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格孙晓菁】玫瑰高塔06
很狗血,无三观,ooc致歉,含严格夏天美分手情节,自行避雷,不是cp粉不用进
06
孙晓菁说只是同事关系,严格听到了,这句话过耳,也过了心。
心头上平静的湖水就像砸入了一颗小石子,没激起大风大浪,但也做不到无波无澜,到底是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涟漪。
在须臾之间,落在地上被扔掉的创可贴,又被他捡了回来,以不能随便扔垃圾的名义握在了掌心里。
握着破烂不堪的创可贴,站在璀璨灯光下,他有片刻的失神。
这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多次问鼎神明,却没有一次得到过答案,甚至都想不明白无数次在烟火缭绕中祈祷的是什么。
“好久不见啊,严格。”
耳边传来一声呼唤,抬眼...
很狗血,无三观,ooc致歉,含严格夏天美分手情节,自行避雷,不是cp粉不用进
06
孙晓菁说只是同事关系,严格听到了,这句话过耳,也过了心。
心头上平静的湖水就像砸入了一颗小石子,没激起大风大浪,但也做不到无波无澜,到底是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涟漪。
在须臾之间,落在地上被扔掉的创可贴,又被他捡了回来,以不能随便扔垃圾的名义握在了掌心里。
握着破烂不堪的创可贴,站在璀璨灯光下,他有片刻的失神。
这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多次问鼎神明,却没有一次得到过答案,甚至都想不明白无数次在烟火缭绕中祈祷的是什么。
“好久不见啊,严格。”
耳边传来一声呼唤,抬眼,他看见了朝他走来的商会会长。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黑边框的眼镜下是双透着精明目光的眼眸。
面对像男人一样的高位者,严格也不是一点人情世故不懂,收敛情绪,挂上礼貌的笑脸,伸出右手,开口道:“好久不见,陈总。”
“唉,叫什么陈总,见外了,你就像以前一样叫我陈哥好了,严格。”
“嗯,陈哥。”
成年人之间的寒暄热络中有带着些尴尬的本色,简短的对话说起来耗费了不少精力,整个手心都起了薄薄的一层汗。
正发愁寻找话题,他身侧光线一暗。
孙晓菁踩着高跟鞋,从容大方地端着酒杯走到了那一对夫妻面前。
灯光映衬着她成熟知性的脸庞,她嘴角的笑容多一分是谄媚,少一分是恭维,刚刚好,她好像一直保持着刚刚好的笑容和刚刚好的话题。
“还是陈总和贵夫人有眼光,投资了城北的那片地,现在市一中,中医院全都要搬过去了,这市值可了不得了。”
“唉,晓菁也来了啊。”
“你也别说这种客套的称呼,说起来我和你嫂子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和她说,我们哪能成为股东分红。”男人说道。
女人在一旁附和,“是啊,晓菁,多亏你了,帮我精打细算。”
“嫂子这种话可不能这么说,乍一听,好像我像胳膊肘往外拐,这下,我可容易饭碗不保喽。”
孙晓菁三两句话就给人逗笑了。
“你这说的哪里话!鬼机灵。”
在场的氛围变得轻松下来后,她话锋一转道:“陈总和嫂子要是真想关注小妹,下次投资的时候也请考虑一下我们层峰,也算是帮小妹的忙保住饭碗。”
孙晓菁一套说辞像自来水流水一般,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柔软的语言没什么逼迫性,但是目的就这么顺水推舟地给说了出来。她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从被有钱人资助开始就吃准了他们爱面子,也不想过分牵扯穷人,欠人情的心理。
她知道他们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也知道他们不会拒绝她。
但此刻的言语就像是一块敲门砖,门是敲开了,剩下想让人家掏腰包拿钱就得拿出点真本事。
孙晓菁没有回头,就好像吃准了那人一定在一样,开口道:“严总,承蒙陈总和嫂子赏识,好东西就别藏着掖着了拿出来吧。”
听闻,严格三两步走上前来,把格林项目宣传书连带着一杯酒递了过去。
这种环境下畏畏缩缩不行,太明目张胆自然也不行,对方扫了一眼之后,拿过去交给了身后的助理,没看,但收了。
看见他们收了,严格本想紧跟着再说些什么,右胳膊便是一沉。
孙晓菁扯了他一把。
她无声地叫停了他的动作。
隐隐约约地,严格明白了孙晓菁的意思,再咄咄逼近或许就是不识好歹。眼前的男人,他身为厦城商业会长产业涉及面广泛,就不说投资,能在格林项目做成时,帮着宣传一下也是好的。
停止了步伐,目光下垂,眼睛扫到孙晓菁像画布一般的裙摆,鬼使神差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外套,递给了对方。
“出门在外你代表公司的形象,别太狼狈。”
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彼此能够听见。
面对递到眼皮子底下的西装,孙晓菁伸出了手,因为眼下拒绝比接受更显突兀。
各站一边的两个人不知不觉地又站在了同一边。
出奇的默契,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在此刻,他们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两个人并肩作战,但没说过一句暧昧的话,从头到尾说着工作上的事情,他们彼此明白,但落在不远处的夏天美并不明白。
她气愤地从宴会厅跑了出去,等到严格发现她不在的时候,已经快将近凌晨了。
严格给夏天美打去了电话。
一通,两通电话都被拒绝掉了。他坐在车里发动车子,正想去她家里看一看,手机响了起来。
是夏天美打过来的。
电话接通,严格耳边传来一阵怒斥,“怎么打了两通电话,你就不打了?”
“你在哪?”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在哪?我都看见了,我看见孙晓菁和你站在一起,你们两个人有说有笑,还抱在一起!”
“严格,你是不是对她还有旧情在?这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是想说她以前说自己血癌,最爱你,结果到头来都是她的谎言不是吗?”
“严格,她伤害过奶奶,不管怎样,我们都该离她这样的女孩子远一点!”
严格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一晚的疲惫,在此刻仿佛到达了顶峰。
他解释着:“我没有忘记她对奶奶伤害,也没有和她有说有笑更没有拥抱,我们是工作伙伴。”
“只是工作伙伴吗?”夏天美将信将疑地问着,“你是没有拥抱她,可你的西服外套到头来还不是搭在了她肩膀上。”
“那件外套已经代替了你去拥抱她。”
“她裙子脏了。”他又问,“你在哪里?”
夏天美不接他的提问,继续说道:“这不是理由!你这就是越界,有个人曾告诉过我,爱情就是狭隘,除非我不爱你。”
她的话对严格来说很耳熟,他知道她在用严立恒曾对她说过的话来说他,但他并没有感觉到气愤。
对于两个人之间经常鸡同鸭讲的这种时刻,严格已经渐渐感觉麻烦,
除了一声声对不起,他实在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他开口道歉,她不听,“每天就是对不起,对不起!你没说过我都听够了。”
“是不是当初如果我没掉进水里,你根本就不会跟我复合?是不是离开了她,谁对你来说都是一个样子?而当她回来,其他人你就都不给当人了?死渣男。”
面对夏天美的情绪输出,严格木那地坐在主驾驶上听着。
和夏天美之间,他属于赶一鞭子才走一步的主。
在一起需要奶奶助攻,复合需要别人弟弟助攻,他一直是被动的,被人推着向前走着理智上正确的道路。
其中被动占了很大比重,但严格也有主动的部分。
沉默了一会儿,他认真且严肃地开口道:“天美,我有认真地想要了解过你。”
“我知道你嘴上大大咧咧,但其实心里没什么安全感,这几年,所有的聚会我去之前都有问过你去不去,但大多数时候你都有事情,逛街,旅游,去福利院做公益。”
“你有自己的生活和世界了我很开心,但每一次,你玩完回来都要问我去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饭,甚至说中途去了几趟厕所。”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怪我吗严格?我是你女朋友,难道不可以问吗?”夏天美打断了严格的话。
严格不知道再说什么是好,是啊,她可以问,但他是不是也可以有偶尔不想回答的时候呢?
这份感情,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严格从不否认对夏天美的喜欢,但这份喜欢从今天来看似乎不能够支撑他们两个人一起走到白头。
她要的是风花雪月,阖家团圆的浪漫,这些他确实可以接受迎合,但在迎合之下,是一具越来越压抑,甚至感觉要走向死亡的躯体。
“如果我变得不再像我,你还会喜欢我吗,天美?”
