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ll耀】渣男洗白手册
★又名:《他受万千宠爱》
★依旧我流苏爽强耀
★穿到攻略游戏成为渣男的洗白手册
★ooc爆炸加私设超多
★感谢您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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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王耀很不懂得为什么当今的女孩子都爱玩这类游戏。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王晓梅少玩这种不切实际的游戏,一边又感叹花哨的人设外表又不可能在现实里发生,怎么会吸引那么多人呢。
直到刚才他还是这样想的。
——怎么可能会在现实里发生什么狗血的事情呢。
这会就碰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由于原主人想要走NP剧情从而导致了剧情崩塌,主系统搜索到您的匹配值最高,所以……希望找您来提...
★又名:《他受万千宠爱》
★依旧我流苏爽强耀
★穿到攻略游戏成为渣男的洗白手册
★ooc爆炸加私设超多
★感谢您的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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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王耀很不懂得为什么当今的女孩子都爱玩这类游戏。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王晓梅少玩这种不切实际的游戏,一边又感叹花哨的人设外表又不可能在现实里发生,怎么会吸引那么多人呢。
直到刚才他还是这样想的。
——怎么可能会在现实里发生什么狗血的事情呢。
这会就碰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由于原主人想要走NP剧情从而导致了剧情崩塌,主系统搜索到您的匹配值最高,所以……希望找您来提高一下好感度,达到任意一个普通结局就可以了】
【所以我来背黑锅?而且攻略游戏不应该找个女孩子来攻略吗?】
【可是我们是Bl游戏啊……】
【哦,你们是个Bl游戏啊。】
【蛤?!你们是个Bl游戏?!】
王耀觉得自己是越来越不懂这些女孩子了。
伊万跨步走来,对着王耀的眼中是不假掩饰的厌恶。王耀有些无辜地撇开视线,他记得在游戏里的介绍是特别有占有欲,并且对喜欢的人包容度极高。虽然不清楚这个极高到底是多高,但是他看晓梅玩,就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看来这个原主的确做了很多很糟糕的事情啊。王耀撑着下巴,心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接这个黑锅。
“王耀,离我远点学不会吗?嗯?”伊万单手托腮,笑着说的话却无端惹人生寒,“以为再来玩一次温情套路我就会原谅你了吗?”
王耀表示自己有点懵。
“甜言蜜语说的比谁都腻,到手就立马劈腿……小耀可真是厉害呢。”
【统子,上一位原主都干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在与伊万交往的期间同时与多人交往,还有这是个校园的背景嘛,在奥数比赛的时候仗着自己成绩高,进了复赛后直接翘了考试,甚至还被捉奸在床过……】
系统说这话时带着犹豫不决,这些事情不知道会不会踩在王耀的底线上,毕竟那位只是真的把这些当做一场随心所欲的游戏,从而触发了这个条件极为苛刻的结局。
王耀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对原主的行为没有再过多评论。他扭过头去,用开会带的签字笔戳了戳伊万的胳膊,惹来了对方的皱眉也全然无视掉:“开会你还希望我能做哪里去?我不烦你总行了吧。”
刷好感度嘛,王耀放宽心地想。
会议也不过就是一节课的时间,伊万看着对方真的只是偶尔俯下身子来写写笔记之外,任何话语都没有说,甚至肢体动作都会刻意地躲开他一点,小心翼翼地样子突兀地让他联想到了一只兔子。
漂亮的行书字体在手下一气呵成,看着很专注的王耀其实来来去去只是记了几个重点,就没再去听讲了些什么。那话语落到耳边都像是极远之外的声响。
【除去伊万之外还有哪些人啊?】
【还有阿尔弗雷德·F·琼斯、亚瑟·柯克兰与弗朗西斯·波诺弗瓦】
【……】
王耀啧啧叹着摇头,当今的小青年真会玩。
02.
课上到了一半,原本预期的开会时间因为校长讲的太起劲延迟了一会,两人比肩走往教室。
上午刚刚下过一场雨,坑坑洼洼地堆积着水,王耀眨眨眼睛,瞥了眼自己的鞋子是高底的,兴致勃勃地踩了上去。
溅起来的水花像是泼墨画般像四周散去。
他愕然地反应到什么,扭头看向伊万,确认他的身上没有因为自己这一举动站上水珠。那模样莫名其妙地让伊万觉得自己心情比以往好了不少。
“抱歉……伊万,我没忍住。”王耀眨眨眼睛,低下头假装自己很正经地在道歉。
“没关系。”
物理老师总是爱戴着一副高度数的黑框眼镜,脚踩着平底鞋也能搞出高跟鞋的架势来。
瞥了眼王耀,她对那个成绩好,但是把集训当杂耍的学生也提不起什么好感,只是点点头让两人落了座。
阿尔看见王耀轻轻地“啧”了一声,显然是一点都不想看见王耀的身影。王耀轻轻地叹了口气,尽管有点委屈,但是也只能认下。
伊万皱起眉头,王耀的眼睛相比以往澄澈不少,就像是混杂太多杂质的钻石忽然有一天变成最耀眼的那颗宝石,让人完全对他生不起厌恶,更多的还是会被吸引,浑身上下几乎都写着吸引力三个字。
课程接着在上,王耀百无聊赖地拿着圆珠笔,手指轻轻地点着课本。
“你很烦,你知道吗?”才没一会,阿尔可算是忍不住那声音,在王耀的身边恶狠狠地说道。
王耀单手托着下巴,闻声扭过头去看阿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轻轻绽开一个歉意的笑容,不得不说王耀的颜值一向是无可挑剔,哪怕是已经厌恶到了极致,阿尔还是承认自己慌了神。
拿着抽屉里找到的便利贴,飘飘洒洒写下几个字,想了想还画上了一个颜表情。
——对不起啊。ᐕ)⁾⁾
“啧,”阿尔的目光落在那张纸条上,以为王耀还会和他争执一番,哪知道那么爽快地就道了歉,略微有些不爽间又清晰可辨这样的王耀肯定与以往不同,“算了。”
王耀有着无可挑剔的颜值,成绩虽然好但是从未把为学校争光比赛当成责任,反而是天天腻在与别人的交往上面。无论是伊万还是阿尔都在想,要是王耀能够多点责任心,能够安稳下来,能够变成现在的模样就好了。因此都开始追求着王耀。
他们被他的外貌、才华所吸引,希望自己能够改变他卑劣的灵魂,却突然有一天他真的变成了他们所希望的样子,蜕变地措手不及,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阿尔的喉结微微滚动,感觉自己有点糟糕,被抛弃一次两次还不够吗?
然而王耀是全然不知道他们的内心的,就算知道了也会说一句想太多了阿鲁,他就是这样无可挑剔的人,理直气壮叉腰好吧!
03.
弗朗西斯跨过过道走到阿尔的面前,“一起走去吃饭?”阿尔点点头,起身跟着弗朗西斯与亚瑟离开。
王耀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一幕。
【Ntr我太过分了】
【这,他们本来就经常一起】
【啊……那原主挺会撩的阿鲁】
三个人全撩到了,还互相不知道,直到最近才发现这件事情。王耀啧啧直叹,对这个玩法清奇的原主来了兴趣。
阿尔一边用筷子戳了戳米饭,眼神飘忽着,显然是带着心不在焉的感觉。
亚瑟看不下去,问:“你怎么了?”
阿尔被这一问回了神,神秘兮兮地凑到两人面前问:“你们有没有觉得……王耀变得不太一样?”
弗朗西斯伸了懒腰表示:“如果你是说变得更加惹人讨厌我非常赞许。”
自从发生这些事情,一向是讨厌王耀的阿尔居然摇摇头,弗朗西斯有些稀奇地挑挑眉看向他:“他居然……那么爽快就给我道歉了。”
“蛤?”亚瑟差点没忍住将腮帮子里包着的汤吐他身上,咽下去之后恨铁不成钢地说,“就因为这个道歉什么?难不成你就原谅他了?”
“就是因为上课的时候手指欠得一样,一直在点课本,”阿尔将桌子上王耀递给他看的纸条展开在他们眼前,“他居然道歉了?!还没催我还债!”
重点是这个吗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王耀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午饭草草地用面包填了点,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在对着系统抱怨。
【我不应该攻略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让我做作业】
【啊这,加油!我们是个完整的故事线,为了保证不出问题只能委屈你了,頑張って~★(加油)】
还用奇奇怪怪的符号,王耀冷酷地勾起嘴角,呵,系统,你是不会逃出我的手掌心的。
伊万正巧也没去吃饭,王耀乖巧地拿着笔,对着一道难题皱眉,不死心地在草稿纸上算了大半。
意外的执着让伊万有点被砸中,手指轻轻敲了敲王耀的桌子,惹得他扭过头去看向他,后者勾起嘴角,指着题目说:“你条件没找对,再算算试试,你物理不是还不错吗?”
原主成绩好和我成绩不好有什么冲突吗JPG
王耀点点头,向他道谢:“谢谢啊阿鲁!”附赠一个笑容。
伊万才不承认自己被砸中了,肯定是阳光明媚太像向日葵的缘故。
他们朝阳而生。
午间的休息时间是一个小时,期间的老师偶尔会来视察一道班级,但大部分时间还是任由着他们自由发挥时间。
有做作业有俯身休息的。王耀选择了后一个。
或许是因为今天阳光太刺眼的缘故,睡了一会便是轻轻皱眉觉得不舒服,扭过头去面对另一面。
弗朗西斯轻轻点了点王耀的额头,细腻的皮肤质感从手腹蹿向四周。
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同在被改变。弗朗西斯没再多想,将手下的书摊开,扭头就能看见某人毫无防备的睡颜,有些稍微会控制不住自己啊。
亚瑟喜欢喝茶,是个众所周知的事情,每天都喜欢拿着备好的茶叶到饮水机边接热水,一边说浪费他的茶叶一边又死死地盯着水杯的水位线。
【傲娇的好感度很好刷的吧】
【唔……说不太一定吧】
【啊?】
【亚瑟感觉看着很傲娇,但是也很明事理嘛,毕竟有些事情也不是颜值就能决定所有啊】
【什么意思?】
【没什么】
王耀心道自己这个好感度刷的全然就是在本色出演一般。
06.
虽说系统也觉得王耀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身想要这样做而已,听他这样说也默默闭上了嘴,毕竟主系统这边已经说过了,除非王耀有需求,其余时间都不能干涉他的选择。
总而言之一句话,记着王耀牛逼就对了。
亚瑟刚刚捏着水杯路过就被人绊了一跤,滚烫的水随着惯性想前扑去,就在眼前的女孩子被吓了个半死,用胳膊挡在脸前,水夸啦落地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任由感觉。
惊奇地放下胳膊,发现王耀用书挡在了她的面前。
刚刚屏息凝神后,脸颊还带着些许红晕,女生规规矩矩地说:“谢谢王耀同学。”
“没关系哦,”王耀眨眨眼睛,显现得有些许调皮,“你没受伤就好了。”
看着两人互动的亚瑟,一边想询问你们是把他当空气吗,一边又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明明之前还愿意天天哄着自己。
相比较之下,亚瑟心里突兀地不是滋味,酸酸涩涩地成一团。
王耀这是才去看向亚瑟,淡淡地说了一句:“走路的时候小心些哦。”
丢下一句“关你什么事”的亚瑟扭头就走。
伊万觉得如果王耀能一直保持下去,他们之间也不是还没有可能,于是跨步走到了王耀的寝室前,却发现与此同时与他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四个人站在面前心里大喊了一句——
草。
End.
