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柯这里同人照进现实也就算了。后面这几十秒真的好绝,说一句话换一个称谓,这是什么打情骂俏啊,赤井笑得好开心啊。就是不知道等阿姆罗知道猫哥真实身份之后赤井还笑不笑的(bushi
PS.三张图都是黑铁的鱼影里面截到的。但是整段不超过一分钟,其他的都很平淡,吵飞天的那段还没燃冬刺激。不要被这几张截图骗去电影院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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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之解雨臣篇
重启里小花被折磨成血人吊在空中,我记得吴邪第一眼看过去好像都没认出来这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是个人,看到发型才知道那是小花,而这样的花儿爷在吴邪掉下去的时候还死死抓住他的手,最后是吴邪在赌他们的默契,切断了小花的绳子,他们两个一起掉下去了,这是小花第一次这么惨。
还好,他们都被接住了,小哥接住了吴邪,瞎子接住了小花。
绝代芳华的花儿爷,明明自己都已经被鲜血染尽了,却还是伸出手接住了坠落的吴邪,我心疼小花,小花心疼吴邪……
天真看见小花被吊着,有一段心理侧写“我不会再同情焦老板,他最好死在这里”原话不记得,大概是这个意思,文武双全的花儿爷,如果真的因为这身伤筋骨受损,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会有多...
重启里小花被折磨成血人吊在空中,我记得吴邪第一眼看过去好像都没认出来这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是个人,看到发型才知道那是小花,而这样的花儿爷在吴邪掉下去的时候还死死抓住他的手,最后是吴邪在赌他们的默契,切断了小花的绳子,他们两个一起掉下去了,这是小花第一次这么惨。
还好,他们都被接住了,小哥接住了吴邪,瞎子接住了小花。
绝代芳华的花儿爷,明明自己都已经被鲜血染尽了,却还是伸出手接住了坠落的吴邪,我心疼小花,小花心疼吴邪……
天真看见小花被吊着,有一段心理侧写“我不会再同情焦老板,他最好死在这里”原话不记得,大概是这个意思,文武双全的花儿爷,如果真的因为这身伤筋骨受损,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会有多难过。
为了救小哥和瞎子,小花潜伏进焦老板的队伍里,打了个雷焦老板就把他给揪出来了,他带来的高手全部被杀,他自己也被打的半死不活。
原著焦老板可是个令人发怵的狠人,在头骨上打了一排洞听雷,通过听雷听到的信息完虐小花。
小花小时候长得嫩,又在跟着二爷学戏,唱旦角,吴邪误以为小花是女孩子,还说过长大之后要娶小花呢。
吴邪善良又天真,可以交心,他交友的眼光也好,都是重情重义的主。
吴邪为朋友能豁得出去,他们也可以为了救吴邪不惜一切代价,付出是互相的,谁多谁少又有什么关系。
小哥和小花他们都知道重启是个局,可为了吴邪的病,还是甘愿入局了,哪怕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他们只是想让吴邪好好活着。
小花保护吴邪,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欲望。他看到吴邪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他想给曾经的自己,现在的吴邪,想要得到的,应该得到的,未曾得到的,所有的都自己来给,且无怨无悔。
吴邪和小花像是从小生活在不同环境下的双胞胎,长大走了不同的路,两个人各自看着对方,想着这或许就是另一个自己。
唇亡齿寒的道理,解雨臣懂,同为老九门的后代,小花重情义,为了不再受制于人,沙海计划里,小花假死,赌上了全部家当,估值三百亿的古董钥匙被秀秀扔下水道了,这账算在吴邪头上,小花差点倾家荡产。
他信任吴邪可以灭了汪家,了结这一切。
小花宁愿让他所有的财产永不见天日,也不会白白送给那些狼子野心的人,年纪轻轻的就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魄力。
“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气。”——解雨臣
1978年10月3日,解雨臣出生,他比吴邪小一岁,但注定不能天真,花爷自幼当家,涉世至深,身抗家族荣耀,看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吴邪曾经说:“我又绝对做不到小花这样的觉悟,谁把谁留下,都是约定俗成的事情。我做不到,如果要做,这一辈子,恐怕也只有一次。
如果你留下的人多了,内心中的自我厌恶终有一天会把自己吞噬的。而我,一次就足够了。”看到这句话我就在想,小花第一次抛下伙计的时候,不得不放弃一些人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在四姑娘山上,小花告诉吴邪:“我觉得你还是会上天堂的,小爷我大约就往相反的地方去了,所以等下我要是那啥了,你转头该走就走,小爷不会怪你的。”
默认自己会孤立无援,默认自己会不得善终。
我恍然惊觉,也许他早就被自我厌恶吞噬了。
从不愿用心狠手辣这四个字评价他,
倘若他真的心狠手辣,又怎会自嘲“生不如死的青春期”,怎么会说“他们是自愿的,这让我好受了点。”怎么会觉得“没有一件感兴趣的,但必须去做。”
又怎么会倾尽一切去帮吴邪呢……
“他看着吴邪,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
如果真的心狠手辣,他的心是不会痛的,他会痛,是因为他有良知,却不能做好人。
解语花枝娇朵朵,二爷给了他这样温暖的名字,命运却让他尝遍了人世薄凉。
黑瞎子教会了小花,原来多惨的人,都是可以笑的。
过早承担着家族重任的小花,最初是不是也有脆弱无助的时候,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人能坚定的站在他的面前为他挡下风霜利刃。
“粉色并非我所爱,但我穿了十年之久,硬生生被穿出一股杀气 却忘了穿粉色的初衷是为了让人看了我不那么紧张。”——解雨臣
小花并不偏爱粉色,所以并不是所到之处皆粉红,小花选择粉色的初衷只是想让看见自己的人不那么紧张,却还是把粉色穿出了霸气,违背了本意,他并不是一个高冷的人,笑起来反而比较有亲和力。
就算三叔说:我不打算给你一个好的结局。
他也还是能带着一抹微笑,继续扛他的解家。
解雨臣是永远不会背叛吴邪的,他一直都是吴邪的钱包和后盾。
解雨臣身高178cm,身材较瘦,但绝对不柔弱,也并不女气,即使他唱戏。
花儿爷是唯一一个可以将粉色穿出杀气的人,时过境迁,他始终是吴邪那年在海棠树下见到的那朵解语花。
戏子是对古代戏曲演员的蔑称,不要称呼小花为戏子,可称之为伶人。
年少当家这是他的宿命,他不喜欢却也逃不开,但他不会畏惧。
小花在各种压力当中承受了很多他自己不愿意承受的东西,做出了很多他不愿意做出的选择。
他不想沾染血腥,可为了家族,为了吴邪,为了他在乎的人,他不得不这样做,他很强大,强大到让人仰望的那种地步,并不需要人可怜。
“我是九门解九爷,那我就得对的起这个称号。”——解雨臣
只有吴邪和霍秀秀知道花儿爷的生日,但是后来吴邪忘记了。
小时候的秀秀不明白小花活的有多么的不容易,秀秀在长大的过程中,一点一点的理解,一点一点的看到,他的不容易在哪里。
霍家内乱,秀秀一直坚定的相信她的小花哥哥会助她一臂之力,秀秀在吴邪和小花的帮助下,成了独当一面的霍家家主。
父亲早逝,叔父失踪,解雨臣八岁执掌解家,师承二月红,学到的不止有一腔华丽戏嗓,还有一身傲骨铮铮。难以想象他8岁时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勾心斗角,机关算尽,尔虞我诈,才有了现在说一不二,桀骜风流,柔中带刚,做事洒脱的花儿爷。
我记得小花曾说过他只是想过一个可以有大人依靠的童年。
“压力这种东西,说着说着就没了”——解雨臣
有一个伶人,像是个双面人,小时候还清秀漂亮地仿佛是招贴画里走出来的小姑娘,谁知竟一路走到了风雨飘摇的老九门,成了解当家。戏台上是盛装的青衣花旦,花腔婉转,一颦一笑皆是风华,下了戏台脚下便踏上了血,掌心里一把蝴蝶刀垂着,在地面上滴出红色的花。
解雨臣聪明,骄傲,执着,倔强,冷情到了极点,又长情到了极点。
他的世界里,本该是春暖花开的地方总是冰天雪地,本该死寂的地方却又杂草丛生。
他像一个冷极了的人,浑身上下结了一层冰壳,只能用火包裹住他,一点点融化那些伤人伤己的利刺。
“我的感情本身就不太多,仅剩的只够用在朋友身上。”——解雨臣
沙海里小花和吴邪知心交谈,小花聊到了瞎子,吴邪后来睡着了,小花给他盖被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最真挚自然的发小交心,也是彼此信任的依靠。
他是京城解家小九爷
是掌控铁三角经济命脉的“解语花呗”
是有底气说出“遇到王八邱,直接打死,算我的!”的花儿爷
小花做事杀伐果断,不会有半点矫揉造作。
名花不解语,无情也动人。
世有解语花,凭谁解花语。
台上解语花,台下解当家。
那....解雨臣呢?
我一直觉得只有解雨臣才是真正的他自己,解语花,解当家,解子都不是他自己。
他曾经一身是血的告诉吴邪不管同伴是谁都要先保全自己,我却总是记得他忍着所有的伤痛为吴邪铤而走险。
他呀,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冰冷的温柔。
“如果我的声带坏了,就不能唱戏了,那样很多女孩子会伤心的” ―― 解雨臣
解雨臣不是吴邪,他只是披上了一个解语花的假面,便自以为成熟了不再受伤了,却依旧是伤痕累累。
“解家当家人,是我。”——解雨臣
【永砚】不要停留在此刻
每次曹光砚谈起他那个睡着的朋友,脸上总是会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他说他时间一直停滞了。说他的十七岁只有短暂的一百天不到而已,我怔怔地望着他,想象不出那会是怎样的人生,也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反倒是他善解人意地对我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他在骗人,我看着他的眼睛时这么想,他的表情告诉我,这根本不是能够习惯的事情。
我和曹光砚相遇在医院里,那时候他在医院做住院医师,而我是他的患者。因为出过一次车祸的关系,我的膝盖总是会反反复复地疼痛,这种疼痛在阴雨天尤其地难忍,偏偏每到冬天台北的雨总是缠绵不肯离开,我妈让我去医院做理疗的建议,最终还是把我推向了医院的门诊室里...
每次曹光砚谈起他那个睡着的朋友,脸上总是会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他说他时间一直停滞了。说他的十七岁只有短暂的一百天不到而已,我怔怔地望着他,想象不出那会是怎样的人生,也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反倒是他善解人意地对我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他在骗人,我看着他的眼睛时这么想,他的表情告诉我,这根本不是能够习惯的事情。
我和曹光砚相遇在医院里,那时候他在医院做住院医师,而我是他的患者。因为出过一次车祸的关系,我的膝盖总是会反反复复地疼痛,这种疼痛在阴雨天尤其地难忍,偏偏每到冬天台北的雨总是缠绵不肯离开,我妈让我去医院做理疗的建议,最终还是把我推向了医院的门诊室里。
他态度很温和,对每个人都一样,可口罩背后却有一双空洞又冷的眼睛。他问我的名字,然后看我的病历,好像这都是寻常的事情,只是在我捞起裤管给他看我创伤的膝盖时,他停滞了一秒,然后问我:“很痛吗?”
“哈?抱歉,我没有听清。”
“没事。”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继续他的检查工作。写病历时他问起说我车祸是什么时候,我想了想,说忘记了。然后他写字的笔突然一滞,一种微妙的情绪开始蔓延在我们之间。
我知道这个答案听起来很瞎,但确实,我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妈说,我妈说的,我因为在路上骑电动车忙着看手机,刚好被十字路口的卡车撞到在医院躺了三个月,醒来之后记忆空空荡荡,像一个破掉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水都顺着破洞流淌了出去,只剩下我干瘪的大脑记忆。
“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看完医生诊断后我妈担忧地问了我一个问题。
记得啦,我又不是笨蛋。
但也只有名字而已。
出院的时候,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和记忆还不算特别稳定,让我不要做太多危险的事情。
什么算危险的事情?我问医生。那个医生想了很久,好像在努力用他那颗装满了专业知识的大脑把话重新拆解拼凑成我能够读懂的语句,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那副表情时总觉得有些熟悉,也可能是我在医院住了太久的关系,见过的每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都是这样的表情。
他说:“先暂时不要刺激到他的记忆。”像是说给我,又像是说给我妈听的。
三个月不长不短的时间,但足够让我忘记我家住在哪里,一直到计程车停车,价目表上的数字停止跳动,司机说160块时我才意识到,原来面前这栋房子就是我住了大半辈子的家。
我审视着那栋不算太新的建筑,问我妈说:“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哦?”
我妈脸上表情变了变,她好像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对啊,我们一直住在这里。”
真奇怪,那为什么我对这里的记忆这么陌生。我不记得外套放在哪里,不记得哪个柜子才是放的餐具,不记得电视遥控器要按哪个键才会换台。
后来我和曹光砚提起这件事,他用一种看白痴的表情对我说:“这对失忆的人来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对吗,也许吧,反正我也不记得。
说实话我还真的蛮羡慕他那个朋友,因为曹光砚每次提起他表情会变得不一样。曹光砚这个人就像是一口,我忘记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了,大概是说像一口枯死的井,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唯独说起那个男生的时候,会有一点点的反应。我下意识问他那你朋友叫什么名字?他表情突然变得很凶,问我关我什么事。
不讲就不讲啦,我又不是非要想听。
但他反应还是让我有一点难过,一点的。我脑袋空空,但至少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叫做妒忌。等我意识到我在妒忌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时候,事情突然就变得很好笑,这种奇妙的情绪在我的人生里好像是一件很陌生的事情。我撇了撇嘴,表情开始有些不耐烦,让他不要再提。
哈?曹光砚惊异地看着我,像是听了一个什么前所未有的笑话。
我皱着眉头很不是滋味地告诉他:“我不想听。”
谁要听你和别人的故事啊,烦死了。
我以为这会是关于他那个朋友的结束,可下一秒曹光砚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情绪,他那么大的一双眼睛也快要装不下他的悲伤,于是变成了眼泪缓缓溢出了他的眼眶,也溢湿了我的心情。
“不要哭…”我妥协地看着他说,“对不起啦,以后你想说就说,我不讲话就是了。”
“又不是非要和你讲。”他撇开了脸,眼尾留下一抹空气中的余红,浸浸润润地,弥漫着我那颗潮湿的心,我一下慌了神,着急地站起来抓着他的手问:“你不和我讲那你要和谁讲?”质问的口吻,我其实很少用这么凶的语气和他说话,应该…很少吧,我不记得了。
“我要和谁讲关你什么事?”曹光砚冷漠地看了我一眼,那种尖锐的痛感像一根缝衣针穿透了我的指尖,我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也许我对他来说并不是无可取代的那一个谈话对象。
曹光砚毕业几年了我不知道,但他当医生应该也当了很久,每天面对不同的病人像他倾诉自己的病情。况且他还有一个睡着了至今没有醒的“朋友”,是“朋友”吧?我不太确定,但对他来说我确实是可有可无的那个。
这个念头让我有点难过,那种嫉妒的情绪又开始出现在了我的身体里,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结果嫉妒都还没来得及发作成别的什么,曹光砚自己就先败下阵来,他露出了一张很抱歉的脸对我说:“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讲这么重的话。”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我们现在是在干嘛,开什么道歉会吗?我有点生气,但没有说出口,我担心曹光砚在我发作之前就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和我讲话了。他是我醒来之后除了医生和我妈之外唯一我愿意和他说话的人,算吗?虽然他也是个医生,但比起医院里的医生我更愿意和他讲话,那些消逝的记忆像大海上遥远的灯塔一样,只要我抬起头就能看见它们,却永远也无法靠近,难以触及,那种遥不可及的挫败感充斥着我的所有,我不愿意看到我妈那副“没关系,失忆而已你还是可以继续生活”的表情,也不愿意听医生说“还是会有机会恢复的你不要放弃”,我不想要这样的安慰和同情,好像无时无刻在提醒着我,你看他好可怜,他连自己的记忆都失去了,他什么也没有剩下,只剩下一个名字而已。
而曹光砚却对我说,也许失去记忆是一种保护。
保护什么?我不知道,他也没有说下去,说实话我很讨厌他这样话说一半的毛病,每次都让我觉得很烦躁,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能摆着一张生气的脸看他,希望他能早点发现我的生气。而曹光砚每次只会用一种哄骗病人的语气对我说,不要摆着那副表情。
你看,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他明明知道我的生气,却故意装作看不见看不懂,真的很过分。
我和我妈说起我在医院认识了一个医生的事情,我妈听完后差点把手里的碗都捧飞出去。
“他真的就只是一个医生?”我妈问出一个很白痴的问题,很难想象像她这样的人会这么问,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不然,还是杀手哦?”
我妈张了张嘴,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没咽下去的半口米饭就这样出现在她的嘴里,空白的,空洞的白色,像是我空缺的记忆。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最终咽下去,我低下头,有点抱歉,却又不知道在抱歉什么,就像我讲不清楚当我面对曹光砚时那种情绪到底叫作什么,讲不清楚为什么我会嫉妒他那个睡过去并且一睡不醒让他很难过的朋友。
曹光砚的难过是一件很容易察觉的事情,他一双救死扶伤的手,每天经手过无数的病人,见过无数的面孔,却始终没学会掩藏他眼睛里的情绪。要读懂他的难过实在太容易,哪怕我大脑空空什么也不记得了,但只要看见他的眼睛,我就知道,这个人又在伤心了。
可是,曹光砚,你在难过什么?难过你那个停在了十七岁至今没有醒来的朋友,还是难过那些被你隐藏在后半句说不出口的话。没关系,反正我没有记忆,大脑空白到可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你说过什么,不记得你为他难过了多少次,不记得你的难过淹没了我多少次,明天醒来什么也不会记得。
快要年底的时候曹光砚说要去墓地祭拜一位老师,我问他要不要我骑电动送他去,曹光砚用一种很古怪的表情看着我说:“你不是摔到脑袋才好,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这家伙真的很会看不起人,我记得有次我们两个路过游乐园,他看着云霄飞车上欢笑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以为他想去玩,于是问他要不要去。他却摆摆头说不要。
“为什么?”我问他,明明一副很期待的表情。
他却低垂着眼对我说,他和那个朋友,就是睡着那个,一起来过一次,吐得很厉害,一点也不喜欢,后来就再也不想去游乐园了。
真的吗?他看着他那双因为回忆而雀跃的眼睛,好心地没有戳穿他的谎言。如果真的很不喜欢,那你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的表情。
我撇开了脸,假装没有看到,“那走啦。”
“好。”曹光砚又停了停,最终还是跟上了我的脚步。
“你和那个人,我说你那个朋友,你们真的只是朋友哦?”
后来有一次,我没有忍住问了出口,话出口的瞬间我已经做好了曹光砚也许会从此和我绝交再也不说一句话的打算。可他只是怔忡地望着我,又是那种很难过的表情。好了,不要再讲了,停。那一瞬间我突然不想要知道他的答案了,这个笨蛋明明早就已经把回答写在了他的脸上,写在他每一次的伤心里,但我还是不知死活地要去问,要去刨根问底,等待他的答案活生生把我的心情撕裂开,撕成无法修复的碎片。痛,好痛,他的答案让我痛到不行,可就算这样我还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足够让我死心的答案。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长长久久地沉默着看我,过了很久之后才开口,“是的,我们只是朋友。”
骗人,明明不是这样。
“可对我来说,也许他在我心里已经不算是普通朋友了。”
你看吧,说出正确答案并没有那么困难。心情也会传染吗,难道感知他的悲伤太久所以他的悲伤很轻易就变成了我的悲伤,不然为什么他说出答案的那一刻我也开始变得难过起来。
“那你…喜欢他吗?”我试探着问出那个我根本不想要听到的答案,不要,千万不要,拜托不要回答我这么傻的问题。可他听不见我的心声,他先是愣了一秒,然后迟疑地,轻轻地,却又那么慎重地点了点头,这么轻描淡写的一个点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我压垮了。
“嗯,我想是的。”
睡那么久也喜欢,曹光砚真是个没救了的白痴。
不过相比之下喜欢上他的我好像更白痴一点。
“你不要喜欢他啦。”我不经大脑地把自己荒谬的心声脱口而出,曹光砚呆楞地看着我,好像不太明白我的意思,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带着点示弱的语气,“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他。”
“为什么?”曹光砚反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坦白说,然后曹光砚又用那种看不懂的眼神看向了我,语气坚定地告诉我说:“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放弃的事情。”
好啦我知道,所以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不要用你那张嘴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不要透过我的身体去看另一个人,这对我真是,好残忍,又好不公平。你和他有那么多的人生重合轨迹,又有那么多的共同记忆可供你回忆,而我的记忆又是那样的空白,空白到只剩下这份孤独的喜欢。台北的冬天几乎从不下雪,我听人说,在初雪的夜晚,能够在一片新雪积满的地面上写字会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于是我在我的记忆里写下了曹光砚的名字,而他却告诉我,这个名字早就被写进了另一个人的故事里,直到雪地消融,直到太阳初升,再没有人知道我的记忆里写着他的名字。
那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喜欢落空地彻彻底底,我的第一次暗恋就这样被判处死刑了。
没关系啦,我吸了吸鼻子,安慰自己说,说不定哪天我恢复了记忆,发现自己其实也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刚刚好那个人也很喜欢我,到时候才不记得你曹光砚是谁了。
不知道是不是曹光砚和我提起他那个朋友太多次的关系,我总是会做梦,梦见自己和那个人一样悬吊在高楼上不断地下坠,我的灵魂好像出离了我的身体,我站在远远的角落里,看见躺在地上的自己,看见哭泣得好像下一秒世界就会坍塌的曹光砚,看见他的眼泪滴落在那具身体,反反复复,我好像回到了那个身体,变成了他那个朋友,梦见他坐在我机车后座,我们并排坐在公交车的后排,梦见我翻窗到他的房间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
原来,原来,你和他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怪不得我走不进你的世界里,你的世界被他写满了,占据了,拥挤到连一点点的缝隙也没有施舍留下给我,怪不得,你会有一双那么难过的眼睛。
拜托,再一次的,不要再用那种表情看着我,不要用眼睛告诉我你有多喜欢他。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没有再去找曹光砚,出于一种自我保护和不想自虐的心理。而这个家伙和他那个朋友却始终阴魂不散地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一直闷闷不乐,连做外送也提不起精神,我妈问我为什么一天丧着个脸,我说失恋了不行哦?
失恋?失什么恋?你和谁恋了?我妈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我晕头转向,难道你看不出你儿子很,不,开,心,吗,可不可以不要再提这个问题。我放下碗筷回了房间,懒得管我妈在背后的追问,因为我实在不想回答和曹光砚有关的所有问题。
失去记忆是一种保护吗,我看才不是,明明需要撞到头失忆的是曹光砚那个笨蛋家伙。
这种刻意避开曹光砚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底,虽然我还是会做那些奇怪的梦,听到曹光砚的名字还是会钝痛,但没关系,就当作是感冒一场好了,反正早晚会好的。就连车祸也能醒来的我,也没什么再好担心的。
其实也不怪我,本来我已经做好准备一辈子不去招惹他的打算,可偏偏那天外送接单接到了他们医院。
有什么关系,反正医院那么大,又不是一定会碰到他。
也不一定…
当一声熟悉的“蒲一永”从我身后响起的时候,从我大脑到脚心一阵贯穿的发麻,我不敢回头,害怕他又是那一副表情,可我的身体还是先大脑一步转了过去,然后直直地撞见了他的眼睛。
等一下,他怎么这么委屈的表情。
喂,你委屈什么啦,该委屈的人是我好不好?
“干嘛啦。”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却被他劈头盖脸地一阵好训,为什么消失,为什么不见,为什么来医院故意躲开他。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哦?
