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帝悟空】真假美猴王
玉帝悟空cp向
沙雕ooc
平行世界梗《当同人猴穿越到正剧猴》
——————————————————
古人有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孙大圣对此一向深以为然。
不论是从前在天庭当官,还是如今保个比人参果还招妖精稀罕的挂名师傅,这句话都万分适用,值得奉为圭臬。
是日,原趁着师傅与两个师弟陪着朱紫国国王王后饮宴偷溜上天,大摇大摆闯进通明殿,见玉皇正批阅奏章,还未及缠过去,眼前光景一变,不见玉皇,反倒出现另个自己,活脱脱一般模样,登时心下大惊,暗道莫不是那六耳猕猴还有个双生兄弟?竟能将自己从那老倌儿面前带到这儿来,怕是难对付的紧,也不知是何目的,...
玉帝悟空cp向
沙雕ooc
平行世界梗《当同人猴穿越到正剧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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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有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孙大圣对此一向深以为然。
不论是从前在天庭当官,还是如今保个比人参果还招妖精稀罕的挂名师傅,这句话都万分适用,值得奉为圭臬。
是日,原趁着师傅与两个师弟陪着朱紫国国王王后饮宴偷溜上天,大摇大摆闯进通明殿,见玉皇正批阅奏章,还未及缠过去,眼前光景一变,不见玉皇,反倒出现另个自己,活脱脱一般模样,登时心下大惊,暗道莫不是那六耳猕猴还有个双生兄弟?竟能将自己从那老倌儿面前带到这儿来,怕是难对付的紧,也不知是何目的,又见边上师傅与二位师弟皆在,一时惊疑不定。
正嘀咕间,对面那人却不曾招呼便掣棒打来,口喝“妖怪!”大圣忙举棒相迎,怒火顿生:“好你个妖怪,变俺老孙模样,还敢前来寻衅,讨打!”
当下两个猴儿打在一处,招招式式,竟是分毫不差,大圣心道这妖精果真比那六耳猕猴难缠许多,又想起上回天上地下闹一场方解了麻烦,平白叫人瞧了笑话,谛听那四蹄畜生又惯会装糊涂打哑谜,说些个甚么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箴言谶语,听了也只有生气的份,这番却不必再废那许多周折,去趟雷音揭露这怪身份就是。遂收招不再出手,对那人道:“你可敢与俺同去西天如来处辨个真假吗!”那人道:“有何不敢!只怕你到时现了原形,也难逃一死哩!赶早儿去了,脚程快些,说不准黄泉路上还能遇见那六耳猕猴搭个伴儿呢!”
两个猴儿一路拉扯谩骂往灵山上去,这边大圣咄咄,那面行者回敬,直厮打至如来莲花座前,讲明来由。
大圣已停了手,指着身侧那人满面怒容:“如来,这妖精如六耳猕猴一般,变作俺老孙模样,俺今日再来找你辩个真假,好打杀了这妖精!”
此言一出,对面行者亦收起神兵,道:“正是,我师傅师弟尚在杨家庄,快快说破这妖精真身,莫误了俺老孙西行!”
此言一出,大圣大笑:“好你个妖精,招摇撞骗竟也不知探听一二,那杨家庄乃是俺与那老和尚三年前经过之地,如今早已行到朱紫国了,昨日菩萨才下界助俺老孙降了金毛吼,你这骗术着实不精呐,啊?”
这话一出,且不论行者如何,西天众人已面面相觑。唐僧师徒此刻行至杨家庄分毫不假,但西行路上确有朱紫一国,而那金毛吼亦早下界等候,按说猴子本不该知情,现下言辞凿凿,且句句为真,怕是另有别的来处,皆暗自掐算。
那边行者亦笑:“笑话,俺昨日方才打杀了冒充俺的六耳猕猴,乃是观音菩萨亲自送俺回杨家庄见的师傅,甚么朱紫国金毛吼?你却自己露馅了不是?”说罢几步跳至观音座前,略作一作揖,道:“菩萨,你可得给俺做个见证才是。”
观音尚未及回应,大圣已张口怒斥:“露馅的分明是你这妖精哩!”三两步也至观音眼前,手指行者道:“菩萨,俺昨日在麒麟山獬豸洞与那金毛吼交手,还是你让老孙莫伤他性命,又将那三个铃儿还他呢。”
众人皆惊,且西方并未派下如此人物添难,一时无计,观音望向佛祖,佛祖看去竟也难辨真伪,屈指掐算,瞬息了悟,抬掌止住两猴相争,口念佛号,道:“你二人无伪无恶,但欲问明缘由,往天庭玉帝处便知因果。”
二猴不解其意,行者忙争道:“方才那六耳猕猴玉帝老儿便不识得,现下光景与之一般无二,去有何用?”大圣却暗自有了计较,心道佛祖这话,玉帝老儿必然心如明镜,上回不识只怕是存心折腾自己呢。这般一想,心中登时存了几分怨气,拉着行者道:“去便去,俺正要找那老倌儿算账!”心下却道,若那老儿这回再推说不能识得,自己非掀了他的通明殿,叫他知道糊弄人的下场不可!
两只猴儿拉拉扯扯又一路骂上天去,南天门守门天官远远望见大惊,忙去向凌霄殿玉帝禀告:“起奏陛下,外头那两个猴子又打进来了!”
玉帝原本正与天庭众仙议事,闻言齐齐抬眸去瞧,果真见得两个猴王拉扯进来,太白道:“大圣,你们不是去地府问询了吗,如何又至天庭?”说罢面上不免浮现些许为难之色。玉帝亦开口:“你二人同相同音,天庭实难辨明,还是去别处看看,莫要耽搁了赶路行程。”
行者道:“方才那妖怪已在佛祖处现了原形,乃是六耳猕猴,已被我打死,怎料刚回我师傅师弟处,便又出来一人,方才去西天时佛祖言说这人唯你天庭能辨,老倌儿,你可别推说不认得!”
大圣咬牙冷笑:“他可向来玩的一手装聋作哑的好把戏,又推说不识,俺老孙倒也不奇怪。”这话出,行者倒是多看他几眼,暗想这人怕是与玉帝老儿也有什么过节,这般不待见他,约摸也被算计过。倒是对大圣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天庭众仙心下惊疑,六耳已死,莫不是哪位同仁下凡凑那八十一难去了,没什么新点子,便才又学了六耳猕猴那出偷梁换柱的把戏来?只是这时机委实选的不巧。
这边心中正想,殿前二猴便又起争执,吵嚷要玉帝辨个明白。大圣心想,与那老儿恩怨暂缓无妨,且待日后慢慢出气,得先将那假货揪出才好,便道:“俺方才分明是去往通明殿寻你,怎知才进殿门却是已至荒野见到这妖精,你得给俺做个见证!”说罢向前几步,半截身儿都趴在他御案上,语气不尽熟稔:“我说老倌儿,先前六耳猕猴之事,俺老孙大度,且不跟你恼,倒先说说这个妖精是个什么怪物?嗯?”
这话出,玉帝面色一冷,自以为分清虚实,道:“朕今日不曾回往通明殿。”众仙皆是点头,更有那与猴王交好的仙家已欲将其拿下。大圣直以为玉皇为落面子着恼,赔笑着不自觉带出点撒娇的调儿:“我说老倌儿,你也忒小心眼不是,再说俺前些日子还总来天上寻你,哪有转眼便不认账的?”
玉帝却无甚波澜,道:“你这妖猴休得放肆胡言!孙悟空除却战妖斗魔之需,一路何时上过天庭?”说罢喝令左右:“将这怪拿下!”
大圣未料他这般回应,一时呆愣,随即怒从心头起,冲他呲了声,起身将御案一拍:“玉帝老儿,你欺人太甚!先前多次戏耍俺老孙还则罢了,现下还说我是妖精?”大圣越说越恼,抓耳挠腮已是气急,那话倒豆子似的亦不管多少,一股脑儿出来:“好你个玉帝老儿,这些年来占尽俺老孙的便宜,我被那老和尚赶回花果山时,你还一道儿跟着,霸着我水帘洞不走,趁人之危占尽俺老孙便宜,又哄我取经后随你长居天庭仙府,如今却翻脸无情不认了,倒说俺老孙放肆胡言,实是薄情寡义之人!你若不说个明白,我今日非砸了你这凌霄殿不可!否则倒叫人觉得俺老孙是可欺之人!”
天兵暂被喝退,众仙个个好奇又不敢表露,视线却皆在玉皇与大圣间徘徊,回想方才大圣那番话,二人间似乎关系匪浅,不少仙家脸上已有揶揄看戏之色。一旁行者聪慧灵敏,觉出众人眼神不对,登时浑身毫毛炸起:“看俺作甚!俺老孙同这玉帝老儿可无甚交情!”又笑玉帝:“玉帝老儿,你莫不是在那儿惹得风流债,现下被人失心疯找上门来了吧?”
玉帝眉头紧锁,屈指略算了算,这才知晓事情原委,唇角微抽,一时无言。总算想着得尽早将此事了了,否则不知还要生出多少事端。当下止了二猴争论,将原委细细说来。
原是自盘古开天起,混沌分为三千世界,互不相通,万事万物重叠又相异,甚是悬妙。此番不知何故,二者交叠间将人带至此间,六个时辰自然得以回转,故而佛祖所言两个悟空,无一是假,便是此意。至于为何不说破而让他二人来天庭分辨……玉帝面色古怪,想到方才掐算之事,又看眼前两个猴儿,一时间难以置信。
这边二猴听得真切,互看一眼,皆收起神兵,大圣暗自懊悔,方才失言说了那些个话来,现下倒显得自己平白矮他一头,又见众仙家一脸了然皆笑看向他,满面通红羞恼的很,视线滴溜溜乱转,将这账又往张玉皇头上记了一笔,这才觉得心下舒坦些。
行者却如遭雷劈,他并非不知世事,听大圣所言,那世间自己竟是与玉帝老儿有些暧昧,当下浑身毫毛根根直竖,看着宝座上玉帝默默后退几步,如避蛇蝎。
玉帝已过方才震惊,现下瞧着猴儿举动,眸间便带些许玩味。要说这孙悟空行为举止皆不受约束,在天庭更是差点将自个儿当做主人家似的吆五喝六,另一方情状虽也差不了许多,但想那猴儿总于某些时日受制,又惯爱于怀撒娇撒痴,似乎……甚好。
这番众人各怀心思,行者却忆起他方才所言,六耳猕猴已是三年前之事,又提到甚么金毛吼,忙问大圣之后劫难之事如何化解云云,大圣挑拣着回了,偏生行者追着模糊之处追问,大圣暗自叫苦,那些二人种种如何说得?总算在他已开始思索天庭有无地缝之时,殿中乍现祥光,水幕莹莹,所见正是通明殿之景,孙大圣大喜过望,同行者道了句告辞,便匆匆化作流光而去。
祥光散去间,众仙与行者隐约可见大圣熟稔蹿进那玉皇怀中抱怨嘀咕,而玉皇亦以宠溺纵容之态揽住,两厢偎依,好不亲密。行者皱着个脸,防备看了眼玉帝,下定决心往后这天庭能不来便绝不踏入半步,几乎落荒而逃,连告辞都忘了。
这边大圣坐在玉皇怀中,从桌案拿个果子边啃边向他诉说方才所历之事,连声称奇:“想不到所谓世界三千竟是如此,实在奇妙至极。”说着又笑:“老倌儿,方才你是没见那儿的玉帝老儿,听闻俺俩一处之时,表情可好笑的很呢!”却是绝口不提另一个自己更是副活见鬼的模样,只将他反应添油加醋讲来嘲笑。
玉皇何等城府,对他喜好脸面的心性了若指掌,当下已猜了七八分,并不戳破,出言逗他:“依你所言,那个悟空较你倒是稳重,朕甚是好奇。”这话一出,怀中猴儿登时将两眼一瞪,丢开果子扯住玉皇长髯:“你这老头儿,若是这般,你与那个老儿换换岂不更好,我瞧着他亦比你靠谱的多,两厢换了,全了你心愿,俺老孙也能瞧个新鲜!”调子阴阳怪气,少不得拈酸带醋,玉皇圣心大悦,把玩猴儿长尾哄他:“好好好,是朕的不是。”说罢那手已是不安分,不消片刻便不见御案端坐之人,唯有身影交叠,勾出那许多春意。
情浓时猴儿带着些哭腔抱怨,又拿方才说事,道那世间猴王却不消受他磋磨,玉皇轻笑更不留情,至云销雨霁,怀中猴儿已迷蒙间,隐约听得一句:
“悟空,你须知,百因一果,万法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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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担心耳返漏电,不用担心爆音响,我们的阿祺啊,放心大胆的唱吧!我们都在听~
百视大看点——与2002有关的故事
“年龄最小的马嘉祺,用清亮澄净的嗓音诉说着属于他这个年纪所特有的光阴的故事。”
“身为队长的他,更加需要照顾团队整体的协调性。”
“而到了我们的歌,马嘉祺才让大家看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这一面。一袭白衣款款而来,声音极富有少年感,音准也很稳,性格谦逊,言辞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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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次日落|21:00]偷吻月光
上一棒:@Carlawind
下一棒:@_绪方圆
“我借着亲吻月光的名义,偷偷吻你。”
01
刘耀文失眠了。
自从一个小时前马嘉祺挂断了电话以后他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到第二天就可以见到阔别了几个月的哥哥,他就激动地睡不着觉。
去年也是如此,过度的思念让他偷偷拿走了马嘉祺的浴巾。
想到这,刘耀文一下子弹了起来。
马嘉祺的浴巾还挂在自己这边的浴室里。不光是浴巾,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甚至枕头一系列的东西都还在他这。马嘉祺这会要是回来,卧室跟家徒四壁没什么区别,东西都被他洗劫一空了。
刘耀文一溜烟地跑下来,把东...
上一棒:@Carlawind
下一棒:@_绪方圆
“我借着亲吻月光的名义,偷偷吻你。”
01
刘耀文失眠了。
自从一个小时前马嘉祺挂断了电话以后他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到第二天就可以见到阔别了几个月的哥哥,他就激动地睡不着觉。
去年也是如此,过度的思念让他偷偷拿走了马嘉祺的浴巾。
想到这,刘耀文一下子弹了起来。
马嘉祺的浴巾还挂在自己这边的浴室里。不光是浴巾,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甚至枕头一系列的东西都还在他这。马嘉祺这会要是回来,卧室跟家徒四壁没什么区别,东西都被他洗劫一空了。
刘耀文一溜烟地跑下来,把东西上上下下一拢,趁着夜色蹑手蹑脚地钻进马嘉祺的卧室,把东西都堆了回去。末了在马嘉祺的床上打了个滚,兜里揣着的本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耀文,你在马哥房间干什么?”
张真源“啪”地一声把灯打开,刘耀文赶紧把本子拾起来藏在身后,不太自然地眼神乱飘:“没什么。”
“那早点休息。马哥明天就回来了。”
“哦。”
刘耀文这些日子念叨马嘉祺的次数太多,张真源就当他是睹物思人,也没多问。
目送张真源进了隔壁房间,刘耀文这才松口气,对宝贝似的擦掉本皮上的灰。
本子还没有刘耀文的手掌大,淡紫色的皮,上面印着一轮弯月。
这本子是帮着张真源给他表妹挑礼物的时候在礼品店看到的。刘耀文当时看着这个它,脑子里一下子想起来正闭关的马嘉祺,心思一动,就把本子买了下来。
刘耀文原本是想记一些平日里发生的好玩的事,等马嘉祺回来之后拿给他看。结果写着写着就变了味。每一天的结束语都是“我想你了”。
马嘉祺以前常说写东西会让人变得坦诚,刘耀文自己试了一下发现真是这样。就是看着有点矫情,他只能偷偷的写,怕被其他人看见。
用膝盖想也能猜到严浩翔会调侃他写了一本暗恋日记,然后把这件事说给贺峻霖听,贺峻霖又去说给宋亚轩听,最后全团都知道了。
刘耀文思忖再三,还是怕本子再从口袋里掉出来,就把它放进了最下面的抽屉里。
02
“耀文,赶紧起了,马哥下飞机了。”
刘耀文的房门锁了,张真源只能在门口多敲几次门,喊得大点声,却也没指望对方能听得见。
出乎他意料的,刘耀文下一秒就把门打开。头发乱糟糟的,还有了黑眼圈,一看就是强行起床的样子。
“我马上下去。”
张真源点点头,也没再催。毕竟“马嘉祺”三个字对于刘耀文而言就是最有效的闹钟,他肯定不会磨蹭。
比起其他人的一拥而上,刘耀文反而落在了后面,几个月的思念让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去把人抱住,而是先把人上上下下都看个遍,才上前拥抱。
“马嘉祺。”
“你现在是彻底不叫哥了。”
马嘉祺眉毛一挑,假装生气似的用手指点了一下刘耀文的脑门。突然想到什么,凑在刘耀文旁边压低声音:“我浴巾还在你那吗?”
“没,没有!”
刘耀文慌的差点来个稍息立正,撒谎总也撒得不顺。不过一想到他前一天把东西都放回去了,底气就足了些,抬起下巴。
马嘉祺了然地笑笑,见好就收。
他随着其余人一起在屋子里转了转,没有一片狼藉那么夸张,毕竟这次不是宋亚轩当家。
马嘉祺的浴室里的东西乱成一团,没一个放对地方的,一看就知道又是刘耀文的手笔。
他把行李收拾好,翻出压在包最下面的一袋软糖,敲响刘耀文房间的门。
“屋子里有别人吗?”
“没有。”
刘耀文摇摇头,马嘉祺就把那袋软糖塞到他的手里,压低声音:“给你的,藏好别被他们看见。”
“只有我有?”
“对,只有你有。”
03
查分的前一天,马嘉祺难以抑制的有些睡不着觉,黑夜显得格外漫长。他自诩可以接受任何结果,却还是禁不住紧张的情绪一点一点将他吞没。
马嘉祺轻轻叹了口气,索性起身下床,准备去洗手间洗把脸。刚转身,他就与抱着枕头蹑手蹑脚钻进来的刘耀文四目相对。
“耀文儿?”
刘耀文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嘴巴张成O型,半天没憋出来一句话。
“有点怕黑,能不能来马哥这留宿一晚?”
马嘉祺抬头看向刘耀文亮晶晶的眼睛,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刘耀文和宋亚轩当初一起睡就是因为各自怕黑才一起睡,更何况刘耀文已经过了不敢一个人睡觉的年纪了。
马嘉祺的心里有点酸涩,又是刘耀文发现了他掩饰的脆弱。所以才扯了个一眼就能识破的谎言过来,只为了能陪他度过这个最难熬的夜晚。
“可以呀,床够大。”
刘耀文点点头,在床上板板正正地躺着。床是挺大的,但他们也长大了。两个一米八多的男生并排躺在双人床上还是觉得拥挤。
不过马嘉祺之前萦绕在心头的紧张情绪忽的消失了,耳边充斥着刘耀文平缓绵长的呼吸声。他听的入神,慢慢有了睡意。
半梦半醒之间,刘耀文侧身,拥抱住了刚刚回到他的世界中的小月亮。以往马嘉祺从郑州回来都会胖一些,这都得益于郭女士。不过这次好像不同,马嘉祺的肩胛骨依旧凸出,摸着依旧硌手。
明天之后,他的小月亮一定会重新高悬在夜空中,自信从容地撒下自己的光辉。
然后我一定要督促他好好吃饭,长点肉,刘耀文如是想着。
屋子里的窗帘没有拉靠,月光透过那一条缝照到马嘉祺的侧脸。刘耀文闭上眼睛,凑上去吻在月光照在的一小块皮肤上。
这个吻很轻,像是一根羽毛在脸上轻轻扫了一下,稍纵即逝。刘耀文接着就转到另一边,试着平复自己擂鼓似的心跳,自然也没注意到马嘉祺的睫毛轻颤了下。
马嘉祺本是坚持自己去查,刘耀文斟酌再三要不要在旁边陪着,最后还是贺峻霖冲他使了个眼色,推搡着马嘉祺进了卧室:“总得留一个,走走走。”
刘耀文看着时钟,和其他人一起待在客厅,等着马嘉祺的结果。他很确信,这会是个好消息,他只需要第一时间和马嘉祺分享这份喜悦就好了。
“过了,过了!”
贺峻霖人未到声先到,然后举着手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
宋亚轩和严浩翔他们一拥而上,把马嘉祺团团围住。刘耀文站在后边,隔着四五个人,与马嘉祺目光交汇,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点头。
我知道,你可以的。
等到摄像机终于舍得关闭,刘耀文才上前,伸长双臂把马嘉祺搂进怀里,在他的背上轻拍两下。
“辛苦了,马哥。”
刘耀文的嘴唇贴近马嘉祺的耳畔,一句话随着呼出的热气钻进耳朵,从心底涌上一阵电流似的酥麻。
马嘉祺闭上眼睛,抬起手臂回抱过去。此时此刻,他只想顺应自己的私心,让这个拥抱持续的长些,再长些。
04
全员上岸毫无疑问是个好消息,他们难得拥有了一个自由的夜晚,全副武装出去吃火锅。
重庆夏天的夜晚有点闷热,晚风缓缓地吹着。聚餐结束后已经将近凌晨,大街上的行人很少。
他们很久没有骑过单车,趁着这个机会过了把瘾。开始之前刘耀文跃跃欲试,跨在单车上同马嘉祺打赌,比比谁先到家。
他被刘耀文这句话激出了久违的胜负欲,用力地蹬着双腿,感受到周身的气流都在变快,迎面的风吹乱了头发。
等到了家,他们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刘耀文有点骄傲地扬起下巴,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车座。
“还是我赢了马哥。”
“你厉害。”
原本应该到此结束的一天,却被刘耀文不知所踪的手机打破了。
严浩翔把沙发抱枕挨个抬起来看,狐疑的问:“你确定没放在火锅店?”
“我压根忘记带出去了。”
刘耀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出门有些仓促,他以为自己把手机撇在了茶几上,现在却怎么都找不到。
他们干脆分配了任务,在整座别墅里翻来翻去。
马嘉祺想了想,觉得刘耀文那个性子,很有可能把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卧室。走进去把灯打开,挨个抽屉拉出来看。
手机没找到,马嘉祺反而被最底层抽屉里的紫色本子吸引了目光。刚才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本子带掉了,第一页刚好暴露在空气中。
上面赫然写着:致马嘉祺,后面画着一个弯弯的月牙。
“写给我的?”
马嘉祺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个本子,想着既然是写给自己的,看了也不算犯规。
一页一页看下去,马嘉祺原本的诧异逐渐变得满足而酸胀。透过一行一行的文字,他好像可以窥见没有见面的那几个月,刘耀文对他的思念和热烈纯粹的喜欢。
手机最终还是被贺峻霖找到了,被刘耀文随手扔在了厨房。
刘耀文怎么也没想出来自己是怎么把手机撇到厨房里边,一头雾水地回了房间,发现马嘉祺坐在床边,手里捏着那个本子,这一幕让他的心脏猛地一沉。
马嘉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不可理喻?或是奇怪?他们之间会不会就此疏远?
刘耀文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开口。马嘉祺则是把本子放在桌子上,在刘耀文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里走到他面前。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着。”
刘耀文的声音有些干涩:“我……”
“我应该庆幸,我的喜欢不是单箭头。我的小太阳也喜欢我。”
短短几分钟内的信息量太大,刘耀文觉得自己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接受。
刘耀文记得自己在最后一页里写到,如果可以,他想正大光明地吻上马嘉祺柔软的唇瓣。但他对此毫无把握,这才在那天晚上,凭借着一点冲动吻上马嘉祺的侧脸。
此刻,他的小月亮就在眼前,一切的不可能都落了地。
他们没有开灯,唯一的光亮是透过窗子倾洒进来的月光,使得他们可以看清对方的脸,以此交换一个清醒状态下的,缱绻的吻。
屋外的月亮在夜空高悬,刘耀文的月亮在他的怀中。
END
彩蛋是小耀在紫皮本子里的一则日记
【文祺】哨岗长灯
大队长小刘x指挥官小马
军旅 双强 严重私设ooc 8k+
勿上升小孩,上升你和飞飞结琴瑟之好
01.
