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性分离
auau✖️save
全文私设/非典型破镜重圆/He
chapter1.
雨滴敲打着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指尖轻轻叩击着Save的神经。他盯着电脑屏幕,眼前的设计图已经模糊成一团色块。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头顶的日光灯发出微弱的嗡嗡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Save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时钟显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但他丝毫没有回家的欲望。空荡荡的公寓里只有冰冷的家具和挥之不去的回忆在等他。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杯中的液体早已冷透。窗外,曼谷的夜空突然闪过一道电光,紧接着是轰隆的雷声。Save转头望向窗外,雨势骤然变大,雨帘在霓虹灯的照射下变成了闪烁的银线。
"...
auau✖️save
全文私设/非典型破镜重圆/He
chapter1.
雨滴敲打着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指尖轻轻叩击着Save的神经。他盯着电脑屏幕,眼前的设计图已经模糊成一团色块。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头顶的日光灯发出微弱的嗡嗡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Save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时钟显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但他丝毫没有回家的欲望。空荡荡的公寓里只有冰冷的家具和挥之不去的回忆在等他。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杯中的液体早已冷透。窗外,曼谷的夜空突然闪过一道电光,紧接着是轰隆的雷声。Save转头望向窗外,雨势骤然变大,雨帘在霓虹灯的照射下变成了闪烁的银线。
"该死。"Save小声咒骂。他没带伞,而这场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收拾好办公桌,他站在公司门口犹豫不决——是冒雨冲到地铁站,还是叫一辆价格不菲的出租车?
正当Save咬咬牙准备冲进雨幕时,头顶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一把熟悉的黑色长柄伞为他挡住了倾盆大雨。
"需要搭个伞吗?"
这个声音让Save的心脏猛地收缩。他缓缓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三个月未见的Auau。对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西裤,领口微微敞开,头发似乎比上次见面时长了一些,湿漉漉地贴在额前。Auau的嘴角挂着Save再熟悉不过的温和笑容,但眼底却闪烁着Save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P'Au?你...怎么会在这里?"Save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颤抖。
Auau的目光在Save脸上停留了一秒就迅速移开,像是在害怕直视太久会泄露什么。"刚在附近见完客户,正准备回去就看见你站在这里。"他轻轻晃了晃伞柄,"顺路送你一程?"
Save知道Auau的工作室在城市的另一端,根本不"顺路"。但他只是点了点头,默默走进伞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刚好能避开肢体接触,却又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Save用的是和以前一样的柑橘味沐浴露,而Auau身上依然是那种沉着的大地香水。
雨水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透明屏障,仿佛将他们与外界隔离开来。Save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发现Auau消瘦了许多,下颌线更加分明,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一阵莫名的心疼涌上心头,Save迅速移开视线,将情绪压回心底。
"最近...工作忙吗?"Auau打破沉默,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试探薄冰的承重。
"还好,接了几个新项目。"Save简短回答,然后像是弥补似的补充道,"P'Au呢?"
"老样子。"Auau笑了笑,"不过上个月完成了那个博物馆的设计,总算能喘口气了。"
Save记得那个项目,分手前Auau就一直在为此忙碌。他曾无数次陪着Auau熬夜做模型,在对方困得睁不开眼时递上一杯黑咖啡。回忆让Save喉咙发紧,他急忙转移话题:"这边右转,我搬到前面那个公寓了。"
Auau点点头,没有评论Save的新住址。但Save敏锐地注意到Auau并没有问路,而是自然而然地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去。
雨中的步行比预计的要久,两人断断续续地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最近的电影、新开的餐厅、共同朋友的近况。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过去和分手,像在雷区中谨慎前行。
终于到达公寓楼下时,Save发现自己竟有些舍不得这段路程结束。雨势已经变小,Auau收起伞,水珠从伞面滑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谢谢…送我回来麻烦了。"Save站在台阶上,比Auau高出半个头,这个角度让他想起以前Auau总喜欢这样仰视他然后索要一个吻。
"举手之劳。"Auau微笑着,雨水在他的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那...我走了。"
就在Auau转身的瞬间,Save突然开口:"周六晚上有空吗?"话一出口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我是说...为了感谢P'Au今天送我回来,可以来我家吃个晚饭。如果P'Au没有别的安排的话。"
Auau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辰,但他很快控制住表情,只是轻轻点头:"我很乐意。需要带什么吗?"
"不用,就...人来就好。"Save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七点可以吗?"
"当然。"Auau后退一步,"那么周六见。"
Save看着Auau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雨幕中才转身上楼。进入空荡荡的公寓后,他靠在门上,心跳如雷。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邀请Auau,更不明白为何此刻胸中涌动着既期待又恐惧的情绪。
窗外,雨依然下着,但Save已经听不见雨声了,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和那个挥之不去的念头:三个月了,我早该忘了,怎么现在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Save站在超市货架前,手指悬在两款意大利面酱之间,迟迟无法决定。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红酱还是白酱?"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乎被超市的背景音乐淹没。
这个问题突然变得无比重要。红酱是Auau的偏爱,而白酱则是他自己的喜好。过去他们总是为此争论不休,最后往往以Auau妥协告终,但Save总会偷偷加一点红椒粉进去,让Auau在吃的时候眼睛一亮。
Save的手指最终移向了白酱,却在即将触碰到玻璃瓶时猛地缩回。他深吸一口气,转而拿起红酱放进购物篮。只是恰巧,他告诉自己,今天刚好想换换口味而已。
购物篮渐渐装满:新鲜罗勒、帕尔马干酪、牛肉末、红酒——都是Auau喜欢的东西。Save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努力不去思考这意味着什么。
收银台前的队伍移动缓慢。Save的目光落在旁边货架的薄荷糖上,那是Auau以前总爱在饭后含一颗的东西。他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拿。太刻意了,他想。这只是一顿普通的晚餐,感谢朋友帮忙的普通晚餐。
但当他回到家,把购物袋放在料理台上时,一段记忆突然闪回——
「"我们不合适。"」
Save记得自己说这话时的样子,声音冷得像冰,眼神刻意避开Auau震惊的脸。那是三个月前,在他们的公寓——不,现在只是Auau的公寓了。Save已经搬离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什么叫不合适?Save,我们明明——"」
「"就是字面意思。"Save打断他,继续往行李箱里扔衣服,"我需要空间,需要...呼吸。"」
他记得Auau的手如何悬在半空,想要触碰他又最终放下。记得Auau最后说的那句话:"如果这是你真正想要的...我尊重你的决定。"
Save猛地摇头,像是要甩掉这段回忆。他打开冰箱,把食材一样样放进去,动作比平时重了些。为什么要想起这些?今晚只是一顿简单的晚餐,仅此而已。
时钟指向下午四点。Save开始准备食材,把大蒜切成薄片,洋葱剁成细末。刀在砧板上发出规律的声响,却无法掩盖他脑海中另一个声音: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邀请他来?
"只是礼貌,"Save对着空荡荡的厨房说,"P'Au帮了我,我回请一顿饭,很正常。"
番茄在沸水中翻滚,表皮逐渐裂开。Save把它们捞出来浸入冰水,然后熟练地剥皮。这个技巧还是Auau教他的。想到这里,他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半个番茄掉在地上。
五点三十分,Save站在浴室镜子前,审视自己的着装,蓝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黑色修身长裤。太正式了吗?他犹豫了一下,解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又觉得太随意,重新系上一颗。
六点十五分,Save把最后一道菜——提拉米苏放进冰箱。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做这个甜品,失败了两次才成功。Auau最爱提拉米苏。
门铃在六点五十八分响起。Save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衬衫下摆,才去开门。
Auau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深灰色休闲西装外套,头发微微湿润,似乎刚洗过。看到Save的瞬间,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扬起一个Save无比熟悉的笑容。
"提前了两分钟。"Save说,侧身让Auau进门。
"不想让你久等。"Auau递上那个盒子,"这是给你的。"
Save接过礼物,重量比他预期的要沉。"谢谢,不过没必要带礼物的。"
"打开看看。"Auau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
Save小心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本《二十世纪现代设计图鉴》的精装版,限量编号的珍本。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秒——这本书他找了整整两年,只在从前一次闲聊中对Auau提过。
"这...这太贵重了。"Save的手指轻轻抚过烫金的书名,"P'Au怎么找到的?"
Auau的笑容加深了些,"有个客户正好收藏这类书,听说我在找,就割爱了。"他顿了顿,"其实早就想送给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Save感到喉咙发紧。早就想送给他?那意味着即使在分手后,Auau也一直记着他的愿望。他不敢深思这背后的含义,只是低声道谢,然后把书小心地放在茶几上。
"晚餐闻起来很香。"Auau自然地走向厨房,"需要帮忙吗?"
Save刚想说不用,Auau已经拿起挂在门后的围裙——那条Save平时用的深蓝色花边围裙。他看着Auau熟练地系上带子,动作自然得仿佛他本就生活在这个空间。
"P'Au可以把沙拉装盘。"Save指了指冰箱,"碗在左边的柜子里。"
Auau点点头,径直走向正确的柜子,准确无误地拿出沙拉碗。Save愣了一下——他搬到这里后重新整理了厨房,碗碟的位置都变了,但Auau却像早就知道一样。
两人在厨房里忙碌,偶尔手臂相触,又迅速分开。Save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地注意到Auau的每一个动作:他切西红柿时微微皱起的眉头,尝酱料时轻抿的嘴唇,还有他衬衫下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
"你换了洗发水。"Auau突然说。
Save的手停在半空,"什么?"
"你的头发。"Auau指了指,"闻起来像...椰子?以前是薄荷味的。"
Save没想到Auau会注意到这种细节,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确实换了洗发水,因为旧的那款总会让他想起Auau的手指穿过他发丝的触感。
"嗯,换了。"Save简短地回答,转身去拿红酒。
晚餐在略显尴尬的氛围中开始。Save做了意大利面、凯撒沙拉和蒜香面包,都是他们过去常吃的食物。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敏感话题,聊着工作、天气和共同朋友的近况。
"Ryujin最近怎么样?"Auau突然问道,叉子卷起几根面条,"你们还有联系吗?"
Save差点被红酒呛到。Ryujin是他公司新来的设计师,年轻热情,最近对他表现出明显的好感。他没想到Auau会知道这个人。
"就是普通同事。"Save说,然后疑惑地皱眉,"等等,P'Au怎么知道Ryujin的?"
Auau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你上次...呃,我们上次聊天时提到的。记得你说他负责那个商场项目?"
Save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个,但还是点点头。谈话又回到了安全地带:最近上映的电影、Save正在做的设计项目、Auau工作室的新客户。
饭后,Auau主动收拾碗盘。"你去休息吧,我来洗。"他说着,已经打开水龙头。
Save没有争辩,只是站在厨房门口,看着Auau熟练地操作。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声音填补了沉默。Auau洗完后,不用Save指引就找到了擦碗布和晾架,甚至知道Save把洗洁精放在水槽下方的第二个格子里。
"P'Au记得。"Save脱口而出。
Auau转过身,擦干手上的水珠,"记得什么?"
"每样东西的位置。"Save的声音比他想的要轻,"我搬来后重新整理过,但P'Au还是知道。"
Auau的眼神柔和下来,"有些习惯很难改变。"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又同时移开。Save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他急忙转身走向客厅。
"提拉米苏在冰箱里,"他说,声音有些不稳,"要现在吃还是再等会儿?"
"现在吧,我很期待。"Auau跟着他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与Save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疏远,又不会太过亲密。
Save从冰箱取出甜品,分成两份。他的心跳得厉害,不得不深呼吸来平复。当他端着盘子回到客厅时,发现Auau正看着他放在书架上的照片——那是去年公司旅游时拍的,只有Save一个人。
"你们团队下周是不是要去清迈团建?"Auau接过甜品盘,突然问道。
Save的手停在半空,"P'Au怎么知道的?"
Auau眨了眨眼,"你...你在Instagram上发了行程表。"
Save确实发过,但那是在私人故事里,只有亲密好友能看到。而他们分手后,Save以为Auau已经取消关注了。两人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未说出口的问题和答案。
正当Save想说什么时,他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Ryujin"的名字。Save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P'Save?希望没打扰你。"Ryujin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明亮热情,"只是想确认一下,下周的艺术展你还来吗?我可以去接你。"
Save注意到Auau假装专注于甜品,但肩膀线条明显紧绷起来。
"嗯,我会去的。"Save简短地回答,"不过我自己去就行,不用麻烦你接。"
"那结束后一起吃饭?我知道展馆附近有家很棒的法餐厅。"
Save感到Auau的目光轻轻扫过他的脸。"到时候再说吧,"他回避道,"我现在有点事,周一公司聊?"
挂断电话后,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Auau专注地用叉子划着提拉米苏,没有抬头。
"是那个Ryujin?"他终于开口,声音刻意保持平静。
Save点点头,"公司团建后有个艺术展,几个同事约好一起去。"
Auau抬起头,嘴角挂着微笑,但眼睛里的情绪复杂得多,"他听起来很热情。"
"只是同事。"Save不知为何强调道,然后立刻后悔自己的多余解释。
Auau的眼中闪过一丝Save读不懂的情绪,但他只是点点头,转而称赞提拉米苏的美味。
时间滑向十点,Auau起身告辞。"谢谢晚餐,很美味。"他站在门口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
"谢谢P'Au的书。"Save回应道,两人之间又出现了那种奇怪的沉默,仿佛有太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那...保持联系?"Auau最终说道,声音轻柔。
Save点点头,"保持联系。"
Auau转身离去,Save关上门,背靠在门板上,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那本设计图集上,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他走向沙发,拿起那本书翻开。扉页上有一行小字:"送给永远为我带来灵感的人——Au"。Save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喉咙发紧。这行字墨迹已经有些褪色,显然写了有一段时间了。
窗外,曼谷的夜色深沉。Save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移动。厨房里还残留着晚餐的气息,两个用过的红酒杯并排放在料理台上,就像过去无数次晚餐后的样子。
Save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Auau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的画面,那么自然,那么熟悉,仿佛从未分开过。
他猛地睁开眼,拿起手机,犹豫了几秒,然后给Auau发了条消息:"安全到家了吗?"
回复几乎立刻到来:"刚到。今晚很愉快,谢谢。"
Save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他只回了一个"晚安"的表情符号。
放下手机,Save走向阳台。夜风拂过他的脸,带着热带特有的潮湿。远处的城市灯火闪烁,像无数星辰坠落人间。
在这片璀璨中,Save不知为何确信,此刻Auau也正站在某个窗前,望着同样的夜色,想着同样的人。
[SEVENTEEN/全员向] 下降星球
前言
写的第一篇同人中篇,眼睛都有点花啦。伪科幻背景,希望这次故事讲的比上次清楚一点。
感谢一直被我卡文和疲劳的时候疯狂骚扰的小伙伴,这篇文献给你,也献给我们的小十七。
回归加油,我们爱你。
预告:[seventeen-全员向]下降星球-伪预告 (感谢 @意志和表象 )
番外1:Describe What You See: 人间烟火
番外2:Describe What You See: 浪漫挥霍
前言
写的第一篇同人中篇,眼睛都有点花啦。伪科幻背景,希望这次故事讲的比上次清楚一点。
感谢一直被我卡文和疲劳的时候疯狂骚扰的小伙伴,这篇文献给你,也献给我们的小十七。
回归加油,我们爱你。
预告:[seventeen-全员向]下降星球-伪预告 (感谢 @意志和表象 )
番外1:Describe What You See: 人间烟火
番外2:Describe What You See: 浪漫挥霍
番外3:Describe What You See: 致爱丽丝
番外4:Describe What You See: 黄昏赞歌
[SEVENTEEN/全员向] 下降星球
崔胜澈站在那里,目送最后一班离港的飞船缓缓起航。
第一章 讲台
物理老师尹净汉一页一页数着手中的教案,总觉得少了几张。
他的学生们虽然都很调皮,但几乎不会乱动他的东西,而且从内容上看也相当正常,并不像是少了什么的样子。
可能是最近休息的太少了吧,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班上两个孩子参加唱歌比赛在学校里并列第一,按照规定却只能有一个人参加下一级的表演比赛。名叫夫胜宽的孩子把自己的名字划掉了,单独留下李硕珉的节目,还把单子直接交了上去。自己在背后找校领导谈能不能让自己去,至少能做个替补也是好的。
校领导扛不住夫胜宽的软磨硬泡,跟尹净汉商量能不能把这个节目从独唱改成二重唱。
嗯,但是音乐老师休年假回老家了,对,好几百光年外,网络信号奇差的那种星球。
校领导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嗯,表演就在两天后。
尹净汉拿着手里的乐谱,愁眉苦脸的看着五线谱和蝌蚪文。
这可怎么办?
尹净汉本来是想让学生自己改。
他走到教室门口,看见李硕珉坐在自己位置上默默哭,夫胜宽手里拿着一瓶可乐说你别担心我肯定有替补机会的,别哭了,没什么是一瓶可乐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加一袋零食!
李硕珉泪眼汪汪的看着夫胜宽,打了一个小小的哭嗝。
尹净汉叹了一口气,给一个很久都没有联系的高中同学发了条短信。
“刷啊,你认识会作曲的人吗?在线等,挺急的。”
***
李知勋接到Joshua的电话的时候,刚过完天火星的入境安检。他歪着脖子夹着电话,一边穿鞋一边听好友给他拉来的这个不赚钱的外快。
Joshua: “知勋呀,知道你最近休假,一定要抽空帮我发小这个忙。”
信号断断续续的,空港又特别吵。李知勋说你把我电话给对方吧,但是Joshua那边不知道是有延迟还是别的原因,一直在念叨这个朋友人美心善,感情深厚,一副不帮忙能夸到明天早上的架势。
李知勋:“那你把他地址给我吧,我去找他还不行吗……”
他单手穿好了外套,举着手机站在入境队伍里等短信。他旁边再几个格子能看到拥挤的出境队伍。
李知勋没想太多, 排着队的时候把短信里的地址输入到天火星的地图里。图上的高中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眼熟,感觉像在哪里见过。
天火星距离李知勋的家乡长水星有四十光年那么远。打个比方,如果整个星云是一只蝴蝶,首都星就是蝴蝶的躯干,天火是左边翅膀的翅尖,长水就是同一只翅膀的中心点。
知名劳模作曲家李知勋最近感到灵感枯竭,把周边的星球写成了小纸条。在家闭着眼睛抽了一张就打包出门了。虽然他出门的概率跟长水星不下雨的概率差不太多——星如其名,长水星是一个一年十二个月中有十一个半月都在阴天下雨的星球。
Joshua是他采风的时候认识的朋友。
说是采风,其实就是长水难得一见的一个晴天,他觉得自己再不出去透透气就要跟着墙壁纸一起长霉了。
他家门口有一个常年空空荡荡的小公园,因为没什么遮雨的地方,这个公园一向不受欢迎。
他沿着公园的小路慢慢走着,听见了一阵新鲜的吉他声,转过几个弯就看到了自弹自唱的Joshua 。他在旁边找了个长凳坐下,就这么听着这个陌生人弹唱了一天。
后来他知道那是Joshua自己作词作曲的一首歌,歌词在描写天火星的雨,温柔而永不凄凉。
***
尹净汉坐在讲台旁边的椅子上批改作业,李硕珉哼着歌跟夫胜宽一起对着旋律加加减减,笑的眼角出了细纹。夕阳斜斜的照在这三个人身上,仿佛一副目眩神迷,又过度渲染的油画。
制作大佬李知勋给写出了一个百分之七十五完成率的初稿,剩下的交给了这俩充满热情又年轻的孩子。
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尹净汉的侧脸,太阳给他的下颌线渡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青年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作业本,仿佛每一页都是值得细细研读的学术论文。他鬓角的发丝垂落下来,不知道怎么就让李知勋想起了长水初春的雨,淅淅沥沥,在地上落成浅显的水花。
原来你就是那场雨啊,他想。
第二章 双镜线
天火星第三都市,傍晚。
全圆佑刚下班,骑着自行车路过拥堵的街道,每个车窗里都坐着躁动不安的家长和疲惫不堪的孩子。
不止这一条街道这样,所有通往第二都市轮渡的路都堵的水泄不通。有沉不住气绕远走山路的,又会在路上多浪费至少一周的路程。
与此同时,天上的太阳不要钱一样滚滚的烤着马路上滞留的铁皮盒子们。
最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气温天天超过四十五摄氏度,树叶被烤的焦黄焦黄的,冷眼看出去简直如同提前到了深秋。只是与绚烂的红枫叶不同,现在的叶子蔫蔫巴巴,比路上的行人还要抬不起头。
全圆佑心情有些沉重。他单手扶着车把,快速的向着自己家的方向骑过去。
撤离令是一周前下来的。
第三都市作为内陆的中心城市,完全没有想过有需要大撤离的一天。管理局领导震惊到什么程度呢,当天头发一抓就掉一把,脑袋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第四都市借来的大巴是不是加加油还能接着用。
第四都市到第三都市的搬迁其实才完成没多久,前者的居民拖家带口的,都暂时居住在平时规划给防震防灾的避难所。这几天市里的工作人员加班加点熬了好几个大夜做出了一份新居民区的规划书,离正式公文就差个盖章了。
所以管理局工作人员接到撤离令的时候,内心也确实是崩溃的。
第四都市和第三都市之间一片平坦,除了坐车累一点以外没什么别的挑战。第三都市和第二都市之间很不幸的隔着一条江和一座山脉,基本把第三都市隔成了一座岛。
要想迁移,要么飞机,要么渡轮,要么翻山。不用想了,飞机票早就没了。所以才有了这持续了一周的大拥堵情况。
而作为在编网络管理员的全圆佑是最后一批才可以走的。
和第四都市的写了三百页论证的龙卷风预警不同,这次的撤离令对具体理由含糊其辞。官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编,直接把原文贴了出来。本地论坛立刻就翻了天。有把第四都市通告里的小论文搬出来结合地形论证龙卷风危险性的,有把民间传说搬过来说世界末日的。有把最近几个网络上其他星球城市的撤离新闻搬出来做横向对比的,还有把第二都市的城市概要搬过来做科普的。
每次领导让全圆佑盯着点网络舆论,他都对各位网民的脑洞叹为观止。万幸之前经过第四都市撤离的铺垫,这次没有出现太多故土难离的言论,大多都是在正常的发泄情绪。
他单手握着手机,熟练的封了几个有带节奏倾向的账号。直到看见了最后一条2回复100阅读的,几乎要沉底的帖子。
主楼:天火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青云?
回复1:楼主,我查了半天也没找到青云是什么……
回复2:不瞒楼上我也没找到,楼主你不要吓我?
青云?
全圆佑翻遍了脑袋里的数据库也想不起来这个名字,但是又无端的觉得说不上哪里耳熟。
他在手机上大致搜索了一下,结果大多数是什么毫不相关的网络小说或者网游名字。
到底是在哪里看过?
他全神贯注的想着,不经意的抬头才发现自己几乎就要撞上一个迎面走来的人。他猛地刹闸,差点把自己摔出去。
他的车把还是撞到了对方的胳膊,出现了一大块淤青。
“对不——”
他的话音没落下去,那个人仿佛没有疼痛感,也没有看见他的狼狈一样,甚至没有拍一拍自己身上的土,就轻轻偏了一下,继续往前走着。
擦肩而过的瞬间,全圆佑看清了他的脸,苍白而没有血色的唇,挺拔的鼻梁,和一双没有情绪的茫然的眼睛。
他的左手上戴着一个手环,上面写着的似乎是他的名字。
文俊辉。
全圆佑感觉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快要通过喉咙口蹦了出来。他鬼使神差的,大力的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滚滚的热浪里,不知起点在何处的汽车鸣笛声连成了一片整齐的轰鸣。而全圆佑空白一片的大脑中,只剩下一句话。
不能让他走。
***
第二都市管理局,凌晨。
崔胜澈面前摆着两份文件。
左手边是第三都市(含第四都市)人口预估数量的报告,右手边是天火星年中祭的节目单排表。
理应是在夜深人静的氛围里,认真计算如何安排大量涌入的外市人口的时候。他却开始盯着节目单上的名字走神。
第二都市之前为了和第三都市竞争年中祭的举办权大打出手,要不是隔着一条江大概都要人肉互殴了,最后还是第二都市险胜一筹。可想而知,结果下来的时候网络上立刻战了个乌烟瘴气。
还好隔壁有个管理员压热度压的快,他当时还起了点好奇心,想什么时候见一见对方交流一下经验。
因为中间的那条江,第三都市和第二都市经常被外市开玩笑说是离了婚的牛郎织女。谁能想到短短一年之后,年中祭还没有举办,牛郎还是没逃开和织女团聚的宿命。
还有节目单上这个有点突兀的名字——尹净汉,同名同姓又在一个学校当物理老师的人,他只能想到他那个漂亮的不像真人的大学室友,常年第一的学霸,在校期间当了好几篇相关论文的一作。
属于人没毕业,各大实验室争着抢着的那种高端人才。就不知道怎么的,毕业选择了去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当物理老师。
现在又列在了这个二重唱节目的指导教师一栏。你们人类真是太能折腾了。崔胜澈想。
***
全圆佑拿出了药酒,给对方揉着胳膊上的淤青。
文俊辉的皮肤是冰冰凉凉的质感,说不出哪里有点奇怪。全圆佑一边手中动作不停,一边觉得自己大概中了邪。怎么就把自己的自行车扔在了街边——虽然也不会有人偷——并且把这个陌生人带回了家。
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顺从的坐在那里,带着一点好奇的打量着他的房间,尤其对两台并列的显示器和看起来很贵的主机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全圆佑:“左边是我工作用的,右边是我自己……打游戏的电脑。”
对方没有回答他。
最近第三都市严重限电,全圆佑不敢把空调打的太大,他坐在这里的一会功夫已经觉得汗流浃背。
而文俊辉的手臂依然冰冰凉凉,没有一丝一毫的汗意。全圆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后者盯着的不是他的电脑,而是台子上摆着的一个模型,那是一颗小小的,悬浮起来的碧绿色星球,仿佛一棵不用浇水的植物一样,自由的在阳光下生长着。
那是他多年前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网友送给他的礼物,那是个活泼的,笑起来肯定和这颗星球一样璀璨的少年,最喜欢的就是夸自己的星球全宇宙选秀一定C位出道。
他曾经想过,如果有机会的话要亲眼见见这颗星球在宇宙中的样子,那一定是像翡翠一样好看。只是从工作被调动到第三都市之后,他一年到头忙成狗,还没找到机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星际旅行。
文俊辉站起身来。
全圆佑还没来得及阻止,对方就已经这颗圆球拿了下来,放在了一边。又把那个金属的底座翻了个面。
夕阳照在了它的一个角落上,那是一朵小小的,青色的云。
和文俊辉手环上一模一样的云。
他看着文俊辉把那个底座上的青色云朵拆了下来,按到了自己的手环上。
——“天火不会是下一个青云吧?”
