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年一响(四十六)
正式更文前我想明确说明一下,不要再说这是霸总文了,通篇俞亮除了有钱以外,他没有一点霸总。
故事里的俞亮心理一点也不健康,他是一个极端克制守礼的人,他甚至压抑到已经脱离正常的世俗的欲望,“食色性也”就连就基本的食欲他都没有。
他从来没有用权势压人,当然别人会碍于权钱二字任他予取予求,但即使是这样,俞亮处理这些事的时候依旧礼数周到。从北斗杯那段故事就能看出来,中间出了这么多幺蛾子,俞亮都是冷静处理,左右取舍几乎没带一丝情绪的打成了自己的目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只要时光出事他就会这么疯,他现在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时光可以快意人生,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如此隐忍求全爱人还是会被伤害后,他就会触底反弹。...
正式更文前我想明确说明一下,不要再说这是霸总文了,通篇俞亮除了有钱以外,他没有一点霸总。
故事里的俞亮心理一点也不健康,他是一个极端克制守礼的人,他甚至压抑到已经脱离正常的世俗的欲望,“食色性也”就连就基本的食欲他都没有。
他从来没有用权势压人,当然别人会碍于权钱二字任他予取予求,但即使是这样,俞亮处理这些事的时候依旧礼数周到。从北斗杯那段故事就能看出来,中间出了这么多幺蛾子,俞亮都是冷静处理,左右取舍几乎没带一丝情绪的打成了自己的目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只要时光出事他就会这么疯,他现在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时光可以快意人生,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如此隐忍求全爱人还是会被伤害后,他就会触底反弹。
话说回来,俞亮要是真霸总,他也断然不能亲自在众目睽睽下动手打人,而且下狠手,他那不叫霸总,他就单纯犯病了发疯。
再说回时光,我尽量把他描写的非常洒脱,但其实他真的洒脱么,我觉得未必。而且故事里他表现的非常依赖俞亮,他真的那么依赖对方么,我觉得也未必。在俞亮事业刚起步的时候,他可是自己拖着一个垂死的孩子过了好几年。只能说戏演着演着,自己就当真了。
在我的设定里,俞亮如果没有被陷害的话,他和时光也应该像时光爸妈一样,为了各自的事业不必时时相守,也可明月千里寄相思。
四十六
在洽谈室的一片混乱和惨叫声里,院领导来了,保卫科来了,时光他爸来了,当然警察也来了。
医务科的那两人小年轻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尤其是其中一个小姑娘,面对警察的询问,直接吓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哆嗦。
伤者直接就近送进了医院急诊,打人的俞亮被当场控制,其他涉事人员连同医院负责人一起被带到派出所里,录口供和协商处理后续问题。
俞亮被带进审讯室前,他还有功夫扭头看着时光笑,血腥和暴力让他的肾上腺素飙升。
俞亮仰了仰下巴勾起唇露出锐利的笑,对时光说道:“捞我出来。”
办案的民警狠狠瞪了俞亮一眼:“你小子还挺嚣张,把人都打成那样了,你知不知这是故意伤害,要判刑的?”
俞亮低着头一言不发,民警又问他:“姓名。”
“俞亮。”
“生日。”
“89年2月14。”
民警录口供的手顿了顿:“你说也老大不小了,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你考虑过自己一时冲动,家里人怎么办么?”
俞亮依旧沉默,和上次被万事陷害不同,这次他纯属是自找的。
民警看他总是不说话,于是不耐烦的用手敲了敲桌子,正要开口,外面便又匆匆走进来一名值班民警,
两人耳语了几句,办案民警的脸色很快缓和起来,他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俞亮手边,对他说道:“你的律师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我们帮您劝劝,花点钱和解算了。”
俞亮接过一次性纸杯,低头喝了一口水,对给他倒水的民警低声道谢:“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时俞的高律师很快就过来了,高律师一进派出所大门就直奔时光的位置而去:“听说您受伤了,是对方推的吗?”
被打的男人是他老婆过来的,本来儿子肺炎她就心急,现在丈夫也进了医院,她登时撒起泼来:“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他自己摔的!”
“我告诉你们,我们绝不和解,你们等着坐牢吧”
时光闻言担忧的抬起头看了高律师一眼,而高律师依旧神色从容,他笑着对女人点点头:“麻烦您闭嘴,我在和我的当事人沟通。”
时光向高律师讲述了自己被打的全过程:“那个男的打了护士一巴掌,我看他还想继续动手,就过去把他拉开了,然后他就推了我,我让他别动手,结果他更用力推我,我摔在地上,地砖碎了一块把我的头划破了。”
高律师听完时光的话,转头看向陪同而来的医院工作人员:“请问时光先生说的属实吗?”
李治国本就不喜欢时光,话里话外颇有些偏袒那一家子的意味:“一个巴掌拍不响,大家都在气头上,时光态度又不好……”
“您只需要告诉我属实还是不属实。”高律师面带微笑的打断了李治国的话。
李治国不说话了,高律师无所谓的耸耸肩:“没关系,到时候法院会调查监控的。”
“我在路上咨询了给您缝针的周院长,您的伤口超过6厘米,按照法律规定已经达到了轻伤标准。”高律师转过头,目光落在对方家属身上,冷漠的通知,“准备打官司吧。”
不得不说时光此次实在走运,那样又深又长的伤口如果在靠下一点都会变得格外明显,到时候他不想破相都不行了。
“是你们打人,我老公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女人哭喊着就要扑过来,结果被值班民警死死拦住,生怕她做出不冷静的事情,“他们俩就是一伙的。”
高律师冷眼看着对方哭闹:“我承认俞亮先生在不冷静的情况下动手了,您当然可以追究他的责任,但是并不妨碍我的当事人时光要告您先生故意伤害。”
女人崩溃的掩面哭泣,高律师上前主动和民警沟通,态度温和的表示愿意和对方和解,主动赔偿了对方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甚至体恤对方孩子生病,愿意在孩子住院期间承担他的护理费。
有了高律师的态度,民警积极从中调和,很快对方扛不住了,时光和对方签订了谅解书,时光不追究对方打人,但同时对方也不能追究俞亮的责任。
俞亮从询问室被放出来,时光赶紧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两头埋进对方的颈窝。他身上有汗水和血腥的味道,和一直以来克制肃穆的檀木香很不一样。
俞亮伸手搂住时光的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他低声咳嗽了两下,才对时光说道:“我们回家吧。”
反正后续的事务都有高律师来处理,时光点点头和俞亮一起离开派出所的办公区。
只见大厅的长椅上坐着一位已经年过八旬的老爷子,曹教授时教授等一众医学大佬陪在老爷子身边,而像林逸周筱风这样的晚辈,只能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师爷爷。”时光看到坐着的老者,立刻小跑着奔过去,他笑盈盈的问道,“您怎么过来了?”
老人虽然一副老学究打扮,开口却十分温和,精气神十足:“听说你被医闹了我来看看你。”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靖院士,在那个心外胸外不分家的年代,这个科室被统称为心胸外科,老爷子说一句学科奠基人也不为过。
陈靖院士和桑老一样,醉心事业,孑然一身终生未娶。时光作为陈院士顶门大弟子家的独生子,凭借着嘴甜心软古灵精怪的性格,独得老爷子青眼相待。
“医闹也谈不上,就是怪吓人的,”时光扶着老爷子站起来,委委屈屈的说,“可吓死我了,那个家属就跟要吃人一样,害得我脚一滑摔了个头破血流。”
陈靖笑着拍了拍他的脸:“我看你小子最狡猾。”
“您怎么也学会谐音梗了。”这里不说话的好地方,时光搀扶着老爷子往外走。
走出警察局,陈靖才想起来问时光:“你家那口子呢,不给我介绍介绍?”
时光扶着老爷子在前头走,俞亮自觉作为晚辈跟在一众人后,结果突然被时光一把扯到前头来,只听他郑重介绍他:“师爷爷,这是俞亮,我对象。”
俞亮立刻弯着腰握住老爷子伸过来的手,从善如流的说道:“师爷爷好,我是俞亮。”
老爷子手劲不小,他用力握了走俞亮的手,笑道:“你小子挺有种。”
“老师,您怎么还夸他呢。”一旁的时奕开口了,“这么大人解决问题还只知道动手。”
时教授的话不似埋怨,倒像是对孩子无可奈何的纵容。俞亮愣了愣神,他已经好久没听到长辈这么跟他说话了。
“他这算是英雄救美啊,冲冠一怒为红颜。”
陈靖的话引得一众人都哈哈笑起来,时光尴尬的撇撇嘴:“我又不是红颜。师爷爷,您不是来开会的嘛,我是不是耽误大家正事了?”
“会已经开完了,本来要去酒店吃饭,但是听说你受伤了,老师非要来看看你。”不等老师开口,时奕便主动跟儿子解释道。
祖师爷发话了,于是一众徒子徒孙都饿着肚子陪老爷子来派出所等时光。
“对不起,是我任性给大家添麻烦了,”俞亮语气诚恳,“既然还没吃饭,不如大家一起来时光家里吃个便饭。”
“就是嘛,”时光说着晃了晃陈帆的衣袖,“我家有个好大的院子,现在花都开了,您还没来看过呢。”
“去哪吃饭都行,吃什么都行,”林逸插了一句嘴,“我都快饿死了……”
他话音未落,就被曹教授一脚踢在屁股上:“你怎么就知道吃。”
林逸捂着屁股跑到一旁争辩:“我饿怎么也有错了。”
林逸其人向来是领导夹菜他转桌,领导举杯他先喝。
有一次去开会的路上,林逸接到急诊电话,直接把同事扔在大道上,说了句我先走了,就开着车一溜烟跑走了。
徒留周院望车兴叹,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林逸开走的是周院的车。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提打车的事,愣是陪着院长走了两公里。结果因为是走路,没有被堵在停车场里,他们反而是第一批到达的。
陈靖笑眯眯的问时光:“那你请我们吃什么啊?”
时光毕恭毕敬的扶老爷子上车,信誓旦旦的回答道:“想吃什么有什么。”
“我想吃个水煮鱼,周筱风你想吃什么?”林逸又开始发言。
“我吃什么都可以。”周副院居然还真的搭理他。
曹教授快要按不住自己清理门派的手了,学生是吃货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怎么哪都有你。”
时光家是典型的苏式园林风格建筑,庭院极大,现在天暖和了,正好可以喝茶赏景。
俞亮让秦姨给大家安排些茶点,请众人到中堂落座。
他家的中堂是非常传统的中式布局——花架,长条案,八仙桌,太师椅,就连条案上的梅瓶和座钟都符合中式寓意。
“师爷爷您喝茶,”俞亮扶着老爷子坐在上手左侧的椅子上,然后接过阿姨送上来的茶,双手奉上,“晚饭马上就好了。”
陈老爷子本身就是北方世家大族出身,看着俞亮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进退有度,挑不出一点毛病。
他笑呵呵的接过俞亮的茶,喝了一口:“你忙你的,我们自己坐坐。”
“不好意思失陪了,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俞亮早就受不了自己身上又是汗又是土,当下笑着跟老爷子告罪,回屋洗澡换衣服去了。
苏医生早就听说时光受伤了,她匆匆跟大家打了招呼,立刻迎上来查看他的伤口。
虽然医生的职业告诉她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落在自己儿子身上难免心疼。
伤口缝合的平整细密,苏医生松了口气:“医生给你处理的很仔细,好好养着不会留疤。”
“是周院和林主任帮我处理的伤口。”
“真是太谢谢。”苏明月感激的对两人点了点头,她心疼了摸了摸儿子的脸,顺便瞪了时奕一眼,“这个破班咱们不上了。”
“真的吗,妈?”时光快乐的晃了两下他妈的肩膀,“我可太高兴了。”
时光这会伤口也不疼了,人也精神了,就像得了特赦的犯人,高兴的哈哈大笑。
恰好俞亮换了衣服过来,被时光一把抱住:“俞亮,我终于解放了。”
他从小就是这般无拘无束的性子,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俞亮时光】告白日(4)愚形
轻松愉快过渡章,捅窗户纸文学天下第一。
————
又名:两个笨蛋。
15
时光因一夜宿醉,第二日醒来不成人形。
他挂着两枚核桃一样的眼睛,见不得窗口透进来的晨光;又像一只刚刚结束冬眠的棕熊,顶着水肿的脸从被窝树洞里爬出来。
或许因为酒精未消尽,他的脑袋尚且昏昏沉沉,鼻底都是宿醉的暮气,但因为这一夜睡得很好,所以又觉得筋骨舒适,颇有精神。...