一岁除
1.
中本悠太要结婚了。
董思成本来懒洋洋瘫在椅子里候场,古装戏,他编了满头的辫子,穿着厚重的戏服,腰伤有复发的迹象,贴了膏药,热辣辣的,他觉着不舒服,拿手轻轻地揉。听到这个消息他嗤笑了一声,不以为然。中本悠太招桃花,每演一部戏恨不得就出一个大热cp,求结婚的转发最少以十万起步那种,之前不知道传过多少次要结婚了,最后都不了了之,这次估摸着也一样。董思成挥挥手让助理过来给他倒点水润润嗓子。
小姑娘挺猛的,拎着不锈钢大茶瓶就过来了,熟能生巧地单手给董思成保温杯里倒水。他的保温杯还是八百年前用的那个,杯壁上的卡通狮子都掉的差不多了,滑稽的很。
“中本悠太要结婚啦。”她顺口讲,不是...
1.
中本悠太要结婚了。
董思成本来懒洋洋瘫在椅子里候场,古装戏,他编了满头的辫子,穿着厚重的戏服,腰伤有复发的迹象,贴了膏药,热辣辣的,他觉着不舒服,拿手轻轻地揉。听到这个消息他嗤笑了一声,不以为然。中本悠太招桃花,每演一部戏恨不得就出一个大热cp,求结婚的转发最少以十万起步那种,之前不知道传过多少次要结婚了,最后都不了了之,这次估摸着也一样。董思成挥挥手让助理过来给他倒点水润润嗓子。
小姑娘挺猛的,拎着不锈钢大茶瓶就过来了,熟能生巧地单手给董思成保温杯里倒水。他的保温杯还是八百年前用的那个,杯壁上的卡通狮子都掉的差不多了,滑稽的很。
“中本悠太要结婚啦。”她顺口讲,不是疑问句,闲聊一样的。
“假的吧。”董思成调整一下坐姿。
“你不知道?”头一转手一晃,有热水溅到董思成戏服上了,“公司发声明承认了都。”
董思成愣了。他拍戏向来不带手机到片场,也就几个小时,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的消息他偏偏就错过了。他有点茫然地“啊”了一声,盯着助理掏出手机来找中本悠太的结婚声明,觉得自己被狠狠抛弃了,被中本悠太,被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助理把手机怼他跟前,董思成偏过头躲开,“行了行了,知道了知道了。”
他从椅子里挣扎起来活动筋骨,很快就到他的场了,董思成昂首挺胸走过去。有人在他跟前检查摄像机机位,有人在后边确认喷水设施,有人上来给他补妆,他一动不动站在那,觉得这一切喧闹有些不真实。这一幕是他的独角戏,他演的鲜卑小将军被人背叛,按照剧本该撕心裂肺在雨里吼“为什么”。剧本他早背得滚瓜烂熟,人物情感性格也揣摩了几个月了,现在却觉得挺苍白的。能有个为什么,世界上所有事都得有个为什么的话人还怎么活。
水洒在他身上,董思成入戏很快,瞬间红了眼。他张开嘴,喉咙跟被堵住似的,死活说不出一句话,眼泪却刷的一下流下来了。不该这样的,董思成有些懊恼,他演的小将军出生入死多少年,不该这么轻易就哭出来。这么一想他的眼泪却更多了,跟洒在他身上的水混在一起涌进他嘴里,说不出是咸是涩。他终于发了声,吼了一句“为什么”之后就止不住了,一遍一遍地说不行,不可以,我不许。
导演没想到他临时改词,但是改完之后似乎也挺好的,甚至比原来的更好,也就没喊停,任由董思成在雨水里边哭边吼我不许,我不许,一直到嗓子嘶哑,眼睛里也没了神采。一条过,助理赶紧上来给他擦脸上的水,场记来帮忙脱戏服,董思成里面只穿了件t恤,初春的风一吹他立马开始哆嗦。导演上来夸他这个临场实在是妙,董思成红着眼挤出个笑脸来。其实他真的想说不行,中本悠太不准结婚,不可以,我不许。
他没时间去审视中本悠太要结婚这件事,一天的戏要赶,刚换下毛裘立马着了便装,上一刻遭受背叛,下一秒就要演沉溺温柔乡,董思成一天之内演完了一个人小半辈子,等到最后一场戏结束觉得自己跟活够了似的,该哭该笑该看的都差不多了,现在死了也不亏。演戏让他有种酣畅淋漓的脱力快感,等到终于卸妆换衣服变回了董思成,他半分力气都没了。戏里快意江湖,戏外他喘口气都觉得喉头如利刃刮。
董思成今天凌晨就来片场了,进展顺利,收工上车开出影视城了天才刚刚擦黑。他被冷水一冲后来又穿着单衣,整个人被冻得僵硬,裹着羽绒服抱着保温杯一小口一小口嘬。保姆车很宽敞,他一个人坐一排,想怎么伸展怎么伸展。他想起从前七八个人挤一辆车的时候,冬天穿着厚重嫌挤,夏天天气燥热嫌腻,我耳机放的音乐你听得清楚,你打盹轻轻的呼噜我感受得分明。他有点怀念那样的日子。
“中本悠太结婚会请你的吧?”助理小齐踹了踹董思成椅背,“给我搞个签名呗?”
“谁知道请不请我。”董思成翻个白眼,“请我还不一定去。”
“就你会摆谱,”小齐从他手里抽走保温杯,“怎么说也是队友呢,人家对你那么好,你个没良心的。”
董思成觉得心口发胀,在雨里淋得乱七八糟的那股子悲伤又涌上来了。是对我好,他什么都是对我好,去结婚也是对我好。
他不吭声了,扭头看车窗外。堵车了,正好在人来人往的路口。有一小群人围成圈,董思成越过高低不一的肩头去看,有个男的,约莫三十岁上下,穿着廉价西装,像是房产中介,正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嘴里骂骂咧咧地咒着什么。旁边站了两三个男人,跟他穿着岁数打扮都差不多,自上而下冷眼看他。董思成突然觉得挺难过的。他不好说谁对谁错,可能是以强欺弱,也可能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一个穿着廉价西装努力存活的成年人抛弃了所有的面子在大街上坐着哭,把自己从人类退化成动物,让不相干的人来围观评价,这让董思成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绝望颓丧。
他哭得不多,甚至是稀少,高中时失恋了也能自嘲不会做的题跳过去,追不到的人换一个,为了你爱我我爱他之类的戏码洒下热泪,董思成觉得挺莫名其妙的。后来出道获奖,李泰容在台上哭得梨花带雨语不成句,董思成心里就算再雀跃,话筒递给他他也是干净乖巧眼眶干燥地做完了国旗下讲话。他现在能想起来的哭得厉害的也就那么两三次,一次是整牙,大钳子在他嘴里鼓捣,疼得他生理性泪流满面,回宿舍了被哥哥弟弟们一阵笑,呜啾啾我们winwin还是个宝宝害怕医生都哭了呢。一次是跟中本悠太一起窝在他的单人床上一遍一遍地看《你的名字》,每次都是还没到泪点中本悠太就先哭了,泪汪汪地抱着董思成,下巴枕在董思成肩窝,眼泪温热,慢慢淌进董思成的衣领里,一片温柔的濡湿,董思成每每就在这样混沌的湿气里也落下了泪。
现在他吃过的苦多了去了。哪怕小的时候再怎么说“不要吃苦”,苦痛本身是无可避免的。表演时摔着扭着了,演戏时擦着伤着了,都不足以为外人道。渐渐习惯了,承受能力也就强了,再不会因为整牙痛得哭哭啼啼。同样的,现在中本悠太不在他身边,是他主动推开的,也就没立场拽回来。一年一年的,习惯了没有悠太的眼泪润湿他的肩窝,他看电影也就不怎么哭了。
董思成有一阵子特别爱听《你的名字》那首主题曲,他懒得搜,每次想听了就让中本悠太公放。后来他们全队都买了air pods,他想听的时候就向悠太讨一只耳机,两个人无言地一起听歌。他那时候韩语好了很多,但有的时候语种转换时整个语言系统会短暂的紊乱,有一次问中本悠太要耳机,下意识把汉语的习惯带进韩语,一边向悠太伸手一边说“耳朵痒了”。中文实在很有意思,嘴痒了要说话,皮痒了要挨打,耳朵痒了要听歌。可是中本悠太不知道呀,他一脸疑惑地望过来,握住董思成伸过去的手,冲他耳朵吹了吹气,又替他揉了揉,扬起眉毛一脸单纯又骄傲,“现在呢?还痒吗?”
董思成反应过来后笑得肚子疼。这个笑点他没法解释给中本悠太听,就像他没办法像队友解释为什么中国粉丝对他那句“这狗有毒”津津乐道。他当时笑得浑身瘫软,悠太就算不懂,看他笑成这样也跟着嘻嘻哈哈起来,得寸进尺地把董思成圈进怀里可劲晃,说的中文,语气带着点撒娇,“为什么!为什么嘛!”
他对中本悠太的亲昵刚开始手足无措,后来逆来顺受惯了,也就习以为常,甚至能在悠太怀里找到最舒服的那个位置。粉丝们爱看,队友们爱开玩笑,李东赫装做吃醋的样子说你们在交往吗,winwin哥哥我也要。董思成后来成了个老油子,对这样的调笑一脸泰然。大家心里都有数的,他心知肚明。暧昧无错,挑明才是大忌。都是爱豆,那条线在哪双方都有不曾说出口的共识,闹的再厉害也不会靠近底线分毫,毕竟现实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对中本悠太到底抱着怎样的感情?他看他作队友,哥哥,朋友,也看他作室友,饭友,聊天玩闹的伙伴,也看作活到哪就相识到哪的一生至交。至于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董思成从来抗拒去想。想那么明白做什么,难道还能正大光明在人来人往的大白天执手接吻吗。他想中本悠太一定也是这么想的,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我们谁都不说,拖着拖着就一起过了。或许那时候一起,做邻居,做爱侣,做两个压马路游手好闲的人。
董思成回过头嗤笑当时的自己,你凭什么以为我们会有这种默契呢?感情哪里等得及耗费,你不说出来凭什么他就得陪着你一起拖着呢?谁受得了每次想要挑明的谈话开个头就被躲闪过去,好几次认真的表白被当做笑话敷衍,鼓起勇气的亲吻被人皱着眉冷冰冰地说“好恶心,别这样了”。
长他两岁的哥哥在感情方面比他走得快了很多,在他面前替他挡了很多烈日严寒,一直到自己再也坚持不住。他那么珍惜董思成,连离开都不肯给他背影,自己一步一步倒着走,还对董思成笑着,就像第一次见面跟他打招呼一样,笑得鲜活又温柔。董思成以前不懂事,现在明白都是孽力回馈,自作自受。他推开过中本悠太多少次,现在就得眼睁睁看着中本悠太远离他多少步,赶也赶不上。
董思成坐在车上看车窗外的行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堵的厉害,急切需要一个出口,把他的惶急慌张都发泄出去,需要谁来告诉他,还不晚,错误还能弥补。他打开kakao talk,在nct分组一个一个头像划过去,越靠近底端越绝望。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错得无可挽回,遑论旁观了中本悠太求而不得的这些年的局外人呢。
董思成最后去找了李泰容,他总觉得所有人都把他当个皮球踢来踢去的时候李泰容至少会只把他当篮球拍拍得了,因为李泰容不会踢足球。他正好要回公司,落地首尔后直接去了李泰容的作曲工作室,四仰八叉往沙发里一摊, 盯着李泰容宽松的牛仔外套,半晌才开口,声音涩得像三天没喝水,“泰容哥,我好难受啊。”
李泰容没理他,自顾自调试设备,最后轻飘飘来了句,“因为悠太吗?”