人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大脑的复杂程度堪比世界上最庞大的神经网络,信息的存储机制到现在都没有人彻底搞清楚。
大脑那么聪明,善于自作主张的遗忘,又在某个不期而遇的时机——就像这个夕阳西下的安静傍晚,在阳台上蹲着蹭空调的麻雀和每一天都一样昏昏欲睡——让你强行面对那些以为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事实。
全圆佑攥紧了手中的瓶子,屋内闷热,他却浑身发凉。
他知道什么是“青云”了。
“M4C,是你吗?”他问。“我是Wonwoo。”
第三章 天火
首都星,预测中心。
午休时间,绝大多数人都出去锻炼或者吃午饭,偶尔几个挂着耳机开会的也沉默的如同隐形人,整个办公室显得有点空荡。
单手拿着文件夹的李灿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四下里寻找金珉奎。理论上来说,李灿的休假申请表就需要这最后一个签字了。
自从大学毕业加入预测中心的主实验室以来,李灿从来没休过假。作为年纪小并且精力充沛的外勤人员,李灿不是在探测舰上,就是在通往探测舰搭乘平台的路上。
每个星球都设有观测塔,大多数数据都可以经过星际网成功传输,唯独边缘星球例外。
所谓的边缘星球,指的是离大漩涡近的星球。
你可以把整个星群——为了和自然形成的星系相区别——看成一只向着前方飞行的蝴蝶,大漩涡就在星群的尾部。
它的成形原因至今还是一个谜。
几百年前的大漩涡只是一个黑洞,科学家观测到了它的存在,由于和当时所在的自然星系距离甚远,大家更多的把它当成了一种科学现象来分析。直到某天,黑洞的急剧扩张打破了这个平衡。
它开始没有理由的扩大,吞噬周边的星系, 数十年之内,它已经逼近了本土星系的边缘。因为极强的吞噬力,人们开始叫它大漩涡,以区分观测到的其他稳定黑洞。
临近的几个星系组成了一个星群,决定逃离大漩涡。为了准确的规划路线,星群需要大量的对大漩涡的观测数据。
最准确的数据来自于离大漩涡最近的边缘星球。由于大漩涡对电磁场的影响,边缘星球的数据无法百分之百准确的传输到首都星。首都星每隔几天就会有一艘探测舰出发做人工数据修正。
李灿刚毕业的时候拿到的职位是数据分析师,万万没想到,到了实验室之后就被老板派出去做数据修正,从晕船熬到了在风暴颠簸——一种大漩涡附近常见的现象,探测舰会突然毫无预兆的上下抖动——中还能单手完成从写报告到发送一条龙。
以至于后来做军事训练,教官对于他射击的稳定度表示了惊叹。
金珉奎是从他实习期间就带他的实验室师兄,十项全能,就是有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并且还让你找不着的诡异技能。
刚从右星群回来的李灿觉得自己再不休个假人生就荒芜了。他拎着文件夹直奔办公室绿植后面的一个角落,找到了睡成一团的金珉奎。
他不知道在做什么梦,皱着眉头睡的不是太开心的样子。
李灿:“师兄,醒醒。”
他推了推金珉奎,后者懵懵懂懂的坐了起来,顶着一头睡的奇形怪状的头发,有点愣神。
“啊,行,我现在给你签。”他说,“我看你全年无休,正想着你不休假也要给你赶回家几天呢。休假准备去哪儿玩啊?”
“我要去天火看我哥啊,大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了。我跟你说我那俩哥可厉害了,就不知道为什么都没走专业……珉奎哥你怎么了?”
金珉奎停下了签字的动作,看着李灿。
“你说你要去哪儿?天火?”
“是……啊,天火怎么了?我今天刚从右边回来啥也没看,哥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有点害怕。”
“档案编号YHAMP949,实验室通用密钥,你看了之后再决定吧。”
***
二重唱指导老师尹净汉正在从第一都市开往第二都市的路上。
后排的夫胜宽和李硕珉睡着了。副驾驶的李知勋仍然兴致勃勃的看着窗外的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在连日来的高温之下,大地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昏黄色,池塘边尚且点缀几抹稍纵即逝的绿色,和几只打着盹的小动物。除此之外就是玻璃一样澄明的蓝天,和长水星连年的阴天仿佛不在同一个宇宙。
这就是星际旅行的魅力所在了,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站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
尹净汉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转动收音机的旋钮。最近整个天火的电磁场都受到严重的干扰,离开城市几十公里以外就没有电台信号了。
李知勋:“听这张吧,我恰好带着了。”
他拿出了一张没有封面的CD,随手插入了播放器。
温柔又带着一点点悲伤的男声缓缓的唱着情歌,尹净汉知道大概率这是身边这个作曲家没发行的DEMO。
他从后视镜看了一下睡的东倒西歪的两个孩子,在歌声中一边开车,一边想第二都市的落脚点,就在市中心,大概和那个人会离的很近吧。
那个人啊。
一阵风从南向北跌跌撞撞的吹来。
它看着终年不化的山顶积雪缓缓消融,看着渡江的巨轮倾泻着疲惫的油污,看着年中祭刚刚成形的舞台,看着皱着眉头的尹净汉,与这辆车擦肩而过。
在它的眼里,这辆车如同直线上一个小点,像是不受控制的下坠,又像是拼尽全力的攀爬。
***
年中祭,特别舞台。
年中祭是天火历史悠久的一个庆典,最初来源不可考,传说是每年年中最热的那一天都要向上天展现人类热情的歌舞,祈祷天气能尽快的凉爽下来。
这可能也解释了今年年中祭人特别多的原因,今年特别热,热的管理局不得不每天连发十条高温警报。
李知勋:“你们两个不要紧张。”
夫胜宽:“我确实是不紧张……”
他们两个回头看着手指在微微发抖的李硕珉,尹净汉坐在他身边轻轻地摸着他的背,试图让李硕珉能放松下来一点。
“你肯定没问题,你是全世界唱歌最好听的小朋友啦。”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项链摘了下来,带到了李硕珉的脖子上。那是一片银色的羽毛,带着一颗熠熠发光的紫水晶。
——“李硕珉和夫胜宽一定会成功的。”
临上台之前,李知勋拿出了两枚戒指,戴在了夫胜宽和李硕珉的尾指上。
——“对,李硕珉和夫胜宽一定会是宇宙里唱歌最好听的明星。”
尹净汉目送着他们手拉着手跑向舞台, 听着他们的歌声响彻礼堂,他眨了眨眼睛,试图藏起眼中的泪意。
歌声停止的一刻,他看见他的学生偷偷的向舞台边看了一眼,紫水晶在他的胸前像星星一样闪耀。
在那一瞬里,流水向着礁石奋不顾身的撞去,最后一个音符回响在大提琴的内腔,久久也不愿止息。
宇宙中的蝴蝶不由自主的扇了一下翅膀。
尹净汉下意识的抬起头,他看见了一片极速降落的带着巨大响动的红云。他竟然在一瞬间就分辨出了那是什么,那是他大学期间掰碎了分析过无数次的,一种边缘星球最常见的自然现象,它意味着这个星球距离大漩涡过近,每出现一次,被吞噬的风险呈指数上升。
——陨石风暴。
第四章 与你度过的漫长岁月
七年前,天火第一都市,中央大学。
崔胜澈和全圆佑坐在物理系的寝室里,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如果非要简单的概括一下他们两个坐在这里的前情提要,事情是这样的。
天才黑客少年全圆佑为了给邻居的三岁小朋友找狗,入侵了天火星中央数据库,这是个啥概念呢,基本就是把首都星最神秘高端的那群科学家的智商揉成了一个球,还拍一拍投了个篮。
天火星主控AI——崔胜澈在做系统的例行检查,就看见一个陌生人蹲在那里一条一条的截着核心数据流,查完了还顺手给放回原位。
他当时第一反应,是不是上次系统升级之后,官方程序里就支持AI睁着眼睛在线做梦了?这地方怎么还能有别人?
他用了一秒就调出来这个人的资料。
全圆佑,十六岁。中央大学附属高中高二在读。
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
全圆佑吓了一跳,瞬间消失了。保守估计是把电源踢掉了。
然后呢?然后崔胜澈鬼使神差的清除掉了全圆佑没清理干净的入侵痕迹,翻出了自己好多年都没“穿”的壳子——当然看起来跟人类一模一样,能吃能喝能哭能笑。他找到了全圆佑父母,说他被中央大学破格录取了,今年入学,差点被人当成骗子关在门外。
他送正式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看见邻居家的小朋友一人一狗在太阳底下扔飞盘扔的不亦乐乎,青草翠绿,仿佛能滴出水来。
***
尹净汉拖着行李箱,走出了第一空港。
那一年的天火星的天气还与地球相近,四季相当分明。盛夏刚过,阳光藏起了它的炽热的尾巴,有点害羞的躲在了微风背后。
“放心我已经到了,说是物理系的同学要来接的,妈妈不用担心,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把空调关小一点哦。”他说。
正好是入学季,空港门口站满了举着牌子接机的大学生们。
第一都市是一座人潮拥挤,第一次来容易迷路的城市。虽然尹净汉已经因为学术讲座来过好几次,出了第一空港还是有一种要被人群淹没的错觉。
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他的目光和一个人相遇了。
那人带着一顶黑色的,上面有个三角形图案的帽子。一身黑色的运动衫,有点放荡不羁的样子,又不知道怎么的有一种离群索居的孤独。
他比他略微高一点,有一双温柔而明亮如星的眼睛。
“你就是尹净汉吧,我叫崔胜澈,是你的同学,来接你的。”
大概是天降第六感吧,尹净汉莫名的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好像在久远的好几辈子之前,崔胜澈就在某个车站的出口等过他。
***
崔胜澈把寝室的老幺接回来之后,人终于全了。
虽然是怎么看着都有点说不上来哪里怪的组合 。
全寝室里除了学神尹净汉和自带数据库的崔胜澈以外,全才小李灿是天体物理调剂到专业物理来的,除了年龄最小飞不起来以外没有短板。
只有全圆佑的物理系纯粹就是随机roll点roll出来的。
几堂天体物理的课上下来,全圆佑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巨大的怀疑,他强烈觉得他胜澈哥给他报这个专业纯粹的为了打击报复,谁让自己进别人家之前没敲门呢。
他甚至想过能不能再入侵一次主控系统,把他哥这段记忆强行删除,再给自己顺路改个专业。
他还要帮着隐瞒他哥是个AI这个巨大的秘密。
崔胜澈是他从小长大的天火星的主控系统,这个事实他到现在都反应不过来。你能想象眼前这个撒娇卖萌强行抄作业的哥,在同一时间用他的绝大部分处理器控制脚下这颗星球的正常运行吗?
最近还迷上了打游戏。AI打网游也就罢了,竟然还能输,输了还要换他账号杀回去……
他私底下问过他胜澈哥,你下凡不会有危险吗?
崔胜澈说,第一都市地下比地铁深十倍的地方才是他的内核,地上这个身体就像硬盘里的一组数据一样,随时随地都在回传备份。
然后转身就跟尹净汉勾肩搭背的筹划周末的短途旅行。
恩,尹净汉。
全圆佑一开始以为尹净汉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直到看见教授桌子上放着的天体气象学杂志上的论文署名,他才知道尹净汉是智商超群的特招生。
智商这么高,真的没发现异样吗,有句讲句,他真的觉得尹净汉看崔胜澈背影的眼光别样的意味深长。
——还是别管了。
全世界只有李灿是个活泼好动永远充满精力的正常人啊。
全圆佑默默感叹。
第五章 青云,蓝海
为了整个星群远离大漩涡的迁移计划,所有星球的首要城市下面都有一个整个星球的主控系统。不光是为了控制星球本身的行进方向,还是为了在迁移过程中也要模拟地表的光照以及温控系统,以维持地表所有生物的正常生存。
每个星球的主控系统都配有一个AI,这个AI必须在迁移开始前学会整个星球的运转规律,大到日升月落,小到刮风下雨,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每个AI也在学习的过程中渐渐形成了和星球本身特质相似的性格。
比如青云。
青云是一颗像翡翠一样美丽的星球,从太空看去,它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卷积云,成群结队的前行,像是一层被风吹动的薄纱,隐隐透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翠色。
你穿过这层终年不散的高云,就能看见地表茂盛新鲜的植被,到处都是深浅不一错落有致的绿色,形成了毫无规律的纹路,自由地向地平线延伸。
你深呼吸一口气,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跟着鲜活了起来。
又比如蓝海。
蓝海是整个星群中最像地球的星球,只是比地球的海洋面积还要大上许多,占到了百分之八十八。
蓝海是海洋学和水生生物学研究者的天堂。水生动植物的多样性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蓝海自有一套绝妙的平衡系统,很难会出现生态入侵的情况。科学家在星群迁移开始之前把一些其他星球的水生生物移了一些过来作为备份。
青云和蓝海本来是两颗以自然环境出名的双生星球,就是不知道安装主控系统的人是不是选错了神经网络的算法,训练出了文俊辉和徐明浩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AI。
比如蓝海徐明浩总觉得青云文俊辉傻。
具体表现是什么呢,星群迁移还有一个月就开始了,文俊辉还在仔仔细细的研究土壤活性与昆虫分布的关系,被徐明浩隔着星际网催了好几轮才把大气数据回传到首都星主机做最后验证。
嫌弃也是没有用的。
他们两个是右星群的小尾巴,双生的内核,也许脆弱,但从来都不寂寞。
***
令人意外的是,文俊辉这哥虽然傻,但是多少年过去了也没出什么大错。他的小星球被管理的井井有条,欣欣向荣的样子就跟没离开过原星系一样。
因为是右星群的尾巴,乡下AI文俊辉跟星际网的连接总是时断时续,直到最近整个星群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系统升级。
真是一夜之间从三轮车到特斯拉。
文俊辉十分兴奋,不仅因为网通畅了连打游戏都不卡了,他还认识了除了徐明浩以外的第一个一起打游戏的网友:Wonwoo。
这个Wonwoo发帖问有什么适合旅游的地方。对自己有绝对自信的文俊辉套了个M4C——他的神经网络未训练之前的内部名——的马甲立刻发了一篇长贴介绍自己的星球,就是没贴名字。
据说这个Wonwoo写了个程序对左星群的所有星球做了筛选也没找到青云在哪儿。俩人邮件鸡同鸭讲了半天才发现彼此在不同的两边。
旅行没能旅成,他们两个倒是成为了没事就吐槽身边哥哥弟弟的好友。今天我没看懂我弟画了啥他又嫌弃我啦,明天我哥又强行喂我吃狗粮啦。日子久了就开始虚拟手拉手,组队打网游。
星际网这个东西嘛,虽然升级了,有没有延迟这个事还是玄学。
经常性的,打着打着文俊辉就卡掉线了——他的网最近特别不稳定,Wonwoo抬着枪先扫掉周围的敌人,再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辆车,等着文俊辉重新爬上线之后把他拽上来,油门踩到底追着红线疯狂跑毒,看着彼此摇摇欲坠的血线,你一口我一口的互相喂着急救包。
日子一天一天过,他们都慢慢长大。
***
首都星,预测中心。
金珉奎去年是实习生,今年毕业之后转了正。
入职之后第一个任务就是边缘行星的数据监测,众所周知,距离大漩涡越近,越边缘的星球越需要做人工数据修正,只有蓝海和青云不用。
蓝海的AI——徐明浩非常聪明,他在把青云和蓝海——对,两个星球——的数据传过来之前做了专门针对数据失真的拟合,首都星只要对他的数据流套一层过滤函数就可以得到准确的原始数据。不用怀疑,去年金珉奎的实习任务就是乘着探测舰飞到蓝海做人工数据修正和数据拟合的对比,真是严丝合缝,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五十位。
他至今还记得徐明浩那对他智商充满同情的眼神。天知道他是怎么在AI的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的。
后来星网升级了一次,徐明浩的拟合函数也跟着升级了一个版本,让金珉奎觉得徐明浩当AI真是有点屈才。
预测中心不是没讨论过把徐明浩调动到首都星做主系统中控,但是对方以环境太干燥不适应拒绝了,其实金珉奎知道是为了他哥文俊辉。
这么多年来,文俊辉的数据都是徐明浩一边嫌弃一边打成一个包传过来的。不看别的,蓝海数据可能会在小数点第五十一位出现误差,青云的数据小数点第一百零一位都不会错,哪怕青云离大漩涡其实比蓝海还要近一些。
金珉奎特别喜欢他们,徐明浩和文俊辉更像是一个家里性格不同的两兄弟,虽然性格不同,但是又深切的关心着对方。
转了正之后,金珉奎直接申请主管青云和蓝海,AI与首都星的交流无非是观测数据传输和日常汇报。由于文俊一直沉迷打游戏,大多数时间跟他交流的都是徐明浩。
隔着星际网,金珉奎经常觉得徐明浩像是一个真实的人,他不仅有喜怒哀乐,甚至有梦想。比如要好好保护星球上的生物,到了目的地之后要争取变成旅游胜地,将来要住在海边,最好还能学画画。
就是他哥那个傻子也不知道谁输入的训练集,死活不喝酒,就说西瓜汁好喝。
金珉奎:“你喜欢喝酒吗?那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一起喝一杯吧。我从首都星给你带红酒过去。”
那段话从首都星出发,搭载着强壮的无线电波,跳跃过无数个中转星球,被交错的宇宙射线弱化后,仍旧顽强的抵达到了蓝海的主控系统,一个词一个词的解码,连词成句,载入到徐明浩心脏。
他感觉到自己整个系统都在微微颤抖,那是一段雀跃又陌生的振动。
他回答说,好啊。
第六章 第九交响曲
他们被突如其来的陨石风暴砸中,被压在了舞台下面。
李硕珉先醒了过来,周围一片漆黑,几乎没有光,他想说话,嗓子却像火烧一样的疼。他试图站起来,头顶碰到了天花板。
那应该是坍塌的舞台。
他跟夫胜宽在陨石落下来之前离的非常近,他一定能找到他。
李硕珉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盲人,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也站不起来,只能壮着胆子四处跪行摸索。
他知道自己的手掌被划破了,他知道自己的胳膊和腿都擦伤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疼痛是来自于流血的伤口还是焦灼的内心。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夫胜宽,跟他每一天一起上学夫胜宽,把表演机会让给他的夫胜宽,给他买零食的夫胜宽,哄他开心的夫胜宽,陪他唱歌的夫胜宽,在那块陨石坠落到他头顶之前,把他一把推开的夫胜宽。
满目的黑暗像是无处不在的怪兽,随时随地等待着吞噬他和他的伙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握住脖子上的项链,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摸索。
“胜……宽……”平时里轻轻松松穿透墙壁的音量,如今像是几乎要没有电的收音机一样,暗哑又微弱,还带着满口的血腥味。
不能放弃。
“胜……宽……”他脖子里上的羽毛项链跟着晃动,紫水晶一闪一闪的,像是落不下来的眼泪。
他突然看见了什么。
那是金属的闪光。
临上舞台之前,李知勋给他们两个戴上的戒指。
夫胜宽。
他不顾头顶的天花板,半蹲着跑了过去,抓住了那道带着温度的光。
我终于找到你了,夫胜宽。
**
尹净汉跪在地上,把头埋在土里,无声的流着泪,他的指甲几乎全部脱落,双手满是鲜血。
他的身前是一块巨大的陨石,也不知道是在痛骂,还是在乞求。
崔胜澈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跑过去,紧紧抱住了尹净汉。
“胜澈啊,我的孩子们还在下面啊——”尹净汉把头埋在崔胜澈的肩上,撕心裂肺的哭泣着。“你救救他们啊。”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尹净汉。
崔胜澈下意识的打开了全域扫描,陨石风暴的残余射线会影响扫描的精度,但他知道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地下有一个微弱的,紫色的光点。
崔胜澈:“净汉,你冷静一下,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把什么东西给他们了?”
尹净汉:“项链,胜澈,我把羽毛项链给李硕珉了。”
“别哭了,我能救他们。”他看向刚放下电话的李知勋的方向,“……你就是李知勋吧,帮我把净汉扶到一边,他现在站不起来。”
李知勋什么都没问,把净汉扶到了一边。后者半趴在李知勋身上,试图擦干眼泪,却蹭了一脸的泪和血。
***
全圆佑开着车,作为最后一批撤离第三都市的政府人员,此时路上除了兄弟单位最后撤离的同事以外,已经没有什么平民了。
他们的家乡在几天之内变成了一座钢筋铁骨的空城。大撤离就是这样,从一个城市开始清空,直到整个星球变得一片漆黑。
全圆佑不由自主的想,很多很多年前,当人类决定以星群的方式逃离的时候,那些被留在原地的空无一人的星球,是不是也如同这一个接一个寂静的城市,这一盏接一盏熄灭的灯火一样,安静的等待着被大漩涡吞噬。
内线广播里,他听到了陨石风暴袭击了第二都市年中祭会场并造成多人伤亡的灾难。
他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一言未发的文俊辉,怕他难过,想换一个台。后者按住了他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
首都星并没能预测这次陨石风暴,就像是一个坏兆头一样,暗示了天火星风雨飘摇的未来。
据说长水星管理局已经跟天火星管理局通话要提供援助,帮助天火星撤离的载人舰已经在驶来的路上。
天火是不是下一个青云。
而长水又是不是下一个蓝海呢?
全圆佑第一次开始思考,人类一次又一次的挣扎与逃离,在大漩涡看来,是不是像是违背扑光本能的蝴蝶一样,极致的痛苦,又带着一种决绝的绚烂。
第七章 大漩涡
七年前,天火第一都市,中央大学。
尹净汉快一周都没合眼了,他疲倦的趴在实验室的桌子上,屏幕上的进度条才百分之四十五,这次模拟数据跑完之后,保守估计至少还要做三次参数调整才能趋近于真实模型。
通过陨石风暴探测边缘星球与大漩涡的相互作用。
做这个课题的时候就想到了会很难,但是真的没想到会这么难。他脸贴在冰凉的桌板上,感觉自己累的头都抬不起来,大脑里的大多数机制都处于休眠状态,只有科学研究那部分跟着屏幕上打印出来的运行日志高速运转,试图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能提前有个判断。
大漩涡几乎是所有物理学家研究的主题,说是悬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好,说是驱动人类迁移导致科技发展的罪魁祸首也好。从刚出生的婴儿,到耄耋之年的老人,好几代人的教科书里原星系的内容被一再稀释,大多都成了人类与大漩涡你追我赶的血泪史。
一言以蔽之,没有人逃得过它。
他是机缘巧合的开始研究陨石风暴的。之前暑期的时候尹净汉到首都星预测中心实习,遇到了一名叫金珉奎的研究员,他手上有两份非常有趣的样本,蓝海与青云,双生星球,像是两条离群的鱼一样缀在右星群的尾部。
他见过金珉奎跟蓝海的AI徐明浩视频的样子,对方看起来比他年龄还小,皱眉说最近大漩涡对双星的影响越来越大,就算他调整了星球的前进方向,还是差点遭遇到陨石风暴。
徐明浩:“大漩涡吞噬了太多来不及逃跑的星系,扩张的太快了 。”
金珉奎:“过去的几百年它和都是这样的,我们也在进步……”
徐明浩:“不,这次不一样。虽然作为一个AI不应该有什么第六感,但是珉奎,作为距离大漩涡最近的AI,我直觉觉得大漩涡和星群的平衡要维持不住了。”
尹净汉走到了摄像头前。
尹净汉:“徐明浩你好,我是实习生尹净汉……来自天火中央大学物理系,你知道天火吗?”
徐明浩:“啊……我知道天火,文俊辉——我隔壁的AI,他有个朋友在那儿。”
尹净汉:“我们天火在左星群的尾部,距离大漩涡比你们远一点,但是宏观上也差不太多,你能再详细说说大漩涡和陨石风暴的事吗?”
徐明浩:“恩,对比十年前的数据,发生在双星周围的陨石风暴频繁了至少二十倍以上……”
***
崔胜澈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杯冰已经全都化掉了的黑咖啡。
可能是实验室里空调开的太低,或者午夜的灯光太惨淡,他看见尹净汉脸色煞白,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屏幕。
就像什么呢,像等待奇迹的赌徒。
崔胜澈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尹净汉身上,他拉开一张椅子,坐在了他的身边。
“净汉,睡一会吧。”
实验室里只有空调过度运作后的嘶鸣,试图打破这难得的安静。
——“胜澈,你们AI会怕吗?”
