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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

【洪晋】洪生和我


*OOC预警

*《少爷和我》AU

(出自《一年一度喜剧大赛2》,一言以蔽之,霸道总裁龙傲天管家VS平平无奇柔弱少爷)

1

“你就是新来的管家?”

洪文刚推了推眼镜,狐疑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西装马甲三件套,皮鞋擦得光亮,油头一丝不苟,腰背绷直,眼神犀利,如同一把蓄势待发的弓,好像随时都能见血封喉,要人性命。作为管家来说,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是的,少爷。”

高晋单手背后,微微欠身,礼仪无可挑剔,简直跟刚从大不列颠管家学院荣誉毕业似的。

“老管家不堪舟车劳顿,已然病倒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其他的管家,便临时叫我前来照顾少爷。”

忠叔在洪家兢兢业业服侍三十年,他推...


*OOC预警

*《少爷和我》AU

(出自《一年一度喜剧大赛2》,一言以蔽之,霸道总裁龙傲天管家VS平平无奇柔弱少爷)

1

“你就是新来的管家?”

洪文刚推了推眼镜,狐疑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西装马甲三件套,皮鞋擦得光亮,油头一丝不苟,腰背绷直,眼神犀利,如同一把蓄势待发的弓,好像随时都能见血封喉,要人性命。作为管家来说,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是的,少爷。”

高晋单手背后,微微欠身,礼仪无可挑剔,简直跟刚从大不列颠管家学院荣誉毕业似的。

“老管家不堪舟车劳顿,已然病倒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其他的管家,便临时叫我前来照顾少爷。”

忠叔在洪家兢兢业业服侍三十年,他推荐的人总是没错的,洪文刚放下心来。

“你叫什么名字?”

“高晋。”

“高晋?”

洪文刚若有所思,总觉得有些耳熟。

“只是平平无奇的名字罢了,”高晋的脸上划过一丝紧张,“我相信少爷的名字才是不同凡响。”

“你以为谁都当得起平平无奇这几个字吗?”洪文刚斜睨了他一眼,“我叫洪文刚,不用叫我少爷,叫我洪生就好。”

“好的少爷。”

高晋神情肃穆,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从今往后,我高晋要誓死守护洪文刚!”

洪文刚被他莫名坚毅的眼神弄得心口一悸,差点犯病,捂着胸口连连摆手:

“好了好了,要生要死的。忠叔既然特意安排了你,想必你一定有不少过人之处吧?”

“是的,少爷。”

高晋立正抱拳,双腿一分,双臂一抬,直接摆开了架势:

“咏春!”

“形意!”

“醉拳!”

“八卦掌!”

“哇!咁犀利!”

洪文刚忍不住拍掌叫好,洪家不缺打手,可这么能打的也实属罕见,更难得的是几套功夫完整打下来,这人还是西装革履衣着板正,那头发跟焊在头上的一样,纹丝不乱。

“优雅,真是优雅!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174。”

“也用不着骄傲吧?”

洪文刚目测了一下眼前比他矮了半个头的高晋,非常怀疑:

“你真有174吗?”

虚报了吧?

高晋脸颊微红,干咳了几声,提醒他:

“少爷晚上不是要和王总谈生意?再不出发的话,恐怕来不及了。”

洪文刚此时也想起了正事,点点头:

“好,那你留在家里——”

“不,我要和少爷一起前往。”

“你是管家,又不是保镖,和我一起去干嘛?”

“我高晋要誓死守护洪文刚!”

“欸行了行了!”

洪文刚实在受不了他这种肉麻话,捏着额角无奈的说:“要跟你就跟吧!”



2

人尽皆知,洪家少爷心脏有病,一不能喝酒,二不能沟女,王总将这次见面的地点订在了夜总会,很明显对合作缺乏诚意。但洪文刚还是去了,谁叫他初出茅庐,刚接手家族企业,还没有足够的本钱和人硬气。

包厢里五光十色的迪斯科球闪瞎人眼,王总在一群陪酒小姐中左拥右抱,霸占着麦克风对着屏幕唱得撕心裂肺,洪文刚忍受着身心折磨坐在一旁赔笑,脸都要僵了。高晋站在他身后半步,依旧是腰杆笔直,面不改色,如同一尊门神护法。

一曲唱罢,小姐们捧场的喝彩鼓掌,王总高兴之余看见了洪文刚身后的高晋,抬手招呼:

“这是洪生手下的新人?来来来,一起玩儿别拘谨!相中哪位小姐随便挑,千万别跟我客气!”

洪文刚见高晋也不像爱玩女人的性子,正想开口为他解围,没想到他直接一句冷冰冰的话砸了下来:

“抱歉,我对女人过敏。”

一室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总当众被拂了面子有些生气:

“怎么洪生不近女色,收的手下也不近女色?难道都是基佬不成?”

高晋脸色一变,手刚一抬起就被洪文刚给按住了,后者有些心虚的咳了一声:

“王总,今晚我们酒也喝了,歌也唱了,不知道合作的事情王总考虑得怎么样了?”

见洪文刚单刀直入,王总也不兜圈子了,慢条斯理的说:

“我也有心和你们合作,可洪生给的价格实在让我们太为难了。”

“王总要知道,20%的利润我们已经不赚钱了。”

“可是人家欧阳只要10%的利润,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合作?”

洪文刚闻言不禁心中一沉,欧阳集团是洪家的老对头了,这些年处处和洪家抢生意,这次想必已经先他一步拿下了王总,今晚这局纯粹是拿他消遣了。

“那看来我们不用再谈了。”

事已至此,洪文刚不再浪费时间,果断带人起身离开。

出了夜总会大门,寒风一吹,刚才出于场面喝下的两杯酒后劲反了上来,洪文刚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身后高晋及时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少爷!”

“都说了,叫我洪生。”

“好的少爷。”

洪文刚无奈一叹,懒得纠正他了。

高晋将他疲惫的神色看进眼里,冷笑了一声: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随即他吩咐身边的保镖扶好洪文刚:

“少爷稍等我片刻。”

“诶?你去哪里?高晋?高晋!”

洪文刚眼看着高晋头也不回再次返回夜总会的背影,感觉实在是莫名其妙。

这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从头到脚奇奇怪怪,说话还文邹邹的,古代穿越的吗?他以为他是项少龙啊?痴线!

洪文刚心里腹诽,却也没抛下人自己走,叫司机将车开过来,上了车不耐烦的等着,没想到不到十分钟高晋就再次出现,打开车门坐在了洪文刚身边。

“少爷,搞定了。”

洪文刚吓了一跳:“你去哪儿了?”

高晋还没回答,洪文刚的手机先响了,来电的是王总。

对方在电话里一反刚才包厢里的嚣张姿态,语气恳切的答应和洪氏集团的合作,甚至同意洪氏拿40%的利润。

洪文刚挂了电话,又高兴又茫然,不禁看向高晋:

“你认识王总?”

高晋表情严肃,语气深沉:“在我五岁那年,我跟着邻居武馆的师父学功夫,他待我比待他亲生儿子还要好,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王总......”

“我不认识王总。”

洪文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认识你说这么多?”

“我只是突然想起此事。”

“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王总答应合作的?”

洪文刚百般不解,王总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很明显是刚才高晋做了手脚。

“真心。”

“什么?”

高晋转过头来,目光炯炯:

“我只是用真心让他答应的。”

洪文刚被他瞧得有点发毛:

“哦,真心啊......”

这种事情用真心就可以吗?

车子后排座位本就空间狭小,高晋这么一转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顿时更近了,目光交错,呼吸相闻,连鼻尖都差一点点要碰到了。

洪文刚这才发现,他的这位新任管家,虽然拽得二五八万,面上冷得人畜勿近,可是仔细看来,五官小巧,下颌尖细,颇有几分俊秀精致,此时他一双黑黝黝的眼眸将自己深深的望着,明明一言不发,却又欲语还休。

洪文刚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抹上他高耸的颧骨,那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沾上来一丝嫣红,可碰到了才发现,那是一道细浅的新伤,正在微微渗着血。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高晋浑身一僵,夸张的向后一仰,沉声说:

“少爷,您越界了。”

“这样就算越界啊?”

洪文刚一愣,随即发现面前之人虽然板着一张臭脸,状若不虞,实际上从耳根到脖颈一直延伸到西装领口之下的一大片肌肤全都红了。

洪文刚不由微微一笑,慢条斯理收回了抬起的手,意味深长的看向高晋:

“这样就算越界的话,以后你可怎么办?”



3

“这件怎样?”

洪宅衣帽间里,洪文刚穿戴利落之后,向身后的人问。

高晋看了一眼面前落地穿衣镜中的人,毫不犹豫的回答:

“少爷天生丽质,英俊不凡。”

“......是不是无论我穿什么你都这么夸?”

洪家大少爷确实靓绝香江不假,就算罹患绝症,从小被医生判了死刑,也能年年蝉联城中富太最想包养的小白脸排行榜冠军。然而此时此刻,他穿了一套猪肝色的土气套装,戴了一副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半长不短的头发梳成了贴头皮的中分,脸色灰败蜡黄,差点在额头上写着“扑街仔”三个大字,饶是这副鬼样子,他高晋还能夸上一句“天生丽质,英俊不凡”,这人绝对不是瞎了就是傻了。

可高晋还是面不改色的回答:“少爷无论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看的。”

这话别人说是昧心恭维,但高晋说出口,洪文刚不知道为什么却是有些信。

“好吧,那就这身了。”

一大早就开始在衣帽间折腾的洪文刚终于决定罢手了。

他从镜子里看向身后的高晋,对方还是如第一次见面一样的西装马甲三件套,黑白利落,扣子系到领口第一个,一丝不露,刻板而自制。

却更让人有破坏扰乱的冲动。

“今晚赴约,你也换一身啊,黑西装就不要配黑领带了,人家以为你是餐厅经理,来介绍今日特餐的。”

洪文刚说着,打开一旁的抽屉,挑出一条宝蓝色Hermes真丝暗纹领带,递给高晋:

“试一试这条。”

高晋没有动作,只是下意识伸手摸上自己脖颈上的领带。

洪文刚疑惑:“怎么了?”

高晋语气沉痛:“我十二岁的时候,母亲去世,父亲把我扫地出门,我身上分文没有,只剩一样东西。”

“什、什么?”

“活下去的心。”

“......和领带有什么关系?”

“没有。”

洪文刚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仔细看了几眼高晋的领带,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这个......是拉链的啊?”

高晋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窘迫,刚想后退一步躬身道歉,下一秒却被洪文刚伸手勾住了领带结拉到了身前。

“不会系啊?多丢人啊,唉——我只示范这一次,看好了。”

洪文刚边说边将手指伸进高晋领带结和领口的缝隙间,微微用力拉开拉链,把那条廉价的领带从他头上扯下,扔到一旁,然后将手中的Hermes领带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刚要开始动作却突然一顿。毕竟他只给自己系过领带,这样面对面的反手一时不习惯,只好扳着高晋肩膀,把他转过去了身去。

高晋面向穿衣镜而站,浑身僵硬却又顺从的任身后的洪文刚在自己颈间动作,他双手捏着领带两端,不断缠绕又抽拉,好像是蜘蛛吐出了丝网,将自己细密的包裹。两个人一前一后,身体交叠,几乎密不透风,耳畔温热的呼吸,与指尖若有若无划过领口的细小触碰,无不在肌肤上激起一片战栗。

短短几十秒,好像过去了几百年,高晋只觉得自己背后都已经被汗湿透了。

“好了,这样多靓啊。”

彼此的目光在镜中交汇,高晋假装没有看见自己通红的耳根与脖颈,也没有看见洪文刚自然而然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冷着脸开口:

“不知道晚上少爷要赴的是什么约?”

“什么约?当然是约会喽,走吧,别让李小姐久等!”

.

洪文刚嘴上说着别让李小姐久等,可到了餐厅的时候却已经让对方足足等了一个钟头了。

李小姐本就等得火冒三丈,见了洪文刚的打扮更是大失所望。

风度,扣分!

品味,扣分!

约会居然还带马仔来,不解风情,扣分扣分!

洪文刚刚一坐下,她就忍无可忍的讽刺:“洪生贵人事忙,迟到了这么久,不知道是签了几个亿的大单呢?”

谁想到洪文刚并不理她,一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顾自叫服务生倒了一杯温水,而后身旁的高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硕大的医药箱,在桌上熟练的码出一排药,从药片到胶囊,从中医到西医,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接下来洪文刚就在李小姐诧异的目光下,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吃药表演,一顿风卷残云,刀光剑影,等闲之人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就在最后一样药顺利吞下之后,高晋及时按下了手中秒表,欣慰的说:

“1分42秒597,少爷,您又突破个人记录了。”

等等!秒表是从哪里来的?!

李小姐整个人已经混乱了,她战战兢兢的问:

“洪、洪生,你的身体还好吗?”

两个月前,她在某次酒会上对洪文刚一见钟情,不顾家中反对一定要倒追对方,可她单单听说这洪文刚心脏不好,没听说他都病成这样了!

“还好,”洪文刚笑得云淡风轻,“只是区区胃病,幽闭恐惧症,异性过敏症,糖尿病,肺气肿,结膜炎,胆结石,21三体综合症......咳咳!”

话没说完,他又猛咳了几下,用手捂嘴,再次张开时,只见手掌心一片血红。

高晋一把握住那只手腕,痛心疾首的补充:

“是熊猫血!”

洪文刚哼了一声:

“当然了,所以我才是少爷你是管家嘛。”



4

“搞砸了我的约会,你打算拿什么赔给我啊?”

从餐厅回家的车上,一直闭目养神的洪文刚毫无预兆的开口。

高晋有些诧异:

“少爷?”

明明,是您自己亲手搞砸的呀!

洪文刚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似乎听到了他内心的声音,理直气壮的反驳:

“当然是你咯,要不是你最后补充了一句什么鬼熊猫血,她哪里会跑路啊!”

高晋想起刚才餐厅里李小姐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不禁染上几分笑意,顺从的认错:

“对不起少爷,是我搞砸了。”

洪文刚的声音幽幽传来:

“心脏病加熊猫血,哪个女人能受得了啊......”

高晋一愣,患病的那个明明不是他,可他却忍不住心中抽痛:

“少爷——”

“说了多少遍了,别叫我少爷,叫我洪生。”洪文刚顿了顿,语气平淡的说,“父亲走了,我还哪里是少爷,从今往后,洪宅只有一个洪生了。”

所以再难赴的宴也要硬着头皮赴,李部长的女儿再不愿意见也要见,能撑起洪家的,不指望他难道还指望他那个废柴细佬吗?

“是,洪生。”

这一次,高晋没有充耳不闻,而是郑重其事的唤了他,洪生。

可还没等他心中的抽痛多停留几秒,面前之人就已经倾身俯了过来,在距离他面颊不过几厘米的堪堪停住,似笑非笑的问:

“所以,你打算今晚怎么陪我啊?”

“我......少爷你,不,洪生你——”

“怎么?又要说我越界了?”

洪文刚满意的看着高晋一潭死水般的表情渐渐泛起涟漪,熟悉的红晕又渐渐爬上耳根脖颈,正想进一步贴近,看看那红晕是不是能蔓延到其他地方,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

随后整个车子猛然急停,两个人因为惯性双双从座位上被甩了下来。

高晋迅速反应了过来,压低洪文刚的头不让他起身,警惕的查看四周情况。

司机伏在方向盘上,生死不明,车厢一侧倾斜,车胎应该是爆了,此时车子正好行驶到郊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几辆车前后将他们堵截,显然是早有预谋。

“洪生,你有没有事?”

高晋扶着洪文刚的肩膀,查看他的伤情,发现他胸前猪肝色的衣服颜色发深,一片湿濡。

洪文刚连忙解释:

“不是血,是撞翻了杯座里的普洱茶。”

可高晋的神色却是一下子变了,他咬牙切齿的低吼:

“他们竟然敢让洪生红衫红上加红!”

“没韵别硬押!!!”

此时,前后的车上陆续有人下来,手里都拎着刀棍,为首的一人叫嚣喊话:

“姓洪的,敢抢我们欧阳家的生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是欧阳家,为了报复上次洪文刚从他们手里抢下了王总的生意。

洪文刚不由心中一沉,飞快思索着对策,今天他只是约见李小姐,身边并没有带多余的保镖,可看对方这副架势,明显是要下死手了。

“洪生,请稍等我片刻。”

高晋二话不说就要开门下车,洪文刚急忙一把将他拽住:

“等等!想一个打十个,你以为你是叶问?别去送死!”

“别跟我提叶问!我最讨厌的人就是叶问!”

“啊?为什么?”

“十四岁的时候,我在街头流浪,被人骗到了地下拳场,从此被迫留在那里打黑拳,都是因为他!”

“他把你骗去的?”

“不是,因为他人人都想看咏春!”

“这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没有关系。”

高晋把洪文刚拽住他的手强硬的拉了下来,一双黝黑的眼眸定定望着他,手上力气不容置疑,可嗓音却不经意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轻缓与温柔:

“但是我说过,高晋要誓死守护洪文刚的。”

最后松开洪文刚手的时候,高晋极为克制的捏了捏他的指尖,趁无人在意之际,他飞速开门下车,义无反顾的向那些杀手正面迎了过去。

而洪文刚,自高晋再次说出誓死守护那句话的一瞬间,就觉得心脏不可抑制的悸动难耐,似痒似疼,似暖流又似寒冰,亦如往常的每一次,以至于他被迫弯腰蜷缩了下来,根本没有力气再去阻止高晋。

他不知道这种异常究竟因何而来,最近一段时间他的病情明明已经稳定不少了。

他一直坚定的奉行人心难测,从不信任任何人,从不依赖任何人,可到头来连自己的心也捉摸不定吗?

还是说,那个答案他其实一直知道?

“阿晋——”

不顾心口的不适,他踉跄着打开车门冲了出去,本想制止这场混乱,和欧阳家正式谈判,哪怕会让洪氏集团付出伤筋动骨的代价,可没有想到,他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这样亲眼目睹了一场华丽的表演。

是的,表演。

月光为灯,旷野为舞台,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他单单知道高晋身手好,却不知道他的身手这样好。

只见高晋穿梭在人群之中,每一次抬膝踢腿,每一次出掌勾拳,都是那样精准狠辣,那样干脆利落,如同舞蹈,如同奏乐,在断骨与流血声中谱写着殿堂般的杀人艺术。

不知道过了多久,曲终人散,地上倒下了一片半死不活的身影,在场唯一还站着的人,只剩下了高晋和洪文刚。

高晋收回了击倒最后一人的招式,稍微整理了一下不久前洪文刚亲手给他系好的领带,缓缓转过身来。

月光就这样照射在他料峭的颧骨,与犹带杀意的凌厉眉眼,这一瞬间洪文刚发自肺腑觉得他美得惊心动魄。

他呆呆的抬手鼓掌:

“优雅,真是优雅。”

都打成这样了,那发型居然还纹丝不动,这小子平常都用什么牌子的发胶?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用真心。”

又是这个无厘头的答案,洪文刚已经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你只会这个吗?”

高晋不禁微微一笑,这是洪文刚第一次看见他笑,从来冷面臭脸的人,这样一笑,无端有几分孩子气。

高晋迈步想向洪文刚走来,然而下一秒,他就在后者震惊的目光下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我倒也是没有违背誓言,他在最后的最后这样如释重负的想。




5

“原来你说的真心就是这么回事啊!”