马嘉祺看到严军医面色凝重地敲门进来时心脏差点骤停。
“他离爆炸点太近了,周边乱石纷飞穷山恶水,咱们救援队发现他的时候他生命体征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我们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能看他自己是否有绝对的求生意志力。”
严浩翔没说错什么。马嘉祺接过他手中的病情报告草草扫了一眼,抿紧唇缝不说话,目光落在案头放着的那份调任文书。
整个高原边防安全部署局都知道,从总局新调过来的一级兵刘耀文是来接替他的位置的。
在三个月前的一次秘密任务中,...
大队长小刘x指挥官小马
军旅 双强 严重私设ooc 8k+
勿上升小孩,上升你和飞飞结琴瑟之好
01.
马嘉祺看到严军医面色凝重地敲门进来时心脏差点骤停。
“他离爆炸点太近了,周边乱石纷飞穷山恶水,咱们救援队发现他的时候他生命体征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我们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能看他自己是否有绝对的求生意志力。”
严浩翔没说错什么。马嘉祺接过他手中的病情报告草草扫了一眼,抿紧唇缝不说话,目光落在案头放着的那份调任文书。
整个高原边防安全部署局都知道,从总局新调过来的一级兵刘耀文是来接替他的位置的。
在三个月前的一次秘密任务中,马嘉祺作为先遣队大队长在严重误判山区具体环境的状态下独行其间,致使其同主队脱离失联,处于幽深昏暗密闭的山体内部长达三日之久。内部沉积多年的瘴气连同低温霜寒一同浸入马嘉祺的血骨中,高烧昏迷带来的并发症——视力受损加夜盲使得组织不得不将马嘉祺从原先危机任务署大队长的职位调离,成了整个军区后方的总指挥官。
“你也别太自责了,这也不能怪你。”
严浩翔拿起马嘉祺桌上并排放着的一堆药瓶,挨个打开查看余量,“刘耀文是自己申请过来,前天的任务也是他主动接的,谁都不会料到在你带着执行过一次清雷运动后,敌方还能将在山区腹地埋下那些火雷。”
“万一”,马嘉祺抬眸朝贺军医看过来,“是我上次清雷留下的疏漏呢?”
“指挥官,作为总局连续五年蝉联综合评定榜第一位的兵,你该对自己有信心。”
“可,他是刘耀文。”
“那你也要对他有信心。”严浩翔晃晃手中被他发现的一只空药瓶,“更要对我的医术有信心。”
指挥官,我们都是心甘情愿跟随你,所以你应该足够信任你的兵。
02.
刘耀文觉得自己在莽莽苍苍的荒原孤身一人走了很久很久。
他看到永远挂在遥远天际嘲他愚钝的太阳,看到寸草不生的黄沙尘土游走着留不住雪的霜,他看到天空昏黑后大亮,看到一时四季冷暖交织手指硬得发僵。山与海,嶙峋石与长空燕,大漠荒烟与冰封雪原,他拨开眼前的枪林弹雨与火光冲天,看到一个人。
那人的眼睛明亮亮,装着刘耀文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光。
“你们好,从今天起,我是你们的教导员,我叫马嘉祺。 ”
“新兵刘耀文考核不达标!罚跑十圈!”
“教导员马嘉祺在带训期无视规定与新兵交往越界,调离总局。”
“刘大队长,我是指挥官,马嘉祺。”
………
刘耀文猛地睁开眼。
没有炫目的强光直挺挺刺激他的视野,一双骨节分明又冷得令他发慌的手轻轻覆在他眼睛上,随即他听到窗帘被拉动的声音,听到床头灯的开关“哒”地一声被摁响。
那双指腹有茧的手慢慢移开,露出一个清减消瘦的面庞。那个在梦中盛满光的眼眸,此刻血丝密布,憔悴地注视着他。
刘耀文鼻头一酸,莫名有点儿想哭。这算是他自上个月从总局调任过来,头回和马嘉祺打照面。
他来这里一个月了,马嘉祺却找种种借口,一直躲着不常见他。
“人醒了事情就好办了。”说话的是站在马嘉祺身边军装外套了件白大褂的男人,他看了眼一旁滴滴运作的监测仪器,冲刘耀文微微笑:“你自己感觉如何?”
刘耀文记得这个男人,调任转岗过来的第一天,在营外不远处的哨岗上,他和马嘉祺站在一起迎着高山雪域呼啸的风,军帽下的发丝缠绕在一起。
“……”刘耀文尝试着开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嗓中如旧唱片损毁的干涩撕裂感后知后觉传来。他就眼看着马嘉祺冲他微微皱了下眉,起身倒水,然后扶他半坐起来,将水杯递到他唇边。
马嘉祺的动作太自然了,自然到让刘耀文在被扶起来的十几秒间,恍惚着如同回到了当年。
“谢……谢。”他感受到身边的马嘉祺僵滞了下身子。
“感觉,还行,就是浑身使不上力气,”刘耀文想了一会儿补充道:“骨头很疼。”
严浩翔点点头,在手中的病历本上记下几笔后将水笔插回衣袋,“距爆炸源那么近现在能正常开口和我聊天,证明脑子没事儿身体素质很好,平时训练,很到位。”
“是挺到位的。”刘耀文眼中没什么神采,干巴巴只接了这么一句,低头瞅着手中被马嘉祺塞来的水杯,很显然不打算和马嘉祺搭话。
严浩翔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眼观鼻鼻观心觉察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他应付不来的氛围,目光正在两人之间打转,被马嘉祺打断。
“政务处那边还有个会,你留这儿好好照顾他。”马嘉祺扯扯有些皱的军装下摆,抬步走到门口之际突然又停下,也没回头,就别别扭扭丢下句:
“好好养伤。”
没有主语,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03.
马嘉祺特批刘耀文这段时间不用参加训练,安安心心待着养伤就行。尽管刘耀文总拽住给他换药的严浩翔衣角,求他和马嘉祺说说,就说他伤早好了活蹦乱跳百步穿杨都不在话下,严浩翔只是规规矩矩给他的伤口处换新的纱布,然后一遍又一遍嘱咐他按时吃药。
“我劝你还是听指挥官的话比较好。”
在刘耀文又一次被严浩翔从训练场拉出来时,山地的烈风吹得他敞开的衣衫猎猎作响,严浩翔朝不远处的哨岗努努嘴,他顺着望过去,刚巧对上马嘉祺偏过来的脸。
“他怕了。”严浩翔站在刘耀文身边轻声道。
“什么?”刘耀文有些诧异,他从来没觉得马嘉祺这辈子会和“怕”这个字扯上关系。
“刘队,你会明白的。”
军营里的日子千篇一律的艰苦枯燥,日复一日的训练让这群每天与世隔绝的人对军营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颇感兴趣,但这并不意味着刘耀文愿意成为大家感兴趣的对象。
“刘队,指挥官舍得放您回来了?”
在刘耀文总算能意气风发被批准重回训练场时,和他刚认识一个多月的新旧部下早就摸准了他面冷心热的性子拿他当自己人,当然这个自己人里更多参杂着在训练前可以拿他调侃的意思。
“你们没见指挥官看到刘队被抬进来时的表情,我当时离他不远,他手抖的手里那个宝贝茶杯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害,你那都不算什么”,队伍里有人眨巴着大眼睛压低清亮的薄荷音和身边人说:“前天晚上轮我值夜勤,咱们指挥官站在哨岗上,眼眶红到我怀疑他掉了一箩筐泪。”
训练场长风浩荡,呼啸的风让刘耀文一时耳鸣没听清。他抬手系紧风纪扣清清嗓唇缝拉得平直,队里人见他如此回过味来渐渐严肃了神清,却不料刘耀文猝不及防开口:“七嘴八舌谁听得清?一个一个说,都给我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没人敢开口,一个个站的笔直,目光却直往刘耀文身后瞄。
“不说了?让你们说的时候都哑巴了?”刘耀文目光锐利环视全场,最后定定落在一人身上,“你说,把刚才和他们说的一字不漏给我大声讲一遍。”
贺峻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欧皇陨落非酋降世这种事怎么就落他头上。
他看着刘耀文,甚至不敢去看一直站在刘耀文身后默不作声的他的前队长,眼一闭心一横:“报告!我刚才说之前看到马指挥官眼眶通红,山地风大风沙易迷眼,指挥官要好好照顾自己!”话毕,冲着刘耀文身后敬了个标标准准的礼。
刘耀文后背一僵,意识到什么迅速回头,马嘉祺就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看到边上那几个字没有?”马嘉祺从场地边上踱步过来,腰背挺得很直,有种说不出的严肃感,军装上别着的等级衔徽被清透纯澈的天光一折,泛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苦练本领,磨砺意志。不是让你们闲聊小话,八卦上级。”马嘉祺语气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在里面,却在平仄顿挫间有着不可抗力的威严感。
“今天所有人训练翻倍,贺峻霖加绕场负重五公里,“刘耀文,”他看了眼身边一直没讲话的人,“十公里。”
04.
十公里换了个和他从前认识的完全不一样的马嘉祺,刘耀文觉得值的要命。
会对人笑、会红眼眶、会紧张到手抖,还会坐在听身边喂他水喝。这些太过于有人味儿的一举一动,刘耀文在马嘉祺手下当新兵时都不敢想,更无需提现在两人荣光加身,背负着更多责任担当。
在刘耀文的印象中,马嘉祺一直是个极端冷酷的人。他能平静面对一切波折与大起大落,也能在炮火纷飞弹尽粮绝的险象环生中面不改色,像盛开在荒漠中最后一朵骄傲玫瑰,带着一身锋利的刺,不喜不悲不爱人。
所以,当还是新兵的刘耀文站在总局军营哨岗上执勤夜勤,他的教导员马嘉祺穿着规规整整的常服衬衣背了一身月光站在他面前时,刘耀文心下一悸,脱口而出喊了人名字。
“马嘉祺。”
那一刻后没人说话,总局那边不似如今山地,站在高高的哨岗时风声总喧哗。那夜月凉如水,晚风却意外的令人沉醉,马嘉祺就定在原地,视线落在刘耀文滚动几轮的喉头,等着他的下文。
其实他或多或少能猜到刘耀文想和他说什么,但前些日因他和刘耀文举止一次偶然越界被司令员看到,他挨罚后身上伤病到现在都还没好。
马嘉祺退开半步,但还是没忍住嘴角上翘了一下,放轻声音骂了句:“没大没小。”
刘耀文是趁着哨岗灯亮起前告的白,其实那些话在马嘉祺看来似乎远算不上他喜欢的浪漫,甚至稀松平常到换做任何一人对他讲完,他都能平静到抬起手搂一缕缥缈风,点头说知道了轮休后早点睡。
可眼前人是刘耀文,让马嘉祺屡破原则的刘耀文,他注定不能无动于衷强装淡定。
“马嘉祺,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特别的人。”
二十出头顶着张勇敢无畏的脸就话语老成和他谈一辈子,马嘉祺有点儿想笑,但抬头对上刘耀文那双眼时,他有点儿笑不出来了。
那双眼里面是二十岁人不该有的郑重其事,但对于这个特别,马嘉祺了无头绪刘耀文是从何定义。
“我出身不高,本来是没机会见到你的,后来在选拔营摸爬滚打三年才被总局破格提选上来。所以当我初来乍到跟着一干新兵从车上下来时,他们都在四处张望兴致勃勃的憧憬,而我只能看到站在不远处高台上衣衫猎猎的你。选拔营里从来都拿你当标杆传奇,我在每个场景训练的纪录保持名单中也无数次见到你的名字,我就想,这么优秀的人,我要拼尽全力见一见才好。”
“那么,见到以后呢?”
“我不会再拿你当榜样了,马嘉祺,我心疼你。”
马嘉祺长这么大,周遭从不缺夸奖与光环,他们总下意识觉得,最难的任务应该交给马嘉祺完成,最桀骜不驯的新兵应该交给休息时间不足六小时的马嘉祺驯服。无所不能的马嘉祺,超人马嘉祺,他们崇敬又心服口服——他做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做到最好,他无所不能。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或者说,事实正相反。
从刘耀文入总局训练起,他见到的就是披着完美主义外表背着所有人的期许,咬牙往前走却总在人前笑得云淡风轻的人。他不让人担心,也从不会示弱,在某次任务过程中浑身是血被带回来时,也只是眨着清亮的眼说句不疼。
可刘耀文就在那一刻,全身上下袭来刻骨铭心的疼。
所有人都敬他畏他崇拜他,可少有人爱他,或敢爱他。
他站在哨岗看夜幕沉寂,温和的灯火染透马嘉祺冷峻的面庞轮廓,他冒着被责骂和训罚的风险,伸手将比他稍矮一点儿骨架纤长的人扯进怀里,下颌轻轻搭在马嘉祺肩头:
“马嘉祺,我可以爱你吗?”
马嘉祺没回答,第二天也没人罚他。
他再没见过马嘉祺。
05.
“不可以。”
马嘉祺反反复复拿着上面发派下的保密任务文件看了一遍又一遍,刘耀文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盯着他看。
马嘉祺放在桌下的手攥紧又松开,深吸口气抬眸,目光冷冽冽的让从总局过来的张指挥官心里发寒。
“我再说一遍,刘大队长身上有伤,这次任务危险系数你我心知肚明,文件我不批。”
“马指挥官。”刘耀文和总局那位指挥官同时开口,张真源愣了一下,微笑着示意他先说。
“马指挥官,不告而别的人没资格替别人做决定。”
刘耀文边说边活动了下手臂和肩胛骨,“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任务可以接。”
“好的刘队,明早见。”
贺峻霖从窗户翻近刘耀文房间时,差点儿因反应不及时被刘耀文一拳头打破相。
“有门不走你翻窗干嘛?”刘耀文懒洋洋收起手,突然紧绷的肌肉撑得白T鼓鼓胀胀,上面白生生一道过肩的疤痕显眼刺目,“偷偷摸摸爬进来干什么?”
“指挥官走了,车刚开出去五分钟。”
刘耀文心中一动,面不改色:“走呗,他是不告而别常客,这差事他一回生二回熟。”
见刘耀文没把他话当回事儿,贺峻霖又急又气冲过去:“不是定期出差和公事,哎呀,也算是公事。总之就是他让那个冰块脸军医守在楼下不让人找到通知你,他和那个总局来的人带了一支特种队走了。”
“什么玩意?”刘耀文舌尖抵住下颚,他早该想到上午马嘉祺那么容易松口准没好事。
刘耀文轻车熟路从二层安全梯和贺峻霖跳下来时,急匆匆往停车场跑时动作一顿。
“总局的保密任务,你是怎么知道原本是要派我过去?”
贺峻霖无辜地眨眨眼:“我从那个姓严的冰块那里偷听到的啊。喏,我还替你偷了最近不出任务的装甲车钥匙。”说着将一个硬邦邦的金属物件丢进刘耀文怀里。
严浩翔看着从面前疾驰而过超速奔进夜色中的装甲车,揉揉眼睛锁上车管部办公室的门。
他不想看那个夜盲视弱的人去送死。
06.
从总部离任被调到苦寒的雪域山地这几年马嘉祺以为自己早就适应了这里的恶劣环境,但当风霜雪粒扑面而来淹没口鼻时,他还是不自禁心底发颤。寒冷已经不是最难攻克的难关,模糊不清的能见度和呼啸而过的风声混淆着他的视听。
天还没彻底暗下来,只要黑暗不至,他就仍是主场作战。
“为什么这么确定,那队非法入境的军方会走这边?”
张指挥官在一旁倚着块凸起的石头补弹夹,补好后在马嘉祺警示的目光中将枪别在裤腰后,“雪山里不开枪,这点儿常识我有。”
你最好是有。
马嘉祺收回目光,从刀鞘中抽出匕首用指腹试试刀刃,回答他的问题:“这座山我守了这么多年,哪条路最陡峭哪条路雪天步履维艰,我心里比任何人都有数。”
“但等会儿天色暗下来,你行吗?马嘉祺,你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你身后有无数人听候你发号施令用命奉陪,你不该对任何人偏颇。”
马嘉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说我替刘耀文来出这次任务,就是对他的偏颇,对其他人的不负责?”马嘉祺的声音混杂在风雪里,他长长的睫毛上结了层厚厚的霜花,随着眼睛眨动一闪一闪。
“如果让刘耀文来了,才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任。”
马嘉祺不再说话,专心透过低到可怜的能见度查看前方情况。天色逐渐暗淡下去,风雪不知何时停息,整个雪域山谷里空得令人心慌,马嘉祺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兵问:
“撑得住吗?”
“指挥官,您带出来的人,没有撑不住的。”
“好”,马嘉祺言简意赅开始下达命令,“两两结伴以点阵向前突进,注意脚下松散雪块。都带好通讯设备,随时汇报位置。”
身后人默契十足地速配好小队分散开来,张指挥官支起夜视望远镜朝不远处矮崖辟出的陡峭小路上看了看,不出所料瞧见攀岩绳的一边,他目光一凌,冲马嘉祺轻轻点头。
“我的视线范围在三米以内,简单说就是,我看不清了。”马嘉祺攥进手中的匕首将下颚从防弹衣衣领处露出来,风一下就割上肌肤,他靠疼痛保持着绝对清醒和警觉。
还没等张指挥官反应过来,身后就有风声被划破,马嘉祺凭借听觉堪堪躲过迎面而来的弯刀,而后又借着几次近身肉搏依稀辨别出来者是个五官深邃的异国人,和情报上描述一致。
上方扑朔而下的雪很快激起埋伏到下方人的警觉,马嘉祺的通讯设备内线闪烁不停,分神摁下接听时,对方锋利的刀刺穿他的左肩。马嘉祺疼到呼吸一滞,为了不让下属和张指挥官分心紧抿着唇连声闷哼都没发出,他感受到左肩的血从骨中渗出浸湿防弹衣又黏又凉糊在身上,他调整着呼吸竭力分辨着对方的破绽。
“你看不见。”一团遭乱的雪雾间,他听到对手蹩脚的中文带着嘲讽和得意,“你们无人可用吗?派个瞎子当领队?”
“谁和你说,他看不见了?”
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暗淡无光的雪谷崖缝边响起时,马嘉祺脑袋嗡地一下方寸大乱,手中的匕首一偏刺错位置被对手轻轻巧巧避开,伴着一声短促的嗤笑,他的手被一双有力的手裹住。
“马嘉祺,我来做你的眼睛。”
07.
马嘉祺咬着护腕任由贺峻霖扒拉着给他简单处理左肩白骨森森的伤,他已经不想问不想管刘耀文他们是怎么知道地方跟过来的,也不想问贺峻霖明明是个突击队员包扎伤口的手法却媲美严浩翔,自从他离开前线当了指挥官,这个队里就没人听他的指示安排。
雪又下了起来,天还没亮,他看不清人,也不想看清。
刘耀文离他太近了。
“处理完下面的人马上上来集合”,马嘉祺强迫自己分神不去关注身边目光灼灼的刘耀文,稳定着声线下达工作指示。
“马嘉祺,你能不能看我一眼?”
刘耀文突然开口打断他,顺手动作急切粗暴地拿走挂在他耳廓上的通讯设备。
贺峻霖和张指挥官对视一眼,“那个张指挥官,您也受伤了我给你处理处理?”然后两人相携找了块避风的岩石躲得马嘉祺他们远远的。
生平敢和马嘉祺这么说话的,刘耀文独此一人。
“为什么不让我出任务?少他妈和我说因为我身上的伤,那伤八百年前就好了。”
“因为我害怕。”马嘉祺沉默了很久,然后坦荡荡地答。
“什么?”
刘耀文愣住,他上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严浩翔那里,他说马嘉祺怕了,可他是马嘉祺,他是在炮火连天中也神色自若游刃有余的马嘉祺,是在刀刃刺穿肩骨都一声不吭的马嘉祺,他怕什么?
“我说,因为我害怕、自责,我不想你再因为我受伤。”
刘耀文肩膀上有道深深的疤痕,马嘉祺在队医架着担架把灰头土脸的人救回来时,一眼就看到那寸醒目的伤疤。
“我从没想过不告而别,但很抱歉,我不得不那么做。”
那夜从哨岗离开后,马嘉祺就被总局总司署叫去谈话。哨岗那么高,马嘉祺坐在明晃晃的问询室懊悔,他早该想到那个拥抱会被总局的人看到。
“两个选择,你走,还是他走?”
身边站着的都是和他交情过命的上级和同僚,谁都知道这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明天那个还在哨岗站岗的新兵就得马上收拾东西走人。可谁都没想到,马嘉祺笑了笑说:
“我走,他必须留下。”
“你开什么玩笑?”上级被气得差点拍案而起,按住情绪道:“你是全局最有潜力的人才,留在这里才能往上升。走?你知道走去哪儿吗?”
“当然知道。”永远驻留在雪域高原边境荒地,永远不能离岗。
“他会接替我成为全局很厉害的人,如果您相信我,就请相信我的眼光。”
马嘉祺是被连夜撤职送走的,刘耀文站在哨岗上冲着送他离开的车敬礼,但不知道,车里坐着马嘉祺。
第二天看到训练场中央站着位姓张的教导员时,他以为马嘉祺只是在躲他,后来张真源实在看不下去,点到为止委婉告诉他马嘉祺调职离开,刘耀文笑得又冷又凄迷,三两下越过大门口执守的兵,跳上辆车就要走。
肩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总局对新兵的军规远超他所想象的严苛,他在被抓回来时肩膀被电棍击伤,愣是没吭一声咬牙挨下全部的罚。
意气风发的当年,他是新兵中最叛逆桀骜的存在,喜欢了教导员,履触军规在上级底线上蹦迪,能规训他的人,在他告白后离开。
后来意气风发的人收敛下全部的反骨与傲气,踏踏实实地站在训练场上一遍又一遍规训自己,他时常对镜审视自己左肩上的伤疤,红彤彤的烙在身上,像零落开的玫瑰花。
在一次次化险为夷完美完成各种任务后,没人敢否定他的能力,没人可以忽视他的光芒,他从新兵刘耀文,逐渐走到教导员刘耀文。
他有了一手新兵,有了足够傲视的资本,他接替马嘉祺成为那个全局很厉害的存在,但他忘不了那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夜,哨岗长灯温暖着他的教导员冷淡的脸,那夜他虽然没能等到回答,但他的教导员总是有些寒凉的手轻轻环上了他的腰身。
他要去见他,他要不顾一切去见他。
那样优秀的人,他得拼尽全力爱一遍才好。
我是总局军功累累的一级兵,我有足够的底气和他们谈判,我要来边境,来马嘉祺待了那么多年的边境。
你为我走了一次,那我珍视你用自己前途换给我的机会,等我强到有足够能力和他们谈判,追着你过来便是。
“其实,换我来这里也没关系,不论我在哪,都会拼尽全力去见你。”
马嘉祺闻言摇摇头,天际泛起青色天光,“走了,下山回去。”
在新兵报道时,马嘉祺偷看了刘耀文的体检报告,里面写着一项隐性病症:
畏雪。
08.
贺峻霖和一干老兵都觉得,他们刘队最近神采飞扬春风得意到不行。总局在张指挥官回去后打包送过来两飞机新兵,美其名曰,局里两个最强的都在这儿了,不培训点儿人有点儿暴殄人才。
“都暴殄这么多年了,现在抓了个非法入境军团牵扯出一起跨国违禁品贩卖案才想起犄角旮旯里有个被他们放养这么多年的人才。”
严浩翔站在柜子前给马嘉祺配新的伤药,之前在总局他就负责马嘉祺这边的医疗保障,马嘉祺走了之后他也想方设法跟过来。
其实不止他,几乎所有马嘉祺带过的同级和下属都前前后后找各种理由调任来。
“你不训练躲我这儿干什么?”他瞟了眼坐在椅子上无聊到打呵欠的贺峻霖,“升职副队可以旷训练了?”
“放假!今天放假!”
贺峻霖暴躁地抓抓头发,“刘队说咱们指挥官肩膀今天不舒服,他得给人当左膀右臂。我一进来就和你说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的话!”
严浩翔摸摸鼻子明智地选择闭嘴,他真的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怎么总是莫名其妙生气。
09.
刘耀文在哨岗上找到披着外套一个人站了不知道多久的马嘉祺。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肩膀还疼吗?”
