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地府观影赵玖(6)
元丰八年(1085年)三月戊戌,神宗驾崩,年仅十岁的赵煦即位。高太后被尊为太皇太后,临朝听政。
神宗生前,高太后就不赞成变法改革,在她执政后,便任命司马光为门下侍郎、吕公著为尚书左丞,参与朝政。司马光用“太皇太后以母改子(神宗)”作为废除新法的理论依据,新法遂渐被废除。
在高太后垂帘的八年中,旧党不仅控制了整个朝廷,对新党的打击和倾轧也始终如一,从未放松过。刘挚等竭力搜寻章惇、蔡确的轶闻,加以穿凿附会,对其进行诋毁,其中最典型的便是车盖亭诗案。此案是北宋开国以来朋党之争中以文字打击政敌面最广、力度也最大的一起文字狱,旧党利用高太后对蔡确等人的不满,捕风捉影,对新党进行斩草除根式的清...
元丰八年(1085年)三月戊戌,神宗驾崩,年仅十岁的赵煦即位。高太后被尊为太皇太后,临朝听政。
神宗生前,高太后就不赞成变法改革,在她执政后,便任命司马光为门下侍郎、吕公著为尚书左丞,参与朝政。司马光用“太皇太后以母改子(神宗)”作为废除新法的理论依据,新法遂渐被废除。
在高太后垂帘的八年中,旧党不仅控制了整个朝廷,对新党的打击和倾轧也始终如一,从未放松过。刘挚等竭力搜寻章惇、蔡确的轶闻,加以穿凿附会,对其进行诋毁,其中最典型的便是车盖亭诗案。此案是北宋开国以来朋党之争中以文字打击政敌面最广、力度也最大的一起文字狱,旧党利用高太后对蔡确等人的不满,捕风捉影,对新党进行斩草除根式的清算。
看着高氏执政期间,不仅党争严重,而且旧党的那些人不分好坏的全部废除新政,虽然新政确实存在许多问题,可是它也不是全然无益的,看着旧党为了党争全然不顾国家利益,赵匡胤觉得自己血压都要上来了,甚至旧党的人还发起了文字狱,还是那么大规模的文字狱,要知道当一个国家连语言都不自由了,那么这个国家还会有未来吗?
这样想着赵光义就开始骂起赵顼来了。
“你看看,这就是你选的好皇后,她究竟是想把大宋变成什么样子。”
“这高氏以前不这样的。”
在自己活着的时候,高氏还不是这样的,谁知道自己一死她就把自己的新政全部废了,还纵着旧党的人光明正大排除异己,在朝堂上搅风搅雨。
而且高氏也不仅仅是自己选的,更多的还是仁宗的皇后曹氏帮他选的,不过看着暴怒的赵光义,宋神宗并不敢发言。
而赵匡胤之所以不骂,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反正赵光义的后代就没几个有能力的,赵匡胤已经习惯了,他觉得就算后面的皇帝在烂应该也就这样了,可是赵匡胤不知道的是一山还比一山高,有的人真的能突破人类的底线。
在赵光义的骂骂咧咧和赵匡胤的眼不见为净,已经宋真宗、宋仁宗、宋英宗的唯唯诺诺和宋神宗的躲闪中,赵煦开始了他的帝王生涯。
赵煦登基时年龄尚幼,由祖母太皇太后高氏(高滔滔)临朝听政。高氏起用司马光等反对熙宁变法的大臣执政,恢复旧法,主张变法的官员被逐出朝廷,史称“元祐更化”。
在高氏当政期间,朝堂上可以说是旧党的天下,新政一律被废除,新党的人员也被贬的贬,辞官的辞官,可是里面却有一个奇葩,那就是苏轼,在新党当政时他因为反对新政而被贬,如今旧党当政,刚把他捞回来,他就因为反对司马光全部废除新政而又被贬了。
宋神宗看见苏轼不单单只是从党争的角度出发,而是从事实出发看待自己的新政,宋神宗就觉得,苏轼果然不愧是自己最欣赏的人(这个时候宋神宗暂时遗忘了王安石等一众人),在旧党全面得势的时候,都敢为了大宋实话实说,实在是大宋的忠臣啊!
战斗爽玩家与生活玩家同在米花2
summary:两个游戏玩家穿越到了名柯中的米花町,一个喜欢杀杀杀战斗爽,丝滑的加入了酒厂成为犯罪分子,另一个相反喜欢经营基建看风景的生活休闲玩法,同时他们还是好友,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在外人视角中的关系变得十分扭曲……
6.
在大洋彼岸的另一边,林光正在执行组织的黑吃黑任务,他站在废弃工厂的角落里,无视外面敌人慌乱集结的脚步声和嘈杂呼喝的人声,在任务间隙抽空摸鱼点开屏幕看信息。
看完消息收起手机后他挥手将沾满鲜血的长刀一振,刀刃顿时变得干干净净。又收刀入鞘将长刀背置身后,转而从地上被削断头和手的尸体身上找出两把枪,翻出掩体继续大杀四方。
...
summary:两个游戏玩家穿越到了名柯中的米花町,一个喜欢杀杀杀战斗爽,丝滑的加入了酒厂成为犯罪分子,另一个相反喜欢经营基建看风景的生活休闲玩法,同时他们还是好友,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在外人视角中的关系变得十分扭曲……
6.
在大洋彼岸的另一边,林光正在执行组织的黑吃黑任务,他站在废弃工厂的角落里,无视外面敌人慌乱集结的脚步声和嘈杂呼喝的人声,在任务间隙抽空摸鱼点开屏幕看信息。
看完消息收起手机后他挥手将沾满鲜血的长刀一振,刀刃顿时变得干干净净。又收刀入鞘将长刀背置身后,转而从地上被削断头和手的尸体身上找出两把枪,翻出掩体继续大杀四方。
随着一声声枪响,只有林光一个人看得见的系统提示击杀数和经验值不断上升。他盘算着,完成这个任务以后大概就能把【射击】等级从lv9升到lv10,再也把【狙击】技能也刷到lv10的话应该就能得到【枪械精通】的称号获得加成……届时与官方认证的狙击能力天花板赤井秀一相比谁会更胜一筹呢?
这数值、这技能,越看越赏心悦目。哼哼,回日本就跟李慧炫耀,哥这面板也算高玩了。
林光的心情很好,连琴酒都注意到了,不知为何这次美国之行落地以后麦卡伦就突然莫名兴奋起来了。虽然平时有这种歼灭火拼的任务能做时麦卡伦都会很高兴,但这次他的表现格外明显。
他在面对一张张既怒又惧求饶谩骂的脸扣动扳机的时候甚至都哼哼出了声。被与他连接着耳麦通讯频道的琴酒听的清清楚楚。
琴酒正在远处狙击点里用狙击镜观看战局,偶尔点射一两个妄图从工厂后门逃跑的漏网之鱼。这次任务由他负责监控麦卡伦执行任务的过程并进行评估,以及作为远程支援为麦卡伦收尾。
自从先前莱伊叛逃导致boss震怒,组织上上下下又开始了一次血雨腥风的大清洗,威士忌小组中剩下的两瓶威士忌也需要为组织创造更多价值证明自己的忠诚。
波本在几次考验之后作为情报组成员加入了朗姆派系,目前在朗姆手下干活。麦卡伦则顺理成章的站队在琴酒这边,经常作为琴酒的行动小组组员与他一起行动。
像现在这样由麦卡伦独自完成计划中最危险的部分、琴酒在旁监管,让麦卡伦证明自己能力和忠诚的任务行动,时不时就会来上一场。寻常人被这么压榨早开始抗议了,而麦卡伦适应良好甚至乐见其成(独享经验耶!)
从加入组织以来麦卡伦表现出的冷血和嗜杀以及执行任务时的愉悦,让琴酒已很确定麦卡伦绝不可能会是任何官方机构派来的卧底,这样追求血与刺激的亡命徒绝不可能活在阳光下。如今偶尔对他的考验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琴酒其实心里对这个同事还算满意,算起来在组织内一众废物、叛徒、摸鱼怪中,麦卡伦是少见的勤恳能干还好满足的类型,显得鹤鹤立鸡群。虽然他个性高傲又糟糕、怪癖也不少……
比如琴酒就不能理解为什么麦卡伦这么喜欢用冷兵器,有时候冒着挨枪子的风险也要用他的宝贝长刀来砍人,问就是“这是五星的金色传说”、“带斩杀特性”、“懂不懂+20%攻击5%攻速增幅的含金量啊”之类意味不明的回答。
麦卡伦还热衷于尝试高危的好莱坞电影动作特技,比如发现有人用枪瞄准自己时他做的不是躲开,而是跃跃欲试的试图用刀身弹反子弹、或者是用刀把子弹劈成两半——最离谱的是他还真的成功过!琴酒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麦卡伦杀人的姿态就像一场能放上荧幕的具有艺术美感的动作表演,而有时候又像是什么油管搞笑作死方式视频合集,他还没死谁看了不得感叹一声祸害遗千年。
并且麦卡伦还有不知道从哪养成的习惯,喜欢有机会就去摸尸(他称之为舔包),雁过拔毛的搜刮出些零零碎碎、枪支子弹零件和各国货币,什么寒酸的仨瓜俩枣都不嫌弃一并打包带走——组织应该也没亏待过他吧?
总之、总之!虽然麦卡伦奇奇怪怪的怪癖有很多,但这都不影响他完成任务,让杀的人就没有失手放过的。琴酒推崇唯结果论,并对忠心又有能力的人格外宽容一些,只要能达成目标,过程和手段都不重要,所以他从不介意包容一下在某些方面上相当任性、却格外好用的麦卡伦。
还是那句话,虽然他不太正常,但总比拖后腿的废物和拿钱划水摸鱼的某些人要强。
……
……
“这里是麦卡伦,目标已全部消灭。”
几个小时后,随着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人倒下,游戏界面跳出任务结算,麦卡伦的声音也在频道内响起,新升级的通讯设备让琴酒能清楚听见他窸窸窣窣翻翻找找的声音。琴酒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天色将明。他迅速打出一条短信,起身利落收枪离开:“准备撤离,在集合点伏特加只会等你十分钟。”
“了解——对了,等下经过购物商场附近时我要下车。”林光一边说,一边把舔包找到的有用物品一件件从自己的裤子口袋塞到游戏背包里。
“你要去做什么?”琴酒背上琴包,皱眉点烟。
“去购物商场当然是要购物啊,反正活也干完了,我要去买点纪念品和特产。”林光的声音笑眯眯的,而琴酒突然注意到了疑点:“你又不是第一次来美国,以前也没见你对纪念品感兴趣过,突然买礼物是要送给谁?组织外的人?”
“诶,琴酒大哥好敏锐。至于送给谁嘛…这个就暂时保密了——毕竟秘密让男人更有魅力?”林光也不管琴酒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突然对着窗外朝琴酒狙击点的方向玩了个梗。
“……别学贝尔摩德说话,我要吐了。”琴酒没忍住露出了像毫无防备时吃了一大口芥末似的表情,神秘主义做派向来惹他厌恶。他走下楼扔掉捏折的烟,踩灭,又重新点起一支。
这小子不说他也能猜到,八成又是组织外的谁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引起了他的兴趣,像被猫盯上的飞虫一样,扑腾的翅膀和虫鸣的动静激发出了猎食者想要玩弄的欲望。不管是谁,被这种把生命当做玩具的恶劣家伙盯上也真是够倒霉的。
“大哥!”
伏特加开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而不是平常琴酒爱用的保时捷,准时停在楼下,这辆车在任务结束后就会废弃。琴酒上车关门,没有要等麦卡伦的意思:“既然如此你就自己想办法过去吧。伏特加,开车。”
“诶?……诶?!”赶往集合点的林光原本因为成功恶心了琴酒一把还在暗笑,这会儿笑不出来了:“大哥你们就这么丢下我了?伏特加?伏特加!我们的同事爱呢?!”
伏特加假装自己根本不在频道里,一声不吭只顾开车。而根据笑容守恒定律,笑容不会消失但会转移,这会儿就转移到了琴酒的脸上。他关掉耳麦,任由麦卡伦在他听不见的地方继续叫嚷,伏特加也有样学样明哲保身。
“……小气鬼!喝凉水!”
发现自己真的被扔下了,林光骂骂咧咧,自己根据系统小地图找了个方向七拐八拐翻墙跑酷。他用两条腿起码得走三十分钟才能离开封锁的旧工厂区走到马路上打车。
“这绝对是职场霸凌吧……太过分了!”愤怒的林光一边跑路一边打开聊天小窗,开始添油加醋的跟李慧蛐蛐起毫无人情味的刻薄同事,信息很快发出99+……
7.