董思成又想哭了。他抱着李泰容的玩偶娃娃,把脸深深埋进去,声音瓮瓮的,“不是。”
“那你来找我干嘛。”
董思成从来没觉得李泰容是这么残忍又酷炫的人,武林高手出招都不拖泥带水,斩人命若削柳叶,一刀刀扎得他心口血淋淋的。他抽搭两下鼻子,“是我矫情吗?”
“我觉得有一点。悠太喜欢你的时候你躲着,他不喜欢你了你哭天抢地的。”
董思成自以为是地抓了重点,“他不喜欢我了?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他不喜欢我了?”
李泰容看着他惨白的面色,缄口不言。董思成一下子明白了,他到底爱不爱悠太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辜负了悠太的喜欢。现在悠太终于走出来了,他再哭诉自己后悔,简直就是无耻。
他冷静地跟李泰容道别,没去停车场,自己熟门熟路地从公司地下室后门逃了,一个人孤孤单单走在入夜的首尔薄雾里,浑身都是冰凉,只有眼眶滚烫。他羡慕起那个在坐在马路上号啕大哭的西装男来。他彻底要失去中本悠太了,却连一屁股坐地上撒泼耍赖哭天喊地的资格都没有。
中本悠太结婚那天他没去,工作永远是最好的借口,董思成托郑在玹带去了礼物。对方问他有什么话要一并说了的吗,董思成答得飞快,“你随便替我说几句呗,MC当了这么久的人了。”
挂了电话董思成气出了哭腔,声音比按下结束通话的指尖抖得更厉害,声如蚊蚋,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字一个字凝着的都是他心头浑浊热血,“难道还要我祝福他吗!”
他把手机扔包里,一头扎进片场,从天蒙蒙亮一直拍到夜灯大开,白花花的灯光边聚了一群密密麻麻的蛾子。董思成卸了妆,拒绝了剧组聚餐,宾馆不远,他准备自己走回去。片场在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小镇子里,基础设施一般,回宾馆的马路浮尘漫天,路面凹凸不平,全是为了省几十块高速费拐道的长途货车造的。董思成低头留心地上的坑坑洼洼,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之后宾馆的热水就出的艰难了,他赶紧趁着刚过九点的光景洗头洗澡,又把换下来的脏内衣搓了搓晾好,这才如释重负地摊床上。闭目养神了一阵子,呼吸平稳下来了,僵直着双手打开了手机。
微博上中本悠太婚礼的热搜在前三,他想不看都难。董思成随手点进去,不开视频也不看图片,一直往下滑。不知道刷新几次了,突然刷出一片感慨悠昀be的帖子来。董思成哭笑不得,眼神晃了晃,还是拿小号点了赞。再往下,刷出了一个怀旧贴,可视电台cut,八年前二十二岁的中本悠太笑得一脸自信灿烂,“我们梦里见吧。”
董思成冷不丁地流下了眼泪。他泪眼模糊地盯着刘海遮住了上眼睑的中本悠太,看他笑得眯起了眼,上扬的嘴角狡黠灵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们梦里见吧“。眼泪止不住了,像是要把他从认识中本悠太那天起存下来的所有情绪一起流个干干净净。懵懂的,慌张的,喜悦的,悸动的,踌躇的,厌恶的,躲闪的,冷漠的,嗔怪的,难以言明的,所有故事里曾经缠绕不清的中本悠太和董思成都顺着他的眼泪畅快淋漓地流出来,消失在茫茫世事里,一直到中本悠太和董思成从此成为两个不相干的个体,这才鸣金收兵。
2.
中本悠太结婚后过得低调,除了偶尔的偶遇饭拍,半年里都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消息。董思成觉得自己被这样的隐秘不容置喙地推出了中本悠太的生活,彻彻底底的。他自从工作重心放在中国的演艺方向后回韩国的次数寥寥无几,除了约莫两年前127一次情怀式的回归,其他几次停留时间都不超过三天。宿舍早就打散重排,他也不愿意跟不熟悉的人一块儿住,每次都在公司旁边就近找宾馆对付。那时候起他跟中本悠太的联系其实已经淡了,一个拒绝得干脆,一个挣扎得绝望,见面了也是尴尬多于欣喜。但那个时候,就算两个人面对面时全是铺天盖地的沉默,董思成也单方面固执地认为他跟中本悠太依然是不可分割的命运共同体。他们互相深深扎根于对方的生命里,就像千年老树,天灾人祸都只能够伤及枝叶,深入地底的树根是无法被撼动分毫的。他是古树,悠太是泥土,或者他是泥土,悠太是古树,你是不能够移走泥土的,就像你不能够挖出古树的每一支树根。
要是能回到过去,回到高中,董思成一定会拎着穿着红色运动校服的小董思成耳提面命,你一定要好好学地理。你得知道地质运动是可以移走泥土的,一窝白蚁也是可以毁掉千年古树最深的根基的。沧海桑田这个成语是有事实依据的,以后长大了,遇到中本悠太了,不要跟个文盲似的,给你们之间的关系胡乱作比,妄下定论。
可是时光不能倒流,至少在他生存呼吸的这个维度里不能。他没办法把这些话告诉小董思成,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被眼泪泡发被哀痛淹没的悠太重新活过来,挥挥手告别名为董思成的残酷阴影,走向新生,手里还牵着那个冠了他姓氏的女人。留下董思成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摸爬滚打,鲜花和荆棘都是孤独的,形单影只的。
董思成接下来的几个月过得浑浑噩噩,一条戏拍十遍都拍不出感觉来,跟导演起了冲突,到了气头上也不知道自己吼了什么。直到网上骂他的帖子铺天盖地,他才看清自己当时多像个疯子,冲着工作人员大吼大叫,一会说自己本来就是个流量,你找我来演戏不就看中我粉丝吗,管我演的好不好。一会冷嘲热讽你们后期找配音啊,抠脸啊,这些你们不是最擅长吗。一句一句的,明白的看懂了他这是在自贬,在嘲日下行业怪现象,不明白的骂他吸粉丝的血,厚颜无耻,人品堪忧。
董思成从来没有在演戏上敷衍过,再苦再累他都看做自己的本分。这几年演技上的成长肉眼可见,从业内到路人,就算不夸也没几个嘲的。他为了一个哑巴舞者的角色认认真真去学了手语,演古装戏时为了发型效果逼真主动让造型师把他额上的头发削薄,为的是戴上假发后能出现发际线处由疏至密的视觉效果来。可是做的没人看,说的万人听,他几句气头上的话在网络上一发酵,就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没演技,耍大牌,看不起粉丝,偶像失格。
董思成的演戏约签在国内,个人约留在sm,两边都少不了挨骂。sm那边从经纪组长到理事一个个越洋电话打过来训他,前脚挂了电话后脚国内的经纪公司电话追过来,换个语种继续骂。董思成开了免提,破罐子破摔,觉得自己现在是一条铁板上的咸鱼,这个来撒把辣椒,那个来撒把盐,这个把火烧更旺,那个在他身上划几刀,都是为了更入味更好吃,反正咸鱼的意志无关紧要。一通电话讲了半个多小时,最后那边口干舌燥地总结,提纲挈领,高屋建瓴,“等会给你发道歉信稿子,你手抄,发微博上。再录个道歉视频吧,下午小齐去你家录,穿素一点,别化妆,越憔悴越好。长点心眼,学个教训,多大的人了。”
长点心眼,学个教训,多大的人了。董思成唾骂自己,多大的人了,还犯这种低级错误。你再撒泼,活得再惨,能弥补什么,傻逼。
下午小齐在楼下按门铃的时候董思成透过监视屏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绝望。等小齐上来的功夫他拿冷水抹把脸,喝光了冰箱里剩下的半瓶水,开门时整个人四肢百骸都结冰了一样,在盛夏的暑气里通身泛寒。小齐欲言又止地看他,眼神很担忧的样子。董思成倒显得冷静,就是开口说话时发白的嘴唇一直在抖,“我完了吧,凉了。”
合作过的泛泛之交被爆吸毒,当晚董思成和她同着剧组工作人员一起吃了火锅,那位演员被偷拍的吸毒照就在董思成车里,车牌号没打码,一清二楚。那天晚上董思成喝酒喝杂了,头晕的厉害,提前走了,打的车。同组的人问他要了车钥匙,说晚点散场了帮他把车开回去。董思成当时胃里翻江倒海,没多想,掏出钥匙就给他了。
本来来龙去脉讲清楚就可以的事,偏偏赶上这个时候,大的小的轻的重的,压在他身上的全是丑闻,堂堂正正的澄清反而没人愿意听了。娱乐至死,这世界再没人爱平淡的事实,多数人狂热于添油加醋的想象,趋之若鹜。你没被拍到又怎么样,能把车给人家用,一定是关系很亲了吧,关系这么亲,她涉毒,你就清白了?她还是已婚呢,工作上的交情至于把车给人家用吗?背后指不定什么关系呢,插足人家家庭,跟着人家鬼混,呸,死去吧,小三,瘾君子。
小齐不说话,只是收了董思成的手机,在旁边守着他,怕他想不通瞎说话干傻事。其实她和公司完全多虑了,他19岁不到出道,现在快29了,娱乐圈混十年约等于其它行业的二十年,他没力气冲动。给小齐倒了杯水,两个人一个缩沙发里,一个坐餐桌边,小齐看着他,他看着窗外,一直到天黑。小齐站起身开灯,灯光猛的一晃眼,董思成短暂性失了明,有那么两三秒眼前什么都看不到。等到他视线恢复了,电话响起来,小齐一直捏在手心,这时候被吓得一抖,看了看来电显示,有些犹疑,手里的手机要递不递的,“中本悠太。”
董思成给悠太的备注还是悠太,中文的,后面跟了他说不出口的三个韩文字。他以前被悠太闹着在中文的悠太后面加了个韩语的撒浪嘿,后来疏远了,换手机了,反而舍不得删除后面毫无意义的韩语字符,也就悠太撒浪嘿这样延续下来了,在本尊看不到的地方,暗搓搓的。