“这么多年习惯了。”马嘉祺回头,神色温柔。
“哨岗是整个军区最高的地方,虽然这里的高不过雪山高原,但只要站在这儿,我总觉得就能看到你。”
“以后不用了。”刘耀文给他拢拢外套将人轻轻带进怀里,“以后偏偏头就能看到我。”
“等下就走吗?”
刘耀文难得沉默片刻才“嗯”了一声,“时间紧迫,任务又下的急,等等就得出去到高速口和总局的人汇合。”
见马嘉祺没出声,他偏头吻在人的鬓角,“教导员,你放心,三天后回来。”
他是所有人的指挥官,但只是他一个人的教导员。
雪域的土壤并不肥沃,雨水阳光都很少,冬天总占据一年中多数日子,寒风也总是萧条。这里生长不出马嘉祺喜爱的矜娇玫瑰,也没有花束供刘耀文给爱人采撷。这里只有哨岗的灯和蜿蜒绵长的路,但永远都会有人在灯下,等爱人归途。
我的愿望是,有一个安稳的家。
有马嘉祺的地方,就是刘耀文的家。
“刘耀文,平安归来。”
在枪林弹雨随时都有危险需要我们献出生命的边疆,相较于其他诸多种种华丽虚浮的情话而言,平安归来似乎更为熨贴。
那是独属于长灯哨岗的浪漫。
10.
“刘耀文——”
在门闸放行,车窗就要升起时,看着副驾上那个衣冠笔挺的人,就着倏忽而起的晚风,马嘉祺突然没头没脑喊了句:
“可以。”
但刘耀文听懂了。
马嘉祺,我可以爱你吗?
可以。
———END
严肃说明:
敬畏军人这个庄严神圣的身份,同时也尊敬感恩为国为民的军士,人物设定均为虚构和行文需要,无任何不敬之意。本文背景、内容设定均为杜撰,勿上升、勿带入现实。
最近三次忙到一天只有四小时睡觉时间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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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祺超全推文(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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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哥瘦削惊人,人如松柏,立在我母亲曾跪过的的土地上,声音听来清正有力。他来拜师,师父问:你身上有功夫,师从何处?
“嘉祺年幼在少林习过三年武。”
门后师兄弟嘘声不断。练武之人到曲艺行当讨生活,要么其人学武不精,要么已被逐出师门。我个头小,只从人群缝隙中抓到小马哥一个眼神,下一秒便被汗臭衣袖遮走。
我听到师父喊:“你到堂前来击这一面鼓。”
我们鸟兽散开,分列站好。二十余人,竟没有一个仪态能比马嘉祺。我方才没看够,只恨眼睛不能黏在他脚上。师父喊我出列:“耀文,你来给他示范。”
“我没打过真鼓,师父。”
我虽反驳他,人已走到鼓前,拿三个月的哑鼓功夫用在水牛皮上。鼓不比弦乐,由点而非线构成。可那段鼓点不同,它绵延成线条,合于心脏,能续了我的命数。我痴站原地,马嘉祺接我鼓槌时,我才定了心神。好冰的手,我看他眼睛,他已看向了鼓。
小马哥被收作关门弟子。四个关门弟子,大师哥另立门户,不可提起。二师哥死于械斗,曝尸娼馆。三师哥帮衬师父内外操持,只待继承衣钵。马嘉祺虽入门晚,众人皆须称他四师哥。
关门弟子的拜师礼不得示于人前。拜师那夜,我打完三十套哑鼓,没发觉马嘉祺已经趴在窗沿瞧我。
他声音好轻:你一天练多少遍?
我如实回答:一百零八遍。
他双眼哭过,见我又成了笑眼:“你练完就去锣鼓堂,师父喊你。”他看着我,竟不走了。我只好把鼓槌别在腰带上,慌忙逃跑,听到笑声渐远。
我不是正经徒弟,极少来锣鼓堂。
锣鼓堂正中斜侧定着一面大鼓,每回见它,我的神魄总会动上一动。师父说,这是他敲的第一面鼓。“那一年,我用尽气力,却没能敲出一声好响。”人有气运,鼓也有。鼓是对话的载体,对话的内容在人,对话是否成功在鼓。“这是一面战鼓,古人以鼓乞求与神对话。你想求什么,从此我就教你什么。”
我跪下,朝他磕了三个响头。
我还在背诵锣鼓经的当口,“马嘉祺鼓艺已臻大成”——三师哥说这话时并无艳羡,还问我家中可有姊妹。话若说长了,未免冗杂,我想起那柄剪刀,只能说我早已无父无母。
一个月后,三师哥娶了亲。学鼓不似少林,师父说鼓是对话,对话理当有情。鼓班为三师哥奏喜乐,马嘉祺打中国大鼓,我打单皮板鼓。击鼓不分上下贵贱,但我渴望那一面大鼓由我来打。
新婚燕尔,里外要靠男人,跑场训练以外,三师哥过问班子事务的次数日渐少了。小马哥春风化雨一般承接下来,他习武修心,却全然不似化外之人。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他无所不能。
早春已去,天大暖。小马哥来我屋中取板鼓,捏我鼻子说:耀文,明日起你也一起跑山。我身体抱恙,三师哥从未对我作跑山要求,师父默许我只在院中练习。我是一豆烛火,谁都怕来吹灭我。倒是小马哥说:“无碍,你跟着我,就不会出事。”
跑山一日两次,日出登山跑动一个时辰,日落上山学静,要听山林鸟兽。师父提点我:万物各有其声,各有其念,要去感受。
马嘉祺随我不再跑动。落日余晖中,他闭上眼,我听不见他吐纳,只好屏住呼吸端详他,连哮喘都忘却。他蝉翼般的睫毛在眼下投放一片阴影,震动一次,竹节鼓能在我心中响一次。
大成,他与鼓就要合一。
午后我心痒难耐,去柴房问道。他笑道:“吐纳是一种武学功夫,学武须先练气息,气不能断。”他瘦得像一根竹竿,却能把身量相仿的干柴劈干净来。我能看他打一天一夜鼓,自然能看他劈一天一夜柴。
他告诉我,打鼓与功夫是一个道理。为什么放弃习武?我再问下去,他就不再笑了。马嘉祺待人有把尺,刻针拨动到这一头,万般体贴,如有毫厘偏移,体贴下只能见着千疮百孔。久了我才知趣,我怎能受得了他疏远我。
他让我跟他学练气。晨间我登上山头,纳一口活气。日落我温住这一口气,听小马哥身上一切响动。夜练过后,他教我运贯气息,气引涌泉,游走督脉:“练到极致,人就能改换筋骨。”
那年冬天他害了场大病,足足半个月转好,可我偏认定马嘉祺如山如石,肌体中有无尽力量。他的予取予求害我只学会贪婪攫取,以滋养我贫瘠生命。
一九九五年,我满十四岁。
晚春时节,母亲去世,姐姐抱着一柄弹弓站在师门之下,要我回家。我将木梳、剪刀一一交还。姐姐十八,长成美人,细长的弹弓衬出她水一样的绵软,垂眸有水珠盈睫,门后一时骚动。
我说:“我没有家,娘说我不能回去。”
她恨恨,竟反转剪子直取我胸腹。女人是最狠的动物,尤其像她这样失去一切的女人。马嘉祺夺身抄手,拳有混元之力。我摔坐在地,姐姐的手折了。剪子跌落,震成两半。姐姐托住她如蛇的伤手,双目灼灼,不及叫痛。
师父站在堂鼓之前,他在摇头。我慌了心神,四年的气打散开来,求救一般去看马嘉祺。小马哥立于屋檐之下,握拳不语。我像一条狗,爬起来牵他的手,第一次喊他:师哥,师哥。
姐姐就此在静安堂住了下来,要养半年筋骨。
入夏时候,她的手腕早好了大半。我瞧见她偷入后厨烙饼,一锅大饼叫师兄弟几个分了,给小马哥的那块窝了糖馅。小马哥与我分食,我尝出馅里的芝麻、葱油,还入了一味药材,村上只有母亲去做这样难吃的饼,我早有四年没有吃过。马嘉祺揩去我嘴角的饼渣,他说:“你姐姐是个有本事的女人。”
四邻都知道鼓班来了个大姑娘,能说会道,办事爽利,有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外一切有她搭手,班子上空飞的全是黄鹂鸟。人人爱她。我不爱是因为我有一道蜈蚣般的疤,小马哥不爱,大约因为他是少林弟子。
九月小师弟生辰,姐姐备了一锅莲心绿豆汤。没有人曾在班子过生辰,我们都在等师父动碗筷。
他站起身,呵呵笑道:“姐儿,你该回家了。”
姐姐面色发白,跪下道:“师父,我想随您学鼓。”
满堂死寂。学鼓图的是傍身手艺,手艺行当,拜师礼上都赌过咒的,一日师百年父,谁会为女人违抗父亲。
师父说:“你这不是向我学鼓啊,你是向我要人。”
姐姐沉默半晌:“还请师父成全我。”
一柄弹弓传男不传女,姐姐携弹弓而来,却从不看我。小马哥与她对视:“我给不了你,师父怎么给。”姐姐垂首,膝前泅成一团。他赶尽杀绝:“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总会有自己的家。”
我口干舌燥,羞耻难当,只得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姐姐次日离镇,只带走半边剪刀。
她无父无母,连我也失去,从此她与我都再没有家。小师弟为她备了行囊,师父赠她一面小锣。她全扔了,连带小半年置备下来的瓶瓶罐罐,一张老唱片,话本与三两个针线篮。她未能清算的资产由我照单全收。样样新,唱片旧,我掖进麦枕下头,每每刮到盘面,都似小锣擦出尖响。
从此我夜夜失眠。
姐姐走了。小马哥隔日起随师父学《滚核桃》,那是师父成名绝技,花敲干打,并不磅礴。三师哥说:“这原是八个人打的鼓,师父改换单人独奏,说一条命打出八条命才是真本事。”
唯有学到滚核桃,才能传师父衣钵。师门中只有两个人学,一个二十岁死在暗娼窝,一个光明磊落活在跟前。
三师哥笑笑,手里抱紧莲子、大枣和珍珠米。嫂子有孕,正是养胎时候。十里八乡知他有技艺,能活全家上下。失去一些,得到一些,背影渐行渐远,日子越来越好。我打了一个夏天的《好日子》,那口温住的气终于渐渐断在了我的咽喉里,半边剪刀把我也裁断,好日子就要被我打死。
入秋后,师父办七十大寿,镇上百姓前来鼓班共襄盛宴。我打了一段《好日子》,稀拉几声捧场,我提着鼓槌,退到墙根,因耻辱而通体发汗。马嘉祺压轴,打的是《秦王破阵乐》。他捏紧鼓槌,叹出一口长气,旁的人看见白气在晚秋中凝聚,因而也结成一口半上不下的气。
我在人群后头听见了那一口气,蹲下身来抱头痛哭。
我活了过来。
只有马嘉祺能叫我死去活来。
十二月,鼓班到上海跑场,师父带上了我。我头回坐绿皮车,车厢人顶人,和着烟酒味,我呛得能呕出一整个肺来。小马哥和我换了靠窗座,甫一提窗,窗外伸来几只黑手,我护住包袱,小马哥哈哈大笑。
“没脸没皮的东西,这么小干什么不好。”我探出头大喊。师父闭目养神,小马哥劝我歇息:“别看火车站是这样,世道也是一样。”上海火车站不会。集镇老张头说,上海的地是银砖铺的,为了护住这些个砖,上海警备严之又严,匪徒入夜后跪伏在街道上刮银子,一旦落网,当街枪毙。
落地后我才知上海不在世道之外。地砖了不起是水泥,我还丢失了竹节鼓。小马哥说事情办妥以后,正好到制鼓厂给班子置办新鼓。师父于是不好多加斥责。我朝小马哥吐舌。马嘉祺待我好,我一直乐意消受。
鼓班受邀参演音乐会。安志顺老先生在西安举办九省“金石之声”音乐会以来,民间打击乐走入音乐厅堂,绛州鼓乐令师父谋来这样一份洋气差事。我第一次来音乐厅,办公室内装潢无奇,我却十分局促。不多时来了位中年男人,平整西装,金丝眼镜。师父与他相谈几句,招马嘉祺过去,从中引荐:“嘉祺,这一位是文化馆吴馆长。”
吴馆长:“多大了,打鼓几年。”
“四年。”
“短了些。会些什么曲?”
“滚核桃。”
他学滚核桃不过半年。吴馆长意动,师父向前一步:“《滚核桃》是八个人的鼓,我们没有排演。他会打《秦王点兵》。”
小马哥朝师父作一揖:“我能独奏滚核桃。”
《滚核桃》拟的是核桃从屋顶滚落的声音,其美源于鼓梆与鼓边的击打,而非鼓面。艺术家王宝灿老先生取材山西,与二十六位班主口对新曲,形成了初一版的滚核桃锣鼓经,由诸班主口传心授。我师父是其中一人,却对这曲讳莫如深。
马嘉祺曾和我说:“这是八个人能打出来的曲子。师父不信,他说如果一个人能打成,换了八个人就散了。”八个人的气势,马嘉祺怎能半年学成,师父想必不信,因此马嘉祺不能如愿。馆长从中调和,最终定了两曲,一曲《老虎磨牙》,一曲《秦王破阵乐》。
回旅馆途中,师父叹气:“嘉祺,你和耀文出去走走。”
小马哥不动,我只得牵他的手。
他弯腰道:“师父,我不明白。”
“所以我一直在教你。”
小马哥领我去南汇吃了面食,味道寡淡,我却新奇得很。他不是第一回来上海了,我俩拎着新买的桂花糕,站在书场壁角上听上海太保书,表演人以锣为板,以鼓为眼,咚咚锵锵咚咚锵,我磕满嘴的瓜子,叫了一声好,遭人打了出来。
他笑骂我:“活该你大惊小怪!”
回去的路上,他兴致高了,唱了一段:
罢!哪怕是千人骂万人恨,
刀加颈火攻心。
打下地狱十八层,
哪怕永世不翻身。
我就着唱段合锣鼓经,蹡蹡仓仓:“我若端不了打鼓这碗饭,就来上海唱锣鼓书。”
小马哥从腰带上卸了鼓槌,打了一段玉蜻蜓。《玉蜻蜓》讲庵堂认生母的故事,我没有生母,无处共情,可他偏把这歌唱出黄莺一样婉转。路上好昏暗,他的眼睛里却有路,有鼓。他打一路,我听一路。因他无所不能,我才动的情。我去抓他好冰的手:“小马哥,我想听你演一次滚核桃。”
我五感中唯听觉敏锐,他七窍气息不稳,是当场落了泪。
我无比幸福。马嘉祺只长我三岁,哪有钢铁做的骨骼。我那时天真地以为,哄好他是顶顶容易的事。可只过了七天,马嘉祺满了十八。那竟然成为一道分水岭,铁质终于爬进他的四肢,混进他的气血,他不会再哭,他已长大成人。
而我连自己得到失去了什么都还不明白,最好的一切已永远停在了那一年。
小马哥满十八岁那日,师父让他上《老虎磨牙》大鼓。《老虎磨牙》以鼓镲领奏,动态发乎大鼓,变化起于大镲。马嘉祺把握曲目之深,远超同台大镲。慢板转急板,大镲追大鼓。鼓点凶猛,非是异动催虎变,反倒是外界随虎而动。木鱼、拍板、疙瘩镲,全被他抛却——
台上是活老虎。
马嘉祺早已忘我,人都要魔怔,弯腰、蓄势、伏鼓、卧虎,线条如水如电,朝作虎行,暮作虎吟,这些我统统在他身体中听过。我泪水满眶,耳朵要灼烧殆尽。
师父捏住我后颈:“你仔细看他。”
我恨声:“我看了他四年。”
三师兄自叹弗如:“人鼓合一,师弟入化了。”
师父摇头:“他是入了魔!”
原由马嘉祺领鼓的《秦王点兵》,师父改换亲自上阵。小马哥扎紧腰带,随队上台。我提振鼓槌,站在斜侧后方,瞧见他单薄身板下暴起的青筋。他回头,在人群中遍寻什么,触及我的目光便停了,他朝我笑,因他知道我第一次上这样大的阵仗。
他有余力顾念我,他的气还可聚成,老虎磨牙不是他的终点。可下台之后,师父却再不肯让他打鼓。
回了县城,一切如旧。
自从我运气修身,能随师兄弟在山林跑动,小马哥就不再跟着我了。他说:“练好这口气,就算我不在,你也不会再有事。”
小马哥整天整宿往山头跑,打坐,站立,偶尔打一套拳。梅花谢尽之日,我爬上山,盘腿坐他身旁,好似经年返回故乡。
“三师哥的小孩满月了,我送了一面小拨浪鼓。”
他闭目,神色疲惫,扯出笑容:“师哥福缘好。”
“成家立室就是福缘?”我将石子枝桠踹下山崖,“小马哥,我福缘薄。你赶走姐姐,我再也没有家了。”
“你姐姐命好,与我是耽误。”
我把狗尾巴草叼在嘴角。姐姐买的洋唱片,镇子上没得放。去年到上海才找到音像厅放给我听,我趴在玻璃台柜如痴如醉。电影里的歌,翻译过来是叫乱世佳人,我不懂,她也不懂,我们却都很爱这歌。我不敢说这歌能耽误了她。
小马哥睁开眼:“耀文儿,我足足三个月没有碰鼓。”
我跳起来,学他闭目练拳:“师父想你挑担子。”
他随我起身出掌,拨动我手足动作,像武者调试木桩。我放任身体随气而动,小马哥忽然说,他第一次练拳也在十岁。
他错腿,震开我的反关节:“只这一手,我学了三年。”
小马哥一身怪病,十岁送入河南少林,习武修身。不到三月,他夜逃回家,父亲对他说:“你若吃不下这苦,长命不如短命。”从身子骨最差,到最能吃苦,再到功夫最实,这话高悬在上,押住他生生熬下了三年。
他的师父说:“你开悟太快,好也不好。”
师兄弟切磋武艺。他情急之下,三指并取对方咽喉。少林武学有八打八不打,师兄因此失声,师门再不容他。他到圣人殿问师,正跪蒲团之上,达摩壁画之下。师父说:“三年前你来少林,高烧不下,一口气都活不长,你是个福缘浅的,我们授你武艺,想你强身健体。”
“可你不仅活了下来,还是练武的好苗子。我不肯授你绝学,武讲究起心动念,开悟越早,越易生魔。”
“你心中有魔。”
正月初二,马嘉祺南下。临行前他把衣食杂物都散了,在鹅毛雪中跪叩师恩:“我没能吃够苦,不能回家。往后若我家中来寻,请师父就说我学武入魔,一生短命。”
一九九零年下了一场大雪,他在积雪中一跪有十二时辰。
山门大合。
我问小马哥,你心中有什么魔。他没肯回答我,出拳收掌只在须臾,我人已经翻了个个儿。
转眼五黄六月,火伞高张,师父唤众师兄弟到锣鼓堂。小马哥跪在堂下。师兄弟们鱼贯而入,我悄悄触他肩膀,能摸到他起了汗。我一震,转身排进队末。
师父呵道:“拿你的鼓槌!”他卸下腰间鼓槌,师父亲自为他抬鼓:“你说你能打滚核桃,今天你打给我看,打给他们看。”
我神魄大动,我竟真要听他演一次滚核桃了。我手心起汗,抬头去抓他的眼神。他在看鼓,足有一炷香,方才起势,提槌。他的滚核桃优美,清脆,急板能打八人的阵仗。
师父问:“你们听到什么?”
落核桃。大珠小珠落玉盘。鼓槌、鼓梆。技艺大成。
师父看我:“耀文,你听了四年,你来说。”
我喉头涩涩:“他打得不好。”
后半程气息大乱,人已力不从心,五指僵直,血脉不通,打完靠的是一口牙、一条命。核桃快要砸死他了。我已经听不得鼓,只懂找他游丝一样四散的那口气。
我不该要听滚核桃。
小马哥立于堂下,如松如柏,鼓槌忽从他手中跌落,他已握不住物了。
师父离堂前让马嘉祺往后只许打滚核桃:“打不好就得永远打,打得八条命都不剩下。”
我随师兄弟散去,以为不敢看他,眼睛却还是黏在他手上,生怕看漏一丝颤抖。
他站立半晌,终于捡起鼓槌。
当夜子时,小马哥潜入我屋中。我失眠已久,他一进门我就闭上了眼。世上不会再有人比我更听得出马嘉祺。他也不叫我,也不开灯,在我屋内淅淅索索一通乱摸,终于肯坐在我床前。
他不说话,忽哼小调:
我有心借神再试探,看她如何回答我。
那一边男孩好像心不死,脚踏莲花想渡河。
是《玉蜻蜓》,是那咿咿呀的上海太保书。我再难伪装,只顾得淌泪。
他探身够我床前灯:“还不起来。”
我掀了铺盖,穿衣下床:“你怎知道我没有睡。”
小马哥开台灯,明暗转变中笑了一声:“我能听到你。”
他说师父要我去锣鼓堂。说完坐在我桌前,就着灯看我,竟不走了。我不想逃跑,是以灼灼回视。
他败下阵:“快走,带上你的鼓槌。”
我闹他一个鬼脸,推门潜入深深夜色。
十五岁我有两件大事,一是我长高二十公分,其二是师父要教我打《老虎磨牙》。
“你母亲跪了三天两夜,合掌从未分开。人合十是为了合拢杂念,她是断了念的人,只剩你让她痛苦,我不能不收留你。”
“我原想让你自生自灭,可你是个有本事的。”
“你病中能练满一日一百零八遍的哑鼓,你第一声击出的是好响,你能端了这碗饭。”
从锣鼓堂出来,天已微亮。
我的筋骨软在清晨的光华中,朝四面八方生长。
小马哥趴在我的桌前睡着了,灯光罩住他额前碎发,睫毛遮尽,一切动静都在他神经覆盖以内。我蹲在桌前,屏了呼吸去瞧他,看着看着就笑了。
姐姐的话本摊开在侧,“怨风怨雨两俱非,风雨不来春亦归”,姐姐要做那璩秀秀,却没看对个崔宁。马嘉祺果决远甚凡人,骨子里和她一类动物,怎会轻易被她拉下水去?
我趁着最后一口快要憋上不来的气,亲了他的耳朵。没有其他地方、其他绮念,只是碰了碰,他的耳朵就烧得比炭火还红。我听出来他醒了,马嘉祺累极也是百毒不侵。
我慌忙关了台灯,在黑暗中吁出一口长气。
我随师父练《老虎磨牙》,吃了大苦。我没见过老虎,小马哥教我五行拳,可拟龙蛇虎豹,我频繁往山林里跑,打拳,听声,练力气。人跑动越多,长得越快。很快我有马嘉祺一般高了,同样个子,他体内有虎,我一无所有。
我开始整夜匿于山林。师兄弟说我打鼓打得入魔,师父置若罔闻,每回叫小马哥寻我。他每找到我,会与我过招,打到我摔倒、吃痛,同他下山。然后我便会恨上他一天。他越发心情不好,可我无暇管顾他。
一次他怒极,因过手时候瞧见我左手高肿。
他有极快的反应:“你这是练鼓?”
我以右手格挡冲拳:“这是我打的鼓,你不能管我。”
老虎磨牙的急板部分须用左手持槌,按压鼓面,以便右槌击打时能同时形成鼓面、鼓槌两种声音。我久不入法门,鼓槌误击左手,竟引出更阴森的响动。我无法抛弃声音,就要先去学抛弃身体。
马嘉祺头一回向我发那样大的火。他第一次与我过招败下阵。是我长高了,气力更大了,还是说他急了心,或者留了手,总之他被我一掌击退,摔倒在地。他撂下我走了。我莽起一股劲,想把他给忘掉,越想越难。
天色暗下,我饥肠辘辘,十分委屈,趁一丝月色往山路上靠拢。未及一刻钟,大雨倾盆。我奔走数里,听到异响。
有野猪盘踞在前方山坡,它在俯视我。
我牙根打颤,脚在发软。大雨刷得我睁不开眼皮。我忽然想起十岁那年母亲滴落的那颗泪,想起马嘉祺唱玉蜻蜓流的那颗泪,我早没有了亲人,死后不会成鬼怪。
我偷活了这么久,足够了——
可为什么非要我死呢。
它是野猪,它也是老虎。睡饱了,要觅食,它看到猎物,于是做了猎人。野猪从山坡上奔袭而来。而我福至心灵,它以为自己又有多么快,我了然于胸,因我先一步听到大镲在闪电中惊响,我早就猜透,此刻慢板当转急板,没有我听不见的声音。
草木,砾石;小镲,木鱼——
左边,右边!