“你在说什么?”夏天美听不懂严格在说什么。她习惯了和她打打闹闹,冷脸臭屁的严格,现在这种透透忧伤的严格,她真有点不适应。
“你在说什么?”她又问。
他说:“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不是啊,我们刚刚不是在说你见孙晓菁的问题,现在怎么扯到这里来了?”
“我们之间的问题,和她没有关系。”
“你现在还在维护她?”
“你根本没懂我的意思。"严格垂下眼帘,借着夜色遮住了眼中神色。
人人都想要一个自己眼中的严格,但人人都不愿意抛开自己的滤镜来看看真正的严格是怎样的人,来问问真正的严格要的是什么?
或许这世界上曾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但也已经成为旧时光里的遗失。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严格?”
夏天美问来问去,怎么也没想过得到的答案是,“拖拖拉拉地拽了你三年,是我的问题,我对不起你…”
严格话说到一半,夏天美就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因为在复合后的第二个月,严格就有提过一次。
他说自己心乱,不想耽误她。
夏天美听不来这种话,坚信自己可以改变严格,便拒绝了分手,加上她多少也吃准了严格心软的个性,两个人拖着拖着,就拖了三年之久。
她大概猜到了他要什么,可那不是她要的,“我不要跟你分手!严格。”
旧事重演。
可夏天美越是不想听到什么,偏就听到了什么,最终她还是听到了他说:“我们分手吧。”
听到他脱口而出的话,夏天美原以为自己会心如刀割,但并没有这种感觉。
在这段感情里,她流了太多的眼泪。此时此刻,听他说分手眼角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脑海里,跳出的竟是看过一个女明星在采访里说过的话。
你是喜欢我,但你也只是喜欢我,你从不过问我灵魂的出口。
夏天美对严格现在的感觉,与其说是气愤,倒不如说是失望,一次次失望之后,她也分不清,这到底是爱,还是不甘心。
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严格开口道:“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说分开的严格,从不犹豫,这很渣男行为,但事实确实如此。
长痛不如短痛,他话音落地,没有改变说辞。
僵持来僵持去,耳边到头来剩下的只有机械冰冷的一声声嘟嘟嘟。
这通电话打得严格筋疲力尽,挂断时,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靠在椅子上,脑子清楚了,但心,仍然是乱的。
眼神无处安放,转头看向窗外时,原以为满目只会是萧条的黑色,可没承想,慢慢黑夜里竟落有一抹跳动的红。
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
当然,
也不为他停留一步的。
他认出了她,但没有上前去认她。
恪守着自己的界限,严格在自认为安全的领域,静静地看着孙晓菁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从酒店门口出来开向大路时,路过了他身边的必经之路。
两车相遇的瞬间,严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明显感觉出租车的车灯更亮了一些。
就像是,在为迷途的人指点方向。
就像是…
一时间,严格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了。
这一晚,在凌晨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候。
顺着对方车辆照亮的车灯,严格回头看到了未眠的海棠花。
他们在老旧一天的最后一刻分别,也在新一天最开始的时候相遇。
这一晚。
海棠未眠,故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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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
清晨,天还未亮,街头巷尾便已有人开始忙碌起来。摊贩们忙于支摊摆货,絮絮低语声间歇从窗外传来,加之车轱辘压过青石板发出的咿呀咿呀声,扰得人睡不着觉。
邝露亦是被这声响吵醒,她歇息的屋子临街,除却这些声响,街边吃食的飘香更是使人辗转难眠,闻久了,竟隐隐生了饿意。她侧身躺了会儿,着实再难入眠,便干脆起身更衣。
今日是三月三,民间自古有“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的说法,故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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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
清晨,天还未亮,街头巷尾便已有人开始忙碌起来。摊贩们忙于支摊摆货,絮絮低语声间歇从窗外传来,加之车轱辘压过青石板发出的咿呀咿呀声,扰得人睡不着觉。
邝露亦是被这声响吵醒,她歇息的屋子临街,除却这些声响,街边吃食的飘香更是使人辗转难眠,闻久了,竟隐隐生了饿意。她侧身躺了会儿,着实再难入眠,便干脆起身更衣。
今日是三月三,民间自古有“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的说法,故这日也被叫做上巳节。但随着日更月替世代沿袭,渐渐的,这上巳节便又被叫成了女儿节。
因着节日的缘故,上街的人明显较往日多了许多。晨露未散,包子铺前已排起了队伍,再往旁边去看,粥铺也坐满了吃客。邝露在粥铺与包子铺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包子铺。
她走到队伍末尾,排在她身前的几位妇人应是相互认识,彼此正在聊些家长里短,其中一位见她站在她们身后,颇为礼貌的朝她笑笑。
邝露受礼,亦回以一笑。
队伍走走停停,约莫半刻钟左右,轮到她到队首了。
蒸笼里的热气滚滚往上冒,包子们各个色白面柔,她给自己买了两个素包,又另外买了两个红豆馅的。
回到客栈时掌柜还未起,店小二刚交完班,晨间接班的伙计还未见过她,见她进店,忙招呼问打尖儿还是住店。
邝露指了指楼上,回:“我是昨日住店的客人。”
店小二闻言了然,笑着赔了不是,又见她手中拿着吃食,礼貌问她可是要吃早膳?见她点头,又问是回屋吃还是在前厅吃。
邝露看看天色,不过寅时刚过,她想着润玉许是还未起,便打算先回屋,只是她还未说话,客栈门外先行传来一道女声:“姑娘,你帕子丢了。”
此时客栈里除却邝露与店小二别无他人,她于是将包子暂搁于桌上,摸向袖口。一番检索,她发现本应置于内里的绣帕的确不见了,想来这声“姑娘”该是在唤她了。
妇人约莫四十来岁,一身花色裙衫,身型略显福气,口中还喘着气。邝露认得这张脸,正是方才买包子时与她打照面的妇人。
妇人手中提了许多东西,额角因疾走沁出薄薄一层汗,她用袖子随意抹去,小心将帕子递还予她:“好在是没跟丢,姑娘你看看是不是你丢的帕子?”
天青色的帕子一角绣着“上元”二字,邝露只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丢的,她心中感激不已,收好帕子连声向妇人道谢。一块小小的帕子罢了,却有陌生人为之奔波,着实让人觉得暖心。
“不客气。”妇人交还完帕子却未急着离开,她似是对邝露很有好感,就这么站着与她聊了起来,期间又是夸她好看又是说她性子好。邝露感念妇人还帕之情,陪着聊了几句,然后只听她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姑娘贵姓?”
邝露:“我姓邝,广耳邝。”
“邝姑娘芳龄几许?”
这倒是问倒了邝露,她不知妇人问这话意图何在,一时也不知该回答多少合适。她如今仙龄二万有缺,若折算成凡人的年龄,她也没个大概。
妇人见她不回答,以为是姑娘家害羞,她了然一笑,说了个自己的估算:“可满二十了?”
二十岁于人间女子而言正值芳菲之际,邝露历经世事,自以为早已过了那个年岁,她浅笑摇头,想了想回道:“二十有五了。”
“二十五?”妇人暗喜,下意识的看了眼她半披散在背后的长发,后又察觉自己这般瞧着人家不礼貌,于是收回视线看向别处,“那邝姑娘可许过人家?”
邝露摇头,回:“未曾。”
妇人试探着继续问:“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家中有几口人?”
话至此,所表之意已十分明显,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桃花运,邝露无奈一笑:“劳徐大姐操心了,只是我并非本地人,于此也只是小住几日,过些日子便要走的。”
妇人闻言面露憾色,心中计较着这姑娘虽年岁大了些,但模样性子却是极好的。她们做媒婆这一行,最重要的是识人准,她瞧这姑娘谈吐大方举止得体,定是出自大户人家的。
前不久,太守夫人来寻她,望她给她长子说一门亲事。要说这长公子也算是当地的名人了,这孩子早年生下来就带着病根,大夫来看后直言养不大,后来一高僧途经小镇,一眼便认定这孩子命格不凡,将孩子带回了寺中教养。
说来也是奇了,长公子这病到了寺里还真就开始好了,去年还俗归来时竟是好全了。太守夫人大喜过望但欣喜之余,又忧心起孩子成家的问题。长公子这番回来已是而立之年,城里早没了与之门当户对的姑娘。
这可愁坏了太守夫人,城里的媒婆几乎被她找了个遍,徐大娘亦是其中之一。
邝露把话说的很是明白,她本就不是此间人,自是不愿趟此间浑水的。徐大娘见她虽嘴角带笑,但态度坚决,也不好在说些什么,只好讪讪作罢。
邝露赔着笑,将人送出客栈,直至妇人走远,她这才荡下嘴角稍稍吁了口气。
“怎么,可是后悔了?”