……
……
“……李慧……李慧小姐!”安室透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
“……啊?哦哦!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李慧这才回神,把注意力从林光的聊天小窗上拉回来。糟糕,看游戏系统界面太投入就容易忽视周围的环境。
这会她和安室透正面对面的坐在某屋客厅内的两个沙发上,安室透还在二人中间的茶几上摆了两杯热茶,可谓是招待十分周到了。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解刚刚因为专注于和林光聊天而忽视了对方的尴尬。
安室透也没有介意李慧的走神,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以后安室透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递给她,示意她打开看看。
“麦卡伦拜托我准备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可以看看是否还有什么漏缺的部分。”
安室透话是这么说的,脸上却透出作为专业情报贩的自信,不认为出自他手的东西会真的有什么遗漏。
李慧将东西都拿出来查看,一叠纸是林光拜托波本为她准备的假身份【東山慧】的背景设定,其余还有相关证件身份证明、驾驶证、一张银行卡、一支新手机,还有这间房屋的钥匙。安室透猜李慧应该不知道这间屋子还是麦卡伦隐秘的安全屋之一,现在通过波本转交给她也算暴露了位置。
制作東山慧这套假身份要不了一天,安室透还动用公安的力量调查了李慧这个人,她从没掩饰过自己是中国人这点,李慧这个名字不确定是否是本名(大概率是),公安也没办法跨境查到那边官方系统的信息。而只在日本境内的范围公安竟也是完全没有查出过她的痕迹,连李慧乘坐飞机或船只入境的记录也没有,她只可能是偷渡来的日本。
单从外表和行为模式上分析李慧这个人也只是一个普通工薪阶级的上班族,手上无茧、身体也未有经过系统训练的痕迹,不像是里世界的人更不像官方的人,相处一天下来更是确认了他的判断。也不知道她是突然遇到了什么困难,才会走投无路决定偷渡日本投靠一个涉黑的朋友。
说麦卡伦是朋友,其中又有多少水分呢?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关系有多深厚,这点必须要打探出来。
为了套取更多信息,安室透和李慧接触时都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营造能放松警惕的气氛,分析李慧性格试探的同时牢牢把空谈话的节奏,接下来的交谈中李慧再没机会开小差。
……
……
交流中安室透双手十指交插微微托着下巴歪头,深邃又专注的紫灰色眼睛看向她,不管是聆听还是说话都让人感觉被在意被尊重。
李慧有些局促,总感觉面前这位金发黑皮的帅哥全身都在散发潮男池面的魅力光波,即使他们因为语言问题沟通上不是那么顺畅,但她也能感觉到在相处中被向下兼容的满满高情商社交力包容了。明知对方是在掏情报她也警戒不起来,简直就像被温水煮的青蛙。不愧是卧底啊,难道这就是基友说的波本招牌蜂蜜陷阱吗?
她暗自感慨这人是真她不擅长应付的类型啊。遂傻白甜人设执行到底,顺势交代出她和基友商量好的说辞。
她说自己与林光也就是衫上和光是自小相识的朋友,后来衫上和光举家离开了中国,他们数年不见,但还保留着偶尔的线上交流。这会儿她遇到麻烦只有衫上和光愿意帮助她,所以她来到了日本投靠麦卡伦。
九份真里一点假,将真相打乱顺序叙述,除去游戏和穿越的部分怎么不算真相呢?
安室透惊讶两人居然还是青梅竹马(childhood sweethearts),李慧觉得词有点怪但也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按照这个标准其实他们一整个小区里的孩子大概都算childhood sweethearts。
安室透认为李慧虽然话中与衫上和光十分熟稔,但实际上对衫上和光这个人涉黑的程度了解并不深。她貌似不清楚衫上和光作为代号成员麦卡伦是具体在做什么。在他的引导套话下安室透发现她是只是将“波本”当做衫上和光相熟的情报贩子,并且只以为衫上和光是在日本某个合法黑道团体里充当老大的打手之类的工作,并不清楚麦卡伦工作的团体是什么样的存在,酒名代号又意味什么。
偷渡日本的门路是麦卡伦安排的,她是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被麦卡伦哄骗来了日本。什么叫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啊……安室透扶额。
发现李慧不清楚组织的存在,让他松了口气,发现她还是被危险的组织成员盯上了,这口气又吊了起来。麦卡伦的帮助究竟是出于好意还是另有恶意实在不好说。但安室透以自己对麦卡伦的了解,更倾向真相是后者。
幸好因为意外麦卡伦突然被派去美国执行任务,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没让他第一时间接到李慧,这才让李慧不至于一来日本就落到麦卡伦手里。既然作为波本的他知晓了这件事,那么无论是作为情报贩子还是组织成员,打探消息想要从中谋利也是合情合理的吧?能拉拢或者打压麦卡伦的机会可不多。
“我在这个手机的通讯录里加上了我和麦卡伦的联系方式,如果李慧小姐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或者遇到什么需要也依然可以来找我。虽然这单生意来得突然吓了我一跳,但既然麦卡伦不吝啬,我也不介意为可爱的小姐提供一些售后服务……”将事情做完后安室透也该离开,他走之前笑着和李慧这么说,兴味的表象下这话十分认真。
万一麦卡伦打算对李慧做些什么……即使她不是本国公民,安室透也没打算袖手旁观。
安室透离开后李慧首先查看了一下安室透准备的新手机。原谅她是个手机中毒重度互联网上瘾患者,之前要不是还能和基友聊天缓解手机戒断症状,一个小时不摸手机不能上网就快把她憋得不行了。以后就用手机和林光聊天也不必老是假装走神发呆了吧,她到处翻了翻,中文的操作系统、系统初始桌面上除了多出一个翻译软件和导航软件外干干净净,贴心到恐怖的地步,这就是公安吗?
但基友已经说过波本给她的手机可能看着什么都没有,实际上装着窃听窥屏的间谍软件和定位器,不过问题不大,等他回来以后就能帮她拆掉。
李慧倒不太在意这个,被监视怎么了,她在三次元不是天天被大数据监视吗?上午放个屁下午购物软件就能给她推荐肠胃药,隐私什么的她已经很习惯没有那种东西了,公安先生这么辛苦,偷窥我和基友的骚话都要用翻译器,他想看就看吧。
她比较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安室透给她的是一支按键机,为什么现在看着是所有人都还在用按键机和座机的科技水平,却已经有了技术力这么高的间谍软件和翻译软件?这个科技树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基友回她这才哪到哪,你要是参与主线的话还可能会触发【贝克街的亡灵】事件见到人工智能和全息游戏呢。
这个世界不太科学,但很柯学,你以后就知道了。谜语人基友如是说。
谜语人滚出米花町。李慧如是说。
8.
跟安室透想的不同,李慧知道自己现在住的房子是基友的安全屋,林光翻了自己名下或租或买的房产选出位置才突然让波本把她带到这来安置。他大力推荐让她住在离主线人物近的地方,说这样能安全些。所以这间房子离毛利侦探事务所和工藤宅都挺不远,也是大概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的位置。
李慧听着这两个住址名感觉有那么一米米耳熟,大概是从主线相关帖子上扫过所以有点印象,不过也就只有这点印象了,她玩游戏一年多归来主线任务完成度也只有3%。
林光问你不是住在店里除了烤面包做蛋糕以外什么都没做吗,怎么还能有3%,她说有人买了她的蛋糕去做杀人凶器,系统突然提示涨了进度她也很惊讶,她还突然得了个【意想不到的助攻】成就。
林光从中得到了灵感:“你等等,我房子里就有氰化物,你找出来,做一点毒蛋糕毒饼干毒糖果什么的放进游戏背包里备用,遇到心怀不轨的家伙就请他吃糖,实在不行还能糊他一脸毒蛋糕上去,我跟你说在米花町这个地方你不准备一点防身手段不行……”
说着又买了点强效麻药安眠药之类的东西给她寄过去,让她注意签收,有口服药有气罐,主打一个量大管饱。李慧也很听劝,打算之后就去采购米面盐糖油和器具回来烤饼干。
嗯……家具衣物生活用品都要买,基友的安全屋就像个样板房,只有最基础的东西,还落了一层灰。她打算把这间屋子改造一下,起码要改变一下厨房和冰箱。既然基友慷慨大方李慧也没打算委屈自己,说起来她一直想换一个能让人随便翻滚的大床和软床垫,难得有机会不用担心装修预算,李慧想要大采购的心已经蠢蠢欲动了。
李慧倒也没有打算一直让基友养着自己。她和林光讨论过后决定要跟他一样重拾游戏里的老本行,开家店卖卖蛋糕面包咖啡奶茶什么的,所以李慧还拜托了安室透帮她找房子,安室透听见这个请求的时候惊讶了一瞬,也无不可的答应下来。
李慧相信以她烹饪类技能都平均在7-8级的水平,她就算是在餐饮界竞争激烈人才济济的东京也能做到名列前茅。
刚穿越的时候她还有些惶恐,甚至有种“我消失了我的工作怎么办以后怎么办突然没事做了好空虚”迷之焦虑感。
现在李慧坐在基友屋子里看着自己的新身份资料,突然就安定了,先前的工作经常要熬夜加班还要应付奇葩甲方最后钱还不多,现在在异世界能和基友讨论装修开店、不带脑子的揉面团,简直就像提前过上了幸福的退休生活。
基友支援本金还愿意给她兜底,他说既然穿越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来都来了,那当然是接受现实想怎么开心就怎么玩,毕竟——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游戏,我们是其中唯二的玩家。
是啊,我可是玩家啊!李慧受基友的影响转变了心态——呜呼!现实版经营小游戏!大型家家酒!就这个生活玩家爽!
李慧兴致勃勃的做起了未来职业规划。与此同时就在离她不远的阿笠博士家,一直惦记着她和组织新线索的主线男主柯南君正向灰原哀打听关于麦卡伦威士忌的情报。
“…麦卡伦威士忌?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你见到他了?!”
灰原哀突然听见柯南和他问起这个代号,顿时大惊,等听见柯南说他偷听到之前她见过一面但没放在心上的李慧竟和麦卡伦有牵扯,据说还是朋友关系,顿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我想知道你对麦卡伦这个人有多少了解。李慧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正在和波本接触,我想调查出她是代表了麦卡伦的意思还是出于个人的原因,她接触组织的原因也许就是一个突破口。”柯南皱眉思索着。
“麦卡伦那家伙,就是一个疯子!绝不能引起他的兴趣!”灰原哀知道他决定的事即使她再怎么说危险也十头牛都难拉回来,只能不断和他强调其中风险:“我在组织里时也没见过麦卡伦几面,但听过很多传闻。最出名的一点就是他加入组织两年就拿到了代号,能这么快往上爬是因为他完成的杀人任务数量跟琴酒不相上下!”
“其他人加入组织或是追求钱财权利,或是有把柄被威胁弱点被迫加入,麦卡伦则是第三种,他就是喜好夺去他人性命的魔鬼。”
“麦卡伦视人命如草芥,哪怕是恶徒遍地的黑衣组织中的人对他也没什么好评价,说他心高气傲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仿佛其他人都只是同花草石块没什么不同的道具,妨碍了他的组织成员也被他杀了不少。”
灰原哀拿起热咖啡喝了一口让自己回温,再次回想起组织里曾经和麦卡伦见过短短几面的经历也让她感到不适。
她还记得一次是他负责护送她和一批材料回到实验室,麦卡伦同她打招呼,说,原来你就是雪莉啊,真厉害。
而她察觉到了,麦卡伦的态度看似友善,但看向她的眼神就像人类看逗乐的猴子,或什么稀奇的表演。她就站在他面前,活着、呼吸、说着话,但他看她依然不像在看一个人。
那个女人说她是这样的家伙的朋友,绝对是被欺骗了吧。
——————————————————————
补充一点有话说:
写完第一章发出去后两天才突然发现麦卡伦威士忌不是品种名而是品牌名,整个人都囧了,我杀百度……!不过我懒得改了就这样接着用吧(开摆)。
没写大纲想到哪写到哪所以写写删删,这几天我删掉的也有三四千字了。写文果然还是要有大纲啊,不然就会陷入删删减减地狱……
关于林光这个人,林光是标准的第四天灾玩家来着,心态其实一直有点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傲慢,没加入主线剧情的npc都不值得他多在意。主线npc则意味着更多游戏内容。
对他来说玩游戏就是要开心,和朋友一起玩游戏就是要和朋友一起开心,他不介意为了朋友改变一下自己的目标。所以他的行动逻辑是不管红黑谁妨碍他和李慧游戏愉快他就毁灭谁。原本不管游戏内外都是有点自我冷漠且不在意他人感受的糟糕家伙,穿越以后的状况更是加重了病情x
灰原哀和安室透都知道他这一面,灰原就不信他会把谁当朋友,其他人都是他的玩具罢了,安室透则是担心哪怕麦卡伦真的把李慧当朋友,以他标准的“对朋友好”也可能会把李慧引到歧途或者害死……
【复战×大不列颠之影】地狱十八层
联动大不列颠之影,不知道这个这么缩写
地狱十八层
“亲爱的,这里是地狱!”一个顶俩大黑角的不明生物猖狂地哈哈大笑,真是十足邪恶的笑声,简直在神父们幻想的百般恐吓里都排得上号。
为什么不说是顶级邪恶呢?你知道,神父们自称上帝的牧羊人,指引羔羊为非作歹,但是他们生理意义来说还是人,和羔羊实际上一个品种,牧羊人指引羔羊搞的就像羊妈妈炖羊汤给小羊喝似的,恐吓也充满主观色彩,如果一个人足够幸运的话,就能在二手市场找到由神学生亲自操刀的恶魔纪录,纯虚构不保真,饱含十八岁以下儿童禁阅内容。
“请问您是...