医院病房里,洪文刚坐在病床前,看着手机里的视频片段,故意一惊一乍的说。

躺在病床上浑身包成木乃伊的高晋充耳不闻,持续装死。

视频是夜总会包厢里的监控录像,那上面的高晋一个打十个,把王总身边的保镖全部撂倒,把酒瓶锋利的切口扎在了王总脖子上,硬生生逼着他签了合同。

“你这不是比叶问还犀利吗?”洪文刚似笑非笑的说,“害我以为你有什么魔法。”

高晋忍不住反驳:“不是魔法,是真心。”

是啊,真心。

只是这真心不是必胜的真心,不是合作的真心,却是他高晋对洪文刚的一片真心。

“你有一颗真心,可你有几条命啊?”

那天晚上被欧阳家的人围攻,高晋中了两枪,挨了三刀,全身多处骨折,ICU抢救了三天三夜才从阎王那里抢回了命。

“你到底是什么人?”

洪文刚神色复杂的看向他。

高晋沉默了片刻,轻声开口:

“我十六岁的时候,在地下拳场输了比赛......”

“行了行了!又没关系吧?我知道了!”

一听他又开始拿过往胡说八道,洪文刚就觉得头疼,

“不想说就不要说啊,我又没有逼你!”

“不,有关系。”

高晋的目光炽热的落在洪文刚的身上,隔着经年岁月,沧海桑田,一字一句,仿佛要把心挖出来给他看:

“要不是您当年救我,我早就在柬埔寨被人喂狗了。”

彼时他濒死之际,没看清他的脸,没听清他的声,只依稀听见有人叫他“洪少爷”,于是这三个字,成了他这么多年的全部执念。

洪文刚一愣,恍然记起了什么。

潮湿的气候,杂乱的人群,肮脏的拳击台上,那个野兽般的少年有一双倔强不屈的眼。

“原来是你啊......”

“您记得我?!”

洪文刚笑了笑:“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来着,杀人多救人少,为数不多那几个,当然想忘也忘不掉。”

虽然那算不得善心,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算了,他说他最讨厌叶问。

“不是什么事都只能用拳头解决的,唉——我以后慢慢教你吧。”

“好......”

于是洪文刚什么也没再追问,高晋也什么都没再解释,许多话许多情,本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对了,你既然是打拳出身,又是从哪里学的这副模样做管家的?”

“......看电视,还有书。”

“都看了什么?”

“《金蝉脱壳》《杀破狼》《白蛇传》《霸道管家俏少爷》《一年一度喜剧大赛》。”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洪文刚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又犯了心脏病。

“看点正常的吧你!”

“比如?”

“比如......《霸道少爷俏管家》?”

洪文刚垂眸,伸手抚上高晋的脸,食指慢条斯理划过他的眉峰,鼻梁,人中,最终停留在他柔软的薄唇上,用指腹轻轻揉压,他的笑声低沉撩拨人心:

“这个比较适合你。”

这一次,红晕终于蔓延在了高晋身上其他地方,他强自镇定着面上表情,哑声应着:

“......是,洪生。”


——Fin——


提问:有没有人知道老福特段落怎么首行缩进?





婳清雯

[武侠]惊!师弟居然是弯的!

  cp忌书,敏若

  张无忌重生,本想撮合宋青书和周芷若,却不想意外把自己搭进去的故事。

  宋青书:我知道师弟幼时经历多,但也不至于弯掉吧?

  张无忌是在撮合宋青书和周芷若后发现自己心思的,当时正好有赵敏这个工具人,就给赵敏下了个“小毒”,只有帮他得到宋青书才能解毒的那种。

  赵敏:我到底是眼瞎成什么样才会爱上弯的?等等,我好像真的弯了。

  某只赵敏为了帮助张无忌,也意外把自己搭进去了。

  原本和和美美,已经打算成婚的宋青书周芷若:……

  

  二编:

  我好像没说清楚,敏若并不是硬凑的!这是个长篇脑洞,昨晚已经很晚了,我也只是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弄出来,所以看...

  cp忌书,敏若

  张无忌重生,本想撮合宋青书和周芷若,却不想意外把自己搭进去的故事。

  宋青书:我知道师弟幼时经历多,但也不至于弯掉吧?

  张无忌是在撮合宋青书和周芷若后发现自己心思的,当时正好有赵敏这个工具人,就给赵敏下了个“小毒”,只有帮他得到宋青书才能解毒的那种。

  赵敏:我到底是眼瞎成什么样才会爱上弯的?等等,我好像真的弯了。

  某只赵敏为了帮助张无忌,也意外把自己搭进去了。

  原本和和美美,已经打算成婚的宋青书周芷若:……

  

  二编:

  我好像没说清楚,敏若并不是硬凑的!这是个长篇脑洞,昨晚已经很晚了,我也只是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弄出来,所以看起来好像把敏若当垫脚石了。

  小毒我都打引号了诶!那能是真毒?

  赵敏所谓的帮助指的是支开周芷若之类的,而这俩的发展属于是自然过度的。

  工具人的的说法也是跟当时的屠龙刀相关,张无忌和赵敏两人各得所需。

  我不太懂为啥会跟同妻扯上关系,是因为最后的那句话?

  我的一开始的想法是弯撩直,两对都是,如果说这跟同妻有关系的话,那很抱歉,我写的时候会把这段改掉的,不过这段是脑洞,就先不改了。

快乐小醉

【汀升】鬼魂的送别

因爱生恨的故事。

  

  沙一汀跟着姜云升侧身从烧烤小摊的人群间经过,竹编的桌子凳子,肉串穿过竹签子,服饰各异的男女举着啤酒开天南地北的玩笑。走过了拐角处挂着旋转灯箱的发廊,阴沉窄街深处藏着亮着小灯的家常菜馆,暖黄的光晕照亮门前豆大一块砖。

  他疑心这是百年前的街景,莫名想起那首《三十年前,五十年后》,心说自己记性真好,可惜歌词已经记不起了。

  “姜云升,你等等我。”沙一汀实在赶不上他,站在原地喊道。姜云升闻声转头,逆着光遥不可及地站在那儿,像梦中的景象。


  05.

  人终有一死。沙一汀在耄耋之年冥冥预感此生终期,临终前,闭眼期待起传说中的走马灯,希冀生命在人死灯灭中...

因爱生恨的故事。

  

  沙一汀跟着姜云升侧身从烧烤小摊的人群间经过,竹编的桌子凳子,肉串穿过竹签子,服饰各异的男女举着啤酒开天南地北的玩笑。走过了拐角处挂着旋转灯箱的发廊,阴沉窄街深处藏着亮着小灯的家常菜馆,暖黄的光晕照亮门前豆大一块砖。

  他疑心这是百年前的街景,莫名想起那首《三十年前,五十年后》,心说自己记性真好,可惜歌词已经记不起了。

  “姜云升,你等等我。”沙一汀实在赶不上他,站在原地喊道。姜云升闻声转头,逆着光遥不可及地站在那儿,像梦中的景象。


  05.

  人终有一死。沙一汀在耄耋之年冥冥预感此生终期,临终前,闭眼期待起传说中的走马灯,希冀生命在人死灯灭中完整收场。然而眼前种种,尽是舞台与音乐、呐喊与观众,好像被闪光灯照亮他的半边脸,烫得眼睑也发热。他呼吸急促,眼泪从颤动到平静,心想,他会去地府,见到他的半生。

  鬼差领着他过了十殿的审判,殿中阎王端坐其上,两旁鬼差狱卒不一而足,好行受赞、坏恶遭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倒是公允平正。

  前面抵死不从的被拖了下去,沙一汀听得明明白白:此人是网络键盘侠,人肉开盒致他人死亡,却坚持认为自己不过是“说了两句而已”。生前没有遭天打雷劈,死后终于跳刀山火海。

  姜云升说,地府是一个巨大而高效的审判机构,地狱则是监牢,作恶必灭,好善必倡。沙一汀扪心自问,此生亏心事无数,少时不留余地的,暮年又踌躇不前。十殿阎罗,有的褒扬他一生赤诚坦荡,有的审正他早年轻率放浪,这位夸他寿终正寝,是了不起的老人家。

  沙一汀哭笑不得,眼睛却往殿上阎王旁边站的人身上瞟。对方冲他眨眨眼,沙一汀却没由来地沉默了,沉首听判词间,心里闷闷地生出欲哭无泪来。

  带队的鬼差让出领走沙一汀的职责,姜云升朝鬼差作个揖,随即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居高临下地瞧人,眼皮恹恹地瞥视:“沙一汀是吗?跟我走吧。”

  沙一汀一双眼直勾勾地黏着他,让做什么都照做,别说跟他走了,就算姜云升要他的三魂七魄,沙一汀也会眼巴巴地问他怎么方便拿。

  于是就这样被姜云升大摇大摆地提出来,乘坐真正意义上的“地铁”到众合站下车。炒菜馆上书“僵尸餐厅”,大门挂着今日打烊的提示牌。

  反光的玻璃映出他的脸,满脸褶子映照眼前,因为眼皮变薄而大过从前的眼睛,枯瘦到嶙峋的鼻梁骨,干瘪的嘴唇。近在咫尺的爱人拥有不老的年轻面庞,让他久违地开始嫌恶老去。姜云升倒毫无芥蒂,先问他忌口,得到答案后熟练地叫后厨炒了菜。

  久别重逢,沙一汀还没说服自己习惯这生疏的相处,姜云升扯起闲聊。

  “我都好久没看见熟人了,”他给沙一汀倒了一碗茶,像这六十年间他与诸多旧友拉家常一样,“沙一汀,你过得好吗?”

  沙一汀埋着头,眉毛鼻子齐心合力,憋住了久别重逢的眼泪,对这轻飘飘的问句暗骂了句“没心没肺的东西”,给姜云升留下一个倔强小老头的发旋。

  他短促地回道:“不好。”端起茶碗灌一口,硬咽下去,被这苦味麻了半条舌头,

  姜云升表现出了理解,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还是搞说唱的里面活得比较长的。在你之前我见到了tz,飞奥和活死人的那些都八九不离十了,更早的时候还有热狗、GAI什么的。小精灵说要等杨和苏一起,让我给踹走了。其实这些人很多我已经认不出样子了,他们也不记得我。”

  “我还记得ty的结果——早年小错不断,但对同行后辈多有提携之恩,为人忠正,后半生不怠修行,加之捐款众多,功德宽厚,可以直接投胎。虽然还没去轮转王那里终审,但你应该也差不多。对了,你的生平卷宗上说,你对伴侣专一忠诚,但上面没有写你什么时候结的婚,你——”

  沙一汀原本静静听着,至此处骤然抬头:“我没结婚!你去世后我一直,我没有……背叛你。”

  姜云升张了张嘴,罕见地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04.

  以权谋私,工作失误。他在地府外勤组工作整一甲子,头一回犯大错,就放跑了执念深重的亡者。外勤组直属第九殿管辖,上司平等王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叫他去训了一顿,要他追捕逃逸的亡魂,将功补过。

  姜云升垂着眼睛听训,头又有点疼。他想不通,这些年见过太多病死鬼、枉死鬼,沙一汀一生行善,顺风顺水,甚至是现代人中难得的寿终正寝,何以“执念深重”。

  自己在事业上升期意外身死,都没执念深重。沙一汀看着老老实实,没想到是头倔驴。

  这次事故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沙一汀听了他说自己没有二十五岁过后的记忆,才突然失控,掀了桌子转身就跑。

  失忆,地府的老中医说是意外死亡的后遗症。有个南朝起就在这儿工作的同事与他颇同病相怜,因腰痛而死,死了还痛,只好半夜找当世神医求治*。姜云升听那形容,依稀觉得是腰间盘突出。

  姜云升后来上网查过自己的死因,很丢人,熬夜猝死。微博也有讣告,2024年3月末,开头是“姜云升的粉丝们,你们好,我是沙一汀。”尽管他惊讶于自己和沙一汀的关系好到如此程度,违背了他奉为圭臬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原则,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伴侣的可能。

  妈的,当了二十五加六十年的直男,在没有记忆的那三年弯了。姜云升气愤地想,简直是下班时间见阎王——见了鬼了!

  他匆匆换上外勤工作服,花十秒想了想现世十月是冷是热——地府一年到头天阴气沉,四季不分——决定在道袍工作服里加一件衬衣,主打一个中西合璧,文化交融。

  执念深重的死者,要么回身死地,要么去牵挂处,而沙一汀去了成都。根据地府传输的资料,属于后者。


  隔了半天再见沙一汀,正是子夜。他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在黑灯瞎火中用鬼火煮面,抓出面条和水的精魄,大火烧水,煮沸后下面。但空碗底的佐料分明是实物,吃到嘴里肯定是一碗清汤寡水的素面,半点甜咸没有。

  沙一汀似有所感,虹膜湿冷冷地闪烁着地狱恶鬼特有的深红,扭脸却见姜云升。月色浮浮,映在袍上一瀑迎光流动的黑。地府冥官如一具捏塑僧伽像,威慑有余,艳色有余。沙一汀嘴唇嗫嚅,空置的房子迎来了久违的主人,他想说欢迎回家,又想或许姜云升不记得这是他的家了,失魂落魄地抄起漏勺,端面上桌。

  于是姜云升也落座在他对面,翘着二郎腿默不作声地看他夹了一筷子面吃得直皱鼻子,无论如何翻转拌匀,都寡然无味。

  “没味道?”姜云升饶有兴味地看了半晌,“去拿佐料来。”

  沙一汀拧着眉,那表情却又像想笑:“你看着跟我侄孙一样大。”言下之意是被这么命令还真不大习惯。可是姜云升极其自然地支使他,又让一颗心实实在在地落回胸腔。

  他怕极了那句“尘满面,鬓如霜”,也曾设想过无数次“如果你看见我的话,请转过身去再惊讶,我怕我的眼泪我的白发像羞耻的笑话。”太阳底下无新事,前朝今代,浩如烟海的辞赋歌曲、诗书史记,总有那么一些记录着挚爱横死的悲哀。沙一汀就在他们之间寻找共鸣。他背负着这些共鸣,直到发须皆白。

  小老头身子骨看起来倒是硬朗,从厨房一股脑地拎出来几瓶调味料,走路也稳稳当当不带摔的。姜云升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虚空一握,调料瓶的虚影出现在他手中。

  沙一汀说:“我也会这个,刚刚煮面的时候会的。”

  姜云升正往里倒醋,一个手抖倒多了,若无其事地放回原处,云淡风轻地问:“是吗?那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异常?”

  “有……像焦虑症发病的感觉。”

  姜云升残酷地点破了真相:“不止吧。你已经感觉到自己是恶鬼了。我也是第一次见,执念深重、能自由操纵火焰和现世实物的恶鬼,平和地坐在餐桌前吃宵夜。”

  沙一汀久违地想起,因为“爱的人没可能,恨的人没死成”的满心痛苦缠着姜云升没名没份地同居时,他在月光下弹了满地的烟灰,被姜云升骂骂咧咧地让他打扫干净,那些情绪就是这样被莫名其妙安抚好的。

  爱是看到你就觉得高兴吗,爱是想到你就忍不住微笑吗?沙一汀在心里悄悄说,是的。

  他把第一口面条咽下肚,猝然栽倒在桌面上。姜云升早有准备,眼疾手快挪开面碗,一边心想,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一边出于对沙一汀信任的利用,产生一种胜之不武的愧疚。


  03.

  在星际大航海的预备时代,连西方人都开始相信上帝已死。可是沙一汀分明见到了天使。晨光熹微,他的神明远道而来。

  恍然还以为是相逢在梦中,他喃喃道:“姜云升……我已经很久没梦到你了。”

  姜云升拉上窗帘,打量着他。研发组为孟婆汤改良出了净化恶鬼的版本,应用表现为时光倒流。

  眼前的沙一汀大概六七十岁,不是他所熟知的样子,但他已经明白沙一汀的症结所在于己,顺着沙一汀问:“那你梦到我,有什么想说的吗?”

  恶鬼的红眼睛温柔地笑了:“没有,我只是很高兴。”尽管苍老却毫不掩饰的、柔软喜悦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描摹他的五官。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我也很久没梦到圆圆了,它应该是投胎去了吧,等我死了也见不到。但我总有一天能见到你的。”

  姜云升奇怪道:“为什么死了就能见到我呢?”

  “以前你师父跟我说的,他说你在地府工作,我会见到你的。”

  姜云升心里毛毛的,没想到沙一汀跟他的关系已经到了连他师父都认识的地步,他实在是想象不到自己能和别人亲密至此。然而恶鬼还受不得刺激,姜云升有时候真觉得外勤组不像警察,更像心理咨询师。他装成都还记得的样子,点头附和。

  “我们圆圆没有你担心的那么笨,它后来考上了我的母校。”

  沙一汀得到了点头的回应,却黯然片刻,问:“你真是姜云升吗?”

  姜云升可不知道自己认识他师父,更不会对伯恩山小狗上大学的瞎话没反应。沙一汀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对方的纰漏,可是端详他的脸,连脸颊的小痣都栩栩如生,除了会变形的妖怪,谁能那么像他呢?

  真是个噩梦,沙一汀长叹一声。他的爱人逼真得睫毛都根根分明,却是一个午夜的梦;而且姜云升离开不算,还特地在梦境里残忍地告诉他:我已经忘了你了!你还在执着什么呢!

  ——如此折磨人的、午夜的梦?

  恶鬼愤恨及此,怨气缠身。没等他怨出个所以然,被一只手按到头顶,触电的痛麻感骤然从头顶席卷而下,耳边响起姜云升的声音:“我不是姜云升,我是雷电法王,你满意了?”

  临近正午,亡魂虚弱,姜云升掂量着没让他灰飞烟灭。而面对种种怨愤叹惋,他既已经死了,姜云升也不记得他们的关系,只好没心没肺地安慰:“人与人之间,能有一瞬间就够了。”

  沙一汀听了,心想,对众生慈悲又怜悯,对人却冷心冷情,还真是残忍,也真是姜云升。他眼冒金星、欲哭无泪,却答:“但我还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曾经姜云升看完《三体》,问他如果真有“冬眠”的科技,他会选择未来还是现在,沙一汀认认真真地听完他解释“冬眠”,考虑了没一会儿,说现在吧,等一觉睡到未来,钱也没了,粉丝也没了,享受当下最重要嘛。

  姜云升点点头,说自己应该会选择未来吧,想亲眼看看以后的世界。钱、名气、车子房子,都是身外之物,总会再来的。

  后来回忆起这段对话,他都会想,是不是正因为姜云升选择了未来,才离他而去了。


  02.

  沙一汀,你真的爱我吗,你爱我的话,见到我为什么不哭呢?

  沙一汀真怕他这样问,古人讲明月夜短松岗惟有泪千行,他是完全相反的,兴致勃勃地向姜云升介绍他从前的家,倒豆子一样倾倒过去没能向姜云升说的话,或者说过而他忘记了的。

  他预感姜云升马上就要离开他,然而想做的事太多,反而债多不压身似的悠闲了。

  回看青年派和说唱新世代,姜云升的相貌和那时相比几乎没有变化,脸颊太瘦而眼珠凸出,活是一只悲伤青蛙,还是纸片的,一吹就倒。沙一汀呢,在那个年代的视频里,笑起来像个大脑无沟的花瓶。

  两人就着节目闲聊往事,沙一汀恍神间听闻姜云升问他此生憾恨,那笑容仿佛变为质问:沙一汀,为什么你没有在二十年前的事故中死去,你是不是并不如想象中爱他?