身后传来一道儒雅的男声,邝露回头,便看到那人含笑看着她,她听出他话中的挪揄,于是顺着那话往下说:“是啊,二十五岁的老姑娘了,可不是逮着一个算一个,只可惜了是个凡人,不然还得劳陛下破费,随份大些的份子钱。”
润玉早些年便习惯了与他贫嘴的上元仙子,今时不同往日,昔日君臣今朝挚友,抛却繁文缛节,彼此间少了拘谨多了自在,他于是故作可惜道:“上元仙子的份子钱我可是备了许多年了,就是不知何时才能给出去。”
邝露不甘示弱,回嘴道:“那陛下可得保管妥当,莫要到时候寻不着了。”
润玉笑:“自然,润玉静候仙子的喜酒。”
这厢边两人就着份子钱一事你来我往,那厢边店小二却憋不住了,他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二人,扯着笑低声建议:“两位客官,要不我给您们沏壶茶,您二位坐着聊?”
天边隐隐泛起鱼肚白,上街采买的百姓亦多了起来,邝露这才注意到她和润玉光顾着讲话,堵着人家开门做生意了。她赶忙向人赔不是,让出门口的位置。
店小二惯是个讨人喜欢的,见他二人寻了张桌子坐下,立马泡了茶水送来,又见桌上的包子凉了,问他们是否需要重新蒸一下。
“那就麻烦了。”邝露道谢。
店小二笑称应该的,然后拿着包子去了后厨,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包子就被端了上来。
润玉偏爱甜食,邝露便拿了个红豆馅的给他。
软白的包子香甜诱人,张嘴咬上一口,豆沙细密软滑的口感便在舌尖扩散开来,盈满整个口腔,润玉意犹未尽地拿起第二个,浅笑道:“今日人间三月三,吃完早膳可要一道去街上走走?”
这些年河清海晏六界安详,他时常会邀邝露同游九州,时间久了,便成了习惯,且不知从何时起竟还迷上了各地风味,每每行至一处,都需将当地美食细品一番。尤记得他第一回吃红豆馅的包子,就是与邝露一道。
彼时他二人第一次以友人的身份结伴而行,也是在人界,也是三月三。
不需润玉提议,邝露原就是这么打算的。前两日她回了趟太巳府,幼弟得知她要下界缠了她许久,一口一声“好姐姐”朝她讨零嘴吃。
哦,忘了说,她那风流依旧的爹爹宝刀不老,又给她生了个弟弟,到今年刚好一千岁,傻乎乎的可好欺负了。
想到弟弟,邝露嘴角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润玉见她一个人在那儿笑,不解地问:“在想何事笑得如此开心?”
“想到了家中幺弟。”她回过神,答道。
邝露口中的弟弟润玉见过几回,印象中特别贪食,圆滚滚的煞是可爱,他猜想小家伙定是向她讨吃的了,明知故问道:“你答应了?”
“不答应能如何,他除了能吃也无甚其他优点了。”话虽这么说,可明眼人都能辨别出里面的宠溺。
润玉笑着摇了摇头:“哪有你这般说自己弟弟的。”
“若您有弟……”话至此戛然而止,倒是忘了他是有弟弟的,只是关系不怎么好罢了。
“抱歉。”邝露为自己的失误道歉。
润玉吞下最后一口包子:“无碍。”
他说这话并非故作潇洒,而是觉得没什么可往心里去的。过去的事早已被冲散在时光的洪流中,这些年他与旭凤之间的关系虽不复幼时,却也缓和了不少。现如今旭凤夫妇二人同心与共,他瞧着也替他们感到欢喜。
他是真的放下了,或者说,他知道自己是时候该向前看了。
窗外已有阳光落下,陆续有其他客人下楼吃饭,润玉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待放下杯子,他站起身,说:“我回屋去取些银子,你稍等我片刻。”
邝露颔首,回了声:“好。”
< 贰 >
时值春季,杨柳抽新条,绿芽青翠,将冬日的灰败驱赶而尽,焕发出一片生机盎然。
邝露今日穿了身青衣,裙摆绣着柳条三四支,与这春日景色倒是颇有几分相称。在她身旁,润玉则是一贯的白袍,只衣襟处用银丝绣上了云纹。
然即便是穿着低调,仍难掩冠玉之姿,二人并肩走在大街上,且因着身旁男人过分好看的相貌,时不时有路人朝他们这边望来,其中半数以上都是姑娘家。
姑娘们许是难得见到这么俊俏的郎君,一个个都不带移眼。
邝露也是从姑娘家一路过来的,少女情怀如诗如画,春心萌动她亦是有过的,说出来不怕丢人,遥当年她倾心的对象,不偏不倚,与这群姑娘同为一人。
时至今日她还想不通,自己当初为何对这个男人一见倾心,莫不是因为这人长得过分好看,加以她那时太过肤浅,故而见色起意?
她越想越觉得是如此,于是趁着润玉不备偷偷打量起了他。
万儿八千年过去了,眼前的男人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锋利的面部轮廓之下,精致的五官每一分都长得恰到好处,勾勒出如水如玉的面容,尤其是一双桃花眼,眼角微红,似是无情又多情。
那是一种极端的两面性,不笑时冷冽孤寂,冲着你笑时,又仿佛要把你的魂儿都勾跑。
唉~果然是美色误人。
她叹了口气,一面骂自己没出息,一面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我脸上有脏东西?”
邝露自以为偷瞄得悄无声息,却不料她这些小动作尽数被润玉纳入了眼中,所以当润玉突然出声时,她吓得浑身一激灵,忙摇头回道:“没有没有。”
“既如此,你三番四次瞧我作甚。”
这……邝露自然不会说自己那是在垂涎天帝陛下的美色,她稍加思索,见仍有不少姑娘投来视线,心中便有了主意。
她说:“陛下何不看看周围的姑娘们。”
润玉闻言看向四周,那些个姑娘们见他看过来纷纷红了脸。
邝露故作可惜状,道:“陛下,您说您没事儿生的这么俊俏做什么,有您这么个珠玉在前,这些个姑娘们怕是再难找夫家了。”
话至此若再听不出其中揶揄之意,也就枉为他能踏上今日的高位了,润玉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道:“你如今倒是胆大,开起我的玩笑愈发得心应手了。”
“陛下您说错了。”他们面前,一驾马车挡住了去路,使得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邝露抬头望着掀开一角的车帘,嘴角渐渐扬起一抹柔和的微笑:“并非邝露大胆,而是陛下您越来越随和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从马车内抛出一支桃花,将将好落在润玉怀中。隔着帘子看不清相貌,只大概可以分辨出是个女子。
那女子见桃花落入心仪之人怀中便匆匆放下了帘子催促车夫驾车离开了,留下一脸错愕的润玉捧着桃枝呆立在原处。
他们所在的这个街镇有个奇怪的习俗,三月三这日,适婚的女子上街,都会备上一支桃枝,若遇到了心仪的男子,便用绣了姓名的绢帕包裹桃枝抛至男子怀中,男子若是也有意,第二日便可邀媒婆上门说亲,结一段好姻缘。
微风拂过,吹落包裹桃枝的绢帕,邝露弯腰拾起:“晨间听到一首民谣,放在此时觉得格外应景,陛下可要听听。”
润玉回过神:“什么?”
“不知谁家少年郎,幸得桃花落满怀。”
风停,像是为了应证她的话,一群半大的孩童哼着曲儿蹦蹦跳跳地从二人身边跑过,未经世事打磨的嗓音稚嫩纯粹,而他们口中唱着的,正是邝露所说的那首民谣——
“三月三,春正好,灼灼芳菲齐斗艳。谁家有女初长成,晨露未散齐梳妆。秉兰草,拂不详,珠钗银穗满青丝。不知何处少年郎,幸得桃花落满怀。”
二人同时看向对方,四目相对间,邝露先开口了,她抬手递出绢帕,盈盈笑道:“陛下的喜酒,切莫忘了叫上我。”
有道是风水轮流转,润玉不曾想今晨的揶揄仅短短一个时辰便转回到了他这儿,相似的场景相似的对话,连同接下来的对话都出奇的相似。
“您二位能往边上腾腾位置吗,堵在路中间算个什么事儿。”
说话的是位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因跑的太急差点撞上邝露,因此对站在路中间的二人颇有些不满。
若是放在平时,邝露许会说声“抱歉”让出路来,可此时此刻,面前的少年语气并不太友好,且她看了看他们所站的位置,并未影响他人通行,分明是那少年自己鲁莽差点撞上他们,偏偏还赖他们挡了去路。
她当场沉了脸,冷声道:“你是不会说话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少年一时没懂:“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若是不会说话便少说,难听的紧。”
少年这回听明白了,他只当邝露在骂他,冲到邝露面前大声喊道:“你再说一遍!”