轻松愉快过渡章,捅窗户纸文学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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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两个笨蛋。
15
时光因一夜宿醉,第二日醒来不成人形。
他挂着两枚核桃一样的眼睛,见不得窗口透进来的晨光;又像一只刚刚结束冬眠的棕熊,顶着水肿的脸从被窝树洞里爬出来。
或许因为酒精未消尽,他的脑袋尚且昏昏沉沉,鼻底都是宿醉的暮气,但因为这一夜睡得很好,所以又觉得筋骨舒适,颇有精神。
他睡意朦胧的视界终于清晰以后,正好能看见在光里头漂浮的尘埃,而清晨七点的太阳光懒洋洋地爬进窗台,又被细小的灰尘聚成一拢,照在时光的床头上。他的房间里头没开暖气,但是不冷,很清爽;窗户留了一条小缝,沁人心脾的凉风拂到他脸上,将最后一点浑噩都带走了。
明明前几天下雪,今天回暖了吗?时光心想。
他又躺回去,在被窝里赖床——现在还很早,远不到上班的时间,他可以拥有一个极为珍贵的回笼觉。时光伸出一只手摸摸索索,去够以往放在床头柜的空调遥控,要为这样的小幸福再加一点温暖的实感;但遥控器却并不在那里,他摸索半天,只有一手软绒绒的触感,摸上去像一条暖厚的围巾。
围巾。
他最后一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松软的睡意也消失殆尽了。
时光将这团柔软的事物扯过来查看,果然是他落在围达大厅的格子围巾。他原本清醒的目光呆滞了一刻,然后自暴自弃一般将围巾蒙在脸上;吸饱了阳光的羊绒轻微地磨蹭他的鼻尖,带来一点裹和香气的温暖与痒意,像被人摸了摸额角,抚了抚脸颊。
这点热气将他的脸也腾得发热,热度又闷在他的心里。
他心想,完了完了,喝酒误人。
喝醉的人,但凡能言能语,就不至于是断片忘事,顶多叫做酒精上头,平日里的不敢为,都以醉为借口做了个痛快。
比如结结实实粘在俞亮身上这件事。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喝醉了。
时光从喉咙里抑住一声哀嚎。他翻身将脸拱进围巾搭成的窝里,仿佛愧疚能掩,后悔能埋。
我哪有那么卑鄙,我以为那是洪河,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醉鬼追悔莫及,不停为自己找借口。但其实他越辩解,越不安,心里头乱成一团,他本人则如同鸵鸟,躲在这团乱麻中寻找一个可以抽丝剥茧的线头,却对显而易见的真相避而不谈。
但他大概精神太过清爽,思绪太过敏捷,绝群的算力此刻大显神威,他来不及扼杀掩埋的念头如同一出黑色喜剧,在脑海里滚动播放起来。
时光三段,俞亮克星,俞亮避如蛇蝎的前室友、前伙伴、前暗恋未遂对象,借机醉酒,心安理得地裹在俞亮的怀里头,挟这位世家之风的绝佳教养为质,硬生生让人把自己送回了家。
真是要命了,俞亮怎么没杀了我。
他心内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小舟被一举击沉,陷入一片死寂的湖里。但死寂只有片刻;他听见心口猛得一跳,复苏过来,渐起愈烈的搏动声。
但俞亮也没有拒绝。他想。
他还把围巾也还给我了,是不是也许说明,有这样的可能性,说不定那天晚上,俞亮也回去找过我。
时光仿佛将圣诞礼物的包装盒轻轻捻起一个角,怀着拆礼物的期待感,悄悄揣摩起俞亮的心思。他以往算俞亮的棋路,都是十分精准,俞亮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从中猜出满分的意图。但他此时拆了几招都很想不通,俞亮这样的人,从来以强腕取胜,连和棋都不屑成全。他难道能学以退为进、守拙若愚吗?
于是时光怀疑起所谓的默契,越发拿不准这一颗子的去向了。
他难道还。
还什么。时光拧灭念头,在心里对自己说。好家伙,酒没醒吧,大胆狂徒,你在想什么呢。
也许因为俞亮来过, 所以屋子里其实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清雅恬淡的味道,围巾尤为甚,而后床沿,再次窗台。故而前一夜俞亮在这个房间里行动的轨迹,也小有清晰起来:他经过时光的床——将烂醉如泥的瞌睡鬼安置在上头;而后将窗拢起一道缝,遣散酒气又不至于太冷。时光循摸至窗台时,发现空调遥控器静静躺在小书桌上头,显然也是俞亮的杰作,待机的温度定在27度,定时关闭设在凌晨六点,正是疲惫的人睡意将尽,缓缓醒神,但轻易不会被扰梦的时候。
他用指尖挠了挠鬓角,一时无措,在不大的房间里打转一圈,最后还是坐回床沿。阳光正好铺在被褥的余温里,揉在时光发皱的西装裤上。贪睡的人善于摆脱束缚,他的衬衫也从裤腰里漏出来,胡乱地打着褶,被太阳照出透明的影子。
他觉得朝阳太勤勉,适合俞亮这样的人,清淡且温柔,又不容置喙地从地平线升起,将他一副倦怠已久的身心都唤醒了。
时光将一身咸菜似的伴郎服换下,穿衣服也不好好穿,跳着单脚拿脚尖去够裤腿。他屈膝时瞧见小腿上的乌青稍稍淡褪,手指往上头一按,又疼了个龇牙咧嘴。
时光他妈在厨房里催他:"大早上的什么动静啊,既然醒了就出来吃早饭!"
时光应一声,将脑袋从套头衫领口钻出来。他顿了顿,又问:"妈!我房间那块棋盘您给收哪儿了,我不跟您说别乱动我东西吗。"
"我又不会动你东西,不是在那儿吗!"
"哪儿呢!"时光提了提嗓门,他往地上一跪,掀开床单去搜床底下,被飞扬的灰尘扑了个满面。他一时心急,吸了满口尘土,趴在床沿上咳得面色通红,喊也喊得磕磕绊绊,"俩,还一个呢?"
时光他妈妈受不了大清早的扯嗓门,开门时恰好看到时光灰头土脸地钻出来,一扬锅铲就要骂他:"喝酒就喝得起劲,你什么时候也搞搞自己房间的卫生,"她看见时光床边形单影只的一面棋盘,才明白时光在找什么,又说道,"你那棋盘不是俞亮的吗,昨天人送你回来,临走就把棋盘拿回去了。"
时光一愣,问道:"他走的时候您醒着?"
他妈妈就要翻白眼,气自家儿子不懂事,别家孩子怎么样样都好。
"你醉成那样,小俞也不叫醒我。他怕你要吐了没人管,在客厅沙发睡的。"她说,仿佛俞亮才是她好大儿,心疼得不得了,而对时光满是指摘,"我五点钟起来,他也醒了,也不留下吃早饭;你那块棋盘上次不是没还上吗,正好小俞拿走了。"
时光八核运转的绝顶算力此时卡壳,他尚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时妈妈见时光面色不对,狐疑道:"怎么,小俞拿错了?"
时光站在那儿——原本放置俞亮的棋盘的空地上,缓了很是一会儿。以往房间里头挤挤攘攘,走路也要绕过一对棋盘,常有被棋桌磕绊的事情;如今少了一块,竟然显得有些空,他有些不是很习惯。
"没。"时光道。他拍干净膝盖上的灰尘,以防他妈再唠叨房间卫生的事,干脆拉着他妈去吃早饭,特别点名要吃饺子。
"没有饺子,"老太太凶巴巴,"这么大人了还老让别人家操心,吃也白吃。"
"怎么能算白吃呢!"时光不依不挠,"吃饱了才有力气练棋 ,我离世界冠军可就差您那口饺子了啊,不能算白吃。"
时妈妈一乐,转身去厨房煮饺子了。留时光一个人,他前夜没吃什么东西,现下胃里发空,心也空落落的。他站在饭桌前发了一会儿呆,往厨房里张望一下,又窜回房间找东西。
那本误塞进时光行李箱,陪着他打了半年比赛的《围棋发阳论》,原本是放在书桌上,算作一个吉祥物的。
果不其然,现在物归原主,那本书也被俞亮拿走了。
16
世界末日后的时间,莫名过得飞快。时光将将回国的那三天如棉絮一样拉拉扯扯,十分匠气,使人颇费心神;但一转眼都过了年,再有一个月,应氏杯就要重新开赛了。
时光平日里在棋队里练棋备赛,基本上也算朝九晚五,不是很刻苦。他棋力其实已颇深厚,如今是真正厚积薄发;而且他下棋,除却实力,也凭借一股玄之又玄超乎常人的直觉,这样的状态是灵犀一现,在绝局争锋中方能激发出来的才气。整日埋头下棋的话,他又觉碁路过于堆砌,会丧失灵感,不如平常心态,劳逸结合。
许厚拿时光这套社畜想方设法逃避加班的说辞半点办法也没有。
行,你厉害,我下不过你,也说不过你。
小风煦日无别事, 等来倒春寒,春寒也不料峭。俞亮将棋盘和书都带走了,把围巾还回来,算得很是门清;时光就没有借口再找他见面。他一下子缺少了一个很值得考量的问题,像卸下一件包袱,但思路里就空出一块,仿佛倾斜的天平重心不稳,生活里只有棋,就显得百无聊赖。时光总之是不加班的,他想了想,还是趁着双休日去学车。
他这种四肢不协调的人,第一次踩离合器,车能歪歪扭扭一路熄火,被教练骂得够呛。第一天学完车他就累得在床上四仰八叉,直觉比下一天棋还累。但累是累,好在有事做,时间就不显得很寂寥。
男孩子学车是很快的,时光小时候爱玩四驱车,真正摸方向盘就也有那么一点爱不释手;他在过年之前赶着把驾照考出来,考试那天还碰着梁乐。梁乐签在自家公司的棋队里头,时光才知道原来梁乐才是个隐形的富二代。
科目三、四连在一起考,考完就能拿驾照。二人都顺顺利利通过考试,干脆喊上洪河,组了个庆祝驾考毕业的火锅局。弈江湖的老校址拆了,变成一间书画学校,只剩门口柱子上油漆刷的豆腐干那么一块遮住了龙彦的大名,尚且算是时光在这里学棋的痕迹。旁边的火锅店倒是生意长青;四人坐的老位子,洪河加急做出来一条横幅,"祝马路杀手时长老上路成功",端正悬在时光脑袋上头。
"你净这个,"时光戳了个丸子往嘴里塞,不妨碍他嘴皮子利索,"你们家瓷器厂要改广告公司,干脆开发产品线,给我做一个王翀那样的大茶缸,我也走哪儿带哪儿。"
"去,"洪河啐他,"这个年纪了才考出驾照,还见天往出显摆,显得你特能怎么着。"
"我以前那是不稀得考,我走路能锻炼身体,两腿一迈能活九十九。"
"行行行,你长命百岁,你寿比南山。"洪河懒得跟他贫,一锅肉烫好,他赶着下勺捞,红汤里头一勺肉里有一半辣椒,他一股脑儿倒时光碗里,"吃吧你,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梁乐刚打完生平第一个围甲,成绩差强人意。他吃肉也兴致缺缺,筷尖往酱料碗里戳。时光这半年一门心思扑在应氏杯上,并没有代表方圆建投参赛,其实除了看俞亮那几局,也不怎么关注围甲。他问梁乐,怎么就不好啦。
梁乐叹气,道:"我爸越过教练,定下的我是二台——他倒也知道我打主将太离谱,我第一局就对上围达的穆清春,整个人都裂开了。"他倒也不是丧气,只是初生牛犊遇着下马威,踌躇满志被当头一棒,总觉得不是滋味,"你们也知道穆清春这人,脾气比脸还臭,也没见他中盘胜,赢个小一子在那儿冷嘲热讽的。"
时光一巴掌拍在梁乐肩上,安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哥们儿,你那是运气太差,遇到个瘟神。改天去庙里烧烧香就好了。"
他本来是一句开玩笑, 梁乐竟从善如流:"当年你们定段赛前去拜的那个庙,看上去就挺灵的啊。听说还有神人,带我引见引见呗。"
洪河听不下去,就说:"我当时唬你的,你还真信啊。"他点着筷尖眯着眼,很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诶呀本大侠给你指条明路吧,你拜谁不如拜褚嬴啊,褚嬴知道吗,网棋棋神,我过定段赛那年就是拜得他!"
时光十分赞同,双手同意,"对对对,拜褚嬴,我也是靠他保佑,才能拼到应氏杯决赛。"
"真哒!"梁乐眼睛一亮,信以为真,"那我拜什么信物,电脑?还是鼠标?"
