的
我不理解恩齐为什么莫名其妙成为第二代仙子
我不理解元元和凯凯对朋友的一片真心为什么会被拿来剪成“糖”,为什么屡遭背刺还是无比仗义,为什么会被共沉沦成假唱,说这些话的人又为何不顾他们的前程
我不理解潘潘被造黄谣
我不理解王春彧和郎东哲被配平
我不理解李晋晔、二姐和嘟嘟总是被“群像”忽略
我不理解3080为什么非得全是院人,i1到底什么脸
我不理解在某一位学长倍受争议的时候,i院为什么不制止不合理的行为反而搅混水说都是一家人不要吵架
谁他妈和你是一家人?!
谁要和一个不明事理滥用职权黑白颠倒的人做家人?!
说的好听点咱走的不是一条道,说得难听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你卖了。
我不是学分,不是i院,我只是喜欢这群人,某个掏心眼的除外。
作为一个前i1(i院偏)脱粉实录
接着我上一篇说吧。
前两季的我一直都是一个院偏g,很疯狂很热情的那种。我会写长文夸赞他,会写all韬同人,会站上南下北甚至会因为他讨厌一个比他好的人。
这样的喜欢是扭曲的,按照我从前的状况,我很难从这种扭曲的喜欢中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脱粉。
但是偏偏gwt做到了,他完美的让我从喜欢一个人,到无比讨厌。
第四季的时候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他了,我更加喜欢小齐,他在院外也能闪耀自己的光。
但g在我心里也仅次于小齐。
到了第五季,就算我以gwt粉丝的身份发言也会被郭丝气到,但我对gwt依旧是好感的,可能是因为最初的喜欢抹杀掉了我对他的反感吧。
到了第六季,著名的“......
接着我上一篇说吧。
前两季的我一直都是一个院偏g,很疯狂很热情的那种。我会写长文夸赞他,会写all韬同人,会站上南下北甚至会因为他讨厌一个比他好的人。
这样的喜欢是扭曲的,按照我从前的状况,我很难从这种扭曲的喜欢中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脱粉。
但是偏偏gwt做到了,他完美的让我从喜欢一个人,到无比讨厌。
第四季的时候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他了,我更加喜欢小齐,他在院外也能闪耀自己的光。
但g在我心里也仅次于小齐。
到了第五季,就算我以gwt粉丝的身份发言也会被郭丝气到,但我对gwt依旧是好感的,可能是因为最初的喜欢抹杀掉了我对他的反感吧。
到了第六季,著名的“wt博弈高光”出现在大众视野,我第一次对一个曾经喜欢过的人感到无比ex。
我讨厌友情里的欺骗,我讨厌信任上的辜负,更讨厌我喜欢的人做了我最不喜欢的事情。
我讨厌出尔反尔的欺骗,更看不起郭丝为爱扭曲的三观。
我讨厌郭丝因为不愿意看到有人比g更优秀于是盲目的讨厌其他人。
我讨厌一个打破了院内粉丝和平的人。
所以我讨厌郭文韬。
曾经的一切好感喜欢都无法掩盖他的行为是令我ex的。
我无法洗脑自己。
但我也只是不喜欢了。
知道i1nbp骂小齐,我不光是不喜欢了,而是积忍许久的从各方面来的“恨”。
说一句三观不正的话:恨比爱更长久。
我发现这是真的,我讨厌他也是真的。
对比一下pt两人对弟弟们的态度
*总结楼 专说567彩 评论事实会加
1.对明明:
明明在密神解题成功,蒲熠星鼓掌加笑脸夸赞:“可以啊邵明明!”
明明在名学寻机头赢过郭文韬,他只有发言甚至没敢给镜头:“我怎么能输给邵明明呢?”
会火采访白羊line提到九洲明明两位弟弟,郭文韬只知道九洲进厂不知道明明上岛(但也别觉得他多关心九洲,看后面→
还有骗明明和黄子自己没赶上飞机,害明明在外面等他想帮他拖时间,如果不是工作人员提醒郭文韬已经在飞机上了两人可能误机。
2.对九洲:
蒲熠星去青3探班看瘦了的弟弟满眼心疼,郭文韬群消息开免打扰没看见。
蒲熠星各种工作之余给唐九洲录打歌...