面对少年的怒火,邝露无所畏惧,她转身正对着他,一字一句道:“好话不说第二遍,你若是耳朵不好使,便去找大夫治。”
“你!”少年气急,他自觉辩不过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人,愤愤道:“公子,她骂人!”
邝露这才看到少年身后还有一人,年纪要比少年大许多。
男子有着一张柔和的脸,眉眼清浅,给人以风淡云清的感觉。而他整个人中最让人觉得惊奇的是,他竟留着头齐耳短发,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邝露直盯着男子看了许久,直至润玉一声轻咳,她方回过神,为自己的失礼道歉。
男子笑了笑,上前挡在少年面前,柔声道:“是该我说抱歉的,我这小厮向来是个急性子,今日正逢有要事在身,他担心我误了时辰才会这般口不择言,并非有意冒犯二位,还望姑娘莫往心里去。”
他说话时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让人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庄严肃穆的寺院中。
邝露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对方如此说了,她也无意再深究。她端着笑朝男子点点头,侧身让开位置。
“多谢。”男子抱拳作了个揖,带着自家小厮离去。然而那少年显然不甘心,路过邝露身旁时还不忘狠狠地瞪她一眼。
她挑眉,指间微动施了个法。
不远处,只听“哎哟”一声,有人摔了个狗吃屎。
而邝露身后,目睹了一切的润玉无声笑了,他看着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心道少年这一跤,也算是值了吧……
毕竟能让向来温和的上元仙子亲自动手的人,世间少有。
< 叁 >
邝露继续陪润玉走在大街上,一路上,仍有姑娘们投来秋波无数,却再没有哪个像先前那位女子那般大胆的,是以到现在,润玉拢共只收到了一支桃枝。
至于那唯一的桃枝,早已连带着那方绢帕被施法送回了原主人闺房中。
不过这些都不值一提,人声鼎沸的闹市,无时无刻都有新鲜事儿在发生,这些个小插曲转瞬就会被其他事物所替代,化作一团轻易不会记起的回忆。
正如此刻,前方人头攒动,成功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视线所到之处有人搭了座高台,台上一男一女打得火热,台下则围着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另有其他人正在往那边赶。
出于好奇,润玉叫住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询问道:“大爷,前边这是在做什么?”
大爷被人突然拉住不悦地皱眉,回头瞧见问话的是位气质长相都极为温和的公子,火气顿时消了大半,回答道:“比武招亲呢。”
润玉游历人间头一次听说这种招婿方式,不解道:“比武招亲?”
“是啊。”大爷急着去凑热闹,三句并两句介绍道:“这丫头家是开武馆的,今日及笄,趁着三月三好日子,扬言要招婿呢。”
说话间,台上的男子被打下台,垂着脑袋悻悻离开。润玉看着台上女子的飒爽英姿,不禁感叹:“这姑娘好生厉害。”
“可不是吗。”眼瞅着人越来越多,大爷愈发不耐烦,“快别拉着我,好位置快没剩几个了。”
“抱歉。”润玉松手,然而“歉”字还未说完,大爷便跑没了影。他无奈一笑,转头复又问邝露:“什么是比武招亲?”
邝露早年曾一个人游遍人界山川海岳,因此对人间的事物远比润玉了解的多,她解释道:“比武招亲,顾名思义,谁若是能打赢台上的姑娘,便可以娶她。”
“随便谁赢了都可以吗?”
“是。”
润玉清秀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邝露敏锐地察觉到:“陛下是否觉得这般选婿太过草率?”
他点头,气愤于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竟像场儿戏一样轻易的被决定,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邝露之后的话所打消。
她指着台上的男女:“陛下您仔细看。”
润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又一男子被控住要害,几番挣脱不得,认输下台。男子下去后,陆续又上了几人,结果自不用猜,全部败兴而归。
“纵观在场所有男子,陛下觉得,何人能赢过此女子?”
他摇头,不得不承认,无人可以。
也就在他摇头同时,人群骚动起来,只见又有一男子跃身上台,在女子对面落定。那人一头齐耳短发,并不陌生。
人们的议论声顺风飘入他们耳中,他们得以知晓台上男子原是太守家长公子。公子幸得姑娘救命之恩,誓要以身相许,追到了擂台之上。
邝露注意到,女子在看清男子面容的刹那微红了脸,手下的动作明显卸了力道。她悠然一笑,道:“是以,嫁与不嫁,嫁给谁,全凭她心意。”
有美人兮,巧笑倩兮,有那么一刻润玉被这个笑容晃了神。他曾读过陈思王的一曲《洛神赋》,赋中有曰: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他从不知邝露笑起来也可以如此绰灼多姿,她的笑,如潺潺春水,搅起他心底涟漪层层。
记忆悠悠回到从前,他想起了许多故人,想起彦佑大婚前夕二人曾彻夜共饮,想起微醺之际他曾问他,就这么放下可会不甘?
经历世事沧桑,他问这话时是何种心境早已记不清了,但彦佑那时的神情却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印刻在他眼前。
彼时,星河漫天,对面的男子笑容缱绻,一口饮尽杯中酒,他说——
往事杳杳不可寻,何不怜取眼前人。
此时此刻,望着身旁的女子,润玉好像突然就明白了那句话中深意。
所谓眼前人,即是有缘人。
“邝露。”他开口,轻声问,“人生不过转瞬,却总这般充满了生机,依你之见,何解?”
邝露一愣,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问,她想了想,淡淡笑道:“人知足而常乐,求得少,烦恼便少了,都道是人间烟火,如此便是了。”
“知足常乐么?”润玉喃喃,在心中反复琢磨着这四个字,片刻后,他又笑起来,笑意直达眼底,“不说这些了,逛了半日也有些累了,不知润玉是否有幸邀得仙子共饮?”
邝露:“能得陛下邀约,该是邝露之幸。”
心动往往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在某个不期而遇的春日里,情爱的种子渐渐破土而出,一开始只冒出一点嫩芽,接着展开两片翠绿的叶子,再后来,枝繁叶茂,绿树成荫。
< 肆 >
回天界后邝露首先回了趟太巳府,幺弟得知她今日要回来早早地等在了门口,见到她便一把扑到了她怀中。
“阿姐阿姐,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呀!”
小家伙因不是足月而生的所以长得较其他同龄孩子慢些,将将到她腰间位置,又因着爱吃比其他孩子胖了些,是以邝露只觉得一团小肉球撞到了她腿上。她站了会儿,待小家伙站稳身子小心地扒开他,蹲下身与他视线齐平。
视线里被一张圆溜溜的大脸盘子填满,她忍不住伸手捏了上去。
“阿姐,脸……脸要被捏坏了!”
小朋友的皮肤细腻柔软,捏揉起来手感极佳,邝露显然不愿就此收手,但小家伙开始使力挣扎,她怕他年纪小不懂得控制力道摔倒,只好依依不舍地收回手,笑道:“谁叫咱们家阿乐长得好看,阿姐看着便欢喜。”
邝乐听得姐姐夸他好看,立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好吃的呢!阿乐长得好看是不是可以多吃些好吃的!”
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吃!邝露想着他们一家子都不贪食,怎就出了这么个惟吃是欢的小东西,成天就知道吃。她被他气到,决意逗他一逗。
“阿乐,阿姐这次下界没带银子。”
邝乐眨了眨眼,似是不懂银子和吃食之间的关系。
“人间的吃食需花银子买。”她说到此处故作停顿,欲言又止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阿姐没带银子,是以什么都买不了。”
邝乐还是不懂,天真道:“阿姐你不是和陛下一道下界的吗?陛下不给阿姐银子花吗?”