  傍晚秋雨打窗纱。现世的天气怪异极了,上一秒还檐前雨滴风情摇曳,下一秒就不测风云扯地连天。姜云升转眼回微信的片刻,沙一汀也变了个样,满头满脸的鲜血。他体力不支地翻倒在地,硬抱着姜云升也摔到他身上,在血泊中接了个结结实实的吻。而后忍不住为这扎实的触碰露出目眩神迷的微笑,原来人鬼殊途,鬼与鬼负负得正。

  姜云升被该男鬼非礼,险些跳起来,依稀记得先感化后镇压的工作原则,忍了又忍,回过神却觉得被沙一汀这穷凶极恶的亲法亲得还蛮舒服,只伸手把他脸推开,才发现沙一汀的瞳仁已经变回了清亮的黑。

  他蹭了满手血,依稀记得自己看过这条新闻,2038年,说唱歌手沙一汀在去音乐节的高速路上出车祸。他还走关系申请调阅了生死薄,怕沙一汀就此殒命,没想到他不仅没死,还多活了一倍的岁数。姜云升回忆着那段时间刷的微博,沿着他腹部一路摸,果然在侧腰摸到条大开口的割裂伤,从小腹直延到背后,他用了点力,手掌陷进血肉里。

  沙一汀整个人立竿见影地僵住了。姜云升坏心眼地捏捏他的腰子,得逞笑道:“肾还不错嘛,小沙。”

  那感觉太奇怪了,比被人捏住命根子还奇怪,姜云升手划过脏器表面,又有点麻。沙一汀不敢乱动,只好动动嘴皮子:“谁小啊?我四十了,十四年前就是我比你大了。”

  姜云升意味深长地“哦”道:“哪里大?”

  沙一汀露出了那种无辜的、狐狸一样的表情:“你觉得是哪里就是哪里。”

  姜云升没理他,抽出手拍在他侧腰上,问:“你痛不痛?”

  他摸了几张符出来,把黄符用成了大号创口贴。黄符的朱砂笔迹被染得斑斑驳驳,好歹是拼起恶鬼的一身烂皮肉,血不再流了。

  姜云升心说回去跟上头提议一下,成立一个课题小组,研究恶鬼的痛觉以及对生前痛苦的感受度,也不知道沙一汀心无杂念地跟他调情废了多大劲。

  沙一汀心无旁骛,黑眼珠盯着他。这几乎是每个沙一汀的必做项。姜云升只跟他们每一个相处不到一天,只找到这一点规律。他鬼使神差地问:“要接吻吗?”

  刚刚亲过了,没觉得难受,还想再试一次;况且现在沙一汀顶着一张精心保养的狐狸脸,让人觉得不贴一下蛮可惜的。沙一汀却没接受,形如忏悔地对他下跪,身体也弯下去,埋到他胸口。

  死魂灵的眼泪,竟然是滚烫的。姜云升被恶鬼的眼泪烧得灼痛,胸口都快脱皮。这疯子劲大,他挣脱不开。

  “姜云升,”疯子叫他名字叫得像阎王点卯,“如果这次车祸我没死,我会恨你的……幸好我死了。”

  原来前两次看他是因为恨他,姜云升不知作何应对,话轻了重了好像都不合适,顿觉工作素养都被狗吃了。他不知道二十七岁的自己是如何与男友相处的,只好又问了一遍:“要接吻吗?”

  浑身贴满朱砂黄符的恶鬼,虔诚地跪在他的死神身前,血泊中亲吻。他牵起姜云升的手,不明白为什么姜云升也哭了。

  你比你想象中爱我对不对?

  姜云升却说:“我欠你的。”

  我欠你的。我可怜你的。我该补偿你的。为那憾恨,因不知情者枉度的半生,只在阎王判书里值一句“忠诚”的数十载。

  沙一汀却毫不知情地闭着眼,飘飘然地幸福着。原来死亡也这么美好吗?像一场夙愿得偿的美梦。

  我爱的死神。


  01.

  荒野中排着一支长队,姜云升循着队列挨个找过去,在沙一汀面前站定。对方见了他,欣喜地问:“你是不是姜云升?你可以给我签名吗?”

  姜云升咬着烟反问:“我为什么要给你签名?”

  沙一汀眼巴巴道:“我听了你的《淹没》,很喜欢那首歌。我是你粉丝。”

  姜云升默默把他从头打量到尾,那眼神堪称温柔,点点头,又问他:“你知道自己在这干嘛吗?”

  沙一汀觉得他跟视频里很不一样,气质温和内敛,总之与年龄不大相称。他看了眼前面没有尽头的队伍,眺望四合,尽是阴沉荒野,像个天圆地方的纸盒,远山尖得直刺青霄,不时爆出令人悚然的闪光。

  人群匀速前行着,他一连猜了几个——八英里比赛、新说唱海选、排队买联名奶茶,姜云升也在一边跟着队列向前挪,对他的答案全都不予评判,转移话题问他抽什么烟。

  他情有独钟地喜欢芙蓉王,姜云升却递给他一根煊赫门……煊赫门就煊赫门。纸烟燃烧的烟雾亘在两人中间,色调阴沉犹如一部九十年代的王家卫电影。

  姜云升呢,简直是这港片里的女主角,在失恋后吞云吐雾,偶尔向路人投去一个氧气稀薄的眼神。沙一汀忽然就感到自己将要永远地离开他了。

  姜云升随着他前进,抽完两根烟,路走到了尽头。那里立着一道漆黑大门,颜色纯粹而深重,如同遥远星系不可违抗引力的黑洞。

  他却还不舍得走,觑姜云升神色,平淡无波。但他卡了一下壳,突兀道:“姜云升,我要走了,你不高兴吗?”

  话一出口,自觉尴尬,似乎有点太自以为是,他于是转而道:“我们还会再见吗?”

  谁知道呢。姜云升说。下次见,八十年后见。

  他紧接着想起昨天跟沙一汀讨论的,如果我们进入了星际大航海时代,地府能不能管到其它星球的问题,他笑了一下,说:

  “不过,如果人类进入星际大航海时代,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

*死了还要痛的故事来自于《续齐谐记》

也有和捡手机、夜里无星的联动。

快乐小醉

【吞姜】少年吞吞之烦恼

有头没尾流水账

  

  从初中起,宁云凡就深深意识到自己不是什么好鸟。上学迟到是小事,跟职高的斗殴挂了彩,再翻墙进学校才是事件的全貌;在普高里磕磕绊绊,靠最后一年发奋抓着录取的尾巴,上了个二本大学;然后偷工减料地上课,抓瞎地做音乐。

  八英里决赛,姜云升对他青眼有加,只拿手机录了他一个人,在后台还单独问他要微信。冠军的十五万奖金够他不心疼地支付三十块打车费。他抱着年轻人常有的雄心壮志:等他更火了,也能眼不眨地买包买钻买劳,而不是戴条钛钢古巴链——淘宝二十块钱淘的,价钱还不如打车贵。


  到餐厅时姜云升已经在里面等了,挺民国风的包间,棂条窗,白瓷餐具,花瓶插着向日葵。奥黛丽赫本的...

有头没尾流水账

  

  从初中起,宁云凡就深深意识到自己不是什么好鸟。上学迟到是小事,跟职高的斗殴挂了彩,再翻墙进学校才是事件的全貌;在普高里磕磕绊绊,靠最后一年发奋抓着录取的尾巴,上了个二本大学;然后偷工减料地上课,抓瞎地做音乐。

  八英里决赛,姜云升对他青眼有加,只拿手机录了他一个人,在后台还单独问他要微信。冠军的十五万奖金够他不心疼地支付三十块打车费。他抱着年轻人常有的雄心壮志:等他更火了,也能眼不眨地买包买钻买劳,而不是戴条钛钢古巴链——淘宝二十块钱淘的,价钱还不如打车贵。


  到餐厅时姜云升已经在里面等了,挺民国风的包间,棂条窗,白瓷餐具,花瓶插着向日葵。奥黛丽赫本的画布挂在墙上,下面摆了一架子酒,是个适合约会的好地方。姜云升发完一条消息,屏幕扣在桌面,对他微笑。

  姜云升本身年轻,宁云凡原本觉得他绷着脸有种冷淡的气质,角落花盆栽的竹子天然地衬他。冷脸一笑却露出酒窝,怪可爱的。

  来之前,宁云凡把简历倒背如流,面试注意事项一一记住,连姜云升的歌都临时听了三遍有余。

  姜云升听他自我介绍频频点头。校招时完全用不上的说唱比赛奖项在这儿有了不错的含金量。

  墙上奥黛丽赫本昂首挺胸直视前方,姜云升就和她一样的唇红齿白,在开了空调的包间里还解开三粒纽扣。

  两厢情愿的合约谈得轻松愉快。宁云凡听完漂亮老板的一番演讲,虽然具体内容左耳进右耳出,表情却积极得像桌上的向日葵。

  他握住姜云升的双手,被戒指硌到,但这不影响他十分热血:“姜哥……你,你签我,我给你买皮卡皮卡!”


  朋友听了他签约的消息,问:“我记得你不喜欢姜云升?”

  宁云凡捶了一下他肚子:“就你他妈会说话?”

  是不是姜云升不重要,重要的是签了公司,做音乐就不是只出不进了。



  宁云凡买了打骨折的机票飞成都,在找到房之前,住姜云升家。他从东北遥迁西南,初来乍到水土不服,不是上吐下泻起疹子,而是得了夜盲症。

  屋漏偏逢连夜雨,晚上起夜撞到了熬夜觅食的姜云升,把人上上下下摸了个遍。

  不是故意的,姜云升有点太像竹竿了。宁云凡作为一个睁眼瞎,下意识就想扶点什么,抓到一根裹着布料的软竹竿。摸出人形那一刻宁云凡知道自己玩完了:这鬼竹竿竟然是姜云升!

  “……云凡?”姜云升语气听起来没有被冒犯的不乐意,“做噩梦了?”

  宁云凡后知后觉自己正抓着姜云升那细瘦伶仃的手腕,汗毛倒竖地松手喊他“哥”,神使鬼差地回了个“嗯”。

  姜云升很自然地把他捞过来,安慰他不怕不怕,拍拍又搓搓:“怎么一个两个住那间屋都做噩梦,难道家里有鬼?”

  宁云凡默了一下,多嘴问:“还有谁啊?”

  “顾帅,先前他住我这儿的时候,半夜老来看我睡没睡,我没睡他就想钻我被窝里。”姜云升引他走了一截,乍然一团亮光,冰箱闪得晃眼。

  冰箱空荡荡的,跟姜总三百平的大平层一样,大得令人发指的面积,少得几近于无的人气,完全是地球极地的飞地。北极冷藏层只有碳酸饮料,南极冷冻层幸存孤零零一袋水饺,姜云升拎出来塞他手里:“会煮饺子吗?我吃九个。”

  宁云凡点头,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

  “你也吃的话自己加。”

  倒不是因为饺子……周围跟黑洞一样,他人生地不熟,一动不敢动。感觉到姜云升走了,才叫住他:“那个,哥,能帮我开下灯吗?最近夜盲,水土不服。”

  “……我平时不这样的!”

  姜云升表示不在意,按开顶灯。他比发光的冰箱内壁还要白,短袖露出的皮肤泛着柔光,宁云凡捻了捻手里的包装袋,摸了一手冰霜化水。他转身去了厨房。

  

  离开大连前,和女友的最后一次约会在电影院,去庆祝他八英里夺冠、签约新公司,预想他的光辉未来。银幕里在放烟花,他却分神想到了那截如同烟花、一捏就碎的手腕骨;女友泪眼汪汪地说舍不得他,宁云凡抱着她又亲又哄,心里却想念起自己的见色起意。

  他对自己认知清晰,不是好鸟,是坏狗。所以他没心没肝地想:这异地恋大概率中道崩殂,熬不到他衣锦还东北。

  姜云升一进厨房,只见新签的小孩眼神空空,盯着锅盖走神,伸手晃了晃,被一把抓住。

  “怎么了?”

  宁云凡喊“哥”,哥完了没下文。姜云升抽出手。姜哥不养猫狗,却爱撸一把毛绒绒,手痒地揉了揉宁云凡的短寸,有点扎手,字面意义上的刺头一位。

  实际上也是刺头的宁云凡压下色心,含糊道:“没什么。”只是想起那天的奥黛丽赫本。



  之后他在成都过了二十四岁生日,借着奶油蛋糕、爆珠葡萄和乱糟糟的光线蹭到了姜云升的脸颊,鬼迷心窍地想和姜云升接吻。然而不成,一时间心怀不满,在姜云升面前大唱朝天门。踩雷踩了个爽。

  姜云升被他圈在怀里,有气无力地鼓掌,看似毫不在意,说话却暴露了:“哪天带你见飞奥的人,别唱这个啊。”

  宁云凡听了,觉得他应该还是有点介意的,凑到姜云升脸前,笑嘻嘻地说哥不喜欢我就不唱了。姜云升轻飘飘地挥开他:“我倒还好。在飞奥面前唱,高天佐可能会生气。”

  顾帅注意到这边,老远地挪过来挨着姜云升,恶狠狠瞪向对姜云升图谋不轨的新同事。

  狗。宁云凡扫了他一眼,在心里评判道。无事发生地翘起二郎腿,转而与温政贤合唱陈奕迅去了。

  见他不再出格,顾帅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口气。姜云升摸摸脸颊,在顾帅有点委屈的注视下戴上口罩,撸狗似的摸了他一把:“怎么了小顾帅,不太喜欢云凡?”

  那边富士山下接一首葡萄成熟时,姜云升咬破从宁云凡那薅来的葡萄爆珠烟,听到顾帅贴着他耳朵逼逼:“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结束的时候姜云升在顾帅绵延不绝的叫哥声中把宁云凡塞进车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一个两个的,真让人想把地球一拳打爆!

  宁云凡喝得抱着他不肯撒手,黏人程度连顾帅都叹为观止,姜云升权衡之下,决定现翻资料,找到宁云凡的住址送他回家。成都不是一座太大的城市,打车把主城区坐穿都费不了多少钱。宁云凡手脚并用地粘着他,姜云升拨不开,把宁云凡按在怀里,阴森森地威胁道:“别乱动了啊,再动我扇你。”

  扇肯定是舍不得扇的,姜云升可宝贝他的脸了。

  宁云凡在他腿上躺了一会儿,出租车空间太小,折得从腰到脚都难受。但姜云升的手盖在他眼上,凉凉的,很舒服。他吸吸鼻子,干燥的烟草味,还有腌入了味的焚香,姜云升家也是这样的气味……好像吸猫。他暗暗决定回去把姜云升的备注改成小猫老板。

  出租车驶上高架桥,一个很明显的上坡,宁云凡撞到姜云升的小腹,不着痕迹地蹭了一下:“我明天还能再见到你吗?”

  他的问法就像辛德瑞拉舍不得仙女教母,姜云升不禁好笑:“见我做什么?明天又不开会。”

  “我舍不得你,”他胆大包天地说,“我想亲你,行吗?”

  

  酒品这么好原来是憋了个大的,吞踢万爆改jarstick。姜云升扭脸,司机目不斜视地听着有声盗墓小说,一派司空见惯。

  揍也不是,骂也不是,姜老板的沉默震耳欲聋,只想一走了之。宁云凡从这沉默里迟钝地品到了他的恼怒,有心想哄,被姜云升面无表情地捂住嘴,有心无力了。

  宁云凡惊醒时天刚蒙蒙亮。他忍着头疼把出租屋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姜云升昨晚就走了。

  他捧着手机,打了句“对不起”,又想起网上教的万能心眼子:他不问你不说,他一问你惊讶。意味着装傻充愣是人类的共同美德。他把道歉的话删除,打开温政贤的窗口,发送:贤哥,我昨晚怎么回来的?我喝断片了。

  发完才转头给姜云升发感谢,说问了温政贤,知道是老板送回来的。也没考虑人温老师大清早就给他背锅累不累。这事儿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次年三月姜云升连着发了几天烧。从p哥那得知了姜云升发烧到三十八度也不肯去医院,仿佛那大门口左边站着黑白无常,右边站着牛头马面,全是索命的。

  小p接着说,吃药也没劝动,真怕老板啪一下死了以后没人开工资。那语气分明是怂恿宁云凡去使美人计——帅哥计,苦肉计也行,三十六计挨个试试。

  于是宁云凡给姜云升发了微信,说要感谢老板去年的送药之恩,拎着两口袋药菜肉上门来了。

  这回他在姜云升家里轻车熟路。就算再夜盲一次,他也能轻松精准地摸到姜云升的床。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趁生病的姜老板睡得不省人事,在厨房加餐。

  今天背着姜云升买了点牛肉,打算拿昨晚上的剩饭炒点。牛肉口蘑炒饭,加黑胡椒和洋葱碎。刚好过年回家跟他妈进修了十来天厨艺,新手速成的秘诀是把食材切好全倒进去炒,咸淡看手气。

  他来的那天,姜云升看起来都半截入土了,白着一张脸,脚步虚浮。开了门眼神都不施舍他一个,缩回被子里抽电子烟。还有点常识呢,知道不能在床上抽纸烟。他问过姜云升吃饭没,拿退烧药冲了,缴了姜云升的烟。

  姜云升被管得不大乐意,有心戳他,说前天让改的那首歌你改完了吗。宁云凡顺嘴答今早发你微信了。姜云升一看,还真他娘的有。顿觉丢人。头一回没觉得员工勤快是多么值得欢欣鼓舞的事,耷拉着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点开外放。总觉得以后在现场听到这歌都会想起冲剂的怪味。

  虽然金枝玉叶的、娇弱挑剔的姜老板并不吃药:不喝冲剂、不吃胶囊,也不能接受一次性吃太多片剂,不吃甜的、不吃苦的、不吃甜苦混合的——宁云凡也不吃。概括起来就是凡是药都不吃,并且试图点一份麻辣烤脑花来缓解头晕。

  宁云凡阻止了他,用自己的毕生的、寥寥无几的厨艺炖了一锅山药排骨汤,成品意外的不错,不仅食材熟了,咸淡也刚好。可惜姜云升咂摸两下嘴,发烧吃不出咸淡,只觉得山药和排骨都没炖透,让他再煮两个钟,自己摸走了宁云凡的烟,回床上睡觉去了。

  

  中途被叫起来吃了四五顿饭,这会儿鼻子好像通了一点,姜云升循着饭香摸到厨房,抓到加餐的宁云凡一只。他顺手挂在宁云凡背后,伸长脖子看他炒什么,一眼认出牛肉丝。

  端上桌,姜云升盯着他的饭快要流口水;宁云凡诚惶诚恐,这次真不是故意冒犯,姜云升宗教信仰不吃牛肉,自己一时嘴馋也是趁他睡了才馋的。两人没在一个频道上,宁云凡硬着头皮往嘴里塞饭,姜云升看了半晌,失落地移开眼,不舍道:“如果我不吃这一口就会死的话,应该就能吃了。”

  宁云凡松了口气,一边接话问“哥喜欢吃牛肉啊”,一边心想,这像他前女友减肥时说的话。

  正好姜云升问起他:“跟你女朋友还好好的吗?”