崔胜澈没问尹净汉是怎么猜到的,他也从来没想瞒住尹净汉。要怎么说呢,他在见到尹净汉的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之间也许此时此刻仍旧陌生,但是从此之后不会有秘密 。
尹净汉仍旧趴在桌子上,他偏过头看着崔胜澈的眼睛,从来都是温柔有明亮,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崔胜澈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长发,发丝因为近来缺乏打理而有些毛躁,但还是软的仿佛能通过传感器直达他的心里。
“要听实话吗。”
尹净汉轻轻的点点头。
“会怕的。”
窗外,深蓝色的丝绒一般的天幕上,闪耀着无数璀璨的繁星,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半轮月亮,仿佛真的藏着一座歌舞升平又如梦似幻的宫殿。
“我们本来是白纸一样的数据模型,所谓的出生——你们人类叫部署——就是为了学习整个星球的特质,运转规律,更好的模拟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
“为什么要模拟呢,因为我们要驾驶整个星球跟着星群一起迁移,或者其实就是逃离身后的这个大漩涡。我们要特别努力的想要把人类隔绝在对宇宙的恐惧之外。”
碧海青天,夜夜心。
“可是我们看得到啊。”
“所有AI都有探索星群域外的权限,我们看得到大漩涡一路吞噬其他星球,看着它离我们越来越近,看到穷追不舍的陨石风暴,就算是现在,其实我的内核——你脚下深处的那个——也在细微的调整星球前进的方向,以避开可能的危险。”
“所以,净汉,我怎么能不怕呢,只要出了错,葬送的就是这个星球上千千万万个家庭 。”
最早的设计者早已作古,方案的策划者据说选择把自己的骨灰撒在了宇宙。一代又一代的人类前赴后继,用有限的生命连成了一条无限的通路,一点一点的,试图找到那个未知的理想乡。
“这个星群逃离的方案,最早的时候有个外号 。”
“那些几百年前忧心忡忡又日以继夜努力说服大家的年轻人们,叫它贪心计划。”
——那是对生命的渴求,更是无论是科技还是人文都不忍辜负的贪心。
***
晨光初现。
模拟太阳的升起与降落是崔胜澈最擅长的领域之一,在原星系的时候他仔仔细细的研究过日照在不同维度的角度和热度,还有一年四季天气变化的影响,绝对让气象学家都分不出真假。
为了帮尹净汉优化他的论文模型,加快处理速度,全圆佑熬了好几个晚上,还借了他哥的主控内核——他的电脑太慢了。
他把写完的程序上载到共享主机,原本乌龟爬一样的进度肉眼可见的快了起来,他倒头睡了半个小时,被电脑中传过来的提示音惊醒。
这是一份长达几百页的分析结果。全圆佑虽然知道自己过程是一定看不懂, 好歹也在物理系被各位学神虐了两年,结论总能看得懂吧。
他这么想着,把报告拉到了最后一页,那是一个密密麻麻的表格,标注了各个边缘星球坠落的危险性。
——天火,中高。
——长水,中。
第一都市跟着太阳一起渐渐苏醒,头顶的天空尚且是一种倦怠的浅蓝色,地平线那边,云层间倾泻出水粉一般清浅的橘黄。它均匀的铺洒在城市的高楼屋顶,在平稳无波的河面上,在三三两两穿梭的车辆上,在清晨出门的行人的肩膀上。
——青云,高危。
——蓝海,高危。
你屏住呼吸,就能听见一个城市醒来的声音。
喜怒哀乐,痴嗔怨怼,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仿佛又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早晨。
第八章 阵雨
长水下雨了。这是一场又急又冷的阵雨,如同宣泄一般倾盆而下,远远望去像是整个城市都被罩在了灰蒙蒙的雨幕里。
权顺荣接到Vernon的信息之后,冒着雨赶到了办公室,他顾不上自己湿透的衣服,急匆匆的跑上了七楼,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Vernon正在跟预测中心的金珉奎和长水管理局负责人视频会议,在摄像头看不见的角度,他单手把另一台显示器转到了权顺荣面前。
最新的报告显示,做昨天陨石风暴袭击天火之后,今天清晨,长水的坠落风险从低危变成了中危。
天火,高危。
首都星的全星撤离警报已经发到了天火,长水内部就是自己先撤离还是先接收天火撤离的居民这两件任务的优先级还没有讨论出一个具体方案,只是先把通往天火的载人舰派出去了十艘,能接收多少算多少。
据说天火第一都市的空港现在已经人满为患。
Vernon放下了电话,面无表情,权顺荣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他是刚从首都星调度过来协助管理的工作人员,任务其实是调查长水的异常降雨量,看看是不是需要手动调整一下这个星球的AI。
只是什么都还没开始就面临这样一个危机。
Vernon:“你没来之前,金珉奎给我看了一份报告,关于当年青云和蓝海的调查结果。”
***
七年前,蓝海。
文俊辉和徐明浩爆发了几百年来最大的一次争吵。
蓝海和青云随时都处在坠落的危险之中,他们离右星群的下一个星球太远,空港撤离的人群排着长队,根本看不到头。
他们一边分心调整着双星的方向试图坚持的更久一点,一边对着屏幕上的一篇论文中的一个结论大吵。
那是尹净汉一篇还没有发表,但是已经被预测中心拿来实践了一部分论文。他们无法认同的对方的是另一个还没有做出足够重复试验的论点。
一个星球与大漩涡相撞的能量可以对另一个一定距离内的星球产生反作用力,这个反作用力可以通过放大,推动整个星群向前。
徐明浩:“这只是一份未经证实的,纯粹从理论上推导出来的结论!文俊辉你不要闹了,你觉得你是能拯救世界的超人吗?”
文俊辉瞪着眼睛看着他,半晌后,他泄气的坐在了地上,抱着头。
“那不然怎么办呢,明浩,我们两个可以把本体数据传回首都星,但是人类怎么办,动植物怎么办,青云和蓝海怎么办。”
“我们度过了那么多次危机,为什么这次就过不去了。”
AI可以模拟很多种情绪,包括哭泣,文俊辉觉得自己的眼泪止都止不住,他能感觉得陨石砸在森林上的疼痛,能听到惊恐的四散奔逃的动物的嘶鸣,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大漩涡捕捉到的昆虫,左冲右突,越挣扎越紧。
他想,至少要保住徐明浩,至少蓝海离大漩涡远一点,还有逃出去的可能。
徐明浩:“俊辉,我知道你很痛,但是先别哭了,我把你的数据在我的主控系统的里备份了一份,你先把系统的管理权限全部放给我。”
文俊辉当时没有听出来徐明浩的言外之意。
他把自己的意志置换到了蓝海,马不停蹄开始了青云居民的安置工作,似乎这样就能一点点的构筑出一点希望似的。
***
金珉奎接到了青云的联络请求,他几乎秒接。但是由于大漩涡和陨石风暴对信号的剧烈干扰,他无法看清对面人的脸,只有断断续续的声音。
虽然来自青云,但是他知道那是徐明浩。
金珉奎:“明浩,青云和蓝海现在怎么样,还逃得掉吗?”
他把耳机紧紧的扣在耳朵上,仿佛这样就能离徐明浩更近一点。
“珉奎,我们逃不掉了,我计算过,就算用最优的方案,蓝海和青云只能再坚持三天,如果不再做点什么,我们就算等来了载人舰,大漩涡也会把载人舰一同摧毁的。”
“只要青云先撞击大漩涡,就能给蓝海争取一点时间,蓝海就能坚持到载人舰把人类送走。”
“然后蓝海再撞击大漩涡,那份反作用力就可以隔绝陨石风暴对载人舰的干扰。”
“明浩……”
“珉奎,我必须要把蓝海和青云的人类还有文俊辉送走,珉奎,我知道你也看了尹净汉的论文,拜托了,把权限打开吧。”
徐明浩,那你呢?
你知道打开权限之后,AI就跟内核锁死,不能做数据分离了吗?你知道大漩涡有去无回吗?
金珉奎有无数条质问,无数条不解,无数条委屈,他甚至想用主管者的权限强行终止徐明浩的行为。这些错综复杂的杂音在他的脑海里相撞,最终化为了一片空白。
他听见自己用陌生的声音说好,他看见自己用陌生的动作解锁了青云和蓝海的AI控制权限——在很早以前,设计这个系统的时候,设计者封锁了AI具有自毁倾向的权限,那是魔盒最后的钥匙,只有主管者可以打开。
雪花般嘈杂的屏幕里,仿佛出现了徐明浩的脸,他笑的温柔又释怀,他对他说,珉奎,谢谢。
那是他留在他记忆里的,最后的声音。
***
蓝海下了一场急雨。
铺天盖地的大雨遮蔽了人们的视线,来自外星的载人舰艰难的穿过厚厚的云层,降落在蓝海最后完好的海空两用港。
文俊辉精疲力尽的坐在地上,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那是一份准备了很久的,要准备送给远方朋友的礼物。这是一个小小的青云星球的悬浮模型,他亲手做的,还把一部分青云的资料藏在了底座的芯片里当成彩蛋。
如果真的有机会跟Wonwoo见面的话,要放出来两个人一起看。
只是他没能在灾难来临之前寄出去。
他不舍的抚摸着这个小小的包裹,直到有个小女孩站在他的面前。
她小小的个子,头发上别着钻石一样闪亮的发夹,她蹲下来问,大哥哥你还不要上船吗。
文俊辉:“大哥哥一会就过去。”
小女孩的妈妈认出了他——他们一家人都是青云迁移过来的居民——她说,俊辉,你要我们把这份礼物帮你送出去吗?
“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一直以来辛苦你和明浩了,我们人类一直也想帮一点忙。”小女孩的妈妈说。“只是我们太弱了,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对不起。”
他想说不麻烦,我们的使命就是保护你们,给你们带来安稳的环境,让你们一直能自由又开心的生活下去。
他想说是我们没能保护好这个星球。
小女孩的妈妈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了。她接过这个小小的盒子,拉着小女孩登上了飞船。
载人舰要关门了。
他站了起来,眼前是来自青云——他本体的通信请求。
“明浩,你在哪里呢,我们要走了。”
“俊辉,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文俊辉僵立在了载人舰的舷梯上。“你在说什么?”
通话的对面一片寂静,但他知道徐明浩在接手自己身体的控制权限,他看着自己的腿迈进了飞船,看见舱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他一瞬间就明白了徐明浩的全部计划,他不是不相信那个理论,他是太相信。
舷窗外,是一场倾盆而下的似乎没有尽头的阵雨,在蓝海广袤的没有边际的海平面上,激起了无数跃动的水花。仿佛一首送别的交响。
“俊辉哥,能跟你当兄弟,我很开心。”
第九章 下降
高速公路上,车内。
全圆佑看着身边的崔胜澈,他们已经五六年没有见过面,对方还是和当初的样子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AI是不会变老的。
青云事件发生之后,尹净汉退出了实验室。他放弃了完成论文,把理论和实验原型都捐赠给了首都星预测中心。波澜不惊的完成了剩下的两年学业,毕业之后去高中当了一个普通的物理老师。
崔胜澈继续演他下凡渡劫的人生戏剧,跑到了第二都市管理局当网络管理员,还在之前第三都市和第二都市的撕逼中跟他合作了一次。
青云的星球模型被他放在了车的中控台上,兀自旋转着。
全圆佑看着后视镜,尹净汉睡的很熟,文俊辉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仿佛在透过他看什么别的人。
这就是尹净汉,写论文的尹净汉,间接导致了青云自毁,又拯救了青云与蓝海的居民的尹净汉。
徐明浩认识尹净汉,文俊辉却没见过他。他无数次的想象过尹净汉是什么样子,是冷漠无情的恶魔还是圣洁耀眼的天使,怎么就能靠理论决定了生死。
见到他的时候,他带着一身的尘土,紧紧的抱着李硕珉和勉勉强强保持清醒的夫胜宽,试图安抚他们的情绪,又催着李知勋带他们两个走快速通道,转送到第一都市尚且正常运行的医院。
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充满爱心的人类。
崔胜澈充满戒备的看着后视镜,他知道文俊辉是谁。
文俊辉的目光和他在镜面交错,前者用目光说,都过去了。
青云,蓝海,成功抵达外星的载人飞船,开始了新生活的一家人,继续前行的星群。
仿佛永远也不会停的阵雨。
都过去了。
***
他们到达第一都市空港的时候,人群井然有序的排队上船,他们带着对家园的不舍,也带着对故土的留恋,为了尽量节省空间,人们被要求不能带太大件的行李。
好多人只能带照片和一小块土壤作为怀念。
长水管理局经过了激烈的争论之后,决定把天火的撤离作为第一优先级。
作为一个人口众多科技发达的星球,长水的载人舰效率很高,整个天火几乎已经撤离了百分之七十五的人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有百分之二十是城市管理局的维护人员。
崔胜澈站在匆匆忙忙的人群中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圆佑啊。”
“哥,什么事?”
崔胜澈似乎在犹豫什么一样,看着不远处正在跟李知勋说话的尹净汉的背影,后者握着他自己学生的手,留恋又不舍。
“那段代码,尹净汉虽然删掉了,但是你还留着吧。”他说,“虽然想起来就很想打你小子一顿,但是那扇门我到现在也没关,你把那段代码……上传吧。”
***
天才黑客全圆佑,代码狂魔全圆佑。他不需要完全懂得整个论文的理论,仍旧能有如神助一般的优化理论模型,甚至在做一步就能做出一个可以直接部署的程序。
尹净汉当年放弃了继续完成论文,但是作为一个学者对科学研究的执着,他让全圆佑“取”来了青云和蓝海坠毁时的详细数据,并且带入了旧的模型。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在牺牲了青云之后,蓝海还是坠毁了。
理论上来说,一个星球与大漩涡相撞的能量足够推动另一个与它足够近的星球向反方向前行,况且青云和蓝海离的足够近。
一定是什么地方错了。
他在一个个备课后百无聊赖,阳光昏黄的下午,继续着自己的计算。他下意识的让全圆佑给他挂了星际网的多重代理,试图避开崔胜澈。
全圆佑根据他的结果不断的重新设计优化数据模型,在一个寂静的深夜,他和尹净汉的共享主机上,跳出了结果。
速度不够,就算把星球的发动机开到最大,仍旧不够。
这是一个星球发动机必须超载才能勉强达到的结果。
也就是说,需要这个星球的主控系统用百分之一百五的力量撞上大漩涡,才可以推动与它相互作用的另一个星球。
他们两个给它起了一个别名,“下降”。
终章 星球
这是最后一班载人舰了。
飞船的扫描识别的结果直接传回他的主控系统,他看着尹净汉的名字变绿,看着全圆佑的名字变绿,看着等待的队伍渐渐变短。熙熙攘攘的空港,充满了感伤与不舍的空港,逐渐的从喧嚣归于寂静。
他的思绪飞奔过曾经汽笛长鸣的街道,曾经热火朝天的工厂,曾经摩肩接踵的商圈,曾经读书声琅琅的学校。
那些钢筋铁骨,遮天蔽日的归巢,那些郁郁葱葱,静水流深的原野,变得一片空旷。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最后一班载人舰鸣笛示意,这是天火星最漂亮又典型的好天气——蔚蓝的一碧如洗的天空,白色的絮状的云,金色的璀璨夺目的太阳,在心旷神怡的晴天之中,它缓缓起航。太阳为它的银色的外壳镀上炫目的纹路,它的发动机发出巨大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在烟尘中,从平地升起,穿过云层,穿过狂风,带着对天火星的不舍和留恋,带着对新世界的不安与期待,像一片羽毛一样消失在了天空中。
崔胜澈闭上了眼睛。
他其实是一个很害怕寂寞的AI。他酷爱在人类的世界里插科打诨,流连忘返。是因为他是天火星所有人的归去和来处,却经过无数路口,也无法敲响自己的家门。
这个星球,还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
全圆佑:“哥,我不能这么做,你知道这个代码一旦上传,你就无法离开天火了。”
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文俊辉跟他说过,他想不通为什么金珉奎会给徐明浩全部的权限,他们两个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自毁。
全圆佑现在懂了。
崔胜澈像是跟他初遇的那时候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这次他不会再逃开。
全圆佑不再是那个十六岁的孩子,他更有担当,更温柔,他知道怎么正确的使用自己的才能,他跌跌撞撞,安然无恙的长大了。
全圆佑看着崔胜澈的眼睛,他哥跟从前一样,明明是个AI,你就是能看出来他对你的温柔和宠爱。
他打开了随身电脑,轻车熟路的连接上了崔胜澈的中控内核,从尘封已久的一个文件夹里找到了他和尹净汉一起写的那个程序,点了上传。
他第一次希望进度条可以走的慢一点,多给崔胜澈一点后悔的时间,他的鼠标随时随地放在取消上。
崔胜澈只是看着屏幕,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趣事一样笑了出来。
全圆佑只盯了屏幕短短二十分钟,却觉得像从前熬了十多个日夜那样漫长。
他想起了给他送录取通知书的崔胜澈,想起了让他查旅游胜地的崔胜澈,想起了大呼小叫拿他游戏账号去报仇的崔胜澈。
他不受控制的想当时如果装备再好一点就好了,就能让这哥玩的再痛快一百倍。
100%。
那绿色的进度条走到了尽头。
全圆佑想哭,但是他的眼窝干涩,疼如刀割。
***
他启动了加速程序。
天火星开始下降。
——那是风的声音,那是摩擦的声音。
——那是古老渡口的小舟,密林里静静燃烧的篝火,长夜不熄灭的星光,那是空旷街道上的涂鸦,铁门上褪色的壁画,烈酒也烧不尽的愁肠。
崔胜澈回头,看见了尹净汉。
他下意识的望向天空深处,调出了乘客名单,尹净汉的名字仍然是绿色。他有一秒觉得自己是思念过度下意识的给自己造了一个幻影。
尹净汉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毛衣。他看着他,笑出了温柔的眉眼。他走到他身边,抱住了他。
那是真实的,属于尹净汉的温度,带着一路的血和泪,带着一路的挣扎与奔波。
“全圆佑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好弟弟。”他说。“他帮我把你的数据库改了。”
崔胜澈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把头埋在还带着洗衣液味道的尹净汉的毛衣里,流着分不清是虚拟还是真实的泪水。
“下降程序是不可逆的,你该怎么办,你逃不出去了。”
“我知道。”
天火的发动机开始超载,维持这个星球虚拟场景——晴天雨天,日升月落——的能量开始被抽调到发动机模块。
他们身处的场景从城市转换成沙漠,又转换成绿洲,又转换回寂静的空无一人的港口。他们头顶的蓝天渐渐熄灭,太阳渐渐熄灭,白云渐渐消散。露出了天幕本来的样子。
尹净汉看见了,透明的天幕之外更远的地方,有大大小小的陨石风暴。每一个迁移的星球都像是在巨浪和礁石间穿梭的小船,每一个星球的主控系统就是在这样恶劣的宇宙环境中小心翼翼的行驶,带着人类最初和最后的愿望——
活着。
天火星加速的下降着,按照与模拟器中一模一样的进度。
他的论文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基于天火星写的,他和全圆佑后来修正的模型,也是在天火星的基础上泛化之后的结果。
这场声势浩大的实践,每一步都和他们的计算完美贴合。
他看见了大漩涡。
人类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人类的愤怒与悲伤。
大漩涡其实是黑色的,它并不像文学作品中写的那样随时随地会飞出恶魔,也并不紧紧是论文里繁复错杂的公式,它只是无情又慷慨的自然。
他拍下了最后的影像,传给了载人舰上的全圆佑,然后把相机扔到一边。
尹净汉转过身,看见了崔胜澈。
他们站在初遇的空港,再没有人潮汹涌,再没有天各一方。
他握住了崔胜澈的手,踮起脚,吻上了他的额头。
从此只有相聚,再也没有离别。
***
从宇宙中看,星群就像是一只无时无刻不在向前飞翔的银色蝴蝶。
它颤动了一下翅膀,落下了一滴泪。
那滴泪快速的下降,最后,落定在大漩涡的中心上了。
尾声 送给你的美好时光
很久以后,李硕珉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见了夫胜宽,看见了尹净汉,看见了李知勋,看见了更多熟悉的面孔。
他们带着同样的尾戒,围成一个圈,一起倒数,一起为新年的钟声而雀跃欢呼。
他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全文完
【澈汉】幸福优等生
*CP:澈汉only
*家庭流水账,全文3.1w
不是关于一个他爱他的故事,而是关于我爱他们
1/
崔胜澈和尹净汉吵架了。
我意识到这点时,家里的低气压已经蔓延至每个角落。其实我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的,因为从我来到这个家以后,记忆里崔胜澈和尹净汉几乎从不吵架。
虽然在暗自较劲的气头上,尹净汉仍然帮我把校服整理好挂在床头,提醒我明天是周一别忘了穿。我注意到他把剩下的饭菜放进微波炉里保温,但是却不像往常一样为崔胜澈贴个提示的标签。
墙上的那张晴雨表——我们家里一直贴着一张晴...
*CP:澈汉only
*家庭流水账,全文3.1w
不是关于一个他爱他的故事,而是关于我爱他们
1/
崔胜澈和尹净汉吵架了。
我意识到这点时,家里的低气压已经蔓延至每个角落。其实我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的,因为从我来到这个家以后,记忆里崔胜澈和尹净汉几乎从不吵架。
虽然在暗自较劲的气头上,尹净汉仍然帮我把校服整理好挂在床头,提醒我明天是周一别忘了穿。我注意到他把剩下的饭菜放进微波炉里保温,但是却不像往常一样为崔胜澈贴个提示的标签。
墙上的那张晴雨表——我们家里一直贴着一张晴雨表,觉得幸福指数高的话,就在上面贴一个代表太阳的圆贴纸;相反的,觉得幸福指数低的话,就贴一个水滴,表示下雨。
这主意是崔胜澈想的,他说他会想办法让尹净汉的太阳贴纸多一点。
只有尹净汉吗?我故意问。
啊哟,怎么会呢?崔胜澈非常有力地将我搂在臂弯里,笑得五官走形,又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因为有你和净汉的这个家,才是我幸福的中心啊。”
今天的日期下面贴了一张显眼的水滴贴纸。
尹净汉的确是又记仇又心软的人。
我们家所在的公寓建在公路边,上个世纪这里也是繁华地段,因此高矮间错的楼房里不知究竟住了多少户人家。崔胜澈一打开门,我就能听到楼上邻居家正在看电视转播的篮球赛。他进门后,发现桌上没有放着菜罩,便直奔微波炉拿出尹净汉给他留的那份晚饭。
我对生父母的记忆寥寥可数,因此也不知道正常家庭的父母与孩子是怎么相处的。名义上是我监护人的崔胜澈从不喊我为“我们女儿”,而是“小崔”,小崔,这样叫。
至于为什么我是小崔,而不是什么小尹。其中没什么复杂的原因,不过是变更身份证时他们问我更愿意姓什么,我把这个皮球踢回去,说怎样都可以。
因此崔胜澈和尹净汉为追求公平,去便利店进行了抽奖对决:不是有那种每个月不同的主题抽奖嘛,好像不到一万元一张,是撕开抽奖区域当场兑奖的模式来着。
崔胜澈说他在这方面的运气好像不如尹净汉,开了前几张都是小物件。尹净汉也撕了几张去找售货员兑奖,好像手气比崔胜澈是要好一点。他又看向收银台边上展示的奖品图鉴,随口说,好像前几位的大奖看起来很不错呢。崔胜澈指着那几个图案问他是喜欢吗,确定喜欢的吧,就神秘兮兮地拿着和三等奖一样的东西回来了。
不光如此,他还对着尹净汉抬抬眉毛,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尹净汉拿着手里最后一张抽奖券,故作苦恼地说,万一这张中了二等奖呢?
崔胜澈果然被他逗到,眉毛连带嘴角都耷拉下去,但因为面对尹净汉,所以胜负欲也可以忽视掉,他就说,二等奖不是很好吗?
抱着这种感觉游戏已经终结的无所谓心态,尹净汉拿着最后一张奖券去收银台兑换了,他跟着售货员一顿比划之后,转过头抿出一个无奈又了然的笑容,好像在说,看吧,这次是你赢了哦。
所以我以小崔的新身份加入了这个家。
“小崔啊,帮我拿一听酒嘛。”崔胜澈又用这种委屈边缘的口气使唤我。
真是的,这是家庭版道德绑架吧。如果我假装没听见的话,崔胜澈一定又要“小崔呐”“小崔啊”喊我。过了三秒钟我放弃抵抗,走出房间的时候目测了一下我们和冰箱分别的距离,不满地问他,离得这么近怎么不自己拿呢?
崔胜澈笑起来:“今天脚崴了一下嘛,帮帮我啊,好不好?”
“为什么不小心一点呢?脚……严重吗?”我拿了听米酒重重地按在他掌心。
“没多大事。”他边笑边晃晃脑袋,“真是体贴的孩子啊。”他又朝着紧闭的他们房间的门看了一眼,对我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不要告诉净汉。这句话早就已经是我听得不耐烦的秘密指令了。
我们家有个令人羡慕的布置,占据了半面墙的窗户能让更多自然光进入室内。所以他们把吃饭用的桌子放在这扇窗户旁,天气好的时候,能看到很远处的尖顶建筑顶上闪着光。
崔胜澈很有预谋地买好了下酒小菜,并招呼我坐下一起吃。我说跟尹净汉一起吃过了,崔胜澈的筷子停在半空,然后故意做出那副不服气的样子问我:“难道他不让你跟我一起吃吗?”
哎真是的……怎么这么幼稚啊……我只好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层酒表示诚意,崔胜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还好心地夹了一筷子菜给我。
我借机问他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和好啊,崔胜澈像听到不可思议的话一样瞪大眼睛,仿佛被说中心事一样连嘴巴都张成圆鼓鼓的“O”型。他目光闪烁了两下,然后嘟囔了一句:“……如果净汉先道歉的话我会考虑哦。”
诶?尹净汉怎么可能会先低头道歉啊?我下意识就这么反驳他,然而崔胜澈拿着易拉罐喝下悲壮的一口,很有要跟尹净汉斗争到底的架势。
怎么说呢,尹净汉这个人很聪明,他自己也知道的聪明。而且他是个坏家伙,总是像静电一样藏在柔软的地方捉弄人,神出鬼没,却让人在中招之后苦不堪言。
然而崔胜澈目前在我眼里,就是彻头彻尾的老好人,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排真诚的牙龈,眼睛弯起的弧度更是真诚得好骗。除了对我的学习生活方面要求比较严格以外,大部分时间里,我觉得他是不太威严的,像忙碌了一整天然后陷入夜晚的城市首尔,一种难得的松弛。
所以我口气也没大没小的:“别喝太多了啊。”
“一点点而已。”
崔胜澈打开电视,在节目播放之前调成了静音,这样看节目有什么好看的,但我发现这个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因为尹净汉的睡眠很浅,如果崔胜澈回来晚的话,会想办法不吵到他。
“本来还有一些给净汉的,那现在我就不客气地喝掉了。”崔胜澈理直气壮地灌了一口。
好吧,好吧,你都喝掉好了。崔胜澈每次一喝酒就要超过他尽兴的标准线为止,虽然尹净汉也会陪他喝,但是尹净汉的酒量差一点。所以要真由着崔胜澈喝了足够尽兴的酒之后,他多半会头疼。
如果你再惹尹净汉不高兴的话我肯定不管你。我这么想,没注意猛灌了一口,呛得我这口酒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我不高兴的话就没关系吗?”喝了酒的家伙多少会有点无理取闹起来。
哎哟,真是……“我可没有这么说过。”
“最近这段时间很累,小崔啊,陪我说说话吧。”崔胜澈又喝了一口酒,面前已经摆了好几罐了。我突然有点担心,他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不可能故意喝这么多酒吧。
我当然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说出“我得去睡觉了”这种话,所以我们坐在无声播放着的电视前,听崔胜澈慢吞吞地讲着没头尾的话。
也许是酒精作用,或是倦意使然,崔胜澈的叙述有点含糊,我得努力把他突然断开的片段联系起来。
我大概知道了,起初决定抚养我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希望成立一个家庭,关于崔胜澈和尹净汉的,心灵上所认可的家庭。
于是像传统认知里一样,他们商量了之后,想要弥补“孩子”这一部分空缺,这才领养了我。
“是这样吗,很现实的原因呢。”其实我插不上嘴,只能这么应和他。
崔胜澈好像没听出我话里的敷衍,而是自顾自地强调着,所以啊小崔,知道我们很爱你的吧?把你当作是有血缘的孩子一样在疼爱的……
“但是我们没有为人父母的经验……”崔胜澈垂着眼皮所以看不清他的情绪,撑着脑袋的那只手逐渐偏离了支点,迷迷糊糊趴了下去。
……真是不省心的大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话,但是我听着莫名不太好受。嘴里那口米酒的味道还没有完全淡去,早就面目全非,在舌头上轻微地变质成有点苦涩的滋味。
我站在他们俩的房门口,想让尹净汉帮忙把人扛进去——总不能这样在外面趴一夜吧?但是他们还在互相生气,尹净汉会不会不管他?