就是马嘉祺化作的老虎,万物须随你而动,我也全部能听见。
它跳了下来。我流了血,伤了腿脚,与野兽死斗在一处。野猪的口水落到我脸上,我反而激起殊死搏斗的意志,膝顶撩阴,直取双目,学来的功夫在此刻都成了取人死穴的救命招式。
我会赢,因我已经想通所有的路,不会止步在这个雨夜。
马嘉祺找到我的时候,我已奄奄一息。
野猪死了,余温也被暴雨冲刷干净。他丢了伞,背起我来,不肯再问一句。
我的大腿豁开口子,血柱汩汩而出。他是又哭了,还是没哭呢,我听不大清了。我趴在他瘦削的背脊上,就要沉沉睡去,半梦半醒间喃喃道:“我能打老虎磨牙了,小马哥,我能打老虎磨牙。”
他不肯理我,还在生我的气。
我抱紧他流泪,一生眼泪投放给了他的脖颈,我要淹死他,要他也做海上飘零的孤舟,要他因我吃一次苦。
我委屈至极:“小马哥,小马哥,我入了魔。”
许久他才轻声道:“我的耀文儿天生勇敢,永远不会入魔。”
我睡了过去。
梦里我双手带血,捧住他的脸自首:我能打老虎磨牙,皆因我找到猎物。我杀死它,能够一生铭记其中的快乐与痛苦,那并非野猪,并非我假想之中任何仇敌,那源自于乙亥年的一场大鼓,是我此生唯一见过的活老虎。
九八年大坝坍塌,城南全部遭秧。
鼓班淹有过膝高,财物冲走大半,留下几面大鼓岿然不动。鼓班里多是当地人,白日一块儿舀水,晚上各回各家。我与小马哥是外地的,晚上只能宿在阁楼,那儿不是干净去处,头天就给我叉出个肥老鼠来。
小马哥惊魂未定:“我要睡屋顶。”
我把老鼠埋了:“那你明儿就会滚到下面水葬。”
我俩从城北置办新铺盖,小马哥非要把地铺往我这儿打。我后来忍不下去:“这么窄的地方,你总得给我留出点伸展空间来。”
他矮着身子掸灰:“我得让你听见我在你边上。”
小马哥这话有前文。十岁时候,师兄弟与我分房,我夜里咳起没个人管。马嘉祺提出与我住,后来因故换了房间,我还总能记起他半夜坐在床头给我喂药。
那还是夏天,我总卷进他的被窝之中,因为他身上冰凉,四季不改。他有回险些被我扼断气,边熬着我的药,骂我睡相难看。中药味把他整个人染得发苦,我突然说:“小马哥,我爹如果活着,一定像你这样好。”十岁的男孩说这话不知体面,话烧了喉咙就得吐出来。小马哥停了扇子,捏我鼻子。
我抱住他,手只够着他的腰:“你得时时在我边上,我要听见你才好。”
阁楼有一扇小窗。
我们用木条把它支起来,月影折在毛玻璃上晕开淡黄的光。我拿手枕着脑袋,马嘉祺就在我边上,我听见他的呼吸一年不如一年有力,是鼓消磨了他。鼓同样消磨我,但我们都不是会权衡的人。
我问他:“你还在练滚核桃吗,现在又得好些日子打不了鼓了。”
他说:“我那一次没打好是意外。”
我翻身抱住他,他还是一样冰,而我已经比当初高了:“师父总说我打鼓还差些东西,你知道他什么意思吗?”
他摸我脑袋,最后只说:不知道,你得自己琢磨。我嗯声,就要睡去,忽听他极小声说,等水灾过了,我再给你打一次滚核桃。我清醒过来,额头挨着他肩膀,越埋越用力,直到骨头要把我硌痛。
他瘦了几圈,一定吃了大苦,我肯再信他一次:“好啊,你要记得。”
一周过后,水终于清干净。
师父得了赔偿金,都不够我们出趟活儿的,而今吃饭的家伙都泡发了,师父一年老了二十岁。这场水灾还带走半边剪刀和那张老唱片。我找不到它们,从此失去我自以为与姐姐共同的家园。
师兄弟哼着小曲,在最后的水洼里打捞些老先生们传下来的零件。艳阳高照,我跟在小马哥后头,听他哼《玉蜻蜓》。
我走了两步与他并肩,接道:
笑我佯作轻狂态,笑你矫情冷如冰。
笑我枉自痴情多,笑你不该少怜悯。
我们都笑,阳光打在我们的头上,身上,赤脚上,这让我们对于彼此看上去都是温暖的模样。
隔年早春,师父去世。是夜里突发脑梗,没什么病痛就去了。头七做满,三师哥把师父的鼓槌递给马嘉祺,这是要他挑担子。我站在队末,跟所有师兄弟一同看他。
他把鼓槌推回:“我这辈子只能打滚核桃,做不了班主。”我高兴坏了。班主须端平一碗水,我希望他一直偏待我。
三师哥继承班子,第一场奏乐在师父的葬礼上。马嘉祺前夜发了高烧,清早送去卫生院挂水。我给师母拜礼,原要告退去陪他,三师哥拦住我,问我是否要独奏《老虎磨牙》。
我停在台阶下:“改日吧。师父说我不到火候。”
三师哥摇头:“没人能把老虎磨牙打成你那样好。”
打鼓打的是心。大师哥北上立门户,断了师徒名分,此后师父再未收过关门弟子,身心投给了二师哥。“二师哥是老天爷赏饭吃,我这样的最多算祖师爷给饭吃。”二师哥年少已得鼓中真意,龙腾虎跃手到擒来。可惜被皮肉花了眼,爱上暗娼,终日情天恨海,落不了全尸。
师父断了念想,召三师哥去锣鼓堂。一腔肺腑之言,师哥却听了个懵懂,只记得末了师父起身道:“打鼓,打的是一颗心,心不能歪。”
我打断三师哥:“什么叫做心不能歪?天下如果有一定正确的鼓,那就不要让人打,让神来吧。”
三师哥笑了:“我不解师父意思,但蠢笨也有蠢笨的好,师父最不用记挂我,我虽不是神明,心也歪不了。”
师哥为我招了辆拐的。我赶去卫生院时,小马哥已经清醒,坐在木椅子上垂头看书。我有千万句话问他,哪一句都不妥当,最后只有陷在边上,捡了本小人画看看。
他翻一页,头也没抬,喊我去找个沙包来垫手。
输液手凉,他说老抽筋。卫生院哪里有那么些好东西,我扔了书去问人,找不到就拿自己的手给他垫着。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我受不了,叫他别看我。
他因此笑了,合上书页:“你今天没打鼓。”
“师母情绪好容易稳定了,葬礼有三师哥,师父的女儿也从外地赶回来操持。下午班子打鼓,我告了假。你这么没心没肺,不去过问这些,要先说我没打鼓。”
卫生院的黑白电视机播着无声的《刘三姐》,一位妇女在为输液的孩子哺乳,孩子大哭,惊动了午睡的护士。马嘉祺在这嘈杂之中,与我说了些令我很难忘的话:“你知道,人是多赚一天是一天,赚够了也就够了。师父一生很是足够,只是他其实很要面子,受不了别人哭他。我——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也要面子,不会忍心让我爱的人来哭我。”
我不知如何应答,却觉得这话是他露给我的最后一个马脚。我若再抓不住,一生就再没有机会了。
我为什么总是抓不住?
我闷声道:“师哥让我打老虎磨牙。可师父说我打得少了些意思,我不想打。”
小马哥一手托腮。他另一只手覆在我手上,我能触碰他掌心的茧。他的手在变暖。他是温暖的,我告诉自己,无论何年何月,他的温暖不是我的错觉。
他说:“我有郁结未解,这郁结救了我,也害了我一生。师父讲打鼓心不能歪,又说我早就歪了。他要我迁就鼓,让鼓来打人,把自己打得流了血,才能让别的人流血。”
我问:“我做不到。”
他看向我:“师父最满意你,因你打鼓不要性命。你流的血害他流了血,也害惨了我。”
我的腿上还有一块长长的疤,它一直冷热分明地躁动。他输液的手微动,轻握住我:“师父说你缺了东西,是说你的鼓并不都是你自己,去感受吧,把你以后会失去的外物内化成自己的部分。”
我回握他的手:“包括你吗?”
他仿佛料到我的回答:“包括我。”
他双目灼灼,我头一遭生了怯意:“小马哥,我不明白。”
他笑了:“所以我一直在教你。”
四月初,马嘉祺回了河南。他在师父走后大病一场,身子不好,我本来要和他一道,可他拒绝了我:“我有事要了断。”
他一去三个月。我心神难定,收拾行囊,取道郑州。我在洛阳转车,夜宿在车站旅馆。一九九九年已开始严打,做皮肉生意也得挂起门帘遮掩。我在洛阳遇到的红姐。红姐大我四岁,做这行四年,十八岁来到洛阳。
我在巷子里捡到她时,她摊在地上,是皮肉做的垃圾。我要喊人,她却让我消停:“你不如给我买包烟。”我给她点了烟。她故作逍遥,眼睛肿到看不见烟已经落在胸口,烫了窟窿。
我因照顾她,在洛阳耽搁了半月。她筋骨伤得不重,私处惨烈,恐怕不能生育。她本人很是无谓:我曾有过死胎,早已怀不上了。
启程前夜,她偷爬上我的床,与我并枕聊天。
弟弟,你要去哪里?
少林寺。
你要出家吗?
你管我。
我翻了个身,开了钱包。钱包夹页中有我和马嘉祺的合照,她探来身子,说认得照片上的人。我不信她,她又换了招数,用胸前两块肥肉滚过我手臂上的伤疤,我的疤热了,身体也跟着躁动。
我和她对视:“我没钱。”
“不要你的钱,姐姐是狐狸精,会报恩的那种。”
她骑到我身上脱我衣服。我难以置信她有这样精力,更难以相信我见过她惨状,对她全无爱意,却还会屈从动物的本能搂住她水蛇一般扭动的腰身。
她捧住我的脸要吻我,我也抱住她的头。我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当场怔住。她身体娇软,有玫瑰香水味道,从头到脚都是热的,只有耳朵冰凉。
我曾经亲过一个人的耳朵。他趴在桌子上,但他其实醒着,我们都装作不知道。红姐在说话,我听不到她,只能听见一段一段竹节鼓在我脑海中响起,我虽在上海失去它,它却终于肯在今天成为我的一部分。
我去抓钱包:“我给你五十块,我不做了。”
她跳起,夺了我的照片:“我认得他,这个男的我睡过。”
回过神时,我已经暴起将她按在床上,下一秒恐怕掐死她。骗你的。她喘上气后说。那一夜红姐靠在墙上抽了一宿烟,我受不了那个味儿,却还是闻上了一宿烟。天亮后我要离开,她拉住我:“弟弟,把我带走吧。”
我抵达少林寺已经是八月。我见到马嘉祺的师父,他说小马哥一个月前来少林问道。
那日大雨,他来到少林,在圣人殿与师兄过招。师兄失声十载,心如明镜,得授师门绝学;马嘉祺还是当年的几招把式。
二人过招,不出十招,马嘉祺落败。马嘉祺受了一掌,师兄来扶他。他站成笔直,合掌鞠躬:“我离开少林后以鼓修禅,如今学鼓已有八年,想请师父看看,我心中的魔是否已经消尽。”
他要在寺中打滚核桃。
师兄为他抬鼓。闪电雷鸣,大雨倾盆。他大喊一声,起了势。那是极荒唐的场景,一面鼓竟有这样地动山摇。滚核桃不是阵前曲,可他偏偏打出瓦片震动之势,穿过山风暴雨,能叫万马齐喑。暴雨已至,一颗颗斗大的核桃从高空坠落,在屋顶砸出一个个坑来才肯珠线一样滚落在地。
马嘉祺打什么曲都能打出这样的气势。
他的鼓声引来山门内诸多子弟。人人盼他无惧自然,完美终了此曲。可他还是没有做到,这又成为他的一个意外。师父合掌:“他不断咳血,人虽然没有倒下,鼓槌却停了。他不肯罢休,拿自己的额头去撞鼓,撞到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他在寺中休养,三日后又要成行。师父长叹:你心魔已去,早已顿悟,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马嘉祺面色苍白道:师父,我心魔未去。
师父说:你不必伤怀,去钻牛角尖。
他笑了:师父,你错了。自我离开家门,从未断绝思乡之心,我本就不该是出世之人,伤怀必不可免,是我心魔未去。
我请师父抬出那面鼓。鼓面有干涸血迹,红姐递给我小刀,我沿边缘切割水牛皮。我摸着皮,能听到残存在上的擂鼓声,他耗尽心血打滚核桃,我没能听到,明明我与他约了多少次。
我将水牛皮叠好,窝在心口。
我告别师父,徒步下山。红姐跟在身后,栽了跟头。我讽刺她非要穿小皮鞋,她不甘示弱:“鞋是我的,只有我一个主人,好过你捡别人的破烂当宝贝。”
我不理会。她踉跄好几次,把鞋脱了,赤脚走在山路。我沉默半晌,忽然将所有行囊卸下来给她:“我要离开河南了,这些都给你。”
她接过我的包,却把所有东西往崖下一抛,抱住我道:“你以为这些值什么,我什么也不要,我要跟你走。”
我看她的脚:“你不怕流血吗?”
她笑了:“人流了血,才是真正活着。”
那一年我满了十八,红姐给我点了蜡烛,却自己许愿:我想要一个家。
我找了马嘉祺五年,他消失得很干净。
我离开鼓班,四处流浪,每隔一周要和三师哥通电话。我结识各地一些打击乐班子,几个人物,听说有滚核桃的演出都会乘火车去看,带着红姐。她从不和我提爱,提伴侣,像母亲照顾孩子一样照顾我。
我的鼓越打越好,师父听到也无法挑剔一句。我能理解师父所谓的入魔是什么状态——不要让情绪主宰鼓。人要鼓艺大成,就不要用意志去凌驾道,师父追求的入化是个体与鼓艺之间的完美平衡。
我们打鼓,是为了打鼓。
师父无法肯定小马哥,因为小马哥所有的鼓发乎他自己,他的鼓从开始就不是鼓,是失控的表达,不因外物而改。而我的鼓中容纳我与马嘉祺,巧妙牵制,形成平衡。我早练好老虎磨牙,师父总是看得更长远:他知道我会失去马嘉祺,就像小马哥和我说的一样。
我总要学会感受,把他内化成我的一部分。只要知道他还在世上某一处活着,我就好像能听他,感受他,永久铭记他,就能拥有我自己的鼓。
二十一世纪天翻地覆,我也改头换面,从县城终于走来大都市。我在旅途中落了脚,谋了文化馆的差事,教人打中国鼓。我电话致歉,三师哥却让我不必上心。
他说:“新时代对师门礼仪不再讲究,要想把精华的东西传承出去,当老师再好不过。”
他提到九八年那场水把底子冲走,新世纪打工潮把班子筛得只剩了架子。“没人了,大家都南下找活儿做。”三师哥笑了,“但我还是想留下,我会把班子再撑起来。”
二零零四年除夕,我和红姐一起过了年夜。
她跟我五年。衣食住行有她照顾,不如说是我跟了五年。她下厨杀土鸡,手上拉了伤口。红姐是个有本事的女人,我停不下筷子。新年鞭炮响了,红姐和我说新年快乐。
外头很吵,我喊:“红姐,你叫什么名字?”
她听不见。我大声喊:“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她流了两滴眼泪,终于告诉我真名。
我早已没有家了,我的家被一个人送走,只好再建一个家,结果又被他给带走了。红姐想要家,我虽倒霉,却天生勇敢,肯给别人希望。
年后,我提出要和红姐领证,她拒绝了。
她笑话我:“弟弟,世界上不是只有结合为夫妻才算成家。”她于我而言,像是半边剪刀找到了另外半边。我时常爱她,又时常恨她,正如她经常宽慰我,又经常伤害我——我们对彼此的需求仅仅是一个家。
她支了个早点摊。
一天她给我带回来一个布袋,袋子里有一柄拨浪鼓和一张老唱片。红姐说,那大概就是马嘉祺,他和照片上没有太大分别,就是太瘦了,人怎么会瘦到这样地步。
她说这话时在扫地,我第一时间只问得出:他还活着吗?
马嘉祺托她将这两件东西给我:“拨浪鼓是给你们小孩儿的,老唱片给耀文。”红姐点了根烟,笑话我:我不会和你有小孩,我八百年前死过胎了。
他对我断了舍离,竟然只用这两样东西。
老唱片是我遗失在大水中的,它构建我与姐姐共同的梦。可我不是姐姐,有本事就能找到自己的家。我的家是我虚构出来的空中楼阁,他又要来拆我的台。太可笑了。我把唱片一掰两断。
红姐拎着扫把,到我跟前来:“你倒是扔了。”
我攥紧唱片,小心放进布袋中。红姐对我吹了一口烟。我能感觉到手臂上那道蜈蚣一般长的疤在熊熊燃烧。姐姐不是我亲生的姐姐,红姐也不是,我的家不在这里,我其实早就知道。
我们终归不一样。
我又去了趟河南少林,双手合十,求师父告诉我马嘉祺家中地址。师父透了口风,告诉我城镇名。他问我何苦一念不绝至此,我拢手问师:“马嘉祺心中究竟有什么魔?”
他当年是要死的人。一身怪病不断,送来山门,是自己拼着命续了一口气,从此一生惴惴,要吊死了这口气,吊不住就要死了。这是他心中的郁结,放不下,心中就生魔,可真要放下了,气数就断了。
“他来我这里打那场鼓,气散了,心魔也消弭了。”
我去了马嘉祺老家,与当地文化馆部门沟通,到县城中心广场摆了鼓。我演了三天三夜老虎磨牙,气要断了,大鼓失衡,观众都在叫好,没人听到我在死亡。
掌声雷动,人人喝彩。只有一人垂头哭泣,那就是马嘉祺的母亲。
他们家在老年活动中心后边,门前有两棵杨树。马嘉祺前年回家,住了半年。伯母说,他人很消瘦,我们却都一眼认出了他。他还给父母练了一套拳,笑说自己在少林习武十载,人才活了下来。
马嘉祺和家人留影,照片立在冰箱上。我端详许久,发觉并没有父母说的那样颓唐。他站在父母兄长身侧,眼睛还是亮的。
伯母放了张唱片。马嘉祺只在上面放一首歌,伯母可惜了唱机,日渐养成添置唱片的习惯。我靠在木柜上听唱机悠悠响,梦回上海的书场。小马哥爱唱玉蜻蜓。我仍记得讲书人敲起一段单面躁鼓,猪皮鼓,硬木腔,我咿呀呀地背起锣鼓经,他却湿了眼睛,和着那最后一段《玉蜻蜓》。
伯父说,他十岁生日,我送他去少林,我是个没胆子的,我不敢让他死在家中,他若在外头浮浮沉沉,我总能盼望他是活着的。
我小声哼着调子:他笑你行医济世救众生,难救自己脱火坑——
他又说,他那年跑回家里,多小的孩子,跑了那么远的路,我还是骂了他,他若学不会和自己死磕,绝难再活下来。
我是为儿流泪为儿病——
他掩面:他前年回家,骗说自己习武十年,我们当真没有去寺里看过他吗?他被逐出师门,打鼓打到吐血,我们全知道。可我不能告诉他,我必须是一个盼望他活着的父亲。
伯母把唱片机停了:他统统知道,他从小是个早慧的孩子。
伯父看向我说:所以他只住了半年,不得不离开。他问我:“即使这样,你也非要找到他不可吗?”
我不再出声。这问题如刀逼到我的跟前。他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我永远铭记他,就能永远打好自己的鼓。
我为什么非要找到他?
马嘉祺要体面,走到生命尽头也绝不死在亲人、朋友、爱人生活的土地上。他一生悬命,心魔与命数互为因果,如今他的执念都已偿还,他是自由的人,我为什么要替他流泪、伤心、奔走?
我沿冰箱滑坐在地,掩面无言,气已打散,胸闷难当。
我匆匆回了家。家中无人,红姐只带走马嘉祺送的小拨浪鼓,桌上放了台新唱片机。她写了张字条:
唱机是我攒下的钱买的。我本想带走唱片,是它毁了我的家,可我总该给你留下一点东西。我只好带走拨浪鼓,真奇怪,我明明都不会再有一个小孩了。
红姐找人修复了唱片,断痕凸起并不显眼。
唱片录了一段鼓,原先的电影曲目已被覆盖,我只听第一声就知道是滚核桃。我无法停歇眼泪,大口喘气,极力克制不发出声,因我从未听过一首完整的滚核桃,我死也必须听完它。
他拿八条命打滚核桃。
生命、血缘、师门,这八条命都还尽,他有什么没有偿还——我怎么会不知道。只要他还留存于我的记忆之中,我就能听见他一切响动,像老虎听见百里外的草叶,地面听见屋顶上的核桃。他还剩一场执念,剩下一场鼓,欠我的鼓。
这世上有谁可以做他的听众?
只有刘耀文,是刘耀文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向他要一首滚核桃。
那是他唯一一次落泪。为了还泪,他杀死所有心魔,包括我。他不会再来见我,因为我在这首滚核桃里挑不出任何毛病,它和我的老虎磨牙一样,魔怔都在其中,释然也在其中,他成功了。
我拨开唱针。
鼓声停了,窗外有风,我活了过来,从来只有他能让我死去活来。我每死去活来一次,他就长久地录入了我的生命,我就回到了家。
————
谢谢你看到这里。
【晚风】班导你掉马了(8)
网配大神晚x女频大佬风
有西樱
17.
“是你么?男朋友。”
马嘉祺看着私信,一时间有些慌乱,几秒过后,开始思考如果他不承认,成果逃过去的概率是多少。
“你真的要改掉爱乱扔提纲的毛病。”晚上吃丸子的账号又发来信息,让马嘉祺把刚刚打好狡辩的话,又删掉了。
“瞒了我这么久,男朋友准备怎么补偿我呢?”
马嘉祺几乎是两眼一黑,休息日穿着丝绸睡衣,坐在地毯上,想着刘耀文的样子,活泼,跳跃,他便在纸上写下了“萧跃”二字。
这个角色就是为刘耀文量身定做的,马嘉祺甘愿钻进故事里,为他做陪衬,有光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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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西樱
17.
“是你么?男朋友。”
马嘉祺看着私信,一时间有些慌乱,几秒过后,开始思考如果他不承认,成果逃过去的概率是多少。
“你真的要改掉爱乱扔提纲的毛病。”晚上吃丸子的账号又发来信息,让马嘉祺把刚刚打好狡辩的话,又删掉了。
“瞒了我这么久,男朋友准备怎么补偿我呢?”
马嘉祺几乎是两眼一黑,休息日穿着丝绸睡衣,坐在地毯上,想着刘耀文的样子,活泼,跳跃,他便在纸上写下了“萧跃”二字。
这个角色就是为刘耀文量身定做的,马嘉祺甘愿钻进故事里,为他做陪衬,有光打在他身上,他才能发着光,马嘉祺又写下了“姚光”二字。
当时没想过自己和刘耀文能有什么未完待续的故事,只想着把自己和他都塞进自己的故事里,任由支配,就像是自己站在上帝时间,看着小城里的一二则故事。
旧城里,是马嘉祺想象中和刘耀文生活的乌托邦。
不过好在,现实生活里,马嘉祺只是往前探了探头,就被刘耀文奔跑着拥进怀中,相比起大纲里自己安排的那几章分离,好像现实生活更像是乌托邦。
他慎重地在对话框里打下一句:“任你处置。”
任我处置?