我说不出话,只能心虚地站在那里乖乖挨训,每一次刚想开口反驳,可看到他的表情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到最后曹光砚声音开始哽咽,那种带着水汽的沙哑让我一下就慌了神。
“不要哭啦。”我软声哄着他说,原本建立好的心理防线也全然颓圮。
“我答应你不会消失了。”
哪怕我会难过得要命。
“你到底要玩这种游戏几次?”
曹光砚带着怒意和哭声质问我,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你到底在说什么?有没有搞错啊,我又不是你那个朋友,我明明两个月前才第一次遇见你而已。
“喂,你有没有搞错?”我有点生气地怒视着他,语气也不由得凶狠了起来,妒意和委屈攀沿交织着我的心情,那些梦里的镜头不断闪回出现,头好痛,心也很痛,不想要再回忆。
拜托,拜托,真的不要再出现了。你没有看过吧,没有看过每次你提起你朋友时那副甜蜜又痛苦的表情。
我以为避开就能忘掉这些不属于我的回忆,我的大脑就快要被那些不属于我的甜蜜占据了,那不是我的,是你和你朋友的,你们的人生,你们的过往,我不想要旁观,不想要当观众,不想要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还要来到我的梦里?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我你很喜欢他这件事情?难道就因为我没有记忆,所以就可以这样霸占我的大脑吗,难道因为我不够聪明,我的喜欢就可以不被辜负吗?
我不想要再听下去了,转身离开了,却没想到曹光砚会这样追出来。
十二月底的天气,今年第一次寒流来袭,整座城市都像是被冻住了。这个笨蛋就这样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走出室外的瞬间刚哭过的鼻子也变得通红,我的心好像也跟着起了裂痕,好希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好希望就这样被冻住,所有的一切都停滞下来,没有失去的记忆,没有一睡不醒的朋友,没有喜欢,没有,什么也没有,所有的一切最好都封存在冰冻里,凝结成一颗小小的琥珀。
曹光砚,这一刻你在想什么呢?你又为什么在哭?
下一刻,冰封的琥珀出现了细小的裂缝,然后开始崩塌,我望着曹光砚的哭泣,那些封存在大脑里的一切缓慢地倾泻而出,聚沙成塔,千流汇海,整座尘封的外壳和枯死的记忆在瞬间分崩离析。
车祸,坠楼,连续两次的死里逃生,原来唯一葬送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始的迟钝初恋。
“曹光砚。”我喊了他的名字,声音被冻得颤抖,“你那个朋友,是我对吗?”
“你再说一次,什么?”
他呼吸都停止了几秒,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表情摇摇欲坠,仿佛是一场梦境,两具虚幻和现实的声音交织重叠,组成了他眼前的那个人,他等了那么久,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他被停滞的人生,被封存的初恋,一起在这个寒流降临的夜晚,迎来了他的春天。
“我说你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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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郎】红迷天子帆边日,紫夺星郎帐外兰。——郑谷《锦二首》
星郎,星蓝,其色上应列宿。郎官对应星宿的典故,衍生而出的颜色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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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郎】红迷天子帆边日,紫夺星郎帐外兰。——郑谷《锦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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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AKAM]蛾0
DC原著后世界,两人查案子去了。边缘题材。CP情节大量发生。
【有雷点】但我不知道说什么避雷。说了就剧透了。
不是情感方面的雷点。感情我个人觉得是甜的。
慎点!因为一开始明示的部分能接受不一定代表最后的也能接受,是越来越边缘的过程。
什么知识都特别匮乏,写着写着就瞎编了。
会随时偷偷编辑,可能因为语言可能因为细节;不过情节不怎么改变啦,除非真的有重大逻辑错误。
是需要耐心和抠字眼去看的一篇。
有逻辑不妥和OOC请多担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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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从小分不清楚蝴蝶和蛾子。后来也没弄明白。
改了个名字造了场车祸,他变成莱伊之后,见到组织里另一瓶酒基安蒂的脸,不由得皱眉:“这是什么...
DC原著后世界,两人查案子去了。边缘题材。CP情节大量发生。
【有雷点】但我不知道说什么避雷。说了就剧透了。
不是情感方面的雷点。感情我个人觉得是甜的。
慎点!因为一开始明示的部分能接受不一定代表最后的也能接受,是越来越边缘的过程。
什么知识都特别匮乏,写着写着就瞎编了。
会随时偷偷编辑,可能因为语言可能因为细节;不过情节不怎么改变啦,除非真的有重大逻辑错误。
是需要耐心和抠字眼去看的一篇。
有逻辑不妥和OOC请多担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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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从小分不清楚蝴蝶和蛾子。后来也没弄明白。
改了个名字造了场车祸,他变成莱伊之后,见到组织里另一瓶酒基安蒂的脸,不由得皱眉:“这是什么品种的蛾子。”
虽然只是迁怒。刚过去的交易里这位争强好胜的组织里狙击手“前辈”非要给他添麻烦,见面自然免不了嘲讽一番。
“你这么称赞美丽可就有些不太好听了。”是最近搬来和莱伊一起住的波本威士忌。一如名称的甜蜜讨巧。
不过到底还是一瓶酒精度50%上下的烈酒,下一句也露出了甜美下面的尖锐。
“诶诶不过,听说从外观上看,的确有更貌美的蛾子。”
后来蝴蝶也死了。这只黑蝴蝶其实算不得坏。
有点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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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躁。降谷零现在非常烦躁。
前几日公安来了几位麻烦的FBI探员,包括了赤井昔日的下属;降谷与他们接洽又进行会议,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一肚子睡不饱的气了。而几个小时后他就要坐上去美国的飞机,因为任务;在异国的联合调查,他根本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
可同居人——现在驻日的探员赤井秀一先生在前一天晚上听到这个消息并得知他们未来几个月都可能见不了面时,非但没有丝毫的惊讶或不舍,反倒问他需要卡迈尔当司机吗。
还在这个他即将出门前往机场的节骨眼上消失不见了。
别说要他送去机场了,连句道别都无门。
降谷简直无法相信,这种淡然的模样,会是那个结婚前只要自己出门半天不告诉他行踪,就开始琢磨给自己装手机追踪器的男人,所能表现出来的。
果然男人婚后就怠惰感情。吃不着的才是最香甜的。
降谷零在心里抱怨出泡,甚至琢磨起离婚可能性的时候,不小心忘记了自己也是个男人。
也不小心忘记了,他俩压根领不了结婚证。
考虑到把车停在机场几个月实在是有些不现实,降谷最后叫了风间来接自己。
风间感受到了他降谷先生的压抑着的情绪。他的上司现在是个被炙火熏烤着的气囊,热胀的气体在这个漂亮又匀称的外皮下面不断冲击顶撞着。他想,还亏这位一直全面发展了;就算降谷先生真的是用什么橡胶皮做的,也一定是那种,里里外外都是光滑平整质地的成品。
不会轻易因为任何一处的薄弱而改变这受力均衡态,不会因某一处断裂而炸散。
当然,主动去捅破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风间不傻,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主动充当那个尖锐的硬质物件。不然他上司炸了,即便他扎完就跑,也一定会因为气体的冲击速度过快而惨变池鱼。
更何况他们正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首都高速路上堵着。风间确信自己绝对会死掉,顺便那强劲力道里的能量,还会因为他们处在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里而无法消散,最后来回拍打他的“尸体”。
他才三十一岁,他还不想没结婚就因为没有慎言而惨遭分尸。
沉默挤压着稀薄的空气。东京今天是雨季里少有的大晴天。高湿让这最近鲜露面庞的明媚变得粘稠,死死地糊封住着城市里的人们也需要呼吸的毛孔——比阴雨日更难透气了。
风间在焦虑快要没有空气能贯穿他的肺部,为他捎带走因为慌乱产生的额外湿热的同时,感激着自己在去接上司前开启了车载空调——也顺便感谢一下政府机关那超过了26摄氏度就可以启动空调的人性化条文制度。
也就是说,隔绝了外面那半凝固胶水样沉重的空气,降谷先生唯一能接收到的、除开他心里真正烦躁原因外的爆裂诱因,就是这太阳辐射了。
还好因为雨季天空长飘的云朵,在这么多因素里,那可视的不可视的,都不算太猛烈。
。
憋着口什么气,降谷把小件行李交递到空乘人员手上时,脸部肌肉失控得厉害,半天扯不出一丁点笑意;而听到对方用英语向他问好的时候,脸色甚至又下沉几度。
得,想也知道这位不高兴先生把某位美国联邦公职人员的帐,转嫁到一切与那个国家相关的事物身上了。
降谷走向了自己的座位。在机舱右方的角落,与窗户隔着一个位置——降谷是喜欢看天空的,大概与过分喜欢红日有关。不过这样的轻微失落也就是个泡,一咕嘟就不见了。窗户边的那位乘客似乎早就到了,看着窗外;外面来的光线被微妙地遮去一小块。
心似乎没再有更多起伏了;飞机会照计划,起飞又落下。
如果不考虑老天最近缺乐子的情况。
接着的瞬间有什么突然炸裂,降谷勉强挂着的平静跟着理智一同先飞。
那位乘客转过脸来。
赤井秀一。
“嗨,零君。接下来就是搭档了。”
——这就纯属赤井秀一缺乐子……和揍了。
降谷零一点儿没客气,一拳就照着赤井的脸挥上去。
却没成功——对方事先做好了准备,出击的快拳被宽厚的手掌稳稳接住。
降谷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一直处于不冷静的状态里——他的行为被赤井预判中了。要知道降谷警视官出拳是出了名的迅速;除非事先考虑到,否则即使是赤井也躲不过挨锤的命运。
但在情绪调整平稳之前,他就被那个成功阻挡住他出拳、又巧妙地运用后撤化解了力量的手掌,从上面握住了腕部。赤井的手很大,握腕的过程中却还是在降谷的手背上滑蹭了一小段。
旖旎。
降谷也说不出为什么,简单的触碰会在心里留下黏糊的滋味;天太热,大概。不过赤井没给他仔细思考的时间,下一秒降谷就被从腕部传来的力量一带,向前一颤;偏偏腿稍前移,又撞上了坐着的赤井那横架着的大腿侧面。
重心不稳。然后下落。
他几乎快摔在赤井身上。
血气上头,嘴边脏话就要向外喷射。好在即刻不大的空间里,机舱壁就给了他支撑。
互动终启刹车,终止在降谷向斜下方稍倾、左手摁在窗户边缘的一刻,降谷只是在赤井座位上方架起半道拱弧而已。
所有能被角落之外注意到的,充其量是个浅发褐肤乘客脚底打滑的小小意外。只有他俩才知道自己有多无厘头。
不过也没人注意到他俩在机舱此隅暗戳戳的打斗。
降谷回过头后悄悄松了口气。太蠢了,碰上赤井脑子真太容易离家出走。
他起身稳住脚步,赤井也跟着站起来。然后是自然而然的对换位置。
——虽然不会因为看不见太阳太过失落,但确实会因为突然又看得到而窃窃欣喜。从早起开始的烦躁消退下去了。
“你真的幼稚死了。”脸上的温度倒是还没退下去,降谷坐下来时还是小声抱怨了一句。
“明明是零先动手的。”
“也是你欠揍。”
“我给零提示了。”赤井很认真地为自己申辩道,“卡迈尔在日本,你昨天还在跟他开会。”
降谷又猛气结。他想我怎么知道你们这群奇怪的FBI每天神出鬼没在什么国家,指不定明天就真的能回美国当司机呢?
反正就是不干正事。
索性不接赤井的话,降谷扭头看向外面。不久后起飞,他也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逐渐稳定下来的轰隆声是新概念的催眠曲,有什么人在音潮里为他调整了风口、披盖上薄被。
降谷歇得快乐。
To Build A Home (下)
VI.
打开大门后,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因为极度疲倦,在逆光的环境下产生了幻觉。
他也不是把工藤看成了别人。侦探占据了长沙发,而他对面扶手椅上那个不速之客正气定神闲地喝着红茶,仿佛他不应该这么惊讶。哈罗从那个男人脚下奔了过来,绕着他的裤脚转了几圈,然后又开始绕着会客厅奔跑。
“你怎么回来了?”
他意识到“回来”这个词用...
VI.
打开大门后,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因为极度疲倦,在逆光的环境下产生了幻觉。
他也不是把工藤看成了别人。侦探占据了长沙发,而他对面扶手椅上那个不速之客正气定神闲地喝着红茶,仿佛他不应该这么惊讶。哈罗从那个男人脚下奔了过来,绕着他的裤脚转了几圈,然后又开始绕着会客厅奔跑。
“你怎么回来了?”
他意识到“回来”这个词用得不对,但归化错了国家的丈夫没有纠正他。
“我当然是——回来装修我们的家。”
“哦,那你会什么?室内设计,搬运还是组装家具?”
“那个,我前几天仔细研究了网上的拆机测评,也许你需要我帮忙选购电器?”
赤井走过来帮他放下了购物袋,手臂刚刚拢成一个怀抱,却又像是拿不准自己是否可以继续,僵硬地垂了下去。他们上次见到对方的脸还是几天前,在那通不太愉快的越洋电话里,日本公安指责FBI把新房当作随意来去的酒店。
“我以为买松下的就可以了。”
“并不是这样。”赤井说。“烤箱和冰箱也许是,但洗衣机的话,同等价位,我比较推荐……”
降谷用一个严实的吻堵住了男人没说出口的话。对方接收到信号,骨节分明的大手如愿攀上了他的腰侧和后颈。他才不管工藤是不是在场呢,毕竟那个大一生可是打算在清水舞台上和女友接吻的人。不妨给未成年人一点吻技教学,就当是这段时间的房租。如果哈罗不要那么亢奋地用尾巴骚动着他们的脚踝,他还能再吻上十分钟。
很遗憾,他断开这个吻,对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侦探说接下来他们要转移阵地了。他推着赤井往楼上走,进了客房,门锁在身后咔嗒一声响,把跟上来的哈罗锁在外面。小狗只汪汪叫了两声就偃旗息鼓,趴在门口等待着。它从一年前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事。
“你什么时候到的?”
赤井的T恤上还有一股灰尘和汗水的气味,降谷凑在上面嗅了嗅,还是把它扒了下来,一挥手准确地扔进了脏衣篮里。
“刚到没多久,都来不及洗澡和休息。”
现在正是美国时间的凌晨,男人脸上的皮肤在时差的作用下有点松弛。
“你先别睡,洗个澡,撑到晚上,对FBI的话,倒时差是小事吧?”
“你是准备先榨干我最后的体力。”
“是啊。”降谷把桌上的纺织品图册扔了过去。“你先看看这几套床品,我们选两套。”
“我只擅长电器,”赤井苦着脸说,“要让我选床品,就只能选黑白灰的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软装饰方面的问题了。毕竟要一起躺上去,要是败了你的兴致,我也跟着倒霉。”
赤井不置可否,拿起图册来端详了一阵,指定了一套白色系,一套蓝灰色系的。还好上面有一些不明显的暗纹,不是纯粹的禁欲系。
“这次在日本待几天?”
“我加了好久的班,换来一周调休,临走前又申请了一桩在日本调查的案子,应该很快能批复下来。大家都知道我的——呃,特殊情况。詹姆斯说了,有在日本的案子会尽量派给我。你看,我们美国佬还挺有人情味。”
降谷极难得无心否认美国人的优点,哪怕他心里相信联邦调查局派赤井赴日主要是为了是省下报销的酒店费用。
“话说回来,我既然回来帮忙了,能不能申请在家里装一台洗碗机,费用我出……”
“我们没几样东西要洗。平常都是我一个人在家,很快就洗干净了。”
“我刚刚才说了有桩在日本的案子。在日本的时候,洗碗的不都是我吗?”赤井撇撇嘴,故作委屈的样子。
降谷发现这两次见面,对方这个表情的频率高得让人警惕,像是人格发生了不可逆的微妙变化。不过他是个讲道理的人,而丈夫这次摆出的道理让他无法反驳。
“你挑好之后给橱柜公司报上型号。”
VII.
降谷把手工巧克力送给了楼上、楼下和旁边的几户人家,为装修和搬家弄出的动静表达歉意。回到屋里时,赤井已经戴上了防尘的口罩,把吸尘器开到了最大功率,旁边放着一个装满水的大桶,看来已经为降谷安排好了分工。他们新搬进来的沙发、五斗柜和床上还罩着塑料布,只等这一轮清扫,才能以真面目示人。
降谷的假期结束了,周末要和同事轮流值班,而赤井在长期追踪一家跨国大公司的经济牵连,为了出其不意,不能做出太大动作,虽然空闲时间不定,却不需要那么拼命。于是,美国人高效地选定了全部电器,还自掏腰包多买了几样。他抽空去施工现场看了一次,给工人带去冰啤酒。仲夏是装修的理想季节,但烈日对劳心劳身的人就没那么友好了。有了主人的热情加成,泥工两天就换好了瓷砖,留下的现场也堪比特工的无痕手笔。
在家具入场之前,他们已经请清洁人员打扫了一次。到了第二轮扫除,两人竟奇迹般地有了两天空闲,赤井说房子也不大,不如自己亲自办了。他改装了几条位置不当的电线,补了次卧脱落的墙漆,又安装了几个网购的灯具,因为选择自己安装可以省下一些钱。
“你可以人尽其用,”他吐了口烟圈,“谁让你的丈夫本事多呢?”
降谷心想拿拆弹的工具来改电线和装网线未免有点大材小用,却不得不承认最近已经迷上了赤井上工的样子——叼着烟,裸着精壮的上身,在体力劳动中终于向湿热投降的黑色卷发无精打采地贴着头皮和后颈。那具身体在美国晒得比上次见面时黑了,成了浅浅的小麦色。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主动多承担了两件活计。
“是为了帮我保存体力吗?”
降谷干脆用一个了然的笑来回应。在不严格的意义上,他们还属于新婚期,对方的任何模样都会立即转化为情趣,最近的一种是对硬汉工人阶级的角色扮演。
其实因为经常在工作和装修上疲于奔命,他们亲热的频率也不如预期。不过,不管怎么说,一觉醒来发现丈夫不知在深夜几点钻回了被窝,能在对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早安吻,哪怕场景还是别人家的客房;下班之后,能一起去新房里规划未来,再遛遛小狗——这都是他从前不敢想的生活。他像是自己斗胆写起了爱的教科书,上面的每一句话都是理想化的教诲。
打扫完房间,空调也按约定送上了门。清凉的风鼓动出来的一刹那,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同时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呻吟。吹了没多久,赤井被自己的喷嚏恐吓得套上了T恤,结束了降谷的视觉盛宴。
“我觉得冰箱的声音太响了,可能需要再找松下公司的人来看看。”
“说真的,你怎么突然这么上心了?” 降谷瘫在新沙发的椅背上。“我以为你完全不在乎这种事。”
赤井几步跨了过来,让降谷给他挪了半个座位的空间。
“以前是不怎么在乎。还有很多东西要学的啊,毕竟第一次结婚,没有经验。”
“我也是第一次结婚。我看你是没有本能。”
“我看你的本能是挑我的刺。”赤井又摆出了故作受伤的样子。“而我至少有道歉和学习的本能,尤其是在面对零君的时候。”
看到这个表情,降谷的心里再次警铃大作,这才找到了那个合适的词——撒娇。他被这种认知吓得不轻。哪怕在戴上赤井送的戒指时,他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赤井从来是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就算双方关系从开始的误解和对立慢慢趋于正常化,他对婚姻关系的定义也是沉默的守候和偶尔无伤大雅的争吵。赤井确实变了不少,相比之下,降谷似乎才是那个更顽固的人。波本和安室透当然能做作出委屈的神态,因为所有细微的表情都是获得情报的手段,但是降谷零不会。他的这项本能早就随着朋友的离去而埋进了记忆深处。
“对不起。”他说着,拨开丈夫汗津津的额发,想记住那一刻生动的神色。“看来以后得修正一下我的本能啊。”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继续用小刀划开剩下的包装纸箱和塑料泡沫纸。他们拆开了咖啡色的皮沙发和餐椅,原木色的方格书柜,产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细木工五斗柜,手工编织的浅色地毯和藤编挂钟。赤井说他是收到了太多圣诞礼物的兴奋小孩,逢人便要介绍每样礼物背后的故事。不过,美国人至少知道配合夸赞,也许是在父亲夸母亲厨艺时学会了这项技能。
赤井指着一个五十厘米见方的纸盒问他那是什么。纸壳和编织绳散了一地,那个封得一丝不苟的盒子就躺在中间,像检视着溃散军队的王将。降谷刻意把它留到了最后。他递了小刀过去,鼓励丈夫自己拆开来看。
“还挺沉。”
赤井开封的动作变得非常小心。降谷屏住了呼吸,虽然是自己买的东西,在看到层层叠叠的泡沫和塑料纸裂开,那个盖着透明防尘罩的深胡桃色木盘破壳而出时,他还是觉得它和浪花中升起的维纳斯一样具有魔力。赤井把它抬到了茶几上,呈放到降谷眼前,等他作出解释。
“你买了台黑胶唱机。”
这下降谷却僵在了原地。这确实是一台唱机,但不是他买下的那台。
VIII.
二手商品店的店员道歉不迭。不过,他们在包装的时候再三确认过,也向物流公司查询了。物流公司也连连表示抱歉,顺便指出如果顾客在签收当时表示异议的话,这件事会变得更简单一点。他们当然不是想质疑尊贵的客人,但送货员那边也再三表示自己绝没动过那个包裹,标签都好好地贴在纸箱上呢,连拆封的痕迹都没有。
包裹是几天前签收的,当时降谷忙着去值夜班,并没有开箱查验。他买的是个高品质的旧货,而现在这台却是入门级的新机,除了颜色近似,型号、品牌都不同,绝不可能是眼花造成的工作失误。在降谷打电话的当口,赤井把那个纸箱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几次想拿过降谷的手机代劳交涉。
“好了,我知道他们只道歉,不想解决问题。”降谷说。“不过这次我也有责任。他们说已经调了监控,会再调查的。”
他有点心虚地看着赤井。毕竟上次联邦快递寄丢了FBI的东西,他立即对美国物流业赠予了好一顿冷嘲热讽。
“你买的那个机器原价多少钱?”