联动大不列颠之影,不知道这个这么缩写
地狱十八层
“亲爱的,这里是地狱!”一个顶俩大黑角的不明生物猖狂地哈哈大笑,真是十足邪恶的笑声,简直在神父们幻想的百般恐吓里都排得上号。
为什么不说是顶级邪恶呢?你知道,神父们自称上帝的牧羊人,指引羔羊为非作歹,但是他们生理意义来说还是人,和羔羊实际上一个品种,牧羊人指引羔羊搞的就像羊妈妈炖羊汤给小羊喝似的,恐吓也充满主观色彩,如果一个人足够幸运的话,就能在二手市场找到由神学生亲自操刀的恶魔纪录,纯虚构不保真,饱含十八岁以下儿童禁阅内容。
“请问您是…恶魔吗?”金色的灵魂谨慎地发问,不明生物和教会描述的有微妙的相似,他(还是她?这位看上去不像…)长了两只恶魔式大角,盘旋的螺纹类似于绵羊,知晓内幕的人们一直不相信恶魔会有绵羊的双角,教堂宣称恶魔当然会有,邪恶的生物一向擅长引诱人心,温和无害的角就是他们最好的伪装。
恶魔先生(女士?)的嘴角咧开一个恐怖的弧度,侧面证明了他(她?)非人的身份,黄色的尖牙呲出来,长舌头绕开牙齿和灵魂打招呼,不太卫生的唾液垂直滴落,两只古怪的眼珠子一只扁一只鼓,不正常地突出眼眶,调皮的小丑红鼻子圆鼓鼓占据了恶魔脸蛋的正中央。
“嘿,我喜欢你,新来的混账”这只恶魔耸耸鼻头,凑过来嗅金色灵魂的头发,脖子,“呕…我要吐出来了”红鼻子颇人性化地裂开了一条缝,大吐苦水,“这是哪里来的怪胎,又是香甜的恶棍气息又是恶心的圣人朽味…呕呕呕…天哪,离我远点,大便蛋糕”
大角怪看着泛着光的灵魂不满地大叫,“嘿!天堂的那群鸟人在做什么!怎么把这样的次品来充当阿加雷斯大爷的晚饭?尸位素餐!税金小偷!”
灵魂避开了红鼻头的生化袭击,淡定地回答,“阿加雷斯先生,不太真诚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或许有一点苗头,我生前在地狱十八层已经预订好了套间”说着,这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灵魂摊开双手,恶魔仿佛能看见这个人形轮廓上神秘的笑容。
“该死的,那又怎样?你只是个灵魂,一个灵魂!”小丑接着狂笑,震碎了周围正被烈火炙烤的几个灵魂,无一例外都是些人间的罪犯,强盗,流氓,走私犯之类的比比皆是。
他黑色的口腔内部暴露在空气中,散发一股刺鼻的恶臭,三年不洗澡的流浪汉泡在化粪池里四个月腐朽的味道都比不上。
貌似年轻的灵魂不以为然,诚恳地建议“阿加雷斯先生,你得注意一下卫生情况了。虽然恶魔可能不被这个困扰,但是我不希望未来的下属一张嘴就是口臭。”
“新来的小子…”
“您好,先生,我叫亚瑟,亚瑟•黑斯廷斯。现在大概算地狱法官,地狱返聘岗”亚瑟无奈地皱皱嘴,”很高兴见到您的到来,我们等您很久了,您知道,恶魔都是…”匆匆赶来的高大年轻人打断了阿加雷斯,伸出一只手来,灵魂从善如流,两个人友好地像这里是客户接待所而不是岩浆乱流的地狱,亚瑟努努眼睛,阿加雷斯大为不满“你们怎么能这样!”鉴于他的地位现在全场最低,无人在意魔鬼徒劳的挑拨离间。
“您好,久仰大名,我叫莱茵哈特•冯•施泰徳”灵魂轻快地说。
“退休人员再返聘,来当一下地狱之王”
后
“奇变偶不变?”亚瑟塞了一个章鱼小丸子,脸颊一侧鼓鼓的。
“符号看象限”徐峻戳着一个小丸子往嘴里送,含糊地和他的同事兼友人顺嘴秃噜了暗号。尽管这些日子里蛛丝马迹如此鲜明,两个退休返聘员工也都没什么隐瞒的意思,但是真到这一刻还是…
“老乡…?”亚瑟溜完最后一点酱汁,拍了一下徐峻的肩。
“徐峻”
“杨帆”
“既然如此…?吃火锅去?”杨帆比了个手势
“走!”
可怜的恶魔员工们还在为了地狱的未来还在勤勤恳恳加班,上司们已经双双逃跑,翻身奴隶把歌唱,莫问班期把家还。
又后
杨帆抱着手臂,“我和狄更斯是好友。”
徐峻不甘示弱“我和丘比谈笑风生。”
两个喝了点自带地狱特产啤酒就开始吹水,掰着手指头玩“数数这个事有哪个人没做过”。
“我曾经也不想的,可是他们邀请我过去,我不得不过去啊”徐峻抱着酒杯子厚颜无耻地吹,杨帆对着酒瓶子口迷迷蒙蒙地笑“我也不想的,但是生活就是这么**”
把这些年没法随便吐的苦水大倒特倒(包括“我当时是真想退休啊!”和“天哪真没东西吃…当时想吃麻辣烫想吃疯了…”)
“干得好!”传奇社畜们干着杯互相鬼扯,小饭馆变得像大学生宿舍。他们懒得屏蔽路人,反正旁人听了也只会觉得这是两个幻想症病人结伴从精神病院越狱了。
“我也觉得”醉鬼们相视一笑。
酒杯在灯光下炫目多彩,清脆的响声跃过多少奇迹…历史古董们扛着太阳王珍藏的酒杯在巷子里无人问津的角落撸串,昏黄的灯光把这些珍宝照得闪闪发光。KTV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歌声扬着尘陪二位度夜。牛肉签子热油滋滋地冒,烟飘的满地是烧烤香。
“老板,再来一瓶勇闯天涯!不,两瓶!”
收银台的小员工捞着雪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临走前看了眼客人的私货
“?…100%酒精含量?骗人的吧”
段子一则
徐峻真没想到天堂会提出这种交易。
“先生,您身上功德和恶业的问题有些奇怪,不如您去地狱调理调理?”天使业务员涨红了脸,不怎么专业地建议,“您灵魂的样子似乎也有一些奇怪…”
“当然,您不必担心!地狱同样隶属于仁慈的父…给您的聘书是完全具备神圣效力的!”
“去当地狱之王?感觉不错”徐峻伸展下身子骨,感受灵魂状态充沛的活力,仔细审查业务员带着的协议书,签下了飘逸的字体。
没想到这一打工又是几百年…
最近在看大不列颠之影,还没看完,但是喜上心头决定搞联动!亚瑟是一款超级魅力的…我喜,徐峻也是超级有魅力的,又喜…遂联动之。结果原本准备搜一下看看大不列颠之影的缩写,发现这tag比复战还冷(我:?
全篇都是即兴小段子,可能会有后续吧…?希望大家看得开心✧٩(ˊωˋ*)و✧
另外难过的是…我上上上篇(?文末提到的赛博招魂术招回来的老师因为题材敏感的问题宣布不再更新…支持老师的决定…但是写的真的很好…没有结尾了…哭了…
【维但】于血雨中燃烧
cp:维吉里乌斯×但丁
说是cp……其实更像是混杂了维但的cb向。
此篇是灵光一现的时候爆发的产物,因为我突然很想搞互动:在此篇最后,将会有选择!由各位选择未来的走向(和结局)。
因为写的太多太快,所以可能存在设定的错误和人物的严重OOC,还有一些特定职业的描述哈哈哈我真的努力在使它科学……欢迎捉虫,我真的燃尽了(。)
重要提醒:此篇背景设定在第六章之前。不然我就写不出来了可恶
二编:两个结局都写好了~...
cp:维吉里乌斯×但丁
说是cp……其实更像是混杂了维但的cb向。
此篇是灵光一现的时候爆发的产物,因为我突然很想搞互动:在此篇最后,将会有选择!由各位选择未来的走向(和结局)。
因为写的太多太快,所以可能存在设定的错误和人物的严重OOC,还有一些特定职业的描述哈哈哈我真的努力在使它科学……欢迎捉虫,我真的燃尽了(。)
重要提醒:此篇背景设定在第六章之前。不然我就写不出来了可恶
二编:两个结局都写好了~
我的情感,我的愤怒。终有一日,将成为一场燃尽所有的烈火。
灼烧殆尽的……是血雨之中的你。
1.
我最近总是在不停地陷入麻烦…说真的,这合理吗?