抬起的手又放下,这场没有硝烟的家庭战争里我完全是最无辜的一个,甚至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战况是怎么样……
在我犹豫的同时,房门忽然打开了。
我跟尹净汉微妙地对视了一会后,他摸了摸我的头顶,了然地叹口气:“去睡吧。”
看尹净汉把崔胜澈半边拉起来扛进房间里,我向着他俩的房门合掌:God bless you.
2/
一开始跟崔胜澈还有尹净汉住一起的时候,我感觉很不自在。比起没记事时就被领养的孩子来说,我多了点劣势。
我很早意识到我的家庭与别人不同。
上小学时我在日记本上写我的两个爸爸,被老师教育了“正确”的写法。需要家长出席的场合几乎都是尹净汉去的,并且还要跟老师探讨一下我的成绩——就算是亲生父母可能也不会尽责到这份上吧。
于是逐渐习惯了,习惯了与别人不同的家庭。
下午没什么事,三点就放学,走出校门碰见了在等我的金珉奎。他取下挂在摩托车把手上的头盔丢给我,并向我确认了今天补习的地址。
“……又没时间来吗?”我摁紧了调节扣。
金珉奎点点头:“先去吃饭?”
我说好,他轻快地问最近中学生们中间流行的餐厅有什么,可以带我去吃。
比起崔胜澈和尹净汉,金珉奎反而更像是我的同龄人一样。
刚上中学时,我很有叛逆期孩子的每个特点:故作冷酷不好接近,衣服永远穿黑白灰,一回到家就关起门谁也不理。对于崔胜澈和尹净汉的管教,时常会冒出厌烦的情绪,但不经常正面违抗他们,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能依赖的人。
如崔胜澈所说,他们也是第一次成为家长,说这话并不是要我多体谅,而是希望我明白,这个家能够前行,是我们共同的努力。
然而他们俩在生活方面的天赋简直一塌糊涂。
于是我不免怀疑,这个家缓慢前行的背后,是金珉奎在吃力地推动。
第一次在我们家见到金珉奎,是他跑步经过这附近,结果被崔胜澈不由分说抓过来的。
他问两位大家长都给我准备什么便当,尹净汉愣了一下,转头问我中午都在学校吃了什么。
“紫菜包饭,还有便利店的拉面。”我如实回答。
“你们怎么能放任长身体的孩子只吃这些呢?”金珉奎急起来就不说敬语。
那天金珉奎忙活了很久,面对他的整理天赋,我们三个站成一排致以敬佩的目光。
收拾了大半个家,帮忙把一些凌乱的生活用品分门别类收纳好,箱子上贴了手写的标签——金珉奎真是个生活方面的天才啊,我这么想。
虽然,生活从来没有完美的公式,幸福也从来没有最优解。
但日子越这么过,崔胜澈和尹净汉也越成为优秀的大人了,至少他们进了厨房不再手忙脚乱,好让这个家更像家一点。
不过。
最近崔胜澈和尹净汉吵架了。
无法对着他们亲密撒娇的我,面对这样的情况,甚至不知道怎么缓和一点。
很无助,感觉自己一点都帮不上忙。
他们忙于工作,互相的交流逐渐简化为一成不变的问候语,是疲于和对方再讲述每天的新鲜事,还是已经觉得生活中每天发生的事没有新鲜感了?
恋爱久了,好像没有声音的烟花。
一声不吭地把热情燃烧殆尽。
崔胜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最近流行的文具便签,写了今天买的菜并贴在冰箱上。我凑近了一看,立刻意识到这是他的求和手段,流泪的小狗下面印刷了一排小字:请务必对你的小狗给予关爱。
真是狡猾的大人。
崔胜澈一举一动都在说,我很好,别不要我。
在崔胜澈如此努力的攻势下,我自发地为他充当间谍。我趁尹净汉对照菜谱时,假装给他帮忙,并自以为毫无破绽地问,你们还没有和好吗?
“和好?”
尹净汉挑了挑眉头,把水果的边角料塞进嘴里。
“他对你这么说的?”
为什么,我好像更不明白这两人的状况了。难道崔胜澈和尹净汉没有吵架吗?但我想真相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因为对他们而言吵架是多么反常的一件事,只从生活的细枝末节里都能清楚感受到。
我心想,不再多管幼稚的大人的闲事了。
这天放课后,班上还算熟悉的柳同学骑着单车追上我,他问我可不可以借用补习班的资料,等下要赶去上课,但他的那份不小心被家里的狗狗咬坏了。
“什么?狗狗吗?”我忍不住笑出来,“这么荒唐的理由,就算再怎么跟老师解释,都会被认为是撒谎吧。”
“是啊……”他愁眉苦脸,“所以借我用一下?”
我说那到我家楼下等一会吧,找到了拿给你。
平时不怎么和男同学单独相处,因此我下意识地用对待崔胜澈或尹净汉的口气和他聊天。结果意外地让气氛轻松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家楼下。
让柳同学在楼下等我,我立刻跑上去帮他找我那份资料。尹净汉在家,见我一回来就冲进房间,过来敲了敲门问:“小崔啊,我买了水果哦。”
我只顾着快点把资料找出来,敷衍地应了一句,都不知道尹净汉有没有听到。
但是越心急就越找不到,我走投无路到趴在地上用手机电筒照着床底下找。
“小崔啊,小崔?”
于是我大声回应了借资料的事,尹净汉过来靠在门边,抱着手臂,陪我一起苦恼,“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呢,那把他也叫上来坐会吧,平时有说过让你勤整理房间的哦?”
我垂头丧气地又赶下去,把人带到家里来,似乎是抱怨般的口气:“……因为收纳空间太少了,所以东西全都要堆在一起,当然找不到了。”
说完我就后悔了,明明是自己的错,为什么要在尹净汉面前赌气呢?
我偷瞄尹净汉的脸色,一点异常都没有。
但是我根本没有松下这口气,因为我知道,尹净汉一定,一定,听见了。
尹净汉洗了点水果放在柳同学面前,后者明显也很拘谨,不知该如何称呼,只能一个劲地点头,说着“麻烦您了”。
当我终于把资料从一叠书里抽出来后,回到客厅清点了一下页数交给柳同学。
“这是你爸爸吗?”他睁大眼睛,用夸张的嘴型表现这句话,“太年轻了啊。”
“嗯,是。”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草草跟尹净汉报备之后,就准备送客。
可是刚到门口,门却先一步打开了。
我跟门外的崔胜澈对了个正着。
“小崔已经回来了?我买了芝士鱿鱼面包,是你说过想吃的吧?”他把手里纸袋往我怀里一塞,便大步走向尹净汉,以毫不见怪的姿势把人揽住,“……那个位置真的很不错,我亲眼去看了……”
我后知后觉看向柳同学,他露出一副了然又别扭的神情,没有多说什么,我们直到下楼,直到生硬地说完再见之后,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与大多数人都不同的家庭——
我承认,我不是很愿意让这一切暴露在同学面前。
芝士鱿鱼面包其实早就凉透了。我掰开之后,刮掉已经凝固的芝士,心里越来越强烈的抗拒和负罪感也逐渐冷却凝固,用力地扑通跌进肚子里,堵住每一分试图外泄的情绪。
然而我根本没办法具体地形容出我的情绪,它很无厘头地从生活的缝隙里钻出来,让我非常沮丧。
为什么偏偏是崔胜澈和尹净汉呢?
——他们多好啊,但可能不太适合扮演我人生中缺失的父母角色。这让我更愧疚,更矛盾,一切都慢慢冷却成尖锐的情绪,在我的身体里作祟。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我永远无法知道与生俱来的健全家庭到底是个多么幸福的概念,只要想到,就觉得幸福、恐惧。
“小崔啊,为什么不吃,怎么又发呆了?”崔胜澈过来拍拍我,看我摇了摇头,他又返回去,“孩子们果然是孩子,我一回来就饿得不行了。”
崔胜澈似乎有急事,匆匆吃完饭又拿上钥匙离开。
我起身去帮尹净汉收拾碗筷,忽然余光瞄到他什么时候停止了动作,于是下意识抬头也看向他。
尹净汉用的不是问句:“小崔,你有心事。”
不愧是尹净汉,他永远是最聪明的。不管我还是崔胜澈,都不可能在他面前装成另一副模样。
“是因为刚才那孩子吗?”尹净汉紧盯着我,“还是因为别的?”
我下意识地将尹净汉的反应理解为发现我“早恋”之后的应激性。那我要怎么对他启齿我真正的想法,一想到那些话都觉得说出来是很没良心的做法。
尹净汉以为我默认了,突然叹了口气,问我是真的喜欢对方,还是因为周围的朋友们陷入恋爱,为了不掉队,所以也要匆忙地展开暧昧?
“啊真是的,完全没有那回事。”我还是绷不住,把一切抖出来,果然收获了尹净汉一个无奈的笑。
尹净汉仍然盯着我的眼睛,我后知后觉的心虚顿时无处可逃。
“小崔。”
我没有说话,盯着地板上流动的一角日光,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就在领养机构发生的事——在我遇到崔胜澈和尹净汉以前。
和我住在一起的孩子们年龄各异,同时也是彼此的玩伴。稍微懂事的年纪很难克制自己想要出风头的心性,为首的孩子王,好像叫尚镇,他热衷于招惹每个不爱搭理他的同龄人。
我也不例外。
“喂,你在和那小子恋爱吗?”
——什么莫名其妙的?
尚镇对着我,居高临下的姿态,努努嘴。我朝着他下巴扬起的方向看过去,事实上我连那个人的名字都记不清楚。仅有的交集是搬运好心人资助的大箱覆盆子汁时,他帮忙抬了一下我失去平衡的箱子一角。
真是无聊的想法。我很快否定了尚镇的说法,但他将我的态度认定为对他的轻蔑,复仇似的把其他人召集过来,开起了龌龊的玩笑。
“喔——那是做过这个了吗?”尚镇用拳头击打着掌心,这样的行为似乎极大地满足了他对关注度的需求。
——你胡说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然而尚镇对我的怒火视而不见,继续用手势描述着性行为,将我作为他这一次的任务目标,将我彻底激怒并且失态地揪住他之后才肯罢休。
尚镇的行为让我最初将恋爱与性行为画上模糊不清的等号。那崔胜澈和尹净汉呢,他们又是因为什么而恋爱的?
“如果真的恋爱了呢,你们会允许吗?”我有点小心翼翼地问尹净汉。
尹净汉正色,神情恳切,像是真正生养我的父母一样对我说,恋爱是非常慎重的事,所以小崔,要尽可能确保自己的幸福。
尽可能确保自己的幸福?
——那你们是怎么确保对方就是那个人呢?
——你和崔胜澈。
我回应着尹净汉的目光,终于将我一直以来的疑惑与不安抛了出去,像是拉开易拉罐后会聚集而成的泡沫一样,在边缘试探。
像这样区别于大部分人的感情,容错率不就更低了吗?
尹净汉仍然看着我,又好像不再注视着我。我感觉他的思绪应该穿过我,穿过我们所处的这个房间,投进了川流不息的时光里。
小崔。过了不知多久,他忽然反问我,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有点拥挤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委屈你住在书房这件事我们也很过意不去……因为不是像房屋租赁一样的关系,而是需要一直扶持着走下去很多年的家人。”尹净汉这时候说这些让人轻易心软的话,跟作弊一样,我的鼻子坚持不了多久就开始发酸。
“所以早就想过换更大一点的房子。胜澈他呢,觉得应该趁现在有合适的公寓,而且目前能够支撑分期的情况,早点定下来。”尹净汉说的时候,两只手无意识地互相摩挲着,像在帮他思考,“首尔的房价不是潮水,不会有退潮的时候,但我觉得既然是这样的大事,更应该谨慎一点才对。”
我茫然地点着头。
猛地我意识到,原来崔胜澈和尹净汉当时,是在这件事上闹了别扭。他们根本没有争吵过,而是因为意见上的分歧,施加给自己的压力,让他们彼此都喘不过气了。
生自己的气,也因为对方的不支持,所以生对方的气啊。
恋爱有时是不是也会被称作机会支出呢?因为要和对方以家庭为单位继续走下去,所以不得不考虑到两个人以外的事。往高了计算是首尔的房价,往低了计算是超市的折扣,比起计较对方今天有没有比昨天多爱自己一点,而更在乎这么做能不能创造更多的生活利益的时候,恋爱就不再是恋爱了。
我也好奇过他们彼此不愉快的理由,却没想过它这样简单又避无可避。
可我却觉得他们好勇敢,或许他们还会为确保这个家的幸福牺牲很多自我,但我完全信任着他们,信任他们正在争取的幸福。
那幸福是什么?
幸福是人们上了生活的当,从平凡人变成英雄。
3/
我抱着一大叠传单,在首尔街头厚脸皮地请行人们收下看看。
时而是关于家教的广告,时而是写有新开的炸鸡店优惠套餐宣传。过去我在路上碰到发放传单的人们时,总想着一言不发地避开就好了。没想到这件事落在自己身上时,就忍不住开始唾弃过去的自己。
啊……以后面对递传单给我的人们,至少先当面收下,拐过弯再丢掉吧。
这是我一天下来仅剩的心得。
除去马路边发放,还有一大叠的工作量,要求去公寓或者写字楼里面张贴。
当然,我也觉得是不太光彩的事情,但是——
和尹净汉那晚聊过之后,我才知道,因为房租涨价和我的年岁增长,他们终于决定换一个比现在大十几坪的房子,并给我一个正式的房间(现在住的是原来的储藏间改造的,所以很狭窄),多少有点使生活走上新的轨道的意思。
因为随着我的长大,现在居住的房子,就像报纸游戏里的那张报纸,会折叠到越来越小。
“……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开始打算了。”尹净汉这么告诉我。
而我也第一次知道了关于他们的很多事。
原来,崔胜澈和尹净汉决定在一起这件事,从来没得到过双方家里的支持。只不过两边父母的态度有所不同,崔胜澈和家里痛快地吵了一架,似乎放了不少狠话,而尹净汉则是一声不吭地搬了出来,“是不是觉得当时的我们很有血性?”
尹净汉笑眯眯地谈起那段往事。
“几乎是切断后路一般的做法,所以理所当然也吃了不少苦头。”尹净汉轻描淡写地将所谓的苦头一笔带过,“但因为彼此扶持,终于坚持了下来。”
“因此才觉得,幸福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不是因为合适,不是因为习惯,只是因为爱,因为和对方在一起,就能感受到握在手里的幸福。
——那之前为什么还吵架呢?
——不是吵架。
——我看出来了。
——那是人生必经的阶段。
“……喜欢上一个人,还有决定经营一个家庭的时候,都是迈向了人生新的阶段。”尹净汉平静地说着,而我却突然注意到他眼角的细纹。因为他很爱笑,也因为这是岁月的尺寸。
新的一年要吃年糕汤,我的生日要喝海带汤,团圆的日子里要吃松糕喝红豆汤……好奇怪,我止不住地思绪游离。每个迈向人生新阶段的瞬间,并不是我们以为的,站在十字路口警惕地做出选择,而是像喝下一碗汤一样简单,不易察觉。
我忽然想到最开始这两人做饭的手艺,才感到时间在流逝,它真切地在我们之间留下了痕迹,也使我们成为了更加紧密的家庭。
“……我当然生气他擅自做决定,还把最重的负担挑到自己背上。”尹净汉的语气逐渐不像他表露出来的那么平静,“但我们已经生活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什么遇到困难还是下意识独自面对呢?”
因为尹净汉的坦诚,我终于更加正确地认识到他们在我们家庭里所扮演的角色。
原来崔胜澈实际上也是很强硬的人。
我以为是他特别依赖尹净汉,因为我们家的话语权好像都在尹净汉手里。就连放学后想跟朋友们去点唱ktv的零花钱——尹净汉不同意,还是崔胜澈偷偷塞给我的。
“不要告诉净汉。”
实际上这些事,尹净汉都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房间顶上的灯因为年久,光线一天比一天灰暗,不够亮的光束在尹净汉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尹净汉眉目柔和,只有睫毛的影子不听话地起伏。
——小崔啊。
——嗯?
——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面对着尹净汉,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冒出金珉奎的形象来。
来源于某个突然停电的夏天,我坐在地板上额头冒汗,贴在颊边的易拉罐饮料早就被汲取了全部温度,逐渐被捂得温热。整间屋子里的空气浓稠又窒息,我们三个谁也不想说话。
崔胜澈终于拨通了社区服务的电话,那一端不断地保证立刻就派人上门检修。
唯一幸免的只有墙上装着电池的时钟,指针坚定地走着,我虚着眼睛盯着时针和分针看了一会,猛地跳起来去找我的包。
“该去补习班了!”
他们像被我吵醒一样,终于也回过神。但社区等会会派人来检修,所以得留个人在家里等他们。而尹净汉马上又要去上夜班,这样一来就没办法及时送我了。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结果尹净汉当机立断:“让珉奎来送吧。”
“喔,好主意。”崔胜澈表示赞同。
金珉奎已经习惯了这两人的迫害,挂断电话后很快就到我们家楼下。我接过他递来的头盔,对着窗口那两人挥挥手。那两人整齐地列在窗口争先对我挥动手臂,仿佛什么欢送仪式。
坐在金珉奎的机车后座,脸上的汗逐渐冷却,我终于在炎热的天气里舒出一口气,饱和到差点爆炸的焦躁情绪被掠过耳边的风一点一点抹平,变得沉浸而轻快。
就在那时,我以为这是我所向往的,阳光充足的自由缩影。
并且我无知地认为:或许崔胜澈和尹净汉也曾经是这样的,然而现在的自由像梅雨天里的太阳,偶尔才能抓住;像晾晒过一次的被子,过不了多久就恢复潮湿萎靡的原样。
长辈们的到访并没使我们的生活阳光灿烂起来。
同事邀请崔胜澈搭自己的便车,结果发生了意外。那天收音机里播放的除了雨天预警,还有骤然插入的事故紧急通知。
暴热和持续的大雨本就令人情绪颠簸,更雪上加霜的是,明明崔胜澈也是事故的受害者,始作俑者的同事,又或者称为上司,却在慰问时向崔胜澈表达了某种意愿。
“……啊那家伙——因为要评职称所以想让我替他承担责任?!”
那位可恶的同事走后,崔胜澈差点一拳砸在床头柜上。
但对方是前辈,还是直系的上司。尽管崔胜澈为此抗争过,却不知对方使了什么手段,竟真的把责任都推卸给了他。
“……我没事啦,你们不用过来……哎哟!为什么不听人解释啊!……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过得很好……”崔胜澈对电话那头虚张声势地强调。
然而孩子的困难总是瞒不住父母的,所以崔胜澈的父母不顾他的劝阻,郑重地从老家大邱赶来。
明明成为一家之主很久的崔胜澈,也在父母面前露出了慌张的神情。
得知这次不幸事件的始末,上了年纪的父母二位对着还没痊愈的崔胜澈数落起来:从他大学毕业时给别人做担保,结果被不善经营的朋友坑了一遍,然后进入社会,吃多少难咽的苦头,再到跟尹净汉组成家庭,充满反抗精神地离开——
“你知道这些事吗?”我突然抬头问尹净汉。
我们坐在客厅里,同样低着头拆开一个个塑料盒装的固体除湿剂包装。
昨天电视里说,马上就要迎来梅雨季节了,于是尹净汉很细致地去超市补充了一些除湿剂来。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像以前某年雨季,毫无预兆地迎来持续的暴雨,雨势大到广播里都在告诫居民非必要情况不要出门,而我们三个,一遍一遍地拖掉地板的水渍,在阴凉天气奢侈地打开空调制冷。
从那之后,我们家就像建造中的诺亚方舟一样,每经历一次生活挫折,就会记得补上那块漏洞,即便雨季来临,也因为除湿机和充足的干燥剂储备,变得不再手忙脚乱。
这项任务久而久之,被默认归给了尹净汉。
于是我这时突然从崔胜澈跟尹净汉身上看出他们分别担当的对比来。
尹净汉把除湿剂盒子规整码好,才开口,大致向我解释了一些状况。
崔胜澈的朋友大学毕业后决定创业,并恳求崔胜澈为自己担保,“所以他啊,很容易心软,对方保证会好好经营,他就答应了。”
“……那种游手好闲的朋友,不要也罢。”以这句话作为结束语,尹净汉少见地表现出不满,当然不是对崔胜澈,而是对那些利用了崔胜澈好心的人。
明明是比较严肃的氛围,我突然忍不住想笑。这时候的尹净汉充斥着正义而凛然的骑士作风,好像下一秒号角吹响,他就要将那些坑骗过崔胜澈的坏家伙们挨个收拾掉。
我尚沉浸在童话般的英勇氛围里,房门打开的动静夺回了我的注意。
可能是错觉,崔胜澈父母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我身上,又很快回头依依嘱咐他家常话。他们看我那两眼掠过去太快,甚至让我咀嚼不出有什么意味。
直到尹净汉起身走过去送他们,我也立刻跟上他身后,像尹净汉一样恭敬地说着“慢走”。这时我才听清他们嘟囔了一句。
“……明明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抚养孩子呢……不省心……”
“……他们会有分寸吧……”
崔胜澈的母亲看起来是个温柔的人,所以远远看着她,我只揣摩到她温柔地叹息:“可也不是亲生的呀……”
我罚站似的站在原地,明明是闷热的天气,但四肢却像被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有无数个我以为已经遗忘的瞬间,变成阳光照射下的灰尘,半透明地漂浮着,游荡在我的四周。我没敢抬头看尹净汉,意识不断地下潜,在触碰到内心真实感受的那个瞬间,就像是快窒息一般涨红了脸。
4/
从那天后,我才想通原先模棱两可的一个认知。
因为没有实际血缘,所以这段后天亲情的存在似乎更像是债务关系。我总想着怎么“还债”给崔胜澈跟尹净汉,从来不能心安理得地将他们对我的好当作是馈赠,而是不断淹没我的债务。
在他们为这个家,和未来还不能触摸的幸福,更加地努力时,我感到更加不安,背负的债务也更重。
所以背着崔胜澈和尹净汉,我做了个决定,去兼职吧,如果我也能赚到钱,然后某天突然交到他们面前,一定会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一开始,通过认识的姐姐,我想去咖啡厅或者啤酒馆当服务生,这是不需要门槛就能获得不错收入的途径。可我实在没想到,因为是未成年人,所以老板一定要我出示家属同意的证明才可以。
这我怎么拿得出来呢?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做兼职的事。
啤酒馆门口发传单的人非常有眼力见,立刻现身拦在我面前。他披着一件腻了厚灰垢的外套,使用了常见的花哨话术,把这么一份甚至称不上正式的工作宣传得天花乱坠,最后跟我强调了薪水。
后来步入社会的我,回想起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总是忍不住想笑,这么浅显唬人的话,还是中学生的我,轻易听信了。
为了我自己,为了崔胜澈和尹净汉,为了我们这个家,我将发传单看做十分伟大的事业来进行。
然而伟大的事业还没有实现,就被中途废止了。
我们隔壁住的那户人家,姑且把女主人叫做鳀鱼大婶(她不分春夏秋冬下雨下雪都要推着摊子出去卖炒鳀鱼和鳀鱼汤),她就这么凑巧地撞见我给行人一张张递传单,并转头告诉了我们家那两位。
我坐在桌子边上,不敢抬头面对黑着脸的崔胜澈,还有面无表情的尹净汉。
从没想象过这两人对我生气的面貌,像现在这样:一点笑意都没有,推翻了往常的形象,过分严肃。然而我还没有完全害怕,虽然表面上是缩着脖子,道歉的话在嘴边呼之欲出的,但是我低头无目的地转着眼睛,想着刚刚看到的:
这两人此刻还穿着相同的衣服呢……
先开口的是崔胜澈,我早就设想过事情万一暴露,因此虽然害怕,但我早已练就了一脸认真的敷衍本事,无论他说什么我都诚恳地点头。
“小崔。”尹净汉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我莫名一个激灵,不由得看向尹净汉。平时他待我像妈妈一样温柔,面对我的烦恼也永远平静认真地倾听。就像是支撑幼树成长的矫正支架一样,因为永远有尹净汉的支撑,所以我很感谢自己没有长成令人厌恶的样子。
但这样温恤的尹净汉,此刻虽然平静地盯着我,却让我无端紧张起来。
尹净汉身体前倾了一些,小崔,你记不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啊……当然。或许我从小就有些性格敏感,初来乍到根本无法同他们很好的亲近。那时我对着陌生的两人鞠了个躬,说,尽量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这种自卑和不安始终伴随着我,无法用言语所表达出来,就像某天从手上剥出的倒刺,像不慎卡在牙缝里的肉沫,细微又牢固,让人很不自在。
像是看穿了我的忐忑,尹净汉用绵软的目光包容着我,彼此的情绪像两条河流,逐渐地,尹净汉的河流注入了我的,让我安定不少。他依然注视着我,告诉我:“小崔,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尹净汉的故事?