“八十多万日元吧,不算功放和音箱。”
他在说出口的瞬间打定了主意,要是赤井嘲笑他奢侈,他就引用FBI珍藏的那些波本酒的价格来反驳。
“之前不知道你有这个爱好。”
“不是特别爱好,我只是买了同一款。你还记得吧,之前……鸟取安全屋里的那台。”
美国人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降谷不担心他会忘记,只是不想在这个被琐碎的烦恼压得窒息的时刻提起那段时光或那个人。
那时他们和苏格兰组成了临时搭档,在任务中被人追击,抛弃了上一个住所,在贝尔摩德安排下住进了一座河边的度假小屋里。房子像是被某个违法商人抛弃的,藏匿于鸟取县郊外的林中,GPS无法定位,内部是用19世纪的法式风格装饰,扑满灰尘的酒柜里摆满了价值上万美元的红酒。一进门,苏格兰就调侃说这下连波本也无从挑剔了。波本在组织里的角色和贝尔摩德类似,都是享乐主义者,尽管降谷零更偏好极简而舒适的生活环境。波本说苏格兰和莱伊都得感谢他,不然女明星根本不会费这个劲帮他们找到这套房子。
他们在那栋屋子里住了一个多月。一开始是躲避追击,连着好几天足不出户,靠储藏室里的粮食和酒过日。确认安全之后,波本和苏格兰去最近的市场采购了食材,留莱伊一个人在屋里养伤。回来的路上,车道尽头亮着灯的房子里传出音乐声,他们一起驻足听了一会儿。播放的是日本民谣《故乡》,降谷零为了和童年伙伴组乐队而最早学会的吉他曲。
追过兔子的那座山,
钓过小鱼的那条河,
那情景我至今难忘,
魂牵梦萦哟我的故乡。
故乡的父母是否安康,
昔日的朋友啊别来无恙
……
波本几乎要冒险叫出苏格兰的真名。他的嘴角向两旁牵扯了一下,形成一个微笑的口型,气流已经到了嘴边,差点就要送出来了。对方摇了摇头,把他们一起带回了现实。就算偶尔只有两人一起出任务,他们也不会当面用小时候的昵称称呼对方。他们知道伪装一旦有了裂缝,就会一溃千里。
不过,没人是坚不可摧的。第二天,苏格兰把起居室那台黑胶唱机擦得发亮,从主人的古典和民谣的唱片中取了一张来播放。苏格兰出门执行个人的任务时,波本就霸占了唱片机。有时他们会在乐声的伴奏下像酒吧和夜店的躁动青年一样蠢兮兮地挥舞着手臂跳舞。这很符合他们的形象——波本演戏成瘾,苏格兰是个狂热的音乐爱好者。莱伊从不参与,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不过,莱伊也会趁着他们都俩出门时播放英国民谣,再在他们回来之前把唱片归位,只是这种做法根本不可能瞒过情报专家。波本用手一探,就知道唱机还是热的,还能从唱片的朝向准确定位到他刚刚听的是哪张。
那时他们还经常吵架,但几次在危险时刻互相伸出援手后,怨恨已经越来越像是无力的表演。波本鬼使神差地没有揭穿莱伊。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人不像看上去那么冷酷,而且不打算利用这点,而是任乐声提醒着三个在黑暗中挣扎的人他们的身份和眷恋。在短短的一个月内,他们反复沾满鲜血或罪恶地回到那里,嗅到厨房里的肉香,听见同行人播放的音乐,获得一种近似于安心的感受。波本觉得那可能非常接近于一个家了,连里面的莱伊都成了可以忽略的小问题。降谷则非常感激那里曾有过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我怀疑过你和苏格兰是认识的,但我不敢确定。只要有一丝不确定,我都不敢冒险,毕竟对手是你。”赤井秀一后来说。“他是个太好的人。他抢过手枪之后可以杀了我的,却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你说的是景光,”降谷零告诉他,“诸伏景光。”
那时他们已经决定一同承担景光之死造成的伤痕。再无别人明白这个人的存在曾经怎样安抚过他们的心,理解他们深入骨髓的愧疚。连警察厅的同事也不会记得景光的忌日,他的贝斯绝技和做饭的口味,但是赤井记得。他们试着不去避讳这个名字。他们会敬重他,怀念他,在自己的精神土壤里留着这一束温柔的光。
“我买它的时候,就是觉得家里需要这个。”
赤井关上被调包的包裹,将伴侣揽入怀中。
“我明白了。我们把真正的那台找回来吧。你忙的话,就交给我好了。”
“有线索了吗?”
“哦,包裹上的运单是被撕过的。新运单贴得再严实,还是留下了一点旧的胶痕。这只能瞒过普通人的眼睛,可瞒不过特工啊。”
“你怎么看这个送货员?”
“是不是他还不知道,不过,”赤井说,“这家公司应该有一个送货员特别喜欢音乐吧。我只知道这不是音乐的错。”
IX.
挂钟的指针指向了八。可伸缩的木桌被拉到了最长,桌上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牛肉、海鲜、生鸡蛋和蔬菜,饥饿的人盯着锅炉,两口锅炉期盼着火焰,火焰还在等待夜归之人。
不巧赤井在这个暖屋派对的日子接到了加班任务,还没有到家。降谷带着他的家人参观完了整个房子,欣赏了阳台上宽阔的视野。这个时候他才明白FBI阻止他亲自下厨烹饪大餐的原因。等到这人回家,再好的热菜也凉了,而他之前还觉得半成品寿喜烧太过随便,不成体统。
“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另一半厨艺惊人,”在父母面前一向随意的FBI用一句话堵上了他的嘴,“你不用变着花样向他们展示。”
晚餐本来定在七点,而降谷现在还坐在餐桌上陪他的家人闲聊,感觉自己像是个在尽孝的家庭主夫。他倒不是反感和他们说话。只是丈夫不在场,面对一大家子思维跳跃、犀利无比的人,他还是有些紧张。刚刚因阿笠博士临时生病未能赴宴的宫野志保在视频里看了几眼就已经指出他神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暗示他最近性生活和谐了。他只好陪笑。
“爸爸,您可以抽烟的。”降谷对叼着棒棒糖棍子缓解烟瘾的赤井务武说。“如果女士们都不介意的话。秀一在家经常抽。”
“他不能抽,”赤井玛丽说,“对孕妇不好。”
降谷怔了一秒,随即转头对羽田秀吉夫妇说:“恭喜啊。”
“谢谢。”由美的脸上泛起了红光,不自觉地牵住了秀吉的袖子。“我正想找零哥讨教新房装修呢。我们准备搬家了。之前秀吉的公寓倒是很好,不过有孩子后就太小了。”
但世良真纯实在是太兴奋了,拉着由美讨论起了给孩子取名字的事。玛丽给每个人斟了一杯清酒,降谷知道这就是她表达愉快的方式了。他们端起酒杯为腹中的孩子祝福,顺道夹了两筷子可怜巴巴的前菜。玛丽提议不等秀一了。真纯已经饿坏了,而长子显然不应该让妹妹们久等。然而真纯急忙推却,说在英国已经习惯了八点之后晚餐,一边说着,一边又剥了一块巧克力,对脚下摇尾乞怜的哈罗连连摇头。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听到了开门的吱呀声。降谷不自觉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看见浑身大汗的丈夫把一个大纸箱子郑重地放在地上,迎上他的目光,眼角勾出浅浅的笑纹。他仿佛知道箱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了。
“抱歉有点晚了。不过算是情有可原吧,我可是从横滨赶回来的。”
降谷走过去,打开箱子,把里面沉甸甸的唱片机摆上了五斗柜。它正是他从商店里买下的那台,深胡桃色的机身被岁月磨得光滑了,上面有一条浅浅的刻痕。回忆也好,希望也好,现在一切都齐了,他什么也不缺。
“你怎么找到那个人的?”他问,虽然他已经猜到了答案。前两天他忙着加班,但也瞥到赤井黑进物流公司内网看了监控,查到了几个嫌犯的地址。
“给他们打电话试探了几句,锁定了一个人。”赤井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我就亲自上门拜访了,今天是搬家的重要日子,可少不了这个宝物啊。”
“他就这样承认了?”
“这个嘛,其实还用了一点FBI的手段……和你们公安的手段差不多吧。喂,看在我这么诚实的份上,零君不至于逮捕我吧?”
在座的人面面相觑,不过降谷不想向他们解释什么。“快来吃饭吧,你看,没有你,真纯都觉得晚餐不够完整了。”
也许习惯了角色扮演,各个角色之间就会有些融合,否则降谷无法解释自己怎么染上了波本谎话连篇的习惯。降谷是个诚实、正直的人,他这一天又说了两个谎。
第一个是把推迟晚餐的主要责任推到了真纯身上。实际上他知道,就算真纯不说那句话,他也会坚持一直等到赤井回家。他不在乎等待。
第二个是在玛丽问他是不是很喜欢小孩的时候,他矢口否认了。
晚餐结束后,他端上来了亲手烤的半熟蛋糕——那是他今晚厨房事业最后的尊严。大家不再守着餐桌,端着甜点在房间里随意走动着。务武和秀一一起去阳台抽烟了,秀吉和妻子、妹妹滔滔不绝地聊着未来的孩子,这时玛丽把降谷拉到了一旁。
“说到由美怀孕的时候,我看见你的嘴角抖动了一下。”经验丰富的特工说。“你是不是还挺想要个孩子的?”
“没有,”他坚决地说,“我和秀一都没有这个意愿。”
玛丽眯着祖母绿的眼睛,严厉地审视着他。
“我是说你想的话,美国法律是允许领养的。”
“我们这个情况,”他深深叹了口气,“是不可能的。我们自己都不在一处,忙起来更是顾不上。”
“如果需要的话,我们退休之后,也许会有点时间。”玛丽朝阳台努努嘴。“我其实没什么兴趣,但是务武因为错过了真纯的成长期,一直有点遗憾,要是个女孩的话,他应该很愿意帮忙。”
他想向玛丽抱怨说后悔听了FBI的,放弃了那套学区房。
X.
降谷接好了唱机的功放和音箱,拿下唱针套,再放上了之前在音像店淘的一张披头士的碟。这大概是针对全屋人品位最妥帖的选择。果然,务武抽完烟之后进了屋,随着音乐节奏轻轻地晃动着身子,不一会儿就耐不住寂寞,和玛丽一起跳起了舞。由美想让秀吉也去,后者连连摆手,称自己肢体不协调,最后还是被拉到了起居室中间为父母打拍子。
身后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袭来,降谷朝后靠了靠,贴上了那个宽厚的胸膛。他也许也应该去跳个舞,但不跳也行。他觉得自己已经在不住地旋转,轻快的旋律连同他的情绪一起向上飞升着,到达乌云、月光和星宿。他从来没感觉这样完整过,完整到眼前的一切物质形态,不论是岩石、树木还是混凝土,都已化作了泡沫,他马上就可以跟自己爱的人流浪到天涯海角。
“问你一个问题,”他凑在丈夫的耳边说,“你父母带孩子怎么样?你们以前经常挨揍吗?”
“父亲从来不打我们,母亲嘛,你知道的……”赤井说。“但她不会揍真纯,舍不得。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只是随口问问。”
这是当天的第三个谎言。不过他还不打算现在和赤井商量养孩子的事,毕竟他们还不算老,还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自己是否适合,比如先在由美和秀吉的孩子身上试试。
“我可不知道你跟母亲在悄悄说些什么。不过父亲刚刚跟我说,他们想向上头申请尽快搬回英国了,说是压根不怕什么乌鸦余党。你弄得他们有点想那个家了。”
降谷竭力掩饰自己声音中的失望,他本来已经计划好了以后每个周末都请他们一家人来做客。
“真纯会留下来上学的,你也偶尔传授下经验嘛,毕竟她是要当侦探的人。还有,等下次有假期的时候,”赤井从收紧了环在他腰上的手。“你想不想去福尔摩斯的故乡看看?附赠开膛手杰克一日游路线……”
“你是不是想回去看看,带上我一起?”降谷忍无可忍地转过头,“你就承认自己也想家好了,别又说奇怪的话……”
他对上的是一张恶作剧得逞的笑脸。
“纠正一下,”赤井说,“是想我过去的家了。我现在的家在这儿。”
XI.
赤井秀一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安之若素。他能在接近零度的阿巴拉契亚山区睡帐篷,也能躲在草丛里狙击目标,身上爬满虫子也一声不吭。在他曾经住过的一个漏风的木屋里有只有一张沙发,一张床。他把它们让给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自己睡了地板。他分不清赭石和咖啡色,也弄不清东京哪里有卖二手家具。在这个月以前,他都觉得自己在华盛顿的单身公寓和降谷零之前那栋有个法文名的房子没什么区别,都是灰色的方盒子。
但是在那个即将分别的早晨,他紧紧闭着眼睛,不愿意接受要起床的现实。他说这张床的软硬程度刚好,房间里的温度和湿度也调得让人昏昏欲睡,这都是日本公安对FBI的腐化策略,是一种间谍行为。他必须把卫生间的花洒给带走,换掉华盛顿那个水流又粗又硬的美国货。他要日本公安立即去打开唱机,为他放一首早安曲,Iphone听的不能算是音乐,只能算是个响声。他还说自己做了个梦,梦见他们住在一个冰屋,里面一点也不冷。他刚从外面捞了点小鱼回来,他们爬到一个冰垛上,看着两只企鹅在玫瑰色的夕阳里打架,那只看上去就很凶的就像是降谷,而那只被迫迎战的无辜家伙就像是自己。
“我哪里凶了?”
降谷说完,意识到这句话的底气有点虚弱,倒像是嗔怪。他还不太能适应这个语气,但看到赤井愉悦的表情,觉得既然对方都已经为自己改变了,他也没什么不能变的。
赤井于是改口说那两只企鹅打完之后就回到了鹅卵石堆砌的洞里,做见不得人的事去了。他从醒来之后就一直在说这些浑话。
“我也做了个梦。”降谷说。“梦见警校的朋友了。”
赤井终于睁开了眼,祖母绿在睡意下像是蒙了一层雾气。
“你还好吧?”
“放心吧,都是好梦。我跟他们说了,我现在有个自己的地方了,会在家里摆他们的照片。还有让他们放心在天国等着我,不用担心我会寂寞,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他握着丈夫的手,把他从床上拽起来,拉到餐厅里吃早餐,之后在上班前把他送去机场。他觉得凭借RX-7优秀的性能和自己出神入化的车技,本来是不可能迟到,但还是提前请了半个小时的假。已婚人士可以拥有这么一点特权,他对赤井秀一说,日本也没他想得那么不近人情。
他们也还是告别和重逢。不过,现在赤井秀一知道自己无论身在何处,最后都会回到这个地方,降谷零则理解了内心充实自如的人不会惧怕家里太过空旷或冰冷,他们会在每个空气分子里填上爱的痕迹。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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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这算是我平的第一个赤安坑?为自己撒个花!
这段时间其实创作欲非常强,梗也有了不少,有些觉得不可操作就放弃了。不过毕竟憋了四五年了,笔也非常生疏,有时候觉得自己语言干巴巴的真要命。还有时候需要一边写一边去分析人家作品的结构,来确认自己的写法有没有问题。
之前看到有帖子把同人写手分为鼓励型和自我型,感觉膝盖中枪,我一直都是鼓励型的,有互动交流就比较容易写下去。虽然现在也争取要自我一点了,还是希望大家有空留言聊天呀~萌上了CP就是每天都有爆炸多的甜想分享啊
【名柯】人間碎片 赤安(M25衍生
*M25衍生,赤安交往中。可以跟M24衍生看成同一條時間線。
(啊那個M24衍生還沒寫完還沒公開所以不用找了(被打
*因先前的段落做了較多修改所以也重新放上,原名「碎片」的舊篇會在明日週一晚上時間刪除,謝謝各位。
*含有M25劇場多方描寫,介意者謹慎入內。
*
那天早上灰色的雨水開始在城市裡蔓延。
降谷在天未亮時就出現在埋伏的地點,他精神抖擻,雙目炯炯有神,整個人蓄勢待發如同即將伏擊的狼。
但風見裕也仍然在上司身上察覺一絲異樣的顏色。...
*M25衍生,赤安交往中。可以跟M24衍生看成同一條時間線。
(啊那個M24衍生還沒寫完還沒公開所以不用找了(被打
*因先前的段落做了較多修改所以也重新放上,原名「碎片」的舊篇會在明日週一晚上時間刪除,謝謝各位。
*含有M25劇場多方描寫,介意者謹慎入內。
*
那天早上灰色的雨水開始在城市裡蔓延。
降谷在天未亮時就出現在埋伏的地點,他精神抖擻,雙目炯炯有神,整個人蓄勢待發如同即將伏擊的狼。
但風見裕也仍然在上司身上察覺一絲異樣的顏色。
時間沒有辜負他們,雖然是可信度不足的情報,但他們的目標卻在傾盆大雨中踉蹌現身,神色慌張,充滿恐懼,看上去就像在逃避什麼一樣。
不太對勁。降谷零下車前說道,提醒下屬。等等見機行事,不要冒進。
然而他們還是失算了,當看見男人脖子上那散發不詳的儀器,降谷零的心頭猛然一凜,他還來不及阻止,爆炸產生的巨大氣流把他們掀了出去,他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頭部劇烈撞擊,全身骨頭像被拆開再重組過一樣痛。他的屬下更是千鈞一髮,差點就丟了小命。
然而當風見再度睜開眼睛,眼前的場景卻讓他只想當場原地撞牆以死謝罪。
但是降谷零強行壓住激動的情緒,試探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頸圈炸彈,打出了電話,下達冷靜到不能更冷靜的指令。
「在警察廳的地下碉堡準備防爆強化玻璃和循環扇系統,現在,馬上就要!」
短短四十分鐘內,他的上司完成了一連串既雷厲風行又叫人瞠目結舌的動作。
他明明才見過人體被炸成碎片的樣子──甚至下一個就是他自己,降谷零卻不慌不忙的換下破掉的西裝,脫下所有金屬配飾,手槍、子彈,手錶、藍芽耳麥,將他的夥伴一一優雅的放在金屬托盤上。
在走進那四片強化玻璃前,降谷零避開其他人,傳出最後一個訊息後,關機,將手機交給了風見。
「等我出去了再還給我。」
風見接不了話,長年的訓練讓他知道他應該要有什麼反應,可他實在問不出口。
──要是萬一,您真的……出不來呢?
公安無論何時都會設想最壞的狀況,他們辦公室裡每個人的抽屜底下都有一封交代好所有事情的書信,以防哪天就跨越生與死的鴻溝,再也回不到凡塵俗世。
可降谷零卻是個例外。
所有的人都知道白羅咖啡廳的服務生手藝好服務一流,做事流利又貼心,跟許多居民都保持著良好的互動,要是有模範市民獎章,安室透肯定能榮獲桂冠。
但事實上降谷零沒有任何一個真正可依托的對象,他沒有血脈相連的親人,認識的友人都已經化為塵土,他的書信可能永遠都送不到某個特定的人手上。
風見裕也沒問出口的話在降谷的目光下依舊無所遁形,他輕輕地開口,彷彿滑過天際的微風:「風見,我的所有都是屬於國家的,你只要記得這件事就夠了。」
他輕拍下屬的肩膀,步履輕快地走向那張巴洛克風的單人扶手椅,玻璃帷幕緩緩下降,裡頭的舊式轉盤有線電話是唯一和外界聯繫的手段,特別強化的玻璃材質可以阻斷一切電波訊號,現在開始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人,無論是生是死,他都只能一人面對。
降谷悠然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公安的臥底訓練包含許多尋常員警不會接觸到的項目,其中就包括了絕食這一項。
要做就做到極致,做到沒有餘地,打從決定隔離自己開始,為了杜絕任何的生理(包含如廁)需求,他就做好至少三天不進食任何固體食物的準備,只攝取最低限度的飲用水──只在水裡加了必要的葡萄糖和和其他營養素維持最低基本身體機能。
他拿起電話,撥通線路。
「接下來,就要靠你們了。」
「首先,把那個男孩帶來見我。」
*
深夜,東京涉谷某私人拳擊場,二週前。
疾速的拳風破空而來,赤井秀一硬是掐準到最後一秒才有驚無險地閃過,然而隱藏在另一側的第二拳正在他閃躲的方向等待。
「嗚!」
拳頭在碰到人體前被攔截,降谷迅速調整體勢,手腕一扭,扣住赤井的脈門,將身體化成一個圓軸,就要順勢把人往前拋扔出去──
完美的逮捕術──聽說降谷在警校可是入學和畢業生雙代表,受訓期間所有科目全A的天才。赤井心想,他大半個身子已經呈現完美的拋物線劃過半空,在看似勝負已分的情況下,他猛地發力扯住降谷柔道服的前襟,巧妙地利用慣性力把比他瘦上幾分的降谷一同拉下去,兩人砰的摔在榻榻米上,落地的瞬間降谷跳了起來,宛若騰空躍起的豹子撲向赤井,揪住他的手臂發狠反向一轉,就要用寢技制服這個他眼紅已久的男人。
可肩膀上傳來的痛讓他鬆了手,兩人各自反向滾了兩圈,躺在地上喘氣,結束這場與實際交鋒差不多的演練。
「真是漂亮的關節技,降谷君。」
「哼,免了,被你稱讚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降谷坐起身,被扯開的柔道服下是爬滿汗水的小麥色胸膛,他的胸肌並不如歐美人士那般強壯堅硬,卻精瘦結實,訓練有素,再往下就是沒有一絲贅肉的腹部,放鬆的時候腰線柔軟的像沾滿果醬的軟糖,繃緊的時候則是人間最冶豔的景色──降谷零就是這麼特別,沒有一個人能有他那樣的氣韻。
啊,沒了。
美麗的風景消失在白色的柔道服下,降谷瞪他一眼,臭FBI的眼神叫做公然猥褻,他拒絕成為受害者。
赤井還算有自覺,他收斂了自己唐突的視線,走過去拉起降谷,仔細檢查了他的肩膀。
「怎麼了?」
「雖然我有控制力道,不過還是挺痛的吧。」
「不會。」
「這點痛才不算什麼」幾個字明明白白寫在降谷臉上,他揮開赤井的手,走下到場取出毛巾擦汗,赤井沉默地跟了過去,他們收拾了場地,將練習室的鑰匙交還給拳擊場的工作人員,踏著夜色一起坐上FD。
開誰的車出門就是對方負責開車──這是他倆不成文的潛規則,他們的駕駛技術大為迥異卻又有幾分相似,只是當降谷第三次在紅燈前踩下煞車時,赤井的眼神飄了過來。
「要不換我來開?」
降谷瞪他一眼,左邊肩膀就被拍了一下,渾身雞皮立起來,他現在從指尖到肘部都還有麻痛感,換檔的時機自然抓不準了,FBI王牌狙擊手的眼力媲美老鷹,想必剛上車不久就看出來了。
「回去給你看一下。」
「你又不是醫生。」
「我是個負責任的人。」赤井握住降谷握著排檔桿的手,「你不會連這點小事都不讓我幫你做吧?」
降谷發誓自己絕對沒有臉紅,他在黑暗裡重新把視線放回方向盤,把注意力集中在油門踏板上,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深夜十二點半。
他們回家後各自洗過澡,在確定降谷的肩膀沒什麼大礙後,為國為民的警視正一頭鑽進了房間裡開始自主加班,赤井只能走進廚房,替他泡好適合夜晚工作的熱咖啡,在等待咖啡煮好的空檔,他上網進入自己的私人電郵看了看,爾後挑起眉來。
五分鐘後,跟著熱咖啡一起放在托盤上端進降谷房間的還有一份調查書,上頭是由ICPO(國際刑警組織)所列舉的紅色通緝名單,赤井已先行幫他過濾過名字,剩下的範圍名單必須由降谷自己確認,降谷接了過來掃過幾眼,隨即低聲道謝。
赤井站在他身後,彎下腰,用唇在降谷的額頭、眼瞼、鼻樑、唇角留下旖旎的記號,最後用一個濃厚的咖啡香味的深吻結束夜間輕淺的繾綣時光。
「感覺這次的事不好處理,自己小心。」他貼著降谷的唇峰低聲說道。
「怎麼,你小看我?」
「這純是誤會,我可是很尊敬您的,降谷警視正。」手指悄悄往下,摸到衣服下襬,碰觸到腹部的肌膚。
「想不出理由就用肉體轉移重點嗎?FBI的探員已經低俗成這樣了?」降谷用力咬了他一口,滿意於對方吃痛的神情。
「也不是這麼說。」狙擊手壓低聲線,用低音砲轟炸他的耳朵,「沒人能像您這樣美味……怎麼吃都不過癮……」
降谷放下手上的馬克杯,即便眼神已經鋒利到能殺人,但他仍然把手臂繞上男人的肩膀,把自己送進對方口中。
夜幕更深。
華燈在窗簾後閃爍不停,喧鬧的被褥歷經一夜荒唐終於歸於平靜。
「我知道你能搞定。」赤井在黑色的帶著情慾味道的夜色中摟著有些狼狽的戀人,善用溫存後的賢者時間,把降谷奶油金的頭髮一絲一縷繞到耳後,「但是如果一直揣著過去的東西,有時反而得不到真正想要的。」
降谷靠在赤井肩頭上,糢糢糊糊應了兩聲,看上去就快睡著了,然而情慾的氣味尚未退去,他身上印著櫻色的吻痕,胸口處留有鮮紅的牙印,此時的降谷宛如一頭慵懶的撒嬌的貓,把臉埋在赤井的胳臂裡打呼嚕,染著水光的藍灰色的瞳仁淺淺瞇著,光線漸漸消失。
他睡著了。
赤井收緊手臂,在戀人的髮間落下輕柔的吻。
晚安。
*
降谷零轉著高腳杯,裡頭的水沿著杯壁打圈,本該是能夠滋養萬物的存在,如今卻只能困在這小小的玻璃容器中,無計可施。
思及至此,他的胸口又痛了起來。
今天是他自我隔離的第三十六小時,在這段期間他把自己的作息做了最縝密的安排,除了必要的睡眠與工作外,他還額外加入了每天的冥想時間,用來沉澱自己的心智與保持清楚的思緒。
他非常明白,現在他最大的敵人不是脖子上那個東西,比起本能的食欲,他真正要對抗的是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某種能在這透明牢籠中,緊緊勒住自己脖子的,看不見也摸不著,亦不知何時會降臨的死神。
即使特殊材質的玻璃能阻隔電波與訊號,但公安們依舊無法確認降谷脖子上的炸彈是否有定時設置,要真是那樣,時間一到降谷的腦袋還是會被炸個粉碎。
然而頂著這樣的壓力,完全沒有進食任何固體食物,每天睡不到三小時,他的指令卻從未出錯,所有的調度和人員配置只有更加精準,每件事務在他掌中都能被牽引到正確的軌跡上,他是被囚禁的國王,即使手腳受縛,被死神掐住脖子,也從未因此低頭,他的精神與意志比誰都強,正因他做得到這些,他才會是降谷零。
他嚴以律人,更嚴以律己。
打從住進這「玻璃屋」的第一天起,上頭便要求其餘的警員除非必要,所有人員一律不准進入地下堡壘──除了風見裕也,他這次幾乎是拚了性命,賭上自己的從警生涯,硬是和上頭協調成至少讓自己能不受限制自由進出,就算死也願意一同和上司赴死。
──我的命是降谷先生救回來的。他在理事官的辦公桌前如此說道。
其他幾名同屬公安,在降谷底下做事的警察一開始也頗為牴觸,豈料降谷得知這項訊息後,只淡淡說了一句:「無論如何,你們要繼續下去。」
做為員警,他可以把自己的命豁出去。但做為上司,他不能讓擁有大好前程與能力的下屬送死,每個員警都是國家的資產,或許將來有一天,他們其中的某個人會為日本做出無比巨大的貢獻,為了那樣的未來,他覺得值。
他做過千千萬萬次自己有去無回的推演,但真正到了面對的時刻,他還是會徬徨。
他下意識地撫摸貼在西裝褲口袋裡那枝,他沒有交出去的私人手機,與其一比,這個項圈炸彈簡直就不值一提。
──要是你看到現在的我,又會怎麼想呢?