“陛下的银子为什么要给阿姐花?”
“因为陛下的就是阿姐的呀……”
“胡闹!”还未等把邝乐话说完,邝露便厉声打断他,“何人与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突如其来的质问把小家伙吓到了,他抬头偷偷看了自家姐姐一眼,缓缓吐出一个人名。
果然!
邝露闭眼做一深呼吸,待情绪平稳,继续问道:“彦佑仙君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她的语气依旧严厉,邝乐垂着脑袋再不敢去看她,只低声道:“仙君不让我说。”
邝露从未像现在这样想揍眼前的小家伙一顿,她强忍着想动手的冲动,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既然不能说那便算了。”
这一笑更是差点把邝乐的眼泪吓出来,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怖人的阿姐,要不是彦佑仙君拿好吃的让他保密,他怕是早就全盘托出了。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嗯……阿姐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吧……
事实证明,邝露的确不会把他怎么样,她等了会儿,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干脆不等了。
蹲了这么久腿也酸了,她起身拍去裙摆处的灰尘,最后居高临下的瞥了小家伙一眼,转身独自往府内走去,边走边叹气:“唉~只可惜这刚出炉的花糕,要不拿来喂鱼吧?也不知它们爱不爱吃……”
邝乐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但事实是,他乍一听到邝露说要拿花糕喂鱼就慌了,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了,隐约间他好像都能闻到花糕的味道了。
好吃的和彦佑仙君,不用想肯定是好吃的重要!
“阿姐等等我!”他迈着小短腿三步并两步追上前,“我刚才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瞒着阿姐,彦佑仙君和我说……”
邝露任由幺弟抓着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一切都是她有意为之的,她故板起脸,故意说了那些话,故意走得很慢,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有的是办法治。
< 伍 >
“阿姐,彦佑仙君说你是个傻的,近水楼台这么多年还没个进展,半点儿不像阿爹的闺女。”
“彦佑仙君还说,陛下也是个傻的,暴殄天物会被雷劈的。”
“仙君还说,阿姐和陛下迟早要在一起的,然后我不仅能有好多好多吃的,还会有弟弟妹妹可以玩。”
“彦佑仙君为何会对你说这些?”
“仙君和阿爹喝酒,喝多了之后说的。”
“爹听完后作何反应?”
“阿爹也说阿姐傻,林子那么大,非认准了一棵树吊死。不过……阿姐,你为什么要吊在树上呀?”
“……”
“还有还有,仙君还说了,陛下定是喜欢阿姐的!”
“……”
夜凉如水,思绪宛如柳絮漫天飞扬,一些被埋藏在时光背后的,轻易无缘触及的回忆纷沓而至,缓缓描绘出一个从前的自己。
两千多岁的时候,邝露遇见了一个少年,只一眼,万物不及。
三千多岁的时候,她再次见到了那个少年,她被他的笑容所吸引,心中欢喜渐生。
四千多岁的时候,她顺从心意来到他身边,从此山长地远,再无回头路。
佛曰: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她算不出他们的结局,但她爱着那个人,便想一直爱下去,她愿捧一颗真心,陪他走过余生漫漫。
< 陆 >
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再往前,便是璇玑宫了。
邝露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本是夜深露浓,她睡不着才打算出来走走,谁知一路上脑中思绪翻飞,待回过神,人已站在了大殿之前。
夜色下薄雾涌动,巍峨耸立的宫殿像一座巨大的山峰将她笼罩在无边山影之中,邝露又开始发起呆来。她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殿门某处,想象着里面的人正在做些什么。
她想,如果她此刻敲门,他会不会来替她开门,邀她喝一杯茶。她想,如果他突然出来看到她,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会厌烦她吗?她想,如果她现在回去睡觉,他会不会来她的梦里,陪她走一回春夏秋冬?
她想……她还是不要想这些了,明日魔界有使者来天界,她还是回去多做些准备吧。
想到这儿,她转身打算离开,然而刚抬脚,殿内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是邝露在外边吗。”
抬起的脚僵在了半空中,形成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半晌,邝露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收回脚,轻声回答:“是。”
即是被发现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只听里面的人继续道:“来了便进来吧。”
她抿唇,犹豫了下道:“是。”
邝露熟悉璇玑宫的一草一木,所以当她踏进殿门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润玉没在寝殿内,而不在寝殿的话,便是在七政殿了。
一路沿着玉石铺就的长廊往前走,她每走一步便在心里数上一步,在走到第六十九步的时候,她停下脚步。低头,七政殿的门槛赫然眼前。
六十九步,与从前分毫不差。
推开门,空旷宁静的宫殿内就只有润玉一人,邝露进去时他正在写些什么,见她进来,他搁下笔,问道:“这么晚怎么还未休息?”
邝露注意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以为自己打扰到他了,于是随便为自己寻了个借口:“晚间吃的有些多了,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随便走走走到了他的璇玑宫?润玉松开眉宇,嘴角无声扬起一抹笑,他知晓邝露没有与她说实话,不过他并不打算戳穿她。
“本就未打算现在歇息。”他道,“你既来了,便省了我再去找你了。”
邝露错愕抬头:“陛下您找我?”
“嗯。”润玉点了点头,从书案上拿起一沓纸张放至她面前,道:“你来看看这个。”
邝露小心捧起纸张,一张张往下翻,然后她发现每张纸上都记录了一道他们曾在各地品尝到的美食,在纸张的右下角处,还细心的每道菜附了一幅小画。
安静的空气中只听得见纸张翻动的声音,润玉耐心等她看完,又递了一张纸给她,纸上内容正是方才邝露进来时他写的。
“风味记?”邝露念着素白纸张上的字,“陛下何时取的名?”
润玉的视线有意无意从她脸上掠过:“你来之前方定下,觉得如何?”
说实话邝露觉得一般,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不出错也不出挑,说出去别人或许还会问是谁编撰的那本。她咬了咬唇如实回应道:“不如何。”
贝齿轻轻咬在粉嫩的红唇之上,这一无意的动作引得润玉呼吸一滞,一股莫名的燥热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去看向旁边,见她没有察觉自己的反常,他轻轻舒了口气:“那依仙子之见,该取何名?”
邝露想了想,询问是否可以借笔一用,得到同意后,她提笔写下三个字——君幸食。
“君幸食?”润玉细细品着这三个字,“所寓为何?”
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邝露脑中闪过很多画面。有今日邝乐与她说的那些话,有前几日他二人彼此开玩笑讨喜酒喝,还有这数万年来,她陪他走过的每一日。
世人都道她爱惨了他,却不知,她陪着他的每一日,亦是他陪着她的每一日。她是个很知足的人,有这些就够了。
她抬头望进他的眼中,坦然道:“天地广阔,包罗万象,能与陛下同游九州,赏四时风景,尝八方风味,乃邝露之幸,故名《君幸食》。”
我是你的幸么……润玉低头浅浅一笑,当他再抬头时,有什么情绪在他眼中变坚定了。他自怀中拿出一物递至女子面前,用平生从未有过的缱绻缓缓道“这是我从叔父那儿讨来的,今日赠与仙子,望仙子莫要推脱。”
邝露垂眸,只见一条红线静静正地躺在他的掌心,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耳畔,男子的声音还在继续传来,那嗓音她日日听,却温柔的让她感到些许陌生——
“能与仙子相遇相知,亦是玉之幸。”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冗长神生,她陪他一路走来,陪他笑陪他哭,用一往情深暖他冰心凄戚,不曾回头。
而后岁月悠悠,年华如流水,前尘往事既已杳杳不可寻,何不怜取眼前人。
Fin.
愿你所遇皆幸事❤️❤️
古有传闻泽方一朝,帝后未结连理之时,曾以友人相称,结伴走遍九州,感四时风物尝八方风味,帝素喜揽卷,后常备笔墨,每遇佳肴,辄小记一笔,日渐积案,合为《君幸食》以记九州之行也。
数万年宇宙洪荒,天地变幻,典藏散佚。东海有少年,自云祖上乃九天披香殿掌事,专奉书籍奏折存档,高祖曾犯大忌引祸端,帝怒,欲斩,后献计转圜,终大赦。念再生之恩,虽时移世易,后人不忘藏书本职,寻残本手稿,重编新书,以光昔年泽方帝后之德。
少年周游天下寻书稿识同道,时年庚子上巳,凛冬已逝,水暖鱼肥,取佳意与佳肴汇成文集,名曰《君幸食》。
视频制作 by @元芳桑
配音...