董思成愣愣的,没接。电话铃锲而不舍地响,在空旷冷清的空间里尤为刺耳。董思成回过神来一样抖了抖,声音嘶哑,“挂了吧。”
十来分钟后电话又响起来,小齐这次伸长了胳膊递给他,“还是中本悠太。”
董思成声音嘶哑的更厉害了,“挂了。”
第三通电话过来的时候董思成只觉得胸口胀气,一腔无名火逼得他浑身都在抖。他现在太狼狈了,太难看了,为什么要逼他,还偏偏是中本悠太,有房有车有老婆的中本悠太。他双眼通红的看过去,反而把小齐吓了一跳,冲他晃晃手机,“公司。”
董思成的怒火像被针扎的气球,几秒钟的功夫就溃不成军,偃旗息鼓。刚才不到一分钟像个梦,梦里他还是在中本悠太面前可以肆意发泄情绪的,是中本悠太的软肋,是中本悠太的有恃无恐。梦醒的太快,他的怒气委屈狼狈都再也不能成为他的底气。
事情发酵了,董思成的代言全部被撤,拍完的剧压下来无限期延后,还在拍的剧把他踢开,正在商榷的综艺演戏资源全部收回。一天不到的时间,忽剌剌似大厦倾。没了工作,狗仔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他家小区外,董思成也不想出去,窝在家里靠外卖和小齐时不时的拜访过活。网上百分之八十都是骂他的,各方各面,董思成看不下去,拔了wifi,一天到晚枯坐在家里,思绪也不知道往哪飘。前一分钟他还在想自己该养只狗的,后一分钟他就忘了,一脸呆滞地问小齐,“你给我买只猫吧?名字我都想好了,sakura,不不不,takuyaki。”
小齐一脸惊恐地看着他,转身找了个空房间给公司打电话,董思成知道她觉得自己受刺激太大魔怔了,有点对人家小姑娘抱歉。他心里门儿清,就是堵,太多东西释放不出,淤则不通,不通则痛,痛得太厉害了他脑子就不清楚了。一桩一桩的不如意可能只是个引子,淤塞的根本可能还得回溯到中本悠太身上,或许更早点,他某个晚上游戏下线关机去洗手间时经过中本悠太床边 ,低头看悠太睡得正熟,眼睛没完全闭上,怪吓人的,他却莫名地笑了,伸出手去在熟睡着的哥哥眼前晃了晃,指尖不小心蹭到了睫毛。或许那一刻是个预兆,他日后的淤塞痛苦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之后无数个离开了那间三人小卧室的夜里,他反反复复想起悠太熟睡的样子。有时候庆幸自己看到过,有时候痛悔当时没有弯下腰来悄悄偷一个吻。而现在一切都晚了。
小齐这天过来,手里除了外卖日用还拎了个粉嘟嘟的布质小箱子,笑得神秘兮兮的。董思成接过重物,小齐把小箱子放餐桌上,拉开拉链,董思成凑过去看,一只小猫,圆乎乎胖滚滚,刚到陌生环境,不敢出来,跟董思成对上眼了立刻怂背炸毛,奶凶奶凶的。
小齐挺得瑟的,“我朋友家的小花,拎过来陪你玩玩。”
董思成无语了,“难道不应该是我陪它玩玩。”
小齐一扬眉,“你比它缺爱,你说谁陪谁玩。”
董思成不吱声了,短暂的辩论里他输的一败涂地。他伸出食指去引诱缩在箱子里的小东西,被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留下个红印子。“这小东西怎么这么防着人呢。”他一边顺手拿外卖的筷子继续去逗一边随口抱怨句。
“跟你还挺像。”
董思成愣愣地去看小齐。比他矮了三个头的小姑娘驾轻就熟地拎着小猫脖子提溜出来赛董思成怀里,“来,这是喵小花。喵小花,这是董小花。就算认识了啊,好好相处。”
两个小花面面相觑,董思成想八百年没人当面这么叫过他了,上次他有印象的还是文泰一操着不标准的中文追在他后面这么喊被中本悠太拦住纠正发音。泛黄的回忆往上涌,冲得他喉咙发涩,一不留神被喵小花咬了口。小奶猫牙齿不利,痒多过疼。
他埋头去蹭小花的头顶,毛绒绒的,带着体温,是个鲜活的小生命,在他怀里蜷成一团,还有十多年的时间来被人爱,被人放在心尖尖上。这个认知让董思成心头涌过一丝难以定义悲喜的热流,他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全是猫味儿,让他莫名的安心。
小齐照例在他家呆了一天,八点多眼见着天黑透了起身告辞。董思成跟小花厮混了一天,两朵花都挺舍不得对方的,四只眼睛深情相望,董思成紧紧抱着它,它的小尖爪子牢牢勾着董思成的毛衣。董思成耷拉着眉毛央求小齐,“我抱它下去吧,我送送小花。”
天黑的差不多了,地下停车场外边车也进不来,小齐斟酌了一下同意了。董思成琢磨着入秋了,外边可能会冷,自作主张给小花裹了个珊瑚绒小毯子抱着下去。公司的车来接小齐,董思成弯腰把小花依依不舍地渡她怀里,手跟被胶水黏小花脑门上似的翻来覆去地撸。小齐看不下去了,说得了啊得了啊,下次再带它来陪你。董思成这才依依不舍松了手,手心一空,他心头也跟着一空。
他盯着车拐个弯开出停车场,转身按了电梯。等电梯下来的时间他问自己多久没在室外活动了,答案是好几个月了。出事之后反正也没工作,他窝在36层的家里,要么是去地下2层找物业交钱,活像深海鱼,见不得光,慢慢进化成畸形可怖的样子。这么想着电梯来时他直接按了1层,借着夜色溜出小区,也不敢走远,慢腾腾往门口便利店走,想去买听可乐。肥宅快乐水,让自己快乐一点。
还没刷卡出小区他脚步就停了,不敢置信地看雕花铁门外站着的身影。还是瘦,路灯打在脸上,光影都凹凸得分明。双手插在外套兜里,除了他这个人就没带别的东西。本来直直站着,没什么表情望着小区里,轮廓冷硬,看到董思成出来睁大了眼,从嘴角开始有了情绪,像一朵花开,以毫秒计,对董思成绽开了个笑,还是熟悉的样子,外放的温柔和内敛的挣扎混杂在一起。
董思成再也走不动了。他下意识往旁边保安室瞟了一眼,戴帽子的老头垂着脑袋在打盹,对讲机安安静静躺在他手边。中本悠太咳嗽了一声,董思成惊醒了一样扭头看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轻轻开口,也不知道悠太能不能听清,“我想喝可乐。”
站在铁门外的人歪着脑袋看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光影因着移动在他脸上荡漾变化,原来在明处的嘴唇隐去了暗处,原本在暗处的双眼显露出来,亮若辰星。他真是这世界上最美的电影片段,不需要背景音乐来衬托就足够勾人心魂。他就那样一个人演着,董思成都可以看一辈子。
“给我买听可乐好吗。”
中本悠太“嗯”一声,声音里全是笑意。他什么都不问,这点让董思成在陌生的时空抓住了一丝让自己鼻酸的熟悉。他呆呆望着中本悠太走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狂奔,按电梯都像在砸墙,回家拿了东西门都来不及锁,生怕来不及,怕他晚一步中本悠太就走了。
悠太没走,手里拿着一听冰可乐,金属的容器壁面浮起细细的水珠。中本悠太隔着铁门雕花递给他,指尖不小心触碰,借着冷气带来的感官麻木隐秘地黏着了几秒才分开。董思成突然想起出道初期拍的可乐广告,他给躺在草地上大喘气的悠太递了瓶可乐,也是这样指尖触碰,相视一笑。那时候故事刚开始,一切都在往高潮走,谁能预见到高潮之后就是永无尽头的急转直下呢。
董思成左手接过可乐,右手给悠太递了个包装精美的特产盒子过去,是前一阵子他妈妈来北京看他给拎的温州鸭舌。董思成眼光又扫到打盹的门卫和几步之遥的悠太背后的路灯,清了清嗓子,“你还记得以前我给你们带东西结果被海关查吗?这次不会了。”
他一直记得没能交到中本悠太手上的家乡美味。悠太每次回家总给他带点小东西,吃的玩的,有日式点心也有手办模型。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那么多,自己的心意却没办法一样地传达,这种不平等的给予模式让他后知后觉地痛悔不已,一如他俩的感情关系。
中本眼睛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他看董思成的眼神总是很沉重,喜怒哀乐悲欢爱恨都是浓墨重彩的,在他眼里你看不到涓涓细流,只见海洋,深不见底。这时候也一样,董思成在他眼里看出了太多的心疼自责和爱惜,他觉得自己像溺水者,被这样的感情淹得喘不过气来。
“昀昀。”悠太朝董思成伸出手,“winko。”铁门成了牢笼,里面的外面的分不清谁才是囚徒。董思成看到他无名指上的光,璀璨生辉,映照着自己的丑恶狼狈。
董思成哭了,抽抽嗒嗒地,“悠太哥,你别这么叫我了,你再这么叫我我难过的要死了。”他奇怪自己的眼泪怎么来得这样汹涌,使劲抹了好几下都抹不干,“你不能老让我想起以前的东西,我不行,我不许。”他看了看门卫室,警卫大爷头一点一点的。董思成后退两步,哭得直打嗝,话都说不清楚,韩语含糊的发音和他的呜咽混在一起,“你别在我家这儿等着了,被人看到不好。你走吧,别来了。”
他挺直了背飞快地走了。他想悠太一定盯着他走远的,眼神里蕴藏着怎样的情感他不敢去细想。他尽力走得漂亮些,他想在中本悠太面前一直是体面漂亮的样子,让他永远记得这样的昀昀。
回到家他没开灯,小花的猫味还残留在空气里,指尖中本悠太的温度已经渺不可循了。董思成眼泪就没停过,这时候终于敢放声哭出来。他没敢面对着中本悠太离开,他永远做不到当年悠太那样,离开的时候以倒退的姿态,舍不得给董思成看背影。他太心疼以前的中本悠太了。这个夜晚他们隔着一扇门,被玩忽职守打盹的观众见证,交换了礼物心意,完成一场官方的狼狈的别离,不盛大,不完满。这一幕很王家卫,很重庆森林。董思成哭得更厉害了,当观众千百般享受,当事人千百般的苦。
3.