降谷勾起唇,上揚的弧度尾端帶著隱隱的自嘲。
*
匡啷!
輕聲細語的咖啡廳裡驟然傳出玻璃碎裂的聲音,榎本梓急忙從吧檯後跑出來,上前關切。
「沖矢先生,您沒事吧?」
戴著眼鏡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表明自己不小心走神了,會負責賠償杯子的錢,幫小梓把地板收拾乾淨後,便到櫃檯付錢準備離開。
「話說回來,另一位店員……」
「啊,您說安室先生嗎?他這幾天都請假喔,好像是『身體不太舒服,需要到醫院去做檢查』。」
說謊。
表面是沖矢內心是赤井的男人默默做出結論。
他踏出白羅店門的那一刻正好遇上了準備下樓出門的毛利蘭,一探聽才知道毛利先生車禍住院了,小蘭是回來替父親拿換洗衣物的。
「那麼柯南……」
「他這幾天都在阿笠博士家,快到萬聖節了,他可能在和孩子們準備萬聖節的變裝道具吧。」
變裝道具?我看拆解炸彈還比較有可能。那群愛扮偵探遊戲的小朋友什麼不會,就是搞事能力一流,這回肯定又攪和進什麼事件裡了。
他想起前些天降谷零連續熬夜,從中斡旋,才終於到手的情報:代號「火焰」的連續炸彈客,是國際刑警組織發出「紅色呼叫」的傢伙,年齡、身分、性別一律不明,做案軌跡遍佈世界,是讓各國員警頭痛的對象,想必那個男孩也離不開這次的事件吧。
他想起已經好幾天沒有聯絡的私人號碼,雖說幹他們這一行失聯個十天半個月都算正常,一年半載沒有任何消息也是家常便飯,但探員的直覺讓他相信事情已經開始變得棘手起來。
他望向街道上滿滿的萬聖節裝飾,南瓜燈、十字架、墓碑與幽靈,騎著掃把的魔女。
萬聖節是死者的節日,死去的人的鬼魂會在萬聖節這一天回到人間。
在英國出生,在美國成長,赤井秀一自認不是個虔誠的教徒,他不會在週日時做禮拜,望彌撒,聖誕節和萬聖節對他來說只是日曆上的又一天,通常以塞滿工作度過,沒有什麼區別。
但要是這世上真有鬼魂──
藍天被一個個南瓜燈點綴,街道亮起詭譎的燭火,陰謀的氣息籠罩大地。赤井抬起頭,想起那些再也查無此人的姓名。
萩原研二。
松田陣平。
伊達航。
諸伏景光。
請你們一定要護佑他。
*
現在是第六十九小時。
隨著案情不斷進展,最新的報告不斷送到降谷零手上,同時他向上頭申請的特殊文件也毫無窒礙的批准了,灰暮色的瞳孔後是一張逐漸收攏的網,一吋一吋剝掉「火焰」的面具。所有的事情看似一帆風順,游刃有餘,除了他脖子上的那個東西。
風見說,爆裂物處理小組正在夜以繼日的研究先前那副頸圈炸彈的殘骸,要是能拼湊出結構圖,或許就有解套的辦法。
降谷點頭,掛上電話,拿起杯子,小口小口地飲下食用水,感覺空空如也的胃部痙攣得難受,難受的叫人作嘔。
那個男孩的表現比他想得更好,不但指給他們追查「火焰」的明路,還把他們一度遺失的重要物證重新變了出來。只要液體炸藥的中和劑製作完成,他們就等於勝券在握。
簡直就是萬聖節的魔法,像從南瓜桶裡冒出的糖,從墓地裡長出的玫瑰花。
降谷零微微一笑,他樂於見到幼苗的長成,歡喜日本的未來將有另一顆啟明星,即使是鬼怪肆虐的黑夜,也會有能照亮一切的光輝。
他的眼前陡然一黑,視線裡的物體失去原本的形狀,在身子墜地前他及時穩住了姿態,才未狼狽地摔到地上。
只靠飲水和營養素果然還是有極限,長時間未攝取固體食物讓他的身體開始發出哀鳴,每個器官都在抗議。他必須用比平常更多的集中力才能讓自己泰然自若地握住高腳杯,假裝自己是完全不食人間煙火的妖精,飢餓於他只是個不必要的累贅。
──這種時候,我們會怎麼做呢?
三年前,為了憑弔故友,他暫時褪去波本的面具,和景光一同返回原本的世界,卻意外捲入突發炸彈事件,要不是景光及時趕到對「火焰」開了那一槍,自己現在根本就不會在這裡,後續為了瞞過組織的盤問又額外花了他與景光不少精力,簡直就是吃力不討好。
那是四人最後一次攜手合作,三天後,他們在組織內收到松田陣平殞命的消息──那個大言不慚說自己是為了痛揍警視監才要當警察的傢伙,卻在關鍵時刻沒有絲毫猶豫,做出了最偉大亦最壯烈的選擇。
那個晚上,波本與蘇格蘭輾轉反側,徹夜未眠。
而現在,僅僅是為了報復他們,「火焰」就將數以萬千的人民當成籌碼,放在炸彈的計時裝置上──
降谷零瞇起眼睛。
他不怕死,從來就不怕。可是從天際墜落的流星再也不會出現,死人也不可能再從墳墓裡爬出來,人要是死了,就什麼都做不了。
不能為了朋友們活下去。
不能守護掌心中的朝陽。
不能在綠色的湖水中沉睡。
不能談情,不能論愛。
不能和他繼續走在一起。
液體火藥流動的聲音輕輕敲打他的耳膜,他突然覺得頭有些疼起來。
──你又和誰打架了?景光的聲音在問他。
模糊的影子在陽光裡閃爍,白色綠色黃色的光點組成馬賽克的磚牆,在顏色的漩渦中他看不清故友的臉。
──你這傢伙又為了什麼要當警察啊?
舒爽的微風在小庭院裡走了無數個來回,金髮褐膚的男孩跑進跑出,向美麗的女醫生揮手告別,殊不知這竟是彼此最後一眼。
──要是不比任何人都強,就無法貫徹正義。
在墓碑的陰影下,在陰影的掩蓋下,取代鮮花的小牙籤靜靜地躺在寧靜的香煙中。降谷壓低帽子,把已經安息的回憶拋在腦後。
──踩到底!零!
轉子引擎絕命嘶吼,刺耳的尖銳的聲音長出了翅膀,高高飛過崩塌的路面,在地獄的大門前甩尾轉彎。從那時起,降谷零學會將性命置之度外。
他的同伴,他的朋友,他的同窗,他的導師。教會他各種覺悟的人,降谷零的人生是用那些人的名字碎片拼湊成的荊棘之道。
降谷零猛然睜開眼睛,瞳孔裡的光芒熾烈而兇猛。
他拿起手邊的電話,快速撥了出去,不出幾聲另一頭便接通了。
「我要馬上聯絡柯南君。」他說。
*
這一定是惡夢的延續。風見裕也如此想著。
由諸伏景光的死訊為開端,看不見盡頭的迴路跌宕起伏,無數次令人起疑自己究竟是否身在其中。
那天傍晚的夕陽顏色很不尋常,他從卷宗的文字裡被挖出來,把視線投向身後那些西裝筆挺的人。
對方的證明文件讓風見裕也無法拒絕跟他們走的命令,他前往的地方是位於警視廳地下三層的特殊會議室,在他仍舊不明事理的時候,降谷零宛如幽靈般無聲的驀然的出現在他面前。
──初次見面,我是降谷。他毫無任何情緒的開口。
坐在桌子對面,金髮褐膚的青年看上去只有二十來歲,感覺換身衣服就能輕鬆混進高中校園,直到旁人悄聲告知,風見裕也才知道青年那令人驚詫的身分。
他本是象徵和平的白鴿,為了正義在自己身上插滿黑色的羽毛,偽裝成邪惡的烏鴉,溶入血色的天空中。但一直以來並肩飛翔的同伴卻突然殞落,他不得不冒著暴露身分的危險,將友人帶回原先的世界,讓他的青梅竹馬重新回歸故土,讓靈魂得以安息。
初入警界,第一天到公安部報到時,表面鎮定內心實則慌亂不已的風見裕也想起諸伏景光溫和的面龐,俊氣的五官,他的聲音如同四月春風,把所有新人的惴惴不安與漫天櫻花一同吹上了天。
但是他已經不在了。
今後由你來輔佐降谷警視,這是艱鉅的任務,一切就拜託了。長官對他示意,降谷微微頷首,對他伸出右手。
──今後請多指教。
他的眼睛是薄薄的灰暮色,風見能輕易的在裡頭讀出一絲沉默的疲累,宛如史詩般寫滿對亡者的弔念,和逝去友人的緬懷。
然而從掌心交握處傳來的熱度讓風見裕也愕然了,剎那間他明白眼前即將成為自己上司的青年背負著什麼,無形的卻沉重的,看不見的卻比什麼都確實存在的,降谷零的手中捧著鮮活的生命,而且注定要那樣永遠走下去。
那麼自己能夠幫他什麼呢?
風見裕也從來就不知道為什麼是自己,警視廳裡人才濟濟,光芒與才能高於他的人不少於穹頂繁星。
但是降谷選了他。
「冷靜下來,風見。」
上司的聲音將緊繃的神經撥亂反正,風見裕也猛然回過神,發現自己差點就陷入思考迴路的泥沼之中──簡直是太鬆懈了,降谷先生那句「就你這樣也能當公安」的話真是一針見血的無庸置疑。他用力吸氣,重新控制失速的脈搏,壓抑住應該已經爆表的血壓數字,重新回到生死一線的解體作業中。
這是一場豪賭──賭注是他和降谷的心臟。
即使已經得到完整的構造圖,拆解炸彈這四個字並沒有字面上如此單純,風見裕也並不覺得自己能有萩原或松田那樣的技術,但降谷執意讓他動手。
「我會協助你。」他說,「照我說的去做,就不會有事。」
若是當下冷靜想想,就會發現其實並沒有任何依據能支持降谷零的話,可最後的結果是風見確實照著降谷的指示,把那副惡意的項圈一小片一小片拆了下來,當最後一個零件鬆脫,異色的兩管液體火藥落入降谷的掌心,兩人互相鬆了口氣,癱坐在地,背後汗濕一片。
但是時間不等人,他們現在必須快馬加鞭,降谷取過風見帶來的壓縮餅乾,這是他四天以來吃到的第一口固體食物,軍用口糧的口感並不好,味道就更不用說。但降谷沒有任何埋怨,他慢慢嚼碎口感粗糙卻能快速補充熱量的食物和著水吞下去,覺得自己像荒原上草原啃食腐肉的禿鷲。
然而所有的線索已經串聯成清晰的真相,在萬聖節的燭光下,幽靈們跳起歡悅的舞,詭譎的火焰在靜靜燃燒,三年前由四人開啟的故事,現在將要由他一人譜下最終的結局。
「降谷先生。」風見遞上另一個手提箱,「這是您要的東西。」
降谷打開箱蓋,露出微笑,那瞬間,風見彷彿看見一個得到了惡作劇道具的小孩。
*
婚禮舉行的那一天下起雨了。
是粉色的柔軟的櫻花雨。
穿著白紗與白西裝的新郎與新娘,在鮮花與掌聲中許下要永遠在一起的誓言,以戒指為憑,以吻為證,我們從此以後會攜手相伴,一起走到生命的盡頭。
然而柔軟的雨變成了濃郁得化不開的血滴,在婚紗禮服的下襬開出艷紅色的花,降谷回過頭,看見他的好友們:松田、萩原、景光──他們已經躺在鮮紅的花叢之下,身上浸染著不知道是花香還是鮮血的味道。
他倒抽一口氣,覺得自己的心跳在瞬間驟停。
「降谷先生!」
下屬的聲音在咆哮的風切聲中傳來,切斷他陡然遠走的思緒,降谷做了個深呼吸,戴上防噪耳機。
「謝謝你,風見。」
直升機緩緩飛起,轉向無垠的夜空,風見裕也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家上司的過人之處難以言書,但現在他開始懷疑降谷零是不是其實也有F-18大黃蜂戰鬥機的駕駛執照。
他知道降谷零去迎接自己的結局了,所有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位置和責任,有必須做的事,也有不想做卻不得不做的事。
他抿緊嘴唇,轉身對耳麥下達指令。
在魔女飛翔的夜晚,在南瓜微笑的街道。
真相在火光與槍聲中浮現。
生命的重量輕如鴻毛也重於泰山。
一切的一切終於回歸到最初的起點。
將安息作為謳歌;將諒解昇華成救贖。
你終將成為你該成為的人。
降谷掏出已多日未開機的私人手機,傳了個簡短的訊息,不久後收到了更簡短的回覆。
──了解。
只是這麼短短一句話,他就能湧出許多動力,帶著故友們的意志繼續翱翔。
*
赤井在暗巷裡和他會合時,不著痕跡地挑起眉。
降谷的腳踝明顯扭了,頭上臉上看得見的皮膚上到處都有傷痕,雙眼下方更是染著濃濃的深色。
男人捻熄香菸,沒說半句話,上前撐住他無法施力的右半邊。
「我可以走。」降谷嘴倔的說。
「我撐著你,或者我抱你走。」赤井睨他,「哪個?」
降谷閉上了嘴。讓赤井撐著自己沿著無人的小徑回到不遠處的跑車上,副駕駛座上已經準備好了緊急醫藥箱和冰袋,赤井讓降谷坐上座椅,自己則蹲在車外替他做應急處理。此時降谷眼角的餘光看見了後座上放著的狙擊槍背袋,隨即心領神會。
「赤井……」
「有話回家再說吧,你接下來還有事情不是嗎?」赤井把冰袋壓在他的腳踝上,抬起頭,綠色的眼睛像是柔軟的繽紛的糖,「等等再給你用繃帶固定一下,應該還能走,但還是別激烈動作了。」
「赤井。」
「還有白羅那邊我先替你擋了幾天,你之後過去應該知道怎麼做。」
「赤井!」
FBI猛然停下喋喋不休的嘴,眼前降谷的臉突然放大,乾枯的,帶著點死皮的嘴唇貼住自己的,輕柔地輾轉,淺啄,直到他的呼吸恢復平穩,降谷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男人的嘴角和唇峰。
「我沒事,這不是回來了?」他捧著赤井的臉,鼻尖的距離不能更近。
赤井閉了嘴,緊盯著他的臉,左手握緊住降谷的手腕,像解不開的枷鎖,牢牢銬住他。
「雖然我知道……」他喃喃低語,撫摸著降谷紅腫且冰涼腳踝,「我都知道,但是……」
他們這種人,有太多必須得做的事。
沒有選擇,沒有妥協,沒有平衡。
不是繼續在地上行走,就是成為天上的星星,一年只有一次,能重回人世間。
但是他們早已有了覺悟。
拚了命也要活下來的覺悟。
當關鍵時機到來時的覺悟。
失去所有也不惜一切的覺悟。
揹起所有人的靈魂,繼續往前走的覺悟。
「我馬上就回來。」將吻留在赤井的毛線帽上,降谷輕輕地說。
「我希望你可以親更正確的位置。」赤井垂下眼神。
「才不要。」降谷摳他鼻樑,「萬聖節的小遊戲結束了,FBI先生。」
「接下來,是我們的私人時間。」
──END
【秀零】雨
很短的片段,降谷零意识到自己爱上赤井的那个瞬间
夜已深,信号灯在潮湿柏油路面映出长长反射倒影,以积水为媒介规律渲染着青红二色,过往车辆尾灯的橙黄随意混入其间,一同迷离地闪烁流淌。
着黑色雨衣的人影撑一把透明伞,已靠灯柱站了许久,指间烟草忽明忽灭,时而抬头远望,似在悠闲观赏吐出烟雾在雨中扩散的形状。
又一辆车驶来,远光灯照出一小块扇形密雨,透过雨线,隐约可以辨别司机的浅色短发。
灯柱下的人将还未燃尽的香烟利落熄掉
绿灯,那车驶过路口,在面前停住
“难得打伞啊,英国人”
降谷零打开车门,淋雨走到近前。
“难得不叫我「fbi」或「美国人」了呢”...
很短的片段,降谷零意识到自己爱上赤井的那个瞬间
夜已深,信号灯在潮湿柏油路面映出长长反射倒影,以积水为媒介规律渲染着青红二色,过往车辆尾灯的橙黄随意混入其间,一同迷离地闪烁流淌。
着黑色雨衣的人影撑一把透明伞,已靠灯柱站了许久,指间烟草忽明忽灭,时而抬头远望,似在悠闲观赏吐出烟雾在雨中扩散的形状。
又一辆车驶来,远光灯照出一小块扇形密雨,透过雨线,隐约可以辨别司机的浅色短发。
灯柱下的人将还未燃尽的香烟利落熄掉
绿灯,那车驶过路口,在面前停住
“难得打伞啊,英国人”
降谷零打开车门,淋雨走到近前。
“难得不叫我「fbi」或「美国人」了呢”
“英国人才符合这句话的语境”
降谷零盯着黑发男人瘦削的脸,红灯,鼻梁到下颌被光勾勒出一条并不柔和的轮廓线,碎发因潮湿卷曲的弧度更加明显。
一瞬间他有点想伸出手指缠绕那一缕发丝
绿灯
绿色的虹膜在绿光映照下像是无色透明的。
赤井秀一自然地将伞向前移了移
零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种亲密
黄灯
“别在雨里傻站着,上车吧。”降谷零说道。
赤井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零拧动钥匙,发动了车子。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湿气和皮革的味道。他们默默地驶离了路口,穿过雨幕弥漫的城市。
“怎么不找家店等。”降谷零问道。
赤井秀一摘下雨衣和湿漉漉的帽子,露出一头短发,几缕湿润的头发贴在额头上。
“还没见过雨中的你。”赤井秀一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看着窗外模糊的景色。
其实他见过,只是那时的零还是波本、是安室、是公安的zero,却不是现在的他,卸下防备的降谷零。
赤井这家伙自从父亲回来后,说话就开始变得直接又暧昧,降谷零瞥了他一眼。
“你这个人,总是喜欢追求一些奇怪的东西。”
赤井秀一笑了笑,没有说话,静静看着雨滴从车窗上不断滑落的轨迹,回想零刚刚的步态、不着痕迹压下的几次轻咳和苍白色嘴唇。
才刚出院几天就工作到这么晚,赤井有些后悔,不该让他淋雨的。
驶过一座桥,栏杆被雨水冲刷出泛着银白色的细小光点,河面水涨的很高,流得湍急。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赤井还是轻声问出了口。
零能感受到赤井的情绪,却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驾驶,他还不擅于谈论身为降谷零的那个自己,真实的自己。
车子穿过一片片映衬着灯光的湿漉漉街区,随后驶入长长的隧道,在一眼没有尽头的橙黄空间中穿梭,相同的灯和路牌每隔一段距离出现,标识着距出口的千米数,如同镜廊。
在某一块路牌和另一块路牌之间,在规律地减速带震动的間隙,降谷零突然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已确确实实不再是一个人了。
【赤安】Gay吧偶遇恋人的应急措施
-小情侣任务中偶遇的搞笑故事,没有逻辑
-组织已覆灭,秀零已结婚,OOC的酒心甜饼
Summary:威士忌,接骨木花利口酒,玫瑰酱,红茶。花朵、幸运、奇迹与你。
刚刚推开门的男人吸引了小半个酒吧的目光。
它们主要来自于玻璃大门到吧台前那段勉强算是路的逼仄区域。灯球的光在地板上被脚步和影子挤成斑斓而模糊的色块,他经过时,喝酒或是聊天的男人们投去的每一瞥都不约而同没能移开。
——因为那是个十成十的生面孔。
——因为那是个十成十吸引人的,见过一面就很难忘记的生面孔。
降谷站在吧台里,望着男人向他走近。
只从气质和衣着判断的话,他来到这里似乎纯属意外。这...
-小情侣任务中偶遇的搞笑故事,没有逻辑
-组织已覆灭,秀零已结婚,OOC的酒心甜饼
Summary:威士忌,接骨木花利口酒,玫瑰酱,红茶。花朵、幸运、奇迹与你。
刚刚推开门的男人吸引了小半个酒吧的目光。
它们主要来自于玻璃大门到吧台前那段勉强算是路的逼仄区域。灯球的光在地板上被脚步和影子挤成斑斓而模糊的色块,他经过时,喝酒或是聊天的男人们投去的每一瞥都不约而同没能移开。
——因为那是个十成十的生面孔。
——因为那是个十成十吸引人的,见过一面就很难忘记的生面孔。
降谷站在吧台里,望着男人向他走近。
只从气质和衣着判断的话,他来到这里似乎纯属意外。这位新客身材高挑,卷发精心打理过,挺括的羊毛大衣下是深灰色西装套装,那双锐利的眼睛从不属于酒鬼,碧绿色泽更像是不会醉倒的烈酒本身。
他适合出现在谈判桌、商务舱和高级写字楼,总之不该是特殊性质的营业场所。
不过,也许正是这份格格不入让他备受青睐,也让熟客们兴致盎然。低语声混合着酒精弥漫在大厅里,降谷站敢打赌,那些人中的一半正在试图用视线穿透他厚实的外套,而另一半已经开始盘算请他喝一杯什么样的酒。
完美的艳遇对象。
降谷本该赞同这个结论,如果三个小时前,眼前的客人没有坐在餐桌对面抱怨他连续一个多月的加班。
“最近的案子很重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降谷一边解释,一边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
合法同居中的FBI抱着手臂,显然并不满意得到的回答:“什么案子需要每天七点准时出门加班,直到半夜才回家?”