洪河和时光笑成一团,肉都吃不下去了。
既然说到兰因寺,时光莫名生出一些精诚所至,心诚则灵的念头。他也有事相求,有愿切听,希望得到不论哪方神佛的保佑,祝他愿望成真。何况年关是要有这样的仪式感,为家人祈一祈福;他也很久没去看过懒师父了。
时光自己开车去了兰因寺,险些没迷在半道。车能顺顺利利开到山脚下,他就觉得自己神功大成,无往不利了。
扫地师傅遇见他,乐呵呵地唱了个喏,说小时施主车技不错,小僧扫在这里的落叶,小时施主也没有刮跑。
时光得意死了,面上谦虚:"哪里,哪里,给您拜早年啊。"
扫地师傅又问:"沈施主现在如何啊。"
时光说:"好着呢,娶了媳妇儿,心魔已了,现在满世界度蜜月呢。"
扫地师傅就笑,说好好好,都好。
兰因寺作为一间寺庙,香火实在不是很旺盛。寺里头僧人自给自足,所以竟有一点隐世避世的味道。寺院里头虽然不像凡间过节那样张灯结彩,但是窗明几净,香雾缭缭,院里头挂晒着伙头师傅亲手做的素肠和千张挂面,很是有一点年味了。
时光一踏进这片福地,心情平和不少。他没急着奔藏经阁,而是首先去大雄宝殿里烧了香,将心里头的愿望念了三遍,诚心诚意地拜了拜。
他原本不信这种东西的。但佛法与棋理其实相像,他不信,但能为其所感。何况他现下的身陷温吞的困境,想要进一步破局,说不定上天会给他指点一些灵感。
他路过水井时,瞧见井口搭了一扇小把手,水桶的麻绳牵在手柄上,再也不会因一时失手连桶带绳掉进井里头了。时光会心一笑,想这一定是针对俞亮的,如果有机会的话,也可以带俞亮故地重游,再提一提他的糗事;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虽然水桶落下过一次,但现在加了手柄,绑了麻绳,错误及时改正了,就不会再发生了。
懒师父深刻贯彻一个懒字,仿佛冬眠,藏在书架之间打盹。时光在寺院其他地方规规矩矩,唯独进藏书阁从不敲门,咣当一声推门而进,也没能把懒师父吵醒过来。
他在书架里捡落半天,翻了好几本棋谱,懒师父才懒洋洋地起床,他将手往袖子里一揣,丝毫不惊讶不速之客的造访,说:"哟,你来啦。"
时光打定主意要从懒师父这里饶他淘到的《白龙谱拾遗》,上头是小白龙记下的棋谱,或是他本人下的,或是当世失落的妙手,小白龙在棋谱下头还有注记,很是一本值得研究的书。
他抱着书如同揣着宝贝,坐到懒师父对面嘿嘿一笑,"对啊,我来了。"
懒师父抬了抬眼皮就知道时光什么心思。他分给时光一篓白棋,说,老规矩。
时光习惯得很了,他将棋谱递给懒师父,道:"您先收着,我马上就赢回来。"
懒师父比时光多下不知道多少年的棋,棋风里却丝毫不见暮气,固若金汤、滴水不漏,但绝不是墨守陈规,以守待攻。他比时光更沉稳,杀手也比时光更老辣,用时光的话来说,就是诡计多端到一个臭不要脸的程度。
时光能与懒师父对弈一局,其实期待已久。他在对局朴廷焕时,便发觉对方的强处是防守,抗击打能力极强,等闲不得破法,是跟懒师父一样难缠的对手。
"朴廷焕?匠气。"懒师父评论道。他突然出声,把时光唬得一愣;时光一枚白子捻在手中,心里头算计被打断,一时忘了该落哪。
"你你你干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搞这盘外招吓唬人了。"时光一掷棋子,他的算路不知行到哪儿,又要从头开始;从头开始也难,他方才茫然时的灵光一现,已被懒师父吓到不知几何了。
懒师父说,你将我比朴廷焕,我不想跟你下了。
"别呀。"时光心急。他好不容易棋逢对手,一盘棋推到官子,正要好好磨一磨生杀,哪能戛然而止。
怎么、怎么就知道我把你比做朴廷焕。他心里发虚,嘴上不饶人,辩解道,"嘿你这人,找什么借口。你怎么能不下了呢,你是不是输不起。"
懒师父气定神闲,不为所动:"少来激将法。"他端起茶盅小抿一口滋味,颇是自得,又道,"我比朴廷焕不如也。朴廷焕算是当今防守第一,占了上风就更沉稳,势必要与对手周旋到底。铜墙铁壁,寸土必争,无论任何风格的棋手,在他面前都很难发挥出特长。你若不能一鼓作气,要找他的破绽,实在很难。"
时光就心想,我来找你,不是要灭自己威风。
"他还有一个绰号,叫作'朴填子'。"懒师傅继续说。
时光头一回听说这事儿,下意识问道:"哪门子绰号,这么难听。"
懒师父反问说:"前年你没参加什么比赛吧。"
时光点点头。一〇年俞亮连拿三项世冠,但凡是下围棋的人,从初学棋的幼童到街边扎棋的老叟,没有一个不讨论这位风头正盛的棋坛领军人物。电视报纸铺天盖地都是俞亮的名字,时光差点能对俞亮脱敏。他后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下自己的棋,连训练都很少去。许厚跟他翻脸,他还跟许厚吵了好一架,说谁能打得过俞亮,要去你去,我去了也是白去,丢人现眼。
他又像是回到高校围棋联赛那时候,还是一介苦手白丁,对俞亮的实力怀着更幽深的恐惧。他那时竟然开始怕输棋,遑论输给俞亮,他连出现在俞亮面前都不敢了。现在回想起来,很是幼稚。
"比赛多没意思啊。"时光清了清嗓子,说道,"还不如在这儿跟您下棋有意思。"
懒师父很是赞同地嗯了一声,继续说:"前年一局比赛上,朴廷焕故意频繁'填子',干扰对手,企图让对手在比赛中超时。当时对手已经胜券在握,只有被判超时负,朴廷焕才能赢。"
时光一愣,面色就不大好看,"从他的棋里,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人。"
懒师父才叹一声:"胜负师、胜负师,不是棋手控制输赢,而是成败操纵棋手啊。"
时光默然。
懒师父见时光不说话,只当他是心有感慨。毕竟少年出山,遇见一只拦路猛虎,心生恐惧也是理所当然的。时光已在不经意间,从一颗种子长成参天大树;但枝叶过于繁茂,他从来不缺低头的时机,却鲜有抬头看一看天空的勇气,没发现那枚一直照着他的太阳,其实已经近在咫尺了。
"你跟他的对局,其实就在一个心态的博弈上。"懒师父安慰道,他讲话沉沉缓缓,像香炉里袅袅上升的烟,不下棋了,就将棋子收拾起来。
"死生不死——你将胜负心抛在棋盘之外,只管往前冲;太执着的人,容易一条路走到黑,只会守拙,落得满爿愚钝。过于固步自封,是下不好棋的。"
17
时光虽没赢个结果,但软磨硬泡,还是把那本《白龙谱拾遗》收入囊中。他在兰因寺走一遭,轻松愉快,哼着小曲开车往家赶。懒师父神通广大,果然能为他解惑。他这一遭不白来,难题攻克了,俞亮的新年礼物也有了。
但也许是心情过于放松,他开车时也开小差,车拐上郊区的小岔路,就不知开到哪里去了。这样一个在方圆市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其实生活区域仅限于市区,从家到单位;再往外拓展一点,外环线以外,他能听说过路牌上的名字,但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路认识他他不认识路,拐了几圈,哪条岔道都觉得眼熟。
天色一黑,他不敢再开下去了,油箱见底,他就将车靠路边停下。好在他瞧见公交站头,但城郊公交的末班车发车很早,这个时间点,公交已经停运了。
遇到这样的事,时光其实第一反应是给俞亮打电话。倒不是说俞亮是否会来,但很久以前他在乌鹭山景区迷路,也是俞亮来救他。
他好像不经意之中,很习惯麻烦俞亮:比如迷路了向他求救,再如喝醉酒了也要俞亮送回家。以往他俩一起住时,从来也都是俞亮做饭,俞亮接送他上下班,俞亮负责打理家里的事务的。
家里。他想。那也不算是家里;他以前跟俞亮,最多只能算住在一间屋子里的室友。如果说那时他尚能倚仗俞亮的心意予取予求,那么现在他以什么立场,再去找俞亮帮忙呢。
时光觉得自己不能再做一个无赖,他就是迷路,在这里饿死,也不会打电话给俞亮的。
时光打了一圈电话,竟然都没有人应。最后电量见红,只得打给俞亮。
俞亮倒是很快就接了。他讲话向来是那副清清朗朗的样子,略有低沉的声线在听筒里失真,显出一些柔和的沙哑来。
"时光?"俞亮有些意外。
这个时间点,时光理应在家里吃晚饭了。但他显然听起来身处十分空旷的室外,俞亮透过电话,甚至能听到夜鸦的声音;以及风声贯耳,白日里不觉冷,真正到夜晚,春寒才显出她的威力来。
他直觉不好,不顾父母疑问的目光,从餐桌前起身,寻到僻静的角落里侧耳细听。
俞亮声音更沉,带着些压抑的火气,问道:"你又跑到哪儿去了?"
时光说:"什么叫又!"他顿了顿,自觉并非求人帮忙的语气,就将话里的急躁压下去,尽量装作若无其事,"我这次可不是想要你来找我,我就是想问问你,从太湖路公交站头,怎么回去市区。"
他末了又紧急镶一句:"长话短说啊,我手机快没电了!"
俞亮不可置信,心想时光这个白痴总能将自己搞到这样的境地,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
"你是白痴吗,路痴能不能有点自觉,不要给别人添乱。"俞亮提了提声音,他从来不在家里骂人,若俞晓暘听见他嘴里毛病,是要斥责他的;但他现在顾不上,恨不得能穿过手机的话筒,一把将时光抓到自己身边。
他一手举着手机仍跟时光讲话,一边就去寻摸车钥匙了。俞晓暘莫名其妙,只来得及追到门厅问一句去哪儿,俞亮砰一声关上门,徒留一点残余的火气给他。
时光蹲在公交车站台边等了半个小时,眼见着车灯远远打过来,晃着他的眼睛。而等到他视界恢复,就是俞亮板着一张风雨欲来的脸雪中送炭,仿佛这一路已经打好腹稿,准备了一连串的话骂他。
时光先发制人,堵住俞亮的话头,"诶哟诶哟,脚麻了!"他扶着路牌直起身,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俞亮看不得他这副装模作样,一把抓住小骗子的手臂,将他真正箍出一声痛呼来。
"俞亮,你干嘛!"
时光疼得眉眼皱成一团,拍掉俞亮的手。俞亮被他一拂,见他也能站稳,轻易就堪破这点小伎俩。
俞亮问他:"你车呢?"
时光自顾自揉手臂,讲话也瓮声瓮气,说:"没油了。"
俞亮气极反笑:"所以你打电话问我回家的路,是打算自己走回去?"
时光一时无应。他面对俞亮这样的质问,实在不知作何回答——他确实是不想再麻烦俞亮;但落水的人总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他除了找俞亮,再也别无他法了。时光甚至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孤勇,如果俞亮不来,他走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俞亮没能等到时光的回答,他将拳头捏在大衣的口袋中,低着头站了一会儿,像是怒火终于发泄完毕,只剩一声叹气沉在夜风里。
"走吧,"他说,"不要再有下次了。"
临走前,时光还记得去他自己车里拿棋谱;他的爱车就被丢在乡间野路上。时光将棋谱递给俞亮,这时候他哪敢邀功,原本想要正儿八经送出去的新年礼物变成给救命恩人的谢礼,故而送礼的人实在有一些低眉丧气。
"我今天去兰因寺,跟懒师父下棋赢的,拿去拿去,不要客气。"时光佯装忍痛割爱。
俞亮接过书,对着车灯看一眼,面色才好一些。他清了清嗓子,像是火气未消,但仍对时光网开一面;棋谱就仔细在怀里收妥,连同时光毛毛躁躁折起的书角都抚平。但偏偏俞亮讲话还是冷嘲热讽,道:"看不出来,你还能自己开车到兰因寺。"
"那当然,我驾考可是满分过的!"时光不平,"不信咱俩换换,我给你开回去!"