  宁云凡摇头,粗略地说分手了。详细过程一点不敢让姜云升知道。东北西南一千八百公里的异地恋熬了大半年终于死了。女孩指控他私联粉丝、精神出轨,他们吵了一架,不体面地分手了。虽然他矢口否认她的指责,但并不确定她气上头了会不会发微博说点什么,他私联粉丝的时候没想到爱惜羽毛,现在倒忧心上了。

  那几天直播他都不在状态,有敏锐的粉丝发弹幕问凡哥怎么了,他未雨绸缪地咨询如果不小心惹老板生气该怎么办。弹幕有的问你犯了啥事儿,有的安慰:“他可喜欢你了,不会生你气的。”

  真不会生气吗?他回忆之下,发现姜云升与其说他能宽容一切事,不如说是不在意那些小打小闹。

  甚至去年冬天他给姜云升发了雪地里画的一颗心,姜云升还礼尚往来,回复一张小区里落叶堆成心形的照片。不过他这几天出去买菜,没发现哪段路能对得上。他转移话题,提了这件事。

  姜云升敲敲脑袋,懵懵的,看来是没印象。宁云凡夹起盘子里最后一粒米吃了,正感叹自己厨艺真是大进步,见姜云升支起身体,T恤下摆被桌沿柔软地压出褶皱。一个吻落到他额头,滚烫。

  “想起来了,给你补偿。”

  “什么补偿?”

  “那张照片是一个女孩发给我的,”姜云升闭着眼,气若游丝地说,“你可别把心掏给我,我会骗你的。”

  “……掏钱给我就行了。”

  

  看他这么有精神头,还以为是好了,一摸额头,原来是烧回光返照了。就这还惦记着骗钱不骗心呢。宁云凡眼皮一跳,赶紧把姜老板扶走,免得他一头栽盘子里,蹭满头油。

  

  

快乐小醉

我捡到了一部手机

丙姜/汀升

  

  我没有依照法律规定或者伦理纲常,交给他的父母家人,我也坚称我并不是偷盗。我只是捡到了一部手机。

  

  01.

  周五的会改成了周四,因为周五是我生日。我哥非常善解人意地给我留足了睡懒觉、吃火锅、唱k到半夜的时间。原定早上八点半的会议,结果老板迟到了一小时,甚至现在都杳无音讯。

  我们去年也经历过,增添一发微博骂了,秒删,怂得要死。不过他也应该没看到,因为一年过去了,增添一仍然是风炎的最佳摄影师。

  两个小时,姜云升电话还是打不通,我手机都快玩没电了。直至此刻,我们仍然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又熬了通宵,睡过了头。另外两人和我聊起今天中午吃什么,我提了几个建...

丙姜/汀升

  

  我没有依照法律规定或者伦理纲常,交给他的父母家人,我也坚称我并不是偷盗。我只是捡到了一部手机。

  

  01.

  周五的会改成了周四,因为周五是我生日。我哥非常善解人意地给我留足了睡懒觉、吃火锅、唱k到半夜的时间。原定早上八点半的会议,结果老板迟到了一小时,甚至现在都杳无音讯。

  我们去年也经历过,增添一发微博骂了,秒删,怂得要死。不过他也应该没看到,因为一年过去了,增添一仍然是风炎的最佳摄影师。

  两个小时,姜云升电话还是打不通,我手机都快玩没电了。直至此刻,我们仍然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又熬了通宵,睡过了头。另外两人和我聊起今天中午吃什么,我提了几个建议都被否决了,因为我减肥,他俩放纵。于是我说,那你们去干烤串,我去找姜云升。我们就这样分道扬镳了。

  那天好像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晴川历历。姜云升的房子门铃没人应,我直觉有些慌,按密码都按得手抖,怕在无人生还的车祸新闻上见到他。但我又宽慰自己是杞人忧天,他睡觉向来沉。

  房子里安静得如同每一个普通的上午,安静到让我想起伴奏里的break,下一秒就会爆发出歇斯底里的人声。我走进了姜云升的卧室。被子拱起一团人形,心里的担忧顿时变为好笑,又有点生气:放了我们仨的鸽子,自己睡得心安理得。我掀开被子想闹他,他却面色苍白,毫无动静地、毫无生机地、寂静地沉默着。

  我打了个寒战。该打120吗?我该找人帮忙吗?地址怎么报?要问物业吗?

  我摸出手机,抖动的前摄对准我的脸,没有解锁,没电了。我又去找姜云升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身体,冰凉而僵硬。最终在他的手边找到了手机。

  我大脑空白着回忆他的密码,强迫自己冷静,敲出一个96,然后是2017。解锁了。我焦急地向120报送我们的地址,仿佛只要我动作迅速,快一秒他就能多一线生机。然而十分吃力,回忆地址的过程像掉帧的视频一样卡顿,我感到我和他一样冷,上下两排牙齿都在不停打颤。

  接线员安慰了我几句,似乎把我当做了发现父母身亡的小孩子。我胡乱地应着,茫然地盯着姜云升。我没有处理亲人离世的经验,是不是应该打电话问问我妈?充电线就落在床边,我接上我手机的充电口。

  我迟缓地想,是应该先查流程,还是应该先找人帮忙?我坐在地板上,不知道可以找谁。在成都除了室友和公司的几个人,我没有什么朋友。

  先给温政贤打了电话,说“姜哥死了”却如何都说不出口,那个关键的、沉重的字卡在胸口。不幸中的万幸是温政贤脑子转得很快,他马上问:“姜哥出事了?”

  我说“嗯”,他回答道:“我马上赶过来,你先守着。”

  “你打120没?”

  “打了,但是,”我的喉咙又噎住了似的,哑着声音说,“没有用。”

  “怎么会没有……”他闭嘴,想到最坏、也就是我正在面临的可能性。

  和温政贤通话完,我从恐慌状态中稍微恢复,在网上搜索流程,决定打给p哥和姜云升的家人。等医院开具死亡证明,做好净身穿衣、烧倒头纸的事项,再联系殡仪馆。

  很多年前我和姜云升的妈妈有过通话,通讯录里存着她的电话号码。无论如何我也按不下去拨打键,我连话都说不清楚,怎么告诉她和安慰她?

  我做不到这种事,等温政贤来吧——这样当然不好,我心知温政贤和姜云升其实也没多熟,他们是真正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几经纠结,我拨出了这个号码。

  等待接通的时间里我怀疑她已经换了电话号,但最终她接通了。我比想象中冷静,我说:

  “请您节哀。”

  接下来的对话我不太记得,我猜想肯定颠三倒四。我们不能在姜云升的住处多做停留,因为那只是出租屋。所以她下午赶到成都,下飞机直奔殡仪馆。

  我陪她到傍晚,总觉得她的泪痕也是我的泪痕。


  02.

  我是回家才发现外套里放着另一部手机的。我第二天得还回去,还给他妈妈。我奔波一天却彻夜难眠,心脏惴惴不安。

  我拿起他的手机,输入962017。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漫无目的,满目茫然。我动他的东西,他会不会不高兴?如果不高兴的话,他会不会跑来骂我?世界上真有鬼吗?

  我们很小的时候,大概距离现在十年前,半夜他把我叫出来喝酒,没想到因为我年龄太小,进不去,只能坐外面吹风。

  他朋友,我现在都记得,姓丁,家里开墓地的,一个坑十万。他俩把天聊出天外,姓丁的梦想远大,要把自家产业干到月球,以后宇航员死那了就地就能埋。

  我那时候还是国家未来栋梁呢,我妈寄希望于我能考上一个重点高中,再考个好大学,成为祖国冉冉升起的红星。第一次半夜偷偷离家,竟然是为了在台阶上,一边吹风,一边吹水。

  我困得要命,打哈欠听姜云升他们聊人死后会去哪里的话题。正如我还是个小栋梁,姜云升也还没拜入道教。丁顺着刚刚的梗笑,说会去月球;我觉得人死了就死了,笑话,我可是纯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姜云升神神秘秘地摇摇头,压低声音说:“我能看见鬼。”

  我们都不信,只当他讲了个笑话。他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先瞄了一眼我身后,然后凑到我耳边:“你身后就站着一个。”我吓得怪叫一声,想转头揭穿他的谎言,又不敢回头看。说实话,我后来那么怕鬼,十有八九是姜云升吓出来的。

  直至今天我才近距离地见到死亡,姜云升的遗体,和黑白色的死亡证明。他一副轻飘飘的骨肉躯体,重得压得我喘不过气。

  屏幕光照着我的眼睛,照着我的眼泪。我短暂地放弃了道德感,打开他的相册,里面充满了截屏,我粗略一扫,要么是好句子,要么是怪笑话。

  相机分类里则是他的摄影,重庆的晚霞,陕西的枯木,营口的鹅毛大雪,成都的春树夏花。还有一大堆他的各种角度、不同妆造的自拍。我不合时宜地想起小时候写作文:“您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我们心中。”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和姜云升聊过《局外人》这本书,我不是爱看书的类型,他推荐给我,说是97推荐的,他看后惊为天人。“我”在母亲死后,一边守灵一边觉得无聊,甚至和人愉快地聊了彻夜。

  他说他觉得自己也会是这样的人。我没有附和,因为我觉得他会哭的。如果情感不充沛,真正旁观而出世,怎么能写出人情世事。

  原来我才是会在亲人离世后没心没肺地笑的那个。他并不真正是我的亲人,只是很亲密,如同我的灵魂躯体。


  03.

  “我有时候想写遗书

  然而并无内容可写,我没有财产也不那么想解释死因

  我憎恨的世界和生活

  写给朋友请他们原谅我


  “我是不是选错了

  炼狱一般的折磨我使我痛苦的人间

  如果我现在死了我的财产没什么可分配的,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再写歌了,但其他都是欣慰

  我接受不了任何事


  “我不想活下去。好可怕的未来,如果一直都要这样辛苦而提心吊胆,想做的事情不能做,被糟糕的情绪淹没,淹没我而不置我于死地

  妈妈,你告诉我,我也是被期待降生的孩子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我对这个世界充满憎恶呢

  为什么我的人生没有紧急出口逃生通道,为什么我必须在浓烟大火里窒息而亡


  “为什么别人总是在笑而我总是在哭

  我死了我会好得多吗

  我死了你应该会好很多吧

  我想憎恨谁,我恨你,因为我无人可恨我也恨着所有人。

  我恨你也憎恨我自己,你为什么生下我,为什么让我后悔一切事,是不是没有我你会好很多,我也会好很多。我憎恨这个世界,应该算谁的错。

  是不是其实没有谁有错唯一的错就是我不该存在


  “我还没死,我还活着。”


  我在他的备忘录里翻到18年的遗书。我以为我明白2017是什么意思。1996是他降生的年份,2017是他再次踏入说唱的年份,一个出生一个重生。可是2018年,那时候我们还去了大理旅游,在餐厅划拳决定谁去要漂亮女孩的微信,最后划了整整半个小时,谁也没去。

  原来他的躁郁症时不时发作,却从不展现在我眼前。

  而且,虽然嘴上说着喜欢漂亮大胸妹,实际上却找了一个184男rapper。我是不是还得通知沙一汀?还有他师父,这些人的联系方式我都没有,只能从他的通讯录里翻。将要拨打时我犹豫了。

  我改变了主意,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手机在我这里……我只是希望能留有一些属于他的东西。

  我对照号码,用自己的电话拨打过去。明明我只是拿了他的手机,却小心翼翼得好像我是杀死他的凶手。

  沙一汀接电话的声音听起来是清醒的,我说:“你好。”

  他:“嗯?请问你是?”

  我不想和他多聊,干脆开门见山,这句话我已经练习过几次了:“姜云升去世了,在成华区的殡仪馆,你有空的话就来吧。”

  他难以置信,辨认出我的声音,喊了我的名字想要追问,但下一秒就被我挂断电话。紧接着,姜云升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在我耳边,敲击我也安慰我。

  电话铃声不断地响,乐声太有规律,我竟然睡着了。


  04.

  他妈妈请我带路去他的住处,密码也是由我告诉她。我心里突然冒出奇怪的比较,难道我们比亲人还要亲密吗?

  打开门,沙一汀一身烟味来到玄关迎接。他哭红了眼睛,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连夜赶来。侧身让路却露出客厅的满地烟头,他轻声说了句“抱歉”。

  姜云升的妈妈昨天还是光鲜靓丽的贵妇人,今天却因为哀戚面露老色。她说:“小沙,你也节哀。你先去休息吧,灵堂也有他叔叔和妹妹守着。”沙一汀得到“姜云升真的确认死亡”的信息,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拿袖子挡住眼睛,好像又哭了。

  我冷眼旁观,感到他们似乎是同病相怜的。

  母亲的眼泪为你而流,爱人的眼泪为你而流。我有什么资格为你流泪?自以为的挚友、爱慕者,还是可有可无的过路客?

  中学时语文老师用投影仪放电影,《萧红》。那是我为数不多能从说唱里抬头学语文的时刻。萧红问骆宾基:“你何必照顾我?”骆宾基说:“我崇拜您。”

  崇拜也是爱吗,正如我对姜云升?

  临近中午,他的继父和妹妹也来了,沙一汀去了殡仪馆。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和我当年被他捉弄的时候一样大。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大人们忙碌着收拾他的遗物。她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我。或许是因为我看起来无所事事,我是唯一的外人。

  她小时候我也带她玩过,但那是十年前了,不知道她记不记得。我比姜云升会带小孩多了,他总是把她弄哭,像戳小玩偶一样戳她的脸蛋。我友好地露出一个微笑,用昆明话问她饿没饿,我们去吃饭。

  她和妈妈说了一声,我们离开了。在路上遇到一条拉布拉多犬,每一个注视它的路人都得到了尾巴打转的热情招呼。他妹妹好像想问什么,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我问她能不能吃辣,得到肯定答复后带她进了我们常去的一家盐帮菜馆。

  “你和我哥是不是很熟?”

  我扒了一下脑袋上的金毛,回忆道:“你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后来他还带我看过你,那时候你在学走路,他冲过去在旁边看着,怕你摔,可紧张了。”

  她“咦”了一声,说这和她哥讲的不一样,姜云升说的是,她学走路自己在旁边戳,等她“啪叽”一下摔倒,然后没良心地哈哈大笑。

  “因为他逗你被你妈打了,后来就不敢了。”

  就像我说的,我们认识的时间和她的年龄一样长,我和姜云升完全是青梅竹马,做过最超过友情的事是有一次我翘课跟他出去比赛,坐了一整天的绿皮火车,半夜睡觉他绘声绘色地吓唬我墙角有一只女鬼。在我缩进被窝把自己捂死之前,他拖着被子躺到我身边,抱住我、生疏地拍我的背让我快睡,第二天还有比赛。

  我会永远记得那天的。

  吃过午饭我送她回了姜云升的住处,自己去了殡仪馆。沙一汀一见我就问我有没有看到姜云升的手机。他妈妈收拾遗物时发现没有手机,打电话来问沙一汀,沙一汀告诉她昨晚自己也给姜云升的手机打了整夜的电话,没有人接,没有关机,在房间里却听不到响铃。

  我眨眨眼,保持镇定道:“我不知道。”

  “不是你最先发现他的吗?”

  “那我也不知道,你把我当凶手了?是不是还要我拿出不在场证明?!”

  “我没有给过你我的电话,”他步步紧逼,“半夜十二点,你是找谁拿到的?”

  我想起上午他妈妈找到的一筐首饰,说里面会不会有和小沙的对戒,要拿给他看看。我连整理遗物都不能插手,沙一汀却能够光明正大地拿走姜云升的东西、我的念想。我怒气冲冲,向他大吼:“就只有你能留下他的东西吗!”

  ……难道我就不能爱他?

  

  05.

  我去年这个时候非常焦虑,想自己未来无望,小时候没有好好读书,长大了也没有一技之长。难道我能一辈子唱说唱?我本来就不火,哪天做不下去也是命运使然。

  姜云升听了,特地挑了个星辰繁盛的夜晚,拿着酒找我谈心,握着笔给我算了半张草稿纸,解释我的命数和气运。我听得头晕,仿佛回到数学课上,果然,他抽了我一下。跟数学老师一样心狠手辣,我脑壳青痛。

  他指尖点着这张纸,好心地总结了一遍:“总的来说,你的事业有小波折,但是问题不大,贵人还在后头呢。”

  我傻愣愣地问他我的贵人不是你吗。他看上去很满意,但还是摇头,说会有更贵的:“小顾帅呀,傻人有傻福!”

  我来劲了,缠着他给我算姻缘。他伸手摊开,我“啊”了一声,太久没找他算过,忘记带钢镚儿,在外算命两万一次的姜老师,给我开的友情价是两个菊花硬币。我在身上左摸右摸,哪来啊,菊花硬币都绝版了吧。

  姜云升说你微信转我十块钱得了,他补充道:“我涨价了。”

  沙一汀听了,问:“你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挺好的……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我说,他应该是知道的,但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很擅长装聋作哑,我又胆小。如果我没有和他认识那么长时间,可能我的胆子会和你一样大。

  那时候我们和新秀还没有闹掰,有一次新秀来成都玩,我们fs,输了的喝酒。我不知道逞什么英雄,我输了我喝,姜云升输了我帮他喝。喝高了我扑到新秀身上,边哭边喊“姜云升你别不要我”。新秀费劲把我推开,高声赞赏:“我操,哥们儿还爱呢!牛逼!”

  姜云升笑呵呵地围观了这场闹剧。第二天新秀惊恐地告诉我,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俩硬着头皮去试探姜云升,姜云升显然不记得了,困惑地问:“是顾帅爆我菊那句还是新秀跟我三批那句?”

  沙一汀想笑又顾忌这是肃穆的灵堂,玩笑地抱怨姜云升跟我们玩得真花,在这儿骂他会不会被他找上门?

  我答可能吧,他说自己死了会做冥官来着,让我好好做人,别被他逮到了。沙一汀笑了,说:“手机的事我就当不知道,我不会告诉阿姨他们的。”

  我忽然觉得沙一汀和姜云升还是挺有相似之处的:“你要不要看他的照片?我意思是,相册。”我今天把手机放在了工装外套的内袋,贴近心口的位置,整个机身都被我捂热了。

  解锁。

  沙一汀不满地盯了我一会儿:“你还知道他密码?”我很想骂他你有病吧,神经,和我哥相似完全是错觉。他细细地翻阅姜云升的相册,每一张都传到自己手机上。

  我和沙一汀并肩而坐,沉默盯着他的棺椁。灵堂之上黑白画像表情拽得不可一世,居高临下地昂首,我不敢多看——我怕他吗?

  我心疼他。

  姜云升,世界上真有鬼吗?

  ……

  有的话,你会来看一看我吗?


  06.

  第三天一早,我和沙一汀见到了姜云升的师父。理所当然的,他要给最不让人省心、也是最有出息的小徒弟做一场法事。我们一人灌了杯咖啡,强打起精神,尤其沙一汀,如果没猜错,这两天两夜他只睡了五个小时。

  我侧首:“过会儿等阿姨他们来了,我们就回去休息吧,你定酒店了吗?”

  沙一汀摇头。

  “姜云升的房子阿姨他们住着呢,再说他妹妹也在,你住他家不太好。”

  劝说无果。

  临走前,姜云升妈妈一家都来了,法事还没做完。我们向她解释一番,她同意了,又面露难色,说他们只草草铺了客卧的床,对付这几晚,主卧的床单被套都没有动。沙一汀不知道听没听到,匆匆地走了。

  我悚然,心想这该不会正合他的意?就像《非自然死亡》里,男友死后仍然睡在尸臭的房间里的女人。只是姜云升发现得早,除了冰冷和僵硬几乎与活人无异。

  但我没有管他。径直回家去了。

  我醒来接近晚上九点,甩甩头,发现沙一汀之前拿着手机的时候,私自登录了姜云升的微博,发了一条讣告,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他真是我行我素。

  讣告在热搜挂了一天,据说宁云凡连夜向节目组请了假赶回来参加葬礼,葬礼定在周日,也就是明天早晨,我忙碌整整两天,此刻闲下来竟然觉得无聊,更多的是茫然:姜云升走了,我们的公司要怎么办呢?我又该去哪里,回家结婚,还是顶着压力继续写歌,还是再闯一闯?