“你该不会是想趁机打探机密消息吧,FBI。”
公安精英已经将车钥匙放进口袋,他的语气漫不经心,赤井还是挑了挑眉:“算了,当我没问。今晚还是两点后回来吗?”
“对,不用等我了。”降谷和过去每次出门前一样嘱咐道。
而三小时后,他们隔着大理石吧台和昏沉的灯光对视,一个穿着调酒师制服,一个打扮得仿佛商界精英巨富。
见面的那一刻起,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变得一目了然——降谷没有空闲到因为兴趣多打一份工,而赤井哪怕是猎艳也不会摘下他的针织帽。
都是为了任务。
从任务角度出发,首先,不能暴露。
降谷露出面对新客惯用的微笑,殷切而礼貌:“您是第一次来吧,请问需要喝杯什么?”说着,他将酒单递给赤井,皮质封面上,烫金花体流淌着暗红的光。
Salée。
短促的法语单词被用作店名时多了几分暧昧。
含盐的,过分的,下流的。
他能感觉到赤井的视线正绕过他颈间收紧的领结、过分强调线条的裤腰,最终落在白衬衫胸口的位置。这种面料略透的衬衫是店里精心挑选的统一制服,目的不言而喻。
赤井接过酒单,没有翻开就随手扔在一边。
“安室先生,”他微微眯起眼,用不那么熟悉的口吻念出调酒师胸前的名牌,“给我一杯特调,做你拿手的就行。”
“好的,请稍等。”降谷微笑着转身去拿酒柜最上层的伏特加。他在工作方面有种近乎执着的认真,过去一个多月的酒保生涯足够他对吧台物品的摆放和常见调酒的做法了如指掌。
Salée是家业内出名的同性酒吧会所,服务周到,价格高昂,客人们大多非富即贵,还都有些不便示人的癖好。他的任务对象福田三郎正是这里的常客。福田集团掌权人年过半百,仍然坚持每周光临三到五次,携带成群的保镖和男伴,消费上百万日元的酒水。不过这些钱里只有一小部分来自正经生意,剩余的都是拜军火走私所赐。零组早已发现,福田集团在机械化工生产的掩护下制造枪支弹药再销往各个地区和国家,只是苦于缺乏证据。而据线人传来的消息,福田三郎有时会带爱好相同的合作伙伴来店里消遣,顺便谈几笔大单。
整整四十八天,兼职酒保的公安给福田上了三十次酒,没能等到违禁品交易现场,反而等来了和他一样乔装打扮的FBI。
降谷突然想起出门前的对话。
今晚还是两点后回来吗?
他的恋人这样问,听上去只是随口的关心,不过如果把赤井的身份换成即将执行任务的搜查官,那么意味就截然不同起来,几乎可以当作故意试探。
担心半夜出门无法向我解释吗,赤井秀一?你又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福田三郎的走私案,还是说,这间酒吧和其他案件也有联系?
“比起伏特加,我更喜欢波本威士忌。”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降谷的思路,他稍用了些力将酒瓶放在吧台,抬头时灰蓝眼睛里情绪隐没得太快,错觉般锋利:“抱歉,我只会伏特加调酒,您刚刚让我做拿手的。”
“好吧。”赤井没再坚持,不置可否地看着金发的酒保将伏特加、橙汁和冰块倒进搅拌杯里。降谷调酒时小臂因为用力而微微绷紧,让他不合时宜地想起这只手扯下领带、抓紧床单的样子。
“螺丝起子也算你们店里的特调?”他停顿了一下,没话找话似的,又在降谷拿起海盐时补充,“这种酒不需要挂盐边。”
降谷的动作没有迟疑,大量雪白的盐粒沉入酒杯,在下降中缓缓融化。他搅拌了几下确认海盐全部消失后,才在杯沿插上柠檬片,推到赤井面前。在赤井眼里,他嘴角的弧度不易察觉地扩大了,显得更加真心和快乐,连声音深处都隐隐漂浮着笑意:“这杯不是螺丝起子,我也没打算挂盐边。”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家酒吧会推出放了小半罐海盐的特调鸡尾酒。
赤井确信这是降谷的蓄意报复,报复他的试探,挑剔,以及在日本暗中执行任务。
事实上,有关这项任务的通知早上八点才到达他的信箱。
——美国恐怖组织SBC潜逃在外的高层昆特·伍德今晚会在Salée酒吧进行军火交易,请按时前往逮捕,如有必要,可以当场击毙。相关跨国办案申请已提交日方,正在进行流程审批。另,如需详细任务说明,请联系茱蒂获取。
来自詹姆斯的短信里还附上一张失真的抓拍照片,其模糊程度足以让顶级狙击手杀错十次目标。
赤井按下短信界面的回拨键,听到意料之中的关机提示后,转而拨出茱蒂的号码。
电话接起,赤井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我在休假。”
“我知道,秀,这原本是卡迈尔的工作。但他因为海鲜自助得了肠胃炎,现在正在米花医院急诊科。我们不能让同事拖着病体去冒险。”
“可是我在休假。”
“詹姆斯说,任务完成后你可以多拥有十天带薪假,就从卡迈尔的假期里扣。刚好降谷警官最近在加班不是吗?你可以等他空闲下来,一起出门度个假。”
“好吧,我需要任务对象的资料和清晰照片。”
“十分钟后查收你的邮箱。记得今晚打扮得别致点,摘下你那顶不讨男人喜欢的针织帽,Salée不是普通酒吧。”
“……转告詹姆斯,至少十五天带薪假。”
于是休假中的FBI花了一整天制定好行动计划。
十点走进酒吧,在吧台点一杯酒,视情况主动出击或者等那位有特殊癖好的伍德先生前来搭讪。大人物们喜欢在角落谈生意,凭他的身手,只要靠近目标三米以内就能快速控制对方,不会造成大规模枪战。
如果日方审批流程走得够快的话,他可以直接将这位恐怖份子移交相关负责人,然后在降谷回家前洗去酒精和硝烟的味道,像所有伴侣晚归的人那样独自进入睡眠,再在深夜得到略带歉意的吻和拥抱。
只是全部计划在他看清吧台正中的人时,立刻荡然无存。
四周都是暗的,顶灯柔和到粘稠的光流淌在调酒师身上,从远处看去,他的金发像透过水晶的太阳。
降谷零有种特殊的魔法,让人无论何时都能第一眼就看到他。赤井不知道这种魔法是不是只对他起效,但从认识那天起,魔法就没有失灵过。
毫无疑问,降谷也看见了他,目光相触的瞬间,赤井感觉后腰藏着的柯尔特袖珍手枪和备用弹匣开始变得硌人。
来了酒吧却不点酒,未免太过奇怪。他硬着头皮往吧台走去,途中通过余光确认了昆特·伍德的位置,并在心里依次抱怨吃坏肚子的卡迈尔、故意消失的詹姆斯、为他准备这身行头的茱蒂、以及没能拒绝假期诱惑的自己。
很快,面对被称作特调的海盐饱和溶液,王牌搜查官再次意识到接下这个任务是多么错误的决定,善于使用枪械的手举起杯子又放下,接着伸进外套口袋里摸索着。
降谷托着下巴笑起来,把一旁禁止吸烟的提示牌拉到赤井面前:“吸烟区在洗手间。”
同性酒吧百无禁忌,竟然唯独不准抽烟,赤井皱了下眉,好在另一道声音把他的行动轨迹拉回任务计划上。
“打扰了,先生,我们老爷想请您喝杯酒,不知您是否有空?”
穿西装的保镖弯下腰,态度毕恭毕敬,赤井顺着他来的方向望去,卡座中央的老人朝他微笑,而他身边坐着的正是昆特·伍德。
“当然。”赤井收回视线,刚好撞上降谷的目光。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整理好外套,没让任何人发现他松了口气:“看来这杯酒我得晚点再喝了。”
卡座桌面堆满了酒,全都价值不菲。
赤井刚坐下,就被推到那位自称福田的日本人身边。从刚刚降谷的反应来看,他的目标十有八九就是这个正打算把手搭到他肩膀的老男人。
福田的动作被电话打断,赤井借着端详桌上各类酒水的动作,在心中记下四周持枪者的数量和站位。
保镖比他预想中多出不少。任务资料里说昆特·伍德是个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出门不喜欢带太多人,那么这群彪形大汉应该都属于福田。
昆特和他隔着几个人,直接开枪射杀的话,脱身会很困难。挟持也许有效,不过遇到突发情况的福田真的会顾及商业伙伴的安全,而不是优先保护自己吗?还有降谷,他的任务计划到底是什么?
不等赤井决定下一步行动,接完电话的福田身体紧绷起来。这是种细微而短暂的变化,动物在察觉捕猎者气息时总会出现瞬间的停滞,人类也不例外。
“伍德先生,我们今晚的交易泄露了,必须马上离开。”福田起身的动作有些急促,他踉跄了两下,被赤井及时扶住。保镖中反应较快的几个四处张望着,伸手摸向后腰的武器。
机会这种东西,一旦错失,就绝不会有同样的第二次。
卡座沙发里的人们挤作一团,赤井借着侧身避让的动作,将大衣下摆向后甩去。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一道漆黑的铁质亮光后,柯尔特6.35口径的枪口已经顶在福田太阳穴。
而剩下的十几支手枪几乎立刻对准了这位突袭者。
赤井不喜欢的场景出现了。
现在他们就像一座刚搭好的纸牌城堡,谁都在等待最先倒下的那张,谁都不愿意成为最先倒下的那张。
他必须抢占先机。
赤井勒住福田靠回沙发。周围的人有些发现了异样,正在悄声远离,而大多数顾客仍泡在调笑和酒水里。他借着晦暗的灯光扫视全场,看见降谷正端着一个巨大托盘向这里走来。
那确实是个大得出奇的托盘,餐巾叠成繁复的形状,玫瑰散落在上面,最中间是几杯鸡尾酒。降谷走路时不得不小心地避开人群。
“请问,还需要酒吗?”
“喂,小子,别来捣乱。”为首那位保镖猛然调转枪口,对准降谷。
年轻的酒保似乎吓到了,不自觉后退半步,托盘里的酒不安地晃荡着。他的眼神和声音一样犹豫而紧张,从左向右依次打量黑衣保镖,似乎想找出下单的客人,以此证明自己并非存心添乱。
“C5号桌,六杯干马天尼。刚刚是哪位先生去吧台叫的……”
灰蓝色的瞳孔里,影子变换着,直至锁定赤井秀一。
“就是现在。”
话音未落,降谷从那团累赘的玫瑰和餐巾下抽出左轮,抬手对准吊灯射击。与此同时,赤井扼住福田的喉咙往沙发后翻去。黑暗和水晶灯一起坠落,所有人下意识躲避时射出的子弹都失去了准头。
变故突如其来,原本僵持的场面瞬间分崩离析。
尖叫,脚步声,重物落地,水晶吊饰碎裂,子弹打在沙发上发出闷响。四面八方的响动中,赤井认出了新南威尔士M60的枪声,那是日本的警用配枪,此刻显得有序、冷静。
多年并肩作战的默契沉睡在习惯深处,只需一次对视就能唤醒。
枪响之前,降谷的目光曾扫过福田左侧的保镖们,最后停在他眼睛里,他看到属于波本的狡黠一闪而过。
——这些家伙归我,剩下的,你来解决。
——了解。
赤井想,自己当时大概笑了,或者只是稍稍牵动嘴角。那是同意合作与准备就绪的信号。
就是现在。
枪响了,黑色遮蔽世界,狩猎正式开始。
纯黑视野放大了普通保镖和顶级狙击手的差距。赤井毫不停顿地对着另一侧射击。脚步,呼吸,枪响的方向,杂乱的信息还未在他脑海中形成判断,子弹已经出了膛。
太多次生死关头扣下扳机的经验,在这一刻化成死神的指骨,校准他冰冷而致命的准星。
赤井打出每一枪后,不等听到惨叫,就立刻调转方向。枪声的来源在减少,保镖们忌惮被挟持的主人,向赤井放出的子弹寥寥,其中多半还被沙发阻挡。而降谷就没那么幸运了,正面暴露在敌人攻击范围内并不轻松,哪怕只是无目的扫射都足以令他重伤。
那声压抑的闷哼响起时,在成片嘈杂里显得无比清晰,M60的枪声也随之失去节奏。赤井感觉握枪的手开始发烫,他扯过试图挣扎的福田,掐住后颈重重砸在地面。
FBI把晕倒的男人踢到旁边,按住沙发刚要一跃而起。下一秒,黑暗中某种无形的力量与预感同时向他扑来,他张开双臂,降谷带着血腥气撞进他怀里。
他们一起摔在地上,头顶是子弹掠过的风声。
赤井的烟盒和备用弹匣都甩飞了出去,他来不及询问降谷情况,对方已经压低身体把他整个护在下面。子弹还没落下,恋人的体温穿透略薄的布料停在赤井胸口,那种肺部被贯穿的窒息感又回来了,他握紧枪,眼前霎时间遍布白色。
“别动,你们被警察包围了——”
是风见的声音,赤井听见头顶传来轻轻的吐息。
警用探照灯的冷光撕开黑暗,酒吧大厅顿时亮如白昼。赤井被刺激得眯了下眼,接着伸手去检查降谷的伤势:“刚刚你扑到……”
“只是轻微擦伤,我去包扎手臂。”
布料和温度轻巧地滑走,几秒前还用力抱紧他的公安精英不由分说起身走到同事们中间。
赤井眨眨眼,收回落空的手,从一旁捡起烟盒塞进口袋里。
吸烟区的角落,赤井终于打开了烟盒。隔着一条走廊,隐约能听见公安正在酒吧疏散人群、清理现场。
无论如何,任务算是顺利结束了,闹这么大只能怪詹姆斯没有提前拿到日方审批。他咬着烟打算给茱蒂发条短信说明情况,就在这时,某样坚硬的东西抵上他的后背。
“这位先生,你被捕了。”
赤井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他没停下打字的动作,只是把刚点燃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被新南威尔士M60左轮顶住可不是这种感觉。”
“你还真敢说。”
降谷食指和中指的指节顺着赤井的脊椎滑下来,在外套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手指经过后腰时,他忽然用了些力,赤井没有防备地向前倒去。
遭到偷袭的FBI稳住身型,转过身顺从地靠在墙壁上,抬手做出投降的动作。他笑着说:“赌你会放过我,毕竟我也算是协助公安办案。”
“任务报告没办法造假,做好事后因为持枪被带走调查的准备吧,FBI。”
“非要逮捕我的话,至少等到回家?”赤井意有所指地将一只手伸到降谷面前,然后果然看到公事公办的警官压低眉头、抿起嘴唇。那是种无奈又矛盾的神色,通常下一秒他就会笑出来或是转身离开。
降谷抬起没受伤的手拍在赤井掌心,又在他试图握住时抽走:“我先回组里加班了,今晚不用等我。”
警员们离开后,酒吧终于安静下来。
赤井抽完那根被打断的烟才走出吸烟区。茱蒂几分钟前发来消息说,日方相关手续已经办理妥当,本周内昆特·伍德就会被移交给美方。今晚FBI的行动完全合法,赤井也不用担心被卷入讯问。
事件完美解决,恋人仍在加班。一切好像和出门时没什么两样,除了——
“是赤井搜查官吗?”
赤井刚打算离开,就被留在大厅收拾残局的公安叫住了。穿制服的青年明明不苟言笑,表情却总透露出些微别扭和复杂。他将吧台上的鸡尾酒递过来:“降谷警官让我转交给您。”
高脚杯里深红色酒液摇晃着,泛起柔润的、薄暮似的光,杯座底端还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
这显然不是之前那杯报复性质的特调,搜查官接过时闻到了红茶、玫瑰和接骨木花的香气。
基酒应该是波本威士忌,他突然无比确定。
这样想着,赤井秀一拿起那张便签。
灯光在凹陷处蓄出细小的亮点,见过无数遍的字迹匆忙却有力,笔画尾端轻快地扬起来,像某个人转身离开时没能藏住的笑意。
今日特调:
The Wonder of You.
END
所有加班结束后:
“别乱动,我手臂受伤了。”
“你说只是轻微擦伤。”
“我需要睡眠。”
“还没到安室先生下班的时间吧。”
“……混蛋FBI。”
The Wonder of You(奇迹于你)是猫王Elvis Presley的歌。
迟来的520甜饼,想不出标题于是乱取。summary的鸡尾酒是我编的,大概率不好喝!
【永砚/hpau】霍格沃茨宝岛分校恋爱指南
/一永x光砚
/兆万x褚英
一脸犯罪样的赫奇帕奇x差点被分到斯莱特林的拉文克劳
霍格沃茨现任男生会主席的斯莱特林x梦想是成为傲罗的格兰芬多
00. 魁地奇训练场的场合
“永哥,这球怎么回事!都第三次了!”
“光砚啊——”
“砚啊——”
“啊——”
01. 赫奇帕奇休息室的场合
“但真的有够奇怪诶,游走球突然失控一般都是无差别攻击,怎么会三次冲向同一个人”
“等等,连续三次打到同一个人,那个人确定没被砸傻吗”
“听说砸到的还是拉文克劳的新晋级长,在魔药和草药上的天赋百年一遇,每门功课都能拿......
/一永x光砚
/兆万x褚英
一脸犯罪样的赫奇帕奇x差点被分到斯莱特林的拉文克劳
霍格沃茨现任男生会主席的斯莱特林x梦想是成为傲罗的格兰芬多
00. 魁地奇训练场的场合
“永哥,这球怎么回事!都第三次了!”
“光砚啊——”
“砚啊——”
“啊——”
01. 赫奇帕奇休息室的场合
“但真的有够奇怪诶,游走球突然失控一般都是无差别攻击,怎么会三次冲向同一个人”
“等等,连续三次打到同一个人,那个人确定没被砸傻吗”
“听说砸到的还是拉文克劳的新晋级长,在魔药和草药上的天赋百年一遇,每门功课都能拿到O的那种怪物……蒲一永这下完蛋了”
“切,资优生了不起哦,我们永哥不也被阿福夸是百年难遇的找球手,神奇生物课又像开挂一样……虽然后者我觉得是因为同类相吸啦”
02. 医疗翼的场合
“你这学生是人缘不好还是怎样……”
曹光砚在病床上醒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药味,睁眼是近来愈发熟悉的天花板。
梅林啊,虽然我是有在几天前的生日许愿将来要进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但没说以伤号的身份啊。而且这里好像是医疗翼哦……
还有那个离太远没看清但想也知道一脸犯罪样的赫奇帕奇,就算不是故意的,好歹也该来探望一下吧。
“我跟你说,我这学生,只要是人都喜欢……”
院长推了推眼镜继续他三百六十五度的彩虹屁,拉文克劳耳朵起茧,拉文克劳脑瓜子嗡嗡,拉文克劳再次昏死过去。
03.神奇生物保护课的场合
“被蒲绒绒包围就算了,那么稀有的嗅嗅为什么也缠着他不放”
“我眼睛花了吗,蒲一永是在跟那条鸟蛇讲话没错吧”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眼见着个性骄傲又古怪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在他面前变得无比温顺,正在观察记录的曹光砚停了笔,复杂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欣赏。
此时的蒲一永——
“帮我…帮我…帮我…帮我…帮我……”
“我不知道你的孩子去了哪里!还有这位,我也没办法让你的毛发长快一点……你藏起来的金币被校长没收关我什么事啊啊啊啊!!我是什么打卡圣地吗一直来一直来!!”
04.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合上的黑魔法防御课的场合
今天的授课内容是抵御博格特的咒语,曹光砚抱着手臂立在人群之外,原因无他——这位无懈可击的拉文克劳没有博格特。
他的无聊一直持续到疑似教学事故的发生,幻形怪在蒲一永面前变成了一辆被飞机机翼拦腰切断的公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众人静静等待着,没有人注意到赫奇帕奇持魔杖的右手微微发着抖。
哪里不对劲……曹光砚皱眉,猛然想起新学期开学时有个脸很臭的高年级学生,本不该是第一次见到那些“无人驾驶”的马车却表现出了惊诧……蒲一永和他一样,能看到目睹过死亡才能看到的夜骐。
聪明的拉文克劳大概猜到了发生过什么,以及他为什么说不出那句“滑稽滑稽”。
赫奇帕奇的身形摇摇欲坠,额角被冷汗浸透,记忆中最惨痛的景象铺天盖地涌来,攫住了他的心神和呼吸。就在这时有人上前一步,用巫师袍宽大的衣袖挡住了他的眼睛。
“Riddikulus!”
视野被施咒放射出的光芒淹没,蒲一永合上眼,倒在一个并不熟悉却令他无比安心的怀抱里。
tbc.
【永砚ABO】无法标记(中下)
Alpha蒲一永x Beta曹光砚
6
曹光砚穿过医院自动门,一眼就看到蹲在台阶最末端的蒲一永。
那人自从下了计程车以后,就一直缩在那里,仿佛要把自己坐化成新一代镇宅神兽。
这让曹光砚的计划全盘落空。
他本来打算借着自己颈后的伤口需要处理的由头,请医生检测一下蒲一永目前的信息素浓度指标。为此他特意跟计程车司机报了另一家医院的地址,相比他所在的综合类医院,这里更加专精于第二性别研究。
当然他也必须承认,他的确有一部分私心。毕竟在性//爱...
Alpha蒲一永x Beta曹光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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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光砚穿过医院自动门,一眼就看到蹲在台阶最末端的蒲一永。
那人自从下了计程车以后,就一直缩在那里,仿佛要把自己坐化成新一代镇宅神兽。
这让曹光砚的计划全盘落空。
他本来打算借着自己颈后的伤口需要处理的由头,请医生检测一下蒲一永目前的信息素浓度指标。为此他特意跟计程车司机报了另一家医院的地址,相比他所在的综合类医院,这里更加专精于第二性别研究。
当然他也必须承认,他的确有一部分私心。毕竟在性//爱中被伴侣咬伤需要到医院打破伤风这种事,如果在同事之间传播开,曹光砚大概会直接把辞呈递到院长办公室。
曹光砚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蒲一永宽肩窄腰长腿,绝对称得上是人高马大,但缩成一团的时候又意外得可怜兮兮。
他第一次见到蒲一永如此脆弱的一面时,就因为恻隐之心作祟默许了他不请自来、甚至还不由分说霸占他半张床的行为。
那时他还不懂怜惜是萌生爱情的肥沃土壤,只是觉得心里像是飘满了阳春时节的柳絮,蓬松、轻软。
曹光砚慢慢走到蒲一永的上一阶,他轻轻叫了一声Alpha的名字,然后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安心地把自己的全部重量交付给他。蒲一永几乎是立刻用手托住曹光砚,即使他前一秒还耷拉着胳膊、把头埋在腿间模仿鸵鸟埋沙。
曹光砚很喜欢这种不经意的自然流露,蒲一永每一个近乎本能的反应都在不停地帮他确认,
他真的爱惨了他。
年轻的Beta很少撒娇,尽管他不止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关于他在蒲一永面前究竟有多“软萌娇俏”——曹光砚做梦都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被跟这类词汇联系在一起——他坚持认为这只是因为自己长了张过于有亲和力的娃娃脸。
“好困,背我。”
他把脸埋进蒲一永肩窝,Alpha的耳朵被夜风吹得冰凉,曹光砚把手掌对着搓热,轻轻捂上那对微红的耳朵。
“你知道我刚才遇见谁了吗,我大学同学,就我之前有跟你讲过第一次上解//剖课在白大褂里面贴符//纸的那个,这个世界真的好小哎。”
曹光砚说得很轻松,好像他刚刚去参加了场同学聚会。但实际上场面一度尴尬得很。
在推开门看见老同学的一刹那,曹光砚脑海里迅速浮现一行黑体加粗大字。
哦豁,完蛋。
像曹光砚这种风云人物,即使是毕业多年,校园里仍旧流传着他的传奇往事,他甚至能预想到论坛里说不定又会火速更新一堆帖子。
震惊!xx届高岭之花学霸校草私下玩超大!