俞亮冷笑,道:"行,你来开。"
俞亮易着激将法,如同他易受起爆剂。
时光坐到驾驶位上摩拳擦掌。他一踩油门,但档位也没挂对,轰得一声,俞亮的车子也熄火了。
18
时光回国时,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小雪;但现在残冬,不仅见不到雪的影子,而且连天都很干净。郊区少有高楼与灯光,他俩仰着头数了一路星星——更多时候还是时光不看路,跌跌撞撞打到俞亮,被俞亮极为不耐的一个眼神,又很老实了。
其实时光泊车的地方并不很偏僻,二人走了小半个钟,恰好赶上末班的地铁。时光刷了卡进地铁闸门,室内的暖风吹得他鼻尖泛红,稍微舒缓一些,他就跳脱起来。
"嗐,我还当我回不去了。"他俩在站台上等车,时光跺着碎步驱赶最后一点寒意。他像一枚小弹簧,活力仿佛永无休止,令俞亮怀疑,平安夜那个喝醉了酒,狼狈不堪、筋疲力竭的时光,是否只是他的错觉。
但那晚又触感鲜明:时光衣物底下的肌肉太薄,浑身挂不住力道,真正像一团了无生息的死肉。他拥着时光上楼时,怀里的人连鼻息都很低,若非有热度贴着他的胸膛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他以为时光要消失了。
想到这里, 俞亮不自然地哽了哽咽喉,悄悄缓出一口气。
俞亮想,祸害遗千年,诚不我欺。
许是车厢里暖气打得很足,且这个时间点,还有工薪族下班,虽然不算拥挤,但座位却不多。时光将脑袋缩在卫衣帽子里,他这样的新手司机开车往兰因寺走个来回,其实很耗精力。现下坐在唯一的座位上昏昏欲睡。俞亮没有座位,站在时光面前,只能瞧见时光的头顶;从俞亮的角度看,单就帽沿露出一圈冷白色的下巴,从耳根延伸出来的颌线仍旧有少年人的润泽感,却不再圆满。比之以往,时光确实消瘦很多。
时光双手拢在膝盖上,乖乖巧巧一副样子。他不讲话的时候就很讨人喜欢,现在帮俞亮拿着棋谱,小鸡啄米一样点着脑袋打瞌睡。
俞亮一只手牵着吊环,另一只手攥在外套口袋里,指尖却发痒,徒劳地悄悄搓磨一阵,最后放弃抵抗,身形微动,想要将手掌垫在时光的下巴上,托一托他摇摇欲坠的脑袋。
但地铁进站减速,时光被惯性仰倒在座位上,他如梦初醒,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甚至略有无辜,不明所以地打量俞亮尴尬而阴沉的表情。
"要、要不你坐。"时光说。
俞亮沉下一口气。他重新攥紧手心,去握一些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物的东西,但却不松手了。俞亮低着头对时光说:"睡吧,到了我叫你。"
时光应一声。没心没肺的人这下才安心,低垂着脑袋睡过去了。
车程渐远,乘客们陆陆续续下车。时光身边终于空出座位,俞亮才坐下。
他放松久站的双腿,又将时光手里的书拿过来;最后想了想,往时光那边再近一分,他的手臂恰好抵着时光的肩膀,正好能做沉睡的人的倚仗。于是俞亮将时光稍稍一扶,令他枕靠在自己肩上,终于能睡得舒服一些。
未完待续。
——
这一章小小过度,可能放飞自我。我自己感觉,就是“腻歪死个人了”(大老师语气)。
关于文中“提子”事件,是指2010年亚运会围棋混双赛上发生的事,有兴趣可以了解一下。
那个,我上个月考科目二,还真的碰到梁乐了。
一看就是一副凉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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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文+脑洞《如果时光是个早产儿》
喜欢俞亮和时光的重生文、ABO文以及一切更新稳定目前暂时没有坑文迹象的高质量文,特别是那六年褚嬴没有缺席的文,质量高的话坑也不是不能跳的
脑洞的话……怎么说呢?就是突然的一个想法——假如欢脱的小猪包时光同时具有小病秧子和怕打针属性的话,棋魂会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灵感源于一则新闻,说是某地一个十岁上下,初中还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只要一上课就流鼻血,回家写作业,预习功课时也都是这毛病(别笑).... 总之最后折腾了一个学期之后,医生给出的答复是——流鼻血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这个学生他在动脑子,也就是说只要进行思考、也就是大脑运动活跃到了一定的限度,就会流鼻血,...
喜欢俞亮和时光的重生文、ABO文以及一切更新稳定目前暂时没有坑文迹象的高质量文,特别是那六年褚嬴没有缺席的文,质量高的话坑也不是不能跳的
脑洞的话……怎么说呢?就是突然的一个想法——假如欢脱的小猪包时光同时具有小病秧子和怕打针属性的话,棋魂会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灵感源于一则新闻,说是某地一个十岁上下,初中还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只要一上课就流鼻血,回家写作业,预习功课时也都是这毛病(别笑).... 总之最后折腾了一个学期之后,医生给出的答复是——流鼻血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这个学生他在动脑子,也就是说只要进行思考、也就是大脑运动活跃到了一定的限度,就会流鼻血,最后这个孩子只能休学在家,没法上课了(求别笑,也别羡慕)
所以说假如,时光是个身体比较弱的孩子——平常只要注意保暖啊,小心一些就基本啥事没有,跑啊跳啊啥样都正常。但只要长个跑啊,熬个夜啊,淋个雨啊,吹个空调啊,立马低烧发热流鼻涕——就像papi酱《身体不好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那期的总结一样,感觉从小到大唯一坚持下来的就是生病,可是这种情况上学的时候并不明显——因为时光是个学渣,学习压根就不用脑子,更不会累着自己,只有体育课需要他头疼,连妈妈和江雪明都没有意识到时光身体的本质问题,只是在秋冬换季的时候,这俩人会格外关注他有没有添衣服。
但是褚赢却知道时光的情况可能不太一般,
因为时光的身体原因,褚赢在理想上会对小光更宽和一点,因为小时候有一回两人因为围棋熬夜太久,导致小时光发烧了,家里人也基本上习惯了这孩子动不动得个小病发个小烧的,但是褚赢不一样,他是古人,古人很多的药理认知都比现代人更强,比如一个古人可能大字不识一个,但是划伤了腿却肯定知道什么草嚼了以后敷上能消炎,在皇城见多识广的褚赢自然看出了小光身体的问题,这个孩子用中医的话来讲其实就一个字——虚
再一问,得知小光居然是个早产儿(此乃本人亲身经历,可不是什么编的原因)褚嬴立马就紧张了——早产儿搁在新生儿夭折率极高的古代那可就是先天不足啊!于是那时候不了解现代医学的褚赢果断地表示,小光啊,以后不用帮我找什么神之一手了,好生将养好身子,平安快乐又健康的活过九十九要紧啊——
于是顺理成章的,学棋没有啥压力的小时光自然不会和褚嬴吵架,也与褚嬴相伴的六年里比原剧更早的喜欢上了围棋(于是小江妹妹入门的时间应该也会变早吧)
但是这个时候的时光,对于围棋的态度与俞亮还是有本质性的差别的,时光喜欢围棋是因为他有天赋,围棋又没啥压力,而且他还有褚赢。但是同样也是因为有天赋和没压力,他对围棋也仅仅只是停留在了业余爱好的程度——毕竟谁会为了一件没有啥难度的事情奉献终身呢?对于时光而言,围棋里面最难的事情,可能就是培养明明了
于是就和大家想的一样,时光对围棋的变化发生在俞亮回国之后。
这里要提一句,身体搭载了be buff的时光初期对于俞亮的感官也是不一样的——因为时光的妈妈从小就严禁他夏天淋雨疯玩,以及晚上不穿长袖的衣服就出门。而且时光从小怕打针,所以多数时候也很听话的,可是遇见了小俞亮(命中注定啊真是.......)和他下的第二盘棋(依旧是褚嬴下的)就让时光一口气把妈妈的三个禁令全都给破了。于是穿着半截袖在大雨中狂奔长跑完了还湿着衣服下完了一盘棋,最后还因为安慰哭了的俞亮,导致太阳下山以后吹着冷风走回家。于是妈妈的脾气彻底被时光给点爆了——
那天晚上,小时光全程哭着换的衣服——不光因为被妈妈揍了一顿屁股,还因为揍完了屁股之后妈妈怒气冲冲的告诉他,四驱车没有了!不光四驱车没有了,以后的零花钱也没有了!天塌了也不过如此的小时光头天晚上抽抽噎噎捂着屁股上床睡觉,然后第二天一睁开眼,惊恐的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当年的小俞亮遭受打击之后,分外坚定地告诉父亲自己想要出国进修,他说自己已经遇见了终其一生也要翻越的高山,遇见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对手。而此时他命中注定的对手正在妈妈的单位里,经历了逃跑未果被妈妈的几个男同事给逮住了,一路尖叫着被送进了注射室里,挣扎之中被扒了裤子按在床上,等着挨针头。(褚赢被吓成什么样我就不多说)
而且这吊瓶一打,就是大半月打底.......
就这样,小时光和小俞亮在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给对方留下了终生难以忘记的心理阴影......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六年以后俞亮的那盘棋总是要下的,但具体什么时候下的我就不是很关心了,时光也一定会因为俞亮进入职业圈的,然后他就成为了职业圈里面最说不清楚具体实力的新人——
这个仔细想想也很好理解啦,因为褚赢说过,时光得好生将养身体才能变好嘛~这个将养可不仅仅是注意保暖预防感冒这么简单,还包括不能思虑过重啊,不能长时间的殚精竭虑呀,精神上不可以过度操劳呀——总之就是不要让自己累到,精神上和肉体上都得注意休息,不要压力过大,戒急戒躁,不要操劳更不要想太多的事情,注意休息养好精神灰常的关键!
六年以来褚赢也是这样教导时光的,而时光的天赋也让他基本不用费什么太大的心力,只要按部就班的努力练习,认真的复盘打谱,就能顺理成章的赢过几乎所有遇见的非职业棋手。
可以说,在俞亮回国之前,时光已经过了很久只能和褚赢下棋才会觉得分外有趣的日子了。
褚赢以外,也就白川老师这个职业五段还能让他开心起来,而作为时光身边唯一一个有机会帮他打开职业大门的白川老师,却偏偏因为时光小时候喜欢上了围棋之后曾有一度把自己视为了目标,于是日夜冲锋复盘,笔耕不辍的路上一个不小心,又把自己给搞进医院里鬼哭狼嚎去了........于是白川老师也知道了时光的身体底子差,再也没跟这孩子提过职业圈的事情........
这么说吧,俞亮回国的时候时光已经基本上开始在“下一代”身上寻找成就感了,没错这里说的就是江雪明和谷雨。围棋社也因此提早两年干翻了实验中学,新的目标可能是三连冠?那时候的时光对于自己未来在围棋这方面最开心的畅享大概就是和白川老师一样——做一个有编制(铁饭碗)的可以教人围棋的老师,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学生,看着他们在自己的影响下有了进步,就觉得好有成就感。
所以当俞亮出现的时候,时光怎么可能不跟着他走呢?
道场和定段对于时光而言没啥难度,难的是成为职业棋手之后高密度的比赛,对手都是初段的时候没人发现他的弱项,但等他初段塞和世界冠军俞晓阳对上的时候,时光身上最大的弱点就出现了——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那盘棋统共下了快五个小时,大概第二个小时过完的时候吧?时光就开始低烧,然后没过多久,就从兜里掏出了自己随身准备好的面巾纸,目不斜视的拆封之后拽出两张来,当着所有记者和咔嚓咔嚓的闪光灯的面,眼睛盯着棋盘,面不改色的擤了一声鼻涕
一声过后闪光灯立时增加了至少一倍,吵的俞晓阳轻皱了下眉头。
之后时光不时擤鼻涕和咳嗽的声音伴随着两位棋手的落子声,和周围的闪光灯相映成趣,场面一时竟显得肃穆又滑稽起来........
五个小时一过,大门打开,无数话筒和吵嚷嚷的声音一起怼在了刚飘着出来的时光的面前
时光面对着无数的闪光灯摄影机和话筒脸色通红,只来得及发出了一个声音
——呕~~~~
然后,时光就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被提前叫好了救护车的队友手忙脚乱的送进了医院
一查,还是老毛病,发烧难受流鼻涕,觉得自己好像连着上了五十节体育课的时光气若游丝的躺在病床上,就这样,也没耽误他挨针的时候像个鸵鸟一样的把头钻进身边不知道是谁的怀里,完了还把人家的手拽过来给自己蒙着眼睛,完了还惨叫!.......
走廊里的医生经验丰富,直接忽略了闪光灯,松了口气,大声说没事,还能叫这么响,指定没啥大问题。
至于那盘棋,把俞晓阳私底下对这局棋的评价转换成大白话——这局棋最后那一个小时基本就与时光真实的水平没有啥太大的联系了,末尾的十几分钟基本就是晕乎乎着输过去的。
.......总而言之,下棋把自己给下到医院去的时光短板很明朗了——他的精力和体力跟不上他的棋力。
而且随着段位越高对手越强,这种负担也会越来越重,结果就是时光未来的升段速度可能注定会比同期的洪河大小姐沈一郎这群人要慢很多,因为他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持续高密度高强度的参加比赛。
当然了,一对一的时候哪怕是比他高一段的,也基本没人能赢得过他就是了,我是说如果之前没有连续比赛的话。
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其实开始只是因为觉得俞亮这个小孩儿有点可怜,棋魂这部网剧基本就只有讨人厌的角色,没有啥反派,主角时光从头到尾的人际关系几乎都没经历过什么波折(褚赢这个本土带来的命中注定的打击就算了吧,反正在这里也没打算让他消失,难得穿越一回,怎么也得等见过了人工智能再走啊!)
但是俞亮,这个苦逼小孩,在结局之前貌似是全剧里唯一一个全程都是形单影只,完全木有朋友的存在。
遇见时光之前孤零零的一个人下棋,遇见时光之后打了鸡血一样奋起直追,然后就发现自己被“小渣男”给骗了(╥ω╥`).........真的,也就时光这个猪猪包长的可爱还是个受!但凡他是个攻.......
所以一开始,我其实只是想让那六年里褚赢不要藏起来不见小光,这样的话哪怕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六年以后时光也能少一点愧疚,小亮也能少一点伤心和失望。我一开始只希望这两个天资卓绝的天才少年,可以在六年后有一个像他们本人一样好的开场而已。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事情又有了变化——我的心里时光是命中注定要下棋的,不管他遇没遇见褚赢,否则老天爷给他那么好的天赋干啥呢?所以时光只要和围棋相遇,他就不可能是池中之物,可是那样的话惜才爱才白川老师一定会早早的就给时光妈妈科普职业围棋定段赛和围棋道场,偏偏时光还不爱学习,万一一个不小心他提前就跑道场里去了.........一溜的爽一点文也不好看啊!而且我还舍不得谷雨吴迪明明还有围棋社的小伙伴儿呢,况且缺少了普通学渣少年的校园生活的时光,还会是我们那个时光吗?