但丁保持静止,屏住任何声响。身体陷入的是柔软的事物,和巴士房间内的床垫质地有些类似。数分钟后他安稳如初,身下没有突然塌陷的地面,没有忽然出现的敌人,不存在一丝活物的声响。满心警惕的执行经理缓缓起身,谨慎地观察四周环境,指节因方才的冲击和紧张微微发麻。
几分钟前,他正身处熟悉的镜子地牢,指挥罪人同第三层的头目战斗——一只通体燃烧着金红火焰,形似飞蛾的的异想体。周遭的场景跟随着飞蛾缭绕的焰火变换,无数细小的,由明亮的焰心构成的火种于四周蜿蜒盘旋,末端汇入火蛾翩翩扇动的翅膀,将其中的火焰淬炼如水面的波纹一般。空气在高温所拍打着的涟漪中,变得愈发干燥而炽热。
罪人们难耐地吞咽已不足以维持口腔内部湿润的唾液,却不敢轻举妄动。上一次不慎被烈火吞噬的痛苦异常鲜明,即使最耐不住性子的罪人也按捺了躁动不安的心思,等待指令。偶有罪人会悄悄地回头打量他们的执行经理,这时,但丁便能发觉:他们的瞳孔是如何被灌溉了过量的橙黄色光泽,使那些不同的色彩趋于刺目的一致。
确实有些慢了。但,这是第二次面对这只异想体,道路中所获得的饰品又不太适合……为保持足够的谨慎而牺牲时间也是无奈之举。
初次离开镜子地牢时,维吉里乌斯看他们的神情简直像是在看一堆可移动垃圾。但丁将脑海中向导刻薄的讥讽暂时拍开,强迫自己抓紧时间思考。他快速指定了攻击与防御的人选,将一枚EGO卡拿出。稳妥为主,现在需要减轻罪人们的压力,确保他们少受必要的伤害。
浮士德回头向他投来一瞥。眼镜被反射的光芒所遮掩,暂时失去了直接的眼神交流。不过好在但丁明白她要提醒自己什么。
“请不要忘记与异想体战斗时,我们需要关注的任务。”
通过关卡获取奖励与资源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尽可能多地通过摧毁部位,来了解如何更有效率地面对异想体也是必要的。然而,异想体的机制千奇百怪,充满不确定性的实验往往伴随的是惨痛的失败。
先前李箱发表了有关“余烬”的猜测,而他的验证方法是在一众罪人或惊愕或不解的注视中走入火焰内。最有希望拉他回来的以实玛利被惊得目瞪口呆,错失良机,没能阻止这一惨剧。最凄惨的当属但丁,在那从容不迫的漫步的身体被灼烧为一捧灰烬之前,李箱就因氧气被剥夺殆尽,在明亮的火焰中窒息身亡了。
强烈的窒息感…皮肉融化又凝固的惨烈感触堪称噩梦。即使时间被钉在某处不再偏移,因此无人将会死去。可即使如此,赤裸裸地面对痛苦和死亡,罪人们仍是无力的,普通的,他也是如此。
将手中卡片装备至相应位置前,异变将但丁从明亮的世界拖入了满目幽暗的隧道。他在惊骇之余,手指只来得及抓紧PDA的边缘。人格卡不受控制飞散而去的清脆响声、浮现在脑海中的惊慌呼唤随之升到无法再碰触的上方,而他依旧坠落在漆黑浓稠的未知中。不停向下。
然后,他掉到了这里。
但丁站在深色橡木地板上,习惯性擦拭自己的钟表边缘以保持冷静,而金属忠实地记录了战斗带来的高温,那灼烫了他的手指,使皮质手套发出疼痛的滋滋声,反而使慌乱的心平静下来。
这里看起来像一间普通的卧室。床铺上摆着两颗软绵绵的枕头,原本整齐的被褥被搅乱,泛起许多的褶皱。但丁捏着蓬松饱满的床垫,指腹滑过细腻绵密的柔软质地,使他忽然生出再次将身体埋入其中的愿望。
他压下那个不合实际的想法,视线慢慢地略过错落摆放在地板上的,巧克力色与奶油色的数枚地毯;床边核桃木色的书桌和配套的家具、几副挂在墙壁上的,色彩浓烈却不知主题的油画;一个小小的金色鸟笼,里面有只精致的木制鹦鹉,羽毛涂着鲜艳的红色。
将视线放至木制书桌上,他忽然发现那上面摆着一块外瓣为白,内蕊却渗出金黄的花朵状饰品。仔细一看,那其实是块造型优美的花型香薰。从内向外散落的金黄,正是被点燃的缘故。
除此之外,床铺侧方开了一整扇精致的落地窗,两侧垂着被用心束起的轻薄的白纱布帘,上面缀着复杂的美丽花纹。从但丁的位置,可以完整地将外面阳光明媚的草地、围起的白色栅栏、一块规整的,种植着不知名红色花朵的园圃,以及一套纯白色的双人桌椅尽收眼底。
这里看起来像两人居住的地方。但丁尝试拉开落地窗旁通向草地的侧门,毫无动静。在随后的数次拉扯下,这被证实并非他身体孱弱,力不能及的问题:拖拽过程之中,但丁隐约从那扇门后感受到一种痛苦……或者说祈求。
请不要打开。请不要出去。请等待一会儿吧。
希望我留在这里。为什么?但丁想不通祈求的原因,但那隐约的感受愈发强烈,令他心生忌惮,不停地渗出摸不着头脑的悲伤。为了不受奇怪的情绪干扰,他转而寻找另外可能存在的出口——另一面的咖啡色墙壁上出现了一扇深色门扉。但丁小跑过去,握住金色的把手,不太期望地轻轻一扭。
光泽顺畅地滑过一圈。但丁推开了门。
所见依旧不是熟悉的地方,与方才温馨的屋子完全相反,由寂静的黑与空空如也所主宰。唯有一件物品摆放在中央——在他四处打量时,屋顶垂下了一束极为狭窄的光芒,晦涩不明,慢慢地打磨出了一座金色鸟笼的轮廓。
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的牢笼内不见鸟儿,此时却倏然回荡起欢快的鸟鸣:时而婉转清脆,像在呼朋引伴;时而低沉,咕咕地柔声呼唤着谁的名字的声音;偶尔从一群叽叽喳喳的幼鸟嘴中窜出,有时则杂糅了成鸟的低沉婉转。
但丁听了一会儿,鸟鸣声不曾断绝,可越到后面,清脆欢快的鸣声消弭无踪,只余许多微弱的嘶鸣,像是哭泣一般地弥散、回荡在这阴暗无光的房间内。
最终,一切回归寂静。
但丁又走了几圈。除了这巨大的笼子外,屋内再无其他有用的东西。心情随之跌至谷底,从这里脱身的概率似乎变得无比渺茫。他退回最初的房间,将目前所知的信息一点点输入PDA,借由梳理线索的方式平复不安的心情。
咯啦。
没有任何预兆,方才本该无人所在的房间,深色门扉的金色门把自行转动了一圈,被吱呀一声推开。
维吉里乌斯在他的注视下走进来了。垂着头颅,从深灰的发丝中流下一颗颗血珠,砸向地面,或浸染那身血迹斑斑的衣物,像被挖尽了血肉的尸体,每一步都是树从泥土中深深地拔出根系,又深深地将其埋入的沉痛景象。
〈维吉里乌斯?〉
但丁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咔哒作响。这恐惧的声音吸引了对方的注意。维吉里乌斯慢慢地抬起头,被前发遮掩了大半的神情堆砌着但丁从未见过的悲怮的碎片。
“……但丁?”
悲痛,错愕,惊喜。灰败到仿佛枯叶被埋入泥土的嗓音,此时忽然染上了喜悦的光泽。
2.
「指定对象已经进入房间」
「将进行第一幕 第一轮测试的系统调试」
明快的电子播报音倏然响起,炸雷般劈开了沉寂在两人之间的凝重气氛。两束视线暂时忘却探究对方的心思,转而去探寻声音的来源。
像是顺从他们的疑惑,房顶随之落下一块小小的纯白告示板。电流声滋滋响过数次,最终力竭般啪地断开,紧随其后是纯粹的人声,像被阳光所烘烤过般纯粹透彻的音色。她替代了先前的电子播报,平稳又不失温和的声线教人心生暖意。
「无论到此之前的你们遭遇了什么,现在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刻。我们的第一轮测试很简单,也很轻松,会在五分钟后开始。」
〈……这真是诡异的地方。〉但丁敲打着PDA,小心地打量坐到自己身旁的向导。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眉间除却干涸的血液,再也寻不见一丁点先前的情感碎片,仿佛那个瞬间只是一场臆想。〈她说简单的测试。测试不会要我们的命吧。〉
维吉里乌斯深深地看他一眼,“不一定。做好心理准备,在这座都市内什么都可能发生。”
〈你说得对。不能掉以轻心。〉但丁信服地点头,他盯着那块很普通的吊牌,上面似乎正酝酿着要浮现的事物,白色表面潮水般涌动,像极乳白沸腾的粥水。〈这个空间和被唐突拉进来的我们,会是异想体所展现的异常吗?〉
“可能性很大。你到这里之前遇见的是什么样的异想体?”
〈像火焰一样燃烧着的飞蛾……或者说是火焰燃烧成飞蛾的模样?我和罪人们正在和它战斗,但我突然掉了下来。〉
“我记得这个异想体。曾被公司评定为HE级的红焰蛾。”维吉里乌斯扶着额角想了一会儿,超乎寻常的疲惫似乎压迫了回忆需要的海马体,许久后,但丁才听到他继续说下去。“据我所知,它从没有展现过类似构建空间的能力。”
但丁轻轻地坐在床沿摇晃双腿,将内心的假设划掉一项。尽管维吉里乌斯给他以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但不可置疑,他的存在依旧给予了难以估量的安全感,一如在黑森林时看到的强大背影。无论如何,维吉里乌斯在这里,那就会有办法脱逃的。
紧张的思绪得以放松,但丁决定问些外面的事情。罪人们在失去他后能否从镜牢内安稳脱身?他心中思虑着这个问题已久。
〈浮士德没有告诉你……噢,我知道了。时间的流速一定是不同的。你还不知道我失踪了,对吗?〉
维吉里乌斯停顿片刻,微微向他颌首。“嗯。在我这里……他们没有回来,所以我无从得知你的失踪。”
情况不太好。这说明罪人们没能离开镜子地牢,而有能力拯救他们的向导却和自己一起被关进了未知异想体构建的空间内。短时间内无法脱身,他只能暗自希冀自己的消失不会闹出更大乱子。
〈维吉里乌斯,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想,你打算问我外面发生了什么。”维吉里乌斯摇了摇头,在但丁的注视下掀开衣服,露出布满陈旧疤痕的皮肤。“在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内,我处理了一批来找麻烦的环指学徒。这些血都是他们的,我没有受伤。”
即使维吉里乌斯努力维持着满不在乎的神态,但丁却看到了一些新鲜的伤痕。不深,但确实流了血,翻着粉红的皮肉。有些如果处理不当,能够成为维吉里乌斯身上的新疤痕。
〈可我们并不在环指的势力范围内…?〉
“他们是来找我的,但丁。我与环指间有些孽缘。”
〈其实我更想问的是:谁让你这么狼狈。环指派来的学徒实力参差不齐,他们怎样都奈何不了你才对,更不用说伤到你,使你流血吧?〉
维吉里乌斯默默盯着PDA的屏幕,保持了良久的沉默不语。最终,他说:“环指派来的不止学徒,率领他们的环指大师的确是个令我感到棘手的人。”
〈你为什么会和环指大师……〉
“…你总是有很多的疑问。但是现在,我希望你闭嘴。”
维吉里乌斯的怒火来势汹汹,亮起警告的赤色视线,向导看起来对类似的问题厌恶不已。为了不承受那份怒火,但丁只能老老实实将后续的疑问逐字删除,尚不清楚自己哪个字碰触对方的逆鳞,心底便滋生了不明所以的委屈。
在心事重重的沉默中,他们很快迎来了第一轮测试。
「第一轮第一题:请两位说出对方的名字」
这什么,点名游戏吗?但丁无语凝噎。他扭头去看维吉里乌斯的表情,发现后者同样紧皱眉头,一副对此深感莫名其妙的恼火模样。
〈维吉里乌斯。〉
“但丁。”
白板上的问题在他们各自说出答案的瞬间消失,重新回到最初咕嘟咕嘟翻滚的样子,片刻后,它工整地浮现出了下一个题目:
「第二题:人的构成」
「注:可以前往下一个房间以获得标准答案。」
题目简直像是一个孩童太过随心所欲的想法。但丁满腹疑窦,即使只从生理结构上来框定回答的界限,这个题目也太过模糊了。人由许多事物构成,血肉、各种器官、神经、骨骼,可能还有许多他说不上来的构造。
异想体……或者其他什么所创造的这个空间,它的问题所想要获得的是如此简单直接的答案吗?直觉告诉但丁并非如此。
“走吧。”
维吉里乌斯倚靠在经由告示板所开启的新一扇门旁,在但丁终于从他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时开口催促。转身扭开银色的门把,听着身后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忽然发觉:这门正巧与自己深灰的发色很像。
门后恐怕有我不愿见到的事物。这份沉重的预感慢慢压下来了。它搭在肩头,漆黑光滑的外表如野兽的皮毛,以它的重量告知此后的流向所指之处。
维吉里乌斯深深地叹一口气,将屋内有些恼人的香味和这不快的预感暂时抛在脑后。他推开房门,但丁从他的身后观察着新的房间。
出乎意料地,这里并没有脱离认知范围外的奇怪物品,没有混乱不堪的声音,看起来很正常——如果不去思考为什么卧室对面会是一间整洁专业的手术室的话。
靠墙一侧是被锁好的铁柜,紧挨它们的则是一排用来清洗的洗手池,以及其他密密麻麻看不太懂的电子设备。但丁仔细察看铁柜内的空间,很多说不出名字的药品和手术用具在里面整齐地陈列着。他又将视线投回房间正中那台无影灯,实际上,不止这台手术灯,房间顶端也镶嵌了灯管,使光亮异常充足。
维吉里乌斯站在手术台前若有所思。但丁走到他身旁,正欲同他分享自己的所见所想,机械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请使生病的人恢复健康」
〈使生病的人恢复健康?净是奇怪的话。说到底,我们之中有谁在生病吗?〉但丁问道,却发现维吉里乌斯深深地攥紧了手心。〈你还好吗,维吉里乌斯?〉
“我或许对这种‘病’有所耳闻。”向导没有回答,而是向他抛出另一个疑问,“但丁,在旅途之中,你或许有感受到这一点:你所见的人们都生着同样的病。”
但丁困惑的思绪闪烁起顿悟的一刻光芒。是的,他曾经听到过类似的说辞……从一些旁枝末节的感叹,和某些特定人格的交流之中,他自己偶尔也会闪过类似的,不着边际的想法。
“这座都市沾染了顽疾。这病症以绝望和破碎的心缓慢侵蚀着人们,所有人都染着这样的疾病,所有人都会因此而死。”
〈既然如此。我们要怎样治愈人们心中的疾病?〉
维吉里乌斯缄口不言。但丁明白这个问题是多么模糊,以至于无法被简单的话语所概括。只有人在生病的话,可以吃下对应的药物,或者将病灶切除。可是,这混乱却有序的都市即是人们心中的病灶。
没有药物能够疗愈早已腐朽的根系,选择通过切除维系生存的心脏,或许确能剖离痛苦的根源。
可人们总是想活下去的。希望能够看到新的日出,希望自己能够吃顿饱饭,希望杀死他人,希望守护他人,希望保护珍贵的事物,希望生的光亮永远不必熄灭。因此宁愿痛苦也不愿死去的愿望灿若繁星,即使但丁只是见到许多这样的星星在路途中陨落。
切除因疾病而坏死的心脏,与选择自杀没有太多区别吧。
“不用思考太多,但丁。过量的思虑只会让你停滞不前。”在但丁察觉他语气中的不对,想要伸手阻拦之前,维吉里乌斯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先前垂落在两侧的固定用皮带自行移动起来,将他牢牢绑紧。“我已指出道路。只需按你心中所想去做即可。”
但丁感到自己的手指颤得厉害。荒谬感此刻以毛茸的边缘深深刺着后背,他浑身冰冷,细长的手术刀在工具台上闪闪发光呼唤着让但丁拿起它的模样,简直像附着一头可怖恶魔的血腥屠刀。他是没有办法复活维吉里乌斯的,这个举动无异于一场经由双方同意的谋杀。
〈不。我不干。要我剖开你的心脏来治愈你?别开玩笑了。〉
维吉里乌斯恼怒般紧蹙着眉头。“我是否会死,还是说不准的事情。但如果你不愿尝试,我们连离开这里的机会也不会有。你希望与我一起被困死在这里吗?你的愿望还没有实现。”
愿望。是的。但丁想起那个高悬于自己头顶之上的明亮心愿。镌刻星位。为此牺牲他人是必要的吗?纷乱的想法蒙蔽他的视线,裹紧他抽搐着的心。最终,但丁将手伸向那把银色锋利的手术刀,替对方解开衣物、简单消毒、准备器材。最后,跟随从手指处慢慢流淌着的冰冷温度,先于不忍与自责阻止前刺入胸膛。
像划破多汁的果实外皮,血在瞬间涌溢,咬住锋利的刀锋。涌流的血色冲刷着他的心神。接下来要继续刺下去吗,还是划开更多的皮肉?