还没等老同学说话,曹光砚火速拿自己刚情急之下胡编乱造的解释先发制人。
“是实验!对,我最近的研究方向,看,看多大的咬合力会对人体皮肤造成伤害。”
他几乎没怎么撒过谎,有限的经验都贡献给了蒲一永——毕竟这人时常会有在旁人眼中实在怪异得很的举动——为了提高自己的可信度,曹光砚还加上了一些多余的肢体动作。
好在同学并没有戳破他漏洞百出的无厘头借口,甚至还跟他讲起了工作以后遇到的一些奇葩病患。曹光砚感同身受,丝毫没有他本人也完全可以被列入奇葩患者名单的觉悟。
“所以你跟你男友还好吗?呃,我忘记名字了,就那个Alpha,他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他在外面。”
“哎我记得他第一次送你来学校的时候,哇,超多女生心碎的。大家都以为你会选择跟女生谈恋爱。”
“大家…都这么想?”
“对啊,毕竟你是Beta嘛,跟男生在一起从生理上来说会有很多不便之处,没想到你竟然找了个男Alpha。当时好像论坛还有一个帖子是赌你几天会分手。说起来我也赌了哎,我赌你们第一次上//床后就会分,没想到你们这么长久。”
曹光砚皱着眉没说话,同学接着说,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应该过多过问。但是光砚,相爱不是靠咬一口脖子,无论我们是什么性别,我们首先是人,人是有思想有感情的,我们靠脑子来感受,然后靠这里来爱别人。”
曹光砚循着对方食指指向看去,那是心脏的位置。
“说起来这段话还是你家Alpha说的呢。你不知道吧,他那段时间天天送完你上学以后出门就被女生围堵。一开始他还满不在乎,根本不理人,后来实在被烦得要命,才说了这些话。”
“确实是他会说的话。”曹光砚呢喃道,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柔软。
“所以啊,我立马把打赌的那条评论删了。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家那位,要不我要输五百块哎。”
曹光砚帮蒲一永扣上了卫衣帽子,Alpha的发间有一层薄汗,他呼吸有些粗重,但每一步走得又很平稳。曹光砚回头去看被昏黄路灯拉得悠长的影子,那些盘旋在他胸腔中的蝴蝶扇动翅膀,呼啦啦变成一阵飓风。
曹光砚的眼睛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合上。
他实在太困,先前那场过于激烈的情//事几乎耗尽了他全部体力,能强撑着到医院处理已经是极限。蒲一永身上有股子让他很放松的味道,他很难去形容,那区别于任何可以被明确定义的信息素,甚至连蒲一永本人都捕捉不到他墨水味底层还隐藏着什么气味。如果一定要讲,那会让曹光砚想起午后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留下的斑驳。
他很得意,并认为这是独属于他的秘密。
“还痛吗?”他听见蒲一永轻声问道。
曹光砚很想回他“当时是真的很痛,但现在还好”,可他已经朦朦胧胧摸到梦境的边缘,只是发出一个含糊的鼻音表示否认。蒲一永没接话,于是曹光砚也就继续放任自己半梦半醒。
就在他即将彻底陷入梦乡时,他听见蒲一永小声地说了一个“对不起”,Alpha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曹光砚只是听着,就知道他一定又在默默哭鼻子。
爱哭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他在心里想着,如果这人还要继续罗里吧嗦扰人清梦他一定会打爆他的头,但最终他只是撑着最后一点清明在爱人颈侧落下一个吻,如羽毛拂过。
别再念了,我真的要睡了。
7
蒲一永一觉睡到接近中午。
他昨晚一直瞪着天花板、听着耳边曹光砚平和安稳的呼吸。Beta的呼吸声仿佛有疗愈的魔力,他听着听着,感觉自己心上那些棱角都要被这潮水一般的呼吸抚平。蒲一永甚至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录制了一段长达两小时的白噪音。然后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小心翼翼地把额头贴在曹光砚左臂那一小块睡衣布料,好像这是全世界最后一点热源。
曹光砚在床头给他留的柠檬水已经变凉,上面贴了一张便利贴,画了个小小的太阳。蒲一永把便利贴放进抽屉的铁盒里,和其他若干张内容各异的“兄弟姐妹”一起。
他吸着拖鞋下楼,叶宝生坐在沙发上,看到他,扬了扬手中的啤酒。
“早上就喝酒真的好吗?”蒲一永坐到地上,茶几上还摆着一份早餐,从吐司烤焦的程度来看,确定是曹光砚的手笔。
“光砚脖子后面的纱布是怎么回事?”叶宝生的问话太直接,蒲一永一口吐司哽在喉口,差点没咽下去。
“你看到了哦…”
“他说是在医院里被架子上掉下来的药箱砸到,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蒲一永打开了啤酒,有绵密的泡沫溅到他手背上。
“妈,我,我…”昨晚发生的一切回忆起仍然像是一场噩梦,他吸了吸鼻子,“是我咬伤的。”
“光砚说你很累,叫我不要喊你,让你好好休息。一永,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我相信你们可以处理好。因为一直以来相比顾及自己,你们都是更多地在替对方考虑,所以这一次我相信你们也可以找到解决办法。”
“我不知道…我只要想到他那时的样子就觉得心里很痛,我是最应该保护他的人,可反而带给他最多伤害的也是我,我不清楚,这样对他来讲算是一段良好的关系吗?我昨晚一直反反复复地想,如果他当时选择的是一个女生,就像其他Beta家庭一样,会不会过得更好一些?和一个像我这样的Alpha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主意。”
“你怎么会这样想?哎?我听到的版本明明是你不知道从哪里蹭一身Omega味道让光砚生气喔。”
“我没…你不是说你不知道我们发生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啊!你们又没跟我讲,我怎么会知道。好啦,其实是早上楮英有给光砚打电话解释,我不小心听到的。”
“那他…”蒲一永顿了顿,“他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干嘛,你想被揍哦。”
“妈,我会不会很自私?只有他懂我,只有他爱我,需要他、离不开他的人是我,我…”
“一永,你知道吗,你跟光砚刚决定要在一起的时候,我有跟他聊过。Alpha与Beta的结合与传统的AO结合相比,遇到的阻挠和困难会更多,那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无法契合,还有心理上的不安与压力。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们选择一条这么艰难的道路。光砚是个特别优秀的孩子,他可以有更适合他的伴侣。可那时候他特别坚定地告诉我,他不怕未来可能出现的所有难题,只要是题目,就可以被解决。他说他权衡了所有的利弊,甚至还列了树状图分析,可他觉得在你面前,其他一切的砝码都不值一提。他是真的很爱很爱你,他那么一个希望自己人生没有瑕疵的人,唯一的冲动与不理性是因为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自我怀疑的话去辜负他的勇敢和真心呢。”
蒲一永灌了一大口酒,他感觉心跳像是从耳朵里发出,震得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轰鸣。
这是由曹光砚引起的振动。
叶宝生抬手摸了摸蒲一永的头,她的儿子长着张拒人千里之外的厌世脸,连头发都粗硬,心却软得一塌糊涂。
“而且,你值得拥有他的付出。虽然这话由我来说可能会让你觉得是因为我是你妈妈,所以没那么可信。但我的儿子不仅脸长得好看,还又真挚又温暖,你虽然脑子上确实是差平常人一大截啦,你别瞪我喔,我很客观的,但你有一颗懂得如何去爱人的心,这是你的天赋,也是你的能力。所以你要像你相信光砚那样相信你自己,因为他也在全心全意信任着你。”
叶宝生给了年轻Alpha一个拥抱,然后起身去拿外套,她今天还有预约烫发的客人,
“哦对,光砚知道你少年宫工作没了,现在在酒吧上班。早上你老板打电话来问你之前为什么翘班。你最好赶快跟人家讲清楚。”
“…哈?!”
8
曹光砚把脸贴在桌面上,越想越生气。
他自诩在人际交往中是个相当公正的人,他有一系列的原则底线,他用这些来约束自己,也用这些来评判别人。
蒲一永在曹光砚心中一度是负分,这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纯粹的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小混混。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逆风翻盘到可以和曹爸相提并论。
蒲一永不知道从哪蹭了一身Omega味,蒲一永睡前没给他拥抱和晚安吻,还有昨晚那场堪称施//虐的性//爱。哦对,再加一条,隐瞒离职事实不报,到酒吧那种嘈杂混乱的地方迎客带位、点单推//销。
桩桩件件在恋爱关系中都可以被判处“死//罪”,而对此曹光砚的应对是容忍、是迁就、是跟他玩“二次分化”的情//趣play、是黏黏糊糊地要人背早上还给他烤吐司——虽然糊了——泡柠檬水。
他还差点要在便利贴上画颗爱心。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蒲一永掉了几滴眼泪,然后曹光砚就欢快地缴械投降,甚至主动打开城门让蒲一永为所欲为。
这样是可以的吗?
早上他出门前跟叶宝生道别的时候,她特别叮嘱了他一句“光砚,你别太心疼那小子,能武力解决的就不要浪费口舌,要不这混蛋死脑筋不开窍”。他找的那个蹩脚的被“药箱砸到”的理由叶宝生估计是一个字都不信,毕竟叶女士太了解蒲一永,也太了解曹光砚。他们俩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一双慧眼。
“光砚,主任叫你去他办公室。”
“哦好,我马上就去。”
曹光砚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他走进去打了声招呼,然后坐在椅子上。
主任把电脑屏幕转向他:“这位患者准备做去腺体手术,我想让你来做助手,看看有什么想法。”
“去腺体手术?!”曹光砚震惊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道歉。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做去腺体手术,之前参与更多的还是去标手术,虽然次数也很少。大多数选择去标的Omega不是非自愿发生永久标记行为就是离异或丧偶后信息素水平失衡不得不进行手术。但这个女孩不一样,她只是想成为Beta。这种情况以后只会越来越常见,时代变了,现在的年轻人更希望可以自己决定成为什么样的人。”
“可是…我记得您曾经说过,结合对于AO双方来说是一件互相完整的事情啊。”
“你还记得呢,哦,我想起来了,你男朋友也是个Alpha对吧。他是个怎样的人?”
“嗯…他是挺符合您之前讲的冲动鲁莽的个性啦,说话也是有够直截了当,一点儿也不讲究什么委婉的语言艺术。但他其实很善良很热心,他那个人可以平等地看待所有人,无论什么性别、什么身份,也可以设身处地和每一个人共情...”
曹光砚始终改不了在旁人面前说起自己伴侣就滔滔不绝的毛病,他说完一长串才恍然察觉在上司面前讲过多私事似乎是职场忌讳的一种,尽管这个话题是上司本人开始的。
但他对面的Alpha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我为我之前的言论向你道歉,其实你不需要去在意永久标记,你们俩完全可以弥补对方。人都是自私的,爱别人本来就是在对抗本能,至于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有什么差别。”
这场对话没持续多长时间,倒是后续又紧接着开了两个会。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曹光砚脚步都有些虚浮。导医台的小护士跑回来:“曹医生,终于找到你了,你男朋友来给你送了便当。”
“他现在在哪?”
“他在大厅等了你很长时间,后来说要去上班,把便当放下就走了。”
曹光砚跟着护士取了便当回到办公室,他拿起了被他随手丢在桌子上的手机。两条未读信息。
蒲一永:在干嘛?给你带了便当。
蒲一永:哇靠!老板喊我去上班,我先走了。便当交给护士了。
一条的时间是12:21,另一条是半小时前。
曹光砚:刚才一直在开会,手机放办公室了。你吃过晚饭了吗?
他打开保温袋,最上面是一张白纸。
蒲一永画了一张四格漫画。
第一格是蒲一永背着他走在回家的巷子里,那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比兵荒马乱的一晚;
第二格是蒲一永在酒吧给客人端上酒水,他的头顶上有一圈云线,在那里面蒲一永画了一栋楼房,一辆SUV,还有四个站在一起的火柴小人,那是他想象中的画面;
第三格是在医院大厅长椅上抱着便当坐着的蒲一永,他手里拿着手机,旁边写着几个粗体大字:回消息啊白痴!
第四格中央写着三个大字:对不起。在画面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墨团,曹光砚把纸翻到背面,凭借着纸张凸起的形状辨认出那是一个小小的“我爱你”。
曹光砚眼眶有些湿润,他们很少对彼此直白地用言语表达爱意,尽管他们各自都在不同的场合对着不同的对象倾诉自己对伴侣的绵绵情意,但一面对彼此,那些文字突然就集体离家出走。
曹光砚胸腔里像是被丢下一片泡腾片,细密的气泡争先恐后涌出,他仔细分辨,每个气泡里都有一个被涂成墨团的“我爱你”。
曹光砚:白痴,我也是。
下班之前曹光砚特意路过了那个女孩的病房,她睡得很熟,曹光砚站在床尾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祝福着她可以如愿以偿,拥有她想要的自由、平等的关系,不被任何外力捆//绑。
蒲一永一直没回消息,估计是在忙。但没关系,因为现在,他要去奔向他的爱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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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篇图一时爽的文能写到中下我是有多啰嗦啊!
感谢达达深夜帮我梳理情节(鞠躬
流水账文学,期待所有评论。
【永砚】养刺猬
日常向
蒲一永X曹光砚
“想要的就要得到。”
求求红心和评论,真的很爱互动
00
“想要的就要得到”
01 我和刺猬做朋友
蒲一永是曹光砚生活中很少见的那类人。在医学院,大家大多严谨。而从前在学校,除了蒲一永,大家大多和气,在分数制准则里表达对曹光砚这个人的喜欢。曹光砚不是很喜欢张扬的蠢蛋,蒲一永是这种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种人居然要做漫画家,一个智商连一趴都没有的人。曹光砚很快迎来了半年的意外,足球、篮球、排球,被一个像大笨球一样的人扣来。
曹光砚和蒲...
日常向
蒲一永X曹光砚
“想要的就要得到。”
求求红心和评论,真的很爱互动
00
“想要的就要得到”
01 我和刺猬做朋友
蒲一永是曹光砚生活中很少见的那类人。在医学院,大家大多严谨。而从前在学校,除了蒲一永,大家大多和气,在分数制准则里表达对曹光砚这个人的喜欢。曹光砚不是很喜欢张扬的蠢蛋,蒲一永是这种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种人居然要做漫画家,一个智商连一趴都没有的人。曹光砚很快迎来了半年的意外,足球、篮球、排球,被一个像大笨球一样的人扣来。
曹光砚和蒲一永,八字不合。
蒲家出事之后,曹光砚说不上心里的感受,或者说曹光砚没有去想和这个人有关的事情。曹光砚只是成功考出了好成绩,如愿考入了医学院,一如既往做第一名。
曹光砚一如既往再与蒲一永相遇。
曹光砚已经是往前走的曹光砚,蒲一永还是那个在球场扣球的蒲一永。曹光砚发现这个人没有变化,没有长大,时间过去了,蒲一永的时间是停止的,蒲一永停在了17岁。
尽管蒲一永单方面不承认这件事。
要说为什么要帮蒲一永,曹光砚纯粹是出于对理解力为零的家伙的友好之情,当然还有一点点对于蒲一永能力的尊重。
曹光砚用了一天时间来制作蒲一永的职业规划图,乩童、神棍、住持,真的都是完全适合蒲一永的职业啊,可以充分发挥蒲一永的能力,锻炼蒲一永的品格,收入还很不错,靠北,多么好的职业规划,还是蒲一永来求自己职业规划的耶,结果还挨了蒲一永一顿欺负。
蠢蛋,不知好歹。
蒲一永身上最大问题是什么?
是他抢被子耶。
每次和蒲一永一起睡觉,自己抢被子都抢不过他,只好拎着被子一个角。蒲一永身上很暖和,睡着呼吸很悠长,有属于蒲一永的节奏,曹光砚很冷,所以往蒲一永身上靠。
胳膊会触碰到胳膊,肩膀旁边可以摸到他毛茸茸的头,蒲一永留着这个头型,头发有时候会触碰到曹光砚的脸,很痒,曹光砚就会给蒲一永来一巴掌,把他的脸扇开。扇了之后蒲一永大多时候没醒,曹光砚却清醒了。
睡着的蒲一永很乖,不会说一些没大脑的话。
偶尔也有蒲一永被扇醒的时候,蒲一永就会惊跳起来:“你要是把我扇成猪头,我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啊。”
“那你就单身一辈子好啦。”
蒲一永会马上翻过身,压制曹光砚:“我要是单身,你也给我一辈子单身好啦。谁都别想!”
曹光砚就会马上变成鸡窝头,蒲一永真的很幼稚。
真奇怪,曹光砚跟自己讨厌的人成了朋友。
02 我和刺猬做队友
曹光砚不会表达自己的诉求,总是温柔礼貌地为他人着想,换得阿公阿妈的喜欢,循规蹈矩地成为了成熟的大人,最不循规蹈矩的事情就是和蒲一永做朋友之后逃课。
逃课去游乐场,真的很扯淡,自己根本不喜欢。
游乐场里如果没有牵小朋友的话,连贴纸都不给,可明明都是付了一样的票钱。
过山车那么开心的事情,蒲一永居然还臭脸,开卡丁车老和别人撞,真的车技很烂,不愧是17岁的小孩。
蒲一永心里有一堵高墙,里面困着17岁的蒲一永,不肯出来。曹光砚知道这堵高墙的存在。
蒲一永缩起来,团成一团,只会讲对不起。蒲一永的自我保护方式是伸出拳头,靠拳头的挥舞掩饰内心的无助,以攻击来替代防守,刺猬把刺面向世界。这个傻瓜。
蒲一永很可怜。
所以在爸爸讲自己和蒲一永越来越像的时候,曹光砚下意识立刻反驳,蒲一永粗鲁又脆弱,曹光砚和蒲一永不一样。曹光砚冷静、自持、聪慧、讨喜。
蒲一永走在路上甚至经常被人家当成犯罪分子。人高,脸臭,还有痞气。蒲一永送外送,顺带送曹光砚去学校。
女同学会问曹光砚,是不是找了一个黑社会大哥,曹光砚很想忍住不笑,但是实在忍不住。
蒲一永在后面臭着脸,从曹光砚身后探出头,对着女同学讲:“我说拜托你好好看看,我才19岁,黑社会谁外送?你饭还要不要了?”又对着曹光砚,“你还笑,你为什么不帮我讲话?”
曹光砚把蒲一永推开,把外卖拿过来递给女同学,“不好意思哈,”拉着蒲一永走开。
“你为什么也笑,这很好笑吗?我完全不是黑社会好不好,我是励志青年好吗?”
曹光砚拉着蒲一永的手,“好好好,励志青年你继续外送吧,不送。”
“那你可不可以先把我的手放开。”蒲一永一张拽拽的脸。
曹光砚猛地松开,转身离开。
拿了外卖的女同学追上来,“光砚,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啊?”