我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又左右摇摇表示否认。当然是好奇的,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这么久,我几乎没有见过尹净汉脆弱的一面,他一直都温柔且强大——我怎么会用“强大”这种词来形容尹净汉呢?可我仔细衡量了一番我对尹净汉的印象,这个词是毫不犹豫冒出来的。
但尹净汉告诉我,他也有觉得自己无能的时候。
——大学毕业后,因为得不到父母的支持,曾经度过了一段非常艰苦的日子。为了维持生活,我不得不四处向人推销,甚至短时间内磨坏了一双新鞋。四处碰壁,也受了很多白眼跟委屈,但是我坚持着不肯告诉最关心我的妈妈。
——因为我很怕自己做得不好,会让她失望。
——可是小崔。
“……坦白一切之后,妈妈抱着我哭了很久,说很对不起我。”尹净汉慢慢垂下眼,复杂的情绪掩藏了起来,可我总觉得他现在有些难过,“她说她真的很爱我,所以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能够幸福。”
对你说过吧,我们准备搬家,其实担保金如果能多付500万,就能挑到视野更好的区域;如果再提高一点,或许就能住到江畔,再加500万、1000万的话……能挑中完全满意的房子吧。可我们就要面临许多…因为做出这个决定而带来的后续压力,要考虑我们的生活能不能平稳地承受,还要考虑你以后升学的事情……
然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也应该接受的。小崔,生活在一起的成本,需要偿还的不是金钱,是你的真心和爱。
他说这番话时,崔胜澈一直不动地看着他眼睛。
我突然手足无措,他们为了这个家努力工作,而我无知地享受着他们的奉献,却什么也不能回报。成长的过程太过乏味,因为要变成自己憧憬的大人,好像总是需要单调而压抑的打磨。
尹净汉想说的我全都明白,他是在告诉我他们也很爱我,不需要我做这些事来证明自己。
这样的爱难道真的一点都不要求回报吗?我惊叹他们对于“付出”这件事无所谓的态度,我不知道就搬家这件事他们到底发生什么过分歧,但现在说出来就像买炒年糕那么从容。
“别哭了啊。”崔胜澈突然出声,我想说谁哭了,但是眼前的确蒙了一层起伏的雾气,只好把这话咽回去,于是他又说,“反正我们是要住更大的房子——能俯瞰整个首尔的高级住宅也说不定,所以别总想着偿还我们什么了……”
崔胜澈无所谓地说:“反正也还不起的。”
我差点被难过的情绪淹没,却被崔胜澈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
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扑簌扑簌涌出来,但是我嘴巴哆嗦着想笑,像那种突然松开了结的气球,堵不住地往外喷笑出来。
怎么会以完全不在乎的模样说这种话的?可我又觉得,崔胜澈的确不在意,他对于自己的付出从来不在乎标价。
许多年以后我回想起很多事,也包括这一件,直到那时我才终于领会了一点:崔胜澈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他如果有后悔的事,一定是没有尽力去爱。
正式搬进新家的那天,崔胜澈买来一种以前没见过的气泡酒:“附近便利店买的,说是学生们也会喜欢的口味呢。”
因为搬家是蛮吃力的事,首先尹净汉去找房屋中介退租,然后他们俩一起去确认登记簿誊本和建筑分类账,还得选一家性价比高一些的搬家公司,最后再等待一个有点缓慢的搬行李进程。
虽然暂时没能住进能俯瞰首尔的高级住宅,但是我们新家的外墙长了一大片据说有点年纪的爬山虎,它们有点无情地把经过的窗口遮挡了大半。以后我从这里去上学的话,就要经过这面爬山虎墙,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像电影里一样,我就觉得很高兴。
对于这间更大但是空荡荡的屋子,为了节省,很多简单的手工装潢都是崔胜澈和尹净汉亲自上阵。他们最近都要在那边忙到很晚,灰扑扑地回来,甚至都没什么力气跟我多说两句话。
“我们小崔,晚安…”尹净汉打着哈欠路过我的房间门口。
他上扬的尾音还没落地,就被崔胜澈从后面推着肩膀走。崔胜澈还不忘记催促我早点睡,如果被他发现躲在被子里看小说的话是会生气的。
“我——知——道——了——”故意把每个字都拖长回答他,果然被他皱着鼻子指了两下。
不用去学院的时候我去给他们帮忙,但实际上新壁纸都贴好了,安装壁橱之后看起来不那么空了。但还是很杂乱,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松节油味道,木屑、刨花、灰尘,遍地都是,但是因为采光很好,所以白天看过去,反而混合成暖洋洋的一幕。
崔胜澈以前和父亲学过木工,他说准备给我打一张书桌,但现在的高中生似乎开始用那种多功能书桌,改天让尹净汉带我去选。
崔胜澈蹲下来看着我,脸上还挂着几行汗,亮晶晶的…眼睛也是,“同学们都是用那种的吧?”
看出来他是真的很想让我用更好的书桌,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回答有些期盼,藏也藏不住,是如果我说想用他打的书桌,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微表情。
我摇摇头,那个又不是必备的。
“亲手做的家具,不是更有意义吗?”我的确是这样想的,“用好的书桌的人不是一定能上首尔大吧?如果不是的话,好像没有那个必要了。”
崔胜澈抿着嘴巴,笑意还是漏了出来,眼睛弯得只剩两条缝。没错吧,我说他一定会很高兴。
除了书桌,崔胜澈还打了一把躺椅,很适合在炙热的下午坐上面摇摇晃晃的那种。我直觉这把椅子以后会成为尹净汉的专属,因为他刚帮崔胜澈锯完木头就又坐下了,和老式手机一样,充满电之后发现只有一两个小时的续航。
但崔胜澈也无所谓他,因为只被尹净汉注视着,他的脸上都洋溢着那种乐在其中的笑容,跟窗外长出云朵的蓝色天空一样晴朗安静。
木材是有记忆的,比起那些流水线加工出来的精致家具,崔胜澈做的,也没有逊色什么。而且根据家里人的身材和习惯做了微小的调整,这样一比,就更有人情味。
因为连日的木作,崔胜澈的手上都长了新的薄茧,尹净汉散步的时候突然提起。
“是这样吗?”崔胜澈一听,把手拿起来左右翻了一下,“还真是,不过我都没有注意过。”
尹净汉把他的手掰开,给他指出哪里摸上去变粗糙了,但因为近乎透明地覆在关节和掌心处,所以他自己反倒没那么快察觉。
“看吧,还在慢慢生长着呢。”
5/
我从读书室回来,就看见崔胜澈自己包着一脑袋毛巾,在帮尹净汉洗头。
“有点酸了……我感觉手上有好多蚂蚁在爬。”尹净汉说的。
我本以为是他们打什么赌,崔胜澈输给尹净汉了。但尹净汉竖着的手臂又很显眼,以一种看着就很别扭的姿势支撑着,像是不得不这样。于是我问怎么了,崔胜澈先回答我说:“他摔了,还不小心扎到地上的钉子。”语气十分不好,他说得很低,马上被水流声淹没了。
据崔胜澈描述,意外发生在一瞬间,因为踩到梯子上未干的油漆,尹净汉手里还抱着要安装到高处的壁柜,腾不出手去抓住哪里缓冲一下,先落地的那边手腕就骨裂了。
“喂!尹净汉!”听到动静的崔胜澈下意识伸手想要接住他,只来得及拉住一边小臂。
刚摔下来那一瞬间,他的手掌扎到地面上被忽视的钉子,去了医院才取出来,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创口,所以大半只手掌都被包扎起来,还要定期换药促进愈合以及避免感染。
幸好扎得不算深,医生嘱咐不可以碰水,同时只要这段时间注意忌口,伤口就会好得快些。
所以直到医生允许的日期前,都得崔胜澈帮他洗头洗澡。连尹净汉自己都挣扎说,这么点伤口,小心一点就不会沾到水了,“真是的,有些危险反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规避的,人又不是玻璃做的……”被崔胜澈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他把后面的话又咽了下去。
“说过高处的安装我来负责吧?”崔胜澈的态度一点都不让步,让人根本没办法直视他说出反驳的话,“没有摔下来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会受伤。这种事本来就该交给经验丰富的人来做,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尹净汉面对他认真生气的样子,居然立刻垂着眼睛道歉了。
哇…我原以为这是绝不会发生在尹净汉身上的事。
他好像是真的因为让崔胜澈担心了才抱歉的,我几乎不曾见过尹净汉这样,甚至有点吃瘪的形态。就这一刻,我分明看到了这段关系的主导权被崔胜澈紧紧掌握着。
……的确是比微积分要更复杂的大人。
在腾房日逐渐临近的过程中,我们的新家已经基本上可以入住了。我也就快要升入高三,晚自习结束后花在读书室的时间越来越多,以至于每天都跟他们俩说不了几句话。
但我还是发现,尹净汉也回来得和我一样晚,有的时候干脆就不回来。
尹净汉也有要参加的修学考试吗?
我当然知道不是,但是尹净汉和我这个高中生一样辛苦着,甚至到了凌晨两点我都准备睡觉了,还能发现尹净汉坐在客厅里看书。我实在是好奇,所以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瞄了一眼书上的内容,开了最低亮度的台灯径直照在书页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笔记上。原本我还想辨认一下到底是什么字,就听见尹净汉问:“怎么还没有睡?”
“……你不也没有睡吗?”
尹净汉一听笑了:“我和你怎么能一样,现在正是孩子们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啊。我们小崔是刚看完书吗,真的是辛苦了。”
我心想着再辛苦又能怎么办呢,如果牺牲更多的睡觉时间能拿到一等的话,我想任何一个高三生都会愿意的。他们替我支出了课外辅导班昂贵的费用,我必须去一个不算辜负他们的大学才行,一直这么想着。
庞大的升学压力就算平摊到每个人身上,都还是一块十几公斤的石头一般,背着这块石头六点起床,背着石头搭公交,背着石头听课写作业,背着石头熬到深夜……所以每年修学考试结束后总会听到有人跳汉江的消息,听到后来无动于衷的程度,不是冷漠,而是真的已经习惯了。
何况想要上SKY的话并不是考好就行,这不过是一张入场券而已。但我回想自己迄今为止这么短暂的人生,好像从没做过什么值得用来回报他们的事,所以更加觉得,只是入场券也好,也要去尽力争取。何况,如果到时让抛弃我的亲生父母知道的话,一定是很痛快的事。
“打算考哪个大学呢?”我坐下来调侃说。
尹净汉托着脸,将手里的书反扣在桌上,标题后面一行注释写着“九级公务员用书”。
“公务员吗?可那个真的很难考吧……”听过公招考试的竞争不亚于修学考试,就算是尹净汉,都会让人担忧的吧。
但是尹净汉看起来很有信心,也有可能他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心,他握着我的手拍了拍,面对我的疑虑和下意识紧皱的眉头,脸上又露出那种温和宽慰的笑。他怪狡猾的,不论是对我,还是崔胜澈。尹净汉一定知道,每次他这样笑的时候,别人看着他的脸,也会平和且愉快起来。
“没关系,小崔,不是还有你陪我一起努力着吗?”
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尹净汉会突然决定考公务员,但我在打消那些担忧之后,选择盲目地相信他。
整个春天,窗台上买的盆栽长大了很多,开始陆续点缀我们的家。但最开始将它们买回来的尹净汉,除了睡觉,几乎没怎么回来过。他整日待在鹭粱津那边的考试院,和很多同样在今年参加考试的人一起,当然也有人承受不住备考的压力,扔下了自己的付出,中途放弃了。
崔胜澈说是因为企业裁员,所以尹净汉想了一晚上,很快就做出了准备九级公务员考试的决定。
“因为是首尔地区所以更不容易,但尹净汉这家伙的性格就是这样,如果他真的决定好了,是谁都改变不了的。”崔胜澈说这话时,是皱着眉头,但又将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向上的弧度,两种情绪在他脸上泾渭分明,“决定做这件事之前,他一定已经预先设想过风险了。比起把残酷的现实一遍遍强调给他看,不如支持他好了……”
崔胜澈顿了顿,很难过地说出后面一句:“除了支持他,什么也做不了。”
其实考前这几个月,崔胜澈都会配合他上下课的时间接送他去读书室,他们到家之后也一句话都不说,两个人都像憋着一口气一样。我无法理解这一切,明明每天就这么点时间见面,为什么不多说点话呢?崔胜澈反问我该说什么,“鼓励的话吗?”
我哑口无言,不是说要做支持他的人吗?鼓励的话不应该说吗,总应该鼓励的吧,就好像我也很需要他们,还有老师、朋友们的肯定一样啊。
“现在他不需要这些。”崔胜澈冷不丁地说。
我更加不解,但崔胜澈立刻解释给我听:
小崔,因为没长大的时候总是害怕没有结果的事,所以需要别人帮自己巩固随时可能流失的勇气和决心。
但话又说回来,谁不喜欢能看见结果的事呢?
“但我和净汉不一样。”
“我们从未设想过我们的结局。”
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很多做不到的事,努力了不一定能成功,但如果不去做的话,永远是“进度0%”,它不像时间一样会慢慢前进,所以净汉去做了。
“我们在一起很久很久了。”崔胜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当我正诧异时,他静静地看着我,我从他弯成月牙形状的眼睛里,找到了脉络分明的温柔笑意,“很久,久到不用说话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与其说一些口头鼓励的话,还要让他备考期间抽空消耗情绪来回应我,这是不是太自私了?大人的压力都喜欢放在心里,压力越大,越要用力压缩,拼命挤压着心脏的空间,结果把好的情绪都排挤出去,留下坏的。所以人们越容易在压力很大的时候爆发、歇斯底里,以至于崩溃。
看不见的高压线拦在他们中央,就像商量换房子那时一样,但这回他们都很有默契地不去触碰,留给彼此喘气的余地。
“不用多说什么……”
想方设法用行动告诉他,我陪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别担心了,如果他需要我安慰和鼓励的话,会主动向我索要的。”
好吧,我又看了崔胜澈一眼,我应该学着像崔胜澈一样,任何时候都努力地相信他们。
春天过去,夏天来了。炎热逐渐爬上外墙,它顺着阳光钻进了我们家里,光束照得屋内的灰尘无处遁形,无头苍蝇一般漂浮不定。
山坡下自然形成的垃圾站开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因为这边的垃圾处理不是特别严谨,所以有的时候人们将垃圾混在一起往废弃的建筑材料堆一扔,久而久之,这里变成了经过就要捏着鼻子的天然垃圾站。
明明我们家是不太能闻到那股味道的,但我会莫名烦躁起来。天气逐渐热起来之后,连书上的字进入眼里都会自动融化,根本来不及过一遍脑子。
令人烦躁的天气中,公招考试也来临了。考场外的电视播放着关于“公务员热”的新闻,墙上贴着为公务员录用者破例提供的福利等等。
这一切就像是没有具象化的围墙,把考试的人,等待的人,都无形之中包围在一起。我忽然感到没来由的痛苦,天气闷热到令人窒息,太阳穴在这时蛮横地胀痛,意识像皮球一样跳动,要挣脱。
我不得已蹲下来,甚至抓紧这会时间看几页书。
当然,我没法大言不惭说这种情形我还能学习,过目的几行字已经死无对证,紧绷的神经在发觉终场考试结束的那一刹那,才小心翼翼地松懈下来。
尹净汉快步从人群中蜕了出来,他几乎是从远处的门口看见这边的一瞬,就加快了步伐。直到他走到离崔胜澈几米远的地方又放慢了,边走,边笑着张开双臂,如崔胜澈所说,他是“会主动索要的”。
崔胜澈不由分说把他拉进了怀里,他们互相靠在对方的肩膀上,耳朵贴着耳朵,胸膛贴着胸膛,肩膀贴着肩膀,什么话也没说,就静静抱着。
“辛苦了。”
尹净汉先开口的。
“去喝一杯生啤吧,久违的。”
崔胜澈“嗯”了一声,松开他,又将他的手完全放进自己掌心里。终于这两人想起了晾在一旁的我,崔胜澈回头叫我,小崔。
“慢点跟上啊。”
笔试出成绩之前,尹净汉说过,如果没有通过,也就不考了。因为坚持考公务员而不得不付出的成本实在太高,为了所谓的福利而白白投入三年、五年、八年之类的时间,自以为是地给人生按下暂停键,实际上人们都不会在原地。
但可以说幸运的是,尹净汉通过了笔试,接下来他还需要准备一个月的时间去面试。
“大学毕业的时候有去考过,那时候明明还没把知识都忘掉,但就是没考上。”尹净汉给自己打上领带,他准备对着镜子多练习,毕竟面试还是很重要的,“好奇怪,以为自己现在再去恐怕不行,没想到反而通过了。”
崔胜澈闻言,声音从客厅传了过来:“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大家都很有个性,谁会拼命去考公务员啊?”
“也是啊…”尹净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又扭头问我,“小崔呢,我们小崔,有什么一定要完成的事吗?”
我吗?对我来说,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事当然是修学考试。但平时的成绩也很重要,我的同学们大多都准备在修学考试前递交申请,有的朋友说只要被一所录取了就不管修学考试如何了。
“好,我们都要给对方好消息。”尹净汉笑着和我约定。
随着尹净汉通过面试,去了他报考的岗位入职,我高中生涯最后一个夏天也结束了。
我在九月初向几所大学递交了我的材料申请,当然也包括SKY,所以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句拜托,无论是哪所都很好,但如果收到SKY之一的录取,好像我这一阶段的人生,才能够圆满。
在秋天我收到了几封录取通知,其中最好的是汉阳大。我心里失望地松了口气,果然,照我高中以来的成绩,想要提前申请到SKY还是勉强了一点。但崔胜澈和尹净汉很为我高兴,连他们也说,不再去参加修学考试也没关系。
“或者随便考一考吧。”尹净汉说,“这毕竟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修学考试啊。”
崔胜澈也顺着说:“说不定就这样考进首尔大了。”
他们对我有着充分的信心,但我自己的信心就像打湿过的纸一样,皱巴巴的。其实汉阳大真的已经很好,甚至我一开始都没有寄希望于汉阳大给我回音。但我仍忧心忡忡地把自己付诸于课堂、习题和读书室,抱着一丝考进SKY的侥幸,但回家之后我会像卸下防备一般疲倦,感到自己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年轻过一般。
11月在嘶哑的风里悄悄来到了,考试当日,我的早饭是一份糯米糕。这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有的习俗,人们把美好的愿望寄托在黏质的糕点上,希望吃下它们的孩子可以把好成绩也牢牢地攥在手里。
可我最终还是考了个不好不坏的成绩。
离SKY好像有一点遥远,但或许,这些从我被汉阳大录取的时候就注定了。
曾经学习之余,我总喜欢看着别人奋斗的视频发呆,一遍遍经过那些激励作用的进度条。然后我把自己代入热血题材的主角,总以为成功只在这一念间,像是只要产生了“我想要成功”的念头,就可以克服一切。然而我心里一直都明白,其实我都明白,现实中从来没有只要努力就能百分百达成的事。
回到家里,我看着那张陪伴我至今的木桌,还有没收拾的试卷、习题书,和窗台上不动声色茁壮了的绿植,终于我不得不承认,我的高中时代,伴随着一点点的遗憾结束了。
6/
深红色的幕布缓缓合上,遮住了舞台,宣告着我的高中生活正式拉上帷幕。我这才长舒一口气,后背的衣料贴在皮肤上是冰凉的触感,不用伸手,我都知道衬衫被浸湿了。
毕业典礼这天,因为正处于冬天的尾巴,再加上女孩子们为了在毕业典礼上留下美好的一面,几乎都穿了短裙,并且用卷发棒做了头发的造型,画好了让自己更上镜的妆容。
我也不例外。
前一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换个躺着的姿势就会有新的主题占据大脑。我忍不住去naver搜索栏里输入了“快速睡着的方法”,回帖里能尝试的方法我都试过了,然后我意识到根源在我兴奋的大脑。
不过我想,没有一个高中生在毕业前夕能够把这当做平凡一天的吧。我定了比平时早一个小时的闹钟起来化妆,只会画不怎么奢侈而且合规的妆容,但依然很郑重,很期待。
但我没想到崔胜澈和尹净汉也很郑重。
因为他们是在家随性惯了的人,天气不太热的时候,会一起穿着尹净汉买的生活韩服到附近散步,光看背影会以为是经常一起钓鱼的大爷们。但是他们今天都穿了我没见过的西服,看剪裁就猜到价格不菲,头发也梳理得很整齐,用上了发胶,将不听话的碎发一根根安排好。
“很帅气。”我毫不违心地对他俩比了个大拇指。
只有崔胜澈光荣地翘着下巴:“那当然了。”
噗……我没忍住,背过身揉了揉嘴角。我早就发现崔胜澈是听到真心夸赞就会满足的笨蛋,所以好听的真心话务必要对他说出口。
“早上起来专程去找有没有提早开门的理发店呢。”尹净汉低头笑笑,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指了指他,“这套衣服早就拿去干洗店了,拿回来之后就一直挂着,发现一点褶皱都要小心捋平,到今天总算结束对衣服的折磨了。”
尹净汉还说他们刚恋爱时,跟崔胜澈每次见面,都会发现崔胜澈的一些tips,但从不当场揭穿。比如崔胜澈特地把刘海分出一点撩到旁边定型,露出额头和眉峰,会觉得他自己这样比较帅气。
每次被尹净汉发现这些小设计后,尹净汉都会一直盯着他看,把他盯到不好意思红了脸为止。
“哎——孩子面前说这些好吗?”
崔胜澈这种慌张的眼神正中尹净汉下怀。
越是这样,尹净汉越不依不饶:“为什么不让说啊,我说错了吗?”随即把以前跟金珉奎有关的插曲也抖了出来。
他们认识太早,所以很多事放到现在提起来会觉得幼稚到羞耻。崔胜澈仗着自己比金珉奎大一点,偶尔会使用哥哥的身份特权,让金珉奎有苦说不出。
“哥是要耍赖吗?”金珉奎无奈地撇下嘴角,小声反抗了一句,“像不讲理的小狗一样……”
但这句话还是被崔胜澈听到了。
狗?你说我是狗吗?
是净汉哥说的。
喔……净汉说我是小狗吗,那一定是可爱的意思了。
金珉奎看他一脸满足,忍不住把尹净汉的原话“小狗一样的笨蛋”咽了回去。
原来尹净汉跟我一样,都觉得崔胜澈是个笨蛋啊。我若有所思地看向崔胜澈,没憋住笑出了声。崔胜澈当然看出我在笑什么,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被抓包的感觉并不好,于是我立刻看向别的地方。不知道对我凶什么,他不过是不敢对尹净汉这么凶而已吧,就跟被人握住项圈的未成年狮子一样,也没有那么可怕。想到这一点,趁崔胜澈转过身在跟尹净汉说话,我迅速扯着下眼睑对他做了个鬼脸。
小狗一样的笨蛋是指:偶尔也会露出本来幼稚的真相。
集体合唱完之后,我那不怎么奢侈的妆容,混合着汗水已经显露出点窘迫。但是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台下在等我的那两人,然后去抢占有利的拍照位置。
我远远地看见他们维持举着手机的动作,开朗地向我挥手,所以我想有可能刚刚是在拍我吧?他们挨得紧紧的,神采奕奕地笑着,明明他们要比其他同学们的父母年轻一些,但是这一刻,却觉得他们就像真正生养我的父母一样,笑容里存放着我迄今为止的人生。
早上出发时,崔胜澈和尹净汉一起恭喜我毕业,说是典礼结束后要去吃一顿好的,但是两个人都有想吃的,所以故意以我为中心争论起来。
我杵在他们中间,就像固定时段播放节目《夫妻情感诊所——爱情和战争》的电视机。这也是我常常感受不到他们像我家长的原因,身为大人但经常比我要幼稚,不管是生活在一起的第几年都是这样。
崔胜澈还是坚定的烤肉派,甚至搬出了他的高中同学们来当救兵,声称那个时候毕业了都是像军队一样前往烤肉店的。但尹净汉今天是铁打的生拌牛肉派,他一直在崔胜澈左右两边来回重复着“生拌牛肉”,企图用立体环绕声一样的反击获得胜利。
我怕我再不过去,他们会再次就烤肉还是生拌牛肉的问题吵起来。
快步走向他们的我,完全忽视了身后的声音,喊着“恩书”“恩书啊”的声音。
那个人的出现,像一根锃亮的接近气球的针,威胁了我自认美好的生活,像飘在游乐园半空的彩色气球一样的生活,轻盈,下一刻又岌岌可危。
“哎哟…恩书,是我们恩书吧?”
梳着苏子叶头的陌生女人,喘气像疲惫的眉间那样局促,为了从远处拦住我应该花了不少力气。
“抱歉…您是哪位?”