  很快我得到了答案。

  遗体火化之前,围着棺木走一圈的仪式上,姜云升的父亲来了。我们一起等待焚烧炉结束工作的一小时里,他问我是不是顾帅,姜云升公司的监事。他告诉我,他会收购风炎。

  沙一汀在旁边转着他和姜云升的对戒,恶狠狠地出言呛他:“现在知道展现你最后的亲情了?”

  他父亲打量了一下沙一汀,知道他是姜云升的男友。他看起来是会极力反对同性关系的人,然而一时间也没话说,突发心肌炎总不能怪到儿子的男友身上去。我也顿时明白姜云升说的“更贵的贵人”是什么意思,但是我高兴不起来。

  三月末的清晨太冷了,空气凉得浸骨头。沙一汀跟我要了根烟,姜云升的父亲也要了一根。我们三个站在一起吞云吐雾。我感觉身体没那么冷了。想起姜云升在陕西的时候,我去看过他,陕西干冷,我们两个,当时还有陈嘉粤,他举着酒杯说:“来,漫漫长夜无心睡眠,让我们先发疯后发愁!”

  我们像猩猩一样喝酒,像猴子一样大叫。第二天他家门就被对面女的给踹坏了。我心虚地听他说自己修门如何艰辛,好在最后大功告成。

  他妈妈去铲骨灰了,妹妹原本也想跟着去,被妈妈问“不怕吗”,小姑娘很好,说:“那不是骨灰,是哥哥。”却仍然被妈妈拒绝了。他妹妹过来我们身边,她应该是认识沙一汀的,姜云升向我倾诉过烦恼:“妹妹搞哈怎么办?”听起来真挺发愁的。

  我答不知道,我姐不搞哈。然后我俩嘻嘻哈哈地闹过去了。

  我缺根筋地说,沙一汀,你回去给她搞个签名吧。

  沙一汀:“啊?”

  “她喜欢capper,你们认识吧。”我笃定道。也没考虑妹就此过后会不会对说唱ptsd,总之先让沙一汀答应了再说。他爸在旁边看着,他也只有看着的资格。

  晚上的宴席还真按照他曾经希望的那样放了说唱、电音和他的偶像。沙一汀说,这是ty做的,ty跟他师父学过,师父同意,家人也都没有异议了。cdc来了好几个,是p哥帮忙写的丧贴。我哥人缘还真好。

  沙一汀晚上没有去姜云升的住处,而是定了酒店,跟我顺路。大明星坐不了地铁,我们拼了个车。车载广播正在抑扬顿挫地念诗:

  “愿我从此不再提起

  再不提起过去

  痛苦与幸福

  生不带来 死不带去

  唯黄昏华美而无上”


  室友已经下班回家了,正在煮夜宵,问我要不要来点。我拒绝了,回卧室接着翻看我捡来的那部,姜云升的手机。

  然而我却发现没什么可看了,相册、备忘录、微信,甚至微信读书和美团外卖,都被我翻了个遍。他的余额真是够多的,但应该也都随着他的亡故而冻结了。

  原来人活一世,真的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唯黄昏华美而无上。

  

通缉月亮

【溢升】太湖翠竹

Ty. x 姜云升

太湖翠竹是无锡绿茶

我的土哈启蒙,所以过再久都想写一回



姜云升偶尔会梦到唐溢的婚礼,醒来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荒唐。明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反倒在他的回忆里越发清晰,清晰到连唐溢那天穿的黑西装都要开始闪着光了。

这件事更荒唐,毕竟那天实在有太多真的能闪光的东西了。金子、钻石,还有白金色的头发和婚纱……可在他心里,却是完全不能闪光的东西在闪光。

第一次梦到这些的时候他想了个理由安慰自己,说梦和镜子一样,是颠倒的世界,所以有些东西错乱了也正常。

梦多几次就难免开始怀疑自己——要不是他日有所思,也不至于总梦到这事儿吧。

只是姜云升心里也清...

Ty. x 姜云升

太湖翠竹是无锡绿茶

我的土哈启蒙,所以过再久都想写一回



姜云升偶尔会梦到唐溢的婚礼,醒来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荒唐。明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反倒在他的回忆里越发清晰,清晰到连唐溢那天穿的黑西装都要开始闪着光了。

这件事更荒唐,毕竟那天实在有太多真的能闪光的东西了。金子、钻石,还有白金色的头发和婚纱……可在他心里,却是完全不能闪光的东西在闪光。

第一次梦到这些的时候他想了个理由安慰自己,说梦和镜子一样,是颠倒的世界,所以有些东西错乱了也正常。

梦多几次就难免开始怀疑自己——要不是他日有所思,也不至于总梦到这事儿吧。

只是姜云升心里也清楚,真正让他耿耿于怀的肯定不是这场他参与了的婚礼,所有让他无力改变的事都发生在更早以前,甚至是在他认识唐溢以前。

 

 

无锡的夏天总是闷热的,姜云升很讨厌这种感觉。这会让他想到雨后泥泞的土地、软而多足的虫子,还有湿热得像蒸笼一样的房间。

但唐溢又像是一剂解腻的清新剂。他看上去清爽又凉快,像是有什么阵法结界,能把他和这个湿热的夏天完全隔开。

剪毁头发这件事,姜云升很难说自己没怪过唐溢。他从没剪过这么丑的头发,还是在上节目前。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想到进门之前唐溢信誓旦旦的模样,忍不住有点想笑。

气笑的。

他旁边的唐溢也憋着笑,还欲言又止的。“这真是……”

“真是丑是吧。”姜云升白他一眼,“歪哥,瞅着这头发,谁不怀疑你是故意整我啊?”

“我真没有。”唐溢也知道自己的辩驳挺无力的,但还是说:“我自己不也在这儿漂的头吗。”

姜云升捏了两下眉心,发现完全碰不到自己的刘海,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得,算你克我吧。”

唐溢划完会员卡上的账才看着旁边的姜云升说:“走吧,请你吃顿好的,好好补偿你一下。”

这头发丑得姜云升看了一个星期也没习惯,还好最后正式录节目的时候长了点,不然唐溢都觉得自己会被姜云升和他的粉丝念叨一辈子。

才搬进基地没几天,唐溢的耳机就找不到了。他本着身边有个道士不用白不用的想法,立刻就让姜云升帮他算。

这不是什么大事,姜云升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唯一奇怪的就是姜云升答应了几天,也没给他一个确切的结果。

吃饭的时候唐溢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姜云升,你是不是把我耳机的事给忘了?”

“没。”姜云升说这话的时候没抬头看他,唐溢下意识就以为姜云升是因为说谎才不敢看他,故意说:“其实算不到也没什么的,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可姜云升接了他的话:“真的?”

唐溢也有点意外:“真算不到啊?”

“不能说是算不到。”姜云升皱着眉说:“但结果都是‘不在这儿’。”

唐溢当时对姜云升的话还算相信,只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耳机是什么时候掉在外面的。

直到搬宿舍的时候,唐溢的耳机才从枕套里掉出来。耳机盒正好滚到姜云升脚边,姜云升捡起耳机和他对视那一秒,脸上的震惊比他还要多。

 

 

唐溢淘汰前那段时间,姜云升总是梦到他。

梦总是绿色的,仿佛充满希望,又全是压抑,弄得姜云升很难受。唐溢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还问他是不是病了,让他不舒服抓紧去看。

可姜云升只是苦笑着和他说:“不是实病,看不了的。”

唐溢又叫他出门,他们并排坐在一棵很大的树底下,易拉罐被打开的瞬间唐溢问他:“最近压力很大吗?”

“或许吧。”姜云升抿了口泡沫,又轻声说:“反正是总做一些奇怪的梦。”

“不能算算吗?解梦什么的,对你不难吧?”

“不难。”姜云升又在苦笑,“其实也不是没算过,只是怎么都算不出,所以更难受了。”

唐溢看得出他是真的苦恼,所以又提议说:“要不和我说说?多个人多点办法嘛。”

“梦到比赛,梦到基地。”易拉罐几乎要被姜云升捏瘪了,“还有……梦到你。”

“这不就是比赛压力大吗?”唐溢根本没意识到他的不安究竟来源于哪儿,还开解他说:“你第一次比赛,紧张很正常。其实我也挺紧张的,也会担心淘汰,毕竟咱们这个节目太不一样了。”

“嗯。”姜云升应得含糊,唐溢却滔滔不绝,从比赛说到赛后,从无锡说到成都北京。袋子里的酒喝到最后一瓶的时候唐溢才想到眼下更大的困境,终于也问了姜云升一个问题:“你说,为什么没有道士算算这疫情什么时候结束呢?”

“因为这是人类的命运,每个人都身陷其中,所以啊——”姜云升把调子抻得很长,“算不了的。”

“所以是算不了和自己有关的事?”

“嗯。”姜云升轻轻点头,又轻声嘟囔了一句,“也算不了和你有关的事。”

唐溢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总之是没接着问下去。

 

 

姜云升从来没想过唐溢会被淘汰,等待听唐溢名字的时候他比唐溢还紧张,反倒还要唐溢轻轻拍他的手背安慰他。

从等待到确认淘汰,唐溢始终都比他更释然。

可姜云升真的要疯了。

“好了。”唐溢和他拥抱的时候还在小声劝他,“没事的,没事的。走就走了嘛,多大点事。”

“我不想要你淘汰的。”姜云升只说得出这么一句,唐溢当然知道这是真心话,但还是故意笑着逗他,说:“你再说下去,我都要闻到茶味了。”

“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淘汰,不应该是这样的。”

姜云升很急,但唐溢只想劝他别急,“没事的,有空我还回来看你。”

唐溢嘴上不说什么,抱姜云升倒是抱得很紧很久,要松手的时候他才轻声说了一句:“早知道就晚点和你对打了。”

直到唐溢离开无锡,姜云升都还在想他的话。姜云升很费解。明明选人之前他都算过了,都看到了,结果都是好的,是有惊无险的,可现在却完全不是那样。他知道唐溢写他名字有点哄他玩、圆他心愿的意思,从来都是他想尽兴地玩一场,可淘汰的人却是唐溢,这不公平。

唐溢走的时候丢三落四的,耳机还忘了带。他看着耳机总是难免想到唐溢,想到那些梦,他甚至有点说不清自己和耳机到底谁才是唐溢真正留在这个节目的“遗产”。他只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真的算不到任何和唐溢有关的事。

他看到的那些结果只是他希望看到的,换句话说,那些都是他臆想的。

之后那些一起留下来、一起组队、一起争冠军的画面,全都是他想出来骗自己的。

姜云升又开始生病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身子骨太弱,被什么东西缠住、魇住了。

 

 

唐溢回来的时候没跟他打招呼,他虽然早知道唐溢他们都要回来看决赛,但也没想到他们的重逢会是这么一个场景——他还在睡觉,而唐溢就那么自觉地坐在他床边开始叫他起床。

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还是难得的美梦。

唐溢甚至还掀开了一点被子,让他把脸露了出来。“起来了。”唐溢的语气很温柔,像哄小猫似的。姜云升一直在脑海里无声吐槽自己的梦,然后唐溢的铃声响了。

敏哥的电话。

唐溢还是用那个温柔语气讲话,讲得很短,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都是些成都话,让姜云升觉得自己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坏消息是一切不是梦,好消息是唐溢也真的回来了。

“醒了。”唐溢甚至还轻轻摸了一下他睡得乱蓬蓬的头发,“快起来吧。”

而他只能哑着嗓子说一句:“歪哥。”

“嗯。”唐溢笑着说,“我回来了。”

分别这么久,姜云升攒了一肚子的话要和唐溢说,说到最后,他又忍不住老生常谈,“还是会梦见你。”

 

 

唐溢只是轻声问他,“那怎么不算算呢?为什么不解梦?”

姜云升一下就笑出声了,只是脸上有点惨淡:“隔了三年了,听到这个问题,你还是答得一模一样。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算不了你。”

“但这是你的梦啊。”唐溢说话的时候也有点难言的情绪在,甚至没敢和他对视。

“可是歪哥,你总不能说一切都是我的梦吧。”

 

 

比赛结束没多久唐溢和姜云升就渐渐断了联系,但后来不知怎么又联系起来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又都装聋作哑,骗人骗己。

明明都好久没联系了,一听姜云升要搬到成都,唐溢又积极起来了。开始帮忙找房子,带他一起看房子,还帮着搬家,帮着采买家具。

过程中姜云升几次想旧事重提,想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给说明白,但最后又都没敢说。

再后来跨年,大家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所有人都说姜云升是绿茶,他自己也快信了,就好像只要用这种方式调侃自己,一切就都是玩笑,都是朋友之间的整活儿了。

可总有人知道不是。他知道,唐溢知道,唐溢他老婆也知道。

姜云升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苦笑,这还真是“该知道的都知道”。

那天他们聊到结婚,聊到生小孩。唐溢说他们快准备要小孩了,还说要补办一个婚礼。窗外有人放烟花,声音不大,只能说是热闹。但姜云升听着就觉得自己脑袋里也在放烟花,震耳欲聋的,脑袋也嗡嗡作响,半点都不灵光,让他听不清也听不懂唐溢的话。

婚礼的时候姜云升说是要送点恒久远的东西,随了根小金条。但他此刻看着唐溢手上金闪闪的镯子,也忍不住说一句:“早知道还是送钻石了,那才是真的恒久远,起码不会被熔掉。”

唐溢也有点尴尬,只能说:“你别搞这个。”

“我搞哪个了?”姜云升问得很直接,让原本就只能劝到这里的唐溢反而没有退路了,唐溢只能皱着眉说:“我只能说人生就是这样的,没算到的比算到的多。”

可姜云升只是笑:“那你知道我算过多少回吗?”

唐溢没回答他,他似乎也不在乎唐溢回不回答。他更像是忍了太久,终于咽不下了,想把这些全都吐出来:“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有件很好奇的事,但也一直都不敢问,总觉得一开口就会破坏掉什么。我猜你也希望我忘了,对吧。”

他根本没说清,但是唐溢已经懂了。然后唐溢重重叹了一口气,“是。我知道你的意思,知道你在说什么。的确,很多时候我都希望你忘了,希望我们都忘了,这辈子也别再提起来了。但你现在说了,我也觉得其实挺好。三年了,你也终于说出来了。”

赛时一起喝酒的晚上,他们做了太多过分的事。哪怕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一样是太超过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亲……”姜云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问了一回,但还是问不下去。

“我说了,人生就是这样的,算不到的总比算得到的多。”唐溢说:“我也没想到在那个时刻会出现那些,但它确实就是出现了。”

姜云升沉默了好久,最后只说得出一句:“唐溢,千坏万坏,都坏在你有老婆。”

他话里是明明白白地在怪唐溢,面上却更像是在怪自己,“所以我问不了,我只能说,我梦到过这一幕。”

唐溢想伸手拍拍姜云升,但又被他躲了过去。接着他喝了一大口酒,又看着唐溢说:“算了,说到底你和我都坏,争这些也没意思。”

“写那些的时候,我想到过你。”唐溢没有争辩任何事,他只是在陈述,好像真的只想陪着姜云升把一切都说出来。“五行,八卦,阴阳。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惜我懂再多也破不掉这些,人就是有股子泥土味,贪嗔痴,三尸怎么斩也斩不掉。”姜云升边说边摇头,“执念太深了,人就化解不了。我也一样,我没办法。”

“那时候我总想说,要不就带你跑了吧。”唐溢的眼圈也有点红了,“靠在一起看线香花火的时候,我多希望我们真的只是观众,只是普通情侣。那样的话,节目一结束,我就可以带你走了,可以带你逃离这个夏天,去一切我们想去的地方。”

“但我没梦到过这一幕。”姜云升又在笑,“所以唐溢,你不用带我跑了。”

碰杯的时候唐溢又轻声问他:“还算吗?”

“要紧吗?”姜云升已经起身要走人了,“歪哥,下次要找我算命的话,记得带点茶叶给我。”

唐溢还有些不明就里,又听见姜云升补了一句:“要贵的。”



半江错

〈烧雪成春|04:00〉十三月

上一棒老师 @无题. 

下一棒老师 @星河映月 


病娇富二代歪×清醒犯病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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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渣双不洁不喜勿入

剧情很俗沾点儿霸道总裁强制爱(是的我就吃这一套

不要上升!不要上升!不要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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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某间出租屋仍然紧闭着窗帘,看起来一片平静。

Ty站在路灯杆底下抽着烟,如果不是确定姜云升前一天凌晨走进这个公寓之后再也没出来,他都要怀疑这小孩根本没回家。

思虑再三,Ty碾灭了手里的烟头,迈步走进了楼梯间。

昏暗的出租屋里,姜云升在电脑面前坐了一个通宵,惨白的...

上一棒老师 @无题. 

下一棒老师 @星河映月 


病娇富二代歪×清醒犯病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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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渣双不洁不喜勿入

剧情很俗沾点儿霸道总裁强制爱(是的我就吃这一套

不要上升!不要上升!不要上升!

祝食用愉快 新年快乐

 

 

上午八点,某间出租屋仍然紧闭着窗帘,看起来一片平静。

Ty站在路灯杆底下抽着烟,如果不是确定姜云升前一天凌晨走进这个公寓之后再也没出来,他都要怀疑这小孩根本没回家。

思虑再三,Ty碾灭了手里的烟头,迈步走进了楼梯间。

昏暗的出租屋里,姜云升在电脑面前坐了一个通宵,惨白的屏幕上寥寥几行字,映出一张憔悴不堪的脸。

“咚,咚,咚。”

姜云升惊了一下,猛地推开了面前的杂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美工刀狠狠划过他的手掌。

血液汩汩流出,漫过几道或新或旧的疤痕。

他看了一会儿,随手扯出一把纸巾按住伤口,这才回应道:

“谁啊?”

“是姜先生吗?你的外卖。”

声音有点耳熟,不过成都人说话都这样,姜云升也就没多想:“我没点外卖。”

但门外的“外卖员”很坚持:“姜先生你的尾号是XXXX吗?地址是写的这里,请你开门确认一下。”

他并不觉得饿,也没有自己点外卖的印象,但根据刚才的情形,他很可能是又犯病了,所以也不排除点过之后忘记了的可能性。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姜云升以为是外卖员的电话,顺手就接了起来。

“等下,这就来……”

但电话另一端并不是外卖员而是总跟他一起混吧的一个损友,友人语气急切:“姜云升你他妈的赶紧跑路知道吗?玩脱了……那个富二代正满世界找你呢,你搞不过他,赶紧走……喂?姜云升?你在听吗?”

提醒得很好,下次别提醒了。

出租屋很小,友人的话还没说完,姜云升的手已经快大脑一步打开了门,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外卖员”的声音这么耳熟。

妈的,光一起睡觉就睡了有一个多月能不耳熟吗?

姜云升看着门口那位“正在满世界找他的富二代”以及他的帮凶,冷静地挂断了电话:“你有事吗?”