曹光砚知道,曹光砚你完蛋了。
陈楮英第三次叫曹光砚的名字时,曹光砚勉强回神。陈楮英问曹光砚,有没有觉得蒲一永像小狗。
蒲一永不是小狗。蒲一永是肚皮柔软的刺猬,毛茸茸的笨蛋,口是心非的蠢货,至今停留在17岁的高塔。
曹光砚立志,拥有了成为医生以外的第二个志向,摧毁墙后的高塔,把17岁的蒲一永放出来,如同最老套的迪士尼童话,王子救公主,曹光砚勉强拯救一下蒲一永。
蒲一永还是喜欢翻墙,搞不懂蒲一永,有大门可以走啊,老爱翻墙。反正也被曹爸蒲妈看见了啊,大家都知道蒲一永在曹光砚的房间睡觉啊。
他翻墙的时候也不知道小心一点,每一次都被发现。
曹爸见怪不怪地讪笑,问他需要不需要招待一下一永,然后又讲不好意思喔,他忘记他现在没卖吃的,他在跨领域创业,要不然光砚招待一下好了。
这个人很难招待的好不好,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这也要吃,那也好吃,真的很烦人。
03 我和刺猬不做友
曹光砚不想蒲一永一个人。不要让17岁的蒲一永一个人承担来自他们的请求。
蒲一永的心很软,很像小朋友爱吃的那种五颜六色的棉花糖,一入口会马上化掉那种。蒲一永每次都说自己不想帮,然后一个人就可以跑着去追车,人又笨,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
这个呆瓜。
只好曹光砚自己看紧一点,把手机静音关掉了。免得呆瓜在自己上公车前还要问为什么不接他电话。头脑简单的人真的不讲道理,没有听到也要接他的电话,真的很矛盾。只好让自己每次都听到好了。
上课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来真的很尴尬,蒲一永会一直一直打,他不会停。曹光砚跟老师致歉,走出教室。
曹光砚在想独善其身是什么意思,蒲一永梦见国文考试,问他这个成语的意义。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曹光砚又意识到,蒲一永距离这个成语十万八千里。蒲一永不会独善其身,因为他是笨蛋,蒲一永迟早会陷入巨大的旋涡。
大人因为无能,所以只好独善其身,蒲一永不会,蒲一永总觉得自己是大英雄,他从来做不到真的坐视不理,蒲一永只是一个想看见爸爸的笨蛋小孩。
曹光砚有预感,是避免不了旋涡的,只能承受。在蒲一永拥有他人没有的能力的同时,就要承重。曹光砚拦不住热血的笨蛋。
再见蒲一永,在蒲爷爷旁边的床位。曹光砚在蒲一永的床头锻炼削苹果,连成线,苹果皮缠绕成一圈又一圈。完全削下来,有的时候还可以立起来。
窗外下雨,雨声潺潺。
公车出事那天有没有下雨呢?怎么都没有媒体写到呢。曹光砚开始回想,那天到底有没有下雨,还是漫天都是蒲一永才能看见的黑色。
曹光砚手里的刀歪了,苹果皮断掉。蒲妈进来,给曹光砚拿了一条裤子要曹光砚换上。曹光砚一路从雨中跑过来,裤子上都是泥土。曹光砚脱裤子的时候,猛烈地把靠近膝盖那块的面料剥开,血肉模糊,好像在来的时候跌了几跤,具体是几跤,曹光砚不记得了。
曹光砚终于失去了他的冷静、自持、聪慧、讨喜。
曹光砚不喜欢过度安静的蒲一永,蒲一永要吵闹起来才好看,不耐烦地要人家抽字才好看,送外送不记得找钱才好看,赖在曹光砚床上抢被子才好看。
陈楮英挨了批,因为调查数年前的案件。这一次有一点严重,她赌上了自己的前途。独善其身的背后到底是什么,蒲一永要找一个答案,那曹光砚就要还他一个答案。
曹光砚知道自己算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又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聪明的人。
人太容易被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吸引,尤其是面对蒲一永的曹光砚。
当曹光砚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为时已晚。
聪明的曹光砚,不聪明地和陈楮英一起布了一个局,整日奔波。
学长提醒曹光砚不要再逃课,老师的面子很不好看。
曹光砚不管。曹光砚要蒲一永醒来之后,就可以放出17岁的蒲一永,让蒲一永继续长大。
蒲一永醒来的比曹光砚想象的更早。因为蒲一永本来就是生命力顽强的人,曹光砚以一种期待的心情,飞奔到他的床畔。
蒲一永冷冷地看着他:“曹光砚,你真的管很多。”
曹光砚比任何时刻都急切,想剖白的心,终于等到的热望,曹光砚只说:“因为我想你真的走过去,迎来新生活,忘记所有苦痛。”
“为什么要忘记,为什么要放下,他们因为有人记得,有人有执念,所以留存,我要记得,永不忘怀。走不走过,和你没有关系。”
蒲一永不看曹光砚的脸,忽略所有神色。
04 我和刺猬做男友
曹光砚跟陈楮英讲自己单恋了,又失恋了。
陈楮英刚从警局跑出来,疲倦又温柔地讲,“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啊,沦陷的第一步是你发现蒲一永很可怜。怜爱产生的时刻,往往是爱恋的开端。你爱恋蒲一永,就该有失恋的觉悟。”
曹光砚有一部很喜欢的漫画。没有人知道他在追这部漫画。
曹光砚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在喜欢这个人。
喜欢的漫画永久停刊,喜欢的人不喜欢他。
曹光砚发现自己才是很可怜,真正很想要的,其实很少得到。
曹光砚是非常有觉悟的人。不追求物欲,不追求满足,不追求幸福,追求不痛苦。
没有人知道曹光砚其实还是非常有决心的人,没有决心和毅力的人做不了医学院的第一名。
曹光砚很想要得到的东西,曹光砚人生的第二立志,曹光砚现在还不想说放弃。
理解力为0分的人需要理解力100分的人。
蒲一永的旋涡不会停止,曹光砚要一跃而下。
在那个世界里只能蒲一永自己去面对,面对黑色的包围,曹光砚和陈楮英只能在这个世界等待决斗的结果。
曹光砚莫名并不紧张,蒲一永、曹光砚、陈楮英,三个人都是笨蛋,三个笨蛋一起,拯救他们,也拯救自己。
不能独善其身又怎么样,起码有人一起亡命天涯。
蒲一永从那个世界出来之后,非常虚弱,只是轻轻地笑,看向曹光砚。陈楮英给蒲一永一个暴栗,笑屁啊。
曹光砚感受不出那个眼神,曹光砚不敢看蒲一永。
蒲一永会嘲笑他,非常剧烈地嘲笑他,曹光砚哭鼻子。
曹光砚没有去看蒲一永。
蒲一永到学校找他,众目睽睽之下,叫曹光砚出来。女同学讲:“外送小哥来找光砚喔。”
曹光砚难得有点生气:“我还在上课也。”
蒲一永给曹光砚塞了一把游乐场那种贴纸,“你不是想要贴纸嘛。给你。”
曹光砚看着手里的贴纸什么都没说,很大一把,游乐园所有的板式应该都在这里,“你给我这个干嘛。”
蒲一永甩甩头,思考了一下,“你想要的就要得到。”
曹光砚抬起头来:“你怎么才来。”
“那个你想不想去迪士尼啊,台湾距离香港好像也不算太远,可以暑假去啦,上次看你蛮喜欢游乐场。”蒲一永东张西望。
“别东张西望,这样很像流氓。”
蒲一永撇过头来,看着曹光砚。蒲一永确实蛮像狗的,一双狗狗眼睛,什么都藏不住。
曹光砚说:“这种事情,要看心情。我现在很生气,所以还要看你的表现。”
曹光砚非常生气,傻瓜、蠢蛋、呆瓜总是行动格外缓慢,怎么会现在才来,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耶。
曹光砚喜欢柔软的东西,喜欢可爱,喜欢甜蜜,喜欢童趣。
曹光砚也喜欢刺猬坚硬的外壳,喜欢蒲一永。
喜欢内里柔软的蒲一永。
17岁的蒲一永能不能下高塔,跨越那堵墙都不重要了,曹光砚会陪着他的。
不管是17岁的蒲一永,抑或是19岁的蒲一永,还是以后的蒲一永,都拥有曹光砚。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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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安】夜行生物 - 上
简介:一对已婚秀零。跨国婚姻里的出生入死和谈情说爱。
说明:上篇总计1.3w,这边能放的部分少几千字,不影响剧情。下篇在同一合集的隔壁。更多说明见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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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生物
上篇
01
【美国纽约州曼哈顿 下午04:00】
赤井秀一在闹钟响起的一小时前醒来。
遮光窗帘尽职尽责将房间笼得全黑,只有边角漏出一线洒落在地的斜阳,鲜红色,太亮,像是漆黑火山岩上崩裂出的岩浆。他从床上坐起,本能地感到有些微妙。
这道光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正如他雷打不动的作息不该出现一小时的巨大提前量。
他走到窗前。窗帘一开,新泽西的天...
简介:一对已婚秀零。跨国婚姻里的出生入死和谈情说爱。
说明:上篇总计1.3w,这边能放的部分少几千字,不影响剧情。下篇在同一合集的隔壁。更多说明见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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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生物
上篇
01
【美国纽约州曼哈顿 下午04:00】
赤井秀一在闹钟响起的一小时前醒来。
遮光窗帘尽职尽责将房间笼得全黑,只有边角漏出一线洒落在地的斜阳,鲜红色,太亮,像是漆黑火山岩上崩裂出的岩浆。他从床上坐起,本能地感到有些微妙。
这道光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正如他雷打不动的作息不该出现一小时的巨大提前量。
他走到窗前。窗帘一开,新泽西的天际线将落日吞下一大半,哈德逊河上浮着大块被余晖点燃的白云。
已经到了这个时间就会日落的季节吗?
赤井无声皱眉,捡起丢在地上的慢跑裤,在被玉米片和汉堡包装纸挤得乱做一团的茶几上找到机械表——流行的智能手表频繁提醒他心率过低,会在他准备低调行事时滑稽地发出警报。
还有一个小时,纽约迎来下午五时,东京的时钟跳到晨间六点。过去的两个月,他固定在这个时间向降谷零拨打视频电话。
一个小时,够他匀速跑到曼岛最南端的巴特里公园,反身沿河冲刺到99号码头,最后在街角的熟食店随便买点什么当作早餐。
赤井抓起毛线帽,下楼。
这个钟点的曼哈顿变冷了。一点稀薄的落日存留在玻璃幕墙上,钢筋混凝土的森林投下幢幢阴影,到处都是人流与车流,地铁的换风口冒出白色蒸汽,被人牵着散步的小狗在风中瑟瑟发抖。
等他揣着打折的切片牛肉三明治回到公寓,城市已然全黑,第十二大道上车灯攒动。很奇怪,他想,并不像要有骤雪和浓雾,但天色暗得太早。
滴滤咖啡机“吭哧吭哧”开始做功。赤井把手机倚在盐罐前,戴上蓝牙耳机,按下通话图标。
“早。”
屏幕的另一端总是昏暗又温暖的世界。通话提示音代替了闹钟,降谷零会在这个时间醒来。金发者的脑袋埋在枕头里,他的枕头很软,发梢也很软,喜欢侧着脸颊接起通话,于是赤井的心脏总会温暖地陷下去。
今天不一样。今天的降谷零不在枕头里,而在餐桌边。他已经穿戴整齐,像是特意在等,手上端着一杯茶。
赤井问:“出了什么事?”
“应该由我来问吧?”
“什么?”
“现在是早上七点。”降谷说。
赤井愣了一下。
“Holy crap…今天几号?”
降谷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手指缓慢地敲打着茶杯边沿:“11月7日,月曜日。”
等于美国东海岸的11月6日,周日。
“该死。”赤井嘟囔着抓下毛线帽,丢在桌边,“昨晚换了冬令时。”
“如果你连这个都不记得,我建议FBI换人执行任务。”降谷说,“昼夜颠倒两个多月不是健康的活法,哪怕对于你来说。”
“他们决定我最擅长在夜里盯人。”赤井打开一瓶大剂量的维生素D3,当着降谷的面吃了两颗。
“——尤其对于你来说。”降谷重复。
“放过我吧,零君。今天是健康饮食日。”赤井举起三明治,挡住茶几上垃圾食品的残羹冷炙,“新鲜的蛋白质和碳水,甚至加了芹菜。”
“看到你的能量棒了。”降谷目光如炬。
赤井探过大半个身子,把能量棒贴在摄像头前,手指示意包装上的字母:“三倍膳食纤维的无麸质有机能量棒。我为此踏入了7.99美元一根的消费陷阱。”
降谷看起来马上就要露出笑容。赤井平和地拆开三明治的包装。
“担心了吗?”
“只晚了一个小时。”降谷说,“我不至于如此神经过敏。”
“我有没有说过——你当着我的面说谎、又不想被我看出来的时候,实在非常可爱?”
茶杯重重地放在手机前,挡住了降谷的脸。
“……只有一点。”印着白色小狗图案的茶杯对赤井发言,“非常小的‘一点’担心。”
“我真诚道歉。”赤井用后槽牙对抗着芹菜,鼓鼓囊囊地说。然后他把声音放轻些许:“你昨晚睡了几个小时?两个?”
茶杯挪开了。降谷将茶袋的拉绳缠在手指上,末端的贴纸无意间暴露了他的近况:抗氧化、消除疲劳、富含电解质和多元维生素。赤井知道他通常不会在早上喝这个。
“三个。”他诚实地给出答案。
“你看起来很完美。”美国人的声音听起来如同安慰。
假如赤井在他身边,降谷想,那么赤井会把他硬生生按进怀里,毫不讲理地弄乱他的头发,直到降谷给出一顿拳打脚踢,还要在额头或者面颊挨上一个吻。
“你看起来像流浪了两个月的吸血鬼。”降谷对手机屏幕说。
赤井显而易见地挑起了眉,把真正的表情藏在牛肉片和黄芥末后面:“零君,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该走了。”降谷站起身,这下赤井看不到他发热的耳廓,“你该去刮胡子。”
通话没有挂断。布料摩擦声响起,他打好领带,再挂上枪。
“我有预感,任务会在这周结束。”赤井开始喝咖啡,眼睛盯着降谷在肋侧调整枪带长度的动作,“我很想你。”
“你的预感最好没错。”降谷的脸突然在屏幕前放大,“因为我也……”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赤井的手指凶猛地按了几下音量键。降谷只是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脸倏地远去。他对赤井说:“拜拜。”
通话被挂断。也许降谷不开心,赤井坐在冬令时带来的黑暗里想,就如对方所说,只有非常小的“一点”。因为他记错了时间。因为这个待命时段永远在深夜的任务。因为他只出没在黑夜里,不需要记得白昼的时间和转换。因为他们原定的会面和休假被这个任务生生延后了两个多月。
他摩挲着手腕,转动手表,这在他们之间是一种婚戒的日常替代品。他们当然有一对婚戒,但在职场上和行动里或多或少地带来麻烦,每个美国人总是不厌其烦地询问,每个日本人总会忍不住盯着看。
“谁是那个幸运儿?”女人们这样问赤井,男人们问得更加直接而不体面:“谁是那个倒霉蛋?”
“换成手表吧。”去年这时候,降谷对他说。
手表当然是降谷选的,时针识趣地在昨夜原地踏步了一格。赤井毫不意外降谷在选择之初就考虑到了美国令人困惑的冬夏令时转换。于是赤井今天失去了最后一点关于时差增加的提示。
那么他们是fifty-fifty。赤井满意地做出总结,动身前往洗手间,在数量少得可怜的瓶瓶罐罐里寻找剃须泡沫,拆开一次性剃须刀,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降谷说的没错,他现在苍白得像只无家可归的吸血鬼,急需一场冲绳的日光浴,如果降谷今年不愿去夏威夷。
但吸血鬼并不会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笑容。
——
【日本东京都千代田区 下午01:00】
“你在看什么?”降谷问。
视频通话的分辨率在夜幕中降低。赤井站在高楼的天台上,夹克被夜风吹得向身后翻涌。他的脖子上挂着夜视望远镜,低像素中过于明亮的眼睛紧盯着屏幕上的降谷。
赤井言行一致地给出答案:“你。”
夜的另一端的是昼。今日的东京格外晴朗,降谷坐在办公桌前,百叶窗把日光裁碎,落在他身侧深蓝的旗帜上,金色的樱花与叶团绕起旭日章。
“随便你怎么说。”降谷说,“我要吃饭了。”
他脱下冬用制服深蓝色的外套,把领带别进衬衣纽扣之下。赤井的眼睛稍微眯起,降谷当然知道他在看什么——正常工作时间坐在办公室里、穿着最正式规格制服的降谷零,实在难得一见。
来自屏幕的目光太过直白和炽热,至少让降谷无法在中央合同厅舍的楼宇里面对,他斜过手机屏幕,展示自己同样难得一见的午餐。
“嚯……鳗鱼饭。下属硬塞给你的?”
降谷不予认同:“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去买?”
“我看到包装了,集体订餐,没有鳗肝汤。”赤井低着头,尝试在风里用单手点起一支烟,“中央官厅很看重面子吧?给警视吃普通套餐,只能说今年日元贬值的后果……”
降谷不够严厉地说:“我建议你对鳗鱼饭保持尊重,并且谨慎选择后面的用词。”
“看起来很好吃。”赤井向他点头,“胡佛大楼隔街有家墨西哥快餐,现在你知道我每次开会吃什么。”
他点出了降谷后半日的行程,或许是从制服上得到的推理。降谷顺势多做了些解释:“没人知道我要来,没人应当知道。”
烟终于点燃,火光的明灭让像素更加模糊,赤井的侧脸卡顿在画面。降谷摸了一下屏幕,好像这样就能让对方动起来。
卡住的赤井竟然发出揶揄:“你的下属肯定又在大惊失色。他把饭让出来的时候土下座了吗?”
降谷干脆在屏幕上敲了敲:“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明治?……你今天怎么这么闲?”
物理神奇地战胜了科技。赤井重新在画面里活动起来,语气勘破了严重的秘密:“目标过一阵才能就位。忘了吗?冬令时。”
“哦……”降谷呼出一口气,撑住额头,将头发拂了上去,“我早上还记得。”
“零君,你太累了。”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沉下些许,伴着楼顶的风声作响,“我猜你上个月没睡满一百小时。”
降谷活动着肩膀,侧头打了个哈欠,然后自顾自地发出一声低笑。
这在从前绝对不可能——向赤井承认他的境况,他的疲惫,甚至在赤井面前露出疲态。现在他这样做了,只感到胸膛里的重压微微减轻。
在很多关于赤井的事情上,他仍忍不住意气用事。但不是现在,他在漫长的相处里逐渐有所意识,舍弃输赢而选择诚实,有时能让赤井好过一些,也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至于他们,走到这段生命里,有人能令他们短暂地好过一些,是足以被珍惜的事。
降谷抛回问题:“你不累吗?”
赤井摆出严肃的、“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冷冷地叼着烟回望:“我只是变成了吸血鬼而已。”
肯定是故意的。降谷慢慢垂下眼睑,遮住情绪。他还没有在感情的打磨中退化到被赤井轻易逗乐的程度,虽然他有半秒钟确实正在忍笑。
“睡一下。”赤井说,“我帮你看时间。”
“不用了。”降谷抖抖袖口,露出手表,“我还有二十分钟。”
他开始进攻鳗鱼饭。阳光正把他的后颈晒得温暖,赤井喜欢把手掌放在那里,巧妙地借着一点身高差,无论试图在私人协商里令降谷退步,抑或将降谷拉入一个吻。
“聊天好了。”赤井又在单方面做出决定,“早上通话的最后,你真的生气了吗?”
这次轮到降谷板起脸来,用“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盯住屏幕。他穿着制服,在日光与警纹旗的衬托下格外正义凛然、不容置疑。
“那你就是在诱惑我。”
“没有。”降谷心知肚明地封住他后面的话,“主观意识上没有。如果你有了另外的想法,是你自己的问题。”
“好吧,五五开扯平。”赤井说,“下午的会议主题?”
“智能化。技术革新。恐袭对策。”他简单地给出几个关键词。
“听起来是你擅长的方面。”
“赤井。”降谷搁下筷子,“你不能因为我应对过一次IoT事件……”
“我是说。”赤井低沉而促狭地拉长声音,“你在动用武力之外还有不少强项。”
“你在夸你自己。”降谷不怎么留情面地说,“一个能阻止我黑掉别人电脑的人。”
他们一时间都没说话,短暂地沉入对于过去的回忆,适时地搁下话题。
“目标出现。”赤井转移到天台边缘,将手机的摄像头对准目镜,“能看到吗?”
“那辆加长轿车?……赤井,你在泄露任务。”
这个男人有时就是这样突如其来,甚至精密地突发奇想。完美地违背着降谷信守的规则和程式,变成一颗看不清从什么方向袭来的子弹。
“目标El Conejo,'兔子’,真身不明。有人说他是个块头特别高大的男人,有人说他是个特别瘦小、近乎残疾的人。当然,还有人说‘他’其实是个女人。听起来有没有很耳熟?”
降谷没有立刻回答。赤井确实正向另一个国家的情报机关泄露任务信息,这也是两个多月以来,他第一次知道赤井在做什么。
“你分到了哪个?”
“块头特别高大的那个,曼哈顿一家夜店的老板,私下做了不少违禁生意。”赤井说,“我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在套你的话,FBI。”
“我意识到了。打算把我送上联邦法庭吗,降谷警视?”
降谷望着屏幕里的男人,并不需要犹豫,选用郑重的语气,但格外轻柔地说:“如果告诉我能让你轻松些,告诉我也没关系。”
赤井用手摸了一下降谷在屏幕上的脸,好像这样就能把他的表情捉住,笑声慢慢从胸膛里挤出来:“要是你每次都肯这样说话,我说不定很快会被以叛国罪起诉。”
降谷的神情转换成淡淡嘲意:“太令人期待了。”
“零君。”赤井说,“……谢谢。”
他点燃新的一支烟,低头调整起望远镜的刻度,降谷知道这是行动即将开始的表现。
“那么,再见?”
“等等。”赤井叫住他,给出提示,“爱你?”
降谷把手按在桌子边缘。一摞厚厚的、待批注的文件与他面面相觑。镇纸也是一枚旭日章。
“……爱你。”他非常非常小声地说。
视频通话挂断,不久后有下属前来提醒他下午会议的进程。降谷陷在椅子里,疲惫仍在,然后他清醒而笔直地站了起来,力量渗透四肢百骸。
——
02
【美国东岸时间 晨10:00】
【日本标准时间 夜00:00】
明亮的无影台灯暗下,室内恢复一片暖光。降谷零收起手枪的清洁工具,转身消失在摄像头的捕捉之中。隔壁传来洗手的声音。
“为什么你先清理套筒,然后才是枪管和复进簧?”
不久后降谷回来,重新坐在茶几前,手机转向自己的脸:“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是北美枪具爱护协会的名誉会员。”赤井很随便地说。
“请你不要多管日本的事。”降谷哼了一声,也在露出微笑。
赤井看起来心情不错,也许任务真的很快就会结束。降谷盯了他一阵,美国时值白昼,赤井的屋子里漆黑一片。他只靠手机屏幕的光线照明,手边的古典杯里灌着大半杯波本,没有加冰。
“不睡觉吗?”降谷问,“天已经很亮了。”
“你呢?”赤井反问,“难道睡满六小时不够诱人?”
降谷移来正在充电的便携电脑,当作回答。
“去睡觉吧,零君。”赤井低声说,“我可以陪你。”
他喝水似地喝着手头的波本,感到轻微的酒意蹿入神经。任务要求他长期在深夜紧盯目标,任务没有辅导人类如何违逆自然规律调整睡眠,赤井自有一套应对办法。
出乎他的意料,降谷零合拢了电脑屏幕:“希望你说到做到。”
日式公寓的灯光熄灭,脚步声响起,还有被子拉开的声音。降谷一定是把手机搁在了枕头边,赤井听到他的发梢蹭过布料,簌簌的声音让人心口发痒。
“赤井。”降谷叫他。
赤井用喉音应了一声,但降谷不再说话。他们互相笼罩在彼此的黑暗里,一时间空气很静。赤井想起降谷并非没有躺倒就能睡着的时候,那时他不仅很累,还伤痕累累。他仔细地分辨着降谷的呼吸。
呼吸声变得湿润,突然近在咫尺。赤井猝不及防与降谷对视,降谷醒着,目光像被夜里才有的露水沁润。被子下传来的细碎摩擦声说明了一切。
降谷在遥远的地方,贴着他的耳边,叹息似地,邀约似地,不满而热烈地说:“赤井……”
——
严格来说,他们已有半年不曾共处于同一个物理空间。
这场婚姻持续两年,他们在第一年里同居了四个星期,均匀地分布在四个季度,期间夹杂着赤井突然到访的几个周末,因为机票恰逢打折,而降谷执意付他一半路费。
他们学着如常人一般为婚姻做出努力,把房产置办在从前不会多加考虑的地方。第二年他们意识到大多数努力并不能解决关键问题,世界一流的特工容易在世俗生活里忘记这条生存经验。房子或许给予人羁绊,与人羁绊最深的始终是人。
半年前,赤井秀一做出决定。有人需要为此改变,那个人不可能是降谷零。就像活人的血肉不能剥离骨骼,降谷不可能从他的国家剥离出去。
“FBI海外办公室——并不远。驻日大使馆在赤坂,距离霞关只有一站电车。”
这一年属于夏季的会面,四十三县随机旅行从青森开始,一场骤雨把他们堵在了民宿。被雨打湿的绿意渗进客厅里。
“我要了一张办公桌。算长期编外待命,可能常去亚洲任何一个国家。”
降谷没有说话,在身侧捏紧了拳头。
“不要露出这副表情啊。”赤井在沙发上分膝而坐,“FBI的使命是维护美国宪法,我在哪里都可以维护美国宪法。”
降谷的手臂绷得很紧,肩膀有不露痕迹的颤动:“已经提交申请了吗?”