*总结楼 专说567彩 评论事实会加
1.对明明:
明明在密神解题成功,蒲熠星鼓掌加笑脸夸赞:“可以啊邵明明!”
明明在名学寻机头赢过郭文韬,他只有发言甚至没敢给镜头:“我怎么能输给邵明明呢?”
会火采访白羊line提到九洲明明两位弟弟,郭文韬只知道九洲进厂不知道明明上岛(但也别觉得他多关心九洲,看后面→
还有骗明明和黄子自己没赶上飞机,害明明在外面等他想帮他拖时间,如果不是工作人员提醒郭文韬已经在飞机上了两人可能误机。
2.对九洲:
蒲熠星去青3探班看瘦了的弟弟满眼心疼,郭文韬群消息开免打扰没看见。
蒲熠星各种工作之余给唐九洲录打歌视频,没工作没行程的郭文韬,可能不在受邀之列吧。
蒲熠星刚录完密神就去给弟弟评论打歌,另一位姗姗来迟直接没被弟弟回复。
哦对,趁弟弟忙还把弟弟动物塑抢了。
还有爱姨p九洲遗照,现在倒打一耙卖惨固粉说是九洲粉p郭文韬遗照(bubble惹谁了
3.对石凯:
蒲熠星对弟弟的操作各种认可,得到弟弟亲自蒲石无华的认证(石郭拌饭家怎么不说话??
然后郭文韬在直播复盘各种造.谣弟弟打NPC。
郭文韬节目里高情商发言直接让弟弟下不来台(指收官事件,原指鸡毛掸子没有胆子,本来还能挽救一下,经其一解读直接成了一地鸡毛
郭文韬茶言茶语说弟弟在南波万的聚会穿红外套是为了抢镜头(他真的很在意镜头惹。。
名学四先导石凯不会解数学题打电话向郭文韬求助时他笑着回答:“这都不会,这不是小学奥数题吗?”就挂了,也没帮弟弟。
聚会2里livehouse还问弟弟是不是全开麦——我真的乐死了,是不是以为自己干啥啥不行假唱人家专业歌手凯凯还和你一样啊?
4.对黄子:
黄子密神里另辟蹊径莽夫上绳,蒲熠星关心发问:“黄子,你要不等我们解完了再动作?”
黄子在密神五夹煤环节同样有想法想等煤都出来一起夹效率更高,被郭文韬黑.脸生硬回怼。
蒲哥在节目里cue黄子音乐剧角色卢凌风“你堂堂长安金吾卫中郎将”明显了解过弟弟作品。
郭文韬在跳地里听见弟弟微博置顶生日贺曲的名字直接说不知道,还得让弟弟做效果回应。
另外还有郭文韬日常黑黄十八转(桃元批无人伤亡,因为嗑这对的没有蟹黄堡都是披皮i1
郭文韬在直播间指着黑裤子说:“这个不是黄子弘凡吗?跟他的肤色很像。”
郭文韬手表给黄子备注儿子弘凡被其粉丝拍到后大肆宣传,还在节目里玩烂.梗让弟弟尴尬。
郭文韬在跳地走吊桥晃,和前两个人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时候,直接跨过蒲熠星点名“黄子弘凡你别晃!”让两位都不得不解释是风在晃。
郭文韬对黄子弘凡进行的所谓的急救,经专业人士评定是不合规的甚至会二次伤害到身体。
密神五第一期解题,郭文韬直接挤进人堆把弟弟挤出框外,是不是为了占题咱也不知道。
密神在车上说小黄地包天,毁弟弟形象。
跳地里污蔑弟弟偷吃,还说了好几遍。
直播委委屈屈背.刺说:“我也想走单线这不是被换掉了嘛。”引导粉丝去撕弟弟和n7。
还有郭文韬逆天采访发言:“一个综艺录了好几年还是这些人,说明大家都没有进步。”
好阴险的一招,直接无差别拉下水所有人。
(i1别来举报了。。只会显得你们又破大防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