古有传闻泽方一朝,帝后未结连理之时,曾以友人相称,结伴走遍九州,感四时风物尝八方风味,帝素喜揽卷,后常备笔墨,每遇佳肴,辄小记一笔,日渐积案,合为《君幸食》以记九州之行也。
数万年宇宙洪荒,天地变幻,典藏散佚。东海有少年,自云祖上乃九天披香殿掌事,专奉书籍奏折存档,高祖曾犯大忌引祸端,帝怒,欲斩,后献计转圜,终大赦。念再生之恩,虽时移世易,后人不忘藏书本职,寻残本手稿,重编新书,以光昔年泽方帝后之德。
少年周游天下寻书稿识同道,时年庚子上巳,凛冬已逝,水暖鱼肥,取佳意与佳肴汇成文集,名曰《君幸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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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音(微博🆔): 润玉 @温溪de微博 邝露 @宋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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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所遇皆幸事❤️❤️
画这本《牡丹亭》跨时有一年(大概你们会疑惑:就这么几张怎么画了一年?),中间因为各种原因重画或者删稿,耗了很多心力。
本来期望值很高,可最后成书色差太大,心里很难过和遗憾,甚至都不想在朋友面前承认是我画的。希望以后的工作里,不要出现这样的事故了。
收获是因为这项工作对昆曲有了浅薄的了解。
画这本《牡丹亭》跨时有一年(大概你们会疑惑:就这么几张怎么画了一年?),中间因为各种原因重画或者删稿,耗了很多心力。
本来期望值很高,可最后成书色差太大,心里很难过和遗憾,甚至都不想在朋友面前承认是我画的。希望以后的工作里,不要出现这样的事故了。
收获是因为这项工作对昆曲有了浅薄的了解。
【玉露】裁梦为魂 · 第二章
双重生 / 无虐
不喜勿入
【第二章】 最糟的故事都已经历,还怕什么重来
邝露到家就晕了过去,原本还想责怪她一声不吭夜半离家的太巳吓得立即让人去找岐黄仙人替她诊治。岐黄来看后说无大碍,只是灵力耗费过多又内丹不稳才会昏迷,等吃了固元安神的丹药好好将养便可。
邝露醒来已是两日后,照顾她的巧娘欢喜,不用多套话就主动喋喋地将这两日的事说与她听。...
双重生 / 无虐
不喜勿入
【第二章】 最糟的故事都已经历,还怕什么重来
邝露到家就晕了过去,原本还想责怪她一声不吭夜半离家的太巳吓得立即让人去找岐黄仙人替她诊治。岐黄来看后说无大碍,只是灵力耗费过多又内丹不稳才会昏迷,等吃了固元安神的丹药好好将养便可。
邝露醒来已是两日后,照顾她的巧娘欢喜,不用多套话就主动喋喋地将这两日的事说与她听。
先是说她救了火神殿下的事太巳已知晓,火神殿下听闻她因此昏迷特意送了千年老参来以示慰问。后又说魔界听闻火神失踪陈兵忘川,火神亲赴忘川与魔界公主交手后魔界退兵。
“今日你爹又被天帝陛下叫了去,估计是想给你什么奖赏。”
醒来后邝露就觉大好,先前撑着回家时的疲软消失无终,她听巧娘这么说只笑笑没多言。天家心思难测,更何况是如今这位野心蓬勃的天帝陛下,招父亲去不过做做面上功夫,笼络人心而已。
“倒是露露你怎救了火神殿下?”
见巧娘好奇,邝露将说给旭凤的理由改几个字又说一遍:“那日听了法会回来我觉无聊,就一人四处逛逛,看见了个火球往下坠,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就追去看。没想到是火神殿下,他受了伤,我又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巧娘点头,轻易就信了她的话。她深信不疑的模样让邝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以前总觉巧娘是天后派来太巳府的眼线便一直不待见她,直到后来她也学会用心看人才知巧娘不过是心思单纯的普通雀仙。可那时她太忙,连父亲也无暇顾及,更何况是以往与她并不亲近的姨娘。今次她能重来,便决定要与巧娘好好相处,更要多与太巳府的家人们在一起。
“三娘照顾我辛苦了。”她细声说话,脸上带着温软的笑意。巧娘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满目激动的看着她,迟迟说不出话。好一会才磕巴地开口:“我,我去给你看看药煎好没。”
说完便没了人影,只远远听见她清亮的声音:“珧姬珧姬,露露居然温柔地对我笑诶。”
邝露失笑,低下头去看自己搁在锦被外的双手。这三娘怎么像个小孩似的,这般想着,眼眶不由得发热。
当天下午有仙子来太巳府宣邝露去紫云方宫,说因她救了火神殿下,天后娘娘要亲自嘉赏。邝露深知不可能是嘉赏这么简单,却又抗命不得,而且太巳不在,只能和姨娘们交代一声就跟着来传旨的仙子去紫云方宫。
天后荼姚是什么样的人邝露很清楚,所以就算她对自己笑得和蔼也未掉以轻心。果不其然天后旁敲侧击问那天夜里的事,有意无意将矛头往润玉身上引,邝露知道她这是想陷润玉于不义,好让旭凤安稳受封。
她不可能直接戳穿天后,只装傻充愣假装没听懂弦外之音,憨笑着把说了两次的话又说一遍。说完还小心翼翼又可怜巴巴地添一句:“娘娘,您能不能别和我爹爹说我偷去下界玩的事?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罚我的。”
她装得像,荼姚就算气她愚笨不懂自己的意思也无他法。转念荼姚又想起太巳,太巳本就位高权重,今日太微单独召见了他,可见往后必有重用。
有个了不得的爹,本人又愚笨,这样的人其实荼姚很是喜欢。她笑着开口:“你救了火神,于天界来说是大功一件,可想过要什么奖赏?”
“能救助火神殿下是小仙的荣幸,小仙不敢贪图奖赏。”她垂首恭敬地回答,低眉顺眼的模样让高位者尤其满意。
“这可不成。”荼姚笑着从宝座下来,走至邝露跟前去拉她的手,放软平日尖利的声音,“不如这样。”
她话未说完却故意停下,邝露知道自己这时应该配合地抬头。当霸道惯了的上位者需要演戏,为臣子的就需竭力配合。
当邝露抬头不解地看向自己,荼姚笑着继续说道:“听闻你并无仙职,不如我封你个女官如何?”
“啊?”邝露露出吃惊的神情,受宠若惊地开口,“这,这可以吗?我,我才疏学浅什么都不会啊。”
“有何不可?”荼姚眼角上挑,言语间是身为天后至高无上的骄傲,“泡茶会吧?”
邝露猜测着她的心思,推算她这是想拉拢自己的父亲,便怯怯地点头。
“那不就可以了?天宫女官女眷皆由我掌管,今日我就封你为栖梧宫的女官,照顾火神殿下日常起居,如何?”
话是询问的话,意思却不是在征求。天后此举无非是拉拢太巳,让太巳以为邝露得了青睐,将来能在二殿下选妻时有一战之力。她极快的理着各种关系,把得失制肘都想得清楚。最后又想到上一世因锦觅成了旭凤的小童,两人感情才越了礼俗。如今两人虽错过了救命这一面,难免不会再生其他枝节,若她能去栖梧宫应当可以进一步断绝两人相识的契机。
而且这么一来她就算控制不住自己想去璇玑宫也不会再有机会,若是切断了后路,她应当能更彻底的放下。
“小仙谢过天后娘娘。”她直接俯首,声音洪亮,向天后行大礼。
“起来吧,这么客气干什么。”荼姚这般说,却未让人扶她,“明日就去栖梧宫吧,可要好好当差。”
“小仙谨记娘娘教诲。”
语毕穗禾就来了,这是邝露重生后第一次见到穗禾。鸟族族长,孔雀公主,还是一样的美丽骄傲。她用眼角看邝露,神情不屑,转向荼姚时却笑得温婉可人。
邝露看出她们有话要说,果然荼姚立即让她回去,她便恭顺地退出。还没行出紫云方宫的正殿就听见穗禾的声音。
“姨母,表哥没在栖梧宫,听说又去璇玑宫了。”
“我儿就是太过心善,他热心地赶着去给人疗伤,还不知人要怎么害他。”
这两句话邝露听得清楚,脚下不停,心中却不由得担心起润玉来。上一世这个时候她还未去璇玑宫,并不知他在此事中受了伤。他孤苦一人,在天界无人问津,受了伤也只能自己想办法。想到这些她就难受,好在还有旭凤去替他疗伤,这让她好受不少。
人生诸事如东流水,总是接连不断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既已走出第一步,后面的一切就会接踵而至,所有的事都得提前做好打算。
邝露希望润玉这一世能过得安好,除开能和锦觅在一起还能和洞庭君母子团聚,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她都希望润玉能拥有。既是如此,她所要做的事就不可能是阻止旭凤锦觅相识这么简单。
千头万绪让她睡不着,再加上明日就要去栖梧宫报道,更是让人焦灼。她在屋内憋闷,独自在自己园中的廊下坐着思索下一步要如何,抬首便能看见望舒驾着月车从头顶经过。忽有细微的声响,她循声望去,是魇兽月夜觅食,寻至她的小院。
她心中一喜,来不及多想其他已起身朝魇兽走去。说来这理应是魇兽第一次见她,它却没有躲避甚至乖顺的任邝露抚摸自己。想必是灵兽都通人性,知道眼前的仙子不会伤害它。
“你怎不跟在殿下身边?”