我完全不认识她,但下意识紧张地握拳。
“恩书啊……我是你妈妈。”
我的心漏跳了半拍,因为“妈妈”这个词离我实在太遥远,像窗帘拉开后涌进来的刺眼阳光,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脚后跟处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有半截小拇指那么长的东西——似乎是黑色的爬虫,被我这一步踩得死状惨烈。
……实在是太突然了。
因为目睹了这件残忍的事,我三两步挪开,还不忘把鞋底在砂石地面上用力地来回蹭。
做完这事,我才迟疑地看向她,努力地将眼前女人和早已模糊的母亲的容貌联系起来。
“很抱歉,夫人,您找错人了,我不叫恩书。”
直觉告诉我,我就是她口中的“恩书”,但是小的时候我到底是叫“恩书”还是“恩熙”还是什么,没有人给过我答案,但那些都不重要——
我只是遇见崔胜澈和尹净汉之后才有了家的人。
她神情一下变得哀伤,想伸手扶住我的肩膀,但被我不动声色躲开了一步,“恩书、恩书……是妈妈对不起你,不要不认妈妈……”
那两人一直担忧地看着这边,可能以为我遇上推销员了。见我投去目光,像两个笨蛋一样用力地挥舞着手臂,生怕我看不见一样,尹净汉还踮起脚,差点要蹦起来了。
于是我下定决心把谎话圆到底,始终否认我就是她要找的人。
“夫人,请您去找正确的恩书吧,我的家长们还在等我,不能奉陪了。”
撂下这句话,我小跑着奔向崔胜澈和尹净汉。
他们问我发生什么了,我说没什么,是学生家长问路。
这个解释非常合理,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多怀疑,只有我努力压下忐忑的脉搏,心有余悸。
事实证明,我对她的出现感到害怕并非多想。我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过去时,却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讯息,赫然写着:恩书啊,我知道你就是我的恩书,求求你了,再见妈妈一面吧。
果然我最害怕的事发生了,一切就像制定好的一样,在暗处按部就班地发生着。面对突然找上门的生身母亲,我明知这是一种打扰,但出于没来由的不可抗力心情,我答应了她在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这家咖啡馆我原本经常来,和我的女同学们一起。不止高中生,还有大学生,或者毕业了的年轻女孩们,都喜欢成群结队在咖啡馆里聊天。我第一次以如此沉重的心情坐在这间咖啡馆里,而对面,坐着想要和“恩书”相认的一位母亲。
“恩书……”她见到我,露出又想哭又想笑的表情,颤抖地伸出手想要牵我,但被我躲开了,她收回手,好像完全不尴尬似的,又把点好的拿铁推到我面前,“一直以来……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
此时我已经不想再去纠正她口中的“恩书”了,尽管我认为那不是我,但是伦理上又存在让我不能有底气地否认这个身份的理由,和血缘。
她双手叠放在桌上,不住地互相摩挲着,目光闪烁:“听说你考上了汉阳大学…妈妈很替你高兴。现在妈妈也有能力能给你更好的生活了,虽然这样说真是难为情,但你愿意和妈妈回去吗?”
“……”
“恩书……妈妈是有苦衷的……”天哪,我已经听厌烦“恩书”这两个字了,几乎从未参与过我的人生的母亲,带着这个名字远走高飞之后,又企图用它来束缚我。她一直喊我这个名字,不就是想强调她是我不能忘记的母亲吗?
那为什么当我还在福利机构时不出现,为什么在我初潮懵懂时不出现,为什么在我第一次对男孩悸动时不出现,在我失眠的夜晚,没带伞的下雨天,面对染血衣裤惊慌失措的少女时代,适应不了新环境成绩几乎垫底、被老师当着其他人的面骂得一无是处时……每个我觉得妈妈应该陪伴在我身边的时刻,为什么都不曾出现——但是当我成年了,考上汉阳大学了,才终于以母亲的形象到来。
我盯着她,突然觉得很无趣。人是本能会趋向爱的动物,你把我生下来之后没有付出过一点点的爱,现在有什么资格认领这份功劳呢?
以爱为名给我套上这些桎梏和义务,还要害我变成白眼狼和小心眼的人。
托他们的福,我从那时就已经知道,生活从来不会轻易善待一个人,我对将要发生的事充满警惕,无论是现在的10代还是未到来的20代,我都不会去相信“明天会更好”这种论调。
而且毫不夸张地说,我是没有良心的人,对原生家庭没有一点多余的憧憬。我始终记恨着他们抛弃我这事,假如没有崔胜澈和尹净汉出现的话,我的人生或许就从更早的时候毁掉了。
所以这次之后,我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一整个下午,我听她抱怨我未谋面的父亲,还有不顺利的人生。我如坐针毡,心里仍旧郁积着那个问题:为什么抛弃我?这些就是不得已的理由吗?
“……你父亲他,会突然摆臭脸,或者拔高嗓门对我说话。当我试图和他讲理,又或者是要生活费的时候,他就‘哐’地拍一下桌子,说他本来不生气,都是因为我,所以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后来失业了也是这样,骗我去找工作了,实际上躲到外面喝酒…恩书,妈妈也过得很辛苦,所以一气之下离开了。这些年我一直想把你找回来,我们女儿……真的对不起,因为害怕你重蹈这样失败的人生,竟然就胆怯地放弃了……”
我以为我心里至少会有一点触动,但我只觉得十分沮丧。曾经无比向往的母亲形象,是一个将自己的人生和幸福都寄托在无能的丈夫身上的人。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我也要过自己新的人生。”
我像是无法忍受一般站起身,最后向她鞠了个躬,拉开咖啡馆的门走了出去。日光暴烈地砸在我身上,透明又灼热,我像被烫伤一样痛哭失声。
但我的确又已经释然,那一点虚无缥缈的原生家庭的羁绊彻底消弭,从此往后我再也不会是恩书,我只是小崔,我只是崔胜澈和尹净汉的孩子了。
7/
我在汉阳大念了四年的社会科学,一开始我有想过是不是去学软件专业,虽然不太喜欢,只是听说念出来更好就业。
但那时候觉得工作还是非常遥远的事情,因此乐观地认为,“到那个时候再办吧”。但人们总是在当下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时间,把事情推给明天,结果某天意识到自己已经虚度了数不清的光阴。
就像前几天崔胜澈和尹净汉打来视频电话,问我毕业后的打算。我恍惚间想起刚入学的第一天,尹净汉也很及时地给我打了视频。
他缓慢地问我过得怎么样,问及生活的细节,他总要问一句顿一句,生怕落下了什么。
于是我也放慢语速回答他,像写日记一样回忆着今天又发生了什么。
突然镜头晃动了一下,画面外的崔胜澈从背后搂住尹净汉,固执地挤入我们的通话。
“小崔啊——”崔胜澈在屏幕里对我招手,“住不习惯的话就搬回家里来住,今天有没有交到新朋友,钱够不够用啊——”
崔胜澈永远在担心我没钱花,每次都要语重心长地说,不要在该花的地方节省,他们可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等等。尹净汉听到他这么说,会立刻被“大孩子”给附身,追着问自己的那份在哪里。
“哇尹净汉这个人……”崔胜澈把手并成喇叭状凑近屏幕,做了个“笨蛋”的嘴型。
他们真是太幼稚了,大概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也不会改变的。
意外地发现,他们上次给我打视频电话穿的衣服,和第一通是一样的。崔胜澈和尹净汉都是念旧的人,哪怕松松垮垮的家居服穿了几年,水洗的痕迹格外明显,工作累了一到家还是要换上才舒服。似乎穿着这一身,坐在洒满阳光的桌前一起喝汤,因为食物的美味而感到惬意,就是最幸福的事。
但我还是能在他们脸上看到具象化的岁月流逝,恍然发觉我们已经作为一家人生活了很多年。
比起小时候,长大了的我反而更依赖他们。和别人的家庭不同,他们似乎是在孩子诞生的那一刻连上最紧密的纽带,随着孩子长大会离家越来越远,但我们从陌生的第一面开始,时至今日,才觉得磨合的痕迹不知什么时候无影无踪。
因此在找工作的事上我也征求了崔胜澈跟尹净汉的意见。和我同期的大学同学有的竟然已经结婚了,得知这件事时我发自内心地惊讶,工作、成家这样被打上成人标签的事,一出校门就如同飓风一般袭来。我很懊恼,因为对个人未来的构想近乎空白,别人的经历督促着我,告诉我茫然也有倒计时。
“茫然的话是很正常的。”尹净汉告诉我,与此同时他在纸上画了一条分割线,“人生还有几十年呢,分秒必争的话不是很累吗?”
他让我在每张纸的左栏写下选择这份工作的好处,右栏写上坏处,然后再把它们放在一起看,或许就没那么纠结了。
我不知道到底什么算好处,工作就是工作,工作本来都是枯燥乏味的事吧。所以我咬着圆珠笔迟迟没有写下我认为的优点,但是坏的地方我却能想到一大堆。
1、小型企业
2、专业不对口
3、福利条件差
4、距离太远
5、不稳定
……
我又开始罗列考研究生的优缺点,但是越写越发现我的焦虑无处遁形,终于我向后仰起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把笔丢在一边。
听到我叹气的崔胜澈,走过来递给我一罐冰镇的米酒。我拿起来看了看,是他以前爱喝的牌子,但我们搬来这边之后,周围却没有售卖的店铺,“这个有得卖了吗?”
“不是噢。”崔胜澈眉毛顶了顶,“这可是我的生日礼物。”
尹净汉随即认领:“总觉得米酒跟调料一样,经常换个牌子就变了味道。所以在超市看到有卖,就买了成箱的带回来。”
晚饭前崔胜澈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用剪刀剪西葫芦和土豆,因为尹净汉说要喝大酱汤。
因为是夏天,天气一热就容易胃口不好,所以得买点甜米露和辣鱿鱼丝回来。我直奔家附近卖手工甜米露的小店,却发现门上贴着转让的告示,问了边上的店主才知道,这家做甜米露的婆婆上月去世了。
心情莫名跌到谷底,回到家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崔胜澈和尹净汉。崔胜澈夹了一筷子清炖章鱼给我,听我说完,他跟尹净汉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露出难过的神情。
因为卖甜米露的婆婆,我们的饭桌上笼罩着乌云。其实我们和她没有非常亲密的交集,但一瞬间涌出来的难过,汇聚了很多原因。以前经常说“如果以后没有这家甜米露的话,只能买超市瓶装的了”,很可惜这样,也因为没有预兆的死亡。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崔胜澈问我工作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还是说要考研究生?”
我说还是不知道。
“那就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尹净汉看着我这样说。
我忽然想起来,那时尹净汉是怎么果断地做出考公务员的决定的?我可能真的是个优柔寡断的人,面临选择时,总害怕选了其中一个,另一个的结局会更好,所以迟迟不能下决心。
“哦?怎么做决定?”尹净汉认真地回忆了一番,才回答我,“因为胜澈说顺从自己的心去做,其他的后果……如果是不好的,他会和我一起分担的。”
尹净汉是责任心很重的人,恰恰是因为崔胜澈考虑到了这点,才鼓励他不要顾虑别的。明明那个时候两人还要为了生活而忙碌,但崔胜澈仍然让尹净汉不要在乎结果,“去做吧,就这么去做吧。”他这样对尹净汉说。
因为过去了好几年,这几年里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听过各种各样的故事,所以很多事情很多话,不够放在心上。但我分明地记起那一幕,像夏日的阳光在水面上安静地摇曳:
“小崔,人长大了以后总是喜欢能看见结果的人和事。”
“但是我跟净汉不一样。”
“我们从来没有设想过结局。”
崔胜澈说过的那些话,就像是用刀刻下的一样字迹分明,不是写在雪里会融化的字,而是像童话里士兵的锡心一样,不会被火炉吞没的分明。
我们搬到新家之后,他们的父母也没有来拜访过。乔迁宴就像单纯的朋友聚会一样,请了几位各自十分亲密的朋友,但没有亲人到场。
桌上已经摆了炒鱿鱼、橡子凉粉、五谷饭、生酱三文鱼、炖牛排骨、海鲜葱饼、烤五花肉,加入猪肉的泡菜汤,还有脊骨土豆汤。饮料是家里储备从不会告急的罐装酒,还有刚买的柿饼汁与红豆刨冰。有些是买的半成品,有些是他们俩把金珉奎喊过来一起烧的。
金珉奎这次由衷地夸了他们的手艺呢,“哇…哥是真的有在好好生活呢吧?”
崔胜澈听到夸奖之后表情就很灿烂,在饭桌上卖力地宣传着自己做的菜,还要加上一个前缀:是珉奎认可了的。
饭后崔胜澈和尹净汉收拾碗筷和剩下的饭菜,我和金珉奎本来要去帮忙,但被他们赶回了客厅。
洪知秀也是他们同年的老同学,他探着头确认了一下是那两人在洗碗,故作惊讶地反问:“我没有看错吧?”
“喂!说什么呢!”耳尖的崔胜澈果然一点就着,“不要把我们想成那种懒惰的人啊——”
洪知秀耸耸肩:“我可什么都没说。”
收拾好之后他们坐在大窗户边上喝酒,聊了很多年轻时候的事。七八个人坐在一起越聊越起劲,聊出了七八十个人的音量。午后的阳光清澈又深邃,柔软而绵烂,蹑手蹑脚地将他们笼在一起,像是隔绝出了另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我那时想到,上高中以前,我和他们俩还有金珉奎开车去海云台,路上金珉奎和崔胜澈换着开,我跟尹净汉坐在后座睡了一路。中途醒过来几次,问到哪里了,我揉着眼睛,发现尹净汉正轻闭着双眼,哼唱着他和崔胜澈青年时代都最喜欢的歌。
就像属于彼此的生命一样。
他们旅途中会说很多以前一起经历的事,曾经我问他们在一起多久了,崔胜澈喝过酒以后目光反而特别亮,他垂着眼睛真的想了想,又回答说记不清了……因为已经习惯有净汉的日子了。
但因为要组成这样一个家庭,所以很辛苦吧。
从恋人成为家人后,他们一直在幸福这件事上争取优等,为脱离社会安全网之后的事做准备。除了房子,还购买了医疗保险和其他的养老保险,即使顶着高额的保险金和房屋费用,还是在日复一日的普通生活中让这个家变得更加稳固。
洪知秀试探着问起他们的父母有没有来这里看过,在对上他们目光的刹那,摆了摆手笑说知道了。
尹净汉的父母从他们住在一起之后,就与疼爱的儿子互不相见,甚至请求过崔胜澈放过他们的儿子。尽管多年过去,关系缓和了很多,但他们仍然不愿意踏进我们的家,也不肯原谅儿子的恋人。
而崔胜澈的父母自从那次他受伤后也没再来过,说起这些事他们都习以为常似的。
因为日子这么过着,会以为他们可能放过了。但在以前的冬天,寒潮来得异常凶狠。尹净汉睡着时发烧到40℃,意识模糊之间,他抓着崔胜澈的手臂,断断续续地在喊妈妈。但妈妈很远的老家,说很远并没有很远,比起大邱来说几乎是触手可及的地方。
崔胜澈听见他这样喊,只能用力地攥住他的手,除此之外全无办法。因为年轻时太意气用事,用最决绝的办法反抗家人,不顾后果地要和对方分割出一个新的家庭。
可是,不考虑结果和代价也要拼命在一起的人…
一定发自于爱吧。
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坐在新家的窗台下,他们仿佛已经把那些懊悔的通路踏坏,与坏的记忆一笔勾销了。崔胜澈再谈起来时会说,比起经历了什么,和谁一起经历,会让我觉得更有意义。
像摆放在置物架上的相片一样,相片里崔胜澈和尹净汉灿烂地笑着,他们看向彼此那一刻又在想什么呢,想必是幸福大于后悔的吧。
“但是……话又说回来。”
“我们的确是……最适合跟对方在一起的人。”
“很幸运的是,我们依然相爱。”
8/
崔胜澈刚从老家大邱回来,就一言不发地回到房间里,等到晚饭时间尹净汉去喊他,发现他外衣都没脱,整个人蜷在未完全展开的被子里,以一种自我防护的姿态。
尹净汉叹了口气,又轻轻把门关上了。
我问为什么不叫醒他。尹净汉摇了摇头,他说崔胜澈最近很辛苦,又临时赶回大邱照顾爸爸,“所以让他好好睡一觉吧,他太累了。”
爸爸?他爸爸怎么了?
尹净汉给我盛了一碗脊骨汤,他的嗓音稍微有点沉重,还有点含含糊糊的感觉:“说是前段时间发现的了,因为岁数大了…所以记性开始不好,因为越来越糊涂,检查出来是病了。想趁着父亲还认得家里人的时候回去照顾,所以他知道的当晚就赶回大邱了。”
因为崔胜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以相比起来,他会更加依赖爸爸妈妈,一直到大学以前,都是一边吃着妈妈做的饭,坐爸爸的摩托车,一边学习、玩耍、运动,好好成长,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
这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打击,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更加痛恨起自己的无能,连安慰重要的人的能力都没有。尹净汉看出我心里所想,开解我不必为此烦恼,何况任何语言在这时都显得苍白无力,如果痛苦是用几句安慰就能化解的事就好了。
“别自责,小崔。”
“别自责。”
别自责。
尹净汉对我重复着这句话,到后面音量逐渐减弱,我看见他紧紧闭上眼,眉头用力地纠结在一起,让我一时不明白,这句话究竟是对我说,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难道尹净汉也在自责不能好好安慰崔胜澈吗?
然而我们的确无能为力,只能等着崔胜澈自己暂时放下这件事。明明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所以崔胜澈的爸爸本来也和我毫无关系,但我无法把这些当做是远方的陌生人的事,而是不断感到担忧和哀伤。
我和尹净汉,都期待崔胜澈像来年的树木一样,快点开朗起来。
过了一年我迎来了工作上第二次调动,这次被调去了釜山的子公司,这意味着我第一次一个人,长时间地离开首尔。但我很清楚现在就业有多困难,所以一点异议都没有。
前段时间大学同学聚会,有一位男同学成了大企业的人事部部长,他在饭桌上讲述自己那镀金一般的人生,如何风生水起,说到激动的地方,从脸红到耳朵尖。他说起之前为公司发布招聘广告,只招两个人,但发出之后却收到了近两百份简历。
我听着周围人非常热络地给他捧场,一时欢呼一会叹息,比付费的群众演员还要敬业和演技精湛。所以我象征性地跟着应和了几声之后,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到外面透气。
手机屏幕闪了闪,才发现是崔胜澈给我打过视频电话。
刚从闷热的室内出来,脸上的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点脱落。头发也乱糟糟的,如果落在他们俩眼里,恐怕又要担心我在釜山过得好不好了。
不知道崔胜澈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所以我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打了一个回去。
但接起来的是尹净汉,他问我怎么打电话来了。
我说:“因为看到有未接来电,前面把手机静音了,现在才打回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这样啊,那应该只是想我们小崔了。”尹净汉看起来才刚洗完脸,他抹了一把脸,将手机拿到光线好的地方。
我问怎么不是崔胜澈接的。
“他说太困了所以去睡了。我的手机没电了在充电,用他的放一下歌哦。”尹净汉边做自己的事边和我聊着,“下次年末会调回来吗?釜山这么远,都不能经常见面了。“
“不知道呢,我也很想回来……“我看着窗外逐渐凋零的树木,又快到新的一轮年末调动了,这次只要能调回首尔,就算是十分幸运了。
心里不由得感叹,可能十几岁时的我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一直渴望成为的大人的现在,是如此依赖家庭吧。
但就像幸运之神听到了我的祈祷,年末我的确接到了调回首尔的通知,并且将担任更高的职位。
得知这个消息,电话那头我能听到崔胜澈和尹净汉的欢呼。反而是获得这份喜悦的主人公我,比他们两个更加沉稳。
回到家里,他们两个一点活也不要我干,前后张罗着要给我烧一整桌好的来庆祝。尹净汉要试着做一下辣酱蟹,买了一箱的新鲜螃蟹回来,用刷子一个个清洗干净后,就该剪断,再加调料腌制了。
“调料不够了——去买点酱油吧。”尹净汉看着已经铺开的灶台,大声喊着崔胜澈。
崔胜澈赶进来看见正抓着螃蟹愁眉苦脸的尹净汉,还要笑着丢下一句冒失才出门。因为回来得晚,所以附近居民开的店大概已经关门了,得搭乘公交车到几站路以外的大超市才行。尹净汉追到窗口这样对崔胜澈喊着。
放心吧,崔胜澈挥挥手。
然后他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
尹净汉回到厨房继续处理螃蟹,本来看不下去想帮忙的,却被他催着回到客厅,我只能坐下看着这个点播放的没头没尾的电视剧。
直到今晚的最后一集也放完了,尹净汉那边的螃蟹在水里泡了很久,崔胜澈还是没回来。尹净汉奇怪地拿出手机拨通崔胜澈的电话,接起来的却不是他本人。
我从未想过只是这一通电话,会变成一种痛,它缠绕扭结成一股突然又剧烈的仓皇。挂断电话后,我跟尹净汉立刻赶到通话里提到的地点,走近以后却不得不放轻了脚步。
崔胜澈的表情很困惑,这困惑摇摇欲坠,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轻,边缘近乎透明。在看到我们的那一刹那,他倒向尹净汉怀中,无力地坦白:“净汉呐…我迷路了。”
到家之后,崔胜澈犹豫地告诉我们,他发觉自己最近的认知和记忆开始混乱,去医院看过之后,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患上了和父亲一样的病。
我坐在桌前浑身颤抖,我最恐慌的事还是发生了。
下着大雪的夜晚,我一个人奔逃出去,盗用买调料的借口,实际上心脏害怕得要凸出来。走到街口,交通灯指示着禁止向前的红色。我不得已停下来,站在雪里舒出几口气,然而从脖颈到耳朵,神经都还在剧烈地跳动,昭示了我的心情。
人行道上的积雪早就被行人的脚步踩得乱七八糟,泥泞地交叠着。我转身看向来时的路,发现已经辨别不出我自己的脚印,跟别人的足迹熙熙攘攘地埋在新雪里。
我后知后觉涌上无力感,因为此刻我终于面对了发生了的残酷现实。就像一定会消失在雪里的脚印一样,崔胜澈也一定会彻底忘记我跟尹净汉。
原以为我是习惯了放弃很多事的人,但是再怎么习惯,必须放弃的事还是层出不穷。从离家最近的大学医院回来,跟在崔胜澈和尹净汉身后走时,我犹豫地抬起头,骤然感到换季的差别。或许生老病死本就和树叶凋零没有区别,因此我意识到,我有可能要放弃的是阻止这件事的恶化。
但尹净汉是怎么想的呢?连我都快要被迷茫吞没之际,他还表现得一脸冷静。说起来我从未见过尹净汉崩溃的样子,他就像是永远意志坚定的英雄一样,总是能有条不紊地将事情处理好。
回到家后他们都若无其事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约好了一般不提敏感的话题。反倒崔胜澈心大,拆了一包薯片问我要不要吃,我苦着个脸伸手要拿,却被他迅速地收回去,捞了个空。我没忍住从鼻子里喷笑出来,真佩服他,现在都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
我说不吃了,去帮尹净汉做饭。当然是借口,我们家一直分工明确,今天轮到谁做饭就是谁。但我感到不能面对崔胜澈,所以匆匆忙忙逃到厨房。
厨房门边的墙壁上,贴着那张上个月刚换过的晴雨表。
今天的日期下面,贴上了一枚雨滴贴纸。崔胜澈说过,这代表了幸福指数低,他要努力让尹净汉的太阳贴纸多一点,雨滴贴纸少一点。
9/
这几个晚上我都没睡好,不同于当时高中毕业典礼前的失眠。这次我不需要再在naver上搜索快速入睡的方法了。我妥协地走出房间,决定热一杯牛奶,让紧绷的神经好受一点。
反手关上门,这动静让客厅里干坐着的人影吓了一跳。我也吓了一跳,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看清是尹净汉。
他匆忙别开头,又很轻地问我怎么也没睡。
我反问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了,他摇了摇头,没有很久,以前也睡不好,怕翻身会把崔胜澈吵醒,所以干脆出来坐一会。在他回答我时,我坐到他身边,清晰地发现他的确是哭过了。
是因为崔胜澈吧。我忽然察觉到一阵真实的痛感,不知道它来自我的身体何处,就像埋藏已久之后的爆发一样,我忽然看向尹净汉的眼睛,怀疑这是不是来自他那里,像他的情绪河流注入进我的。好奇妙,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甚至没有血缘,仿佛能切身体会对方的痛苦一样,我在参与着尹净汉的一次坍塌。
我以为最无畏最强大的尹净汉,崩溃起来也如此容易。他那庞大的意志,在这个夜晚,用手指戳一下就会轰然倒塌。
但是塌掉之后,尹净汉怕吵醒崔胜澈,向我说:“小崔,要保守秘密啊。”
为了“保守秘密”,我努力忽视着崔胜澈记忆上的衰退。但我仍然控制不住地去预想他不记得我们那天的处境,是为了能提前一点,渐渐地接受这一切,而不是被动地,突如其来地发生,或许能抵消一部分额外的痛苦。
小时候我以为神是无所不能的,但随着我的长大,才意识到原来神也有弱点,因为我们的父母就是神在人世间的投影。别误会,我说的并不是将我生下来但没有抚养我的父母,而是指崔胜澈和尹净汉。
我突然觉得很无助,崔胜澈一贯是很需要证明自己被爱的人,如果让他都忘了那些爱,真的好残忍。
崔胜澈最明显的变化并不是记忆的减退,而是他逐渐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对很多事都开始丧失兴趣。
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又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变化,尹净汉回答暂时还没有。
“比较好的情况是他现在没有出现一些人格改变,也没有做一些丧失羞耻感的事。”医生对我们这样描述,“很多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在中度阶段会有较大变化,可能是因为家人照顾得当,所以状况良好,但是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这个病虽然绝大多数发于老年群体,但中青年人的案例,您……”
尹净汉意识到医生的为难,轻松地笑笑:“没关系,是我爱人。”
“嗯…好,好的,您爱人。”医生被他的坦然弄得有点慌张,“但这个病在中青年人身上发作的案例,您…爱人也不是第一个。或许……是有家族遗传史吗?”