纽约的地铁常年都充斥着地下的烟火气,吃食的味道,杂七杂八的香水,发酵的汗味。董思成来的时候刚进夏天,每出地铁都觉得泛恶心,胃里都在翻。现在语言班读完了,第一个学期也快结束了,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降下来的气温冻住了气味,董思成能在摇摇晃晃的铁皮车厢里泰然自若地看书。放在小半年前他难以想象自己短暂的休业逃离会带着他漂洋过海来到纽约,现在回过头,以前慌慌张张吵吵闹闹的日子反而显得不真实。
他的丑闻最盛那阵他销声匿迹,风头稍微过去了,替他说话的人多了,他反而选择了离开。跟公司讲明自己想出国读书,两边公司都不赞成,但董思成少有地不肯退步。其实决定在那个晚上已经一锤定音了。他成绩好,肯吃苦,离开大学好几年了硬生生把学术和语言捡起来,赶在deadline之前递了几所学校的申请。申请交上去后他去雍和宫拜了拜,迷信地拿小号转了好几个月锦鲤,最后NYU Tisch学院的offer来了他反而晕晕乎乎的。上午确认邮箱,下午才反应过来该开心。
这是这段时间发生在他身上最好的事,他有些飘飘然了,截图了admission发了个朋友圈,开开心心叫了个外卖。电话铃响起,他以为是外卖小哥,刚“喂”一声就被劈头盖脸骂一顿。是他经纪人,骂他这种时候发sns,影响太差。董思成一脸问号上了微博,原来是不知道谁把他朋友圈截图转到微博了,现在已经上了热搜17,评论一成路人说不care的,两成没跑的粉丝扬眉吐气捍卫他的,七成冷嘲热讽买学历想跑路不要脸的。董思成读着评论觉得自己似乎存在即不合理,敢活着简直大逆不道。他删了朋友圈所有状态,注销了微博,从杂物间拖出他最大的行李箱摊开在客厅里,蹲进去。他把自己蜷成一团,缩在小小的箱子里,这四四方方的箱子是他逃离和新生最后的一丝丝可能了。
走的那天中本悠太给他打了电话。机场里人来人往,广播播着各种各样语言的航班信息。董思成站在中间,觉得自己的人生也陷入了这样不算离开也不算开始的尴尬境地。他告别的不是家乡,前往的也不是终点。董思成觉得中本悠太挺没劲的,但自己最没劲,连泰然处之都做不到。他还是没接电话,头也不回地进了海关,昂首挺胸地,是他多年的习惯。这一刻他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打鸣去斗场,管他下一秒是死是活呢。
他的求学生活百分之八十苦累酸,百分之二十算是甜的。随着他对这个城市越来越熟悉,他的每日一乐也来得越来越自然,大到作业终于得了个A,小到跟food truck的小贩可以不依靠比划无障碍交流。董思成有一节课上的老师让他们用一个动物形容自己,他脱口而出小鸡仔,被文化背景迥异的同学们笑得面红耳赤。有一个同学说他是NYC pigeon, savage as f**k。董思成越琢磨越得劲,课间专程去买了个小曲奇去华盛顿广场喂鸽子。一大群鸽子来争食的同时董思成双手合十,暗暗冲这群纽约之霸许了个愿,保佑他也能像纽约城的鸽子一样,目中无人,狂野得一批。
第一个学期结束时临近圣诞,董思成为final焦头烂额的间隙在网上刷了刷八卦,中本悠太终于肯出来干活,接了部历史剧,演遣唐使,大家都在猜是不是要赚奶粉钱。董思成还是没忍住,点开了视频,中本悠太看起来胖了一点,气色不错,笑盈盈地说自己很开心接到这个角色,很期待去中国。闪光灯噼里啪啦地响,一堆话筒争先恐后地往中本悠太面前怼,董思成啃着凉掉的三明治暗暗地想中本悠太天生就该是镜头宠儿,他游刃有余滴水不漏的样子太好看了,光芒万丈,谁都比不上。
他奇妙地心里没有翻江倒海,刷过就刷过了,继续埋头复习。心间还是发颤,但董思成不觉着疼了。想来人类有这样的本能,为美好的事物所震颤畏怯,从前他不懂中本悠太时不时想触碰又缩回的指尖,现在他想换做自己或许也会同样举止。
年末韩国各大颁奖典礼也开始了,NCT一个分队拿了大赏,一个新分队拿了最佳新人,李马克颁的奖,小毛头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大了,成为大前辈,一举一动都稳重,只在后退时不小心自己左脚绊了右脚,挠挠头笑得一脸尴尬傻气。董思成边吃外卖边扑哧一笑。他寒假也没闲着,借着Performance Arts教授的推荐在百老汇找了个part time。打了将近一个月酱油,后台脏累活干了个遍,终于在最后一天临时顶上,拿了个能唱个三四句的角色。演的是Spring Awakening,春之觉醒,在喧闹浮华的东海岸冬天这个名字就让董思成觉得浪漫。多数时间他在后面和声,唱到“the song too hard to follow that no one else can sing”,突然地灵光一现,这不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么。
他在舞台的黑暗里扫过一排排的观众,蓦然想到了中本悠太在声乐课上的样子,微微闭眼,鼻梁挺拔,眉头皱着,手骨节分明,无意识打着节拍。在场几百号人,这个世界上几十亿人,再找不出他这个样子的人,唱不出他这样一首歌了。董思成学他的样子打起拍子,一下,两下,三下。
最后一场演出也是董思成的part time结束的日子,他卸完妆出来被突然“怦”一声爆响吓得一哆嗦。相处不到一个月的同事给他办了farewell party,小小的剧场里像模像样摆了零食香槟鲜花气球,董思成晕晕乎乎地,被人揽怀里亲一口,下意识捂脸,逗得一圈人怪叫大笑。董思成被这样的热情和善意感染了,一晚上笑得可能比这半年都多。离开的时候他包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小礼物,亚洲人或许本身显小,董思成又在亚洲人都显幼,cast向来把他当个小孩儿似的,这个送他个小玩偶那个送他包糖,也有开他玩笑的,神神秘秘又故作夸张往董思成手里塞一包condom,附赠个wink,一排大白牙,“get laid。”
董思成直到上地铁嘴角的笑都没散去,甚至经过Nordstrom门口还冲无精打采的santa说了句Merry Christmas。地铁摇摇晃晃地开,生锈金属摩擦的规律声响给人一种归家的疲惫和安心。董思成松了松围巾,拿出手机。文泰一给他发了消息,他以为这哥又发明了什么爱意表达法,笑着点开,突然地心跳漏了一拍。
是中本悠太,躺病床上,一脸无奈冲镜头笑,腿上打了石膏,全是花花绿绿的签名。旁边围了一圈人,董思成粗略扫过去,看到了李泰容郑在玹和李东赫。董思成看着中间的人,瘦了,本来就瘦,现在更是没了人形。他飞快打字,按下发送之前想到什么似的,楞楞睁睁的,最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干净。
悠太哥怎么了?这句问候发过去他自己都要皱眉指责。
如果有人在圣诞假期间看到九点outbound的地铁上无精打采坐着一个亚洲男孩,黑头发,清瘦,呆呆愣愣握着手机,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一样,就该明白,他的世界是一个轻飘飘的气球,气球的线不在他自己手心。
悠太是拍戏意外受伤,在ICU里呆了好几天才转出来。这是董思成后来才知道的消息。他的气球飘得太远了,他什么也抓不住。夜里他翻来覆去,不住地看那张照片,不住地后怕。如果呢,如果险一点,是不是就没这个人了。
董思成终于给中本悠太打了电话,时隔一年多了,中本悠太一接电话就叫昀昀,董思成嗯了一声,那边很开心的样子,问他,“昀昀最近过得好吗?”
董思成想骂人了,“你还有脸问我?”
那边安静了一会,“我没事了,昀昀,不要担心。”
谈话进行不下去了,漫长的沉默跨越海路,遥远的距离也遮盖不了谈话双方努力搜寻谈资的尴尬冷场。董思成觉得很讽刺,每多一秒的无话可说就是对他们冷淡关系的更精准定义,定义到极致就成了审判。他不想迎接审判,在那边深吸一口气发声之前干脆地说了再见。
挂了电话董思成突然掐了一下自己,没了悠太的声音,他以旁观者视角审视,觉得自己卑鄙至极。他喜欢着中本悠太,而喜欢过他的中本悠太已经结婚了。他现在像一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一切都结束在北京刚刚入秋的那个晚上,离别都已落幕,再自作聪明地添加续集,只是狗尾续貂罢了。
出国之前董思成以为两年是很久的时间。他手续办的晚,乙肝疫苗在国内只来得及打一针,剩下两针那时候想去美国再打,每针要间隔两个月。真正到了美国他晕头转向,搬了三次家,生了两次病,因为回家太晚被人拦住要过四次钱,本该一个学期就打完的疫苗他拖到只剩一学期毕业了才打完最后一针。他刚刚跟楼下咖啡店的店员混熟,知道周一到周四值班的女孩有相恋三年的女朋友,脖子上戴着的小玻璃瓶里装的是一撮自家猫掉的毛,就已经后知后觉地进入毕业季了。
他这两年没怎么正儿八经的影视作品,多数时间都在百老汇的音乐剧里混个脸熟,或者在布鲁克林的地下小剧场为五六十人演绎两小时的悲欢离合。国内已经没什么资源了,在美国这边又站不住脚,越靠近毕业董思成越感到一阵焦虑。每一天都是倒计时,倒计时的终点是横亘了他目前整个人生的问题:下一步呢?
他从前没有答案,他从来没有答案。
毕业作品快收尾的时候终于有剧本找他,国内的导演,文艺片,他要演一个讨人厌的神经病,四处碰壁,最后骂骂咧咧地一枪解决了自己。经济公司想推了,董思成拦住了,给小齐连着发了好几条语音,“别呀,本来就没人找我,再耍大牌不接小戏,你还以为我是以前的顶级流量啊。”
他最终还是接了剧本,公司那边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思点了头。董思成乱七八糟毫无出路也没退路的人生突然出现了一个短期的意义,他把这个意义紧紧搂怀里,像几年前他把小花温热的身体抱在手心,都是一样的绝望又期盼。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他不怎么往学校跑了,成天泡在公寓楼下的小咖啡厅里,反复地读剧本,查资料,把角色的人生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活,从生到死,再从死至生。有时候他觉得似乎懂了点,有时候又觉得看不透了。工作日做拿铁的小哥扎着脏辫,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把咖啡递给董思成之前喜欢晃一晃,把牛奶和咖啡原液混合起来。周末做拿铁的小哥有白化病,整个人白得神经质,眼珠颜色也浅,每次都变着花样给咖啡拉花。有一次拉出个大巴掌形状来,董思成问这是不是palm,小哥羞赧地说这是swan,两个人面面相觑,笑得前仰后合。在咖啡馆里董思成奇妙地得到了治愈,四五个小桌子,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特征迥异的店员为他构建了一个独立于外界喧嚣的空间。
电影快开机之前郑在玹正好来美国,叫上董思成一起吃了饭,就在NYU后街,他们在黄昏时分说说笑笑,融入人群,像两个前方人生无限好的愣头青大学生。聊的无趣又开心,饭后他们又去小酒吧喝了点,出来时两个人脚步都欢快地虚浮着,一步一步踏在初夏东海岸潮闷的热气里,像一首跑调的歌。
郑在玹一定要去他的小公寓看看,董思成犟不过,跟他勾肩搭背地去了。一进门郑在玹就开始diss他乱七八糟,“要让泰容哥来看看这间屋子,”郑在玹嫌弃地把椅子上乱堆的衣服扔开,“他肯定要气死过去再诈尸还魂来打扫干净。”
董思成没理他,在橱柜里刨啊刨,满头大汗地刨出一瓶红酒开了,跟郑在玹一个用他泡面的碗一个就着瓶子喝得开心。他脑子里轻飘飘的,有些承受不住似的把头枕在木制的桌子上。
“泰容哥谈恋爱了,挺认真的。”郑在玹的声音从他头上传过来,席卷而来是发酵的温热酒气。
董思成抬眼看郑在玹,很真挚的,他在他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绝望和麻木。董思成又拿起酒瓶喝一口,瓶子放下的瞬间他们俩自然而然地接吻了,闭着眼睛,嘴唇像演习过千百遍那样研磨,就像他们本该如此亲密。董思成没觉着他在亲郑在玹,他觉得他也在亲李泰容,亲中本悠太,亲他们一起千丝万缕活过去的那些日子。亲够了,俩人分开,看着对方有些恍惚,不约而同地呸了一口,看傻逼似的互相看着笑了,笑得满脸涨红,眼泪都要出来。
郑在玹在他家窝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七点多挣扎起来,半困半醒地朝董思成招招手,“给我套干净衣服,我十点半的飞机。”
他俩身型差不多,郑在玹壮点,穿董思成的衣服总觉得紧梆梆的,像个健身房推销办卡的。董思成嘲笑他,郑在玹不以为然,“这都是实打实举铁举出来的,谁像悠太哥,练多久都还是…”他住口了,有点尴尬的看了看董思成,董思成笑了笑,“没事,我还行。”他拿了个超市的塑料袋装了郑在玹的脏衣服,送他下楼,叫了个uber,两个人无言地并排站着,伸长脖子看路尽头。
等车的间隙郑在玹把他搂怀里了,“你是我的另一半啊。”
董思成随他抱着,“我不是你的幸运吗。”
郑在玹笑了笑,震动通过胸腔传董思成耳朵里,“你现在不行,倒霉透了,幸运个啥。”有点冷,董思成吸了吸鼻子。
郑在玹没停,“要不咱俩凑合过得了,你亲故我刚买了房,江南的,阔气。”
董思成笑嘻嘻,“你亲故我在北京上海温州老家都有房,比比?”