不行不行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把时光给留住!得等小亮回国以后,他才能去职业!
——只有小亮才够份量让时光心一横去办休学!否则的话小亮正宫地位不保啊!那双子星岂不是只能作对手了?
雨夜里孤零零一个人下棋的小亮哭唧唧呀!
所以,我就想起了那则在哔站看过的新闻,然后时光的出生日期就被我往前调了两个月变成了早产儿........对不起时光,但是想想这样的话你对亮亮印象就会更深刻!(挨打零花钱,打针吃药按在床上扒裤子,以及刚到手边就飞走的四驱车~~)想想以后你与亮亮的快乐时光,你一定会很开心的!ヽ(○^㉨^)ノ♪
——最后——这个脑洞里的所有的梗和剧情,大家喜欢的话就随便拿去用吧~有灵感的也都随意用哦!只要写名了灵感的来源和出处,在文章开头或是相应的章节开头打个招呼就可以啦~!
【俞亮时光】登山之路(3)
19岁的俞亮时光征战职业围棋世界大赛冠军的故事。热血高甜。双向暗恋,时光视角。中篇。
(3)今晚的圆月你也看到了吗?
等他们两人去餐厅吃饭时,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吃完饭出来,就看到在外面刚打完电话往大堂里走的白川老师。两人停下脚步,乖乖问好。
“时光啊,你最近是不是瘦了?从小到大都看你这脸圆乎乎的,现在看你下巴都尖了还挺不习惯,一个人搬出来住不好好吃饭吧?多吃点啊。”白川老师上下打量完时光,又转向俞亮,“你去国家队集训要提前报道,昨天才回...
19岁的俞亮时光征战职业围棋世界大赛冠军的故事。热血高甜。双向暗恋,时光视角。中篇。
(3)今晚的圆月你也看到了吗?
等他们两人去餐厅吃饭时,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吃完饭出来,就看到在外面刚打完电话往大堂里走的白川老师。两人停下脚步,乖乖问好。
“时光啊,你最近是不是瘦了?从小到大都看你这脸圆乎乎的,现在看你下巴都尖了还挺不习惯,一个人搬出来住不好好吃饭吧?多吃点啊。”白川老师上下打量完时光,又转向俞亮,“你去国家队集训要提前报道,昨天才回来,后天就要走,就这两天放假不在家好好休息,跑来团建干什么?”
俞亮展颜笑着,“平时坐得久,团建也是挺好的放松。”
白川老师摇头一笑,意味深长地看向时光,“行吧,我先上去了。”
目送白川老师的背影远去,俞亮便要时光到他房间去,说有东西给他。
俞亮自己单独一间房,窗外就是乌鹭山景,只是夜色朦胧,看不清楚。床边放着巨大的行李箱,时光坐到床上打趣,“不至于吧就来团建两天,带这么多行李啊。”
“我直接从这里去机场。”俞亮说着,把一本A4大小的厚册子扔在时光旁边,“给你的。”
时光拿起册子翻了翻,“死活题嘛。”心想死活题不到处都是,用得着这么严肃地给他,正准备放下来,却发现一丝不对劲,“这死活题……没写题型?”
之前无论在学校,道场,还是在职业棋队里训练,他们用的死活题全部都预设了题型。一块棋型旁边,总会写着黑子先手或白子先手,目的是逃脱还是吃死,棋手再思考怎么解题。
但这本册子只有一张张棋型,根本不写黑先还是白先,也不写目的,就这么摆着棋型让棋手自己琢磨。而且,看棋型也不像是故意造出的题目,更像是一个完整棋谱上截出来的一部分。
时光瞬间明白了俞亮的用意,课本上死活题都太死板,实战中,哪会提前告诉棋手你该造劫还是逃脱,一切的解决之路,都要靠自己想啊!
“哪来的?”
“韩国棋院训练职业棋手的教材,而且里面的题型难度被打乱了,可能很简单,也可能很难,随机顺序。”
时光又明白了,真正的实战,哪会像死活题教材那样先易后难,对手的困难与简单,本来就是在职业生涯里随机出现的。这种死活题,大大增加了棋手思考的拓展性,对实战大有用处!
“我全都解出来了,你要是不会,可以随时找我问答案。”俞亮拉出一把椅子,坐到时光对面。
“谢谢啊,这么好的东西……我知道国家队为什么要你了!你在韩国训练那么久,又这么聪明,特别会研究对手弱点。要想打破韩国垄断,你简直就是上天送来的希望之星!”时光盯着死活题,一页页翻着。
俞亮笑得开心,“会夸你就多说几句。”
时光猛然把死活题一合,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这次是特意来跟我告别的,你也要走了,就把这东西留给我。”
就跟那把扇子一样。
时光心底猛然一涩,他皱了皱眉,插着裤兜走到窗边,盯着外面黑色的乌鹭山廓。
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你还有我啊。
“也?我不是来告别的。”俞亮走到旁边,清瘦高挺的他与时光并肩而立,如今的他已经比时光高出半头了,“我是来告诉你,下一站的路标在哪里。”
时光撇了撇嘴,摇了摇头,转身扑住俞亮的肩膀,他声音闷闷软软,“俞亮,我这辈子要是不有朝一日把你踩在脚下,就对不起你这些年的呕心沥血。”
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响在时光耳边,“滚。”
时光闷声笑出来,俞亮羊毛衫上的淡香传进鼻尖,突然心跳一滞。
不对劲。
以前这么抱洪河沈一朗……吐槽他们,他们说滚蛋,绝不会让自己心跳飞快……也绝不会僵在这个姿势,不知道该松手好还是抬头好啊!
俞亮就一直这么笔挺站着,任时光环抱着,任他的脸闷在肩头。
俞亮多好啊,倾囊相授,乐于助人,除了脾气差点,傲娇了点,口是心非了点,但对于围棋之道的传播,多么大公无私啊!丝毫不计较对手学了本事超越自己。我时光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啊!
时光突然觉得,心中任何一丝莫名其妙的旖旎,都是对这位光风霁月的俞亮七段的亵渎。
不应该不应该,时光迅速压下旁的心思,松手放开俞亮,走到床边翘起二郎腿,拿起死活题开始看。
也没注意俞亮在他走的瞬间,忽然低叹了口气。
时光就这么陷入冥思,准确的说,是脑内演算。
俞亮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指托腮,静静看着时光低垂的眼睫,修长的鼻梁,润泽的嘴唇,捻纸的手指。他的目光反复描摹,对方浑然不觉。
围棋是很奇妙的东西,思维一旦进入,就像陷入一个平行宇宙,根本察觉不到身边时间的流逝速度。
一个人看了多久,另一个人也就看了多久。
俞亮抬腕看表,才在长久的寂静后出声,“快十二点了。”
时光懵然抬头,“啊?这么晚了。算了,带回去再看。”他站起身,见俞亮望过来。
俞亮明明想说什么,却还是也站了起来,“要回房间了吗?”
“嗯。”时光卷起死活题,转身慢慢朝门口走。
俞亮跟在后面,伸手为时光打开门。
就在跨出门的瞬间,时光突然停步转身,“哎呀你都要去北京了,我再跟你聊会儿吧,刚才光看题去了。”
倚在门框边,上一秒分明有些落寞的俞亮,瞬间明朗笑开,就像阳光融化在他脸上,目光黏在回头进门的时光身上,顺手把门关上。
时光很满意今晚留下来的选择,因为他很开心。
别看俞亮傲娇,其实根本说不过自己。哎,这少爷不是练棋早所以棋力高嘛,但是有利有弊啊!光顾着学棋,面对任何逗贫吐槽嘲讽,反击不了几句话就再没别的词。要么皱眉看过来,要么嗤笑着摇头。哎呀哎呀,把俞亮挤兑得无奈的样子,他简直笑得要起飞。
时光大喇喇地躺在床上,“困了,不想上楼了,在这儿睡了,晚安。”
俞亮在旁靠着床头,侧首温柔一笑,“晚安。”
在剩下的两天里,时光不止一次愤慨吐槽,团建到底是什么人想出来的!棋手足球赛,篮球赛,多人绑脚跑……各棋队有时候组合,有时候拆散重组,分队比赛,折腾无休无止。
时光有点可惜不能常跟俞亮一组,他总会在人堆里找俞亮的位置,每当看到俞亮穿过人群望来的温温笑意,他就满意地挑眉,继续折腾去了。
还是挺开心的。
不过这两天攒下的开心,在送俞亮上车的瞬间,似乎就像扎破的气球,一出溜全跑了。
方绪开车来接他去机场。行李在后备箱放好了,俞亮靠在副驾驶车门上,对面前的时光说,“我走了。”
“嗯。”时光双手插兜,点点头,“以后顺利啊。”
这两天晚上都跟俞亮聊得挺晚,做题,比赛,围甲主流棋手的弱点,国家队的八卦,理想,胜利,失败,妙手,恶手……关于围棋,五花八门。
所以此时此刻,没什么话好说了。
“再不走就误机了啊!”方绪按了声喇叭。
俞亮突然往前迈步,揽过时光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背,什么都没说,然后放手,钻进副驾驶车座。
车窗下降,方绪和俞亮挥手再见。
时光目送红色跑车远去,拐弯消失在山脚另一面的公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一页页就像复印下来似的。看不见俞亮的人,又能天天在线上看见他。他仿佛成了电脑里的Akira,真实又不真实。
2007年就剩1个月了,时光三段闯进了国内杯赛“白子虬杯”的最后一轮。每次出战时,时光便把扇子郑重地放在棋盒旁。
同时电视新闻上,也公布了一周后农辛杯的国家队征战名单,免选名额是方绪,剩下四个人,俞亮赫然在列。
——恭喜啊。
时光点击发送短信。晚上总会很快收到回复。
——也恭喜你。
——加油啊!拿冠军!动员会上领导有没有唠叨你们?绪哥是不是听得很辛苦?哈哈哈哈。
——噗,师兄开会还是很正经的。你也加油。
好像再没话好说了。心里涌出几个字,时光不假思索打在屏幕上……想你了喂你在干嘛啊……猛然觉得不对劲……赶紧删了!
奇怪啊,明明跟洪河发一模一样的短信完全没当回事啊!
手机忽然都烫手了。
他把手机绕了好几圈,说点什么呢……屏幕忽然一亮。
——你在干嘛?
烫的感觉从手机漫到脸上。
——哈哈哈哈哈在看死活题。你呢?
其实他明明躺在床上发短信。
——今天回租的房子了,站在阳台上,今晚是圆月,看到了吗?
时光扭头看向窗外,一轮圆月悬在楼房黑影之上。月光溶溶,温柔莹润。
——看到啦,还挺亮的。
——嗯。
时光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偏头看着圆月,看久了就有点困,手机也再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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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双更,爆肝了我简直。
【网剧棋魂/俞亮时光/ABO】不就是AO同居吗,怕啥?(2/3)
不好意思计算失误,可能还需要一章。
————————————
四
太让人好奇了!俞亮越是说和他无关,时光就越是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到了俞亮家他故意磨磨蹭蹭绕来绕去,想等俞亮把那个古怪的盒子掏出来,毕竟它在裤子口袋里大小有点不太合适,肯定硌得慌,但是好几次俞亮刚想把它拿出来,一转头看到时光的脸就停下了手。
有、猫、腻。
“那个,我想上网。”
他决定假装离开让俞亮放松警惕。
“电脑在书房。”
“好嘞。”
“等等,”俞亮叫住了打算去门口猫着的时光,“我家的网特别快,十兆光纤,独享。”
“早说啊!”才知道还有这种好事儿的时光早就想下个无损版的林肯公园专辑了,他立马扑进...
不好意思计算失误,可能还需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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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太让人好奇了!俞亮越是说和他无关,时光就越是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到了俞亮家他故意磨磨蹭蹭绕来绕去,想等俞亮把那个古怪的盒子掏出来,毕竟它在裤子口袋里大小有点不太合适,肯定硌得慌,但是好几次俞亮刚想把它拿出来,一转头看到时光的脸就停下了手。
有、猫、腻。
“那个,我想上网。”
他决定假装离开让俞亮放松警惕。
“电脑在书房。”
“好嘞。”
“等等,”俞亮叫住了打算去门口猫着的时光,“我家的网特别快,十兆光纤,独享。”
“早说啊!”才知道还有这种好事儿的时光早就想下个无损版的林肯公园专辑了,他立马扑进书房打开电脑登陆论坛支付积分回复帖子“楼主好人!”,一气呵成下载完最后一看表,居然只用了三分钟,赚了!
美滋滋地看着桌面上那个wav格式的音轨文件,他才回想起来自己刚才要做什么。
“坏了。”他赶紧跑进客厅,俞亮还坐在沙发上仿佛没有移动过,但他的裤兜已经瘪了下去,时光居然就这么轻易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生气归生气,难道还能直接问他“你兜里的东西哪儿去了”吗?时光气鼓鼓地走了。
“哎。”
“哎——”
“哎!”