下一秒,吸入式麻醉剂就糊了他一脸。

 

姜云升万万没有想到,他纵横夜场这么多年,就这么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醒来时,他左手的伤口已经被包上了纱布,床也挺软,起码他这一觉睡得够舒服,如果不是脚踝上那根一动就哗啦啦响的链子提醒他现在的处境,他甚至想问一下唐溢用的哪个牌子的麻醉剂,比他常吃的安眠药管用多了。

细伶伶的链子一头连着床脚旁的地锁,另一头套在他脚踝上,姜云升试着拽了拽,很好很结实,脚镯上倒是找到个锁孔,可惜绑架犯不会好心地把钥匙给他留下。

自己乍然成为“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狗血剧情主角,姜云升表示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调情、睡觉、说分手,多正常不过的流程,各自找完乐子好聚好散。要是每个跟他约过炮的都像这死秃鹰一样来找他负责的话,那他的档期得排到世界末日去。

更何况,他才是被睡的那个好吗?

想起Ty站在他家门口垮着个批脸的样子他就生气,妈的叫鸭子还得给钱呢,死秃鹰白睡他一个月就算了还绑架他。

真是离谱。

一阵烦躁,姜云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想找根烟抽,可惜他被掳来的时候没来得及装随身物品,手机香烟什么的还都在他桌上丢着。

房间里的监控察觉到他的动作,笨拙地转了个头。

姜云升盯着那个红点,眼神阴沉,虚弱但嚣张地比了个中指:

“我知道你在看,给老子买包烟过来。”

 

姜云升玩得很花,Ty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毕竟举了个杯就能跟他进房间上床的想想也不可能是什么好鸟。

不过肉都送到嘴边了,哪有不吃之理。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行云流水,并且当晚就口头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

Ty不得不承认,姜云升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基本约之即来、爽完即去,从不过问其他,一句话总结——人帅活儿好屁事少。

他本来很满意这种相处方式,直到有一天姜云升在酒吧里被人搭讪,清瘦的男生被簇拥在卡座中间喝了一杯又一杯,澄澈的酒液顺着下巴划过锁骨,——他的衬衫领口从来都大张旗鼓地散乱着,胸膛上的水痕在酒吧灯球的照射下闪着迷醉的微光。

Ty看到几只不安分的手从他衬衫下摆钻了进去,姜云升仍然毫无所觉般和身边的人碰杯,身体若有似无地靠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肩上。

这家酒吧的熟客少有不认识Ty的,看他过来也不见生:“歪哥生意兴隆啊。喏,今天遇到个好货色,要不要尝尝鲜?”

那人的眼神隐晦地瞟了一眼姜云升手中的玻璃酒杯,杯底还剩一点红色的絮状物浮浮沉沉。

Ty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滚。”

“歪哥,你这就没意思了,”几个人的表情变得不善起来,“自己不玩还不让别人玩啊?”

神志不大清醒的姜云升被安置在沙发上,看着方才跟他喝酒的人一个接一个被扔出了卡座,其间还混着两道清脆的喀嚓声,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骨头被打折了。

最后他面前只剩下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姜云升以为他要来抱他,很是自然的伸出手,但是他举到手酸也没等来那个拥抱。

那人在桌上的冰桶里挑挑拣拣了一阵,拿出埋得最深的那瓶打开。

然后对着姜云升兜头浇下。

 

酒吧有供暖,但再怎么说也是冬天。

衬衫湿哒哒地裹在身上,姜云升冷得打了个哆嗦。

“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喃?”

Ty的声音和平常一样带着笑意,姜云升却本能地从中品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歪哥……”姜云升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今天不是没空吗?”

他这表现在Ty眼里无疑是出轨未遂还被抓包的心虚,但姜云升并不觉得自己在固定炮友没空的时候约新人有什么不对。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输出自己的观点,就被Ty抱到床上狠狠操了一顿,话一出口全变成了嗯嗯啊啊的喘息。

事后,Ty手掌松松地压在他脖颈上,问他知不知道错、以后还敢不敢了。

姜云升都懒得挣扎,手搭在床边讥讽地笑:“傻逼吧你,约个炮而已。”

加了药的酒都被他转手倒掉了,发晕不过是因为他本身不胜酒力。别说他早就准备好办法脱身,就算真的喝到神志不清被捡尸,本质上也不过就是换个人做。

跟谁做不是做,关他Ty一炮友什么事。

姜云升最烦这种自作多情的,好像普天之下皆他儿,什么事都要管一管。

第二天姜云升就单方面解除了协议,微信手机号通通拉黑,Ty想找他都不知道去哪儿找。这时Ty才蓦然发觉,他竟对这个跟自己睡了一个多月的人一无所知。

 

Ty的手在门把上停留了许久。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把人绑来,反正鬼迷心窍似的就动了手。

如果只是宣泄性欲的话炮友有的是,他再不济也不至于连个解决生理需求的人都找不到;可要说爱的话,似乎也犯不上。

他们不过才认识区区两个月,交流仅限于这张大床。

小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头也闷在被子里。Ty记得他之前抱怨过自己总犯头疼,这么个睡法不头疼才怪。

为了避免自己从绑架犯升级为杀人犯,Ty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帮他调整一下睡姿。

只是还没等他上手,那个棉被茧就自己打开了,姜云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两人就这样猝不及防间四目相对。

受害人见了绑匪应该是个什么反应,Ty不太清楚,反正绝不是像姜云升这样平静,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整个房间陷入一种难言的沉默里。

“睡得怎么样?”Ty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这里缺什么就说,我叫人帮你添置。”

“还行,也不缺什么,”姜云升想了想,“你去我家里帮我把电脑带过来呗,我那歌还没写完。”

姜云升还穿着他被掳来之前的那件衬衣,袖口沾了血,但它本身就是黑色的,因此看着也不甚明显。

他睡觉一向不老实,翻滚中扣子开了好几个,领口歪向一边,露出半边锁骨和肩膀。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对着他挤压而来,就连空气似乎也变得更加黏稠,Ty有点待不下去了,转身欲走。

“可以,明天给你。”

他听到铁链抖动的声音,应该是床上的人动了一下,随即,他的衣袖被人拽住了:

“歪哥,做吗?”

 

直到两具躯体交缠着倒在床上,姜云升的意识还有一大部分沉在梦里。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玫瑰花海。

他潜意识中感到自己似乎是在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在玫瑰丛中狂奔,尖刺划破皮肤,流出和玫瑰花瓣一样鲜红的血。

然后踏空、坠落。

姜云升睁开眼睛,被子捂得有点发闷。他倒不是完全没有情绪,只是人刚睡醒的时候脑子一向不太清醒,尤其是刚才还做了个怪梦。

不过要说有多生气也算不上,毕竟客观来说,Ty也没把他怎么样。

还是那句话,跟谁做不是做,他一个男人又不会怀孕,最多就是被操几次,玩腻了拉倒。

至于那根链子,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是特别在乎自由不自由这回事。

天气冷成这样,就算给他自由他也懒得出门。

姜云升做人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比如他现在想找人做爱,就要马上找人做爱。

近在咫尺的Ty自然是是最好的选择。

再说了Ty把他弄来本质上不就是为了这档子事吗,他可不记得自己还在其他地方和Ty有过交集。姜云升在心里冷笑,裤子都脱一半了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他兀自想得投入,Ty不满他的分神,唇齿之间更加了几分力道,一朵朵小小的玫瑰绽放在他腰间股侧。

姜云升迅速把注意力挪回了眼前的绑架犯身上,报复性地狠狠一口咬在Ty肩头,正在耕耘的人迟滞了一下,发出吃痛的吸气声,但也没有制止这明显泄愤的行为。

铁链随着二人的动作窸窸窣窣地响,一下下挑动着Ty为数不多的愧疚心。

事已至此,他总不可能把人放走,以后要怎么样他还没想好,索性先这么糊里糊涂地过着。

 

姜云升其实还挺喜欢这种被包养的日子。

除了偶尔应付一下发情的金主,其余什么都不用管,可以一心一意地做自己的事。

感觉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

Ty很满意他的温顺,作为奖励,姜云升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可活动范围从一间卧室扩展到了整个别墅。

朋友得知他的情况,整个人都不大好:“姜哥,真的不用报警吗?”

“不用,我挺好的,”姜云升叼着烟想了想,又贱嗖嗖地发了一句,“这是情趣,你不懂。”

“。”

所以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朋友没再回复,姜云升犯完贱心满意足,丢下手机继续去追他的动漫。通过监控软件窥屏看到了一切的Ty也心满意足,浑然不知姜云升说情趣的真实含义。

情趣嘛,玩玩就散的东西,长久不了的。

 

如他所料,Ty回“家”的频率逐步下降,距离他上次过来已经长达一周。

姜云升乐得自在,每当助理送来生活用品顺便替忙得飞转的老板表达歉意的时候,他都非常大度地表示工作重要,理解理解。

鼠标点下“发布”,新歌《厄洛斯》上线。

“你们看见玫瑰,就说美丽,看见蛇,就说恶心。你们不知道,这个世界,玫瑰和蛇本是亲密的朋友,到了夜晚,它们互相转化,蛇面颊鲜红,玫瑰鳞片闪闪。你们看见兔子说可爱,看见狮子说可怕。你们不知道,暴风雨之夜,它们是如何流血,如何相爱。你们不知道,这是一个神圣和屈辱互相转化的夜晚。”

这段话出自三岛由纪夫的《萨德侯爵夫人》,姜云升引用它作为了《厄洛斯》的引导语。

厄洛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原始神之一,是世界之初创造万物的基本动力,是一切爱欲和情欲和情感的象征。

是的,一切爱欲。

包括掠夺与占有,互相掠夺与互相占有。

谁规定爱必须是纯洁无瑕的呢?神尚且不纯洁,何况食五谷入六道的人。玫瑰刺进蛇的血肉,蛇缠上玫瑰的花枝,我惊惶逃跑,玫瑰刺划破皮肤,鲜血和花瓣比不出哪个的颜色更妍丽。

你会追上来吗?

我的爱人。

……

 

助理的话其实是真的,Ty这段时间真的忙得飞转。

年底了,公司里哪儿哪儿都是事儿。而他亲爱的老爹老娘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撇下他直飞了马尔代夫,恨得他牙痒痒。

烟花簌簌而起,唐溢预订的年夜饭已经摆上了桌子,他亲自锁了公司的门,归心似箭。

“姜哥,跨年夜,要不要出来玩啊?”

姜云升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不去。”

“哟~还玩情趣呢?”

姜云升于是随意拍了一张面前的满汉全席的照片发给了他。

“。”

密码锁打开发出“滴”的一声,Ty裹着外面的雪花走进来:

“姜云升,新年快乐。”

 

新年当然快乐。

甚至有点快乐过头了。

姜云升半闭着眼睛摸了支烟叼上,又继续在床头柜上摸摸索索。Ty看着离他指间就差了半厘米的打火机,很上道儿地拿了过来帮他点上。

良辰美景,气氛正好。

主要是该做的都做完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时候更适合提分手。囚禁play玩两天还行,但Ty不可能关他一辈子,该操心的事还是得操心起来,比如他的事业、他的生计。

这段时间估计Ty对他也腻得差不多了,摊开说清楚,好聚好散,免得这丫再次因为一些没用的胜负欲而发疯。

“半年了歪哥,之前删人是我不对,差不多得了吧?”

Ty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姜云升贴心地补充了一句:“要不这样,以后想约了随时叫我呗,反正微信也加回来了。”

毕竟这么契合的炮友,想找下一个确实有点难度。

Ty很想问,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但这话一问出来就落了下乘,他忍住了,只是放在姜云升腰间的手圈得更紧了些。

“你想都别想。”

灯关了,只余一点猩红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两个人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Ty突然响起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我们之间,算是什么?”

“一夜情?炮友?”姜云升依然是那种懒懒的什么都不在意的姿态,很自然而然地拉起仇恨,“绑架犯和受害者,你喜欢哪种啊歪哥?”

Ty夺走姜云升手里的烟按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并在他骂骂咧咧的声音里拉起被子往他头上一盖:

“睡觉。”

姜云升乖乖闭嘴,心想,丫的,脾气真差。

 

短期内自由无望,Ty本以为姜云升会闹情绪,但第二天人家一切如常,甚至在他把他抱回那间卧室重新锁上链子的时候,姜云升也只是不痛不痒地骂了两句脏话。

但很快,Ty就知道,没有这小子不敢做的。

接到助理的电话后,Ty匆匆赶回来,只看到被锯断的铁链可怜地伏在地毯上,整个别墅里安静得很,但Ty就是莫名觉得姜云升在嘲讽他。

“两个小时前别墅区突然停电了,物业说检修……”

再全面的监控设施断了电也是白搭,助理唯唯诺诺地解释,说他第一时间就打算过来看了,但姜云升早上给他打了电话,说他中午想吃XX家的烤肉让他去买,那家排队的人又特别多……

姜云升挑嘴Ty是知道的,在他第一次提要求的时候,Ty就默许了,最作的时候,这丫一顿饭要人跑七个地方才能买齐。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看不明白姜云升的诡计他就是个傻子了。

Ty烦躁地摆摆手,让助理先走。

至于他……

Ty随手拆开那份烤肉的打包盒,小羊排还是热的,依然鲜嫩多汁。他拿起刀叉,机械地切下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他得想想,不听话的小玫瑰,是再抓回来,还是放他自由呢。

 

姜云升坐在副驾驶上,面无表情地吞下两颗药片,随后把白色的小药瓶紧紧攥在手里。

看他面色不好,开车的朋友有些担心,姜云升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把药瓶贴着标签的那一面对着他展示了出来:“维生素b,我晕车。”

他以前是有点焦虑抑郁之类的毛病来着,不过一直控制得很好,很少有人知道。而且他已经找到了相对合适的排解方式,药早就断了。

“哦哦,”朋友放心下来,抽空瞟了一眼后视镜,确认了后面没跟着车,“说起来你今天怎么舍得走了。”

没有什么是一把电锯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马力不够。姜云升用来弄断铁链的电锯就扔在这辆车的后备箱,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准备好了,只是他一直拖到现在才跑。

姜云升闭着眼睛不说话,朋友也不问了。说到底,他们能混到一块儿靠的主要就是相同的处事原则,而这条处事原则只有两点:

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

“直接回你家里?”

“嗯。”

“你也不怕他再去找你麻烦……”

汽车平稳地行驶着,车里放着轻音乐,姜云升昏昏欲睡,后面的字逐渐听不清了。

可我就是要他来找我麻烦啊。

不然故事要怎么往下写呢。

 

几天后的黄昏,出租屋的门再一次被敲响。

“你好,外卖。”

听到那熟悉的成都口音,姜云升不紧不慢地去开了门,指间还夹着半支燃着的烟。

青年眼角眉梢愉悦地舒展着,带刺的话语都难得的甜腻起来:“真敷衍啊,歪哥,你甚至不愿意换个借口骗我开门。”

“你不也是,”Ty也笑,笑得让人遍体生寒,“住的地方都不换,看不起我啊?还是怕我找不到?”

他的手已经搭在了姜云升肩上,力道并不重,却带着不容反抗的意味,一步一步把人推进了屋子。

被人玩弄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对像他这样喜欢掌控一切的人来说。

当他发现姜云升大费周章地逃离别墅后,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时,这种恼怒的情绪达到了巅峰。

驱使着他迫不及待地要对面前的罪魁祸首做些什么,泄泄心里的那股邪火。

“哪儿敢啊,我可太害怕了,跑出来的每一天都过得心惊胆战。”

话是这么说的,可Ty看不出来姜云升有哪点怕他。姜云升顺着他手上的力道一步步后退,趁他关好门回身的一刹,含着一口烟雾就吻上了他的唇。

 

梦境是有后续的。

追赶他的巨蛇已经近在咫尺,它悠悠地吐着信子,嘴里落下来的涎水能够轻易地腐蚀掉柔软的花朵,只要它想,下一秒就可以将他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但玫瑰拔地而起,遮天蔽日的藤蔓纠缠着巨蛇,扎根进它鳞片的缝隙,尖利的花刺伸向它的主人的脖颈,距离男人的皮肤只有虚虚一寸之遥。

我们都知道,彼此还有余力。

我们都知道,谁都不会认输。

既然不肯承认相爱,那就拥吻吧,在本不存在的十三月。

在心照不宣的十三月。

 

——END——


不想努力正在摆烂的木忆

“搞死我”

姜云升GB


你x姜云升


除了名字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ooc


你睁开眼就看到姜云升裹着浴衣靠在床头翘着二郎腿刷手机,看起来是刚洗完澡,头发梢还挂着水珠儿。


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深,从枕头边摸起手机迷糊的查看时间。


你从下午五点睡到了晚上十一点。


把手机屏幕扣过去将脸埋进枕头里准备再眯一会。


可有人不同意。


“你不是来看我的嘛?我都在这了你怎么还睡觉呢?”


哦对,你是来看姜云升的。


你和姜云升是相亲认识的,在那之前你并不认识他。


第一次见到姜云升你就在想,像这种人怎么会相亲呢?高高瘦瘦的,长得也不错,身边女生应该不会少。...


姜云升GB


你x姜云升


除了名字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ooc





你睁开眼就看到姜云升裹着浴衣靠在床头翘着二郎腿刷手机,看起来是刚洗完澡,头发梢还挂着水珠儿。


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深,从枕头边摸起手机迷糊的查看时间。


你从下午五点睡到了晚上十一点。


把手机屏幕扣过去将脸埋进枕头里准备再眯一会。


可有人不同意。


“你不是来看我的嘛?我都在这了你怎么还睡觉呢?”


哦对,你是来看姜云升的。


你和姜云升是相亲认识的,在那之前你并不认识他。


第一次见到姜云升你就在想,像这种人怎么会相亲呢?高高瘦瘦的,长得也不错,身边女生应该不会少。


给你的第一感觉可能就是,看着有点虚吧。


但他不让说。


你不是什么刀削面子,比他小两岁,有车有房有存款,也算是个年轻小富婆。


他说那就处处看吧。


后来你知道了他是个rapper,也会不时看他直播。


你思来想去觉得也许他是想要汤臣一品,但后来他说是因为八字比较合,你旺夫。


妈妈说渣男的话不能信。


不管他说什么,那时候的你还是相信他对汤臣一品的执念。


不知不觉你们也谈了两年多,因为两个人的工作原因也是聚少离多。


这次是你趁着空闲来到他演出的地方。


结果一到酒店就睡了一下午。


你挣扎着坐起身顺了顺自己凌乱的头发,对上姜云升疑似埋怨的眼神,认命地起床走向浴室“好好好,我不睡了。”


仔细算算日子,你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也难怪他生气。


其实一开始你没想着和他发生什么,因为他一看就不是会接受你性向的那种。


但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蛊了,好在你的自制力比较好。


他直白地问过你是不是对他有意见,在你坦白后他花了几天时间适应,之后就提出可以试试。


试过之后,他也许是上瘾了,甚至会在做的时候偶尔发出两句嘲讽。


比如“你行不行啊?”