这个位置适合从正中入路。一个声音在但丁无措的时刻出现,以平淡的语气开始指导这场意外手术。手可以不要太过颤抖。你需要逐层切开皮下组织和肌肉层。是的,一层层地切开,就像你曾经为罪人们分切蛋糕,那些层次分明的纹路。
你知道吗,人也是这样层层包裹的蛋糕。让我们只以皮肤举例:将表层视为一层轻盈的糯米纸,中层则是鲜艳的桃味慕斯和一点点巧克力碎作为馅料,那么底层便类似松软的柔白椰奶冻和蛋糕胚,间隙内充盈着鲜红的樱桃果酱。因此无论人还是蛋糕,它们总会把刀弄得一塌糊涂。
血一直在漫流,不受任何阻碍,率先浸湿了衣物,随后是手术台的软垫,最后在地面汇聚为一泽触目惊心的潭水。
但丁满手鲜血地思索:自己与活剖受害者的残忍凶手没有什么两样了——没有任何医疗经验的主刀医生,没有任何能够提供有效辅助的助手,没有任何止血手段。脑袋里的声音静谧了,像是在为显而易见的结果默哀。
维吉里乌斯直到现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从最初便将头重重偏向一侧,但丁看不到他的脸,也不敢去看,唯恐那张熟悉的面容没有愤怒或失望,而是平静的死。
然后,你将见到护卫着心脏的垂直胸骨。声音再次响起。拿起医用电锯从正中间锯开它——是的,用撑开器…不用也可以了。将这里充分撑开,那尚在动弹的事物之下,是你此行的目标。切开,切除,使心不再被层层包裹。使他自由。
但丁剥开那些包裹着心脏的外皮和脂肪,剪掉那些纠缠不清的血管,与修剪花枝似乎没有区别。一颗鲜红的事物从层层纠缠下完整地展现——那是维吉里乌斯的心脏。即使被他切断了所有生的联系,依旧搏动着它的身躯。
脑中的声音嗡嗡作响。
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吗?……至少请您将它拿出来吧…至少请不要切开它。
很轻。非常轻。尚在跳动、亦或是在抽搐的事物,有着玻璃般清晰可见,而质地脆弱的触感,在他的手心陨泣着无法言说的悲痛。当这跳动的心与指针转动声完美嵌合时,一股温暖的溪流向他喃喃细语,听起来像是一段遥远的过去:
〈您想知道人由什么构成?■■也会思考这种问题?……不,没有,只是感慨而已。〉
〈嗯…以我愚见:世上的人们,世上的我们,生来便用双眼和■■所■■的一切事物即为建构之物。人被赋予生命,而后他将所见的一切填补■■,使人成为人。〉
〈因此,人生来罪孽深重。他们想要深爱■■,存着夺取一切为己所用的■■。〉
但丁听着脑海中不知谁人的喟叹,眼前的景象倏然膨胀、收缩,炸开无法直视的刺目白光。在光芒消散后,他发觉自己回到了最初的房间。维吉里乌斯好端端站在面前,仅仅是神色不甚愉快,眉头绞紧,恼怒般绷紧了嘴角。
然而担忧与愧疚压过本该使他退缩的恐惧,但丁掀开向导的衬衫,先前一塌糊涂的杀人证据不知所踪。
“我说过了,并不一定会死。”维吉里乌斯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恼火,拍开但丁的手。“你现在也该清楚了。参与测试的前提需要我们活着。”
〈嗯,也就是说在测试结束前我们不会死吧。毕竟死掉或者意识消失的话,就得不到它想要的回答。只是不清楚我们究竟是只有意识,还是身体也被一并拉到此处。你有听到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吗?〉
“没有。除了你烦人的滴滴答答声外,我什么也没听到。”
〈……那大概是我紧张过度的幻听吧,或者是这片空间的主人在说话?可惜我没有听清。〉但丁摆摆手,心知自己不擅长撒谎,索性趁机转移话题,〈毕竟要…活挖你的心脏。没有麻药,没有任何止血手段,也没有专人指导。我真的怕的要死。〉
“是吗。杀人者对杀人感到恐惧,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他们不愿承担杀人的责任。”
〈不,我没有——〉
“闭嘴,听我说完。人们无法承受生命经由自己的手而消逝,惧怕生命因自己而死时,那消失的重量会在夜晚潜入梦境,编造一个长久不会衰败的梦魇。你要对我说你不是这样的人吗?”
维吉里乌斯轻蔑一笑,但丁在那笑意的末尾察觉到怒火。“举个例子吧。手术台上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或是与你无关的人、或是害你如此的人,必须杀死他们获得这场谜底的答案。你会在动手后依旧恐惧、对此感到愧疚?你是如此善良的人吗,但丁?”
但丁哑口无言。无话可说的他望着自己的手,湿滑灼热的温度依旧蜷缩在皮肤上,像条死去的虫。当然不是。别说善良——他已经逐渐习惯身旁无时不刻发生的死亡,学会对他人的死亡漠不关心,只在内心的角落盛放对此事的不满,做一些无用的微小抗议。这什么也证明不了。
就如维吉里乌斯所说:如果真的在未来杀死某人,或是过去的记忆终于揭露本性……自己会作为充满勇气的良善之人,对这些经由双手而逝去的生命负责吗?
他不知道,他无法堂而皇之地对任何人说出“当然”二字。但丁甚至开始对这可能性感到不安。维吉里乌斯的话精准狠厉地劈开了试图隐瞒在恐惧后的这份真实,照亮咬住脚跟的某片阴影,使他得以从这份混沌中惊醒、思考自己曾经欠缺的事物。
但丁拿起PDA,乱糟糟一团的思绪在他的手指下东奔西跑:想对再次为指引了自己的向导道谢、想道歉、想寻求更清晰的建议。可惜维吉里乌斯早已不耐烦地背过身去,只好作罢,怀揣着各自的心事,任由沉默再次滋生在他们之间。
这似乎才是常态。向导总是沉默寡言,鲜少参与罪人的讨论和活动,甚至有意回避,尤其在难得的庆祝或节日。
偶尔,但丁望着那灰白的背影,也会像今天这样思考:
他是否感到孤独呢。
3.
「第一轮测试已结束」
他只是默想着先前听到的那几句话,即使很多部分完全没有听清。还好没有影响。但丁有点心虚,唯恐向导要让他如实交代答案的由来。但或许是对他太过失望,维吉里乌斯看也没看他一眼。
「辛苦了。现在是休息时间。距离第二次测试还有十分钟,接下来的测试会有些辛苦,请两位好好休息。」
温柔的声音停顿片刻,语调微微欢快起来。
「室外已经可以出去了。适当地欣赏自然风景,或许有助于舒缓心情哦。」
沉默这样活泼的衬托下更显压抑,诡异的气氛压得但丁坐立不安,他偷偷瞥着床另一边的维吉里乌斯,竭力思考要以什么话题作为叩响交谈的门扉。
不幸的是,他毫无头绪。
“你们是怎么处理先前遇到的异想体的?”
如果用之前的战斗过程作为话题会不会太突兀呢?
“…你最好是真的没听见。”
也许能将之前和罪人们的谈话分享一些?但没有经过本人同意,这样做实在是对他们不公平。
“…执行经理。你聋了吗?”
〈什么?〉被巨大的呵斥声惊到,过于沉浸在思绪里的但丁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满脸不快的维吉里乌斯,讪讪地摸着自己的头。〈对不起,我没听清。〉
“……算了。我在问你们遇到的异想体。”维吉里乌斯揉着额头,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罪人们对付它棘手吗?”