刘耀文笑着挑挑眉,还以为他家好面子的马老师准备再狡辩一会儿呢,没想到就这么招了?
“行啊,任我处置,你可不要逃跑哦。”刘耀文脸上笑意很浓,抬头看了看钟,还有二十分钟下课。
“严浩翔,你看刘耀文是不是中邪了?”贺峻霖偷偷贴在严浩翔耳边嘀咕,“笑半天了,还一脸猥琐。”
严浩翔望了望刘耀文,一脸了然地凑在贺峻霖耳边说:“没事哒~估计是在和他家马老师聊天呢~”
贺峻霖浑身抖了抖,“热恋期都这样么?唉严浩翔?你那时候也这样么?我不在的时候就傻笑。”
“我现在也是这样的啊~”严浩翔用头顶蹭了蹭贺峻霖的头。
台上的教授停下了他的“成功从小县城走到大城市的秘诀”演讲,看着他们两个,沉默了片刻,挤出一句:“现在的小男生之间的关系真融洽。”
...
直到下课了马嘉祺才用微信回了刘耀文一句:“不会逃跑。”
刘耀文眼睛弯了弯,“翔哥,贺儿,我先走了。”打过招呼以后,他迅速拿上笔去了马嘉祺的办公室。
他想立刻见到他的小作家。
说起来也奇怪,马嘉祺原来怎么看怎么沉稳的一个人,刘耀文以前都害怕同他说话,生怕自己太幼稚了,惹得马老师嫌弃,但在一起之后,马嘉祺总是无意见展现出一些幼稚的举动。
所以他不自觉的,把对马嘉祺的称呼,都加了一个“小”字。
小老师、小嘉祺、小宝贝、小乖,现在又多了一个小作家。
他的小乖,早上要刘耀文帮忙把呆毛驯服,出门前要刘耀文帮他穿袜子,洗完澡要靠着刘耀文看电视,睡觉要枕着刘耀文的胳膊睡...好在刘耀文觉得被依靠是件很幸福的事,也乐意跟着马嘉祺忙前忙后地照顾。
毕竟他吃饭要马嘉祺来做,起床要马嘉祺来喊,课表是马嘉祺提醒的,刚洗过的头要马嘉祺帮忙吹干,睡觉也必须抱着马嘉祺才能睡着。
爱意是相互的,就比如刘耀文在去往马嘉祺办公室的路上,就迎面碰到了同样来找他的马嘉祺。
他看起来有点局促,可能在想自己要怎么补偿刘耀文,但又有几分开心,大概是因为见到了刘耀文,他的小男朋友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隐瞒而生气,高高大大地站在那儿,摘掉口罩,还冲着自己笑。
“我们回家。”
后来马嘉祺在《旧城里》写道:那天萧跃就站在教学楼的楼梯口,和姚光不期而遇,他单肩背着那个黑色的包,一只手放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勾掉口罩的一边,漏出笑得灿烂的脸,姚光说那个笑容好像一只蜡笔,一点点地给他原本灰色的世界上色。姚光想着,如果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就算天诛地灭,也值得吧。
18.
“欢迎大家来到《囚灵》的收官ft现场!”
一转眼《囚灵》的广播剧也全部更新完了,作为主役,刘耀文准时出现在了直播间,而马嘉祺则坐在刘耀文旁边,看着他直播。
这次策划没有邀请风神,大概也是怕打扰到风神码字,马嘉祺只能搬个小板凳坐在刘耀文旁边听。
...刚在小板凳上坐下,就被刘耀文抱着坐腿上了。
被问到对于“魏辞”这个角色的看法时,刘耀文正揉捏着马嘉祺的耳垂,软软小小的,还透着点粉。
“魏辞是一个很会自我保护的人,但是他不懂得如何被爱,又渴望着被爱,他缺乏安全感,所以下意识去拒绝所有橄榄枝,好的坏的,都是,小陆的出现对他来说就是透过裂缝照进来的光吧。”刘耀文对着麦缓缓地说,说完闭了麦,看向马嘉祺。
马嘉祺盯着屏幕,直播间的背景是画手画的海报,自己笔下的角色好像真的活了起来,内心全是感慨,再加上听刘耀文对于人物的剖析,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创作时的心情。
以前中学的时候老师说,想写出能够感动别人的作品,首先得先感动自己。马嘉祺是一个共情能力十分强的人,写《囚灵》的时候,好几次因为太过心疼魏辞的经历,而哭得喘不上气,所以在写到邢陆紧紧抱着魏辞,说别怕,有他在的时候,就真的像灰暗的时间出现了一道裂缝,阳光照进来,很温暖。
温暖得想哭。
“其实最近风神的新文也是在更新中嘛,里面的萧跃姚光其实和魏辞邢陆的故事有点像哈。”策划讲到这儿,立马就被刘耀文开麦打断了。
“不一样,”刘耀文轻轻笑了一声,“姚光有萧跃,所以姚光永远不会像魏辞那样挣扎痛苦。”
马嘉祺有刘耀文,所以马嘉祺不用挣扎害怕。
就这么听着,马嘉祺竟然有了几分想哭的意思,刘耀文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赶紧把小老师拽进怀里,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不哭,文哥在。”
马嘉祺小猫一样蹭蹭刘耀文的肩头,因为听见刘耀文这颠倒年龄的话而害羞得不敢抬头,刘耀文总是跨越年龄的刻板印象,把马嘉祺宠成了小孩。
“最近大家发现啊,晚大和风神的互动特别频繁哈,想问问晚大和风神是不是已经成为好朋友了呢?”策划抽了一个粉丝提问,“而且刚刚晚大也提到了风神的新文哈,感觉晚大对于新文的理解很透彻呢,不知道能不能让大家八卦一下两位的关系啊。”
刘耀文握住马嘉祺的手,语气里满满的小兴奋:“我和风神是恋人关系。”
—end—
(愿也有人跨越年龄的刻板印象,把你宠成小孩。)
(也许有番外嘿嘿)
文祺超全推文(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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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疑片刻,他把门推开一条缝,看清了男人的面容。刘耀文稍加思索,记起来了他叫马嘉祺,刚刚在晚会唱了首歌,蛮好听的。
马嘉祺先是不断地往脸上泼冷水,而后转过身,靠在洗手台上,上半身微微后仰,喉结的弧度吸引住了刘耀文的目光。
空气中流动着一股淡淡的水蜜桃味。
刘耀文饶有兴致地眯起眼睛,目光落在马嘉祺后颈处发红的腺体上。
网上一直传马嘉祺是个Alpha,信息素是朗姆酒味道的,现在看来,不过是个幌子。
等身上的燥热感褪去,马嘉祺甩了甩手上的水,准备离开时从面前的镜子看到了门缝后的黑色西装。
“谁?”
刘耀文从容不迫地走出来,同神情严肃的马嘉祺打了个招呼:“你好,马嘉祺先生。我叫刘耀文。”
马嘉祺上下把人打量一番,从长相到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好,但却是个生面孔。不是圈里的人,那就是投资方了。
刘耀文坦然地面对他的目光。一个一直以Alpha身份在娱乐圈打拼的Omega,如果这个秘密被刘耀文说出去,肯定会对马嘉祺造成一定的影响。
“我可以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但你要帮我一个忙。”
“说。”
马嘉祺放松了一下紧张的神经,既然有交易的余地就好说,更何况他与面前的男人并无瓜葛,不存在什么狗血戏码。
“跟我结个婚吧。”
刘耀文的语气玩味,神色却是认真,看不出一点玩笑的意思。马嘉祺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怔愣在原地。
“帮你保守秘密,保证你的自由,只需要挂个名分陪我演戏。可以吗?马影帝。”
刘耀文上前一步,伸手用指腹摩挲过马嘉祺的腺体,惹得对方一阵战栗,凑近他的耳畔低声询问,颇有些得意地扬起嘴角。
马嘉祺不会拒绝的。
02
“你就这么答应他了?”
贺峻霖作为圈内唯一一个知道马嘉祺秘密的好友有些不敢相信,刘耀文这不就纯趁人之危吗?就这么妥协,怕是对方会得寸进尺。
“没什么,刘耀文家里遇到麻烦,我们算是各取所需。”
马嘉祺刚刚结束自己的全部戏份拍摄,准备离开剧组时看见了刘耀文,在门口似是等了许久。
“你怎么来了?”
“这不得带你回咱们的新家吗?做戏也要全套啊。”
刘耀文自然而然地搭着马嘉祺的肩,把人送到车上。马嘉祺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拒绝。指不定这周围藏着哪个狗仔,万一被拍到说他们不和,这出戏没登台就宣告失败。
“你助理已经帮忙把东西搬过来了。”
刘耀文递给马嘉祺另一串钥匙,这间房子他问了点马嘉祺喜欢的元素,暖色调为主,与他先前的黑白色装修有很大的区别。
马嘉祺四下转悠了一圈,得出如下的结论。
“家里有点空。”
“我平时自己住的话需要的东西不太多,你需要什么我找人去买。”
刘耀文翻出来一双新的拖鞋放在地上,把马嘉祺的行李箱搬到了他的卧室:“就像咱们之前说好的,分开睡,你完全独立。”
“这戏的下半场,什么时候帮你演?”
马嘉祺坐在单人沙发上,单手撑着下巴,看向刘耀文。
“不急。”
刘耀文坦言,与马嘉祺结婚需要先斩后奏,并不需要他过早地被家里那帮人知道。
晚上马嘉祺还有一段单人采访,一般在这种场合他都会往身上喷一点朗姆酒味道的香水来伪装。一来二去,他是Alpha的消息就传开了。
他翻遍了自己随身带的包,却不见那一小瓶香水的影子。
“你在找这个吗?”
刘耀文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见马嘉祺要过来拿就收回手,没有要给的意思。
“你说过,不会干涉我。”
马嘉祺冷了脸,刘耀文却不怕他似的越靠越近,朗姆酒的味道也越来越重。
这不是香水,是刘耀文的信息素。
马嘉祺有点腿软,刘耀文却托住了他,不让他失去重心。
“有我在,还用什么香水。”
刘耀文的笑里面带着痞气,反手抓住马嘉祺推他的手腕。
“而且香水和信息素的味道还是有区别的。”
03
同居之后的生活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刘耀文忙,马嘉祺比他还忙,天南海北地到处飞,还要保证在公开之前把通告都跑完。虽然身在同一屋檐下,却几乎没怎么碰过面。
连轴转了一个月之久,马嘉祺终于空出来了半个月的休息时间。刘耀文和经纪人一合计,准备这时候公开结婚的消息。果不其然地引起了轩然大波。
马嘉祺躺在沙发上刷手机的时候庆幸自己工作处理完了,要不然现在肯定是走哪围哪,刘耀文的名字在娱乐圈的知名度也丝毫不低。
到了傍晚,马嘉祺起身准备做点东西吃。厨房里干净地跟没用过差不多,好在冰箱里还有食材,足够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刘耀文看见家里有橘红色灯光时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会才想到马嘉祺在家。
“我刚做了饭,要不要一起吃?”
马嘉祺刚把煲的汤端出来,看见正在玄关处换鞋的刘耀文,礼貌地招呼他一句。实在是做的有点多,这个点刘耀文应该也没吃饭,倒不如一起吃点。
刘耀文有些诧异,眼前的画面是他长到这么大都没见到过的。晚上回到家,有人留灯,做好了晚饭跟他一起吃。心中骤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温暖的也是酸涩的。
“好。”
马嘉祺给刘耀文盛了一碗汤,玉米的清香直往他鼻子里钻。他几乎是一个人就喝掉大半锅,看的马嘉祺有些发笑。
刘耀文有些不好意思:“你做饭很好吃。”
“这几天在家都可以做,明天我去买点菜。”
“我去吧,”刘耀文脱口而出,两个人都是一愣,他又赶紧找补道,“我明天下班直接买回来就好,你现在出去可能会被堵。”
“那就麻烦你了。”
马嘉祺顺着他的话说,笑声很像刘耀文小时候房间里挂的风铃。在饭菜氤氲的热气中,刘耀文的耳朵悄悄地红了。
刘耀文这几天回家的一天比一天早,越来越期待与马嘉祺一起共度的几个小时。他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享受之前没有的家的感觉。
这天家里却没有开灯,刚才给马嘉祺打电话也没有接。刘耀文有些慌乱,打开家门的一刹那铺天盖地的水蜜桃味道快要将他淹没。
他手里的包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马……马嘉祺?”
“我今天不太舒服,没做饭。”
相较起平日,马嘉祺的声音有些黏糊糊的,字句粘连在一起。刘耀文循着声音,或者说是嗅着越来越浓的水蜜桃味道靠近沙发,马嘉祺此刻就躺在那上面。
“发情期到了?”
“嗯,抑制剂用完了。”
刘耀文的头脑有些发昏,马嘉祺此刻显得格外诱人,让他想要咬一口。刘耀文把马嘉祺抱到他的卧室,舔了舔尖利的虎牙。
“我帮你,好吗?”
马嘉祺隐隐地闻到了熟悉的朗姆酒气息,他本能地渴求。双手攀上刘耀文的脖颈,把自己发烫的腺体暴露在刘耀文的视野,用行动表示同意。
刘耀文定下心神,咬破腺体,把自己的信息素注入。水蜜桃和朗姆酒自然地交织,最后酿成了微甜的桃子酒。马嘉祺的身子发软,刘耀文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去浴室冲冷水澡。
一会热一会冷的水温并没有让刘耀文冷静下来。他满脑子都是马嘉祺眼眶泛红,主动地搂住他,把自己的腺体暴露出来的模样。
稀碎的呻吟也通通留在了脑海,刘耀文一晚上翻来覆去地想,硬是没睡着。
他无奈地想,这次算是栽了。
之后的三天刘耀文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家里,马嘉祺现在对他的信息素有依赖性,而且情绪相对不稳定。
买菜洗碗做饭,每一样都是刘耀文先前没有尝试过的领域。当他第一次戴着粉色围裙给马嘉祺煲汤的时候,后者没忍住笑出了声。
“很奇怪吗?”
“没有,挺可爱的。”
面前的刘耀文与工作时的区别很大,更加鲜活,有了几分少年的样子。
如果不是从小就踏入名利场,刘耀文这个年纪就应该是刚入社会不久的大学生。虽然明面上不显,但骨子里还是有着可爱的一面。
刘耀文闻言打量了下身上的围裙,一本正经地说:“我可就戴这几天。”
“那我很荣幸,能见到小刘总的这一面。”
听到“小刘总”三个字刘耀文眉头皱了一下,等马嘉祺把汤喝完,刘耀文才迟疑着开口。
“你还是叫我耀文吧。”
05
假期本来也没多长,考虑到马嘉祺的身体,刘耀文给他联系了一档生活类综艺。大概就是去旅游,适合放松。
甚至于刘耀文给节目组拨款时让他们先去凉城。原因是那边有海,马嘉祺喜欢。
同行的嘉宾大多都与马嘉祺熟识,宋意更是从上大巴开始就要与马嘉祺坐在一起,活脱一个追星成功现场。
马嘉祺莫名觉得宋意身上会有点刘耀文十七八岁的样子,同是一双会让他心软的狗勾眼。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早几年遇到刘耀文。一个人面对复杂的商业圈,怎么看都有些残忍。
凉城确实是一个适合度假的地方,拍摄间隙,马嘉祺去海边拍了几张海景图,保存下来之后发给了刘耀文。
下一秒,刘耀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拍摄结束了吗?”
“今天的差不多了,我就一个人出来走走。这里真的很漂亮。”
“喜欢就好。”
刘耀文笑着,他刚刚下飞机,此刻正在凉城的机场。海边离这并不远,他准备先订一个近一点的酒店,再过去找马嘉祺。
夜晚的海与白天不太一样,马嘉祺更喜欢晚上的,一个人坐在沙滩细细观赏。海风有点凉,他打了个喷嚏。
“没穿外套?”
刘耀文在马嘉祺的旁边坐下,后者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刘耀文脱下自己的大衣给马嘉祺披上:“出差。”
那还真够巧的。
马嘉祺刚想说点什么,远远地听到宋意叫他的名字。刘耀文转头,刚好与宋意眼神交汇。
“嘉祺哥,我们要录一个小游戏。”
“好,我这就回去。”
马嘉祺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刘耀文给他拉紧了外套:“穿回去吧,我住在隔壁的酒店。”
说完睨了一眼宋意,喊的什么“嘉祺哥”,听着怪亲热,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有多熟似的。
宋意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流连,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问:“那就是嘉祺哥的丈夫吗?”
“对,他是耀文。”
身上的大衣有刘耀文身上独有的味道,马嘉祺把扣子一颗颗系上,整个游戏环节下来也没脱掉。
06
因为家里的那帮老狐狸逼得紧,刘耀文没能在凉城待太久就得赶回去。
对于他们要见马嘉祺的要求刘耀文近乎是直接无视,肯定是想借此给马嘉祺一个下马威,叫他知难而退。
刘耀文软硬不吃,那帮老狐狸也不会坐视不理。暗地里给他的公司使绊子,影响了资金周转。
他突然的杳无音信让马嘉祺有些担心,直接问刘耀文又没有结果,他只能托贺峻霖去打听,最后要来了严浩翔的联系方式。
“耀文最近公司出了点问题,一直待在公司。”
严浩翔没有隐瞒,把刘耀文的嘱咐忘在脑后,一股脑地全盘托出。
马嘉祺都能想象到,刘耀文一个人又该作息不规律,饭想起来了就吃想不起来就抛在脑后的生活。
万般担心下,他跟导演组请了假,坐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到重庆。先去了一趟公司,却被告知刘耀文身体不舒服,回家休息了。
“不会发烧了吧…”
马嘉祺在附近的药店买了一堆退烧药感冒药的,然后才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进门的一刹那,他就有些腿软。
家里面东西乱糟糟的,门口的花瓶被打碎,却依旧不见刘耀文的身影。但马嘉祺闻得到,比以往浓厚得多的朗姆酒气息,从马嘉祺的卧室里传出来。
“刘耀文,你开门!”
门被锁了,马嘉祺也没有钥匙,只能站在门口拍门。
屋内的刘耀文有些恍惚,因为忙,他没来得及注意自己的易感期。回家看见什么东西都想砸,只有马嘉祺房间里残存的一点蜜桃味才能让他平复一点。
于是他就把头埋在马嘉祺的枕头上,贪婪地嗅着那一点点属于马嘉祺的味道,反倒越想越委屈。
“你回来了吗?”
刘耀文从床上下来,迟疑着问,却又不敢开门。他害怕自己对马嘉祺会做些过分的事情,这样对马嘉祺不公平。
即使他很乐意借此栓住马嘉祺一辈子。
“让你开门。 ”👈🚗
07
一年的时间很快,刘耀文已经成功地蜕变成唯马嘉祺主义者。
严浩翔跟他聊天,三句话不离马嘉祺,听得他耳朵都要出茧子。
“不过你俩什么时候正八经领证去?这临时合约也要到期了吧。”
“还用你说,我早就准备好了。”
刘耀文得意洋洋的样子让严浩翔后悔跟他一起出来,下次见面直接在婚礼上随个份子,之后跟刘耀文撇清关系得了。
一封崭新的文件出现在马嘉祺桌子上,在刘耀文狡黠又期待的目光里,他把文件从头到尾认真读了一遍。再抬头时,刘耀文的手上多了一枚钻戒。
“想再次邀请你做我的合法伴侣,这次的期限是余生的几十年,你愿意吗?”
马嘉祺笑他明知故问,在合同上签好名字,朝刘耀文伸出手。
“我愿意。”
END
彩蛋是一些孕期
《逆向温柔》
*极禹顺
*包养替身梗。
*狗血真替身/追妻火葬场/1.5w+。
*后知后觉明白感情Alpha x 坚强心狠小明星Omega。
*爱迎万难 爱也赢万难。
-浅虐 和以前不一样的风格。
-极禹HE 风调禹顺BE 另外极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没什么技术含量且很扯很拉胯很没内涵的一篇文章 看不下去可以退出 别骂T_T
6.21夏至几何联产
上一棒老师:@白日银河 6:27
下一棒老师:@秒变降智小黄 10:00
01...
*极禹顺
*包养替身梗。
*狗血真替身/追妻火葬场/1.5w+。
*后知后觉明白感情Alpha x 坚强心狠小明星Omega。
*爱迎万难 爱也赢万难。
-浅虐 和以前不一样的风格。
-极禹HE 风调禹顺BE 另外极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没什么技术含量且很扯很拉胯很没内涵的一篇文章 看不下去可以退出 别骂T_T
6.21夏至几何联产
上一棒老师:@白日银河 6:27
下一棒老师:@秒变降智小黄 10:00
01.
看到张极的那一瞬间,张泽禹有些震惊。
他回过头想要问张峻豪一些事情,却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见了踪影,估计是去和其他家族里的少爷打交道了,这很正常,但是,此时此刻,张泽禹还是希望张峻豪能够在自己身边的。
“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四年没听过了,张泽禹感到陌生,但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变化,一样的低沉一样的沙哑,甚至一样的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怕意。
他缓缓地转过身,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反正肯定不是笑容,但他又没有办法不展露出笑容,于是变成了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尴尬极了。
张峻豪说要带自己参加他哥哥举办的一个慈善晚会,很盛大,有很多上流社会中的人物,他想让自己多露露脸,这样好树立起来名声,得到更多人赏识,即使他早就被默认为落魄家族的孩子。但是,张泽禹忘记了,张极也是上流社会中的大名人。
张泽禹四肢僵硬,他能够透过张极微微上扬的嘴角看出来他暗地里其实早就想把自己拖回去给狠狠揍一顿的想法,伸出胳膊挥了挥,也学着他的话,说,“好久不见。”
或许是气氛太诡异了,张泽禹为了打破这份安静,又开口问,“你…怎么在这里?”
身穿高定西装的男人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来,好像觉得他这个问题太幼稚太愚蠢,不过他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举办的晚会,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话音刚落,张泽禹就感觉到自己大脑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还没等张泽禹反应过来,走廊的尽头传来了张峻豪呼喊他的声音,他本来是想回应的,他现在很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晚宴,逃离张极。然而却被男人一把拉进了拐角处。
“疼——”被人按在墙上,背后的骨头硌得生疼,张泽禹忍不住皱眉。
“张泽禹,”张极一字一顿,表情冷淡,语气倒是显得格外咬牙切齿,“这就是你所谓的重逢?”
“作为我弟弟的Omega?”
“我那个一无是处的弟弟,眼光倒是不错。”
02.
太糟糕了,张泽禹想,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张极,实在是太糟糕了。
不过此时此刻,逃离了张家那栋别墅之后,他更想要做的是找到张峻豪问清楚这整件事情,譬如为什么他是张极的弟弟,譬如为什么他没事先告诉自己他的哥哥叫做张极,如果说了,他就不会再来这里——就能一直自在下去。
手机屏幕上发来的是一条来自熟悉号码的消息。
[别来无恙。]
张泽禹按灭了手机,又按亮了手机,想着如果刚才不是某集团的总裁来找张极,恐怕今天夜晚是逃不出那栋别墅的。拖着疲倦的身子躺在出租车上,犹豫了很久才放弃给张峻豪打电话,而是给他发了条消息说,对不起,我有点事儿,先回去了。
不知道何时张峻豪才能看到这条消息,但张泽禹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03.