气但无可奈何,因为他喜欢在这种时候看你吃瘪。


洗完澡你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卧室大灯被关上只留着床头的小灯,姜云升坐起来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向你挑眉,那口烟含了一会就被他吐出来。


烟雾虽然模糊了他的眼眉,但不难想象他的表情。


你走过去弯腰抓着他那只拿烟的手腕凑上他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细烟,一只腿曲起跪在他双腿间,学着他的样子吸了一口。


你侧脸吐出那口烟气皱眉,你还是吸不来这个。


“不能抽就别抽嘛。”


他看着你,泛着粉色的指尖颤了颤,撑着身子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随后扯住你的衣领往后躺下。


勾着的嘴角满是挑衅意味。


“搞死我。”




——


后续不知道有无




爱吃瓜的美少女
姐妹们,#姜云升 这是掌握不塌房的秘籍了吗!可真是破罐子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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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食老鹤

这不就是姐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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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小醉

<野玫瑰幻想|溢升> 捉鬼

溢升新年联文企划

上一棒老师@星河映月 

下一棒老师@阿林 

背德文学,没鬼。


饭桌上姜云升起身说要去抽支烟,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点了唐溢的名问歪哥要不要一起。唐溢看了他两秒。


“走嘛,切走廊那儿。”


于是唐溢跟着出去,到走廊尽头开着通风的玻璃窗边,姜云升又嫌开窗冷,要他关上。破小孩自己一点手都不动,光会动嘴皮子支使人,抽烟也怕手冷,唐溢一只手拢住打火机窜出的火苗,姜云升就咬着烟探身过来,借了火又退开。


烟卷尾端安静燃烧的火星在他面前跳动,项链也跟着晃。姜云升今天戴了根细链子,套在高领毛衣外,骨头和皮肤都被遮得严实,但唐溢知道链子和衣物下藏着一...

溢升新年联文企划

上一棒老师@星河映月 

下一棒老师@阿林 

背德文学,没鬼。



饭桌上姜云升起身说要去抽支烟,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点了唐溢的名问歪哥要不要一起。唐溢看了他两秒。


“走嘛,切走廊那儿。”


于是唐溢跟着出去,到走廊尽头开着通风的玻璃窗边,姜云升又嫌开窗冷,要他关上。破小孩自己一点手都不动,光会动嘴皮子支使人,抽烟也怕手冷,唐溢一只手拢住打火机窜出的火苗,姜云升就咬着烟探身过来,借了火又退开。


烟卷尾端安静燃烧的火星在他面前跳动,项链也跟着晃。姜云升今天戴了根细链子,套在高领毛衣外,骨头和皮肤都被遮得严实,但唐溢知道链子和衣物下藏着一颗小痣,左边锁骨,几乎正正好长在骨头突起的那个点上。


他摸不准这小孩要干嘛,两人以安全距离沉默相对一会儿,姜云升忽然伸手在他旁边抓了一把,说:“歪哥,有鬼。”


唐溢被他动作吓一跳,跟姜云升处久了,对鬼神之谈说不上怕,略微信其存在,只是不知道是姜云升单纯吓唬还是真有什么。他语气轻松,笑道:“那你给我捉鬼噻。”


姜云升也笑,抖落烟灰,火星又亮。他眼睛也亮,话直直捅出来:“歪哥,是你心里有鬼。”



最开始有所图谋的可不是唐溢……当然姜云升也没主动,他只是擅长顺水推舟。说唱会馆这么好的资源和人脉,二把手Ty主动找上门来,姜云升不可能敬而远之。


他显然很懂怎么哄人爱上自己。谁对他有用,他就迅速和对方熟络。《呵呵》也写了:“有用就拉近关系,没用再一脚踢开。”对专辑制作人是,对唐溢也会是。



彼时姜云升一脚踹了前制作人的事在圈里也算不大不小的一桩谈资,更加坐实某些人嘴里faker的名号。


《初》这张专辑确实做得顶。唐溢惜才,看见行的都想捞进成都说唱圈,不过捞之前也要先看看人品。虽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但唐溢心里始终给他记着这一桩用完就扔的功绩。


于是唐溢找人要了他微信。歪哥keep real第一人,上来头一句就问:“小孩会不会做人哦。”


对面皮卡丘头像缓缓扣来一个问号。


姜云升没细讲,只说有纠纷、没亏欠。涉及隐私,唐溢不再追问,将话题转向两人擅长的领域,聊起trap和叙事说唱。


唐溢一边在心里评判姜云升究竟是不是所谓faker,一边掂量自己对他而言是否有许多利用价值。


他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散善心玩,他在投资。唐溢识人准,至今没走过眼,希望姜云升也不要让他失望。


直到此时,都还只是成年人之间的防备试探和利益交换。



转折发生在无锡。此前唐溢一直以为姜云升会是个善于交际的人,不说多么左右逢源,至少能跟他们打成一片。


但事实是,他总是很孤独地站在人群之外,抱着手臂观察他们。很少挤到中间去,好像更习惯在边缘的地方发呆。有时候绕一圈也找不到,要么偷偷溜了,要么缩在角落被人挡了。


姜云升是文人,孤僻又清高。不是诗人是作家,写现实不写幻想。这是姜云升自认为的。


说唱悍匪Ty对诗人和作家的分类无甚见解,只觉得他就跟他的歌一样敏感又脆弱。


很难有人能在见识过这份脆弱之后不心生怜惜。唐溢搂住姜云升的肩,抬眼对上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有人心怀鬼胎,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



后来阿达娃在采访里说:“据说Ty是个很专一的人。”


唐溢不敢认。


基地不少人知道他俩的关系,不敢往外传。一是没立场,二是惹不起。


集体宿舍的夜晚充斥着呼吸声和空调运作的嗡嗡声,姜云升缩在他怀里,热乎的体温隔着上衣的单薄布料传来,和他相贴。


他俩玩得开,凌晨的卫生间,没人的空房间,脱了外套盖住摄像头。甚至在集体宿舍狭小的床铺,空调嘎吱响一下,姜云升咬着唐溢肩膀泄出一声喘息。


姜云升是个很奇怪的人,一个矛盾结合体。


他瘦得让人一眼看出他的弱不禁风。唐溢按住他的时候却错觉他的硬骨将要挣脱皮肉束缚,对他兵戈相见。


他们的性也是矛盾的,激烈同时充满温情。姜云升渴望破碎,他在躁郁治疗药物的作用下浑浑噩噩,于是唐溢将他脆弱如纸的身体撞碎,然后一寸寸吻过将他重组。


唐溢有时候怀疑自己在姜云升的世界里承担了救赎者的角色。姜云升仰慕他依赖他,咬着嘴唇向他撒娇,讨要亲密爱抚,像小猫一样。


人不可以跳出世俗道德框架而活,rapper不行,battle MC也不行,808鼓机可以。说到底他们只是出轨者和男小三的组合。


唐溢一度以为自己是清醒的,他仅仅只是在拉姜云升一把,就像随手营救小流浪猫。但他忘了,小流浪猫其实是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显然,歪哥猫没捞着,把自己赔进去了。



游戏规则如此,谁认真谁出局。姜云升说得对,他心里有鬼。唐溢有点接不下去话。


但日白王从不落下风,于是唐溢说:“那你专业不对口啊。”


“我是当事人嘛,歪哥。”姜云升吐了口烟。


烟快燃尽了。


姓姜的抽烟也抽得仙气缥缈。姜云升身上有种神性,够玄乎的,神俯瞰众生,悲悯众生,姜云升就是这样的。


唐溢说过,姜云升听到连连拱手:“受不起,我这叫超脱和清醒。成仙,我功力还不够呢。”


唐溢有时候看不惯他这清醒,跟他做就故意发狠地弄他。


姜云升,足够清醒,足够气人。唐溢在墙上碾灭了烟头,拍拍衣服上掉的烟灰,心想真断了也不错,各回各家,过正常的日子。


“行了。走,回去吧。”


姜云升走前面,小孩走路也是飘的,仿佛他就只是来人间飘一遭,转身就要回天上去了。


包间门打开,里面热热闹闹的,是人间。


唐溢回座位,敏哥投来询问的眼神。他说:“姜云升喊我出去给我抓了个鬼。”


他的人间。



——

想要评论

不见曦月

【辛宽】与妆(一)

*因为不会写朝堂所以武侠AU



王宽在明月相照门口捡到个人。

明月相照是琅环山庄外东南方角落的一方小别院,坐落在半山腰。离琅环山庄的距离不近不远,策马大约要费上半个时辰。相比琅环山庄的大气恢弘,明月相照精致得甚至有些秀气。院子外种满了桃李,每到春季,花朵缀满枝头,远远看去灿若云霞。

而明月相照的主人,已经许久没有在江湖露面了。

在当今的江湖上,琅环山庄的地位有些尴尬。虽然他它确实传承悠久,门客众多,可现任庄主天赋称不上惊才绝艳,堪堪够得上顶尖高手的末流。但偏偏现任家主的独子却在十四岁那年的武林大会上名动过天下。

当年年仅十四的王宽一人一剑一身白衣,连赢九派一十七位高手,武林哗然...

*因为不会写朝堂所以武侠AU



王宽在明月相照门口捡到个人。

明月相照是琅环山庄外东南方角落的一方小别院,坐落在半山腰。离琅环山庄的距离不近不远,策马大约要费上半个时辰。相比琅环山庄的大气恢弘,明月相照精致得甚至有些秀气。院子外种满了桃李,每到春季,花朵缀满枝头,远远看去灿若云霞。

而明月相照的主人,已经许久没有在江湖露面了。

在当今的江湖上,琅环山庄的地位有些尴尬。虽然他它确实传承悠久,门客众多,可现任庄主天赋称不上惊才绝艳,堪堪够得上顶尖高手的末流。但偏偏现任家主的独子却在十四岁那年的武林大会上名动过天下。

当年年仅十四的王宽一人一剑一身白衣,连赢九派一十七位高手,武林哗然。若不是遇上了当时的江湖第一快剑,只怕天下第一就该被琅环山庄摘去了。

如今五年过去,江湖都很想知道,王宽的那把月徊剑,是不是如今天下最快的那把剑。


可惜很少有人知道,这琅环山庄少庄主王宽,并不住在琅环山庄,而在明月相照着一方小小的院落里。

元仲辛醒过来入眼的一件物什是挂在窗户上的一串风铃。那风铃做得极精巧也极古怪。那串风铃连悬吊的丝线用的都是流光溢彩的金线,用作碰响的器物却是一个个羊脂白玉做的空酒杯。倒显得更加精巧奢靡。

“这玩意做出来的风铃响起来能好听吗?”

回他他的是个清脆稚嫩的少女声响:“你没听过玉质酒器碰杯的声音吗?很好听的。”

元仲辛被吓了一跳,弹起身来扭头看去,正见他床边趴着个梳着双辫容貌娇俏的少女。那姑娘年约十一二岁,长了双乌溜溜的杏眼,双辫上各绕着串银铃铛。

“是你在照顾我?你家主人呢?”

“怎么,我就不能是这明月相照的主人吗?”

“也行。”元仲辛清了清嗓子,“那能麻烦这位主人给我倒杯水吗?”

小姑娘笑得眼睛一弯,开口音调清脆如落珠:“我不。”小姑娘的语调轻松愉快得让元仲辛都觉得胸口都痛了起来。自从他八岁以后就几乎没受过这种气了。

他一句“你这小姑娘”还没出口,一句“不要欺负人,滟滟【1】”比他落地得更快一点。

小姑娘听着这声音已经扮着鬼脸去倒水了。

元仲辛挣扎着往门口看去,就见一白衣公子逆着光进来。他走起路来落地无声,听着就知道是绝顶高手。说话间那白衣公子脚步不停,已经飘然坐到了床边。凑近了看才发现,那身白衣岂是普通白衣,那一层锦绣光华的缎面下垫着层金银丝线,用脚想都是价值连城。那公子容貌秀美,一头青丝用一根簪子挽了一半。簪子制式华丽,流光溢彩,戴在男人身上显得有些女气,却只衬得那人愈发清丽出尘。余下的发丝覆过他的腰身,轻柔地垂在元仲辛的枕边。

“说吧,”他开口,手里还不紧不慢地搅着端来的药,“来找我什么事?”

他开口间,滟滟已经端来了水,扶着元仲辛坐起来,还贴心地给他身后塞了个枕头。白衣公子拍了拍滟滟的头顶:“去吧。”

小姑娘便脚步轻快地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于是王宽又耐性地问了一遍:“来找我做什么?”

他的眉眼淡淡的,好像万事万物都不放在心上。元仲辛一边喝水一边打量着他的脸色,对方倒也不恼人,就这么安静地等着,等到那装药的瓷碗在他指尖压出一道红痕。

“公子这话就说笑了,我分明是你捡回来的,怎么能是我别有目的呢?”

似乎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王宽笑了一声,从碗里舀了勺苦药送到元仲辛嘴边:“明月相照外有十里花林,林中布了不下十种迷障,常人怎么走最后都会被引导到山路上。你竟然能准确地穿过其中倒在我门口,要么是知道这里面有人住,要么,就是冲我来的。”

完犊子。元仲辛双眼一闭。当时伤得神志不清,解起迷来都在靠本能,哪里还能想那么多。

“张嘴。”

“啊?”

元仲辛下意识的一声正让王宽逮了个正着,一勺子怼进去,塞了个满满当当,苦得人龇牙咧嘴。

“我这里位置偏僻,人手也不足,没有准备蜜饯,麻烦少侠忍一忍了。”王宽笑吟吟地又往元仲辛嘴里塞了口药。他的动作总是温温柔柔的,却叫人难以拒绝。

一碗药喂干净了,王宽起身把碗往桌上一搁,复又回身坐在了床边:“还没问少侠大名?”

“不敢。”元仲辛挣扎着想起来,又被王宽按了回去,“在下元仲辛。”

元仲辛。王宽搓着衣袖边角思索了一阵,开口提问:“敢问元伯鳍是?”

“家兄。”

这便对得上了。“那伤你的又是何人,又为何倒在我院门口?”

这话像是问到了元仲辛的伤心处,他长叹一声:“我哥失踪了。我爹是个烂人,哥哥失踪后许多仇家接连找上门来。原本我常年不在家,仇家要找我也难。没想到这次来琅环山庄的消息不胫而走。”

“为什么来琅环山庄?”

“因为百晓生在那里。”

“你想通过百晓生找你哥哥?”

元仲辛点了点头,复又说下去:“我被追得筋疲力尽,才往林子里钻的。我看那树林里有机关迷障,想着内里必然有人居住,且身份必不寻常,故才冒险闯一闯。”他的话音渐渐弱下去,“我不知道是你...”

“你知道我是谁?”

“王宽啊。”元仲辛眼带笑意,“很难猜吗?”


到元仲辛能下地走动自如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他捂着还隐隐作痛的伤口把这间躺了三日的房间看了看。

这件房坐北朝南,装饰古朴雅致。床榻放在东侧的窗户下,因此元仲辛一睁眼便能看见那串怪异的风铃。房间的主人应该常年焚香,是故房间内的陈设皆熏染了香气。

“房间里的东西有着常年使用的痕迹。下人又不可能住最好的屋子。”房间的主人不言而喻。元仲辛扶着额头叹息,“王宽啊王宽...”

他扶着墙推开门,却见满园重重花枝相缀,猛地闯进视线里。

明月相照的小院同院外一样,种满了桃李。眼下正是三月,桃李繁盛的季节,花朵的重量压得花枝都略微垂下来。

王宽就在树下站着,还是熟悉的一身白衣,反手扣着那把名动天下的月徊剑,剑锋和脊背一样笔直。看着便是刚练完剑,桃李的花瓣落了他长发一头。或许是听到身后的动静,王宽适时转身,见到元仲辛时便笑了起来:“你能下地了?”

他收了剑,朝元仲辛走去,路过他身边时候自然地搭了把手扶了他一把,手指极自然地搭了他的脉,发现脉象确实平稳了许多。

元仲辛盯着他手里的月徊剑,突然没头没尾地蹦出来一句:“你只有这一把剑吗?”

“为何这样问。”

元仲辛一瞬不错地盯着王宽的眼睛,试图从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看出一丝裂缝。可王宽的眉目平和,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他无端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闻琅环王家当年名剑,如今传给了庄主独子。显然,那不是月徊剑。”

“你怎知那不是月徊剑?”

元仲辛眨了眨眼,忽然笑开了:“因为,那若是月徊剑,传说便会是:琅环王家有一名剑月徊,如今正传与独子。”他顿了下,复又开口,语气是罕见的真挚,“王宽,你真的没有第二把剑吗?”

“我一生从不说谎,因此不能说没有。”他的眼底有淡淡的笑意。白玉一样的人,不笑的时候只让人觉得冷硬,而如今笑起来,便像极了暖阳三月的春水,盈盈动人。元仲辛被这笑容晃得一愣,片刻后才慌忙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王宽也不追究,只继续说道:“你卧床这些日子,我让滟滟回家问过了。百晓生已经不在庄上。”

“他去哪了?”

“江南。”

元仲辛何其聪慧,只是略微一算时日便知晓了缘由:“名剑大会。”

王宽“嗯”了一声便算作回应。正巧这会子滟滟捧了新鲜衣裳过来,小姑娘脚尖一点,把那身藏蓝色的新衣捧的高高的,献宝似的举到了王宽面前。

“公子,你要的衣裳。”

元仲辛被他引去注意力,却觉得那身衣裳实在眼熟:“这是...”

“公子吩咐按你原来那身照做的。”滟滟抢白道,“你的衣裳被血浸透了,陈婆婆洗了好久都洗不干净。公子这才吩咐让我们照样做一身。”

这话听着着实吓人。元仲辛觉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我那身衣服只是寻常麻布。”

“所以呢?”

“这身可是锦缎!”

王宽笑了笑:“我只穿锦缎。明月相照没有其他料子。”


明月相照院中有一方池塘,每到月升中天,明月映照其中。因此院名明月相照。

元仲辛坐在屋檐上,看着那方池塘里的明月发呆。片刻之后,一声极轻的脚步落在他身后。

“就算赶着去名剑大会,也无需不告而别。”月下的王宽更像一尊白玉雕像,风穿过他头上的簪子,吹出一阵银器细微的嗡鸣。

元仲辛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新月,喃喃出声:“王宽,你知道吗?我在别处从未看过如此美丽的月色。”

他这毫无头绪的一句倒是真让王宽一愣。元仲辛自顾自接下去:“王公子,你是真君子,是我负你。”

跟金戈落地之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王宽惊异的声音:“...什么...时候?”

元仲辛站起身,捡起掉下的月徊剑,倾身揽住了王宽瘫软的腰身:“下午,在院中。”他知消这五个字,聪慧如王宽自然猜得出关窍:“...手腕上...”

“起效快的药不敢用,怕瞒不过王公子。”元仲辛按下王宽的手腕,“但是这药效果刚猛,你别想着用内力硬冲。”

他这话说得有些晚,王宽嘴角已经渗出些许鲜血。元仲辛只得抬手封住了他内力。然而名动天下的王公子伸手如何了得,元仲辛只一息分神,就觉得颈侧一凉,月光下一道冰凉银光。

元仲辛心下都是大骇,下意识地看向手中的月徊剑,却见他好端端地躺在剑鞘中。“你哪里...”他惊疑地去看王宽,却见他一头青丝尽数散下,落了满肩。“是...它。”

那只华贵的银簪如今被王宽握在手心。它如今褪去了簪子的表象,毫无顾忌地露出内里一星极薄而锐的锋刃来。元仲辛颈侧随即淌下一股温热鲜血。

“王公子光风霁月,怎么也学女儿家簪藏剑的把戏。”元仲辛笑得眼睛弯起来,像两道月牙。

王宽气急,把眼一闭,挣扎着最后一点意识,声音轻得像空中游丝:“你负我...两次。”

元仲辛接住那只因为彻底脱力而垂下的手,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抽出那支簪藏剑,仔细一看那纤细的剑身上赫然刻着“疏星”二字。他将那剑收回簪身之中,又俯身细细替王宽把头发挽了。

他的指尖无比眷恋地拂过簪上一对深蓝宝石。

“确实...是我。”



【1】出自“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不见曦月

【辛宽】与妆(二)

*因为不会写朝堂所以武侠AU



元仲辛抱着人从窗户翻进来的时候差点没把赵简吓死。一口茶水喷在地上,把趴在桌边打瞌睡的小景都惊醒了。

“我让你去偷剑,没让你去给我偷人。”

“哪儿那么难听。月徊剑我也给你带回来了啊。”元仲辛一脚踩在窗棂上,扭过身,小心翼翼地把王宽抱了进来。那窗户狭窄,却硬是连王宽一丝头发都没碰乱。

小景眼睛尖,瞥见元仲辛颈侧伤口,吓得惊呼:“元大哥你受伤了?”