〈挺棘手的。实际上,我在掉进这里之前,已经是第二次面对它了……〉
但丁详尽地讲解了战斗过程,从第一次失败讲到第二次戛然而止的时刻。维吉里乌斯听得仔细,偶尔叫停,为他纠正战斗过程中的不可取之处。“你不能任由它积攒火种,那是它的力量来源。”
〈是的。我们也发觉了这个问题,但毕竟不是每个攻击都能被罪人们成功化解。况且,在所有火种熄灭后,它还会自行选择点燃。要避免火种的积攒有些困难。〉
“既然如此,最好以摧毁翅膀为首要目标。对于无根的火焰,失去翅膀是沉重打击。”
〈我会在下次尝试的时候告知罪人们这么做的。〉但丁点点头,随后他小心地看着维吉里乌斯,打字速度突然间迟缓得堪比蜗牛,像是一个过于羞怯,不好意思向老师举手提问的孩童。
“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这个问题非常没有礼貌,也已经从浮士德处得到过答复。但我依旧要问:公司既然有相关的数据,为什么不能告知我们呢?如果提前了解所要面对的异想体,哪怕只有名字也好,至少能提高些效率。〉
维吉里乌斯垂下目光,片刻后,他毫无异常地回答:“我并不了解公司的想法。”
〈这样啊。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那个声音最后很明显希望我们出去,或许那里有什么线索。〉
维吉里乌斯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起身去将那扇落地窗旁的小门拉开,阵阵舒爽的微风流入室内,轻拂过但丁的指针,使脖颈处泛起一丝凉意。
可是,维吉里乌斯。但丁看着那个身影。实际上,在我们被击败后,第二次出发之前,你就以刻薄的语气宣告过了——如果我能为你们这群无能的家伙找来任何一片相关资料,好让你们能在那里多待一段时间再出来烦我,我都会去做的。
哪怕等级不够我们阅览吗?罗佳小声嘟囔。明明好多资料我们和但丁都看不全呢。
你们和经理要考虑的问题不在我的负责范畴内。况且,你们描述的异想体根本到不了高保密档案里。我只是履行公司告知我的要求,为你们解释任何相关问题是浮士德女士的义务,而不是我的。
说这么多不就是非要我们去送死试错?希斯克利夫大声讥讽,语气不善,但的确使几个罪人应和着点头。这狗屎公司明明有资料却藏着掖着,在看我们受苦的时候倒是不讲狗屁的工作效率——
闭嘴。维吉里乌斯倏然起身,额角青筋爆起。没错,公司就是如此打算的,身为签订了合同的资产,你们没有抱怨的权力,也最好别把自己想的太过重要。现在,滚回你们要去的地方,至少把本职工作给我完成。
“盯着我做什么?赶紧过来。”
……听起来毫无区别的音色和说话方式。除了最初奇怪的态度、关于异想体的态度不知为何截然相反……似乎也没有太多值得诟病的细节可供挖掘,验证那个猜测。
于是但丁发出一个响亮的咔哒声作为应和,跟在对方身后,怀揣着种种猜想,走进眼前阳光明媚的草地。
这里比在落地窗后所见更广阔。青翠鲜嫩的草地绵延不绝,直至遥远到无法以肉眼观测的边界,使这里持久地弥漫着草籽与泥土混合的清爽味道,令维吉里乌斯微微地松懈了肩膀。
都市内极难见到这样无需顾虑的纯粹颜色,以及那份自由。更多的是一成不变的色彩…即使并非身处那被剥夺了色彩的巢也是如此。未被剥夺的选择看似繁多,实际早已被规定结局,千篇一律,颜色的区分失去意义,无人能从牢笼中脱身。
〈…您不觉得奇妙吗。人们所缺少的…,会在其他事物上绽放。您会认为这是一种…偿吗?〉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叹了口气。身旁的执行经理咔哒咔哒地响着,那声音使太阳穴忧郁地重新跳动了。
〈你看起来不怎么好。我们还是去坐一会儿吧。〉但丁指着旁边的双人简易桌椅,〈她也说接下来会很麻烦……哪里来的茶水?〉
维吉里乌斯顺着那个疑问看去:上一秒空空如也的纯白桌面出现了一套茶具、摆在盘内的精致点心、以及一个盛着褐色茶水的玻璃水壶。清亮又熟悉的茶香味随风飘来,暂时抚平了他现下烦躁不堪的心境。
〈这里的主人还挺贴心的?不过既然空间的目的不是杀死我们,那这些东西应该能吃。〉
但丁同他一起坐下,在旁边很羡慕地托着自己的钟表下巴,等待他慢慢喝掉大半香气氤氲的热茶,右手轻敲着雕刻了大理石纹路的光滑台面,半晌后百无聊赖地敲打PDA和他抱怨:
〈真是想不通我为什么要换这种义体头。唉,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我也想尝尝……这些糕点看起来也很美味。可是现在我连味道都闻不到,真是残忍。〉
“等你找回自己的头吧。”他盯着手中造型精细的花型酥点。设计它的人似乎别出心裁,红色花瓣以自然的弧度抱拢着花蕊处的馅料,那儿还点缀了一点别致的金色。
〈不要在吃不到的人面前说啊。您…很…吗?下次会给…少…糖的——虽然这么说,我还是觉得,■■■■,您该多…这些…才好。〉
维吉里乌斯又放下那块酥点,转而将视线放逐至遥远的地方去,太阳依旧和煦,暖绒的光芒洒落,他却愈发感到寒冷。“往好处想,如果这些东西是毒药,你反而不会被毒死。”
〈所以我该感激自己的高瞻远瞩吗……〉但丁抹了把脸,身子扭向相反的方向,不再看他,将视线的重心放在角落的花圃。〈你知道那些花的品种吗?我觉得,那些不像都市内的常见品种。〉
鲜红的花朵成片开放,在仿佛泛着细微碎光的柔风中晃动。经由但丁的提醒,先前并未关注它们的向导,终于发觉这些鲜花的怪异之处:花苞以下部分属于一种常见菊类红花的形态,此刻绽放着的花却明显不属于这类范畴。
杯状外卷的花瓣部分几乎超过了大半本体,极不协调,更不科学——或者,用“将花剪去枝干,仅留盛开的花苞扣在另一株惨遭斩首的花茎上”这种说法更加清晰。
〈……斯。快…,…下我的…来,…能活下去。〉
艳红的,假装鲜活地流淌着的色彩深深地映入眼底。他不自觉抓着喉咙,内里泛起生长血肉般的痒痛。
〈真是诡异的做法。这些花还能活下来吗?〉但丁听完这句通俗易懂的解释,看起来无法理解。他走向花圃,伸手试图去触碰那些畸形的花,结果不慎碰落一枚被固定在花茎顶端的红花。它虚弱地从自己所依靠的地方跌落,连那抹曾经鲜艳无比的色彩也随之黯淡了。
不能。当然不能。被砍去头颅的人无法摄入生存必需的养分,徒留头颅的人也不能堂而皇之,以舍弃所有的姿态苟且偷生。维吉里乌斯紧盯那株空空如也的花茎,无法言喻的窒息感爬满肺部。
被杀死的鲜红,淌落在地的鲜红,手心无法洗净的鲜红。
〈对不起,我…了您……可是,我至少希望…。请…我,然后…。〉
使他绝望的地狱之红。
〈拜托您,维吉里乌斯。〉
曾经温柔仰望着他的模样和熟悉的声音,最终,一切定格在从指间滑落的手。
「第二幕第二轮测试 调试完毕 就绪」
机械音再次突兀地响起。告示板随之出现:
「请帮助■■■■■整理■■」
「关于问题的补充:快速清除此地杂草及其种子的方法?」
忽然出现的声音与告示板(它与一个小木架一同出现)这次没有惊吓到对着落花若有所思的但丁,内容却使他摸不着头脑。他抓紧时间,凑至白板前仔细察看,巧合般错过察觉身旁正在发生的异变。
与第一轮明确的要求不同,不知为何,问题中的许多字迹遭遇扭曲,完全看不清本来模样;补充与问题之间乍看下有所联系,却浮现出隐约的割裂感。但丁反复默念着尚能看懂的字,将这里巡视一遍:草地干净整洁,不见一点他认知内危害正常植株的“杂草”。
想法过于复杂了,只是“除草”而已。人们经常使用这种方法清理花园:用灼热的事物,将有害的杂草与萌芽剔除。
用火焰烧掉这些草吗?确实是很常见的除草方式。但丁低头沉思着。可是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是吗。你认为…烧掉它们是最好的办法。”
维吉里乌斯的声音近似于喃喃低语。凝视着远方,视野内的景象涣散扭曲,明明在呼吸却怎么也无法缓解的窒息感、熟悉的在他眼前沉思着的背影……令痛苦露出无比狰狞的面容咬紧身体。过往以满目血红牢牢紧攥所剩无几的理智,思考异常迟钝,唯有愈发膨胀的愤怒清晰可见,逐步温暖寒冷的身躯。
是的。需要烧死危害正常的杂草,撅除根系与种。为了什么这样做呢,还记得吗?
等一等。但丁意识到这段话的奇怪之处。它在跟除了自己以外的谁对话吗?他愕然转身,维吉里乌斯站在原地,却无半点声息,只有那双眼睛亮起的光芒与沉默告知了一个结果。
我记得。以火焰灼烧它们,多余的草叶枝条将化为滋养创造真正未来的事物的养料。当冲天的怒火碾过这无情的流向,双方都不会再留存丝毫灰烬。
将不见尽头的痛苦焚烧殆尽的,以火铸就的翅膀。我使它扇动,祈求它燃尽回忆中那个血红的日子。
如果向导能够仔细揣摩那句话,其实不难听出其中充满诱导性的指引。但显然对方现在没有那种能力。维吉里乌斯盯着但丁手中的PDA,依旧不发一言。
执行经理对这份沉默紧张不已,那声音中隐晦的提醒和诱导,总让他心中存着大难临头的预感。在弄清楚这声音的主人意欲如何前,最好不要再听从它的要求行动:
〈可能‘草地’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就和之前的手术一样。我们得从长计议……你有在看我的话吗?〉
但丁在维吉里乌斯面前挥动PDA。毫无回应。他又试图抓住对方的手臂,结果被猝不及防用力推开,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他发出尖锐的鸣笛声,立刻便被骤然亮起的锐利视线吓得息鼓偃旗。
〈……我觉得随便玩火真的不行。听我一句话吧,维吉里乌斯,那声音在不断暗示你,绝对没安好心。你真的不觉得奇怪吗?〉
维吉里乌斯低垂着眼眸,深灰的发丝无法遮蔽仿佛凝为实质的视线,沿愤怒与疲惫造就的沟壑,使粒粒燃起的憎恨顺畅地滑落在地。但丁小心地向后挪动身体,竭力回避那要将眼前所见千刀万剐的锋利模样。所幸PDA还在手上,没来得及同自己快要吓破的胆子和剧烈的心跳一同飞出天外。
〈你…呃。你冷静一点。况且我们也没有点火的火种。〉
是吗。可是屋内的味道不是很熟悉吗?
声音依旧平稳无波,不夹杂任何情感,却使但丁后背发冷。他眼见维吉里乌斯侧着头,听到了这不怀好意的怂恿:也许正是受到了影响,原本谨慎多疑的色彩收尾人,对这来路不明的声音充满不正常的信任。显然但丁的告诫毫无作用,向导看也没看摔倒在地的执行经理,只是加紧脚步,快速前往落地窗后香薰的所在。
但丁勉强从地上起身——被强烈的情感所压倒的恐惧使他微微颤抖。动机不纯的声音、无从得知的愤怒、一反常态的冲动。种种因素叠加,使情况变得无比棘手。现下,维吉里乌斯显然情绪失控,无法冷静地思考和行动。
至少不能让对方真的随地纵火。某种强烈的既视感也在如此警告着他,否则在这之后会产生比纵火恐怖百倍的后果。但丁跟着走入卧室,强迫自己拦在维吉里乌斯面前。
与向导成为对立面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当他真正站在这样的位置上时,才意识到同色彩收尾人对峙的可怖压力,远远高于自己不切实际的想象。
以虚伪的平静作为掩饰,在那副面容后遭受狂风骤雨的向导,以鲜红的视线狠狠压迫、穿透他的肩膀与脑袋,差点教他跪倒在地。对方手中紧攥的香薰已融化大半,蜡油裹挟着灼热的温度在手心泪水般淌落,维吉里乌斯却毫无反应,仿佛他支离破碎的世界唯有这一件事物能够将其拯救。
……别这么做,不能这么做。请您阻止维吉里乌斯吧。
不知谁人的恳求在脑海中浮现。但丁用力地抓紧PDA的边缘,直至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一股细小的,柔和的力量随着声音流入内心,支撑他在视线的重压之下,向前踏出一步。
“给我滚开。”
维吉里乌斯低声警告,眼神从压人粉碎的巨石化作一头从阴翳树丛中现身的野狼,正向不知死活的入侵者低吼示威。话语中强烈的警惕与尖锐的冷漠也化作武器,以情感汇聚为利齿,携着温热的血腥味直刺胸口,使人不自觉萌生退缩的愿望。
愤怒所燃之火应视为一种手段,或是工具。唯独不该使它灼烧情感、将它视为解决问题的良药。
——而那细小的力量将利器接住。但丁继续向前,心灵不再畏惧可怖的压力,心中充盈无所畏惧的勇气,甚至足够与那双淬满暴怒的双眼对视。
〈不。除非你把香薰和烧掉这里的蠢念头放下,否则就算死我也不让。〉
维吉里乌斯扯出嘲讽意味十足的嗤笑,罗马短剑随之出现在他的手中,高温扭曲着附近的空气,显露出危险的橙红。
“无论是你的身份还是性命,对我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垃圾。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执行经理?”
一股强烈的,使但丁汗毛倒竖的熟悉感觉扑面而来。裹挟着极不正常的热浪与预感。他见过这副情景,一次,却使人绝不会忘却——濒临扭曲之人所散发的独特气息。维吉里乌斯的情感似乎同那年轻的孩子一样突破了某个临界值,但又与那个过程不太相似。
唯一可明确的,就是他确实正走在悬崖的边缘,随时可能堕入漆黑的深渊。
万事休矣吗?但丁攥紧手心,以刺痛迫使自己保持冷静,而蔓延的思绪却像栅栏上藤生的植物,遮蔽了仅剩的希望:他绝无可能以暴力手段强行制止这个过程,而维吉里乌斯剧烈燃起的恼怒烧断了另一条路:即使身处此地,言语劝说也变得有效,可面对因暴怒而无法听进任何劝导的人却成为了例外。
无论是精神层面还是物理层面的路都被堵死。向导的扭曲似乎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现实。
请…不要担心。
回荡在脑中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
我会……助……,请…我…乌…告别吧。谢谢您。
视线正中倏然出现一颗填满目视所及的明亮光球,耀眼的光亮像是朦胧的雾气,当它最终静静散去时,露出鲜红与深黑杂糅着的过往,使但丁抵达了这小小的地狱。
为什么说是地狱呢?