郑在玹故作生气,“97line gg了,都孤独一生吧。”他等着董思成继续怼他,但董思成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缩他怀里,头顶的发旋又乖又孤单。
“没结婚都有机会,”董思成最终还是说出来了,“真的,没结婚一切都好说。”
他随手披了件薄针织衫出来的,入夜了,风有点冷,他看着郑在玹弯腰上车,车灯消失在街拐角。有些迷恋地摩挲毛线柔软膨胀的质感,这让他感到一丝丝幸福,没那么孤独。织物是人类最亲密的伴侣,入睡的夜晚缩在被子里,织物是母亲的子宫,忙碌的白天躲在衣服里,织物是最后一层铠甲。董思成揪着针织衫往回走,突然想明白了中本悠太之于自己的意义。中本悠太是他的织物,可以是任何材质,可以是任何色彩,不变的是紧贴肌肤的安心。在悠太面前他是赤裸裸的,毫无保留的,肌肤里的脏污或是光洁都对他坦诚,因为悠太既是他的安心归处,又是他的无坚不摧。
4.
这部电影在费城取景,董思成对这座城市的印象还在汤姆汉克斯的《费城故事》,真正来了有点恍惚,破败的北费城和电影如出一辙,繁华市中心又很陌生。他学着电影里的人一样走过彩色的壁画,脚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灰扑扑的可乐罐和塑料袋。电影小成本,但导演很认真,他这个配角的戏都要反复轧,董思成慢慢放下速度,觉得这样的沉淀很舒服。
电影杀青之后董思成回了纽约,坐的巴士,两个小时的时间他睡得昏昏沉沉。在纽约一边打工一边各种参加audition,几个月过去,他已经想要回国了的当口又收到另一个剧本。他的人生陷入了一个怪循环,总是在无路可走倒计时的沙漏要漏完的时候,一个无从溯源的力量生生介入,把沙漏倒过来,给他一次从头开始的倒计时。
这个角色是上次的导演推荐的,改编自华裔作家伍慧明的《Bone》。剧本改编时凭空加了他一个角色,是这个家里原本不存在的小儿子,同性恋。董思成把原著翻来覆去地读,要凭空造一个人出来,生在唐人街,渴望走出去又放不开自己陌生的文化根源,困在同性恋的屈辱感和姐姐自杀的阴影里,努力想要走出来却止不住往回望。
冥冥之中他觉得这确实是他的角色,或许就是因为他在昨天和明天之间的挣扎那样明显导演才推荐了他来演。他陷入了两份相似又迥异的痛苦,会突然地走不出来,在旧金山高低起伏的道路上,阳光毒辣的片场,或是夜深人静伴着剧本的枯灯下,他都难以抑制哭泣的冲动。
过生日那天郑在玹第一个发的祝福,卡着点发了个视频,一脸骄傲地举着手机在他的江南豪宅里晃,得瑟的不得了。董思成眼尖,看到桌子上放着郑在玹和李泰容出道前的合照,两个黑色的大头,他截图圈出来发过去,郑在玹回了个你好烦,自己孤独终老去吧。
董思成高兴了,有共患难的人了他觉得自己的苦痛似乎都被分走了一半。
接下来的一天里他收到了各种各样的生日祝福,包括他没散的后援会。他微博已经注销了,粉丝就圈了公司,经纪人把视频转发给他,面容各异的女孩子,年轻的成熟的,真诚地笑着祝他生日快乐,希望他一切顺利。董思成不自知地笑起来,心里柔软成一滩刚化的雪水。中本悠太没给他发信息或者打电话,就像两天前董思成也毫无表示。他觉得自己跟他毕竟还是有默契的,没默契相爱,却有默契告别,也算是个慰藉了吧。
第二年董思成两部片子居然分别入围了东京和釜山电影节。跟戛纳柏林当然没得比,甚至他根本不是主演,但是董思成已经喜出望外了。釜山电影节上见了不少熟人,李泰容胖了点,倒显得长回去了几年,一看到他就开心叫winwin,让他去自己休息室。董思成跟着过去了,李泰容拿出一堆甜食让他吃,董思成勉强吃了几个,觉得手艺在李泰容水准之下,甜的发齁,把他嗓子都堵死了。他灌了几口水,问,“哥你做的?”
李泰容摇头,“不是,我女朋友做的,她学了好久呢。”眼神带着笑的。
董思成愣了一下,一口麦芬梗在喉咙里。他想到了郑在玹,此刻可能一个人在他空荡荡的豪宅里宅着,董思成挺难过的,他觉得李泰容看上去在笑,其实也是一副哭相。
东京电影节上他的片子第一批展映,董思成走红毯的时候看到红毯两边有女孩举着他的牌子,看到他出来眼眶一下子红了。他上去跟她们合影,给横幅签名,很真心的说了谢谢,中文韩语日语各一遍。
庆功宴上他听说隔壁的庆功宴上有中本悠太,一口红酒呛喉咙里,找借口去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几个人往这走,他一眼就看到了中本悠太,一个闪身躲进消防通道。门厚,他不知道那群人走了没,干脆坐在楼梯上发呆。有脚步声靠近,停在门外不动了。董思成抬头只看到白色铁门上斑驳的锈迹。门的另一侧可能是中本悠太,驻足在门口,连呼吸的样子都好看。金属的介质用作阻断,不用作传递,他无从窥探到悠太的剪影轮廓,这让他心伤又庆幸。
咚咚两声,接着是逐渐微弱直至消失的脚步声,是门外人无言的寒暄和道别。董思成幻想中本悠太的指骨一如既往的凸出,泛白,敲在铁门上,很快就泛红。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屏住呼吸,凝住眼神,待到水分蒸发干净目光清明了才敢出来。
没有获奖,但是得到了不少关于演技的正面评价,董思成懒洋洋摊在酒店里。他住的高层,看着外边万家灯火,心里空落落的,是尘埃落定后的虚无。公司倒是很开心,小齐打电话过来,喜气洋洋,“又有几个剧本找上门来了,小成本大制作文艺片商业片都有,你能自己挑!”
董思成在床上打了个滚,“下个月再说吧,这个月就剩一周了,我要歇会儿。
那边嗤之以鼻,“歇个啥,这三年还没够你歇的?”
董思成骂了句日哦,挂了电话。邮箱提醒立刻蹦出来,是几个新剧本大纲。他没看,关了手机继续趴窗户上看外边。其实这两三年他真没休息,他替自己辩解。他一边努力绕过中本悠太这个坎往前走,一边费了死劲去学电影,只不过两边都没什么显著成果就是了。这个时刻万籁俱寂,他有点怀念在百老汇打杂和在布鲁克林的地下剧场演话剧的那些日子。剧场小,灯光暗,他在微弱的灯光里逐渐看清了自己,也慢慢学会了接受自己的美和丑。
他最后到底没犟过小齐,当年的小姑娘现在俨然是个罗刹,已经是大家口里的齐姐。他乖乖回国了,在将近三年的睽违之后。凌晨落地首都机场,没人来接机,他打了个出租去了宾馆。没睡,彻夜读完了几个剧本,选中了一个悬疑剧,上世纪60年代末的背景,边缘城市的钢铁厂,一事无成等着接班老爹继续当工人的小痞子莫名卷入了连环杀人案。董思成对着这样的剧本比较安心,可能本质上还是小众电影,他不用再次把自己毫无防御地暴露在大众跟前。
他没发大字报,也没出通稿,毫无声息地去了西北,在甘肃青海往返拍戏,经常早上在青海泛寒的草场上哆哆嗦嗦,晚上就穿越无人区在甘肃的大沙漠里咳嗽吃灰。整个人很疲惫,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是怂恿着几个人去了青海湖。晚上住在湖边,吃了晚饭董思成一个人开车漫无目的在公路上晃,风声猎猎,天和湖之间人渺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第二天赶回甘肃,路上颠簸,他龇牙咧嘴捂着腰要睡不睡的,听到前排人小声八卦,李泰容公开恋情了,中本悠太要离婚了。
董思成猛地睁开眼,又赶紧闭回去。他没敢开口问,出于期盼还是绝望,他不好说。
电影拍了好久,董思成被晒破一层皮,伤痕上又长出了白花花的新鲜皮肤。杀青之后他去了趟韩国,住郑在玹家,这货房子大是大,就是没怎么细心装修,一切从简,感觉特别空,没人气儿。
董思成开他玩笑,“钱都用来买房子了,没钱装修你就开口,我接济你。”
郑在玹扬扬手机,“我录音了啊,不能抵赖。”
晚上还在韩国的几个人聚餐,也算是新文化技术初代元老了,前前后后过来,挤满了一张大桌子。李泰容也来了,眼眶下发黑,一看就是熬夜打游戏的死宅相。金道英跟李泰容一起来的,他开的车,顺道拐弯把文泰一和俩小的也拉过来了。徐英浩说他晚点过来,到的人就先开吃了。叫了酒,一边调侃李马克刚成年喝酒脑袋15斤一边不断开瓶子。徐英浩过来时已经倒了几个,董思成端端正正坐着,文泰一拿筷子戳他,他一本正经地拿手指戳回去,“你休想暗杀我,你这武当剑伤不了我的铁布衫。”李东赫看起来还清醒,正指使李马克新烤一盘五花肉,见徐英浩过来了甜甜地撒了个娇。
徐英浩吃了个半饱的时候董思成猛地站起来,说要去洗手间,嘿嘿哈哈拍了阵文泰一的背昂首挺胸走了。解决完董思成出门吹了吹风,再回去时走了小门,撞上拐弯郑在玹正抱着李泰容发酒疯。郑在玹整个人挂在李泰容身上呜呜呜呜地哼唧,像一只白狗抱着一只橘猫。董思成听到他说泰容哥我好难受啊,我好难受啊。李泰容没吭声。“泰容哥我房子还没装呢,我想你住进来,你随便折腾,装成大红大绿都行。泰容哥,泰容哥你别结婚,我求求你了,winwin说没结婚一切都好说,我求求你了,我错了,你别去结婚呀。”
董思成听得自己要哭了,悄悄退出去,在暗处抹了把眼泪。郑在玹真是他的另一半,把他几年前说不出口的话全替他说出来了,语气里的绝望无赖都一模一样。在外面又呆了十来分钟,进去,郑在玹一个人蹲地上,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像个向来养尊处优一朝突然被抛弃的纯种大白狗。董思成上脚踹踹他,郑在玹含着两大泡眼泪怒目而视,董思成又踹他一脚,“要不要去旅游啊。”
中本悠太离婚声明是通过公司发的,措辞很真诚的样子,不是谁的错,两个人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和平分手,结束婚姻。董思成那个时候正跟郑在玹一起出来旅游了,在西班牙。他这几年社交软件几乎不用,还是郑在玹刷出了消息给他看。他那时候正在跟个大龙虾较劲,壳子太硬了,夹子都夹不开,董思成咬牙切齿一使劲,钳子是开了,汤汁也溅了他一脸。有点辣眼睛,董思成哇哇叫着让郑在玹给他递纸巾,郑在玹一边一脸嫌弃给他一张纸一边说悠太哥离婚了,official。
董思成想假装没听见,郑在玹把手机怼他跟前,“自己看自己看自己看。”
董思成红着眼睛去瞪他。郑在玹问“你要去联系他吗?你们会重新开始吗?”