元仲辛把王宽放在床上,理顺了他鬓边碎发,又掐了他的脉估摸着他不多时便能醒过来,这才有时间回上小景一句:“啊没事。伤口不深,这会血都干了。”他将月徊剑向赵简一抛,“你看看。”

赵简接了,锵然抽出剑。那剑身轻......

*因为不会写朝堂所以武侠AU



元仲辛抱着人从窗户翻进来的时候差点没把赵简吓死。一口茶水喷在地上,把趴在桌边打瞌睡的小景都惊醒了。

“我让你去偷剑,没让你去给我偷人。”

“哪儿那么难听。月徊剑我也给你带回来了啊。”元仲辛一脚踩在窗棂上,扭过身,小心翼翼地把王宽抱了进来。那窗户狭窄,却硬是连王宽一丝头发都没碰乱。

小景眼睛尖,瞥见元仲辛颈侧伤口,吓得惊呼:“元大哥你受伤了?”

元仲辛把王宽放在床上,理顺了他鬓边碎发,又掐了他的脉估摸着他不多时便能醒过来,这才有时间回上小景一句:“啊没事。伤口不深,这会血都干了。”他将月徊剑向赵简一抛,“你看看。”

赵简接了,锵然抽出剑。那剑身轻薄,较一般的剑更窄些许。剑光清冽如水,映照少女的眉眼犹如八月十五最明亮的月光。她屈指在剑身上一弹,回应他的是一声清脆悠远的铮鸣。

“果然好剑。”

“...月徊剑气凶煞,姑娘还是小心为好。”剑的主人声音也如同碰玉,却还带点刚从昏迷中清醒的暗哑。

赵简回头去看,王宽已经挣扎着要坐起来,正被元仲辛一边按着一边喊小景。“你怎么就醒了?这药效最起码还要一刻钟你才会醒。”

“起效之前我已经用内力冲散了许多。”话虽这么说,黑市上顶级的慢性迷药,也不是毫无副作用的。王宽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连坐都坐不稳。元仲辛间见他身形摇晃,忙挪近几寸,一臂撑在他腰后。小景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蹲在床边帮王宽把了脉。

姑娘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虽然不至于有伤,但是内力紊乱,还是将养几日为好。”

“多谢。”王宽淡笑道谢,又反手扣住元仲辛手腕,“疏星锋锐,伤人入肤没有浅的。还是早点包扎起来吧。”像是为了印证王宽的话,又或者是元仲辛转头时候撤到了伤处,他颈上的剑伤处开始渗出鲜血。

小景又着急忙慌地去翻药箱帮着处理伤口。


“所以,还没问姑娘,想要月徊何用。”王宽坐在那里,像一片冰凉的月光,“月徊是家母给王某生辰礼,亦是她留下为数不多的东西。若无能够说服王某的理由,恕不能外借。”

赵简收了剑,望进王宽的眼睛里,忽然笑起来:“若我非要借,又不肯说理由呢?”

“那这天下能拦得住王某的人并不太多。”王宽扣起手指,望向赵简的眼神不躲也不闪。

插进这场对峙的是元仲辛的声音:“赵简,你们真打起来我不会帮你的。”

这句话平地惊雷,别说把赵简吓得差点拿不稳月徊、小景上药的手都一重,连王宽都眼带惊讶地看向元仲辛。

“看什么?”元仲辛撇了下嘴,扯着衣领露出颈上伤口,“他在迷药起效之时还能反手伤我,就这出手之快薛映都不一定做得到。你打不过他的。”他侧过头,让小景完成了最后的包扎,这才继续说下去,“告诉他吧。你那点事,也没什么好瞒着。”

赵简的眼神一凛,粲然一笑:“没有打过,怎么知道打不过。”

剑鸣铿锵,月徊剑出鞘如白练。赵简拉开架势,提剑正欲刺,却见床边已经没了王宽身影,一袭白衣已到眼前。执着剑鞘的左手受了一击,下意识松了劲。王宽将剑鞘抄起,手腕翻转迎向刺来的剑。

赵简只觉得一阵衣袖上的锦缎拂过脸前,带起阵衣上的熏香。下一刻,赵简手中的月徊剑已被王宽手中的剑鞘收回。持鞘的人略一施力,压得人倒退两步,靠上了墙壁。赵简凝神定睛,只看到王宽凑到她眼前的脸。王宽那双眼睛长得极好,多情而上挑,睫毛细密轻垂。

“姑娘,得罪了。”

王宽拿回月徊剑,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赵简越过王宽的肩膀看向元仲辛,后者一脸“你看吧我就说是这样”的表情。而姑娘朝元仲辛一瞪眼,摆明了就是“你行你来”。

收到暗示的元仲辛轻咳一声:“王宽。”

那双多情的眼睛朝元仲辛望过去。

“能否请你带月徊剑跟我们走一趟江南?”

那如玉公子歪过头,想了片刻,竟然点头:“好。”

元仲辛把眼一弯,朝赵简道:“你看,王公子是真君子,很好请的。”这回赵简连白眼都懒得给他翻。


屋子里的人重新找位置坐下。小景吩咐店家重新沏了茶,挨着赵简坐在榻上。元仲辛和王宽相对而坐。王宽给自己倒了杯茶,端到唇边刚要饮,便被元仲辛一句话止住了动作。

“不怕我下毒啊?”

王宽一挑眉,动作流畅地吹开浮沫,然后饮下一口号称明前实际上估计至少是去年明前的龙井茶。

眼看着气氛差不多了,赵简左看右看,才略微挺直了身板,把事情娓娓道来:“两年多前,我娘留下了一封家书后,在一个雨夜杳无音讯。书信上说,她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此事筹谋已久,牵扯甚广,她非做不可。此事以三年为期,若是到了时间她还不回,就...让我当她死了。”

“眼看着两年过去,我娘依旧毫无消息,我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出走江湖,到处打听我娘的消息。而前不久,我才终于得了一点关于我娘的线索。而这点线索,事关西湖叶家。”

“名剑大会。”王宽语气淡淡地接下了话,“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借月徊了。”

他说完这话,引得赵简一愣。元仲辛倒是副完全猜到的模样,甚至听得兴致缺缺,沾着茶水在桌上画起了画。

“名剑大会乃西湖叶家主办,是这江湖上成名的捷径之一。西湖叶家家主爱剑如命,如今名剑大会虽然不限制参赛者所用的兵器,可这‘名剑大会’的名剑二字,当初指的却的确是真正的‘名剑’。然而这西湖叶家本就是铸造大家,如今这天下,非叶家所出的名剑并不多,月徊恰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好找的一把。”

江湖侠客大多喜爱漂泊,居无定所。就算所持名剑,要找寻其踪迹也并非易事。唯独王宽的月徊剑,全江湖都知道它在琅环山庄。

王宽说完这些,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可对?”他看向的并非赵简,而是坐在对面的元仲辛。

被他看着的人笑吟吟地鼓掌:“不愧是王公子。”

“叫我王宽就好。”他笑了下,又问,“那你是为了什么?”

元仲辛挠了挠额角,带点不好意思:“记得我那个仇家很多的烂人老爹吗?”他指了指赵简,“她就是第一个抓到我的仇家。”


第二日晨光熹微的时候元仲辛早早地起了床。他起了床,跑去敲了赵简的门。

起床气严重的姑娘一个茶杯砸在门上,大喊一句“等着”。片刻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后,倒是小景带着睡意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元大哥,有什么事?”

“小景,借我根发带。”

小姑娘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眼光清澈:“元大哥不是常用个玉环束发么?还挺好看的呢。”

“啊那个,对,丢了。”元仲辛的心虚来得莫名其妙。好在小景心思单纯,才管不上元仲辛那颗比比干还多一窍的心里在想什么,只点了头应他:“好。只是我的发带花哨,元大哥别嫌弃才好。”

于是王宽下楼的时候,在楼梯上便见元仲辛头发被一条湖蓝色发带束起。那条带子颇长,尾端还坠了两颗玉珠,掩在元仲辛垂在背后打着卷的发尾里。

王宽看着那两颗玉珠,第一反应竟然是:看上去水头不怎么样。

他走到元仲辛身边坐下,端起粥,像喝茶一般先吹了吹粥面。嚼着咸菜的元仲辛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端正的侧脸和微微垂下的睫毛,也闻到一股悠远的清香。

真是奇怪。元仲辛一边喝粥一边想。他出了明月相照,怎么还是这么香。

琅环山庄虽然也是江湖门派,家教却森严。从小被教导“食不言寝不语”的王公子虽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却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嚼着嘴里的早点。

吃到一半的时候客栈外走上来个一身短打、浓眉大眼的少年。他先朝赵简回了句“马都备好了”,又朝元仲辛不耐道:“下次自己动手,别差我给你磨刀。”说着,便把一长一短两把细窄兵器往元仲辛怀里一塞,这才气呼呼地坐下喝茶。

“你用刀?”这件事倒是惊到了王宽,他侧过脸来,眼睛里尽是不解,“可是你兄长...”

元仲辛的兄长元伯鳍,便是当年赢过王宽的天下第一快剑。

“哦,”元仲辛自然而然地将双刀插回后腰,“我跟我哥不是一个师父啊。”

“...你哥的剑法不是家传?”王宽眼里的迷雾没能散去,反而更加浓重。

元仲辛笑得毫无破绽:“也不是江湖所有人家都是琅环山庄,有王公子如此家学啊。”他看得分明,王宽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那股心虚又来得毫无道理。

赵简懒得看他俩相互试探,把碗往桌上一搁:“吃饱了?吃饱了上路。”


薛映办事很是靠谱。赵简交代他的事情就没有完不成的。就算她让他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地方弄三匹马。薛映也完成得极好。

但是坏就坏在薛映太靠谱了。赵简吩咐他弄三匹,他就真弄三匹。

也怪元仲辛。就算是能追三条街、解开连环套把元仲辛逮住的赵简也猜不到,他去盗剑,竟然会把光风霁月的王公子也一并盗来。

她站在客栈门口,先把小景扶上了马,插着腰思索了两刻钟,转身朝元仲辛一指:“你拐的,你自己想办法。”随即利落地翻身上马,带着薛映策马而去。

元仲辛蹲在客栈门口长出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天大的坑。

“算了。”元仲辛起身,转身迎向刚迈出客栈的王宽,“走吧王公子。得罪了。”

王宽尚没反应过来什么得罪,腰上被人一卷,回过神来已在马上。元仲辛从他背后拉了缰绳,策马启程。

王宽吓得几乎脊背都僵硬了。两人身量相仿,元仲辛的侧脸几乎就在他颈侧,温热的呼吸拂在他肤上,痒得他几乎颤抖。他撇过头,任由脑后发丝蹭着元仲辛的侧脸。

距离近了,香味更浓。

元仲辛一到这时候就沉默,王公子一到这时候脑子就转得飞快。

“我想到一件事。”

王宽忽然道:“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身上没有任何兵刃。自幼习刀的人怎会不知没了兵刃功力大减。这件事只有一个解释。”

他转过头来看着元仲辛。离得太近,呼吸相闻元仲辛都觉得那对羽睫蹭到自己下颚。

“你故意的。”他听见王宽说。




【碎碎念】

想写长马尾元元散发宽很久了,爱写一款被受宠爱的攻。元元的刀制式参考的都是横刀,一把刃长一米左右,一把刃长六十公分左右,短的那把不太常用。那为啥搞了两把,别问,问就xp,问就从oc设定里摘的懒得再想了。

西湖叶家,捏他的藏剑山庄。写的时候写这四个字太顺手了,就这样吧。反正前面都有名剑大会了。

战斗力元宽薛差不多,擅长的点不同。以及简妹其实没比宽弱很多,兵器不称手罢了。


快乐小醉

【云汀/汀升】突然唱歌小狗

点我看沙汀长狗耳朵。


沙一汀给姜云升打电话的时候对方似乎正在打游戏,不规则的键盘声隔得远远的,免提显得有些闷:“小沙,有什么事吗?”


“没、也没什么大事,姜老师你先忙,”沙一汀憋了一会儿,“姜老师还接不接算命的活?”


姜云升那边键盘敲击声停下,讲话声音近在耳侧:“咋啦,遇到事儿了?你跟我说说。”


沙一汀说,我操,我他妈,长了对狗耳朵。


他刚熬完一个焚膏继晷的夜,睡醒已经傍晚,日夜颠倒让人水肿且脑子犯迷糊,窗外一片连缀的火烧云,肥大松软,像只表皮烤焦的面包狗。


今天仍然是一醒来就享受到小狗的舔脸服务,伯恩山小狗今日格外热情。沙一汀抱开圆圆,趿拉着拖鞋前......

点我看沙汀长狗耳朵。



沙一汀给姜云升打电话的时候对方似乎正在打游戏,不规则的键盘声隔得远远的,免提显得有些闷:“小沙,有什么事吗?”


“没、也没什么大事,姜老师你先忙,”沙一汀憋了一会儿,“姜老师还接不接算命的活?”


姜云升那边键盘敲击声停下,讲话声音近在耳侧:“咋啦,遇到事儿了?你跟我说说。”


沙一汀说,我操,我他妈,长了对狗耳朵。



他刚熬完一个焚膏继晷的夜,睡醒已经傍晚,日夜颠倒让人水肿且脑子犯迷糊,窗外一片连缀的火烧云,肥大松软,像只表皮烤焦的面包狗。


今天仍然是一醒来就享受到小狗的舔脸服务,伯恩山小狗今日格外热情。沙一汀抱开圆圆,趿拉着拖鞋前往卫生间进行“晨间”洗漱,一照镜子被自己脑袋顶上多出来的东西吓一跳:两只黑色耳朵耷拉在两侧,随着他的受惊飞速转向前,耳根立起。


沙一汀噔一下清醒,夺门而出:“圆圆!我也变成伯恩山了!”


圆:听不懂但溺爱。



长狗耳朵这事儿首先分享给朋友们看看乐子,沙一汀背对着火烧云自拍好几张,挨个发给朋友们,还配了个小狗表情。


陈峥宇秒回语音条,带点口音:“汀汀呀你玩这么大,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沙一汀:……什么play


陈峥宇:主宠play呀


沙一汀给他拨过去一个视频电话。陈峥宇挂掉。沙一汀气得直蹦:“你别想多!我是真长了对狗耳朵!”


陈峥宇下一条语音几乎破音:“真的假的?我操!”


两人开视频搁那研究好一会儿,沙一汀捏着自己耳朵掀起来对着前置镜头看了又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欣赏完毕,也没找到任何头绪。


最后陈峥宇说汀汀要不你找姜云升问问,他专业人士。沙一汀扭扭捏捏半分钟,回:姜老师不喜欢狗。



但还是问了。


掀耳朵的流程已经走过一遍,给姜云升展示起来格外熟练——捏这里会痒痒,那边混进了一根棕色的毛,而且比周围的都更长,支棱着鹤立鸡群的,警觉的时候耳朵会往前转——沙一汀凭意念动动小狗耳朵。


其实姜云升没有主动要观察沙一汀新长的狗耳朵如何如何,但沙一汀像只拿到新玩具的小狗,忙不迭向朋友们炫耀。姜云升在那边看得津津有味,估计看小动物视频也是这个表情。


沙一汀半张脸凑近前置镜头:“姜老师——怎么办呀姜老师,明天你几点到上海,我去接你吧。”


也幸好最近一场音乐节是在上海,让他免去了过安检的麻烦。否则到时候帽子一摘,安检姐姐没准儿会拽一下他的狗耳朵检查,沙一汀就会“嗷”一声,还要装作无事发生。


怎么办,总不能说耳朵是连着脑袋通着神经的……那样会被当成神经!


姜云升答不用接,起了一卦,随后面色凝重地叫他全名:“沙一汀,如果耳朵不会消失你打算怎么办?”


沙一汀真有点害怕,嘴巴胡咕隆咚往外蹦瞎话:“姜老师你喜欢小狗耳朵吗,是伯恩山耳朵,你会嫌弃吗?”


姜云升回答颇为诚恳:一般吧,跟我没关系,主要看你。看看,多么巧妙的、充满关怀的答案,唯一缺点就是他差点把“不要gay我”写在脸上。


不过姜云升很快就给了准话:此次意外很快就会过去。


原来只是捉弄一下。沙一汀有些失望地说:“我还打算打一排耳洞呢,多拉风!”



不是什么大事,沙一汀放下心,音乐节蹦得一对长耳朵迎风招展,适合一首甩葱歌——其实姜云升没听过甩葱歌,但望文生义,觉得能即兴改编一曲甩沙一汀狗耳歌。


实际上新长的耳朵大受好评,粉丝超爱,狗耳汀已传遍整个超话。


音乐节结束哥几个去喝酒,沙一汀还没“摘”他那狗耳朵,谢帝说小沙你这狗耳还挺逼真,伸手去捏。没过安检,沙一汀还是“嗷”了一声。


谢帝:?


若无其事没装成,沙一汀酒量差,今晚比往常更夸张,一杯就晕。丢人得很意外。沙一汀一对小狗耳朵垂在脑袋两侧,往姜云升身上扒拉,呜呜汪汪地喊“姜老师”。


姜云升正好想走,这酒局全是男的,喝个寂寞吗。跟兄弟们打声招呼起身,还顺嘴使唤宁云凡做苦力,扛沙一汀。


黏人小狗被扔酒店床上,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抱住扛了他一路的宁云凡。宁云凡呆若木鸡,宁云凡大惊失色:“哥!救救我!他是男同!”


隔墙传来他哥聊胜于无的安慰:“没事,喝多了硬不了。”


沙一汀放开他,眼睛向脚步声方向聚焦。宁云凡得到姜云升“你先走”的眼神,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


门关上姜云升才想起应该让宁云凡把沙一汀裤子扒了再走……算了,小孩本来就吓得够呛。扒不扒都一样,姜云升隔空目测一下,宽松的工装裤在尾椎骨位置拱起来一团,尾巴长出来了。


姜云升一张黄符贴沙一汀脸上。沙一汀定住,狗耳朵慢慢消下去。姜云升站旁边看了一会儿,作出论断:这张脸是挺适合当只大狗的。


正想着,被此狗扑了满怀。姜云升怕人不怕鬼,确定沙一汀已经正常了,还狗性大发应该是后遗症。


紧接着被啃了满嘴。


……也可能是这人真挺狗的。好无助,救苦天尊,这儿有男同性恋。



第二天醒了沙一汀拿着手机屏对着自己恢复的头顶照了又照,装作不经意道:“姜老师,我昨晚梦到我长狗尾巴了!”


姜云升正埋头刷微博,“哦”了一声说是吗,想问问他还梦到别的没,觑一眼沙一汀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显然不止记得这一点内容。干脆扯开话题,叮嘱他别整天跟他那狗亲嘴了……这好像也没扯开,姜云升干脆闭嘴。


睡觉!


——

孩子不懂事随便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