因为这里到处都是血和尸体。
踩着因餍足血液而绵软的泥土,但丁感到它们不怀好意地舔舐着脚底。曾经熟悉的脸庞或是碎裂,或是几近全毁,或是…仅留衣物残片。所见的罪人没有任何一人幸运地保持完好,死状无比凄惨,能看出施暴者的恶劣趣味。他看着这些惨状,俯身确认他们身份的勇气也被悲哀所融化。
他忍住心口的悲痛,沿着这片炼狱的景象继续向前,寻找尚且没有踪迹的几人,神情恍惚间冷不防被一个东西绊倒在血泊之中。等但丁艰难地起身,看清楚脚下的事物,所有正在心头蓬发的情感随之戛然而止。
一枚或许在钟表店随处可见的款式。至少鸿露的T公司人格似乎真的在闲聊中隐晦提过。最主要的是,但丁总不会认错自己的头:红色为主,表盘漆黑,指针是明亮的金色。他与这头颅的差别只有金黑色的火焰仍在燃烧,伴随并不存在的呼吸而跳动摇曳。
为什么说是小小的地狱呢?
……因为这地狱只属于一人。
但丁远远地便看见了这场悲剧姗姗来迟的主角。那把罗马短剑被丢在地上,剑身灰黑,蒸腾着死亡的气味,最终慢慢地陷入血与肉构成的此间地狱。戴冠的向导无暇顾及自己的武器,双手托起一个残缺的身体,向这里蹒跚走来。
那身体没有头,脖颈处被锋利的剑刃割断整齐。尚存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伤痕累累,右臂与肩膀的连接处基本断裂,只有几根顽强的组织在发挥最后的作用,使它在空中僵硬地晃动。大量血液已然干涸,凝固在几乎不成人形的躯体上,仅有那身衣物还能勉强辨认出边狱公司执行经理的身份。
维吉里乌斯与怀里那具尸体的区别,仅有仍在微弱起伏的胸口。即使同样伤痕累累,流着他人和自己的鲜血,向导也毫无疲态,坚定地抱着怀中的尸首继续向前,即使每走一步,既定的残酷事实便愈发接近,使那颗心随之向下陷落,也没有停止。
直至两人终于抵达头颅的所在之处。
向导眼底最后一抹光泽终于泯灭了。他跪下来,动作轻缓地将尸体放在地面,将那颗不再转动的圆形钟表放置在原位,用手将表盘与指针上沾染的干涸血迹慢慢擦拭干净。他抓着残破的衣物,似乎想将它们整理得更体面。
遗憾的是,执行经理的身体本就残缺不全,仅余的血和碎肉反而将大部分东西恰到好处地黏合,分开它们,尸体恐怕会难以维持脆弱的完整。
维吉里乌斯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不太甘心地停下动作,转而将自己的外套作为替代,将那副身体中间的空洞和脖颈处的截断严严实实地盖住了。
躺在地上的但丁终于不太像是一具尸体。维吉里乌斯盯着对方许久,直到几滴雨水滴落他们的身上,才终于如梦初醒,发出仿佛哀哭着的嘶哑喘息、在喉咙处断断续续的呢喃。
到最后,不知是血还是泪水还是雨水,还是无法消融的痛苦,使他厉害地咳喘起来,零星几滴暗红落在指针上,更多的则是静静从向导的身体中溢出:头顶、眼眶、新鲜的伤口。血流不止,一如他所遭受的痛苦…无人能看见尽头。
然而,这不能阻止向导完成他的任务。维吉里乌斯从但丁五味杂陈的视线中起身,慢慢地将其他人的尸体也收拢过来:头颅、手臂…乃至他们的随身物品。偶尔发现有些罪人碎得太过彻底,他便徒手将泥土和碎块一并挖走。
站着的但丁目睹这一切。心中惘然。死去的但丁不发一语。身边环绕起面容有了些许安宁的罪人们。维吉里乌斯替他们擦拭脸颊上多的污渍和血迹,简单地整理衣物。
终于将所有人带回这里,维吉里乌斯像是非常疲惫地垂下眼帘,以破碎后又黏起的温柔目光依次扫过罪人,长久地留在但丁身上。雨水变得稍微大了,血蒙蒙的光景模糊了残忍的现实,洗去更多的血迹,仿佛众人仅仅是在这里不小心睡着而已。维吉里乌斯凝视着这朦胧虚幻的光景,一点点扯动嘴角。露出深陷某个过往片段的平静微笑。
这些人最初也是如此与向导相遇的吗?但丁回想起在幽暗的森林中跌倒的自己,罪人们出现又太过轻盈地死去。初见称不上太美好的记忆,只是,当他们躺在湿润遍布着沙石落叶的地面,各自慨叹命运和前路的迷惘之时——猩红的色彩划破了使他们迷失的夜晚。
无论哪一侧的向导,都因此拥有了受他指引的十三位罪人、十三名好友。也是十三个愿与彼此分享过往与未来的家人。
而现在一切都消逝殆尽,只余因悲怮和绝望不发一言,跪倒在地的受难者。在但丁面前的向导,化作一头被剥皮抽筋,开膛破肚的野兽了。他被锐利的现实刺入,从头到尾残忍剖开的肚腹内淌着鲜活的情感:昏暗的血色之中,能清晰见到漆黑的绝望与疲惫、饱胀的哀伤与憎恨。
以及被掩埋在它们之下的,渴求结束的,燃烧着一切的灼热的愤怒。
真的无人能够从这样的地狱中幸免于难吗?但丁遥望着那个背影,徒然沸腾的念头充盈在心中。而沉睡的人无法开口,清醒的人已步入绝望,无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雾气愈发深重,景色与背影随之慢慢融化,使血红的地狱褪去,仅余漆黑与绵密的雨声,以及远处愈发膨胀的亮光——显然,他已抵达了这份回忆的尽头。
那颗心脏完全不符常理的重量的原因,恐怕就是这场灾难的副产物吧。对方只是在竭尽全力掩盖空空如也的内心。思及此,但丁心中的最后一点惧怕消失殆尽。在视野回归正常的瞬间,他向前紧紧抓住了维吉里乌斯的手臂。
灼热的刀锋在同时贴上脖颈,高温使皮肉发出尖锐的嘶鸣。但丁避也不避,任由自己皮开肉绽,攥紧的力度绝不放松哪怕一丝一毫。
〈想以这种无用的逃避麻痹自己,假装这种方式就能够解决一切问题。这真的会使你感到好受吗?〉
“……我厌烦了浪费口舌。”维吉里乌斯的声音发出细微的空荡荡的回声,刀身没入皮肉,无需施加太多力气,就足以取走他的性命。“轻信自己能够挽回一切,本质上也不过是随意丢弃过往的人,说出的话只是空中楼阁,你什么都不明白。”
〈就当你说得对。可你拒绝的,是什么都不清楚、也不理解的我也懂得的道理:即使变成实现你所愿的火蛾,即使你真的将所有都燃尽了。你也什么都没有。直面现实的勇气,创造未来的希望。你真的要把这些也丢掉吗?〉
向导许久未动。他身上不知何时燃起的一些火苗正微微颤动,将阴影打在但丁的视线内,像在蛹中挣扎、伸展的幼虫,它们不断地摇曳,其中饱含满涨的情感尚未打破脆弱的茧,即将扭曲的事物考量着他的话,艰难地停下脚步。
在扭曲的途中将人拉回,恐怕是希望渺茫的事情。没有经验,意味着说错任何一句话,后果都难以想象。但丁看着那不为所动的神情,似乎正与另一副模样重叠:哽咽着跪倒在地的,濒死般在嘴角嗫嚅着谁的名字的向导。
那双悲哀得希望永远睡去的眼睛。无论过去、此时,并没有差别。
〈看来我们没办法达成共识。那就如你所说,把我这不值一提的头切下来吧。〉
深色的事物压在了肩头。像是某种预感,或是提醒,但丁听着它们的低语,下定决心跨出一步,毫不在意这动作是否教脖颈和性命更深地迎向刀身和死亡。
〈一次也好,两次也罢。虽然这里不会让我们死去,人的精神大概也不会允许我撑得太久。至少在死亡彻底使我崩溃成傻子之前,我都会想方设法阻止你。〉
〈怎么样,要杀了我吗?〉
维吉里乌斯如遭雷击,紧盯正在流血的脖颈,惊愕地连连倒退几步,松开剑柄,几秒前差点取走但丁性命的短剑转眼消失不见。
紧随着他的漆黑表盘,边缘在光线下熠熠闪烁,向导在其中直视了猩红得要涌出鲜血的眼睛,以及微小地在肩头燃烧着的东西——它们正一个个地熄灭,使未能破茧的愤怒化作一捧灰烬。
血泪在此刻无声无息地滑落了。伪造的外壳被与过往重合的那个身影与话语狠狠击碎。直面那日挥之不去的梦魇和眼眶处的疼痛,冰冷的温度使他颤抖着合拢了双眼。
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像在安抚受惊的动物般轻轻摩挲着冰冷的温度,直到他平静下来,才温和地将紧攥的手心打开,坚定地拿走那枚灼烧着皮肉与内心的火种,掐灭。
弥漫在房间的香味也随之断绝。
「第二轮测试结束」
白板和机械声的宣布声消失许久,柔和的声音才慢慢地传来,听起来颇为意外于这样的局面:
「唉…好吧。出于意料的结果呢。还请两位休息一下。」
「我们还有最后一场测试。」
4.
〈我说的没错吧,要清理的确实不是草地。也许那个问题是:帮你好好整理自己的心?用词真是奇怪。〉
但丁将所剩无几的香薰放在书桌上。上面粘着维吉里乌斯的血,使原本洁白的色彩染上了不太舒服的鲜红。意料之中,他的话没有任何应答——毕竟这位维吉里乌斯头也没抬,能看到自己打的字才是活见鬼呢。
唉。但丁想叹气。他等待了一会儿,见对方依旧一副装死的模样,他只得噼里啪啦打出一大段字,然后强行将PDA摆在维吉里乌斯绝对能看得清楚的位置:
〈我也真的不想在你难过的时候催得太紧。但是我们必须得谈谈。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位‘维吉里乌斯’,是不是?〉
其实在看到那副场景前,迹象就已经随处可见:
维吉里乌斯出现时的行为、神态乃至外表就很奇怪。即使解释与环指有关,听起来也像仓促间的临时借口——尤其是他强硬地拒绝透漏任何与之相关的细节,这一点就足够引起但丁的怀疑了。
纵使以维吉里乌斯的性格而言,这种反应并不异常……但丁轻轻敲着PDA的屏幕,忽然想起临出发前那张不耐烦的脸。至少本尊的表现远比这位“冒牌货”自然从容。
没能更早意识到这之中的问题,采取必要的措施,使这场意外更顺利些结束,或者干脆掐灭在萌芽,显然是自己能力不足的过失。但丁不自在地想摸摸鼻尖,手指触到坚硬冰冷的指针,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早已消失的头颅,他尴尬地放下手。
但是经过梳理,不难发现两位维吉里乌斯的性格、容貌和举止实际差距极小。(如果排除那个声音的影响,也许这边的维吉里乌斯生气起来更吓人?)在紧张、恐惧等各种因素,以及对方刻意的掩瞒下,没有察觉这细微的差别也在情理之中。
“嗯。我的确不是。你是什么时候确认的?”