尹净汉点点头:“是的,是前几年的事了……”
“病情加重以后,易出现失语,甚至生活不能自理的情况。虽然这样说不好,但是您应该提早做好卧床照料的准备,并提防后期可能出现的并发症。”医生推了一下眼镜,神情稍微缓和了少许,“但因为相比起绝大部分患者来说发作的岁数较年轻,一般来说恶化的速度也会比较慢,加以干预的话,最坏的结果不会很快到来。”
“相信病人也是主观上存在强烈的记忆的意愿,虽然这个病不可逆转,但我们会与家属一起尽力的。”
尹净汉好好地照顾着崔胜澈,想尽一切办法强调着崔胜澈的记忆。但就像从远方席卷而来的海啸,那些离得远的记忆还是被浪声卷走了。
崔胜澈开始出现视空间障碍,这个症状很危险,因为他会无法分辨物体离自己的远近,在自己家里都会不小心碰到磕到。为此,尹净汉只好买来整卷的海绵缓冲垫,剪下一段一段地包在家具的角上,防止崔胜澈撞到会受伤。
但崔胜澈却好端端地安慰我们,他说,如果这样能忘记一些痛苦的事情,而筛子上剩下的只有幸福的事,其实也很好。
怎么可能呢?遗忘是最不讲情面的吧。
患病以后,崔胜澈逐渐不再流连于户外,他也变得不再爱听我们刻意讲的那些新鲜事。但当他意识到之后,还是会卖力地捧场。
尹净汉却因为他这样的表现烦躁无比。
他讨厌极了崔胜澈这样无动于衷的样子,却因为担心我们会不高兴,而不得不应付的样子。
尹净汉几乎有些恳求般对他说,和我生气吧,和我吵架吧,就像以前做过的那些一样。他们曾经为了避免争吵而沉默相对,可有的时候争吵能让更多情感从冰面下涌现出来,尹净汉在害怕,他害怕他们某一天已经疲于应付,害怕在这过程中崔胜澈一点点将他也忘掉。
我们不得不开始面对,崔胜澈对新发生的事,和不太亲近的人都已经有些混乱的事实。
他看着尹净汉给他一页一页翻着老的那本相册,听着似乎与自己无关的故事,眼神近乎孩童一般的懵懂。
像真的天马行空的孩子一样,他突然自言自语一般对我说,要对他好。要对他好。
摊在他们中间的相册翻动时掉落一枚书签,捡起来才发现是一张便利店的抽奖券。
崔胜澈笑着拿着那张奖券说尹净汉幼稚,居然还买这个。但我看向上面的日期,分明是我到来的那一年。按理说我应该也不记得了,但是我忽然浮现出那天下午的便利店的记忆,崔胜澈和尹净汉为了公平决定我究竟成为“小崔”还是“小尹”,各自买了一定数目的抽奖券。
这正是尹净汉没有展示出来的那一张。
这张奖券早就已经过了兑奖的期限,上面印着的日期也已经磨损,连同那一行大号字体的“二等奖”字样。
崔胜澈的遗忘,不知什么时候经过了那一年。
我们只好遵从医生的嘱咐,再带他去医院检查。可崔胜澈的情况时好时坏,而且幸好,他从未错认我与尹净汉。
然而回家的路上,我跟尹净汉一不留神的功夫,崔胜澈就不见了。
如果换成以前,尹净汉一定会笑着插兜,慢悠悠地转几圈找到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焦急地糊了半张脸的头发,无间断地唤着崔胜澈的名字。
我们气喘吁吁地在家附近的公园里停下,昏暗的阳光穿透了人群与仿真的沙滩,在我们与崔胜澈中间静止不动,划出一道氤氲的分界线。
崔胜澈迟疑地看着我们,连同他怀里的那束玫瑰花一起,安静地坐在黄昏里。
在看到尹净汉的瞬间,崔胜澈的眼睛亮了起来,一如往常,和方才的神情判若两人,像是迷路的人找到了出口,被亮光吸引。他对尹净汉,从来都是这样深信不疑。
“净汉呐,我又找不到路了。”崔胜澈有点惭愧又期待地笑着说。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玫瑰,像看着最珍贵的东西。是为了追上卖这些花的小贩才迷路的,如果是这样的理由,净汉呐,会原谅的吧?
“没关系。”尹净汉拉住他的手,又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我们回家吧。”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往前走,任由最后的阳光落入江水里,任由孩子们在影子里穿梭,广播里播放的上世纪的金曲串烧随着他们一步一步走,慢慢沉入城市的人群里。我跟在他们身后,希望夕阳永不西沉,希望这音乐永远不会停止。仅此而已,我发誓我别无所求。
像很多年前我第一次跟着他们回到我们的家一样,他们拉着彼此的手,走在我的前面。
那时他们还没有成为我的两位爸爸,我刚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是崔胜澈和尹净汉,是一对恋人,无论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还是多少岁都是。
我们三个是家庭,而崔胜澈和尹净汉,永远是恋人。
END
本篇番外1→《他的倒流河》
番外2→跨年夜《以后也继续像现在这样》
新作中篇→《夏生荒野》
屋檐下,那些事儿10
大家住在一起,刘宇天然撩而不自知,引发的各自心怀鬼胎的故事
私设如山,看个热闹
ooc本c,请勿上升,他们属于他们自己
渣文笔 轻喷(๑˃̥̩̥̥̥̥̆ಐ˂̩̩̥̥̩̥̆৭)
上辈子回顾 全文见合集
正文:
浴缸旁的花洒开着,水流直接冲击着地面,水声很大,热气满屋。
缩在浴缸里的小人儿几乎把自己整个埋进水里,露在外面的眼睛眼神有些飘忽,盯着水流,盯着水花,盯着热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的外边应该很吵闹吧。
— — — — — —
“周柯宇!少在那儿装死!你...
大家住在一起,刘宇天然撩而不自知,引发的各自心怀鬼胎的故事
私设如山,看个热闹
ooc本c,请勿上升,他们属于他们自己
渣文笔 轻喷(๑˃̥̩̥̥̥̥̆ಐ˂̩̩̥̥̩̥̆৭)
上辈子回顾 全文见合集
正文:
浴缸旁的花洒开着,水流直接冲击着地面,水声很大,热气满屋。
缩在浴缸里的小人儿几乎把自己整个埋进水里,露在外面的眼睛眼神有些飘忽,盯着水流,盯着水花,盯着热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的外边应该很吵闹吧。
— — — — — —
“周柯宇!少在那儿装死!你到底怎么想的!”
明显不太冷静的张嘉元仿佛合并了刘彰的嘴,就算被米卡和尹浩宇合力控制住了,嘴上也没停,嗓门还越来越大。
一直死盯着周柯宇的刘彰却好像被偷了喇叭,什么都没说,只是趁众人不查,上前把人摁到了地上。
力丸站在风暴中心,看着被撂倒在地、低着头不做声的周柯宇,一时无措,不知该不该扶。
————
不同于听到了过多信息的刘彰,张嘉元只是个上楼嘲笑刘彰半天没叫到人的无辜路人。
无辜路人上楼看戏,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AK!你干哈去了?咋没声儿了?远哥醒酒汤都煮好了你还没叫到人,要是宇哥睡了去叫叫周柯宇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张嘉元一路吆喝着上楼,想着笑话刘彰办事不利,却在看到门口对峙的一幕后,被震惊到没了声儿。
“周柯宇……你们?”张嘉元在眼前三个神情各异却一同看向自己的人的注视下,许久才找回自己声音,几乎是颤抖地试探开口。
“……”无人理会。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被冒冒失失的嘉元打破了僵持,心思各异的几人眼神飘忽一番,最终还是落到了全场唯一脚不沾地的人身上。
发生了什么,真的一目了然。
“……周柯宇,放我下来吧,我去洗澡。”刘宇当下的状态在注目礼下实在很难自在,而且同样感受到注目礼的周柯宇正有把怀抱越收越紧的趋势。
眼看新的僵局又要成型,刘宇只得开口摘掉了自己。风暴中心消失了,风暴也会消失吧?
“别,没事,我,我这就送你去……”周柯宇立马回神,抱紧了怀中人就要绕开挡在眼前的刘彰。
“周柯宇,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微微侧身让开路的刘彰看了一眼被抱在怀里有些狼狈的刘宇,认真地抬眼盯住了周柯宇,开口讲了对峙以来的第一句话。
“……好。”周柯宇眼神闪了闪,最终还是低下头往楼下浴室走去,步伐笨拙又认真,大约是顺拐了。
眼见着人要忽视自己从身边绕开,站在楼梯口的嘉元还是没忍住开口了:“周柯宇,把人给我,你真是好样的——”
“唔……”刘宇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
周柯宇赶紧把人抱紧,一副不会松手的样子,没理会嘉元的拦截。
“周柯宇!”
“好了元儿,很晚了,别太大声。”刘宇被张嘉元的的喊声闹得心焦,皱着眉打断了两人的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争执。
张嘉元只得安静下来,忍着怒气让开路,站到了刘彰旁边,两人相对无言,只剩空气中欲盖弥彰的死寂。
— — — — — —
“你明知道他喝醉了!你明知道他对我们不设防!利用他的信任趁人之危!周柯宇你这样有意思吗!”
或许是张嘉元的唾骂起了作用,或许是众人被当前的事情震撼,看着眼前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准确来说是周柯宇单方面被摁着打),竟一时无人阻拦。
林墨看了看围在一起的众人,一言未发,抿着嘴走到了盥洗室门口,隔着洗手间与里间浴室两扇门听里边传出的水声。
高卿尘也没过多围观,看到林墨的动作后,跟到了门边,打量一下众人又打量一下林墨,也在微弱的水声中保持了沉默。
“哎,行了AK,你这样是打不死人的。”看俩人也不像是能打出花来的样子,终究是伯远从一众锁着眉头看热闹的人中挺身而出,制止了这场闹剧。
众人纷纷回神,七手八脚上前,扶起了两个差不多狼狈的人。
“你们撒手!ak你不行就让我来,看我不……唔……”张嘉元还在挣扎着想冲上去给周柯宇致命一击,然后在说出不得了的话之前被忙内弟弟捂了嘴:“你不行,万一打死就麻烦了……”
伯远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刘彰和张嘉元,把周柯宇安顿到沙发上顺了顺毛,然后幽幽开口:
“水温马上就好了,你这又是着什么急呢。”
一时间,连气头上的张嘉元都安稳了。
伯远倒是毫不动容,只是自顾自往下说:“都是协商好的事情,怎么擅自行动了呢?做事这么冲动,把小青蛙吓跑了怎么办?”
刘彰皱起了眉,刚想说什么,却听虽然站得远但一直关注着这边的高卿尘开了口:
“他不会跑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他多爱INTO1啊。”
闻言所有人神色各异,没再有人出声。
他们都知道当初的妥协是各不退让的权宜之计,只是没人能预料到,在日后所有人潜移默化故意纵容的过度亲近中,这份妥协会发酵出怎样一团畸形关系,也没有人能预料自己的心态会在这可怕的发酵变质过程里,发生怎样的畸变。
“他该洗好了,你们先……”水声停了,林墨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立马打开了盥洗室的门,就连离得最近的高卿尘也没来得及插嘴。
林墨整个钻进盥洗室,却在看到隔着浴室磨砂玻璃透出的刘宇的身影以及外间脏衣篮里堆放的换下来的衣服时停下了动作。
大家都知道林墨那句没说完的话是想让几人先回避,但在大家期待又逃避着的当下,显然每个人都只顾着死盯门口,没人分得出心思照做。
反倒是米卡福至心灵,快速离开又快速回来,带回了一身刘宇换洗的睡衣。
然后,他犹疑着往盥洗室方向走了几步,又猛地转头,把衣服塞给刘彰,再就近拉上张嘉元,乖巧而刻意地坐到了沙发上,冲众人摇头:“不要,太多人。”
——————
从浴缸起身,关上了独自流淌许久的莲蓬头,浑身湿透又没什么力气的刘宇看了一眼磨砂玻璃外模糊的身影,几经犹豫还是打开门探出了头。
“衣服给你……”因为莫名的心虚,守在门口的刘彰甚至没敢直视刘宇,眼神躲闪地把衣服递了出去。
“我更需要毛巾啦……”刘宇到底没法对这群朝夕相处的人狠下心,接过衣服的同时冒了句话,语气中还是一如既往的纵容式撒娇。
“啊,好的好的,毛巾毛巾……”听到刘宇开口莫名有种如蒙大赦感的刘彰,才终于真正回了神,虽然乱了阵脚却反倒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给,浴巾,先关上门擦擦身体吧,不要让自己感冒呀宝贝~”高卿尘适时地凑过来,还是一贯的可爱贴心,刘宇不自在地接过,缩回了磨砂门后。
"果然还是惊动到大家了……"虽然被其他人关注到的现状完全可以预见,但刘宇确实不愿面对也不知如何面对。
磨磨蹭蹭终于擦干身体,换好睡衣,再次打开门,门口只站着刘彰一个人。
“小九呢?”刘宇稍微愣神,疑惑脱口而出,刘彰却好像没有听到,只是提醒刘宇小心地滑。
盥洗室门口旁边是站成门神的林墨,高卿尘在更靠外的地方贴心地侯着。
公共区域里大家都在,但又好像什么都发生一样,刻意而平和地把等待与观察伪作日常。
“大家,都不睡觉的吗?”
“夜谈而已。”伯远温柔地接话。
“哦……”
“啊,也不早了,马上结束,马上马上……”尹浩宇匆匆接戏。
“嗯,那你们先聊,我回房间啦。”
在双方刻意的回避下,今晚发生的事情仿佛被揭了过去,目送刘宇上楼回房,几人也没再继续话题,或多或少瞥了几眼始作俑者的周柯宇,也逐次起身,回到了房间。
周柯宇最后一个起身,环顾四周,默默关上了灯。
灯光熄灭,周遭寂静,就像每个适合安眠的夜晚。但谁都知道,今晚的大家注定难眠。
而黑暗中,终于回归了独处状态的刘宇正思绪纷纭。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对今晚发生的一切并不感到意外。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刘宇兀自想着。
——————
没想到吧,我还活着o( ❛ᴗ❛ )o
还在,一直都在
我回来了✘
我的良心回来了✔
【all宇】玫瑰少年(1)
*全员ooc 勿上升
*文笔渣
*主宇盖弥彰,丰宇同舟,宇梓同行
——
Chapter1、 楼顶
刘彰是个差生,他整天逃课泡网咖,时不时还要呛他老子几声,这天老刘又一次把小刘从派出所接了出来。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今天打死你!”
“我是小兔崽子你是什么?老兔崽子?”
一些争吵又在老刘家爆发,刘父一怒之下扬言要给自己儿子转校,“你现在呆的学校就是个垃圾场,我要把你塞进一中让那些老师好好管管你!”
小刘听着老刘的话只是颇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扭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边走边念叨着‘傻逼老刘。’
刘丰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次次考试年级前三...
*全员ooc 勿上升
*文笔渣
*主宇盖弥彰,丰宇同舟,宇梓同行
——
Chapter1、 楼顶
刘彰是个差生,他整天逃课泡网咖,时不时还要呛他老子几声,这天老刘又一次把小刘从派出所接了出来。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今天打死你!”
“我是小兔崽子你是什么?老兔崽子?”
一些争吵又在老刘家爆发,刘父一怒之下扬言要给自己儿子转校,“你现在呆的学校就是个垃圾场,我要把你塞进一中让那些老师好好管管你!”
小刘听着老刘的话只是颇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扭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边走边念叨着‘傻逼老刘。’
刘丰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次次考试年级前三的那种,这次模拟考试,他考了年级第二。
“宝贝,这次公司安排妈妈去隔壁市工作两年,可你现在正在高二,我不太放心……”
“所以你打算?”
“妈妈想给你安排转学,隔壁市一中的年级主任正好也是我一个大学同学……”
“我都行。”
刘丰回答着,视线又转移到了自己的书本上,并没有看进去,只是不想和家长交流的保护色而已。
陈梓铭是个复读生,因为第一年距离重本线差了十分便选择了复读,当然,这是表面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他想学编导的,他家里则更希望他去学金融。
“我不想学金融。”
“爸妈还能害你?”
陈梓铭反对无效,便想出借着复读的由头在拖他家长一年,他相信这一年他能说服家里人。
——
刘彰转学的那个早晨天空下着小雨,刘彰放弃了骑自行车的打算,出门搭了个出租去往学校。从家到学校大约是20分钟的车程,刚走了一半又有人拦下了出租。
“一中去不去?”
“走,上车。”
一阵冷意随着刚上来的男生进入了车内,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刘彰觉得今天他穿的单薄了。
“兄弟,一中管的严不严啊。”刘彰这人天生自来熟,他开始向着刚上车的男生打探消息,这关乎着他未来两年的自在生活。
“我不知道,我刚转过来。”
好巧不巧,他询问的人正好是刘丰,别说一中,他对这个城市都不算熟悉。
“这么巧,我也是啊,我去高二一班,你呢?”
“一样。”
所谓无巧不成书,刘彰立刻哥俩好的揽住了刘丰的肩膀,看着就像是要和刘丰拜把子一样,不过,可能更像是找了组织。
两人到学校的时间按道理是周一晨会刚结束的时候,不过很气怪的是,学生们老师们并没回到教室,而是都围在教学楼下看着楼顶。
校园里叽叽喳喳吵成一片,甚至还有消防队的人来了。
“怎么回事?教室着火了?这也没见冒烟啊?”刘彰扯着刘丰一起扎进了人堆里,学着身边的人一起往上看。
“不是着火,你看那里,有人要跳楼。”身边的女生替刘彰答疑解惑,说完之后又忧心忡忡的看着上面。顺着女生的目光看去,刘彰这才发现楼顶的护栏外站着一个人,一瞬间他嘴里飚了句国粹。
“见义勇为小分队要采取行动。”刘彰低声对着刘丰说着,刘丰不解,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小队,他怎么不记得?
刘彰又拽着刘丰出了人群悄咪咪的跑到了教学楼里,一路向上。教学楼不高,只有六层,等他们上去的时候才发现上面还挺热闹,门后有老师消防员以及一个学生。
“你们又是哪个班的?”教导主任小声问着,他一脸无语的看着这两人,一个偷溜上来的陈梓铭已经让他足够头疼了,这两个人又是谁啊?
“我俩今天才转学的,你们学校给的压力挺大啊,都有人要跳楼了?”社交悍匪刘彰跟教导主任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他脑袋往里面探了探发现那个本来站着的男生变成坐在了护栏外。刘彰觉得动作难度很大,他是做不到这样的切换自如。
恐高人已经感觉到腿软了。
“别胡说,我们学校从来不给学生压力!”教导主任急忙撇清责任,身为本校元老的陈梓铭则不置可否,只是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那他怎么回事?”刘丰问着,眼神看向了外面坐在外边,脸上带着微笑还晃着腿的男生。他像是做好了一切准备去赴死。
“……不知道。”
——
刘宇看着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细雨还在下,可这些人看热闹的心却从未消退。他轻声哼着曲子,像是临终前的吟唱。
“孩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叔叔们讲,先下来好不好?”身后的消防员喊着,刘宇回过头看着,笑了笑。
“不开心的事?我曾经讲过很多不开心的事,有人听了,却又像是没听。”他的目光又看向了远方,他知道楼下有人举着手机录着视频,他知道有很的人在希望他真的跳下去,不然这一切只会成为一场作秀。
“现在有人听了,你可以试着告诉我们,我们帮你解决问题。”消防员说着,他试着慢慢靠近了刘宇,在刘宇又一次回头是停住了脚步。
“解决问题?叔叔……你有被人在厕所里关了一晚上的经历吗?有被五六个人一起殴打的经历吗?有被人往嘴里塞过泥沙吗?我有过,甚至更多难以启齿的,我都有过。”
带着刺骨冷意的秋风从楼顶掠过,少年的话随着风刺入到了每个人的心脏,他的眼神依旧很平淡,他毫无波澜的说着发生在他身上的每一件事。
“我向老师反映过问题,他跟我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那些人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难道我真的做错什么了吗?错在不够强大,错在打不过他们?”
刘宇曾经仔细的想过,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可他辗转反侧的思索了一个晚上,他并不觉得的自己有错。
“你是女的吗?娘们唧唧的。”
“让我们看看你是男生女生。”
“能不能男人一点啊,太他妈娘了。”
他们的话语环绕着,刘宇又一次的思索着,他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那是他们傻逼,你别怕,以后他们在欺负你我帮你揍回去,我罩着你,还有他,他也罩着你!”刘丰不太懂刘彰是怎么样突破重重防线把他也一起拽着过去的,他依稀看见了教导主任想要鲨掉他们的目光。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陈梓铭扒拉开教导主任牵制的手一起走了过去。
三个小伙子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堵墙,那堵看着密不透风的墙想要保护一个人。刘宇看着,他从不认为自己有错,可一些东西却又让他的生活一塌糊涂。
“要跳快跳啊,别他妈作秀了!”
“切,要跳早就跳了,装什么呢。”
“还是作业布置的太少才会有这种闲心。”
“真矫情……”
不知道是谁最先说了那句话,一些嘲讽声从楼下传了上来,有人人煽动着,有人下着定义,他们旁观着,却又嫌这出戏不够精彩。
少年抓着栏杆站了起来,他的左脚迈了出去。
——
【丰宇同舟】好久不见
*ooc 勿上升
*文笔渣
*激情短打
*我要发疯了,都是瞎编的,都不许当真
——
刘宇和刘丰好久不见了,不是现实上的好久不见,是好久没有在一个屏幕上相见。想想也是,毕竟他们一个人在华彩一个人在银兔丸,着实难以同屏出现。
你问他们在各自的组合里过的好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刘丰是从苏杰的嘴里得知刘宇的EP正在筹划中,他有些错愕,不是因为刘宇要发EP,而是因为这件事刘宇并没有告诉他。
说不上是怎么样的感受,就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像是要从掌心溜走,他很难去抓住。
“刘丰,你和小宇多久没见了?”电话那头的苏杰问着,刘丰...
*ooc 勿上升
*文笔渣
*激情短打
*我要发疯了,都是瞎编的,都不许当真
——
刘宇和刘丰好久不见了,不是现实上的好久不见,是好久没有在一个屏幕上相见。想想也是,毕竟他们一个人在华彩一个人在银兔丸,着实难以同屏出现。
你问他们在各自的组合里过的好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刘丰是从苏杰的嘴里得知刘宇的EP正在筹划中,他有些错愕,不是因为刘宇要发EP,而是因为这件事刘宇并没有告诉他。
说不上是怎么样的感受,就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像是要从掌心溜走,他很难去抓住。
“刘丰,你和小宇多久没见了?”电话那头的苏杰问着,刘丰一时间居然也没有回答上。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好像新年之后他们就没有在见面了,只是时不时在微信上联系着。
原来不止屏幕上,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也好久不见了。
自从出道之后,他们的名字就好像不被允许和曾经的人一起提起,为了避嫌,为了各自的发展,为了很多。
去年的生日他们也没像二零年那样在微博上祝福,只是互送了生日礼物,在微信上说着祝福的话,他们明明还是对方的好友但因为一些规则,他们无法出现在一起,可是……他们明明相识的更早不是吗?
“这大概就是成团了的烦恼吧。”过年时他喝的半醉,他拉着陈梓铭说了好些心里话,这是陈梓铭对他说的话。他和陈梓铭算不上特别交心,但也能说是好朋友,他们一起说了很多话,很多话都绕着刘宇这个人。
刘丰也会关注着很多关于刘宇的物料,比如他又代言了什么东西,比如他又拍摄了什么杂志,比如……他又和哪个队友抱在一起转圈圈。
他会买刘宇代言的东西,会买有关刘宇的杂志,也会切小号去帮刘宇舞热搜,别说,还挺有意思的。而除了这些,他也会嫉妒,也会吃醋,他一直觉得,他对刘宇有着莫名的占有欲,那也是不该有的占有欲。
他知道,如果是陈梓铭抱着别人转圈圈他绝对不会吃醋。
“刘丰,我觉得你得学点关于摄像这方面的技术,你要不要……”
刘丰其实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学有关摄像的技术,但如果是和刘宇有关那倒是挺有必要。
“大助过来帮忙!”莫名,就被塞到了给刘宇拍MV的团队。
“你是小宇自己带过来的人我也不好说啥,别瞎跑啊。”摄影老师说着,刘丰乖巧的点着头,像只兔子一样。
刘宇还不知道他‘带着’刘丰来了,他只知道苏杰给他派了个助理过来帮忙。
一身红衣的刘宇过分的好看,某摄影大助看着这副装扮的刘宇不好意思抬头,但,总归要抬头。
“小宇,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刘宇有些惊讶的回过头,手中的柳叶刀差点拿不稳。
“我……你……”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惊讶,刘宇选择了上前抱住刘丰,他一身红衣,看着像是新婚之人一般。
刘丰抱着别人有的他也得有心态抱着刘宇转了好几圈才放下,“好久不见。”
他又一次对刘宇说着。
“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你录EP这件事?”他们坐在一起交流着,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刘丰知道刘宇喜欢的是直球。
“苏杰这个大嘴巴,我本想着等MV什么的出来,好看了我就发给你……”
“不好看呢?”
“藏起来,绝对不让你看见黑历史。”
刘宇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让刘丰看见自己好的一面,他知道他在刘丰面前不管怎么样都谈不上丢脸,但他还是想让刘丰看见最完美的他。
很奇怪,说不清楚的奇怪。
“以后要告诉我,你不说我只会觉得你不想再和我当朋友了。”
“怎么可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清楚之后,刘丰便觉得自己又握紧了一些东西,不会在跑掉。
拍摄的时候刘丰当着摄影大助跑来跑去,大概……他把柳叶刀白话文也当成了自己的崽?
拍摄结束之后他们一起吃了顿饭便又各奔东西了,而刘丰的心里已经少了很多的不安。
他们的名字很久没在一起出现,而当MV出来之后他们的名字却又碰见了,他的名字缀在他的mv里,不太明显,却也心满意足。
“好久不见。”
刘丰指着屏幕里刘宇的名字。
“好久不见。”
刘宇看着那个属于刘丰的名字。
——
我要发疯,大概这个刘丰并不是我想的那个刘丰,但我还是要发疯
【宇盖弥彰】平凡的一天
*ooc 勿上升
*文笔渣
*私设:解散后两人搬出去住
——
“叮铃——”
微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撩动着纱帘,清风缠绕着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床上的男生睫毛微微颤动,迷迷糊糊的摸着另一边。
“醒了?起来吃早餐。”刘彰合起了手中的书将其放到了一边,他轻轻捏了捏刘宇的鼻尖。刘宇缩到了被窝里,只留下毛茸茸的脑袋在外面,“好累,我在眯一会儿。”说着,脑袋贴在了刘彰的身边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刘彰也不再床上了。刘宇穿着拖鞋走出了卧室,刘彰正穿着睡衣替阳台上的花松土。阳台上放了个吊椅,刘宇便又坐上去,一边晃荡一边看着刘彰给花施肥。...
*ooc 勿上升
*文笔渣
*私设:解散后两人搬出去住
——
“叮铃——”
微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撩动着纱帘,清风缠绕着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床上的男生睫毛微微颤动,迷迷糊糊的摸着另一边。
“醒了?起来吃早餐。”刘彰合起了手中的书将其放到了一边,他轻轻捏了捏刘宇的鼻尖。刘宇缩到了被窝里,只留下毛茸茸的脑袋在外面,“好累,我在眯一会儿。”说着,脑袋贴在了刘彰的身边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刘彰也不再床上了。刘宇穿着拖鞋走出了卧室,刘彰正穿着睡衣替阳台上的花松土。阳台上放了个吊椅,刘宇便又坐上去,一边晃荡一边看着刘彰给花施肥。
“名花虽有主,你来松松土?”刘宇一边晃一边打趣的说着,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刘宇的脚踩在了刘彰的膝盖上。
“我从不来不松别人家的,只松自己家的。”
“比如?”