魇兽不通人语,自然无法回答她,只能在邝露伸手抚它头时轻轻地蹭她的掌心。
“殿下去上值,让你自己出来觅食是不是?”
魇兽又蹭蹭她的掌心。
“殿下的伤势可有大好?”她自顾自地说话,说到此处眉头皱起,微微叹息,“为不落人话柄,就算未大好他也会担好自己的职责。”
她想拿些固元守本的丹药让魇兽带去给润玉,可想到他段不会收来路不明的丹药便只得作罢。
“殿下身边只有你作伴,你好好陪着他,可好?”
“我知你能懂我的意思,我且当你答应了。”她知道魇兽会好好陪在润玉身边,哪怕世事变迁,魇兽都会是他最信任的存在。
她在招摇山殒命那刻也曾想过自己离开后润玉会不会更加孤寂,可想到还有魇兽能陪在他身边也就安心下来。
“呐,这是收买你的。”她与魇兽玩笑,化出一瓶凝露给它喝。
随着望舒走远,夜色更深,邝露看看天上星子,轻声对魇兽道:“我这里没有梦可以给你吃,你去别处看看吧。”
“早些回去,别让殿下担忧。”
魇兽却像没听见她的嘱咐,蹭着她的裙摆不愿离去。
“魇兽听话。”估摸它是舍不得自己,邝露笑着俯身拍它的头,“反正以后也能来看我呀,快回去。”
魇兽这才依依不舍地往外走,走几步就回头去看她,湿漉漉的鹿眼分外可怜。邝露心中发酸,虽如今的魇兽记忆中没有她,可他们仿佛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无法言明的亲密。
“去吧。”邝露向它挥手,又嘱咐,“觅到梦境后就早些回去。”
魇兽轻鸣一声,像是在答应她的嘱咐。魇兽离开后邝露原本杂乱的思绪清明下来,如今一切都还未发生,她可以一步步来。最糟的故事都已经历过,怎还会怕重来。
兴许是那瓶凝露让魇兽饱了,它并未再去觅食,径直往布星台跑。润玉已布完星子,正看着星子的轨迹变化,白色的身影在夜风中显得单薄萧索。
魇兽快跑过去,轻轻撞他的腿。
“怎这么早就回来了?”他垂首看它,笑着与它说话。
“可是吃到了什么美味的梦?”
魇兽嗷嗷叫了声,再用头去蹭他,似在撒娇。润玉见状俯身去抚它的头,魇兽立即就贴了过去轻轻蹭他的掌心,与刚刚蹭邝露的姿势如出一辙。
润玉被他撒娇的模样逗笑,抚着它浅笑道:“顽皮。”
T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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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裁梦为魂 · 第一章
双重生,无虐,私设如山
不喜勿入,拒绝讲理
之前说的双重生脑洞,只要我开坑够快,催更就追不上我
【第一章】 菩提明镜本无果,今日方知我非我
今日广成子在九仙山开坛讲道,两日前邝露便答应喜爱听道论法的二姨娘珧姬与她同去。怕错过了时辰,她一早就起身。
“露露最近怎起得这般早?”...
双重生,无虐,私设如山
不喜勿入,拒绝讲理
之前说的双重生脑洞,只要我开坑够快,催更就追不上我
【第一章】 菩提明镜本无果,今日方知我非我
今日广成子在九仙山开坛讲道,两日前邝露便答应喜爱听道论法的二姨娘珧姬与她同去。怕错过了时辰,她一早就起身。
“露露最近怎起得这般早?”
到饭厅时三位姨娘正陪着父亲吃饭,开口的是三姨娘巧娘。巧娘是雀仙,尤爱说话,每次见到邝露总想与她攀谈。因她是天后特意送到太巳府的,邝露心中清楚是怎么回事便一直不待见她,常避着不与她说话。
“今日答应了二娘陪她去九仙山听道。”这次邝露却未避开,反笑着坐至她身边,“爹爹,大娘、二娘、三娘,早上好。”
巧娘本做好被她敷衍的准备,却没想到邝露不仅没忽视她还坐到自己旁边,忙受宠若惊地替她盛用星露熬的粥。
“你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多出去走动,说不定能认识……”
“爹爹,女儿明明才这么丁点大,您怎么就老想着把我嫁出去?”不用多想就知自家父亲要说什么,接过巧娘递来的粥,她佯装生气地打断太巳的话。
太巳被这么一噎,想骂她又舍不得,姨娘们见了憋着笑吃饭。大姨娘青荷替太巳夹了菜,笑着劝解:“露露这般灵动可爱,若要觅得如意郎君自是容易。只是露露年岁小,再缓缓也不迟,夫君不必忧心。”
邝露的母亲去世后太巳忙于公务无力照顾年幼的女儿便纳了青荷,邝露由青荷带大,与她甚是亲近。听她为自己说话,忙点头应和:“大娘说得对。”
太巳本被青荷安抚了,可见邝露卖乖又气又好笑,搁了碗筷道:“再等两年,看你还怎么说。”
语罢,瞪邝露一眼,起身上朝去了。
“爹爹慢走。”邝露笑眯眯地目送他,回头又道,“谢谢大娘。”
“你呀你。”青荷摇头,语气宠溺又无奈。
巧娘把邝露喜欢的菜色移至她跟前,邝露见到后笑道:“谢谢三娘。”
巧娘又是一愣,惊诧地看着邝露,这可是以前从来没发生过的事。邝露看出她的不可置信,却装作没有发现,笑着去夹她移过来的菜。她知道不仅三娘,连平日与她亲近的大娘和沉默喜静的二娘也觉她反常,可她没多言,因她与以前确实不一样了。
菩提明镜本无果,今日方知我非我。
她是邝露,她又不是邝露,只因她已活过一世,如今的邝露是经历过完整一生的邝露。
她的记忆停留在以己身为祭与妖界凶兽同归于尽的那一刻,她已化归天地,本应消散于虚无,醒来却发现躺在自己的房间。脑海里的记忆真实,一切并非梦靥,询问了家人时日才明白自己是得了机缘重活一遭。她不知这机缘从何而来,可能是她以自己的一条命换了六界安宁,天道怜她,给了她这次机缘。
上一世她活了八万余岁,八万年间有所得也有遗憾,其中最为遗憾的不是没能和润玉修成正果而是错过了陪伴父亲。那时她一心想陪在润玉身边却忘了父亲其实也需要陪伴,如今再来一次她想尽力把上一世的遗憾完满。
而润玉,她从不是他的归处,他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强求。她比谁都清楚,润玉就算没有她的陪伴一样可以龙翔九天,既是这样,远远看着他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若是以前的邝露定没有耐性好好听道,可如今的邝露是那个心性早已历经磨炼的上元仙子,她安安静静地陪着珧姬听完了整场法会,偶尔还与珧姬交谈自己的所感。法会结束,邝露随珧姬离开,同行的还有常与珧姬四处听道的仙家。她安静地跟在一侧,听他们交谈,不知道怎的话题就转到了天家两位殿下身上。
润玉虽有婚约却未成婚,旭凤更是连婚约也无,一位仙家忽道:“我看邝露小仙子生得亭亭玉立,又是太巳掌珠,说不定往后二殿下选妻时能有什么机缘。”
“仙人说笑了。”邝露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
“露露还年幼,且二殿下身份尊贵,我等不可妄言。”珧姬适时的打圆场,同行的仙人们就又开始讲些旁的,可说来说去还是围绕着两位皇子。
在他们谈话之中邝露屡屡想起润玉,想起他波折艰难的前半生和孤寂清寒的后半生,每多忆起一事她心中便多一分疼痛。就算重来,那时惊鸿一瞥的爱慕和后来朝夕相伴中生起的刻骨情丝也无法泯灭,即是这般,她还能做到只远远追随不去靠近在天宫孤苦无依的他吗?