“没有。”赤井解下不久前得到的腕表,翻过一面,托在掌心。
降谷提议他们在手表背面刻字,当然不能刻名字,从概率而言,这东西比婚戒更容易落在搜查现场。剩下的内容全凭自觉与个人发挥,赤井刻下:我会分享决定。他正在履行承诺。
“那就好。请你不要提交,我会想办法。”降谷说,把领导权揽在自身。
赤井决断地说:“你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降谷的表情变了几次,有几个瞬间忍不住张开嘴唇,又反复用手掌按住自己的腕表。表盘后的刻字贴着他开始发热的皮肤:我会克制脾气。这仅对、也仅需要对赤井而言。
他们没有吵起来。降谷走进卧室,关起门,留赤井拉开窗子,在缭绕的雨雾和水汽里点起一支烟,吸入满心挫败。
他们在某些关乎人类安危的决定上出奇一致,在不那么严重的事情上存在重大认知偏差。这在平日很有趣,赤井想,但不是在婚姻里。他不知道降谷在想什么。
冷战持续到入夜,雨终于淅淅沥沥地停了下来。
赤井抽掉半盒烟,搞得客厅乌烟瘴气,化学物质开始令他的喉咙发苦。他认为差不多到了时间,如果降谷还在闹别扭——他当然不许赤井这样形容——赤井就用些武力把他从门里撬出来。
门突兀地在眼前打开,露出一个气势汹汹的降谷零。他一言不发地给了赤井以为自己会更早得到的东西,一个怒火中烧的、充满舐咬的吻。
他将赤井拽进卧室,两个人的手臂在危险的角度较劲,身体一同跌坐在床上。
“到底哪里出了错?”赤井问,不解地。
降谷不许他说话,更不许他说服,两只手全部抓进赤井的黑发,灰紫色的眼眸看起来更想打一场。
赤井干脆按住他的后脑,顶胯把他掀翻在床,借自己更低的心率和更漫长的呼吸堵住降谷换气的空隙,直到降谷在唇舌交叠中挣扎,膝盖和手肘全招呼向过来。
“你不可能,从来没有因为他人做出过决定。”赤井盯着他说。
降谷仰面拼命攫取空气,脸烫得可怕,太阳穴砰砰直跳,胸膛发紧又发疼。
“……有过。很多次。”
确实很多。他曾为艾莲娜决定不再打架,也为她决定成为警察。他决定与景光成为朋友,人生的道路渐渐对齐。甚至赤井都占了份额——他擅自决定对方没有死,在旁人的侧目中追查不休。
赤井露出一个微笑,以为自己获得成功。雨的湿雾飘进他的眼睛,他开始温柔地吻降谷的锁骨。
降谷给他一记后置的重击:“但结果都谈不上好。”
笑容消失了。赤井的脸庞渐渐变得没有表情。降谷知道他开始生气。
“无论你在想什么,零君。”他做出最后通牒那般说,“你想的太多了。”
降谷报以冷嘲:“你想的太少。”
这下赤井真的生了气。他不会大吼大叫来发泄脾气,狙击手的愤怒通常只有沉默,他在沉默里展开行动,令他愤怒的目标就此消失。
降谷不肯消失,试图抢占先机,可惜赤井拿住了他的背,从后面吻和咬他的耳朵。可恶的美国人比他高不了太多,肌肉却沉他二十几磅,他们全身的体温混乱地触碰在一起。
[…………]
赤井知道降谷在夜里走了。他的手机突然尖叫起来。
他没有向赤井道别,穿走了赤井宽松的皮衣。等到赤井第二次在晨光中醒来,降谷给他发来消息,说明是一次紧急召集。
“暂时不会提交申请。下次见面再聊。”他这样回复。与降谷足够精通的、属于日本人的表面礼貌和瞒天过海不同,他很少把任何事当作没发生过。
然后他咬着滤嘴,稍许斟酌措辞,把人事变动的取消广而告之。过程轻而易举,克拉克森堡和亨茨维尔欢呼雀跃,没准匡提科都在露出笑容,这几个地方近年为抢他的调任大打出手,不知怎么被东京钻了空子。
他在日本多住了几天,降谷不曾回来。后来他在羽田机场看到实时新闻,隐晦地提及军火走私和一场危机,黑田兵卫短暂地露脸讲了几句话,不是什么好兆头。
等到赤井落地美国,工藤新一丢来一大堆资料,涉及一颗险些击中新干线的手持火箭弹,询问此事与黑色组织残余成员之间或许存在的关系。
少年另外小心地询问,降谷先生是否活着——他似乎在现场见到了本人,然而一切太过慌乱,尤其在火箭弹击中桥墩、新干线被迫刹停的时候。
降谷活着,重新出现在赤井的通讯里,奇迹般地毫发无伤,但肉眼可见地情绪糟糕。他连加了两个月的班,赤井不能说自己在此期间心情平稳,香烟消耗显著高出三分之一。
分离的时间把插曲冲淡,他们渐渐好了起来,规划起下一次旅行。赤井想去鸟取,滑沙在他们之间必然是一项蠢得可爱的活动。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私心,他隔着三道门,闭着眼睛,背过身去,飞镖击中本州岛西边的尾巴。
降谷不置可否,要求他把地图搬到七十码外。
八月底的华盛顿特区下完最后几场潮热的雨。第三个季度的会面即将到来,赤井来了任务。有人在新墨西哥州谋杀了两名FBI探员,尸体的嘴巴和耳朵塞满高纯度的可卡因。
他们没能见上面。至于见面要聊的话题,也没人再提起。
——
[…………]
“零。”赤井说,“让我看看你。”
降谷发出一声沙哑的嘟囔,可能是轻笑。不久后他的脸出现在屏幕,侧着的,头发乱糟糟。
降谷又叫了几声他的名字,现在他完全清楚,降谷提出要求的时候相当直接,表达感情却需要甄选时机与场合。降谷正在说思念和爱。
通话的另一端,降谷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抖开一张新床单。
赤井换了个地方,挤进沙发床里,不甘心把降谷的吻这么快地冲洗下去。
“你不高兴。”降谷的声音藏着一点疲倦。
“我不满足。”赤井直白地说。他点起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弹走迅速积起的烟灰,吐出一大团白色的雾。
“除非你同意来我的梦里。我好想抱你。”
“嘘——”这下反而轮到降谷安慰他,用温和的,坚定的,令人无比信服的声线。
“你闭上眼睛,我很快就到。”
——
03
【美国纽约州曼哈顿 下午02:00】
赤井秀一被手机通讯吵醒。
降谷零如约来了梦里,梦境扭转了上次会面的结局。他们在晨光中醒来,闹了一阵,降谷安静下来。赤井大方地打开手臂,降谷钻进怀抱中。
“赤井。”降谷问,“要是我死了,怎么办?”
“不会的。”赤井说,“有我在呢。”
他以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说到做到”在他们这种人之间不会落空,是一种严格的物理规律,世界仰赖于此运转,因此无法、也不敢互相辜负。
“你不是神明。”降谷坚持把话说完,“……总有可能发生。”
赤井意识到这是梦境的部分。他不想醒来,便忍不住顺着对话扪心自问。他能接受交出共用的梳子、降谷的衬衣,供实验室确认遗骸身份吗?还是他会允许降谷走进废墟,企图辨认一片碎掉的枪托或者毛线帽?
婚姻誓词说,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唯有死亡将我们分离。
“我以为自己更有资格发言。”曾用假死欺骗过大多数人的男人说,“但我只能说,我会爱你直到那天来临。”
“我也是。然后我会恨你一辈子,傻瓜。”
他希望这场对话发生过。赤井推开空酒瓶和烟灰缸,按亮屏幕,过少的睡眠和过多的波本罕见地令他头疼。
手机收入降谷极为简短的消息。
“事件。”
赤井干脆录下一条语音回复:“路上小心。”
最后的话音几乎被吞掉。他把吻按上收音口,就如降谷几个小时前做的那样,期待自己不仅吻着降谷的耳朵。
——
【日本东京都千代田区 凌晨04:20】
“情况?”
RX-7紧急刹停,轮胎与地面擦出尖啸。降谷扶住车门,反手把深夜的温柔和情绪全部关了进去。
简单来说,一辆载着炸弹的无人驾驶汽车,正在东京的心脏移动。
若涉及来龙去脉——风见裕也递上警视厅连夜赶制的报告。不久前,三田汽车公司的一位秘书小姐跳了楼,牵扯出一桩高层丑闻。降谷并不清楚内情,若连普通经济犯罪都要过问,他可能在三十五岁突发脑溢血。
媒体斟酌过行情,相约避口不谈,暗恋秘书小姐的研发工程师不甘罢休,在测试车装了炸弹,借夜间路测的名义驶上街道,企图葬送这家知名车企的声誉和未来。
“爆炸当量多少?为什么不能切断自动驾驶?”
风见犯起了难,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工程师在SAT破门时已经服毒,刚刚证明抢救无效,摆明一副同归于尽的姿态。技术解析课和三田研发部门忙了几个小时,没人能够远程接进端口、让车停下来。
没人敢让车停下来。
好巧不巧,这是一辆纯电动车。工程师滴水不漏地把炸弹阻断器接在汽车电池上,只要断电就会起爆。
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很厉害,死了只会更加难缠,降谷对此深有体会。按照罪犯的设计,这辆车要一直游荡在外,让人记住品牌与模样,直到电池耗尽,崩炸出刻骨的伤痕与丑闻。
这事绝对不能发生。公安接过指挥,叫来降谷零:智能化,技术革新,恐袭对策。赤井秀一有时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一不小心成了预言家。
“提前引爆,影响控制到最小。”他做出判断,“筛选过避难所吗?”
风见递上另一份资料。容纳爆炸不是最难的事,附近有几个旧防空洞可用,难点在于确定工程足够牢固。除非万不得已,警视厅不能冒险弄塌御苑或者防卫省。
最可怕的是——三田的研发主管交出系统界面,面如死灰。按照估算,这辆车快要没电了。
“车在哪里?”
“警视厅已发动所有待命的警车,堵住了目标车辆的巡航。”风见调出在线地图,指向闪烁的光点,“三田的人说车最多再行驶二十公里。”
“把车引到跨海高速路,避难疏散必须在半小时内完成。”降谷说,手指放大霞关附近的高速路入口。海上的爆炸永远好过陆上。
风见飞快打了几个电话,掩住话筒对上司汇报:“SAT会竭力配合。狙击手正在就位。”
降谷陷入沉默。
算是急中生智的办法,或许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最好的结局里没人受伤,他们炸掉了一段桥。最坏的结局,警车与SAT都来不及撤离,避难疏散也没结束。爆炸影响被控制到最小,他们不仅炸掉了一段桥。
“我记得,那条高速路上有很长的弯道。桥栏不高。”
“……降谷先生?”
降谷零丢下风见,拎起三田汽车研发主管的领口。
“你们不能改写自动驾驶。”他冷冰冰地说,“那么能关掉避险程序吗?”
“您说什、什么……”
“我说——不管你们的系统有多智能,我要撞上这辆车,你得保证它不会提前逃走。能做到吗?”
“可、可以……我!我们尽力……”
风见打了个哆嗦。降谷松开手,突然笑起来。
“半小时。”金发的上司抬头望去,都市遮挡了远处的海面,“去完成你的事。”
风见裕也来自警视厅公安部,证明他见过很多藏在冷静下的疯狂,无论来自敌方还是己方。只有降谷零与众不同,他看起来越疯狂,眼睛深处越冷静。做了很久的下属,风见仍为他的目光感到压力和畏惧。
“只是装着轮子的炸弹而已。”降谷说,“让它掉进海里就好了。”
风见裕也受命点头。事到如今,没有他说话的机会。
“等一下。”降谷又说,“目标车辆的重量是?”
风见飞速翻到另外一份报告:“至少2400千克。电池占了不少比重。”
降谷的眉心皱起裂痕。
太重了,他想,几乎是RX-7的一倍。自己的座驾完全不占优势。
他相信转子引擎的马力,也常用驾驶技巧做些出格的事。然而这次要赌的东西太多,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能在弯道把目标车辆撞出护栏,所有的冒险都会变成莽撞,代价不止他一人支付。
“四十分钟。我们桥上见。”
他史无前例地放宽时限,收获下属震惊的眼神。
“我要去提一辆车。”
——
【日本标准时间 晨05:00】
警笛呼啸而来。
交通机动队在前开道,警灯汇成奔涌的河流,红色的跑车紧随其后。谢尔比野马的前灯像一双沉沉注目的眼睛,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打出光柱。
降谷零放下车窗,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手机收进西装内袋。
“风见。我刚才发给你一个号码。”
他压着离合器,毫不留情地踩高发动机转速。引擎放声咆哮,风见裕也不得不低头去听,嗅到车窗里飘来不容忽略的烟草味。
“确定我是死是活之前,不要接起这个号码的任何通讯。”降谷说。
“……是,降谷先生。”
“等到你确定之后,告诉他吧。用官方的语气。”
无线电里传来通讯,目标车辆将在四百米后进入弯道。降谷凝视前方的路。冬天来了,天幕毫无转亮的趋势,夜里的海起伏着,变成无垠的深渊。
他升起车窗。
方向盘下有东西在反光,最后的一瞥,风见勉强看清那是车钥匙的挂坠。一颗银色的子弹,旁边是金色的……樱代纹吗,还只是樱花而已?
野马车弹射而出,轮胎与地面摩擦起白色的烟雾。
不足一千米的距离,降谷什么也没有想。
他不习惯左驾车,更不习惯赤井的车,开起来全无日系造车的顺滑精巧,引擎声粗糙且吵闹,不加速时让人觉得沉重,真的提起速度,又感觉要被猛甩下去。
他只能打起精神应对,像他曾几何时面对赤井本人。
目标车辆出现在前方,SAT说炸弹集中在车头,降谷决定从侧后方撞上去,车重尚存的差距用速度补足。时速达到两百二十千米时以上,目标车辆将在弯道中点翻出护栏。
至于他自己,大概凶多吉少吧。
或许他从前想的太多,如今只有清醒与坦然。如果凭他一个人能够挽救更多人,他永远可以首当其冲地献出生命。赤井秀一排在这后面——要是他能活下来,他想与赤井一起活下去。
前提是他能活下来。
爱是一种感情行为,婚姻是社会契约。赤井与他签下约定,人生绑在一起。赤井说要为他搬到日本。婚姻需要双方的努力,降谷没办法给出更多。
他永远没办法给出更多。他早在很久之前选了一条可怕的、有概率为此丢命的道路,从来没过驻足过,也没有回过头。
这些都是婚姻里的潜台词,降谷知道赤井能够接受。他们面对生死的理智远高常人。
但还是——从前想到这里,他总是思维打结——他不想赤井为此难过。
没办法,当你爱一个人,你不想他难过。
所以赤井不该搬到日本。降谷零无比肯定,这是他回报婚姻的部分。他是拯救他人的人,不会抱有永远能被他人拯救的幻梦。
就算是赤井秀一,也不曾来得及救下生命里的每一个人。
如果有一天,赤井要为他难过,降谷希望在有限的人生里,令人难过的消息到得晚一些。
五十米。
时机刚好,一切都来得及。降谷把油门踩到了底。
二十米。
逃避危险是人类的本能。降谷很早之前用意志将本能杀灭。
十米。五米。一米。
碰撞来临的最后时刻,降谷零仍然睁着眼睛。
——
【美国纽约州曼哈顿 夜10:00】
日卖电视台正在播送电动车炸弹事件后续。
直升机捕捉的远景中,载着炸弹的车辆受到撞击,翻出弯道后半空起火,随即坠落入海。几秒钟后,海面爆起冲天的水柱,拍摄设备歪斜起来,直升机的操作面板发出失速警报。
撞击来自一辆红色的野马。拍摄角度的关系,只能看到野马撞翻目标车辆后仍不减速,一路撞毁大量的桥栏,悬停在桥梁边缘,摇晃几秒,同样坠落下去,正面遭遇水下的爆炸。
炸弹的冲击改变了车辆下落的轨迹。红色的车砸进更远、更深的海。
爆炸发生后的七小时,降谷零没有接起过任何通讯。
新闻直播中,东京消防厅打捞起野马车的残骸,悬挂在救援船的一侧。车头碎裂成无法辨认的形状,尾牌摇摇欲坠。近距离的画面里,赤井看到字迹尚存的1和2。
前线记者插播,警视厅刚刚确认,没有任何平民在此次行动中伤亡。
赤井的手机安静地搁在身侧。
过去的七小时里,他的电话打到各种地方。工藤新一醒着,帮他把通话挂进刑事部,只得到过多不必要的、关于三田汽车集团的丑闻内幕。他又给秀吉打电话,破天荒地要找由美,为了从交通部得到消息。少量在场的交通警察确认,他们看到一个金发的男人坐上了那辆野马。
工藤找不到更多信息,发给他两个号码,说其中或许有一个是降谷零的属下。
赤井反复拨打,没有人接。他很快黑进了通讯记录,证明两个号码都属于风见裕也,分为公务和私人两部手机。此人在东京的凌晨四时许联络过SAT、警备局和消防厅,然后日本的服务器做出反应,铜墙铁壁地掐断了来自美国的入侵。
至于私人那部,最近的通信里有一串号码。赤井自己的美国号码。发信人不明。
手机响起。来自:未知。
“零?”
通话的另一端陷入两秒沉默。
“赤井探员,曼哈顿任务结束了。”女声尽量用着公事公办的口气,“我们在伯利兹发现了El Conejo的行踪。四十五分钟后,飞往伯利兹城的航班在EWR开始登机。无论你怎么赶过去,NYPD的朋友会开几个绿灯。”
赤井的手指扣在手机边缘。他也沉默着,一秒,两秒,呼吸渐渐粗重,指节发出“咯咯”响声。
“……了解。”
通讯里传来一声轻响。有人关掉了备份录音。
“你在日本?”朱蒂·斯泰琳露出担忧,“我看到新闻了……那是你的车。”
“我在曼哈顿。”赤井说。
朱蒂倒抽了一口气。她明白过来。
“詹姆斯在线吗?”赤井重新开口,声音平稳。
“他在。”
“给我三十秒。”赤井说,“然后帮我接詹姆斯。谢谢。”
他按下静音,手机放在沙发上。日卖电视台仍在实时播报炸弹事件,没有更多伤亡统计。
五秒后,他冷静的神情崩裂开来。
“...fuck!”
赤井的拳头捶向茶几,空掉的可乐杯纷纷落地。他又打了几拳,次次更加用力,茶几发出危险的断裂声,他一脚踢了上去。
“FUCK!!”
二十秒。茶几在起居室的角落四分五裂。赤井的胸膛沉重地起伏着,手指陷入疼痛和麻木。他翻过手背,看到指节的边缘正在渗出血流。
还剩五秒。他释出喉咙里快要爆裂的呼吸,抹掉手上的血,手机重新拿起。
“布莱克先生。”
FBI高级特别探员赤井秀一说,用日语,声息平静如常,提示他要进行一场私下的交涉。
“赤井君。”詹姆斯·布莱克声音低沉,显然获知了消息,“我很抱歉。”
“我会抓住ElConejo。”赤井没有接他的话,“然后我要去日本,别管我住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Deal?”
“一年太长了,除非你重新上交调职申请。剩下的,deal。”
“会交的。”赤井说,“我一分钟后离开安全屋。请派一个小组善后。”
他掐断通话,穿上外套,确定手表还在,然后抓起车钥匙,抛下了这间屋子其余所有的东西。
当听到噪声的邻居小心翼翼地敲门,只看到楼梯间门口闪过一个背影。
住在同一层的男子来自佛罗里达,觉得那男人看上去有种眼熟的气质。他想起飓风季来临、无边无际的铅云压住海面,想起劈开天际的交叉闪电,联想混进那男人吸烟时吐出的雾里。
他按住妻子的手,摇着头制止了她惊恐又茫然的问询。
——
04 - part I
【中美洲标准时间 下午3:00】
落地后的十四小时一片慌乱。
FBI的计划是切断“ElConejo”的交易,当场人赃俱获。若在平时,赤井会说这个计划不够完善。他们还没确定目标的真身,这地方是一团脆弱的蛛网,哪怕一根蛛丝断裂,压力打破平衡,整个谜团都会崩解,一切从头再来。
这次他只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把自己笼罩在一团遮蔽脸孔的烟雾里,一言不发地清点行动分到的枪械。
两小时后行动人员到齐。五小时后他们在废弃工厂的周边就位。黑漆漆的改装皮卡开进厂房,人影陆续下车,指挥部门还没分辨出哪一个是ElConejo,子弹就从工厂里扫射出来。
他们当然暴露了,正如赤井预料。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城市,每一块砖和每一棵树都长眼睛。
赤井秀一开枪回击。
FBI陷入一场四小时的艰苦突击,不断有汽车在交火中爆炸,最终有一辆车冲破包围。车间里满是黑帮成员的尸体,手提箱散落开来,美金被焚烧的热风鼓动,富兰克林雪片一样从天上落下。
El Conejo抛弃了现钞和属下。现场没有找到毒品。
“他至少带走了10磅可卡因。”赤井在通讯中说,声音被引擎的噪声盖住大半,“我正在追。”
布莱克稍显担忧:“你一个人?”
赤井默认了。他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手简单粗暴地掰开新的一盒烟。
“你是故意的。”詹姆斯·布莱克叹气,“你把自己人的失误也算了进去,知道工厂的行动会失败,ElConejo一定会逃。你不想等我们重新布置。”
“啊。算是吧。”赤井切断了通讯。
伯利兹城与多数中美洲的大型城市很像。旅游区光鲜亮丽,近海有游艇和潟湖,游客当这里是美元购买力更强的迈阿密。城市从闪光的地带延伸,露出越来越多隐秘的死巷,加勒比海的风暴侵蚀建筑,常年不褪的积水蔓延过脚踝,顺着车辙的轨迹流淌。
两小时后,赤井秀一发来一个坐标。
FBI闻讯而动,只找到报废在城郊沟壑里的黑色皮卡车,有人一枪打爆了车轮的传动轴。一个强壮的男人被铐在方向盘上,指挥组确认这是ElConejo的第一副手,医疗组说他被人打断了两条腿。
没有“兔子”,没有失踪的可卡因。
也没有赤井秀一。
“我看到他了。”
下午三时整。海滨的老教堂敲响了钟。
教堂旁边是学校。正是放学的时间,叽叽喳喳的初中生涌入街巷。
赤井站在教堂的石灰岩屋顶上,架起狙击枪。瞄具视界里,一个瘦弱的少年走出校园,脚步踢踏着,落在同伴们后面。
“目标图像已发送。”
“那个孩子?”布莱克问。
“不是孩子,是有身高缺陷的成年人。”赤井给狙击枪填上子弹,“别忘了他的身份传言。”
“有更清楚的图像吗?”
“没有。”赤井调整瞄准镜的参数,枪托抵上左边肩膀,“射击准备。”
“等等,赤井君。”布莱克换成日语。
学校门口的小路通向停车场,一辆校车停在那里,司机招呼学生们快些上车。被狙击手盯上的男孩仍在慢慢地走。
“我会与指挥组交涉。”布莱克说,“但我们对‘兔子’的身份情报了解有限。你如果向一个未成年伯利兹公民开枪,会被联邦法庭和伯利兹当局起诉。”
“我跟着他的踪迹来到这里。只能是他。”赤井说,“那辆皮卡的车门严重变形,副手逃不出去,他却可以,这是证明。他的腿受了伤,现在走不快。”
初中生们渐渐填满座位,校车发动起来。只有目标不曾登车,仍在慢吞吞地跛脚行走。校车司机探出头来催促。
“还有他的书包,看起来比其他人更沉。”赤井的食指伸进扳机圈,“10磅可卡因。”
“指挥组刚刚回复,不能仅凭图像确认这是ElConejo本人。增援正在赶来,如果他逃了,算是指挥组的责任。如果你决意开枪,赤井君,责任全部在你。”
“了解。”赤井盯住瞄具里的背影。
远处的少年解下书包,向校车的车窗举起:“帮我接着……我马上来!”
不对。赤井目光骤凝。那不是可卡因。
少年抛起书包。
赤井秀一开了枪。
很多事在同一时发生。
书包在空中小幅度起落一次,落在少年脚边。
少年的手掌被子弹击中,血一直飙到车窗上。玻璃碎掉了,车里的孩子尖叫起来。
赤井丢开狙击枪,翻身跳下教堂,全力冲过校门前的窄道。
“趴下!”他对校车乘客厉声怒喝,“——不想死的话!”
他拎起书包,用全身的力量扔远出去。
轰隆!
爆炸掀翻了停车场里的空车,一直波及到边缘的肉桂树和苦木林。富含油脂的植物熊熊起火。
紧张的高音盘旋在赤井的耳朵里。他甩了甩头,还能听到校车里孩子们的哭喊,于是他挥肘打碎应急窗,接第一个少年跳到地上,打着手势示意他接住后面的同学。
目标也被爆炸波及,正在地上艰难地爬动,一只手血肉模糊。赤井冲上前去,目标拉开衬衣,露出腰间绑着的乌兹短冲锋枪,子弹擦过赤井手臂与身体的间隙,在他的外套后方开出大洞。
赤井逆着子弹急冲,近身夺枪,拉脱了目标完好的手腕,踩住他另一边被狙击子弹打穿的手。
目标惨叫起来。赤井选择无视,塑胶手铐将目标虚晃着的手腕与同一边脚腕锁在一起。
“詹姆斯。”他按下通讯耳麦,声音没有情绪。
“你们要El Conejo。我给你El Conej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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