印象中,好像电视剧里只要是在葬礼上必定会下雨,张泽禹对这种故意烘托情绪氛围的小把戏向来觉得俗气,每每看到就要吐槽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可事实上,他爸死掉的那天也下起了点点细雨。
他母亲早就去世了,很小的时候,张泽禹就意识到自己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哭了可以找妈妈安慰,害怕了可以躲进妈妈的怀里,从小独立惯了,最是看不起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孩,甚至后来,后妈来到自己家自称是女主人的时候,张泽禹都会嗤之以鼻。
后妈一开始对他倒是很好,当然,有很大的因素是为了在他爹面前装贤妻良母,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愈发不把张泽禹当少爷对待,一时丑恶的嘴脸全部暴露无遗,而张泽禹从头到尾都是不咸不淡的模样,从来没给她一个正眼过。
不管怎么说,张泽禹都是他爹名下的顺位继承人,如果他爹不出车祸死了的话。
他爹死了这个家也就七零八散了。
葬礼那天,张泽禹十七岁,被他小姨揽着肩,小姨没哭,因为死的是是她姐姐的丈夫,是那个对她亲爱的姐姐不闻不问经常在外面找小三的姐夫。宋茹是一个天生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不愿认张泽禹,只是装着样子将人给从葬礼上领走了。
她说,“十七也不小了,跟着我进娱乐圈先拍几部戏,我让我经纪人带你,没有什么事别来找我,我很忙的,你也知道。”
宋茹确实很忙,她是一线女明星,抽空来参加葬礼把张泽禹给领走算是她念在姐姐的面子上肯赏脸。
“我没办法做你的靠山。”她这么讲。
张泽禹一声不吭,他自然也没掉眼泪,父亲对于他来说好像只是一个词语,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感情,几乎没说过很多话没见过很多面。张泽禹看着小姨和母亲格外像的精致面庞,很是温顺地听了她的话。
父亲才死了几天他就跟着宋茹出入各种宴会,事实上,以这个女人的本事已经不需要什么所谓的靠山了,只是照她的话来讲,自己才十七岁,没有人护着是不行的,所以才这样做。
男人和宋茹打招呼的时候视线并没有落在张泽禹身上,而是在同她聊了几句后,明白了她的意思,才越过人群看向站在角落一旁低着头的张泽禹。
张泽禹了解到,Alpha的家族是商界顶有名气的大家族,如果没猜错,正和小姨聊天男人应该就是那个在名利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张家大少爷,张极。再往下数,他还有个在国外留学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消息很少,他没打听到。
正当他走神,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就走了过来,一步一步逼近自己,有种不可言说的压迫感。生得倒是风流倜傥,也难怪明里暗里都能有他的一席之地,不管怎么说,这张脸都是很好的通行证。
“小孩,怎么低着头?”张极皱起眉,以为他是被吓着了。
“你好,我叫张泽禹。”
话音刚落,他能察觉到张极的脸色变了几分,眼神也从不耐烦变成惊讶,再到平复下来,也只不过几秒而已。
04.
Alpha比自己大了六岁,把自己收了下来。
或许叫包养更合适。
二十三岁的人做起事来格外心狠手辣,杀伐果断到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能做出来的事。在名利场混的久了,一点儿仁慈心都没有,凌晨淋着大雨回家都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任谁也想不到在此之前他刚刚派人处理掉一个在商业上与其做对的人。
他倒是挺偏袒张泽禹,从一开始的不言不语只会问还需不需要钱,再到偶尔会问他在片场的生活如何,以至于现在会质问他是不是发烧了没去看病,变化大到连身边的管家都要说上一句,这样的张大少爷实在罕见。
可张泽禹却感受不到任何感情——张极的眼眸里的情绪向来没有什么变化,问他睡得好不好,问他有没有什么想拍的戏,问他有没有被人欺负,眼神都是一样的。薄凉、淡然、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他十八岁整,二次分化,他成了Omega。
没有如愿分化成Alpha的他心里不舒服,但如张极的愿分化成Omega,他又有些庆幸。张极对此没有表态太多,按照往常生日宴会那样给他举办了一个大型的生日聚会,排面十足。
他知道张极是什么意思,身为强大的S级Alpha,他需要身边有个值得信赖的Omega,易感期也好平时解决生理需求也罢,张极断然不是那种在外面随意找个Omega就可以了的人。而这个Omega最好的人选毫无疑问是在他身边已经待了两年已久的张泽禹。
在张极眼里,张泽禹好看、聪明、懂得察言观色,如果不发小脾气的话也可以称得上是乖巧听话,把他留在身边,确实是考虑到了自己在易感期时候的需求问题。当然,更多的是因为,他的模样像一个人。
自己十八岁之前,Alpha只靠抑制剂。
张泽禹跟着他久了点儿,也就敢多问几句,比如为什么不找个别的Omega,比如为什么一定要逞强,比如为什么出去一趟就要多几个伤口回来,比如为什么楼上那个房间不让自己进去。
最后一个他没敢问,这在张极那里是个极为敏感的话题,保姆不会去打扫那间屋子,管家也不会出入那个房间,就连张极,也是很少进去查看情况。
05.
“你身上是哪个Alpha的味道?”
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
他像是在家里等了很久,张泽禹刚刚推门进来,就看见他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步子不似往常那般舒缓,Alpha的骨架大,是行走的衣架子,一身简单的西装穿在他身上都显得格外好看。只是眉头皱着,张泽禹好不容易在他方才有些急促的步子中感受到一些人的生气,就又被他的没有起伏的表情拉回到了现实里。
什么Alpha的味道?
张泽禹在心里不满地嘀咕着,现在屋子里全是你的信息素味道,你让我说我怎么说得上来。他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张极,够感受到此时此刻从张极身上散发出来的浓厚的烈酒信息素气味,充斥着整间屋子。
“明明是你的信息素好吗?”
他不甘示弱瞪了回去,然而底气还是不足。
“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Alpha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意,他不爱听别人忤逆他反驳他的话语,而此时再看向张泽禹却发现眼前的小孩早已没了以前十七八岁时的乖巧性子,眉眼中都透露着与以往截然相反的不安分,至少在他眼里看来,这已经算是一种不听话的表现。
这不像那个人。
张极想,这和他一点儿也不像。他只会顺着自己的意思来,不会顶嘴也不会反抗,更不会像张泽禹一样在片场与另外一个Alpha说说笑笑,视频被上传到网上还要被粉丝说上一句亲昵甜蜜,更过分的是,回到家的时候还带着另外一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
张极鲜少失态。他黑着一张脸,上前拽着张泽禹往主卧走,拽的是手腕,怎么说张泽禹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后妈再不称职,也没让他吃过皮肉之苦,细皮嫩肉的腕处被Alpha用力一握,勒出一道不算太显眼的红印。
张极一时也烦的要死,心想这人怎么一掐就是骨头,平时肯定又挑三拣四不肯好好吃饭,都快二十多岁的人了挑食的毛病怎么还没改过来。
被人拉近了些,张泽禹才闻到不是烈酒信息素味道的酒味。
“你喝酒了?”
“嗯。”Alpha突然语气放缓了下来,方才阴鸷的眼神也变得柔软,露出了罕见的倦意。
张泽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这样过,他向来以强大的模样示人,在世人眼中他永远是说一不二心思最深手腕最狠的人,在张泽禹眼中也是如此,他不心疼人,左爱的时候只要自己不吭声,他就不会停下。冰冷的像是漫长冬季后留下的那块最难融化的冰,拿热火烫他都不起作用。
上次见,还是他母亲的祭日。
张极抿了抿唇,将人推到墙上的时候也没考虑后果,现在看到张泽禹因为后背撞击到墙面而皱起的眉头,突然松开了抓着Omega的手,疲惫地将头垂在他的肩膀上。如果可以,他真想把独属于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悉数染在张泽禹身上,刻入他的每一寸肌肤。
片场里的那个Alpha的出现让张极产生了强大的危机感,这种感觉自从那个人离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不想再失去张泽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对于他而言算是值得信赖的人,即使眼前这个Omega和自己所期望的那个人除了样貌以外截然不同。
张极平稳的呼吸中难以掩盖他的紧张,向来平淡的声音里居然出现了一丝起伏,他几乎像是在哀求,“不要离开我,好吗。”
06.
可这人骨血凉薄,自己居然妄图捂热他,实在是个笑话。
07.
张峻豪没有责怪张泽禹那天的不辞而别。
再次出现在张泽禹面前的时候,他正站在导演身后,看着自己演戏。和往日一样穿着黑色的T恤衫和黑色的裤子,戴上了他最喜欢的那顶鸭舌帽站在不远处等自己收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也是,张泽禹想,如果自己不告诉他,张极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他和张峻豪是在国外认识的,那是离开张极之后的事情了。
自己二十一岁那年离开了张极,在委托小姨帮忙宣布息影之后仅靠一张机票逃到国外,从此在张极的世界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其实,如果张极想,他完全可以找到自己,只不过张泽禹猜想,应该是他少有的愧疚感阻止了他这样做。
他在国外的时候租了一间公寓,张峻豪住在自己租的房子的对面,一口流利的英文曾经帮助过张泽禹解决过很多次身处异国他乡发生的窘境。十九岁的男孩子朝气蓬勃,每次上学之前都要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忙带点儿东西,贴心十足。
居住国外那几年张泽禹很少出门,宁愿在家里发呆都懒得懂。张峻豪就开玩笑说他在家里待着都要成发霉的蘑菇了,不出去玩玩怎么行。
于是就带着他去了好多家餐厅吃过很多美食,也带着他去过很多娱乐场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张峻豪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感冒发烧是他在照顾,吊灯坏了是他帮忙修理,过生日只有他送上祝福,就连邻居家的老太太都告诉张泽禹,“他是个很值得的人。”
张泽禹自然是比谁都清楚,可他心里却始终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国外定居的四年里,他几乎没有一个晚上不会失眠的,失眠的时候也想不到其他人,只是像走马灯一样将十七岁之后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又一遍,却惊恐地发现这些日子里唯一一个一直存在的人就是张极。
四年里,张极没有再主动和他联系过一次,尽管会有失落,但至少这让张泽禹的担心少了很多。
小姨催着他回国重新捡起演艺事业来,是因为宋茹今年已经快奔四了,很难再接到什么好戏去演,虽然有私心杂念,但她还是不想让张泽禹一直在国外过着背井离乡而又十分拮据的生活。
张泽禹犹豫了很久,在看到新闻报道说张极的企业公司已经成为商界里的领头羊之后才同意了小姨的说法,他想此时的张极肯定很忙,断然是没时间再去在意自己这样一个愚蠢的存在。
08.
张极站在大厦门外,还是不变的黑色西装,倚靠在门框旁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他一心烦就抽烟,尤其是在左爱之后,多数时他都是站在落地窗前一边吸烟一边和别人打电话,语气中也多是不耐烦。
张泽禹不喜欢他吸烟,从根本的原因上来讲肯定是因为吸烟有害健康,但纯粹的目的还是为了减少他亲吻自己时在口腔深处留下过浓的烟草味,实在太难闻。
显然,张大少爷已经看到了自己,深知躲不过的张泽禹吸足了一口气才敢往前走几步,走的每一步都好像在如履薄冰一样,感觉再靠近张极一点儿就会掉入万丈深渊。明明好不容易才从他手中逃走。
“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声音哑的不像话。
张泽禹僵住了身体。他本以为以张极的性格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就是在自己离开之后还会再来寻自己,但张泽禹心里也清楚,自从上次在Alpha举办的慈善宴会上相遇后,他已经是插翅难逃,再次碰面是迟早的事情。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张泽禹心里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语气居然开始变得和张极一样了,都能够装得如此平静冷淡,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那样。
“和我弟弟…”他停顿了一下,“和他,就有话好谈了对吗?”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离开我的这几年,你居然和他勾搭到一起了是吗?”
张极说话喜欢用问句,一句一句问的让人的心如同被一柄锋利的匕首刺过似的疼痛,他讲话不计后果,在商界巧舌如簧的时候却在亲密的人面前不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
勾搭这个词用的太难听,张泽禹忍不住,才用一句话揭开陈年往事,“那和我在一起的那几年,你又想的是谁?”
针尖对麦芒的气势。张泽禹不想再把这些事情坦诚布公地讲,有些时候他更想让这些回忆烂在过去,烂在张极和他的心里,最好再也不被提起。
夜很深了,他本来想着离开公司后还要去一躺宠物医院,把前不久因为生了点儿小病送去医院诊治的小猫给接回来,张泽禹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晚了几分钟,便不想再和张极多费口舌。
Alpha见他要离开,慌乱间又一次紧紧握住了张泽禹的手腕,意识到自己下手过重之后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连忙收回了手,别扭地说,“我可以解释的…”
“张极,事情都已经清清楚楚地发生了,你还要解释什么?或者说,你现在才要告诉我,我不是黎燃的替身,是吗?”
他也开始用问句,希望这一个个问句可以让眼前的张大少爷体味到一点自己的委屈。
09.
“小猫我已经给你接回来了,不用担心,它现在好多了。”
电话那头的张峻豪语气轻快,丝毫不知道一个小时前张泽禹和他同父异母哥哥之间的暗流涌动。
张泽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你认识,黎燃吗?”
这个名字一出口,他的思绪就飘回到了从前。
10.
“黎燃是谁?”
一句话让醉酒的Alpha如同当头喝棒,张极停下了亲吻张泽禹的动作,等回过神来发现Omega已经是气定神闲看着自己,仿若刚刚那一句话不是他说出来的一样。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张泽禹才继续问,“黎燃到底是谁?我已经听你喊过很多遍这个人的名字了,睡觉的时候,左爱的时候,一个人发呆的时候,现在喝醉了酒,你都在喊他的名字,他到底是谁?”
张极缄默不言,半天才干涩的开口回答,“我的初恋。”
“那我算什么?”张泽禹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就接下了这句话,好像早就知道了一切。
算什么。这个问句本来就很可笑。
他是家道中落的小少爷,最初在自己家就没有一席之地,在宋茹的安排之下进了娱乐圈,为了寻个靠山才会同张极相识,然后家道中落的小少爷就成为了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张泽禹本来是不想在乎这些的,“黎燃”这个名字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他是觉得,有爱而不得的人很正常,但又好奇,连张大少爷这样的有钱人也会爱而不得吗?但他没有去深究,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
倘若不是今天楼上的房间没锁好,倘若不是自己好奇心过重,倘若自己没有走进那间房子,也许他现在也就不会问出这句话,不会让彼此都很难堪。
他清晰地记得,房间里是简简单单的摆设,和很多很多不简单的照片,照片里的张极是开朗的、阳光的、笑着的、生动的,眼神也是温柔的,是张泽禹不曾见过的。和他同框的是另外一个男孩子,也很爱笑,只是眉眼处怎么看都和自己像极了。
照片的边角处总会留下两个字——黎燃。
哦,张泽禹反应过来,是自己和他像极了。
但他不爱笑,难怪张极觉得自己冷着脸的时候很讨人厌,原来是因为另外一个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男孩子天生爱笑、天生爱闹。
这么想,怪不得那个时候被称为不近男色女色的张大少爷怎么会那么快就和宋茹商量好了,同意收下自己。
再往下看,照片底部还有一排小字:因癌症死于18岁。
“就因为我和黎燃长得很像,对吗?”
张极睁大了眼睛,他本以为张泽禹只是因为自己偶尔会喊别人的名字才生气的,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早就知道了一切。
“谁让你进那个房间了?”
“门没锁好,我想顺手关上,就看见了。”
张极一开始还想解释一下黎燃的事情,企图蒙混过关,现在看样子已经没用了,声音又恢复往常的冷淡,“我有说过,不许你进那个房间,你出去吧,今天不做了。”
表情和语气都让张泽禹感到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一样。
他从张极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再看一眼楼上的房间早已经被锁好了。突然感到心脏像是破碎了似的疼痛,但还是要凭借演员的天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连对他很好的老管家询问怎么看起来脸色那么差,他都是挥挥手糊弄过去。
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里。
他一直只是单纯地以为黎燃是张极爱而不得的人,他知道自己是被张圈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至少没有被当做替代品,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可笑的替身,一个不听话的替身。
或许他应该做个老实本分的替身,学着去笑学着去闹,学着去吃别人喜欢吃的东西,学着去穿别人喜欢穿的衣服,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待下去,至少有吃有喝有住有玩,下半辈子不用操心。
但张泽禹做不到,就像张极逼着他学弹钢琴,逼着他学英语,逼着他喝他不喜欢喝的鸡汤,他向来都是拒绝的。他还天真的以为这是张极为了自己好,结果事实上却是那个叫黎燃的男孩子最擅长弹钢琴,会说一口流利的英文,也最喜欢喝不咸不淡的鸡汤。
张泽禹想,走了也好,不用每天再味同嚼蜡一般吃着自己不喜欢的食物,不用再收到自己不喜欢的花而假装高兴,不用再半夜醒来被人抓着手腕喊燃燃,燃燃,也不用再担心哪天触到他的逆鳞而被抛弃。
毕竟从一开始,张极就没把自己放在心里。
11.
“你说黎燃?”张峻豪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儿,“我哥的Omega,青梅竹马定的娃娃亲,不过后来因为癌症去世了,怎么了?你认识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有个哥哥?”
“你没问……”
“没事了。”
匆匆挂断电话之后,张泽禹才发现自己脸上一阵冰凉的液体滑过。明明离开的时候都没有掉眼泪,他想,黎燃是张极的青梅竹马,未婚妻,Omega,这些身份都像是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看来对于张极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比自己重要。
而对方挂断电话后,张峻豪也有些失神。
他跟着张泽禹一同回国之后就没再回张家,而是选择了自己租房子,甚至都没有打电话告诉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张极。
他总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被认为没有才能继承家业,不似哥哥那样有商业头脑,却酷爱音乐与自由,也许是出于妈妈的保护,他七岁就被送出国读书,几乎没有回过家几次。
而他骗了张泽禹,他承认,他在国外见到张泽禹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他格外眼熟,即使他这么多年只在黎燃的葬礼上见过其照片,也只是第一次见张泽禹,他就觉得这两个人眉目相似极了。
也难怪当时,张峻豪还曾怀疑过,张极这么一个情深义重的人在黎燃死后居然还会包养其他人,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样貌有几分像黎燃的张泽禹。
他一开始确实不知道这一切的事情,不知道张极包养的那个人就是张泽禹,不知道张泽禹在国外每次怀念的人是他的哥哥张极,他有时候会后悔,如果那天没有带张泽禹去参加张极举办的慈善宴会,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事实却是,那天慈善宴会结束之后,张极就把一切事情都告诉给了自己。
他面无表情听完张极讲述整件事情,又泰然自若看着张极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嘴里说着“张泽禹是我的Omega”,觉得很可笑,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的他嘴角微微上扬,问,“因为张泽禹长得像黎燃,所以你才会这样做,不是吗?”
这么一句话就能戳到张极的痛处。
“可我爱的是张泽禹,”张峻豪双手环着胸,轻轻倚靠在墙壁上,故意用一种很好奇的语气说,“那你呢?你到底爱谁?黎燃,还是张泽禹?”
“张泽禹。”
“那如果黎燃没死呢?”
12.
张泽禹。
张极是在张峻豪走后才更加确定了心里的选择。
13.
我的世界不允许你消失 不管结局是否完美。
张极最近来片场来的极为频繁。
张泽禹很多次都装作没有看见,对他熟视无睹。他心里也清楚现在的张极一时半会儿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比如将自己一把拉进车里然后带回去。
张极不说话,就站在张泽禹收工后的必经之处等着他,每次都要点上一根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局促不安,张泽禹每次见他,看到的都是被烟雾缭绕着的愁眉不展。
看到这样失意的张大少爷,他不得不有些落井下石且幸灾乐祸地想,有点儿可怜的意味了。
或许是出于愧疚,张极以往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张泽禹被助理接走,或者是眼睁睁看着张泽禹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张峻豪接走,有说有笑的样子是自己从前很少见到的。他不去拦,心里十分明白现在的张泽禹并不想看见自己。
今天却有了点儿不同。
“你喝醉了,张极。”
被人拉住手腕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不属于信息素味道的酒气,在淡薄的空气中丝丝缕缕弥漫着,酒精分子不断扩散。
“喝了一点儿。”张极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一点儿能够衡量的了。
“手机给我,我给你助理打电话来接你,”张泽禹皱着眉,却迟迟没有甩掉张极的手,忍不住嘀嘀咕咕,“喝成这样了还要来这里,难为你了张大少爷。”
“没…就是,想见你。”
被这个说话好像带着委屈的人给气笑了,张泽禹的语气才缓和一点儿,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接过手机的时候他愣了一会儿,没有想到屏幕上的壁纸是自己,他依靠不太清晰的记忆检索到,这是十八岁生日那天的自己,照片有些模糊,显然是偷拍的。
“密码是多少?”
“0430,”张极脱口而出,醉酒的他此刻也清醒了几分,连忙摇头,“别给我助理打电话,我只想…跟你回家。”
怕人拒绝,Alpha又很快补上,“我助理今天有事,到外地去了,没办法来接我。”
敢情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张泽禹失语了,在片场外停留太久影响也不好,他咬咬牙,心下一狠,终于是向眼前用着祈求眼神看向他的人服了软,嘴上逞能说,“只让你住一晚,就一晚。”才把人给带回了家。
“我到底是谁?”
“张泽禹。”
在得到张极不假思索的回答之后,张泽禹才松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他就算表面装得再无所谓,内心深处还是很介意这件事情,所以才会故意挑在张极醉酒的时候问出这句话。
本以为把人带回家将其安顿在客房休息一晚就行了,没想到这人睡觉之前还要蹭过来寻求晚安吻。
张泽禹盯着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四年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留下的习惯,那个时候的张泽禹天真到以为自己真的能够融化这块冰山,以为仅靠一个吻就足以证明他很爱自己。
“不亲。”张泽禹扭过头不去理他。
喝醉酒的Alpha开始无理取闹,不要命似的往此时此刻脸色很差的张泽禹身上蹭,酒气散开的同时,Alpha的信息素也在不合时宜的释放,张泽禹快被烦死了,语气很重地吼他,“你起开!”
“怎么那么凶啊……”被人吼了一嗓子,张极感到委屈,嘟嘟囔囔说,“不亲我就不睡……”
张泽禹将他这一行为视为耍酒疯,甚至觉得如果能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拍下来传到他们有钱人的圈子里一定会掀起一波风浪,最起码,足以毁了张极苦心经营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恶人形象。
“你真的是烦死了。”
Alpha毫无预兆吻了上来,张泽禹想,四年不见,他的吻技退步了很多,什么都不敢做,只是短暂地停留了几秒就分开了,这是他少有的谨慎和小心。
“我很爱你,张泽禹。”说出这话的Alpha,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喝醉的人。
15.
次日醒来的时候,张泽禹已经离开了,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很少在家,昨天好不容易借着剧组的设备出了问题需要暂停拍摄几天的由头获得了休息的机会,今天就又被经纪人告知需要赶到其他地方拍摄广告。
张极看见他留在桌子上的纸条,上面写着:张先生,醒了的话就可以离开我的家了,希望您能弄清楚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看着这张纸条愣愣走了神。他总记得四年前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的自己喝醉了酒,张泽禹总会在醒酒汤下面留下一张写有“凉了的话就再热热”的纸条,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总归是关心他的。现在纸条上面写的话却是那样的冰凉没有温度。
“喵——”
一声猫叫打断了张极的思绪。
他还养了一只猫?张极发现自己太爱留在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就又想起从前,张泽禹好像不经意间提起过养只小猫的事情,那个时候的他蹙着眉,想也没用就拒绝了说,“太麻烦了,不养。”
现在看来,离开了自己的张泽禹似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拍起了他喜欢的电影,不用再担心自己会不会生气,养起了他想养的小猫,不用再担心自己会不会嫌麻烦,说起了他想说的话,不用再担心是否迎合了自己。
这四年来,一直在折磨自己的人,好像是他,而不是张泽禹。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张极以为是张泽禹又回来了,连忙回过神来想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哪知推开门走进来的竟然是张峻豪。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停下了动作,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解,彼此都觉得对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两个Alpha相遇本就是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矛盾的场合,再加上两个人又是从小就不熟悉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场面一度很难堪。
“你来张泽禹家,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张峻豪不常见他,也不常喊他哥哥,两个骨子里都流淌着一半相同血液的人每次相遇都如同陌生人一般疏远。
张峻豪自顾自的帮小猫换好了猫粮,小猫好像认识他一样黏在他的裤脚旁喵喵叫,他又将买好的水果放进了冰箱,接着从厨房里拿出一瓶酒和两个杯子,笑着问,“喝一杯?”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在告诉张极,张峻豪很熟悉这里,甚至十分熟悉这个房子的主人,而他也像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反观自己,却像一位蹩脚的客人站在这里,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张极知道自己这四年欠了张泽禹也太多,也缺少了很多关于张泽禹的消息,他拒绝了张峻豪的邀请,只是哑着嗓子问,“他这几年,还好吗?”