经过南天门时发现天兵戒严,邝露听了珧姬的话才知二殿下旭凤正在闭关涅槃,天后娘娘怕有歹人趁机伤害二殿下所以戒严了整个九重天。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前世旭凤就是涅槃被彦佑袭击才落到花界遇到了锦觅。今次,若旭凤没有落到花界或者是说没有被锦觅所救,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若是先遇到锦觅的是润玉,那么他是否会幸福一些,是否不再孤苦?
她思虑太多,可归根结底不过是希望那位爱了一生的人能幸福,而她也可圆满曾经的遗憾。她不知结局是否会改写,可她愿意去试一试。
想通此节,邝露连夜偷偷去往栖梧宫,想趁彦佑来时阻止他。可她去晚一步,才到栖梧宫就见一道黑影快速离开。她大感不妙,本想去追,转念就又想到若是彦佑已得逞,那么旭凤岂不是已经落到了花界?
不敢再耽搁,邝露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花界。花界有水镜为界,一般仙人无法出入,所幸她还记得上一世润玉教她的打开水镜的法咒。她并不知道旭凤落在了什么地方,只能在茫茫识海里翻找关于锦觅和花界的记忆,甚至以自己如今低微的灵力幻化了几只纸鹤帮她四处寻找,就怕迟了一步没能赶在锦觅之前找到旭凤。
她曾陪润玉一起来花界找过锦觅,知道锦觅住的地方,凭借久远的记忆,她往锦觅的住处去,半路却有飞回的纸鹤轻啄她的肩头。应是纸鹤找到了旭凤,她跟着纸鹤指引的方向行进,果然见着涅槃失败被琉璃净火反噬的旭凤。
琉璃净火霸道,被反噬的旭凤昏迷之中仍然面色痛苦,邝露渡灵力给他,想以此缓解他的痛苦。可她所修的乃是水系,与旭凤所修功法相克,不仅没能缓解他的痛苦反让他眉头皱得更紧。而且她现在身体的灵力并不如上一世当了上元仙子后灵力充沛,虽记得修习过的各种术法却无力施展。
上一世锦觅用香蜜救了旭凤,她如今没有香蜜这等宝物。眼见时间越来越紧迫,锦觅随时可能出现,她再无他法只得施展法术取出自己的内丹。她真身乃霜天凝露,是世间最为纯净的存在,能缓解任何火系法术造成的伤害。她不可能将真身交予旭凤,只能取出内丹施法暂时缓解他的痛苦。
内丹离体时邝露面露痛色,她抿唇咽下呻吟,施法让内丹悬浮空中。纯净透明的内丹在法术的作用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光芒笼罩旭凤全身,身上被琉璃净火灼烧出的伤痕慢慢愈合。见他紧皱的眉头舒展,邝露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就在此时,有脚步声和轻声的吟唱传来,她立即想到了什么,以极快的速度收回内丹再设置了结界。
她此时灵力薄弱,再加上内丹的消耗,她不能确定自己施展的结界是否可以迷惑锦觅。她屏住呼吸,看看昏迷的旭凤又看看走近的锦觅,心提到嗓子眼的同时又有往事在脑海里回旋。一时是锦觅单纯的模样,一时又是她跪在七政殿外为旭凤求情的哭声。一颗心因这一件件事揉得皱巴巴的,便越发想尽力去改写上一世那种种的错误。
锦觅越靠越近,在结界前停下。邝露以为她这是发现了结界,咬紧后牙槽想着锦觅破开结界时如何才能在她没看清一切前打晕她。谁知锦觅只是停了片刻就又哼着歌走开了,看着锦觅走远的背影,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花界并不是可以久待之地,而且天后必然会将此事怀疑到润玉头上。想到这里,邝露便更待不下去,想带旭凤回天界,可旭凤还未转醒,她又耗了过多心力,无法再施法将旭凤带走。
好在旭凤在这时幽幽转醒,他睁开眼,见眼前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仙子,防备地开口:“你是谁?”
邝露见他防备的神情,立即道:“二殿下莫担心,我不是恶人。”
“你认得我?”
“小仙是太巳仙人的女儿邝露,今夜从下界回天界时看见有火团从天宫坠落,一时好奇追过来看稀奇,没想到瞧见了您。”邝露怕他不信,还拿出了自己自己贴身的玉佩,上有太巳府的标记。
旭凤见到玉佩后才放心下来:“是你救了我。”
“邝露法力不济,只能施法替您缓解伤痛。”她敛着眸子,并不直视他,态度恭敬又得体。
“多谢。”旭凤撑着身子起来,“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邝露想了想,并没有如实相告:“小仙也不知道,只是追随火团就来到了这里。”
旭凤并没有怀疑她所说,便道:“你替我护法,我先自行疗伤,等会我们再回天界。”
邝露担忧润玉被责难,可又无他法,只得答应下来,只求旭凤能快些。旭凤身为战神,自然法力了得,先前又有她的救治,很快就自行恢复了大半。兴许是他也料到润玉可能会被为难,伤好大半后就带着邝露回天界。
两人在云头并行,旭凤突然道:“今次你救了我,我不知如何报答,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邝露愣了一下,心中想着我想要你别靠近锦觅,却知自己这想法可笑又不可行。
她没直接回答,旭凤又道:“只要不违背法度信义,我都可允你。”
“那就请二殿下在天后娘娘询问此事时如实相告吧。”往后的事一步步来,今日的事一定要今日毕。
“你放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旭凤并不知她其实担忧的是润玉,只以为她在忧心自己,立马就保证着答应下来。
这次旭凤回到天界的时间比上一世早,到九霄云殿时润玉还没被带来。邝露离家已久,而且不能擅自跟着旭凤前往九霄云殿,便在殿外与他道别。九霄云殿外是千步玉梯,邝露站在顶端往下看,往日种种在眼前浮现。她想起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陪着润玉从这里经过,若是一阶一阶的累计,那些年他们走过的台阶兴许可以从凡间通往天界,却没有一步能让他们更加靠近。
她回神望了一眼华丽雄伟的九霄云殿,风抚过她的衣袂与发尾,一切都已不一样了。
玉阶漫长,她一步步拾级而下,认真地跨出每一步,就像是最后再走一次上一世的情路。底下有人迎面而来,遥遥地看不清模样。他们越走越近,天光之下,邝露终于看清了他。
他一袭白衣而来,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邝露愣在原地,在润玉沉默地看过来时慌了神。
润玉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仙子,平静的心忽不安分地叫嚣撕扯,疼痛与欣喜席卷而来。他不解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眼前的人他从未见过。
邝露很快回神,蹲身向他施礼后离开。见她向自己施礼,润玉心中刺了一下,紧接着她从自己身旁擦身过,有熟悉的气味从她身上传来,让他想要回头再去看看她的模样。他也真的这般做了,侧身见她纤细的身影缓缓走下玉梯。
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犹豫,这让润玉莫名的失落,他甚至不知这失落从何而来。
邝露一直往前走,告诫自己不要回头。
他已经不认识你了,不要回头,不要留恋。
Tbc.
❤ 谢谢你来看我的文
给 @风雅颂 《逢春》配图。你们喜欢的先婚后爱!快去隔壁看文吧!
润玉先下了车,他站定之后才转过身,对着准备下车的邝露伸出了手,看见她有点疑惑的表情,他弯了弯弯嘴角,将手伸得更近了一些。
是不是扑通扑通很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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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LOFTER第一次配图,就是给小可颂(可爱的风雅颂 简称),当时我还老害羞了,怯生生的发了私信询问:大大我可以画你的片段吗?从此开启了我“活跃得不像正经人”的道路。
在大逃猜活动采访里回答到“不发图涨粉二三,一发图掉粉五六”是真的,如此情况下,我还疯狂发图,很真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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