“嘶……”
这哪是比下棋啊,他和俞亮就跟参加的是唉声叹气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大声。
熬过了相顾无言的上午、饿得发昏的中午,下午的时候绪哥终于来陪他们俩练棋了。
这个俞亮,完全看不懂时光的思路,脾气大主意多,时光不过没能在他下完一子的第一时间按下计时器,大概耽误了三秒钟吧,他就一脸闹心地用手敲了敲时光的腿,示意他赶紧按下去。
时光忍气吞声地往旁边坐了点,双人赛不让说话,不然他非教教俞亮,Omega的腿是能随便拍的吗?
绪哥终于忍不了了,“你俩干嘛呢?”
可终于有人问了。
“对啊,怎么回事儿呢?”时光打开了话匣子,“怎么我下一步你就唉声叹气摇头晃脑龇牙咧嘴的,怎么我下的就那么次吗?”
“那是因为你下的每一步都和我想的不一样!”
笑话,“我为什么跟你想的一样啊?”
“我都已经给你布局好几步了,你都理解不到!就你这理解能力你怎么去韩国比赛啊?”
你听听你听听,俞亮说的啥啊,方绪都在旁边翻白眼了。
“猪八戒倒打一耙。”别以为你瘦你就不是猪八戒了,“刚才那个扑的劫材你看见了吗?”
“那是因为这边的夹你已经错过了!”
“还赖我了是吧?”时光气得不行了都。
结果俞亮控诉得比他还大声,“你都说说你叹几口气了?我有斗志跟你下棋吗?”
这日子没法过了,时光决定让坐在对面扶着额头不知道在干嘛的方绪评评理,“绪哥,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他出国去比赛,我跟他零默契。”
方绪为难地抬起头,那额头上的抬头纹就像刚被俞亮用九齿钉耙耙过一般,他从刚才起似乎就在致力于表现自己不存在。
“你不知道?好,我都快崩溃了好吗?”大概是在时光的带动下,俞亮也开始跟他师兄诉苦了,“我就是想吃乌冬面怎么了?我不想吃什么大碗拉面!”
时光恨不得敲黑板提醒方绪此处注意,“你看看你看看,就这脾气!中午的事儿说到现在,哦,一碗面你也能炸?乌冬面是面吗?”
不说面就算了,俞亮居然还敢提面的事儿!
不就是他不小心把俞亮妈妈留的腐乳排骨吃了吗,他哪知道那是中午的菜啊,在他家那个分量就是零食好不好?在说它那么好吃又那么入味,配上健力宝别提多美味了。本来时光想道歉来着,专门给俞亮点了自己最爱的拉面加面加肉加蛋,转头就听到俞亮自己在点餐,乌冬面加冬笋不要辣,这什么口味啊这是,乌冬面算面吗,不加辣吃得下吗,时光这是抱着赴死的心决定陪君子一回行不行?
谁知道他前脚把拉面退了,后脚俞亮的乌冬面也没买啊!
方绪已经开始失心疯一般的苦笑了。
“乌冬面怎么不是面?”俞亮急了,说他棋臭他都没这么急,乌冬面有什么了不起,乌冬邪教必须开除出面的行列!
“乌冬面是面?”
“是面!”
“就不是!”
“啪!”方绪狠狠拍了下桌子,把北斗杯两位参赛选手从乌冬面身份的争吵中拖了出来。
“你俩现在这样,出去下棋肯定完蛋!”时光从没听过方绪那么大声说话。
时光不情愿地又瞥了俞亮一眼,发现俞亮也在看他,立刻把脑袋转向了另一边,“那怎么办啊?”
“那怎么办?”俞亮同时说。
“你说你们俩,”方绪九段终于在一片混乱中摆出了自己领队的样子,“不见面还互相惦记,一见面就掐。”
时光吓得哽了一下,“我惦记他我?”
“什么?”俞亮居然连这个都反驳。
“行了行了行了,”没等他俩继续拌嘴,方绪就再次打断了他们,“不准再吵,我去给你们想办法。”
五
要不是老妈叮嘱了一定要帮忙做家务,时光才不来擦碗呢。
俞亮负责清洗,时光跟在最后擦干,他家的碗碟也太金贵了,之前时光和洪河一起住,都是等到要用的时候才从水池里挑两个当场洗干净。
洗到最后两个的时候门铃响了,俞亮努努嘴,“去开门。”
“你家我为啥要开门啊,不合适吧。”
他话音未落俞亮那个表情显然是又生气了,时光只好放下洗碗布去开门,没想到俞亮也同时放下碗转身,一个回头两个人不小心撞到一起,彼此嫌弃地叹了口气。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结果门外的人除了北斗杯的领队方绪,还有时光一起在少年宫教过他一段时间的白川老师。
“你们怎么来了?”
方绪看起来胸有成竹,“我和白川老师就是你们俩的陪练。天衣无缝的组合、围棋界的黄金搭档,来给你们做个示范。”
啊?
“你们俩是黄金搭档?”俞亮这一整天了终于露出点笑脸,果然谁在他心里都比时光强。
白川老师点点头,“别愣着了,开始吧。让你们执黑。”
双人围棋固然不让队友之间说话,但是不聊棋问题应该不大。
时光和俞亮忙着应付棋盘上的局面,绪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川老师的到场,居然开始回忆起他们的小时候。
“我跟白老师是同一个启蒙老师,在一起学了七年棋。”
“嗯嗯。”时光和俞亮应付着。
“那可是朝夕相伴的七年。”白川也参与了进来,“那是一个碗吃饭、盖一床被子睡觉……”
“不要说什么思路一致了,那简直是心领神会、珠联璧合。你们感受感受。”方绪落了一颗子。
俞亮和时光对视了一下。时光高中没毕业,不敢说珠联璧合这个词用在这里合不合适,但是俞亮的眼睛里,显然也觉得这一步下得不怎么样。
而且,时光一边走出自己那步一边有点不确定地问,“我记得白老师您也是Omega啊,一个被子睡觉合适吗?”今晚俞亮要是敢只拿一床被子出来,他一定把俞亮踢下床。
“咳,”白川试图解释,“我们那时候还小嘛,再说了,围棋分什么性别,这也是让你们同吃同住的本意。总之你们要想挑战更厉害的组合,那得先过我俩这关。”
“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吧,咱们俩够他们练的了。比咱们还默契的高手,恐怕凤毛麟角。”说完绪哥又下了一手臭棋,完全浪费了白老师的布局,时光看了都觉得有点辣眼睛。
终于这一局最后进入了官子阶段,双方差距很小,俞亮和时光也不过略占上风,轮到白老师的一步他却举棋未定了半天,方绪着急地看着他,他看着棋盘,方绪着急地看着钟,他还看着棋盘,“啪”,绪哥抢先下了一步。
没料到白老师立刻就不乐意了,“哎?什么意思?”
“我在给他们展示一下什么叫抢下。合理利用比赛规则,虽然被罚了一子,但抢下的这一步很有可能是制胜的关键。”
时光惊讶地张开了嘴。他和方旭九段当然不及在场的另两个人熟悉,所以从没听过有人能把强词夺理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他看了看俞亮,俞亮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还好白老师不吃这一套,“我本来就想下这儿的。现在好了,平白无故被罚了一子。”
“呵呵。”方绪推了推他那个金丝边眼镜,俞亮趁机用肩膀怼了怼时光,示意他刚才方绪落子的位置,又指了指另一处。
时光咬了咬嘴唇,开始在心里盘算目数。
对面白川和方绪还在吵架。
“你这是看不起我啊,是对搭档的不信任。”
“那你磨磨唧唧干什么呢,嗯?考验我的心脏承受能力?”
“我那是在验算一下,以防万一啊!”
时光连吃瓜都顾不上了,这一局怎么算都是自己这边赢了,一个初段和一个三段,居然就这么赢了五段和九段,主要是他们这边勉强还算做的加法有个三点五段的实力吧,但是对面的两个人明显是做了减法,九减五有没有四都不好说。
“额,”俞亮终于听不下去了,“白老师,师兄,我这手应在这儿,这边有棋吗?”
时光跟上,“而且你们只能朝这儿打吃吧?你们打吃之后我们在这一路一跳,这一手就成废棋了呀。”
俞亮不断点头,“好像还是我们赢了。”
“对啊,况且他们还被罚了一子。”
俞亮一锤定音,“好棋。”
白川和方绪尴尬地寂静了几秒钟。
“你看,叫你抢!”白川回过神来首先开始呵斥师弟。
“你真有意思,”方绪不甘示弱,“刚刚你自己说,你也想下这儿的。”
“那我不是还没落子吗?”
俞亮一脸受教的若有所思,“真是心领神会啊。”
时光这种时候怎么能不补刀,“珠联璧合。”
白川蹭地站起来,他不能骂时光和俞亮于是只能冲方绪发火,“你这个人,打小就这样,从来不会正视自己的错误!”
明明方绪才是Alpha,气势上却短了白老师一大截,他瞄了一眼后辈们,努力挺起胸膛放大声音,“学棋的时候你就这臭脾气,你现在能不能改改!”
两个人越吵越起劲,时光和俞亮仿佛被他们遗忘到了一边,就像两片不小心被卷进风暴的小船努力不被牵连。
“这棋还能下吗?”时光偷偷问俞亮。
“看来今晚就到此为止了,好像黄金搭档也不太行。”
时光不住点头,俞亮真是说了今天一天最正确的一句话,“没错,我看下次还是得买脑白金。”
六
总算把绪哥和白老师送走,临出门他俩还在吵架,却颇有默契地一同上了方绪的车。
俞亮去洗漱了,时光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俩今晚合宿的双人床,为了迎接他,所有床品都是新的,但是俞亮只整理好了自己那半边,时光没办法,开始认命地开始套被子。
机遇号都能在火星散步了,人类却还得自己钻进被套里套被子,时光翻找着羽绒被的角和被套的角想把它俩安放妥当,不料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倒在了床上。
“哎?不是?哎?”
就那么点大一个出口同时塞着个人和一床蓬松的被子,时光越挣扎那个口就收得越紧,他在床上翻腾了几周彻底被卡死在里面,只能认命地躺倒同时大喊,“俞亮!俞亮!俞亮!”
“怎么了?”姗姗来迟的家伙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房间。
“救我!”
好像到此刻才终于明白他处境的俞亮总算加快了点脚步,抱怨倒是比人先来了,“你到底有没有自理能力啊!出来,先出来!”
一个看得见、一个看不见,在他的帮助下时光脑袋上缠着的东西似乎少了不少。
“我这不是在出呢吗?你别弄!”
“你棋下的臭被单也不会套吗?”
“说啥呢!”时光正要发作,让他好好正视一下自己的棋艺,却在脑袋拔出被套的瞬间双腿一软,栽在了枕头上,生理性的眼泪在枕头上撒下了几个深色的小圆点。
“你干嘛……”俞亮还没搞清楚情况,以为他又闹什么脾气,却在看清自己手掌压住的位置后被烫着似的缩回了手。
流氓,臭流氓!
刚刚时光被他摸了后颈的结合腺。
又不是说大家都服用了抑制剂,Alpha对Omega的压制就不存在了,何况那是Omega最脆弱的地方。
时光也不想哭的,但可恶的是他俩是经医生认证的契合度无限趋近百分百。即使俞亮手心只有点微乎及微的信息素残留,在碰到时光性腺的时天性依旧在瞬间把他的力气抽空了。
看他抽抽搭搭的丢脸样子俞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过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说:“你先起来,我帮你把被子套好。”
“才不要你假好心。”时光的手上终于有劲了,抬起来抹了抹脸。
“我没有,我们是搭档。”
“你嫌弃我,棋也是套被子也是,我是笨蛋行了吧,你什么都会,我什么都不会。”
“其实……也不是。你要不先起来吧。”
“我就不。”其实是因为时光的腿还在发抖。刚才那一刻时光突然好害怕,不是Omega的人永远无法理解那种面对Alpha獠牙的恐惧,它就刻在基因里,即使时光平时表现得像个大大咧咧的Beta,他也还是个货真价实的Omega没得跑,这是爸妈给他的性别又不是他想这样。
“那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就算时光现在不想听又能怎么办,他又跑不掉。
“今天这盘棋,我下得也不好。”
没想到俞亮也能主动承认围棋上的失误。
“能赢他们多半是因为侥幸,但是对局的时候我想到一件事,我们两个除了默契以外,还缺少一样东西。”
时光总算能停住眼泪了,“什么东西?”
“信任。师兄他输了,他们下得比我们好、段位比我们高,但还是输了。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彼此相互互不信任。”
时光咬了咬嘴唇,“对。”
他回忆着那盘棋,四个人下出了三点五个人的效果,“他们今天孤军奋战,所以咱们才能分而破之。我能感觉到。”
围棋棋盘上的每个子都是平等的,就像Alpha和Omega在棋桌的两端也是平等的,谈论彼此最擅长的围棋让时光逐渐平复了下来。
“师兄他说了,他答应给我们找更默契的高手,就在后天。但是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不可能赢。所以……你信任我吗?”