“他很好,”张峻豪回答,“这四年里,他不用背负着自己像另外一个人的沉重心情生活,也不需要再被你逼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吃不喜欢吃的东西,更不会再伤心难过,时时刻刻担心是否会被你抛弃。”
张极被他这一段话哽住了,自知理亏,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来几个字,“你能不能把他……还给我。”
“还给你?”张峻豪感到可笑,“那你要问他的意见。”
“你知道张泽禹其实最喜欢的是弹吉他而不是弹钢琴吗?你知道张泽禹不喜欢喝鸡汤而是喜欢吃鱼香肉丝和桂花糕吗?你会给他做吗?你会给他买吗?你知道张泽禹其实最讨厌被人禁锢着而是一直都很向往自由吗?
“你不知道,你把他当做黎燃,当做你死去的恋人,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段时间里的张泽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你没想过,你只是在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毁掉了他。”
“国外那四年,他发烧的时候你在哪儿?他特殊期到了的时候只靠抑制剂而你又在哪儿?他因为失眠而睡不着觉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你知不知道他其实有胃病,但你以前却总让他吃他不喜欢吃的三文鱼。”
张峻豪看向他,“你不在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照顾他。”
张极沉默不语,过了很久,才艰难的开口,“希望你,以后也能照顾好他。”
16.
张极很少愿意向别人剖开自己的真心,唯一能够让他流露出真诚的人,在黎燃去世后或许只有张泽禹。
他承认,当初肯接受宋茹的请求,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两人的模样太相似了,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思索就同意收下张泽禹。
他把他当做黎燃来看,一切都按照黎燃的习惯来做,房间是他按照黎燃喜欢的颜色布置的,因为黎燃喜欢玫瑰花所以才会常常给张泽禹送这种花,也是因为黎燃对猫毛过敏所以才拒绝了张泽禹养小猫的请求。
每次醉酒、易感期、半梦半醒时,他总把张泽禹当做黎燃,总是燃燃、燃燃的喊,可时间久了他也觉得这是自欺欺人,他心里再明白不过,张泽禹就是张泽禹,他不会是黎燃,也不会甘愿做替身去模仿黎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极发现自己给张泽禹挑选礼物的时候已经逐渐在思索张泽禹喜欢什么。偶然间发现,自己多年不喜欢喝牛奶的习惯也逐渐被改掉,开始接受和张泽禹一起每天早晨喝一杯牛奶。而与好友聚餐,他也开始担心回去晚了张泽禹会不会害怕,提到最爱的人,第一反应是张泽禹。
他记得,记得张泽禹不喜欢吃芹菜,所以特意嘱咐家里的保姆要照顾他爱挑食的性子,他记得,记得张泽禹怕黑,所以特意给他买了一盏台灯留在身边,他也记得,记得张泽禹因为拍戏留下腰伤,所以总联系经纪人让其多给张泽禹留出休息时间。
可当他幡然醒悟自己早已不把张泽禹当做黎燃的时候,张泽禹已经离开前往国外,寻找他的自由去了。
17.
今天是剧组组织的杀青宴。
张泽禹来得有些迟,临走的时候就觉得身体有些不太舒服,但念在毕竟是最后一顿散伙饭,他还是忍着不适赶到了餐厅。
果不其然,特殊期毫无预兆地到来将这一场杀青宴给打乱了。张泽禹额头上冒的全是虚汗,点点滴滴清晰可见,他呼吸有点儿困难,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空气中也弥漫着信息素的气味。
同剧组的人员大多都是Beta,极少数的Alpha都很识相的回避了起来,而一些Omega满脸愧疚,说自己早已经不用抑制剂了,所以也没办法帮忙。
“小张老师……要不给您的Alpha打个电话吧?”
知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张泽禹顶着万般难受同意了这个提议,将手机解锁之后给了身旁的同事,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疼痛难忍。
“小张老师……我们该打给哪位?”
“张……”在这样的情况下,理智告诉他不能把电话打给张极,但他的内心深处却在狠狠叫嚣着他的名字,张泽禹闭了闭眼睛,咬着牙说,“……张峻豪。”
18.
人来的时候只带了抑制剂。
众人问,“抑制剂很疼的,张先生,为什么不用临时标记呢?”
张峻豪又怎么会不知道抑制剂很疼,在国外那么长时间,张泽禹都是这么熬过来的,他亲眼见着针刺入Omega脖颈处的皮肤,随着一寸寸的深入,张泽禹的表情也变得痛苦万分。
特殊期的Omega身体弱,再加上张泽禹很早就养成的胃病,一到这个时候就油盐不进,什么都不想吃,看了就觉得反胃。
张峻豪得知情况后急得自己动手做饭,硬生生把一个什么都不会从小就是吃佣人做饭,后来出国之后只会做几道菜的人逼成了大厨,手艺比得上隔壁家的老太太了。
他眼眸沉了几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直接说自己其实并不是张泽禹的Alpha吗?好吧,他承认,如果不说的话能有让别人误解自己是张泽禹的Alpha的话,那他宁愿沉默。
渐渐恢复意识的Omega听到别人的询问,淡淡地回答,“让大家误会了,他不是我的Alpha。”
众人愣了愣,肉眼可见张峻豪的嘴角落了下来。
他早知道张泽禹是忘不掉那个人的,只是每次被他刻意提醒自己永远也不会是他的Alpha时,心就像是块玻璃被人无数次打碎那样难过,但事实上张峻豪只会再把这颗破碎的心拼完整,依旧如往常一样对待张泽禹。
19.
刚刚结束了杀青宴,Omega在回家的路途中就晕了过去,因为最近一直在拍戏体力不支再加上特殊期的缘故,整个人都瘦了好大一圈,休息得不好睡得也不好,早已疲惫不堪。
张峻豪没人告诉任何人,而是直接把人给送到了医院。
20.
“张极……”
睡梦中都在喊他的名字。
张峻豪感到心痛,他不是第一次从Omega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从前在国外的时候,张泽禹因为发高烧打了一个星期的吊瓶,自己就陪在他的身边,守着他入睡。很多个夜晚,张泽禹都像现在这样轻声喊过张极的名字。
张泽禹住院这件事情,张峻豪没有告诉张极,他认为两人早就该断绝一切联系了,没有必要再通知张大少爷,张泽禹也不让他说,因为以他以往的经验来看,就算说了,张大少爷是个大忙人也不一定能够抽出时间来看望自己。
但见到张泽禹因为注射抑制剂时狠狠皱着的眉头,和因为不想吃饭而面色苍白的憔悴面容,张峻豪终究是狠下了心,给张极拨了电话。
21.
“张泽禹都住院两天了你才告诉我,我他妈的有没有说过让你好好照顾他?”
电话那天的张极发了很大的火,拍桌子的声音大到张峻豪被吓了一跳,他正在谈生意,而对方老总见他这副气冲冲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收回合同说不签了。
张极自然也是没时间和他继续谈了,下午的一个会议也被推掉,合同开会工作什么都顾不上了,恨不得立马赶到医院查看张泽禹的情况,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张峻豪不放人,他接下来几天就直接住在医院病房里,谁劝都不好使。
好在医生说只是过度劳累的问题,又因为是特殊期所以需要多多休息,张极这才松了一口气。
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高定西装此刻也被着急他给弄得有些走样,张极扯了扯领带,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不等张峻豪开口,他就斩钉截铁,“你不用多说了,你没照顾好张泽禹,这是你的错。”
“我打算带他回家,回我的家,你也清楚,私人医生更加可靠。”因为常年游走于名利场的缘故,张极说起来话总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感觉,相比张峻豪,他不知道成熟稳重了几倍。
张极揉了揉眉心,这些日子他也不好过。自从上次和张峻豪见过面之后,他就再没出现在张泽禹的世界里了,怕打扰他,所以不敢靠近,但心里思念成疾,只好依赖工作麻痹自己。
长时间工作导致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身体上与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让他十分难捱,这种压抑的情绪在得知张泽禹生病住院了之后彻底爆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张峻豪的解释,坚定又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
“你不用拦我,你也拦不住我,我想带张泽禹回家,谁都拦不住。”
张峻豪闻言思索了会儿,他清楚张极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也更加明白相比自己而言,此刻的张泽禹更需要更想见到的人一定会是张极。
他沉默片刻,把张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回去,“希望你,以后也能照顾好他。”
22.
“你来干什么?”
“我来接你回家。”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张泽禹,张极心里格外苦涩,如今再见面确实他苍白无力的模样,张极感到痛心无比,无法控制想到他在国外那四年究竟是如何度过的,越想越觉得自己太不是人。
张极满心愧疚,伸出手去牵Omega白嫩的小手,握得很紧,一字一顿地问,“跟我回家,好吗?”
23.
等到张泽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张极家了,他比谁都了解张极这个人的性格,就算自己拒绝了,他认定的事情也绝对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小禹,你醒了?”
寻着声音看去,张泽禹才回想起眼前的人是当初的那位老管家,显而易见的他的白头发比自己走时多了不止一倍,背也弯了几分,皱纹也多了不少,唯一不变的是他慈善祥和的面孔和关心的语调。
“好久不见,陈管家。”
“大概四五年没见了吧,小禹,”老管家笑着看向他,眼眸里却含着一丝泪花,“当年你走了之后,少爷他不吃不喝,把自己独自锁在书房里,好长时间都不肯出来见人。”
张泽禹闻言一愣,原来自己离开之后他也很不好受吗?
老管家继续说,“我知道你是因为燃燃的事情,唉,其实少爷刚把你领回家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的意思。燃燃和小极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两个人感情很要好,只是天不遂人愿,燃燃他十八岁那年因为癌症去世了。后来你来了,虽然你和他长得很像,但我总觉得,小禹你啊,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你可能不知道,在你还没离开这个家之前,有一次少爷喝醉了酒,醉醺醺地问我,如果他爱上了你,这是不是背叛了黎燃。”
“我说,人都是要向前看的,少爷喜欢过黎燃,这是既定的事实,可少爷现在爱你,这也是铁证如山的事情,”老管家停顿了一些,不轻不重问,“小禹,你爱少爷吗?”
张泽禹沉默,没有做出回答。
老管家就接着讲,“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和家里的保姆都看得明白看得清楚,小极他早就爱上了你,是你,而不是燃燃。以前,每次小极都要嘱咐保姆,打扫房间的时候不要把你吵醒,因为你有起床气,可他早就忘了,以前的那个人总是早起。”
“他还总是念叨,你不喜欢吃这个不喜欢吃那个,最爱吃什么最爱喝什么,这些小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连我这个老管家都比不上咯。你可能没发现,一开始小极确实把你当做黎燃对待,可是渐渐的,他变了很多,不再让我们依照对待黎燃的方式对待你,他自己也不再把你看做黎燃。”
“所以,在你离开之后,少爷变得更加不爱说话不爱笑,甚至有时候会在半夜喊你的名字,失眠的情况也愈发严重。我告诉少爷,如果实在想念的话,凭借着张家的实力完全可以找到你的,但是少爷摇了摇头,说他更想给你自由。”
一时间信息量太大,张泽禹难以接受,听完之后才发现自己早就红了眼眶,愣了半晌。
被张极强制带回他家后,张峻豪只是简单给自己发了条保重身体的消息,就没了动静。
张泽禹待管家离开,才敢仔细打量这座四年没有回来过的别墅。自己卧室里的东西没有任何变动,和记忆里几乎是一模一样。衣柜里未能来得及带走的衣服也都原封不动,他以前睡觉喜欢抱着的玩偶也被好好保存,就连窗台上他之前养的小花小草也还是生机勃勃。
客厅的吊灯和沙发都换了,以前为了防止自己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而被张极特意安排人铺上的地毯,也没有因为自己离开的缘故被撤掉,好像一直在等自己回来一样。
张极的书房变得空旷了些,保姆说是因为在自己走之后,少爷就很少回家,办公的时间多在公司。只是书桌上摆着的是装着自己照片的相框,多少有些让人不好意思。
楼上的那间房间居然罕见的没有上锁,从前这个地方,张极每次都皱着眉头警告自己不许进去,如今想要进去却仅仅只是推一下门的简单轻松。
推开门的一刹那张泽禹才意识到,这栋别墅里少了很多关于黎燃的影子,反倒是多了很多有关自己的东西。房间内,以前的照片相框和一些黎燃生前的杂物都被收进了一个纸箱子里,纸箱子用胶布封上了,好像封存了记忆那样,空空荡荡,再没有别的东西。
24.
“医生说,你得多休息,经纪人那边我已经帮你请了长假,”张极看起来也很疲惫,“公司那边出了点儿事,我最近有些忙,你就在家里待着,哪儿都别去。”
张泽禹总觉得他好像变了个人,语气动作温柔的都不像四年前的那个他,就连细心的程度都增添了不少。
“你养的小猫,我也派人帮你接回来了,你可以在家里养小猫了,”张极放软了气势,用好像很久之前求张泽禹不要离开他一样的语气,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张泽禹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对张极最后一句话的回应。
但得到一点点儿回复的张极就开心得不得了,方才还略显愁色的眉头全然舒展开来,嘴角也挂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不放心地嘱咐他在家里要注意的事项以及饮食问题。
张泽禹很难想到有一天他会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不过他身体实在虚弱,也没办法再像当初那样义无反顾地逃走。
张极不在家,张峻豪又不知道怎么回事联系不上,张泽禹没事可做就闲的要死。肆无忌惮地又将这栋别墅给逛了一遍,才发现张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小猫的猫窝猫砂猫爬架都准备得妥当。
不仅如此,后花园早已经把从前的玫瑰花都换成了张泽禹喜欢的桔梗花,家里放着的一架三角钢琴也被替换成了张泽禹喜欢的电吉他,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喜好了。
负责打扫卫生的保姆语重心长地说,“小禹,其实少爷一直都很想你,一直都在等着你回来。”
私人医生也说,“这几年来,我是第一次见张大少爷这么在乎一个人。”
怎么这种话一定要是别人告诉我呢,张泽禹想,比起别人说,他更想听张极说,与上次醉酒时不同,他想听张极说实话,说真心话,想知道张极会不会感到愧疚,会不会在每个失眠的夜晚想自己。
25.
张极也很想解释,只是公司出了点儿问题需要他去解决,早上走得早张泽禹还没醒,晚上回来得晚张泽禹已经睡了,他能做的就只是拉着私人医生一遍又一遍不怕麻烦地询问张泽禹的身体状况。
私人医生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张泽禹的情况好多了,倒是你,疲惫的比生了病的Omega还要重几分。”
直到管家给他打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就很快赶了回家。
Omega的特殊期还没有结束,管家看到他难受的样子,二话不说就给张极打了电话,完全忽略了张泽禹刚才说的,“抑制剂就好了陈管家,不用麻烦他……”
奈何张极还是回来了,步履匆匆,神色急迫,看他的样子估摸着又是终止了某个会议才赶了回来。他想的是,Omega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如果继续使用抑制剂肯定对身体有害,但他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决定临时标记。
被烈酒信息素包裹住的Omega不知道留下的是生理眼泪还是真实的泪水,张泽禹有些哽咽,回忆里的自己已经许久没这么委屈的哭过了,或许哭过,但再也没有人将他拥入怀中。
“回来的太急,忘记买抑制剂了,”张极安慰似地拍了拍张泽禹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临时标记,可以吗?”
张泽禹知道眼前没有更好的选择,红着耳朵点点头,一副温顺的模样让张极得了逞。
属于Alpha的烈酒味信息素伴随着尖牙划破腺体的疼痛一同注入体内,张泽禹得到了安抚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大脑也逐渐清醒,得知张极把自己给临时标记之后有些害羞,耳朵像被火燎过一样滚烫,“谢谢你。”
那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子把他拉回到四年前,四年前他还留在张极身边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就不再用抑制剂了,特殊期的时候都是Alpha帮忙临时标记,张极很有分寸,再怎么样也不会永久标记。
临时标记不算很疼,比起抑制剂简直好太多了。
如果说张泽禹不想张极,那肯定是假的。在国外的那几年,特殊期到了不得不打抑制剂的时候,他总在想如果张极在就好了,生病发高烧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总在想如果张极像以前一样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在路上看到其他小情侣抱抱贴贴的时候,他总在想如果张极也能抱一抱自己就好了。
他没爱过张极吗?他爱,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才不能接受张极居然只把他当做一个替身,所以才会毅然决然拉着行李箱从张家逃往国外,所以才会赌四年间都没有再和张极联系,即使他真的很想张极。
“我有时候真的很恨你,张极,到底是怎样一个薄情的人才能把我当做他的替身?”
“别说了,张泽禹,你永远都不是谁的替身,我现在爱你,我只爱你。”
张泽禹看着他,方才刚哭过的眼睛看起来红红的,让人格外心疼,张极把人揽在怀里,失而复得如获至宝一般将人圈得紧紧的,恨不得将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我这四年一点儿不比你好过,无数次从深夜中醒来发现身边空荡荡的,我总在克制自己想你想到快要发疯的情绪,只要看到属于你的东西,我就忍不住回忆起关于你的点点滴滴,易感期的时候只能依赖留下过你信息素味道的衣服,可那味道早就变淡了。”
“你和我在一起四年,分开了四年,如今再回来,我希望接下来的每一天,你都能够继续待在我身边。”
“我是爱你的,你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爱你?每次扪心自问,我回答的都是,我很爱你,是你,只能是你,不是别人。”
张泽禹忍不住又掉了眼泪,啪嗒啪嗒掉落,一颗一颗泪珠打湿了张极肩膀处的衣服。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张极揉了揉Omega的脑袋,眼眸和语气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留在我身边吧,宝宝,我希望你以后开心了就说开心,不高兴了就掉眼泪,我知道我不是很擅长哄人,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爱着你。”
26.
“我到底是谁?”
“你是张泽禹。”
end。
逻辑可能有误 希望大家不要介意dT-Tb有时间本不要kiss一定会精修滴。
写的过程很痛苦 因为我不会写这种类型的 还是大三角呜呜呜呜 然后写完就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写文了T_T太难了。
我想说滴是 掌机确实爱过黎燃 但他现在百分百爱掌则与 希望大家骂我而不要骂他们!
彩蛋是两封来自两位Alpha的信(*'ε`*)
喜欢的话请一定要多多点赞多多推荐多多关注多多评论!
爱其实是很矛盾的东西
爱是改变 就像掌机从把掌则与当替身到如今彻底爱上了掌则与
爱也是真诚 就像张均号 心里的喜欢与对别人的好他都给了掌则与
爱也是克制 就像掌则与 其实从始至终他都只爱着掌机 却难以说出口。
谁HE谁BE都是既定的事实 不要再争了 祝大家看得开心!
娇气包
刘耀文觉得马嘉祺很娇气,这是一个肯定句。
出外务住酒店,他们六个先到了,马嘉祺在外地录节目,得到凌晨才能回来。
分房间的时候,马嘉祺不在,于是他们采用了小草房传统的分房间手段:黑白配。
最后分出来刘耀文跟宋亚轩一间,丁程鑫跟严浩翔,剩下张真源和贺峻霖的时候,刘耀文坐在海景房的窗边,状似无意的插嘴道:贺儿,你跟马哥一间吧,你怕黑的话可以给他留个灯,开着空调屋里暖和也有点儿人气儿,不然他半夜回来屋里冷清清的又要胡思乱想……
…………
屋里沉寂了一瞬,但是刘耀文仿佛对这诡异的沉默一点儿也不在意,.........
刘耀文觉得马嘉祺很娇气,这是一个肯定句。
出外务住酒店,他们六个先到了,马嘉祺在外地录节目,得到凌晨才能回来。
分房间的时候,马嘉祺不在,于是他们采用了小草房传统的分房间手段:黑白配。
最后分出来刘耀文跟宋亚轩一间,丁程鑫跟严浩翔,剩下张真源和贺峻霖的时候,刘耀文坐在海景房的窗边,状似无意的插嘴道:贺儿,你跟马哥一间吧,你怕黑的话可以给他留个灯,开着空调屋里暖和也有点儿人气儿,不然他半夜回来屋里冷清清的又要胡思乱想……
…………
屋里沉寂了一瞬,但是刘耀文仿佛对这诡异的沉默一点儿也不在意,低头继续看他的奥特曼全集。最后还是张真源出来打破了这个局面。
不对啊耀文儿,贺儿怕黑你还让他一个人等马哥,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得让英勇无比的你张哥我出马吗?
张哥,你睡觉打呼噜,声音跟打雷一样,马嘉祺那浅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给吓醒了的睡眠质量……还是贺儿吧,他睡觉老实些。
刘耀文露出一个不堪回首并深受迫害的表情,在场的各位都懂了。张真源本来还有点尴尬,但是宋亚轩的开水壶爆笑如期而至,众人成功被这一嗓子打岔,也没有什么异议,也就没人记得追究刘耀文突然的“反常”。
马嘉祺冬天很怕冷,他一个北方人,比刘耀文这个待在北方的南方人更怕冷一些。小的时候,刘耀文总是很苦恼,因为马嘉祺就是那种又怕冷又不喜欢穿秋裤的人,被他发现了也只是傻乎乎的问,啊?你们都穿了秋裤吗?那我下次也穿上好了。可是下次刘耀文掀开他的裤脚一看,果不其然,他还是不会穿。
拍广告的片场,每个人都穿着很喜庆的毛衣,虽然是室内,但是由于场地太大供暖不足,马嘉祺还是冻的蔫头巴脑的。一段镜头拍完的间隙,刘耀文扭头就看到马嘉祺缩着手可怜兮兮的原地跺脚取暖,刘耀文考虑了一下,在面前的道具礼品盒里翻找了几下,不出意外的翻到了一个热水袋,刘耀文摸了一下,还是热的,他刚才看到道具小哥放进去的。
转手的过程并不顺利,他盯着马嘉祺蹦蹦跳跳不安分的背影足有好几十秒,那人才看向他,刘耀文也不喊他,抬手直接把热水袋递过去。马嘉祺当下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慢吞吞地攥着拳头缩着肩膀移动过来,眨巴着眼睛低头瞅他手上的东西。又过去了几秒,马嘉祺才反应过来,哦~是暖手袋~~谢谢文文~
是那种熟悉的马嘉祺式“弱智”,尾音高挑起来,带起一串波浪,似乎自带米奇妙妙屋背景音乐,就像他在镜头前失智一样。哦~蛋挞~,蛋挞液~~
马嘉祺看清了是热水袋才伸手去接,两只手,傻兮兮的抱着转身蹦跶走了。
宋亚轩刚好路过,看刘耀文还看着马嘉祺的背影,忍不住开口。
你又给他什么东西了,我刚看笑的像个“傻子”一样……
宋亚轩自从身高上追上刘耀文超过马嘉祺之后,说话愈加“没大没小”起来,他似乎迫切的想为自己证明些什么,可是对上其他人的时候,又鲜少展现他“恶劣”的一面。他就只在马嘉祺和刘耀文面前“造反”。
刘耀文见他说话没遮没拦,怕被马嘉祺听到,出手拉了他一下。
说什么“傻子”呢,说话这么难听,他冬天不都这样,习惯……
宋亚轩挣脱刘耀文的手,当着他的面翻了一个白眼。
你倒是护他护的紧,我能不知道他冬天啥样吗?“又憨又傻”,就是没一点儿哥哥样……
刘耀文眼见说不过他,准备溜之大吉,又被宋亚轩一记“眼刀”杵在原地。
你刚给他什么东西?宋亚轩不依不饶。
热水袋。我看这儿刚好有一个。
在场这么多人,你就只给他?