过于沙哑的嗓音完全偏离正常范畴,差点让但丁以为自己庆祝太早。他后怕地上下审视着面前的向导,对方眼中的红光早已熄灭,重又变回平常那副忧愁的面容。他这才放下心,继续打字:
〈我想想……其实我早有猜测。〉
维吉里乌斯闭上眼思索片刻,给出答案:“我向你搭话那次。”
〈没错。〉
维吉里乌斯不会讲前后完全相反的废话。他向来说一不二,总不能说是因为遭遇环指后突然性情大变。即使真是如此…也不能“正巧”精神分裂: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又“不巧”失忆。
巧合如果真是这样能够大量批发的东西,但丁大概早就不用再操心镜牢内那台售货机售卖的物品了。
〈那个时候也只是怀疑。毕竟我先入为主认为你是我的向导,在没有确切的证据推翻前,我只能保持怀疑。〉
维吉里乌斯点了点头。“确实。先入为主是最容易、最难以避免的问题。最开始我同样如此,以为你是我认识的那位但丁。然而在交谈过后,我就开始怀疑。而手术室的遭遇让我坐实了这份猜测。”
〈呃,抱歉……?〉
“我没有贬低你。即使言语可能显得迟疑,甚至优柔寡断,行动绝不会拖泥带水——这是他处理问题的习惯。”
〈听起来他是个比我厉害得多的人物。真是羡慕他的果断。〉
“不。他同样是从你这个模样成长起来的。你与他之间欠缺的,是作为执行经理的经验。”维吉里乌斯用温和的视线打量着但丁,透过他的样子凝视另一个人残缺不全的模样。“你之后会成为比他更有手段的执行经理…也说不定。”
「第三幕第三轮测试 调试中 请稍候」
机械播报声再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们之间的谈话。随后那意料之中出现的,令但丁心生警惕的声音一扫先前的不满,语气更加欢快:
「辛苦了。只剩最后一轮,结束后两位就可以离开这个空间了。」
〈……我想问你一些问题。〉但丁对着空气滴滴答答,〈不要装作听不懂,能听到我们心中所想的存在不可能会有沟通障碍吧:你不是这个空间原本设定的问答环节的一部分,你是不请而来的入侵者。我猜的对吗?〉
「嗯…算是吧?毕竟我没想过会失手。」温柔的女声继续说着,「我是什么,我是怎么来到这里……但丁,这些问题没有意义。」
〈所以你不打算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吗?〉
「你和他的问题,最终都将随着流向呈现在未来。不用焦虑,所有疑问都会在这一轮测试后揭晓。」
话音刚落,机械音快速响起,充斥着混乱不堪的电流声。大约几分钟后,噪音结束,告示板上的内容浮现出来,与先前相比变得更加混乱诡异:
「第三轮■■?*<」
「提问:你<“〈「「」”最■■的duuw<?、“■■是」
〈完全看不清要说什么……这根本是一团乱码。〉但丁费劲地试图从几个尚且完好的字迹中提取关键线索,折腾许久,无果,反而眼前开始飘着很多无法理解的图像。维吉里乌斯比他更早一步放弃,坐在旁边闭目养神。“这是一段完全被破坏的信息。你没必要深究。”
「真是胡来。这么问的话,我做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女声像是看懂了这团乱码的内容,语调陡然上升几度,隐隐透出不快。「既然这样,第三轮的测试干脆以聊天来代替吧。」
〈你又想做什么?〉但丁心中警铃大作,倏然起身挡在维吉里乌斯面前。〈如果你说的聊天,又是一些语焉不明的东西……〉
“不,我想她做不到。”维吉里乌斯说,“至少现在她不再具备干扰我的能力。否则她会继续尝试,而不是在这里废话。”
「没错。我已经认输了。我不会再干扰你们,拿一些奇怪的话影响你们,我也做不到——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看看窗外。这个空间已经因为所有者的消失而开始崩溃。哪怕什么都不做,你们也能在空间彻底崩坏后,皆大欢喜地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但丁将信将疑地看向落地窗外:天空正在崩碎。近三分之二的室外空间消失不见,自远处的地平线起,浓重得无法化开的,一层漆黑的本色正向缓慢蚕食周遭一切事物。以这样的速度,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将这片空间彻底覆盖。
「给你一个忠告,别跳进极不稳定的边界。否则意识被过量信息流冲碎的滋味可不好受。而且大概率会让你回不去。」
说到这里,不知怎么,温柔的女声突然话锋一转,笑意吟吟地向维吉里乌斯搭起话来:「这间承载了你们对彼此的爱的卧室,在实际操作中给了我很大启发……不得不说,两位在某种意义上很般配呢。」
维吉里乌斯厌恶地皱起眉头。“是吗,以玩弄我们对彼此的真心而愉快?将你所说过的那些话以及愿望作为掩饰这层恶意的外壳,真是毫不意外。让人作呕。”
她的声音微微怔住,仿佛是没料想到会得到这个答复。再次开口时,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当然不是。我从未这么想过。事实上,无论你们相信与否,我所做的一切,所为此牺牲的一切……都是为了创造更好的明天,使都市之中无人将会在痛苦中哭泣的努力。」
“都市里的人总有理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随你怎么说吧。”维吉里乌斯转头看向从刚才就没了动静的但丁:
“……你这是什么姿势?”
但丁将PDA挡在脸前站的笔直,类似小学生逃避惩罚时被班主任抓个正着的窘迫不安从他的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从声音揭露了劲爆关系的那一刹那,但丁就感觉自己的钟表脑袋被迫宕机了。
另一个我在和维吉里乌斯谈恋爱?这简直比愚人节那天所看见的东西更惊心动魄。
大概是看到这样手足无措的但丁,女声恢复了开朗,隐约听得见笑意:
「最后离开的时候看到这样的表情,倒是挺有趣的。那么,两位请随意。再见啦。」
……………………………………………………
「第三轮测试 隐藏选项」
「注:此选项影响结局」
1.虽然很好奇另一个但丁和维吉里乌斯的故事。但丁看看对方依旧郁郁寡欢的脸,也许现在不是时候。
2.〈原来你们,你们在这边是情侣吗?对不起,我难以想象……这太可怕了。〉
……………………………………………………
其实朋友们,真是不好意思,目前为止我只写完了其中一个的结局(。)浅等一天,看看大家更想看哪个选项,设了一个pk(?)也可以在评论区说😇我写的真的快死了😇
悄悄:不过最后其实两个结局都会放出来🥺
【台服】
胡说八道固定节目《赛利卡4周年日记》每日更新!
指挥官记得按个追踪,不迷路噢~
《赛利卡4周年日记》——遗忘者篇
感觉这个画面应该配上这句台词: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压倒性的力量,
但它们却从未真正掌握在任何人手中。
不要畏惧强大的敌人,认为他们不可战胜。
也不要轻视渺小之物,认为他们无无足轻重。」
然后…然后…还缺了一点
小麦饮料(对!没错!)
温馨提示: 以上剧情皆是赛利卡虚构,请指挥官们手下留情!
画师:緋潔(twi:@SecretFj520)
【台服】
胡说八道固定节目《赛利卡4周年日记》每日更新!
指挥官记得按个追踪,不迷路噢~
《赛利卡4周年日记》——遗忘者篇
感觉这个画面应该配上这句台词: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压倒性的力量,
但它们却从未真正掌握在任何人手中。
不要畏惧强大的敌人,认为他们不可战胜。
也不要轻视渺小之物,认为他们无无足轻重。」
然后…然后…还缺了一点
小麦饮料(对!没错!)
温馨提示: 以上剧情皆是赛利卡虚构,请指挥官们手下留情!
画师:緋潔(twi:@SecretFj520)
“我草,”煌大惊失色,“Stormeye怎么能第一个告白?”
Stormeye忍无可忍,“本人就在旁边。”
“我草,你怎么能第一个告白?”煌于是改口,“这是D32钢开花了还是豕兽上树了?”
Stormeye不吭声,尽管煌说得夸张,甚至开始确认此萨卡兹是否还是原装货,但他的确没想好怎么回答。不怪煌惊讶,倒也不是Stormeye输了那么多次就不能拿一次第一,而是这告白对象指向一个恐怖的人选:
博士。
狙击手不能说一切都起源于一场乌龙。
昨夜进酒吧,走第一步时,Stormeye就听到有人在大喊:“我喜欢博士有错吗?!”
……好眼力的萨卡兹立即凝神看向声音...
“我草,”煌大惊失色,“Stormeye怎么能第一个告白?”
Stormeye忍无可忍,“本人就在旁边。”
“我草,你怎么能第一个告白?”煌于是改口,“这是D32钢开花了还是豕兽上树了?”
Stormeye不吭声,尽管煌说得夸张,甚至开始确认此萨卡兹是否还是原装货,但他的确没想好怎么回答。不怪煌惊讶,倒也不是Stormeye输了那么多次就不能拿一次第一,而是这告白对象指向一个恐怖的人选:
博士。
狙击手不能说一切都起源于一场乌龙。
昨夜进酒吧,走第一步时,Stormeye就听到有人在大喊:“我喜欢博士有错吗?!”
……好眼力的萨卡兹立即凝神看向声音的来源,酒吧的角落里,一群年轻干员东倒西歪,为首的那个苦兮兮地抹着眼睛,接着刚刚的狂言说了下去——
他们竟然在争谁会成为第一个跟博士告白的人。
尽管喜欢上司并不会被判刑,但得知干员里有一小撮偷偷喜欢博士的家伙时,Stormeye还是后悔坐在了他们旁边。这群人好事不干,今天正好聚在一起,互相挤兑了几句之后,酒精终于麻痹了他们的脑袋,被热情地邀请过来喝酒的Stormeye便不得不一起掏出终端,看领头那个站到了酒吧桌子上(再过大概一分钟就会有一条属于Ace的斐迪亚尾巴把他扫下来然后哈哈大笑着接住他),宣布第一届向博士告白比赛正式开始。
“谁敢?谁敢!”他们横七竖八地举着终端嚷嚷,“你你,你这个怂包!还装样呢,不知道谁暗恋了两年一句话都没跟博士说过!”
“我发完了。”Stormeye站起来。
场内突然陷入一阵十分恐怖的沉默之中。
狙击手事后想来,很难判断自己当时是喝太多了酒气上涌,还是受不了这群人的噪音想要快点结束;他只知道跟顶头上司告白绝对是世界上最蠢的事之一。萨卡兹精准无误地找到博士的聊天框并发出“我喜欢你”的唯一原因是,他知道博士不会当真,而这场呆瓜比赛在他这么做之后会马上结束。
“……走了。”Stormeye又说。
Stormeye把象征冠军的那杯酒抓到掌中,一饮而尽,他在精英干员里头很难拿到第一名,这奖品来之不易,但Stormeye顶着同事们的视线,总觉得嘴里没什么滋味。他把终端塞到兜里,以一个自己都难以想象的速度离开了酒吧,无视了身后突然爆发出的尖叫、惊呼……怎么还有口哨的声音。
当然,肯定,事实上是,Stormeye心想,博士不会当真的。
“加油,兄弟你能行!”煌把他送到博士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为他鼓劲。
Stormeye很少后悔。他真后悔发那条消息。
煌没告诉他自己从何得知了这件事,仅仅是表示Stormeye告白后就没再看博士回复的行为很怂,以及博士需要跟他聊聊。Stormeye飞速打开终端看了一眼又飞速关闭。针对昨晚的消息,博士回得也简短:上司只是礼貌地问他方不方便,来自己这儿稍微聊几句。
对目前的弓箭手来说,这真是和“你被辞退了”一样惊悚的话。Stormeye僵硬地进了门,恰巧,里面的人也在往外走,看到站在门口的萨卡兹青年,博士理所当然地招招手,顺理成章把手上的文件全给了Stormeye,萨卡兹小伙子依靠本能找到办公桌放下那一摞纸,又依靠本能在办公桌前站直,甚至有点听不清博士跟他说谢谢。
博士歪在椅子里的动作有多惬意,Stormeye就有多紧绷。被告白的顶头上司本人、伟大的指挥官博士同志,没有跟往常一样,一边匆匆忙忙地改文件,一边跟他谈天说地,而是将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托着自己的脸,透过那个黑色的面罩,仔细地观察起Stormeye来。
萨卡兹曾觉得自己的意志会永远坚定不会动摇,现在他想投降。
从哪里说起?这只是玩笑?可是Stormeye真的是个正经人,他鲜少开玩笑,昨天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难以解释。博士的视线从他的双角扫到他的面罩,又打量他的罗德岛臂章,Stormeye开始回忆Outcast教给他的逗博士笑心得三百条,最后一个字也没想起来。他试着张嘴,或者闭嘴,反正Stormeye沉默了足够长的时间,一直到博士猛地栽进自己的办公椅,他听见椅子的吱呀叫声。
哈哈哈。博士开始大笑。
“大冒险?”他笑着说。
Stormeye木木地站着,不知道自己点头了没有。博士的笑意里一丝恶意都没有,但是他仍然没有问题被解决的感觉。
“我开玩笑的,哪可能生气,”博士摆摆手,“要不是去了也不能喝酒,昨天我也跟你们一起玩了。”
不对,昨晚上是真的不能去,因为那些人确实暗恋你。Stormeye继续木木地想。
“有个外勤任务你得跟我去,”博士翻开文件,“后天下午出发,大概一两天就回来,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准备方面我就不多说了,毕竟搭档是我们Stormeye嘛。”
Stormeye低头看他,突然不知何处来了一股力气,开口道:“博士。”
“在呢,”博士抬头,对他比了个拇指,“放心,我不会当真的。”
“……”Stormeye慢慢地点头,“是。”
Stormeye眼力好到可以瞄准百米外的一片树叶,他出门的时候好像没看到一样,径直撞到Scout身上,把另一个金牌狙击干员撞得一趔趄。
Scout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博士,随即似乎懂了什么——即使传播范围很小,但精英干员全员都知道了昨天的第一届向博士告白大赛的冠军人选。
“这是咋了?”博士也伸脖子看Stormeye的背影。
“……”Scout憋了一会儿,最终说,“落花无情,流水有意。”
他露出一个大概是同病相怜的表情,博士没看懂,只好坐回原处,让Scout坐下,商量起接下来的任务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