“我不知道,”董思成说,把龙虾钳子蘸饱了黄油酱汁,“他可能也不知道。”
97line的欧洲之旅结束后董思成在北京死宅了几个月。他的片子依次在国内上映了,惊艳和赞誉比他想象的多。董思成想过这可能是个翻身仗,但没想到是这么漂亮的翻身仗。当年的事被扒出来重新审视,多数人对他信任又抱歉,他觉得欣慰又讽刺。
这天他去买了个冰棍,吧唧得正开心时刷出消息,李泰容宣布婚期了,网上一片呜呜呜。李泰容这个偶像做的太合格了,十几年来兢兢业业从不划水,高要求高标准,公开恋爱宣布结婚都是先在粉丝官咖里说,一派真诚坦荡,让人一点差池都无从指摘。
董思成收到了请柬,在一大番让他无语的波折之后。李泰容在一些细节上偏执的可怕,电子请柬的时代,他坚持发了纸质的。第一回董思成没收到。“EMS太不靠谱了,”他跟李泰容线上相约打游戏,“要不你直接给我发个电子的吧。”李泰容斩钉截铁,不行,转身就重新发了一张,这次换了FEDEX,还是priority,稳准狠到了董思成手上。
Date那一栏2.14,董思成目瞪口呆,一个电话打给郑在玹,“你怎么着得罪泰容哥了。”郑在玹没回,可能忙着,晚上快十一点了才打电话过来,口吻居然还挺得意,“是我求着泰容哥定在这天的。”
董思成难以置信,“你是不是个傻子啊。”
郑在玹蔑视他的无知,“他这辈子都没办法不想着我过纪念日了,我聪明着呢。”
董思成哑口无言,咳嗽了两下,郑在玹说悠太哥也会去婚礼的,别想七想八的了,多不容易啊。董思成沉默了能有好几分钟,郑在玹也不挂电话,董思成听到那边键盘啪嗒啪嗒响,混着游戏的背景音。最后他无言地挂了电话。
李泰容婚礼不知不觉就到了。今年公历情人节之后两天正好是农历新年,董思成隔了好几年终于要在国内过年了,前几年是留学,近几年是拍戏,漂泊不定的,今年定下来了,仪式感格外的重。他爸妈要去新西兰陪他姐姐过年,董思成自己留在北京也没含糊,把家里布置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这才安心飞去韩国。
婚礼定在酒店,规模不大,倒不像李泰容向来略微over的浮夸画风,想来更多是新娘的主意。董思成拿着礼物去了休息室,李泰容一身燕尾小西服,好看得不得了,董思成找不出一丁点去加州一天要换两个包打死不肯好好穿外套的浮夸男孩影子来。
“泰容哥长大了。”他这么一说,立刻被李泰容打了两下胳膊,倒跟他以前破坏李泰容料理时挨的打一样。
李泰容出去应酬,董思成一个人在休息室里坐着。门被推开,他像有心灵感应一样绷直了脊背。是中本悠太,逆光走进来,脸色不错,眼角有一丁点细纹了,想来眼睛大的人都会有这种烦恼,但还是一样的健气好看。
董思成站起身,中本悠太冲他笑笑,指了指他的领结。董思成低头一看,散了。他耳朵有点发红,没等抬手中本悠太就走近了,熟练地给他重新绑好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就像2018年他们回归,中本悠太给他在后台笑嘻嘻绑过好多次蝴蝶结,整理过好多次贝雷帽。董思成去看他,觉得自己一个人的跋涉隐隐约约看到了归途和终点。他们从前从未平等地对望过,刚开始是中本悠太仰望他,后来是他追逐中本悠太,现在终于平视,不过是两个同样伤痕累累有了褶皱的平等灵魂。
他眼圈刚红,中本悠太就先他一步落了泪,一切都变了,但是细枝末节好像停滞在时间里,就像从前他俩一起看电影,中本悠太总是先哭出来那个,泪汪汪看他红通通的眼圈。泪光里的中本悠太太好看了,董思成赶紧眨巴眨巴眼睛,赶走了模糊他视线的液体,清清楚楚透透明明地看清了悠太。“今年我们一起过年吧?“他说的中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换成韩语,中本悠太就笑了,又哭了,叫了句winko。
知乎体|有一个厨房杀手的舍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悠昀知乎体,1gg视角
🔅520心动一小时接力
🔅下一棒@西瓜兔
有一个厨房杀手的舍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问题描述:事情是这样的,题主留学党,新找了一个合租舍友,家务商量了是分工来做。昨天该我舍友做饭,结果我上午下课回来,还以为家里遭贼了,流理台鸡飞蛋打,满屋子糊味,我那个舍友带着墨镜,头发都燎了。服气,服气,想问问各位有没有这样的体验,让我心里平衡一下[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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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昀知乎体,1gg视角
🔅520心动一小时接力
🔅下一棒@西瓜兔
有一个厨房杀手的舍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问题描述:事情是这样的,题主留学党,新找了一个合租舍友,家务商量了是分工来做。昨天该我舍友做饭,结果我上午下课回来,还以为家里遭贼了,流理台鸡飞蛋打,满屋子糊味,我那个舍友带着墨镜,头发都燎了。服气,服气,想问问各位有没有这样的体验,让我心里平衡一下[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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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帕多肯恰纳:
谢邀。
每次遇到这种问题都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感觉同事们看到我也会说,“看,那就是跟WW一起住的‘倒霉蛋’”。
没错,我的舍友WW,就是个十足的厨房杀手,题主的舍友还只是把自己燎了,我家WW就差没把宿舍燎了。
但是我们WW的人气却很高:)
可能大家都不太要命吧。
我可是死守了很久才能一直和我们WW一起住的呢,虽然还有个碍手碍脚的大阪人:)
简单交代一下背景。
我们公司是个比较国际化多元化的公司,所以外国人很多,一个项目组的成员会住在一起。
现在我和WW,也就是厨房杀手;大阪人,一个味痴:),住在一起。
WW是中国人,我们公司是韩资企业,总部在韩国。
我会用这个也是WW教的,他是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子。
有多可爱呢?
大概就是可爱得每天都想给他亲亲抱抱举高高吧。
我是直男,先申明一下。
WW因为是外国人,有时会有回国探亲的机会,所以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中国的一些美食特产。
我们项目组所有人都特别喜欢中国料理,尤其是火锅!
火锅真好吃啊。
跑题了抱歉。
因为对火锅的热爱,WW信誓旦旦地说要让我们在宿舍也能吃到火锅,特地从中国带来了火锅底料,还拍着胸脯告诉我们很好做的绝对不会炸厨房。
那天晚上我们一个分组的九个人就聚在一起吃了WW给我们做的火锅。
^_^
希望大家能从我的表情里看出答案。
吃完之后我们几个人大概替WW打扫了三个小时战场吧。
顺便扔了一口锅——这孩子说要给我们炒菜,把锅烧漏了[拱手]
还被管理员警告说以后再也不准在宿舍里吃火锅。
就算他们不警告我们也不会吃了。
在家里煮的火锅真的不好吃。
但是上次我们分组的一个成员和另一个人中国人K一起工作,结果他们都说K在家里煮的火锅很好吃。
看来不是火锅的问题,而是我们WW的问题啊……
叹气。
还有一次我们内部团建,WW说要做炒年糕,还说要超过我们组里的料理担当来着。
结果站在料理台前拿着手抄菜谱懵逼得五岁不能更多。
最后还是料理担当给做的。
没办法,哥哥们都爱他:)
弟弟也爱:)
团建活动的时候早饭让他和两个弟弟一起做的。
在这里谢谢弟弟照顾WW了。
但是弟弟也很觊觎我们WW,哥哥心好累啊。
但是说到谁最觊觎WW大概还是我们宿舍那个大阪人。
我需要一个提起大刀的表情包抱歉。
麻烦脑补一下。
各位!
舍友是厨房杀手不可怕!另一个舍友是个先天味痴才可怕啊!
永远忘不了WW端出他那一盘红红黑黑的据说是红油抄手的东西时候,大阪人面不改色地吃下去,还一脸真挚地夸奖好吃的样子。
真想按着他的肩膀好好问问他的味觉是不是黑洞。
拜味痴所赐,狠狠地激发了我们厨房杀手先生的创作热情。
那阵子连王者都打得少了,天天下班回来就窝在厨房里研究。
好在前几天我和隔壁组长一起去买了个贵锅。
我告诉自己,阿帕都肯恰纳。
然后坐在沙发上时刻准备着什么时候爆炸了冲进去救人。
问我为什么坐在外面等?
因为有大阪人啊:)
这个味痴可能是挂件精投胎。
WW在厨房瞎搞的时候他就寸步不离地黏在WW后面,口口声声宣称自己是WW大厨的小助理,哥哥的尊严都不要了:)
每次WW做到一半他就要恬不知耻地抱上去尝尝。
反正他吃什么都好吃。
听着大阪人和我们WW的欢声笑语。
我恨!
为什么我不是味痴!
后来我还特地去问了大阪人他对舍友是个厨房杀手是什么感觉,下面是我们的谈话,我很服气。
问:Y啊,说实话你对WW做饭到底什么看法啊?
答:挺好的啊,总比一天到晚打游戏好吧。哥不是也总是埋怨WW打游戏忽视哥嘛。
问:但是WW的菜……
答:我觉得挺好的啊!可以吃出WW的用心来。果然之前韩食王的时候的老师说的没错,心里想着爱的人,做出来的东西一定很好吃呢。
问:你是认真的吗?
答:对啊。WW一定是想着我们的呀。
问:那他一定只想了你。
答:???
又答:哈哈哈,只想着自己男朋友很对啊!我最喜欢WW的心意了。
就是这样。
我的梦碎了。
回到正题。
说实话吧,舍友是个厨房杀手的确有时候会有些麻烦。
毕竟要帮他收拾战场,还担心他的安全,不让他做又怕打击他的自尊心。
有些难做。
但是只要想到WW是为了我们才这么用心,而且平时也真的很照顾大家,除了厨房杀手之外真的是个很懂事贴心的小孩,乖乖巧巧的,工作也努力上进,就不觉得怎么样了。
厨房杀手也是萌点啊!
所以只要双方是对等的,互相关爱的,就不会把彼此的一点小缺点当成什么值得上纲上线的大麻烦,而是生活中小小的甜味剂啊…
不知道我的回答能不能让题主心理平衡,但是我现在很需要心理平衡[拱手]
大阪人来决斗吧。
13142 赞·6868 评论·三天前
【BTS/正泰】So What【全文一发完】
·假的现实向,说着写不出MAMA的抱抱,还是瞎写了
·谢谢阅览
-이 길의 중간에 포기하고 싶은 순간에
(在这条路上曾经有过想要放弃的瞬间)
-더 크게 소리질러봐
(更大声地叫出来吧:)
-So what
(“那又怎样”)
不会害怕吗?
衰老这个不可逆转的过程,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成长”。说老去,那谁都怕。皮肤松...