他最怕冷啊。刘耀文理所当然。
马嘉祺那个体质,在这大棚里冻几个小时回去不感冒才怪,他年年冬天感冒接二连三的就跟没好过一样,可怜兮兮的咳,都快烦死了……
刘耀文说这话的时候,宋亚轩始终盯着刘耀文,脸上慢慢露出古怪的表情,刘耀文话说一半被迫在这种眼神里停下来,斟酌着开口问,怎……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马嘉祺。宋亚轩临走前说。
演唱会前夕是他们每个人最忙的一段时间,但是其中忙上加忙的要数马嘉祺。他是队长,考虑的事情需要在意的事情本来就多,再加上还要出单人外务,于是他每天像个超人一样出现在排练室,然后又在夜里悄然赶赴下一个”战场“。
正式到演出场馆彩排那天,马嘉祺结束了一轮彩排又急匆匆离开,他总是马不停蹄的来回奔波,看的刘耀文莫名挂念。
马嘉祺再一次回来又是凌晨,他们要夜排,于是刘耀文在等待上妆的时候见到了他,身上带着扑面而来的寒气,但是他穿的并不厚,刘耀文一边跟他握手一边被他冰凉的手惊了一下。他看着马嘉祺冻的通红的耳朵和鼻头,想开口问他是不是又没穿秋裤,可是看他冻的可怜兮兮的样子最终也没有开口。
等待的过程向来是漫长而煎熬的,大半夜的谁不困。刘耀文好容易调度好排完节目,回后台的时候,遇到困的恍惚游离的昕哥往舞台去,走廊不宽,跟刘耀文正面相遇的时候昕哥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倒是刘耀文看他手上拿着衣服,下意识多问了一句。
拿衣服干嘛?
就小马,刚才在台下热身脱了,这会儿轮他彩排,前面台子上面又没有空调,那冷风吹的不得冻病了,呐我这给他送件衣服去……
昕哥说完要走,刘耀文反应慢了半拍,转身的时候昕哥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他快走几步追上去。
这件不是马嘉祺的衣服。
什么?
刘耀文说的太突然,昕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说,马嘉祺有点洁癖,可能不太习惯穿别人的衣服。
啊?是吗?这不是他今天回来穿的衣服吗?
这样,把我身上这件儿给他。刘耀文话说完衣服已经脱下来塞到了陈昕手里,然后接过陈昕手上的衣服。
昕哥,去吧,台子上风大的很,他待会儿再吹感冒就不好了。
马嘉祺穿上衣服的时候忙于跟导演沟通倒是无心想别的,只是陈昕看着马嘉祺穿着衣服四处走的样子心下默默腹诽,这刘耀文的衣服咋这么大,把小马裹的就露个脑袋在外边了。
海底捞,时团最爱的庆功宴。
吃饭的时候,马嘉祺作为队长,次次都免不了被起哄,当然这次也是一样。演唱会圆满成功,每个人都很高兴,于是几个半大小子模仿起成年人的“酒桌文化”,开始实施他们的酸梅汤文化。
几个人舌灿莲花妙语连珠,一张张“耐克嘴”发挥功力一起开始劝马嘉祺喝酸梅汤。从最开始的敬马哥一杯发展为一人敬马哥一杯。马嘉祺向来拒绝不了这种场面,说到底这种情况也不是不能拒绝,只不过他“拒绝无效”,开个玩笑嘛,其实也就是开个玩笑。
刘耀文看着马嘉祺被起哄被撒娇被连哄带骗的准备接受命运的制裁。那双眼睛分明可怜兮兮却又无可奈何,真假掺半的看着他,从他们起哄开始,马嘉祺一直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呢?刘耀文想,你就听你那些好弟弟忽悠你就行了呗。
想是这样想,可是看到贺峻霖真的端了一大杯酸梅汤过来给马嘉祺添杯子的时候,刘耀文欲言又止几番终于开口。
喝一杯,喝一杯就行了……
哎,刘耀文儿,你刚才说什么?贺峻霖成功让马嘉祺喝完一杯酸梅汤正准备作罢,没想到刘耀文刚好撞上他兴致好,兴致好的意思就是,今儿刘耀文也得“遭殃”。
诶?刘文儿?你刚才说什么?让小马哥只喝一杯,那剩下的六杯……是你替小马哥喝吗?
不是,马嘉祺他本来就吃不了多少,他那点饭量喂兔子都不够,每次净喝水了,他还吃什么,瘦的风一刮就跑了,还要嫌弃早起吃鸡蛋麻烦,真是……所以你就别让他喝了呗?
………所以说了半天,就为这?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连贺峻霖都无语。
可是早起吃鸡蛋本来就很麻烦啊……马嘉祺在一片沉默中低低开口,声音夹杂着丝丝怨念和委屈。
觉都不够睡,还要爬起来剥鸡蛋,早上阳台又冷,鸡蛋又不好剥,等我剥玩壳,鸡蛋都被风吹冰了……啊啊啊……小马怎么这么惨啊……
马嘉祺,不许瞎嚎,鸡蛋必须要吃。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海底捞。
刘耀文似乎是觉得说一句还不够,于是抿抿嘴又连珠炮似的开口。
真是……剥个鸡蛋都嫌麻烦,笨死得了,马嘉祺。
啧,娇气包。
刘耀文觉得马嘉祺娇气死了,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觉得,所以他要适时开口,要到合适的房间,给他暖手的道具,给他穿自己暖和的衣服,帮他拒绝掉酸溜溜的酸梅汤。要宠着娇气包,他脸皮薄又爱委屈自己,当然不能让他自己消化掉。
小朋友
看到刘耀文消息的时候,马嘉祺刚从片场回到酒店。
顶着柴犬头的那人只有一句话:哥,我要去拔智齿了。
消息是好几个小时前发来的,马嘉祺那个时间大概还在录制现场“见世面”。
回还是不回?马嘉祺视线停在微信界面开始走神。
回?
太晚了,刘耀文肯定睡了,而且都过了这么久。
嗯。拔智齿很难受,小孩儿一定早早的钻进被窝了。
拔智齿……不知道小孩儿有没有吃晚饭……今天外面好冷啊……刘耀文会躲被窝儿里哭鼻子吗?
不会吧,他长的好高了马嘉祺,他好久都不在人前哭鼻子了。
不回?
可以吗?小孩儿会不会在等他。
腰上猛然传来一阵钝痛,马嘉祺骤然回神。...
看到刘耀文消息的时候,马嘉祺刚从片场回到酒店。
顶着柴犬头的那人只有一句话:哥,我要去拔智齿了。
消息是好几个小时前发来的,马嘉祺那个时间大概还在录制现场“见世面”。
回还是不回?马嘉祺视线停在微信界面开始走神。
回?
太晚了,刘耀文肯定睡了,而且都过了这么久。
嗯。拔智齿很难受,小孩儿一定早早的钻进被窝了。
拔智齿……不知道小孩儿有没有吃晚饭……今天外面好冷啊……刘耀文会躲被窝儿里哭鼻子吗?
不会吧,他长的好高了马嘉祺,他好久都不在人前哭鼻子了。
不回?
可以吗?小孩儿会不会在等他。
腰上猛然传来一阵钝痛,马嘉祺骤然回神。
坐直抻展了一下僵硬麻木的四肢,啊…………累。
想小孩儿。
可是……凌晨3点……
算了,还有其他人在。
收到刘耀文第二条消息的时候,录制到一半中场调试设备。马嘉祺踩着暖风机,裹着羽绒服,眯着眼睛顺台词,手机放在一旁冰冷的凳子上,嗡嗡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马嘉祺迟钝的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哥,脸肿了呜呜……
配图是一张肿了半边的小肉脸。
啊,怎么肿成这样了。
马嘉祺把照片全屏,盯着看了好久,眉眼嘴角也耷拉下去。
好可怜啊小朋友。
疼吗?不用问肿成这样肯定疼。
不要吃冰的,不要吃硬的……这话医生肯定说过了,而且他疼也吃不了。
那要说什么?马嘉祺抱着手机啃指甲。
手机自动锁屏,五分钟过去了,马嘉祺还没想出要给刘耀文回什么比较好。
“小马,准备一下要开始录了”现场工作人员来喊他了,马嘉祺一下回神,突然又开始着急起来。
还没给小孩儿回消息,怎么办?
开始录制了,镜头过来了。马嘉祺在等候区坐的端正,镜头离开了。
马嘉祺这才沮丧起来:又没给小孩儿回消息。
通宵录制几天的结果就是回北京的机场,马嘉祺困得站着都能睡着。
回宿舍第一时间没能见到小孩儿,工作人员说提前去现场彩排了,叮嘱马嘉祺稍微休息一会儿,晚些时间再来接他。
马嘉祺困的眼神呆滞,闭上眼睛前最后一秒突然想,要是刘耀文生他气了怎么办。
他拔了智齿,连糖葫芦都不能吃,哎智齿真可恶……
马嘉祺来的路上设想过几种情况,但是没想到刘耀文见到他第一时间就告诉他。
我手机坏了。
马嘉祺疑惑,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还给我发消息了,怎么突然就坏了?
刘耀文不看他,低垂着眉眼,配合着肿了半边的脸,看起来万分委屈。马嘉祺一下子心疼起来。
你怎么这么可怜啊小孩儿……
马嘉祺伸出拢在袖子里的手,两只手并用小心翼翼地把刘耀文的脸慢慢捧起来。
手机坏了再买就是了,不行哥送你一个最新款,再不行哥给你买你最喜欢的鞋子怎么样……
不是。刘耀文还是瘪着嘴委屈。
手机没事。就是总是收不到你的消息。我就觉得是不是它坏了……
刘耀文话音未落完全,马嘉祺脑子开始发蒙,心跳声响如擂鼓,他开始思考起来刘耀文在哪里有看到这句话的可能。
马嘉祺看着面前低着头露出一个毛茸茸发顶的人,想来也没有遇到过这样让他也慌不择言的时刻,以至于他嘴巴开合几次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让你难过了吗?最后马嘉祺轻声问他。
没有。刘耀文倾身过来抱住他,道:只是有点儿想你,所以有点不开心。
刘耀文一直背对着走廊,替他遮挡住穿堂寒风,马嘉祺靠在刘耀文肩膀,呼吸间都是软绵绵的毛衣的香气。他闭上眼睛忽觉睡意袭来。
摸摸头好啦,不要不开心啦。不开心的小朋友一点儿都不可爱。
马嘉祺闷在刘耀文脖颈处瓮声瓮气,刘耀文太香了,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太阳和云朵的味道。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哦,是的,马嘉祺两次都没有回消息。刘耀文不是爱生气的人,马嘉祺意识到,这样抓着他不放只能是故意的,于是他又不想好好哄小孩儿了,只想逗他,想挠他下巴的软绵绵的狗毛毛看他炸毛。
就这么想我吗?……小朋友?
嗯?就这么喜欢我吗?……小朋友?
怎么不说话啦?害羞啦?是不是啊小朋友?
马嘉祺抱着刘耀文,暖烘烘的小朋友暖的他眼睛睁不开,直想睡觉,但是脑子里挂着念头,小孩儿还别扭着呢。
你……欺负小孩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马嘉祺都快睡着了,刘耀文闷闷不乐的声音才从背后传来,蚊子嗡嗡似的反抗一句,轻轻的在马嘉祺心坎儿上挠了一下。
“……”
你还笑我 ! ! !
马嘉祺实在没忍住,他只是闷闷的轻笑了一下就被刘耀文迅速抓包控诉,为了不让小朋友继续肿着脸撇着嘴,马嘉祺迅速投降。
错了,错了,文文手机没坏,不回你消息是我坏。
文文喜欢我,文文想我,我还恃宠而骄,欺负小孩儿,也是我坏。
所以我在这跟小朋友道歉,文哥辛苦了,都肿成小仓鼠了还在想我,我却不给文哥回消息,我真是太不对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别的不说,在十八楼这个幼稚园里,马嘉祺哄小孩儿,那是一哄一个准儿。更别提他现在困的不行,说话慢吞吞的吐字不清,声音传到刘耀文耳朵里,那就是妥妥的拖着声音撒娇卖萌。
我是个小朋友,所以你要哄我。如果我生气了,那是因为你不理我,如果你不哄我,我不生气了,那只能说明,我太喜欢你了。但是你现在哄了我,但是其实我一点儿也不生气,说明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马嘉祺,下次要记得回我消息。
好的,文哥,记住了。
——欺负小孩
——文哥辛苦了
——不让你笑了你笑了疼
——像个仓鼠一样特别可爱
——我感觉他就像我的小天使
1095(全部🔗)完结加视频
刘耀文&马嘉祺 全是私设
正经文 标题不是你们想的那意思
想看就点开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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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马嘉祺 全是私设
正经文 标题不是你们想的那意思
想看就点开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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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祺我】单恋无终
青春痛文学。虐。
早安,马嘉祺,现在是2022年的一月份,是我在2022年给你写的第一封情书,也是十年来的最后一封。不过这一封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特殊意义了,因为它依旧不会被我寄出。它是我凝结我对你的所有爱慕而写出来的,但却永远不会送到你的手上。
其实十年前我就想过有这样一天,因为我身边所有知道我暗恋你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劝我放弃。我这个人很听劝,当机立断地选择放弃追你,但我这个人也有点倔,没有放弃继续暗恋你。
十年来我的脑子里好像自带关于你的编年史,拉出来是一条像直尺刻度般...
青春痛文学。虐。
早安,马嘉祺,现在是2022年的一月份,是我在2022年给你写的第一封情书,也是十年来的最后一封。不过这一封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特殊意义了,因为它依旧不会被我寄出。它是我凝结我对你的所有爱慕而写出来的,但却永远不会送到你的手上。
其实十年前我就想过有这样一天,因为我身边所有知道我暗恋你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劝我放弃。我这个人很听劝,当机立断地选择放弃追你,但我这个人也有点倔,没有放弃继续暗恋你。
十年来我的脑子里好像自带关于你的编年史,拉出来是一条像直尺刻度般详细的时间轴,密密麻麻地刻着所有与你相关的画面。我想这就是暗恋,比别人还要更认真的暗恋。
2012年12月31日,我入学后第一次观看了学校的元旦联欢晚会,于是高一的我第一次见到了你。那天你穿了一身白色西装,如果不是因为耳朵上架着一支像精灵般的耳饰,看起来真的像极了我理想中帅气挺拔的新郎。
好吧,这样说真的很油腻,也很失礼。
但你出场的那一刹那,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你唱了雪落下的声音,我身边的每个人都交头接耳地感叹着你有多帅气,气质多出众,歌声多好听,只有我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眼睛粘在了你的身上。
在你的歌声里,我没太听到雪落下的声音,只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晚会结束后我很轻松地要到了你的微信,当然不是因为我很social,而是因为你太优秀,好像随便一个人都认识你。
你大概不会记得有个凌晨三点加你好友的女生,加上你之后和你说的第一句话是早安,第二句话是你唱歌很好听,然后就是十多个小时之后,又给你发了晚安。
那个女生就是我。
如果你还有些印象,那大概也是因为后来的我每天都要给你发早安和晚安,一天四个字,有时多个波浪号,无聊至极。你有时会回复,有时不会回,和我一样一天四个字,有时会多个句号。
无趣到就像那种会自动打招呼的公众号一样。
但其实是我纠结到凌晨三点才有勇气加了你,我想说的话在对话框里删了改改了删,物理试卷的答案都不如你的对话框难解,最后只好像每道大题先写解一样,我只能先发着早安晚安。
说早安时我一定正在进校门前忐忑地张望,想着今早会不会遇见你顺路,或者会不会有机会亲眼目睹你面无表情或笑着回复我早安的模样;说晚安时我一定在床上辗转反侧,问着自己有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让我与你再多聊几句,答案是我没有那个勇气,于是发完晚安直勾勾地看着手机等待几分钟,才能开心或失落地睡去。
第一次多给你发了一条信息是因为碰巧你参加了篮球联赛,你球服上的号码是“12”,带球过人是你的长项,你跳得也高,但是因为太瘦,有时会被人撞个踉跄。
对不起啊,我不太懂篮球。从来没有人说过12号打得多好,但我的眼睛里却只看得到你。
篮联的时间太难控制了,有时一中午的时间都耗尽了也还没结束,饭没有吃上,上课也迟到了,不过这都没关系,因为那一场你们队胜利了。
我揣着面包从后门偷溜进教室,幸好政治老师是个温柔年轻姐姐,只是笑了一下没与我计较。我趴在桌上做贼似的啃着面包,同桌问我:“饭也没吃上,课也迟到了,你真的开心吗?”
“我开心啊。”我说。
桌洞里手机屏幕亮起,我给你发的“恭喜你”被你回复了。
你说:谢谢你,下次来看比赛前记得先吃饭。
我开心啊。
不过我们还是没能聊太多。提高学习成绩、减肥、打扮、变漂亮,我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好像只有把这些都做到了,我才有勇气去追逐你的背影。早安晚安还是要照常发,大概你也觉得无趣了,所以回复的频率也越来越少。
所以那段时间我就像疯了一样地期待开学,盼你主动发来的信息一定是遥遥无期,但期盼与你偶遇却能成为我每天的念想。我知道你一定对平凡的我几乎没有印象,可哪怕我变好了一点,也希望能被你看到。
我确实被你看到了,当然只是余光,你的目光看向了我身边的朋友。
你不知道我有多期待社团文化节的到来,你也不知道我发给你邀请的短短几句话,是删删改改多少次之后才鼓足勇气发出去的,它在我的便签里至少存了五六个版本。
你同意来看我们的展览了,我激动地和同桌击掌,甚至因为她参与了给我编写这段文字,还请她喝了奶茶。那天社团文化节活动开始之前,她特地早早吃过饭来找我,帮我重新梳了头发,还心机地给我涂了会变色的润唇膏。
她帮我望风,到你走向我们的铺位之前,霸道地抢走了旁边男同学手中的相机,当你走到我面前,第一次与我说话,问我是不是这里的时候,她按下了快门。
那张照片真的很丑,明明前天晚上特地洗了头发,结果那天刘海还是有些油,她抓拍到你与我说话的瞬间,我的耳朵和脸颊都好红,你只是微笑着垂着眼,睫毛长长的,笑的时候还露出了小虎牙。
我在那张照片里真的很丑,但我却依然把它偷偷珍藏至今,接下来也会一直都珍藏着。
快门按下的那一瞬间,因为匆忙抢来的相机没来得及调试,闪光灯就这样曝了出来。我同桌吓得飞速捂住相机,不过也已经晚了,你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她就尴尬地笑起来。
从那一刻开始我们终于有了交集,你也终于第一次主动给我发了消息。
只不过内容是:今天和你一起的那个女生,她叫什么名字呀?
我们终于有了交集,只不过交点不是你和我。
后来你常去找她聊天,会给她发早安晚安,会在我们班教室后门张望,看能不能叫她和你一起顺路回家。
她起初总是拒绝,甚至连微信都屏蔽你的消息,她很少与我提起你的话题,比过去更加小心翼翼地维持我们的友谊,甚至故意在教室里待到快上晚自习才回家,我都能感受到。“马嘉祺”三个字后面跟着免打扰的标志,你发给她的每一句话就像我辗转反侧后给你发的每一句话一样,没能得到回应。
我心疼你,但我也好心疼我自己;我嫉妒她,但我不允许自己嫉妒她。
我是多么喜欢你,又多么珍惜我和她的友谊。那段时间我总是梦见她给我涂唇膏那天,她多希望我的念念不忘能得到回响,可你看向她的眼神,总让我想到我自己看向你时的感受。
这世界真好,让我喜欢上你这样优秀的人,又让我遇到那样好的朋友;这世界也好坏,偏偏要叫你们两个相爱。
再后来的事情不用我说,其实你也知道的。在高二的寒假我终于释怀,至少表面上释怀了。我看出她早就因为你一往情深的追求开始动摇,看出她因为卷入三个人的关系之后痛苦程度也不亚于我。
青春的校园无非就是爱情与友情,只是我刚好碰上了不能两全的情况。
我认命了。
我接受了一个隔壁班陌生男生的告白,笑嘻嘻地告诉她我早就不喜欢马嘉祺啦,你不要再纠结了,马嘉祺应该也会很难过。
她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又何必在意他难过。”
是啊,我如果真的不喜欢你了就好了。我不会在意你喜欢谁,也不在意你会因为谁伤心。
可我还是喜欢你。
不过感情真的很神奇,一见钟情也会死心塌地,细水长流也能磨出感情。
那个男生对我很好,我想得到的早安晚安他一天都不落下,我忘记吃的午饭他会亲手从后门偷偷送进来,我想看篮球赛,他就带我去篮球场,我想要他参加社团活动,哪怕穿着奇装异服在校园里晃来晃去他也不介意。
我带着他怀有私心地踩着曾经喜欢你时留下的影子,好像这样就会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有时望着他,我会责备我自己。
因为我不敢直面三个人的关系,不敢大声宣告着我愿意退出,所以才会借助无辜的人做台阶,伪装出自己潇潇洒洒离开的假象。
所以我的报应也来得很快。
那个男生喜欢的从来就不是我,而是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学姐。
这件事被我发现的时候,我平静得叫他觉得出乎意料。我抱抱他说谢谢你,虽然只是假象,但起码在假象中把我拽出了泥泞。
不喜欢我也并不出乎我意料,因为从来就没有人喜欢过我啊。
所以说,马嘉祺,这些都不怪你,是怪我自己不够优秀。
只是至今我仍然觉得抱歉的,就是在和那个男生分手之后,我也默默地远离了我的朋友。你应该很清楚吧,她那时候甚至有时会埋怨你,坚定地认为我们友情的破裂有你一份不可逃脱的责任。
你们吵得不可开交,闹到认识你们的人都总能看出你们的矛盾,你们常常冷战,午饭故意不等对方吃,又在放学时再别扭的走到一起,第二天又不知因为什么而吵架,周而复始,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于是某天你在楼梯间终于爆发,你问她:“我喜欢你难道也是我的错吗?”
当然不是你的错了。
也许是学校错了,偏偏在那天下午举办社团活动,也许是她错了,非得那样着急抢来一台不熟悉的相机,也许是那个男生错了,大白天的非得要打开闪光灯,也许是我错了,
也许是我,不该喜欢你。
单恋你的三年里,我的目光无时不刻地试图追寻你,所以我见过你很多样子。高兴的、失落的、苦恼的、着急的、激动的,唯独没见过你这样愤怒、痛苦又失控的样子。
只因为她说你喜欢她,是错的。
你失态地吼了她,忘记了楼梯间外可以听得到,你说你就是喜欢她,你就是爱她,你就是想和她在一起不管别人是什么看法。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每个停顿都化作无形的刀子剜在我的心脏上,你明明没有吼我,没有对我发脾气,你永远都不会对我发脾气,因为你根本就不会在意,可我却像开了阀似的掉眼泪。
冷静过后,你抱住了被你吓愣了的她,吻着她的额头哄她。
我与你隔着一扇门,坐在冰冷的台阶上,谁能来抱抱我。
答案是没有人。
高三搬到了新的教学楼,那栋楼的楼道里只有走廊尽头两扇窗户,很黑,很压抑,我搬去了新的班级,那里依然没有你,也没有了她。我常常一个人在座位上发呆,实在无聊了就会刷题,麻木地等待着高考的到来。
可是高考过后我就不再爱你了吗,高考之后就能忘记一切吗,新的生活来了就不会再痛苦了吗。
我不知道。
卷子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好像动一动脑子就能解开了,可关于你的一切,从开始到如今,我找过好多条路,想过无数个忘记的方法,浪费了许多日夜,却依然无解。
最后我选择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城市,和你们道了别后,就一个人踏进了新的生活。
可迎新晚会上穿白西服的学长会让我想起你,篮球场上另一个12号也总让我恍惚间把他看成是你,就连在图书馆看了很久的书,猛地一抬头,都会望见觉得好像你的背影。
马嘉祺,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蛊,一定要我忘不掉你。
再忘不掉也会因为时间的流走而模糊的。那些无数次被我在脑海里反复琢磨的画面已经开始缺失细节,比如某次遇见你时是晴天还是雨天,你穿着校服还是球服,好像记不清了。我们俩那张微微有些曝光的合影也泛黄了。
再提起这些事时,好像也不那么痛了。
临近毕业前我收到了你发来的请柬,收到请柬时那一刻的心情,好像无法描述得太准确,但我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有些欣喜的。
可当我再打开内页,原来新娘不是她。
不过新娘子也很美,气质很像《哈利波特》里你喜欢的那个女角色,你笑得也好幸福,只是虎牙也不见了。
至此,所有关于你的故事都结束了,这封信不会寄出,所有信都不会寄出,我有多爱你,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不过这样也很好,就当我发过的所有早安和晚安都变成你那里夜空中的星星陪着你,虽然它的光在你眼里微弱得几乎没有,但最起码有颗星星,陪你走过了整个青春。
我长达十年的,倾尽我所有真心的,对你的爱,
至此,单恋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