时光很想问他哪方面。但是俞亮的神情和语气都那么真诚,让他觉得胃里面有只蝴蝶在破茧而出,“你这么跟我说,我想不信任你都难——不过凶我的时候除外。”
沉默在卧室里盘旋,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有点不敢触碰对方的眼神。当时光的目光茫然地绕了一圈回到俞亮身上,他已经慎重地站直、站好、就像个很严肃的拜托那样正对着时光,“那就麻烦你,时时刻刻都信任我,就像信任你自己那样,不管是棋局、比赛、还是接下来的相处,我绝对绝对不会做任何你不想我做的事,我保证,我连想都不会想。”
“我相信你。”时光终于说。
其实他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他和俞亮的同居不以为然,因为俞亮就是那样一个优秀自律的人,如果不是时光自己而是换一个Omega,时光都会很放心的把那个人交给他。
“那你能先帮我把被子套好吗?”
“好,你先起来。”
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躺着说话确实有点怪怪的,时光点点头,一个翻身就压在了俞亮的被子上。
“哎?你别……”
“我就躺一会儿你不会介意吧?对哦,你有没有洁癖?”他已经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只是脚底还有点发飘。
但是俞亮的眼神一点都不是没事儿的样子,他的脸一下子绿了,是货真价实的那种绿色,跟中了伽马射线似的。
“怎么了嘛,你刚刚还说我们要彼此信任……”时光稍微偷换了一下概念,俞亮说了要他信任自己,那么相对的俞亮也应该信任他,至少不该嫌弃他的睡衣脏,“咦,这是啥?”
就算时光不是豌豆公主,也能感觉到枕头下面有个什么东西。
他直接摸出了一个塑封完好的纸盒,“什么呀这是,杜雷撕草莓味六只装Alpha款……我去!”
“时光你听我解释!”
“啊啊啊啊啊啊!!!”
“这不是我买的!”
“啊啊啊啊啊!!!”
“真的是师兄给我的!”
“大骗子!啊啊啊啊!”
“我没打算用它我只是刚刚没地方放!是师兄非要塞给我说有个万一至少别搞出人命!我没那么想!”
“啊啊啊啊啊啊!!你就不能学你师兄点好的!”
棋魂之良师益友
褚嬴离开以后,时光慢慢适应没有褚嬴的生活,和俞亮开始着手准备北斗杯,在此期间俞亮和时光的感情也迅速上升,,,,,
北斗杯结束以后,时光和俞亮取得胜利,在他们正准备去庆祝时,时光突然收到一个人送来的一把折扇,时光认出是褚嬴的扇子。
褚嬴和时光再一次见面,在那一年,定段赛的报名年龄也发生了调整因褚嬴要参加职业棋手的定段赛,时光和俞亮下棋的时间迅速减少,俞亮和洪河等一众朋友对这个从未见过却和时光十分熟悉的人感到了疑惑。。。。
褚嬴离开以后,时光慢慢适应没有褚嬴的生活,和俞亮开始着手准备北斗杯,在此期间俞亮和时光的感情也迅速上升,,,,,
北斗杯结束以后,时光和俞亮取得胜利,在他们正准备去庆祝时,时光突然收到一个人送来的一把折扇,时光认出是褚嬴的扇子。
褚嬴和时光再一次见面,在那一年,定段赛的报名年龄也发生了调整因褚嬴要参加职业棋手的定段赛,时光和俞亮下棋的时间迅速减少,俞亮和洪河等一众朋友对这个从未见过却和时光十分熟悉的人感到了疑惑。。。。
在逃新娘(中)
关键字:时·俞家在逃媳妇儿·光
前文见合集
< 中 >
“喂你好。”
俞亮在夕阳西下时分接到了个陌生的电话。
白天他和沈一朗等人分头转了训练营附近所有时光可能会去的地方,却都无果而终。
时光的母亲已经报了案,正心急火燎地在来训练营的路上。
“喂?请说话。”
电话那头似乎信号不好,也可能是对方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过了几秒才有声音传来,“呃、那个,是我,我时光。”
“你跑哪儿去了?”得知听筒那边是时光,俞亮不禁吼了句,“你知道我们今天什么都没干就在找你么?”
时光隔着电话机都被Alpha...
关键字:时·俞家在逃媳妇儿·光
前文见合集
< 中 >
“喂你好。”
俞亮在夕阳西下时分接到了个陌生的电话。
白天他和沈一朗等人分头转了训练营附近所有时光可能会去的地方,却都无果而终。
时光的母亲已经报了案,正心急火燎地在来训练营的路上。
“喂?请说话。”
电话那头似乎信号不好,也可能是对方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过了几秒才有声音传来,“呃、那个,是我,我时光。”
“你跑哪儿去了?”得知听筒那边是时光,俞亮不禁吼了句,“你知道我们今天什么都没干就在找你么?”
时光隔着电话机都被Alpha陡然拔高的音量给震得哆嗦了下,“你吼啥啊你,我又不是成心的,我被困乌鹭山景区半山腰上了,手机没信号,好容易找到一个投币电话亭。”
俞亮按了按太阳穴告诉自己要冷静,“你原地呆着,我……”
他话没说完,电话就因为超时被切断了。
时光垂头丧气地挂了听筒,他刚才花掉了最后一枚硬币,没有剩余的继续打电话了,“褚嬴你说俞亮能不能找到这里啊。”
“会的,小亮是我见过最靠谱的孩子,你赶紧在附近找个地方坐下保存体力等他来接你,别乱跑了。”
投币电话亭的听筒大概没挂好,俞亮回拨过去好几次都是忙音。他啧了声,看了眼桌上的音乐会门票,思索片刻后起身抓过椅背上的外套,急匆匆推开房门,对外边候着的出租车司机说:“不去大剧院了,去乌鹭山景区。”
二月深冬的天黑得很快,时光在电话亭边的大树树荫底下坐了半个多小时就从树影斑驳到瞧不到一丝太阳光了。
日落后气温骤降,时光觉着有些冷,便拢紧衣服把自己缩成一团,两条腿互相交替踩着泥地,好让shen卝体暖和些。
“对不起小光,都是我不好。”褚嬴见时光冷得够呛,语气里满是后悔,“我不该硬要找当初和小白龙下棋的地方。”
时光吸了吸受冻的鼻子,“嗐没事儿,我这一任性从训练营跑了也影响到你了,咱俩谁也不欠谁。”话音刚落,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我去,昨儿个晚上没这么冷的啊。”
他们又一人一魂等了十几分钟,时光熬不过愈发刺骨的夜风,蹭的一声站起来开始绕着树小跑,“我得动一动。”他顺便看了眼手表,距他向俞亮求救已经过去快一小时了。
俞亮你还能不能行了!
慢跑似乎真的起了作用,一阵前所未有的热意从shen卝体里头渗出来,他又跑了几圈,直到发根滋出了汗才停下。
“你别说,还真管用!”时光气喘吁吁地和褚嬴说:“现在我一点儿都不冷了,都热出汗了。”
褚嬴稍微放心了点,“衣服还是得穿着,别一冷一热得风寒。”
“没事,我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时光很是大言不惭地摆摆手,刚想继续往下吹,却被飘进鼻子里的不知名淡香给带跑了,“诶,等等,你闻到什么味道没?”
褚嬴瞪了一眼,“你明知道我闻不到还问我作甚?”
“不是,我是给冻傻了,你瞧我。”时光傻乎乎笑了几声,然后在空气里东嗅嗅西闻闻,“这寒冬腊月还有花开着呢,可闻着不像是腊梅啊。”他又往矮树丛里钻了钻,但没找到花的踪影,“真奇怪,到底是哪儿来的香味……嗯?”
这小年轻过才发觉香味像天上的月亮,仿佛在跟着自己跑,走到哪儿哪儿的气味就会变浓。
他拉开领口低头闻了闻,分明应该是尴尬的汗味,此刻却泛着淡香,“嘿,真新鲜,我这是成香妃了?”
褚嬴刚想问香妃是不是还珠格格里那个外疆公主,时光毫无征兆地跌到了地上。
“小光!”
“没事没事,脚一下子没力气了,大概刚才跑太多了。”时光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时光,时光?”俞亮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我的祖宗你可来了,”时光也顾不上地上都是泥,双手撑地总算是站了起来,“俞亮,俞亮,在这儿呢!”
这时恰好刮过一阵大风,风里不知为何有股冰雪的气息,迷了时光的眼睛。
“你跑树丛里来干吗?”俞亮挡开繁茂的树枝走进来,他西装革履,穿得特别正式,“还嫌给人添麻烦添得不够?”
时光眨了眨眼睛,一滴泪珠从眼角滑卝下来——诶不对,我怎么哭了?——他愣了下才出声反击,“凶什么凶啊大晚上的,把熊瞎子招来怎么办?”
“你是白卝痴么,还是说你是路痴?”俞亮的脾气也被吊了起来,“路痴就要有路痴的自觉,别乱跑……”他突然闭了嘴,像受潮了点不着的爆竹,“你、你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么?”
时光不太明白俞亮怎么问起这个,不过他还是点点头,“闻到啦,怎么了?”
“那,你能闻到我身上的味道么?”说着,俞亮走近了几步——刚才那股冷冽的风雪气息更清晰了。
时光不由得退了一步,好死不死这时候他又站不稳了,而且比前一次还要严重,腰也使不上劲儿不说,连脑袋都晕晕沉沉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昏过去了。
不过他唯一知道的是,多亏俞亮眼疾手快,他才没直接难堪地摔到地上,而是倒在了Alpha的怀里。
- 未完待续 -
依旧打滚求三连呀QAQ有人看我才写得快(喂
[棋魂][亮光]非典型性A.B.O(9)
·亮光,OOC
·欢迎大家来到塔矢亮的话疗妙妙屋!
第九局
要如何描述进藤光和藤原佐为的故事?
进藤光以为自己一定会很没有出息地哭出来,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声音意外平静,如眼前这片粼粼的湖水:“……12岁时,我遇到了藤原佐为。”
他逆着时光缓慢地回溯过往,蓦地想起佐为在讲述自己的生平时,那叹息而怅然的眼神。
被人诬陷,投水而亡,圄于一方棋盘之上,靠着执念苦苦支撑,千年不得解脱——
然而他在说起自己故事的时候,虽然悲伤,却仍目光温柔,好像这千年的风刀霜剑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以致于自己看不见佐为轻描淡写背后的鲜血淋漓,也认为这些统统不足...
·亮光,OOC
·欢迎大家来到塔矢亮的话疗妙妙屋!
第九局
要如何描述进藤光和藤原佐为的故事?
进藤光以为自己一定会很没有出息地哭出来,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声音意外平静,如眼前这片粼粼的湖水:“……12岁时,我遇到了藤原佐为。”
他逆着时光缓慢地回溯过往,蓦地想起佐为在讲述自己的生平时,那叹息而怅然的眼神。
被人诬陷,投水而亡,圄于一方棋盘之上,靠着执念苦苦支撑,千年不得解脱——
然而他在说起自己故事的时候,虽然悲伤,却仍目光温柔,好像这千年的风刀霜剑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以致于自己看不见佐为轻描淡写背后的鲜血淋漓,也认为这些统统不足挂齿——
而现下,他说起和佐为一起下的一盘盘棋,居然有些理解他风轻云淡的坦然。
他已经长大了。
不管如何怀念过去,怀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怀念和佐为相处的点点滴滴,时间还是毅然决然、无可挽回地往前走——他挥别过去,走向了一道狭窄而荆棘丛生的独木桥。
他原本以为在离开佐为后自己不会再失去重要的人了,但蓦然回首去看时,他已然和许多人渐行渐远,甚至连自己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成长是一条无法停下、也无法回头的道路。
这是藤原佐为教给他的最后一件事。
进藤光低头去看池边的碎石,发现撕开过去的伤口并不疼痛——不如说更多的是一种怅然。
在那些故事里,聚散离合总是庞大而热烈,人们得以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绪,大哭大笑,大喜大悲。
但在真实的人生中,这往往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以致于在若干年后回忆起来,连疼痛都是迟钝的。
进藤光只能说道:“从那天以后,佐为就消失了。”
“……”
他们坐在外廊,塔矢亮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放在膝上的手指紧握成拳,指节微微发白。
进藤说完了,见塔矢脸色苍白,不由得补充道:“我可不想听你说抱歉。”
“……抱歉。”
塔矢还是说了,他似乎思绪很混乱,有很多想问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半晌后才问道:“那么,你之后还曾见过其他……鬼魂吗?”
进藤光把目光转向御庭池,说道:“再也没有过了——不如说,我甚至很少再梦见他。”
他心里隐约有预感:佐为并不是像百年前那样再度沉睡,而是像世间的所有生命一样,迎来了尽头“死亡”的终章——他彻底地消失了。
一枚火红的枫叶从枝头坠落,轻轻飘到水中,泛起一圈涟漪。
进藤问:“如何,你相信这个故事吗?”
“我没想到真相是这样,”塔矢的世界观还有些接受不能,因为非常震惊而自言自语,“我所能猜测到的最合理的可能,那就是你患上了某种疾病,从而臆想出了一个名为‘SAI’的围棋高手,最初你是依据本因坊秀策而创造了他,而后随着你的棋艺渐进,‘SAI’渐渐学会了现在的定式,你们的差距越来越小,二人也融合成了同一人……”
进藤没想到塔矢脑洞如此之大,但仔细一想竟然又能自圆其说,足见塔矢私底下推演了许多次,不由问道:“你更愿意相信哪一个呢?”