·假的现实向,说着写不出MAMA的抱抱,还是瞎写了
·谢谢阅览
-이 길의 중간에 포기하고 싶은 순간에
(在这条路上曾经有过想要放弃的瞬间)
-더 크게 소리질러봐
(更大声地叫出来吧:)
-So what
(“那又怎样”)
不会害怕吗?
衰老这个不可逆转的过程,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成长”。说老去,那谁都怕。皮肤松弛,肌肉萎缩,身体反应渐渐地跟不上思维,最后就连大脑也开始退化,慢慢失去快速运转的能力。看着自己可预料地变得虚弱,不能再放肆高歌又叫又闹,任何人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抵触情绪。
但说成长,那仿佛又变成了一件好事。学习大人世界的规则,从横冲直撞的花样年华步入收敛稳重的大爱殿堂,别说外界评价里,成长者自身都会因此而感到骄傲。“懂事”了嘛,谁不喜欢呢。
再过几段日子,他们携手走过的时间就要满十年了。想想真的很不容易。能在快消盛行的年代里坚持这么久,其后不足为外人道的艰辛和困苦,即使摆到世人面前,也不一定能得到多少理解。
不会害怕吗?几乎是被逼着从少年变成大人时。
金泰亨的性格很有意思。说他聪明,他能把“乡愁病”理解成“香水瓶”,还傻傻地问工作人员需不需要用自己的香水。说他笨,好像确实连游戏规则都理解不了的样子,却能在什么都不明白的情况下意外地做出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天才举动来达成目标。
起初田柾国和他是不太对盘的。田柾国生性敏感,在人多时甚至还有些胆怯,认为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为上。金泰亨大大咧咧的,老练习生骗他说有人特别喜欢后辈朝他撒娇,金泰亨就不加思考、傻乎乎地跑上去朝那人“布嘤布嘤”,弄得别人满头雾水“这人怎么回事”。这样轻易就相信人,不考虑后果的行动,田柾国无法认同,潜意识就认为该离他远一些,避免给自己带来麻烦。
但人妙就妙在“契合”这件事,是需要机缘和时间才能确定的。
“要是在我面前都不敢脱衣服的话,以后出道了上台表演要怎么办,缩手缩脚什么都做不成的哦,人生就是要勇往直前嘛。”
这番话让田柾国有些不高兴。
什么嘛,瞧不起自己吗?既然都决定要成为艺人了,他才不会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于是,金泰亨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好意地劝说,造成了田柾国毫无芥蒂在自己洗澡时、勇敢地闯进来抢水龙头用的局面。田柾国本还带着丝微妙的报复心态。你说我胆子小,那你胆子也不会多大吧?结果满头泡沫的金泰亨也就慌了那么两秒,便马上大度地让出了花洒。
“这小子,”金泰亨还抹了条泡沫在他肉肉的小脸上。“我好歹也是哥哥啊。”
大部分时刻,金泰亨确实还挺像个哥哥的。再怎么脑回路异于常人、无法理解正常运转的世界,甚至因此与人矛盾重重,但在田柾国面前,也总是抱着颗“照顾弟弟”的心态。好吃的都想着田柾国的一份。晚上溜去汉江边骑自行车,也拉着田柾国一起去。他不敢在多人面前唱歌,金泰亨就主动去和声乐老师悄悄商量,要上课的时候多叫他单独出来唱。
田柾国知道后还生了他很久的气,觉得他在故意耍自己。可金泰亨摸摸后脑勺,满脸困惑道,可是单独唱难道不是争取老师单独辅导的好机会吗,还不用额外交钱,多划得来。田柾国仔细一想,才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
真的很奇怪,金泰亨这个人。后来的田柾国才明白,金泰亨不是奇怪,而是天生就站在了普通人非常努力都难以企及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而已。
换句话说,就是疯子隔壁的天才。
大家都在抱怨金泰亨真的不能理解一般人时,田柾国却突然在想,那反过来就是说,金泰亨努力想要表达的东西,是很难被一般人理解的。不那么普通的金泰亨,努力想要说话却没人听得懂,会不会觉得很难过呢?
海里唯一一只用52赫兹发声的鲸鱼,别人只说他又聋又哑,其实只是他天赐的、独一无二的声音无法传达到别人那里而已。
不会害怕吗?这样的孤独。
金泰亨矛盾的一面在这时又体现了出来。看上去不拘小节的他,其实在人背后从一到十的细节都完全考虑好了。看穿了田柾国的心思,他拍了拍总是在担心别人的小兔宝宝,眯眼笑起来:
“哦,我们柾国真温柔啊,在考虑这种事情吗,我好感动哦~”
金泰亨一向就不太会喝酒,连悄悄买来偷喝的果味酒精气泡饮料都能把他撂倒。那时的两人在宿舍公寓楼顶,看着星星,呼吸着夜里的凉爽。夜风醺得金泰亨的脸红扑扑的,他抬头,亮晶晶的眼底比多壮观美丽的星空还要璀璨。
“没什么好害怕的。别人的事情、别人的目光,又怎样嘛,So what?——是这么说的对吧?
“只要专注于自己就好,说白了,我们都要为自己而活不是吗。My Way~”
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是“任性”还是“坚定”才对。
可能毕竟还是哥哥吧,金泰亨在家里又是长子,肯定要比自己懂事许多。而他们出道之后,看着金泰亨在唱着《Whalien 52》时,手足无措地低下头,挠着后脑勺开始克制不住地掉眼泪,田柾国又忽然尝到了那泪水里更深一层的味道。
金泰亨是一个多么喜欢逞强的人啊。
明明怕鬼,怕丧尸。明明怕辣,一点芥末都受不了。明明害怕得不得了,自己说出“泰亨哥真的不经常哭”、被队友奇怪地反驳道“泰亨很容易哭的啊”时,才知道那些坚强有百分之九十都是伪装。
金泰亨带自己走出了黑暗的小屋子,自己却真以为他的“那又怎样”都被他很好地自我运用在了身上。
有些不甘心?更多的感情田柾国自己也不知道了。
或许等自己长大以后,金泰亨就可以在自己面前放下伪装了吧。
这丝念头在他的心底缠绕了许多时日。直到恍然大悟的那一天到来之前,他都没想通,这份感情的名字究竟叫做什么。领悟的时间花得太久,久到田柾国为那段错过的时光难过。
就像金泰亨很久很久之后也才知道。当年那个和自己一起抢浴室用的小兔崽子,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还只在自己面前才敢脱掉T恤、走进澡堂而已。
大家都说,田柾国真的在这几年里迅速成长了。前后变化最大,成熟得最多的人,大概就是他。
害怕吗?或许有,但绝不是大多数。如果害怕、不愿意成长的话,外界再逼迫,他也长不起来的。
如果不出道的话大概会去做电竞选手,这样的话早就被抛之脑后了。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也明白,只有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站稳脚跟,才能有底气去拥有所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需在意他人的目光。所以游戏已经很久不打了,要把全部精力放在提升自己的事情上才行。
他从来就是抱有十足热情和新鲜感的人。不会的事情,钻牛角尖也要把它弄会。所幸身边也有一群优秀的前辈,诚心去请教的话,又有谁会讨厌上进好学的孩子呢?
有努力自然就会得到相应的回报。金泰亨说,他本来就是足够有天分,做什么事情都在平均线之上的选手。再加上这些勤奋,赞赏不给予他,天理都不容。
这是实力上的成长。心智呢?
还是有些小孩子气。
以前他占有欲非常强,是自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一点也不能分给别人。后来集体生活让他改变了许多,但事关重要的东西,依然还是不可以被别人拿去。
放在为人处世上,就叫做“霸道”。有一些适当的霸道还是没问题的,反而会让人觉得安心。但他毕竟还只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孩子,摸摸索索总会找不好那个界限而做过了头。
两人不是没吵过架,并且往往都会以冷处理收尾。金泰亨不善言辞,田柾国性格不喜欢争论。就算想大动干戈地来一场,最后也终究归于谁都不理谁。
田柾国先低头的话,矛盾很快就会解决了。金泰亨很怕田柾国会不理他,曾经在节目上都忍不住吐露真心地抱怨说,田柾国总是会无视自己。因此,一般情况下只要田柾国先来破这个冰,他的血液马上就会重新开始流动。
而如果金泰亨先低头,田柾国往往是要闹些小别扭的。偏偏大多数情况下,金泰亨都是先低头的那个。小别扭闹多了,或者闹得太严重了,金泰亨又会反过来更加伤心。便也跟着一起闹别扭,互相都给对方甩脸色。
到了最后,还是要田柾国来给这样的情况结尾。说着要努力成长,要努力成为对方也能依靠的人,可金泰亨都已经先主动来和好了,自己还在闹小孩子脾气。那不还是要金泰亨照顾自己吗?他便连忙跟上去,软软地抱住金泰亨。
但这恰好体现了他生性里的多疑和担忧。
他是否有认识到,金泰亨早已开始学会依赖他了呢?
田柾国总是不满足,觉得自己不够好,什么事情不做到百分之百就依然不能算“做到”。其实对于金泰亨来说,困难时期的相互搀扶、彼此砥砺;遇到难题,首先敲响的就是一墙之隔田柾国的房门;为大家能一起前行而抛弃些自己的东西时,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在田柾国面前嚎啕大哭——毕竟放弃说何简单,又有谁能真正做到毫不在意。这么多事情,早就说明了他对田柾国百分之百的爱与信任。
田柾国真的没有认识到吗?
说人生最难得不是轰轰烈烈与歇斯底里。觥筹交错的辉煌终会多有,大笑大闹的青春也不只一日。能在无喜无悲的平淡中,十年如一日陪伴彼此渡过所有“无聊”的时刻才值得骄傲。
人呢?人就更多了,一生里可以有数万泛泛之交,数千志同道合,数百情同手足,却一定只有一个可畅所欲言的推心置腹。若双方都恰巧是彼此的毫无保留,那自然便成了最珍贵的唯一。
所以终于跨过冰封万里,走进温暖到令人湿润眼眶的春日。当你知道他所有事无巨细的付出、最诚挚的内心、拥有了他最美丽无暇的爱。你是他的那个唯一,而他也是你的唯一。他在你眼前难以继续伪装,众目睽睽下崩溃大哭时,你是否会害怕把他拥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告诉他一切都好呢?
田柾国给出了答案。
多少还是要有些顾忌的,毕竟他们都是如此地祝愿着所有人能继续携手向前的未来。所以才有了那下意识地几瞥,去查看导播镜头的切换,去极力地克制自己亲吻那双泪眼、和不顾一切去紧紧拥抱他的冲动。
但下意识的举动,是谁也骗不了,怎么装也装不出来的。
或许他是想到了出道前那宿舍楼顶,歪歪斜斜的果味酒精饮料瓶、凉爽得沁人心脾的夜风、头顶绚烂曼妙的夜色,和身边人傻笑着说出的“So what”。
所以害怕又怎样?至少在那一刻,让爱能稍微稍微,不顾一切那么几秒吧。
就算可能会引发不好的议论,甚至可能会被拿去做文章。但汹涌的人潮、世界的喧嚣、和邃远又神秘不可知的星空轨迹要变得怎样。
——关我们什么事呢?
END.
【《转T》里除了singularity和134340,第三喜欢的歌其实是这首so what。当时因为现实生活的事很苦闷,所以喜欢这首歌的歌词更多是对我自己的安慰。但现在知道了他们年初的经历后,再倒回去听的话,会有别的一番感受吧】
【谢谢你们成为了防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