塔矢沉默了一会儿,注视着如洗的天空,隔了许久才慢慢说道:“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相信你。”
进藤闭上眼睛,感到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解脱:“谢谢你,塔矢。”
“……我觉得很遗憾。”
塔矢亮沉默良久,终于说道:“如果不是SAI,我或许还困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下着自己都不明白的围棋,不会遇见你,更不会成为现在的塔矢亮——而现在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却永远失去了向他证明自己成长的机会,更不曾好好地感谢过他的指导……”
他眉头微蹙,想起父亲曾好几次对着空荡荡的棋盘枯坐到深夜,更觉一种命运弄人的无可奈何:“父亲也……没能与SAI告别。”
藤原佐为明明在围棋上的造诣出神入化,却总是留下无数遗憾——秀策在幕府终止御城棋比试后便染上重疾去世,甚至离世时还未获得继承本因坊称号,徒留世人扼腕嗟叹;而SAI亦昙花一现,把围棋界搅得波涛暗涌,惊艳绝尘又悄然离开,如烟花般绚丽而短暂……简直就像是命运开的玩笑。
他眸光微动,看向进藤光。
进藤坐在他的身侧,额发在秋风的吹拂下微微扬起,平静地看着湖光秋色,叫塔矢不由得想起他下棋时坚定到一往无前的模样。
他们这些“局外人”尚且如此……在SAI消失后的时间里,进藤光究竟是如何度过的呢?
一想到这一点,塔矢亮心里某个部位就不自觉揪紧了。
“我曾经想过,或许佐为遇到我是个错误的决定。”
进藤没注意塔矢的目光,更像是自言自语:“我不够强,所以没有办法让佐为随心所欲地下棋;也不够弱,总是自作主张不听他的话……如果他能遇到你,或者是一个完全对围棋不感兴趣的小孩,或许现在仍能够快乐的下棋吧。”
你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情离开的呢?是失望、愤怒、不甘,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宽宥?
你是否还有很多话想要和我讲,是否还想要和我再下一次棋?
你……后悔与我相遇吗?
他已经永远无法寻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么你不仅否定了你自己,你也否定了SAI。”
塔矢亮打断了进藤的自省,一字一句说道:“我在与SAI对局后,曾经也非常痛苦。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同龄人能有这样的棋力,无法理解为什么我夙兴夜寐也比不过一个围棋初学者,更无法知道自己未来的方向究竟在哪里——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如果现在回头去看的话,我当然明白那些纠结不过是自寻烦恼。我能指出自己的许多不足,我也有自信能赢过当时的SAI,我可以让自己活得一帆风顺,可以让所有的遗憾都不再发生……但未能经历这一切,何尝不是另一种遗憾呢?”
“如果我没有因为失败而痛苦,那我也不会因为胜利而喜悦,更不会在此刻得到追寻这么多年的答案,”塔矢亮目光微沉,用近乎宣判的语气说道,“是我自己选择了自己的路。不管是遇到你,还是遇到SAI,我都没有因此而后悔过。”
他说:“落子无悔——我相信你也好,SAI也好,都不会为彼此度过的每一天而后悔。”
“……”
进藤光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狼狈地别开目光。
或许是水光粼粼,他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吸了下鼻子才说道:“谢谢你……塔矢。”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不像方才那般平静,露出了在“成熟”包裹下的一颗柔软心脏,像个小孩一样哽咽起来:“可、可是……我还是……还是很想他。”
塔矢亮摊开他的手掌。
他说:“你的手,现在已经是一个棋士的手了。”
进藤光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泪却终于落了下来。
*
塔矢亮不得不找剧组借了一盒纸巾。
进藤哭得很安静,塔矢还是头一次看到他一言不发默默流泪的样子,不禁有些慌张,于是直直地盯着进藤的脸,不知道这时候是抱住他还是握住手比较好,但所幸进藤很快便止住了。
或许是情绪宣泄后才觉得不好意思,进藤光哭过后一直不愿意和塔矢对视,塔矢不解其意,于是问道:“你的眼睛里进沙子了吗?”
“……”进藤有些赧然,好一会儿后才说道,“你不许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塔矢老师也不可以。”
塔矢正色道:“我谁都不会说的。”
进藤光用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像是发呆一样沉默了起来。
他没想到塔矢亮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更没想到会在他面前哭出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能够把过去的一切轻描淡写地托出,结果在塔矢面前却还是毫无长进……
他有些懊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还是别扭地不愿意和塔矢对视,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塔矢拽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进藤光像是被烫到一样朝后瑟缩了下,又惊觉自己反应太大了,慌乱道:“怎、怎么了?”
塔矢亮:“你的脸没有擦干净。”
进藤其实没有听清塔矢究竟在说什么——他呆呆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塔矢亮,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略微低垂,几乎能看到纤长到根根分明的睫毛。
一时间,他大脑里所有的语言功能都跟着罢工,好像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心脏,连带着耳膜都能听到那怦怦的跳动声。
为什么他希望可以更接近塔矢?为什么他会因为塔矢的一两句无心的话就心绪起伏?
为什么他愿意告诉塔矢亮一切?又为什么能够在他面前卸下心房,把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感情展露出来?
那个他早已无法忽视的答案此刻无比清晰地浮上心头——
塔矢亮用纸巾把进藤脸上的水痕擦干,这才发现他僵硬地杵在原地,愣愣地盯着自己,不由得问:“你怎么了? ”
结果这句话像是什么恶毒咒语似的,叫进藤光脸色大变,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地就跑了。
塔矢亮:“……?”
TBC.
每次写到嘴炮的剧情,我都会惊叹于自己竟然能让CP两人站桩输出这么多话……
说教是我的老毛病了【泣
[琅琊榜]一世真【十五】(殊琰)
[琅琊榜]一世真【十五】(殊琰)
霓凰身上有重孝,又是正月,本来不便出门的。但因为聂铎的事情实在要过来一趟,便也学了林殊的法子,翻墙来了靖王府。
其实她也听闻靖王似乎变了很多。
如今一见,确实有些地方大变了模样。
“聂铎的事,多谢你了。”
“退敌之计不是我出的。”
“那位苏先生的谢我已经写信去谢过了,我只是谢你让聂铎来助我……”
“他现在如何?”
“他回去了,不过因为那边的屯田军军纪涣散,很多人也有冒名,所以他说每到春秋两季仍会来帮我训练水军。”
景琰听候并无绝对不妥之处,“如此正好,南楚将士勇猛,可惜水战还是薄弱。”
霓凰点点头...
[琅琊榜]一世真【十五】(殊琰)
霓凰身上有重孝,又是正月,本来不便出门的。但因为聂铎的事情实在要过来一趟,便也学了林殊的法子,翻墙来了靖王府。
其实她也听闻靖王似乎变了很多。
如今一见,确实有些地方大变了模样。
“聂铎的事,多谢你了。”
“退敌之计不是我出的。”
“那位苏先生的谢我已经写信去谢过了,我只是谢你让聂铎来助我……”
“他现在如何?”
“他回去了,不过因为那边的屯田军军纪涣散,很多人也有冒名,所以他说每到春秋两季仍会来帮我训练水军。”
景琰听候并无绝对不妥之处,“如此正好,南楚将士勇猛,可惜水战还是薄弱。”
霓凰点点头,“别说我了,世子如何?”
“我没去看……”当夜御医就说庭生没有性命之虞,便送回了祁王府,这几日不知为何没有醒来,但听说身边一直都有三个御医轮流守着。
“你没去?”霓凰一愣,“你都忙什么了?”
几乎是质问的语气实在有些不好,景琰却也平静回答,“父皇的差事,滑族的事。”
“滑族固然可恶,可我听说,那些探子也就算了,现在居然牵连到已经结婚生子安然度日的平民身上……居然要她们举家迁移到别处,也太过分了吧。”
“郡主慎言,这是诏命。”
林殊在门口听不下去,黑着脸就推开了门。
“不对的命令就要反驳,这不是身为臣身为子应该做的事吗?”
景琰看到林殊,似乎也没有惊讶,“……她几乎杀了皇长兄的儿子。”
“一人获罪,累及一族,景琰,难道你不觉得这个罪牵连得太大了?各府的探子罪有应得,但那些已经嫁给梁人生了孩子的女人有什么罪?我来的路上就听说这些日子你忙得很,就是驱逐这些连反抗都不会的妇孺么?”
林殊思及聂铎之事,自己已经冤枉过景琰一次,故而这次的事他也站在景琰的立场上细细思量一番,他能了解景琰为何不替聂锋求情,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何对滑族的态度是如此的强硬到不近人情的地步。
面对林殊紧逼而来的质问,景琰也抬起头来冷冷反问,“你怎知那些孩子将来长大之后不会为了族人报复?”
问这句话时,他想到了太多太多的人。
自己中的毒箭,庭生和母妃遭受的暗害,秦般若的怨毒神色,还有那斩断在密道的铃铛……滑族的仇恨,对大梁,对赤焰军,不死不休。
种种未发生于此间的事,即使是再聪慧的谋士也算料不中,更何况是林殊。
这也是自己无从解释的根由。
“你说这么做是为了祁王兄,可你明明知道,如果祁王兄现在在金陵,一定会反对这么做!”
只有仁善纯粹之人才是林殊心中合适的主君。
麒麟择主,怎可盲目?
上一世是你无从选择,那这一世,我便让你自在由心吧。
霓凰看景琰和林殊都冰着一张脸,不禁也跟着难过起来,
“咱们三个现在天南海北,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再见不知何期,你们却只顾着吵架。”
林殊最见不得霓凰委屈,忙问道,我还没来得及过去你那边,什么时候走?云南那边不比金陵繁华,我带你去制备几箱子衣服首饰去,还有你喜欢的糖人也不能少了!
霓凰苦笑,如今这样的变故,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娇俏无邪的小女孩儿,可林殊何尝不知道?
不过三年时光,穆霓凰就已经变了,只是她在林殊面前还会露出初见时的情态初见时的笑容来,收起那些战场时肃杀的决绝来。
如今林殊做的,只是尽力保住他们的“不变”罢了。
“我又不爱那些首饰的,更何况现在正月里,哪里有裁缝铺子开着?还糖人呢,我哪儿能留到十五。”
“我开口,哪家裁缝铺子都是开的。”林殊傲气又嚣张地一笑,“至于捏糖人有什么难的,我亲手给你捏一车。”
“既然你们还有事要忙,便先回去吧。”景琰听他们说话中透着难掩的亲昵,想到他们情深意切如今却不知何时才能成亲,心中就一阵郁郁,加之还有些不知名的闷疼,实在觉得煎熬,便忍不住出声逐客。
林殊却误会了,“……还生气呢?”
景琰木着声音听不出喜怒,“……是你刚才说,我‘忙得很’。”
早就过了会因为别人的冷嘲热讽而动气的年纪,也有很多年不曾因为别人的厌恶而受伤了,可林殊永远是他的例外。
就像上次在汴州的驿站外一样。
林殊随便的一句话,就能在萧景琰那已经冷得结了冰的死水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流出伴随着过往回忆的血水来。
他连表面的无动于衷都做不到。
因为心里疼得厉害。
于是说罢这句话,景琰就站了起来做出送客的姿势,却不想被林殊一把摁回椅子上,仰头去看他,见林殊的神色里还有怒意,却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多了些无奈。
“霓凰,你先回去,我等会去找你。”
“……那我先回去了。”霓凰对林殊的话向来是听的,说着弯腰就拿起自己的披风就出了门。
却在已经走到后墙打算翻墙出去的时候又一细想,担心他们两个独处再一言不和打起来。
现在不比小时,什么事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都有可能引来麻烦。
于是又折回身去,推开门,只见屋子里林殊扯着景琰的衣服拉开了一半,凑得很近去看他的肩膀。
霓凰偏着头问,“……你们俩干什么呢?”
“你怎么回来了!”
“我怕你支开我是为了和靖王哥哥打架啊。”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走了吧。”林殊气呼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来,没好气的拧开,传来了一股药香,“本来是来给他送这药酒的,刚才被他一气差点忘了。”
霓凰睁大眼睛了然的点点头,“还是林殊哥哥想得周到,大冬天下了冰水不好好把寒气散出来是要生病的。”
“光你领情有什么用!”林殊恶声恶气的说,又说着就要拽景琰的衣服,“快点脱了衣服我给你揉药酒!膝盖关节处都要揉!”
“我筋骨粗糙的,何况都已经过了好几日了……”
“你这几天忙得肯定没顾上!小心落下病根!”
见林殊沾了药酒的手就要往自己衣服里伸,景琰这才狼狈起来,“霓凰在这里呢,别闹了!”
霓凰笑着闪身出了房门,“就不在啦!”
待续
偶尔来点糖=w=
顺带我真是没有周末的人(苦逼的爬去赶ppt)大家要是能看得开心就好……周末快乐。
多说两句,我最爱《琅琊榜》的不是里面的奇谋算计,而是里面人心最美好,恒久不变的一面。多年不见之后,景琰对霓凰在昭仁宫中舍命维护,梅长苏对和别人谈起景琰时言语中的维护,人和世事都在变,却永远有不变的心。
我想写的,也是这样一种不变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