“比如你。”
他将吊椅向前一拉,低头吻了吻刘宇的唇角,椅子上的人顺势将腿缠在了刘彰的腿上。就简单的接个吻,两个人一个耗着臂力,一个耗着腿力。
“啧,我还没刷牙呢。”
“亲完了才想起来?”
刘彰说着蹲了下来,把拖鞋套在了刘宇的脚上,“快去洗漱然后吃早餐,再不吃就是午餐了。”
刘宇嘟嘟嘴去了洗手间,临进去前顺便给刘彰表演了钟浩天和杨真真的名场面手势。
“AK,看我。”
“救命,有被土到。”
趁着刘宇洗漱的时间刘彰把豆浆温了一下,然后煎了一个爱心形的鸡蛋。
等刘宇吃完早点,两个人便又窝到了沙发上,一个研究着新的demo,一个在沙发上劈着叉。
“新demo要不要听?”
“……我真的会谢。”
刘宇不从,刘彰便强硬的压着刘宇让他听,两个人在沙发上胡闹着,莫名的,一个人的腿就缠到了另一个人的腰上,一个人的唇贴到了另一个人的嘴巴上。
“喂,天还亮着呢。”感受到某处,刘宇红着脸说着。
“天亮着,但奈何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刘彰起身,他走到阳台将窗帘拉住,他们在一起一年,倒是还没在沙发上……
刘宇的腰很软,腿也很软,屁股很翘,刘彰……刘彰体力很好。
十一点多,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从沙发转战到床上了,刘彰替刘宇揉着腰。
“我中午本来是想做水煮肉的,现在是不行了。”刘宇嘟囔着。
“没事,我来做。”
“……你确定?”
“算了,你现在不能吃辣。”
刘彰下午有个杂志要拍,吃完午饭便出门了。
刘宇练了两个小时的舞便出门买了些蔬菜水果。
下午五点多,刘宇在厨房里做着晚餐,他给自己做了点沙拉,给刘彰蒸了点米饭,中午没能做成的水煮肉晚上出现在了餐桌上。
“我回来了。”
六点多,菜刚摆在桌子上,刘彰刚进了家门。
“工作顺利吗?”
“很顺利!”
“拍的好看吗?”
“巨好看!”
吃完饭后刘彰去洗了碗,刘宇找了一部电影。
两个人看完电影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洗漱之后一起上了床。刘彰揽着刘宇的腰,手指摩挲着肌肤。
“今天不行,我明天有MV要拍。”刘宇说着,拍了拍刘彰的手背。
“知道了,我抱一会儿。”
“嗯……那我在玩一会儿手机?”
“快睡吧,十点多了,你明天还要早起不是吗?”
“好吧,晚安。”
“晚安。”
床头的灯暗了,两人相拥而眠。
——
【all宇】重生后我成了海王
排雷:原创攻买股文(不过想要np也不是不行)
超级无敌玛丽苏万人迷沙雕文
文笔渣,容易坑
注意事项:ooc,勿上升
星际文,一些小动物
--
“二少爷。”
清晨,一缕阳光照射在屋内,床上的男生睡的不太安稳,手指蜷成拳头的样子像是随时准备战斗一样,他紧皱着眉头,在听见异响的时候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灵活的跳了起来一脸戒...
排雷:原创攻买股文(不过想要np也不是不行)
超级无敌玛丽苏万人迷沙雕文
文笔渣,容易坑
注意事项:ooc,勿上升
星际文,一些小动物
--
“二少爷。”
清晨,一缕阳光照射在屋内,床上的男生睡的不太安稳,手指蜷成拳头的样子像是随时准备战斗一样,他紧皱着眉头,在听见异响的时候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灵活的跳了起来一脸戒备的看着四周。
刘宇本来戒备的眼神在看见四周的场景之后变成了疑惑,这是个……什么地方啊?他记得,他出完任务回到基地就倒头大睡了,这……睡到别人家了?
“二少爷,早餐时间到了,请下楼用餐。”一阵电子音传了出来,刘宇左右扫视着,发现是一个智能机器人发出的声音,他有些狐疑的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平视着机器人。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要不拆开看看?”刘宇嘀咕着,眼睛里写着蠢蠢欲动。
机器人听到之后连忙后退,与刘宇拉开了一臂距离,“二少爷,请下楼用餐,今天您的未婚夫琼斯大人也要来,请您尽快洗漱。”机器人说完便退了房间,像是害怕刘宇下一秒钟就把他给拆了。
刘宇站起身盯着那扇因为机器人而半开的门,未婚夫琼斯?他什么时候有这个玩意儿了?不过,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刘宇进了卫生间打算洗漱好下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当看见镜子前的他时,他有些怔住了,镜子里的少年皮肤白皙细腻,一看就是温室中养出的娇花,少年的脸上没有伤疤,眼角下的那颗痣也没有被自己亲手剜去,这不是这几年的他,这更像是,末世之前的他。
他失神的触摸着镜子中的那张脸,他这是……离开末世了吗?
楼下,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坐在餐桌前,满脸都是倨傲,只是在面对身边的小男生时那副倨傲的模样才会带些柔和。
“琼斯哥哥,你是来找我表哥商量订婚事宜的吗?”小男生轻声问着,那个倨傲的男子脸上充斥着不屑的笑意,订婚?他是来退婚的。
“小念,你想让我娶你表哥吗?”琼斯问着,他看着小男生的侧脸,那只手覆在了男生的手上。男生,也便是刘宇的表弟楚念没有回答,只红着脸低下了头。
机器人看了直摇头,只是,坐在一边的夫妇却是视若无睹的模样。
刘宇走下楼梯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模样,金发碧眼男和身边的小白花私相授受,一边的夫妇熟视无睹。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谁是他的未婚夫琼斯呢?
“二少爷。”小机器人带着刘宇到了餐厅,他被安排坐到了金发碧眼男的对面。刘宇看着坐着的四个人,抬手打了个招呼便坐下了,开始享用着属于自己的早餐。
“啪!”坐在主位的男人放下餐具,他颇为不满的看着刘宇,嘴里说着刻薄的话“谁允许你坐下的,给我站起来!”
煎蛋刚被刘宇切成四块,主位的男人就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刘宇将一块煎蛋塞进嘴里,咀嚼好,咽下去才慢慢吞吞的看向了主位的男人。
“为什么?”说着,喝了一口放在桌子上的粉红色液体,不错,草莓味的。
“为什么?就因为你是个废物!”男人说着,顺手将手边的玻璃杯砸向了刘宇,刘宇向后一靠,那杯子从他眼前飞了过去砸在了不远处的地板上,碎了一片。
“你居然还敢躲?!”男人气急怒吼着,刘宇吃完最后一片煎蛋转头看向男人,他的脸上带着不解,“你都用东西砸我了还不允许我躲开,我长这么大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
“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废物儿子,你简直……一点儿都比不上小念。”
小念?比起琼斯,小念对于刘宇来说则更加熟悉,他在基地里花0.5个积分买到的故事书男主就一直被人叫做小念,大名楚念。
琼斯,楚念,刘宇看着眼前这一幕可算是想起来了,那本故事的第一章便是这个琼斯的男人来到刘家要和刘家的二少爷刘宇取消婚礼,不仅是因为琼斯本身喜欢的是楚念,也是因为在前一日,故事中的刘宇精神力出现混乱,由原本的A级降到了D级,琼斯不想娶一个废物回家。
这也不怪刘宇迟钝,先不说这是他一个月前看过的小说,毕竟末世里摸爬滚打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小说记那么清楚,他们可都在为了活着而努力。
“啊,我当然比不上楚念了,毕竟他是你和小姨的孩子。”
故事里,刘宇的母亲是刘父的原配夫人,三年前因病去世,刘父在母亲去世之后便娶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父亲的初恋慕洁,他们在刘父结婚后他们没有断过,而楚念,则是刘父同慕洁的妹妹慕雅所生的孩子。
嗯,不愧是豪门,就是混乱。
“什么?!”刘宇的话音刚落下,慕洁便惊呼一声瞪着刘父,作势就要去拽刘父脑袋上所剩不多的几根头发。
而楚念也是一副惊呆了的模样,怎么回事?我的姨夫竟成了亲爹?
“小洁你别听刘宇胡说,我怎么可能背着你跟你妹妹……刘宇你个小东西不要胡说!”刘父慌乱的安抚着自己的妻子,同时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一眼刘宇。
“父亲这么说就太令儿子痛心了,儿子这不也是不想让亲弟弟在外面受苦吗?你和慕洁阿姨生的儿子都可以回到刘家当我大哥,怎么和慕雅阿姨的孩子就不行?他们都是我刘家的骨血,我刘宇决不允许他们流落在外!”
一阵慷慨陈词气的刘父直哆嗦,慕洁则想把刘父皮给扒了,至于楚念,目前还处于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你闭嘴……小洁事情不是……”
“弟弟,哥哥真是痛心,我没想到父亲居然这么不想认你,他真是,妄为人父!”刘宇说着,顺便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随即他又转头看着慕洁,一副真诚的说着:“慕洁阿姨你不用担心,你和慕雅阿姨姐妹情深,你一定会视小念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吧,为了让小念能够回到刘家,我希望你能劝说父亲,让他不要寒了小念的心,同时,我不介意你和慕雅阿姨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
慕洁听着,脸气成了猪肝色,不出刘宇的意料,三秒钟之后这两个人双双被气到昏倒,刘宇只能啧啧摇头。
“小机器人,把他俩拖上去。”刘宇发号施令,等到那两个人消失在了餐桌上,刘宇才转头看向琼斯和楚念,唇角轻启,他带着一丝凉薄的笑意说着:
“碍眼的人消失了,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猎罪图鉴》观平行世界《次面》|NO.1
☆《次面》就是我之前推文体写的那个,由于手痒,没忍住先写了个观影体,毕竟,反差是个很奇妙的吸引力。
☆CP:城心城翊,峰晗
☆时间线:杜城说“你是我的底牌”时(已互通心意)
☆观影人员:案件里的所有人(不包括已死的)
☆复活成员:雷队,M,李俊辉,许教授夫妇
☆❗❗❗人物OOC文笔渣,缓慢更新勿催更预警❗❗❗
☆❗❗❗观影内容,原剧魔改❗❗❗
☆有些人物的性格,我把握不住,所以出场比较少,见谅见谅见谅!
☆里面的歌词与视频内容,皆为本人原创(如有雷同,那我还真没看到过)
☆全文6.1k字
—————————————————
“为什么,我有种不祥的预...
☆《次面》就是我之前推文体写的那个,由于手痒,没忍住先写了个观影体,毕竟,反差是个很奇妙的吸引力。
☆CP:城心城翊,峰晗
☆时间线:杜城说“你是我的底牌”时(已互通心意)
☆观影人员:案件里的所有人(不包括已死的)
☆复活成员:雷队,M,李俊辉,许教授夫妇
☆❗❗❗人物OOC文笔渣,缓慢更新勿催更预警❗❗❗
☆❗❗❗观影内容,原剧魔改❗❗❗
☆有些人物的性格,我把握不住,所以出场比较少,见谅见谅见谅!
☆里面的歌词与视频内容,皆为本人原创(如有雷同,那我还真没看到过)
☆全文6.1k字
—————————————————
“为什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沈翊摸了摸鼻子。
“我也是……”杜城感觉背后有什么巨大的坑,等着他俩坠入。
“本空间没有危险,城队和沈老师可以完全放心。”
“好的,谢谢。”
虽然这么说,但心里那种感觉,依旧很强烈。
“接下来,我们先看一个小视频。以防大家看到完整的内容时,心里反应不来。”
【 [正面反面 哪一面才是正确
前进倒退 到底该怎样迈步
分不清的黑白 染上色的午夜
他们 到底是什么]
一个人从车里走了下来,但看不见人脸,他看了看周围,朝车内的人挥了挥手,快速的走进了一条小道。
灯光昏暗。
另一个人,看那人没了身影,开着车,继续前进。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
在这安静的车上,格外明显。
画面一转,开车的那人,下车锁车。
他的身上是一身高定,推开门,是一群人在喝酒畅聊,身上的服装,诉说着他们的地位。
刚进门,他就被一位女士,拉了过去,和别人聊了起来。
杯影交叠,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但可以看出,他们交谈甚欢。】
“这一看就是你啊,沈翊。”杜城自信满满的说到,而且,这条小道,杜城多次看着沈翊慢慢地消失在里面。
切,路灯还是他修的呢,不过,这光怎么这么暗,啧,看来得换个新的了。
“嗯哼,这一身高定除了你还能是谁。”沈翊挑眉看向杜城,“少喝点酒。”
“那不是咱姐嘛,我也没办法啊。要不……下次你帮我拉着点?”杜城笑嘻嘻地看向沈翊。
“那可能是咱姐拉着咱俩一起去了。”沈翊想起了第一次被倾姐拉去聚会,被迫喝了好多酒……
不过,也是那次,才终于互通了心意。
说了这么多人,再给我表白,这是什么为了拥抱你,我拥抱了全班的憨憨行为。
抢酒杯一饮而尽也很过分!
杜城听了,笑了笑,“那我得拉着你点,要不然又和上次一样喝多了难受。”
“是是是,城大队长说得对。”
“诶!你!”
仗着我宠你!
“这臭小子。”杜倾坐在偏角落的位置上,无人听见。
“诶!那两个人是沈老师和城队吧!”李晗推了推蒋峰。
“肯定是,城队那辆车我可熟死了!”作为沈翊没来前,经常陪杜城坐那辆车查案的蒋峰,十分的自信,“诶,李晗,你有没有觉得这很像电视剧的预告片?”
“遮盖的人脸,带感的音乐,神神秘秘的感觉,确实很像诶!”李晗兴奋的看向蒋峰,“那城队和沈老师就是妥妥的主角了诶,不愧是我们北江分局双门面!”
“那我呢?”蒋峰期待的看向李晗。
“你……你还行吧。”李晗撇过头去,不再理蒋峰,但蒋峰依旧不依不挠的追问。
“现在这年轻人哈哈哈哈。”雷一斐看着正在“打情骂俏”的蒋峰和李晗,感叹到。
“哈哈哈哈杜城和沈翊比他俩还能闹呢。”张局想起了沈翊刚来局里报道时,杜城气愤的来找他说辞职不当了。
谁能想到,这俩竟然搞到了一起。
有些事情,还真不是意料之内的。
“诶?那是杜倾姐吧?”蒋峰看到了除杜城沈翊外的,另一个熟人。
“是。”杜倾从座位上起来,给大家做了个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杜城的亲姐,杜倾。”
“倾姐!你坐这来,那里也太偏了吧!”李晗热情地邀请杜倾坐在她的旁边。
“好。”杜倾笑着走了过去,坐下。
“许久不见,杜城他姐都成熟了好多了。”雷一斐看着眼前变化了许多的面孔,有些莫名的伤感。
“雷队,谢谢您照顾杜城。”杜倾起身,转头对着坐在后面的雷一斐说到。
“客气了,应该的。”
毕竟他可是因为我,才走上了这条危险重重的道。
那位画像师,沈翊,亦是。
那些人见了,看见这样的杜城,有些惊奇。
原来这人还有一层富二代的身份啊。
【[真相带上了面罩 分不清找不到
虚假暴露了彻底 无人信没人动
停下是深渊 走动是悬崖]
一个人拿着铅笔,正在纸上画着什么,一道一道的线条画下去,是一张熟悉的人脸——杜城。
而画画的人,也露出了真脸,是沈翊。
他左右看了半天,把画一下一下的撕碎,扔进了铁桶里。又拿起一块偏大的碎片,点开了打火机。火苗迅速舔上了纸尖,沈翊看着火苗吞噬着纸张,到了还剩一角时,才扔进了桶里。
里面的碎片,一步一步成为灰烬。
无人知晓,今夜,有一人画了另一人的画像。】
“诶,你怎么还烧我画呢!”杜城看着沈翊画自己画像,猜测应该是昨天晚上,但……“这不对啊,那蒋峰刚才给我打的电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烧画。”沈翊肯定的说到,瞬间,他想起了什么,“平行世界……杜城!”
“这个空间,到底是什么。可以聚集这么多人,可以暂停外面的时间,可以复活逝去的人,可以看到不为人知的平行世界……”杜城总感觉这个空间,会放出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画面。
“我在。”沈翊看着说完,就一直紧锁眉眼,不再说一句话的杜城,握上了他的手,“起码现在,它对我们还没有造成威胁。”
“嗯。”杜城这才轻了口气,反握了沈翊的手,“我也在。”
“还别说,你这样还挺帅啊,朦朦胧胧的哈哈哈哈哈。”
“……”
就不该安慰你!
“这画不对吧,我今天早上明明还看到了,还有几张只有眼睛的。”蒋峰悄咪咪地讲给李晗。
“你傻啊!刚才系统不是说了吗,是平行世界!”李晗不成器的戳了戳蒋峰,但说话的声音,控制在了只有自己和蒋峰听到。
“嗯?怎么给烧了?”路海洲想到了目前的案子,进来都给忘了,杜城现在还是嫌疑人呢, “张局。”
张局听到有人喊她,转头看去,是路海洲,“怎么了路队?”
“杜城的事情……”路海洲看了看旁边的雷一斐,不知道怎么开口,“算了,稍后再议吧。”
“关于你们目前的案件,空间里会有解释,大家可以放心。”
“那可以问一下,城队……”
“不是。”
“我就知道!城队怎么可能是!”蒋峰瞬间跳了起来,众人也瞬间都看向了他,蒋峰尬笑了一下,“对不起对不起,太激动了。”
“我们城队就是被冤枉的!”李晗默默地用眼神狠狠地瞪了一下路海洲。
何溶月和其他刑侦支队成员也默默地看了眼路海洲。
路队见了,没有说话,既然不是杜城,看来……出去得和杜城谈一谈,他那天所见的,肯定是只多不少。
“城队是怎么了吗?”刚刚复活的李俊辉看着以前支队队友们全都瞟向路队的样子,有些懵,碰了一下旁边的队友,问道。
“有人诬蔑城队,那位是总局下来说是协助调查的。但他到处跟我们打听城队人怎么样,要不是张局,真就差点怀疑他是哪里来的卧底……”那个坐在他旁边的支队队员悄咪咪地说到。
“怪不得。”
“沈翊的感觉很不一样。”瞿蓝心从来没有看到过沈翊这样,有点新奇。
而其他人也有些新奇,毕竟,在他们眼里,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严肃,充满神秘感,甚至有点……的沈翊。
“辛苦了,孩子。”许教授心里想到。
【[不同的行为 同样的结局
背叛信任 背后是否还能交付
谜题一步一步 答案却是错误
画作 它到底还隐藏着什么]
“杜城,下次小心点。”那位先前拉着他的女士,亲切的对他说道。
“姐,我您还不放心?”没错,那位送沈翊回家的,正是北江分局刑侦支队队长——杜城。
那位女士,正是杜城的亲姐——杜倾,她听了,说道:“放心放心,我弟弟能不放心吗?”
但事实上,杜倾还真的不放心,这臭小子,哪次不干点让她惊心动魄的事。
杜城明显的也能感受到,只能继续道:“您放心吧,还有沈翊呢。”
“沈翊沈翊,满脑子沈翊!”杜倾指着杜城的脑袋,使劲戳,“可怜沈翊人家还得陪你瞎冒险!”
杜城一听,这就不服了, “诶?我怎么就瞎冒险了啊!而且,沈翊是我的底牌!”
“是是是,你的底牌。”杜倾说完,就转头往外走,杜城无奈的摇了摇头,迅速往前追去。
外面灯光明亮,人车交错,迷乱了景色。
无人看清,有什么隐藏其中。】
“下次小心?你又要做什么?”沈翊转头看向杜城。
杜城立马举手投降,“我也不知道啊,我和他又不是一个世界的。”
“好吧,也是。”
等到杜城说“沈翊是我的底牌”时,沈翊想起进来前,杜城刚给他说了这句话,不过,是“你是我的底牌”,但“你”不就是“沈翊”吗。
沈翊感觉自己有点热,给自己说就算了,给自己亲姐说,就感觉……
“怎么感觉,我这话说的像是给我姐炫耀我有对象呢?”杜城对着沈翊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也把沈翊的想法说了出来。
像极了见家长!
杜城看到沈翊红彤彤的耳朵,没有再说话。
早就见了。
杜倾在空间并不想说话,虽然说作为事业型女性,没想着急着找伴侣,但……这臭小子撒狗粮怎么还撒她头上来了!几天不挨打!开始欠揍了!
李晗用手激动的拍着蒋峰,“城队和沈老师好甜!!!!!!” 底牌什么的,也太甜了吧!!!
李·近距离磕CP·晗,现在十分快乐。
转头又继续和何溶月聊了起来。
蒋峰看着因磕CP而抛弃自己和何溶月聊天的李晗,委屈巴巴。
“杜城那小子和沈翊……”雷一斐察觉到了什么,“是伴侣关系吧?”
“啊,对。”张局没想到雷一斐这么快就看出来了,而且,好像还没有……
“我思想很开放的。”雷一斐知道张局在想什么。
爱情这种东西,要的是心意相通,不是性别相异。没有人规定爱情的模样,只是有人陷入了死板的循环。
瞿蓝心听到底牌那句话,想到了任晓玄,“晓玄……”
当初,或许我们也是对方的底牌吧。
“杜城?”许教授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听到他说的话,有些吃惊,但又意料之内。
那天的一番话,他可比自己了解沈翊多了……
【[颠倒的是非 失控的世界
隐瞒欺骗 猜忌信任
正义邪恶 一切都是未知
转头面对 谁对谁错]
一颗子弹,直直的冲进了杜城的胸膛处。
而那人,竟然距离不足三米。
距离太近,防弹衣完全失去了作用,杜城一口血喷了出来。
镜头一转,杜城躺在治疗用手推车上。
因为身穿白色衣服,血色从那里显现。
沈翊就在旁边跟着,边跑边呼喊着“杜城”。
杜城眨了眨眼睛,握紧了一下沈翊的手,当做安慰,“不哭,我没事。”
沈翊听着杜城虚弱的声音,忍着泪点了点头,“坚持住,杜城。”
画面一转,沈翊正在和一人对峙,而杜城在楼梯间奔跑,“沈翊,等我!”
转眼间,那个人拿着匕首趁沈翊不注意,冲了上来,对着沈翊的腹部捅了进去。等杜城跑到时,就看见沈翊摇摇欲坠,他赶紧追过去,把沈翊扶住,抱了起来,往外跑。
蒋峰等人则冲上去控制住了捅刀的人。】
“杜城!!!”沈翊看到那颗子弹冲进胸膛,本来还在想肯定穿着防弹衣,就是疼一阵,不会受伤。谁曾想,持枪的那人竟离他不过三米,强大的冲击力,直接让杜城吐出了血。
那肋骨……
“你以后给我注意安全听到了没!你要是真的走了怎么办!留我一个人吗!”沈翊的怒火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上来。
可能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我没事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没事吗,不怕不怕不怕吭,乖,我没事,我活着好好呢!”杜城看到沈翊红了眼眶,大声控诉他,连忙抱住他安慰着,“放心,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哎,哪里见过沈翊这样子,看来,自己在沈翊的心里,分量很重呢。
“嗯……”沈翊刚才真的差点喊出来,他不能没有杜城。他来到这里,有一部分就是因为杜城。没了杜城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他推开了杜城,擦了擦眼泪,“我没事了,你以后要多多……”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视频里自己就……
“啧。”杜城看到沈翊被捅,一时不该说什么,如果说为什么自己不注意安全,但警察随时都有危险,更何况前面刚播了自己受伤,而且,如果自己早到些,沈翊也就不会受伤,“是不是,扯平了?”
被视频内容强制打断的沈翊,和杜城一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嗯……不怪你。”
“啊?”杜城愣住了,转念一想,哎,“明明是你受伤,怎么还成安慰我了。”
沈翊没有回话,反而对比了一下伤势,道:“不算,你比我严重。”
“啊?哦,那也是扯平了。”
“嗯?就不算,不听不听不听。”
杜城看着好像是在撒小孩子脾气的沈翊,笑出了声,“是是是。”
真可爱。
“杜城!!!!”
“城队!!!!”
身处另一空间的众人,也不淡定。
毕竟中枪,谁能淡定?
“🌿!别让我逮到是谁!我一定揍死他!”作为杜城的死忠粉—蒋峰,直接暴起。这么近,防弹衣有个屁用啊!!!
其他刑侦支队成员也悄悄红了眼眶,那可是平时待他们很好的城队啊!受这么严重的伤……
“……啧。”杜倾握紧了拳头,敢动我弟,活腻歪了吧?
雷一斐看着受伤的杜城和一旁努力坚强,但还是忍不住哭泣的沈翊,莫名想到了当初自己离开的时候。
那时候的杜城,不比屏幕上的沈翊好受,更何况,自己是真的走了。
“沈老师!!!!”
“沈翊!!!!”
刚看完杜城中子弹进医院,转头就又看到沈翊被捅,空间里的人,一整个大难受。
“……这是受伤合集吗?”蒋峰想冲进去揍死伤了城队和沈翊的人,虽然看着蒋峰对沈翊有些不喜欢,但到底是一起共事许久的同事,看到受伤,这忍不了。
“这人怎么能偷袭呢!”李晗气愤的说到。
许教授和他的老伴看了,心里也是一紧。
许教授近乎气疯的想到,就不该让他当什么警察!当个画家不好吗!当了个警察,这受伤那受伤!不行,见了面还是得劝他别干了!伤到手怎么办!不行不行,见面一定要说说他!就算还坚持,也不让他接这么危险的任务!在办公室里画像就够了!
而那些人见了,也很生气。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俩也是拯救他们的人。
【[世界的次面
无人看透 无人知晓]
杜城和沈翊站在海边,海风一阵一阵的拂过,海浪拍打着岸边的沙滩。
“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吗?”杜城低头看着沈翊,把手放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沈翊一把抓住,笑着抬头看向比自己高一些的男人,还是那么有安全感,“好啊。”】
“这是……?”
杜城和沈翊都有些懵,怎么看起来,像是要一起跳海离开这个世界一样。
另一个世界……
那不就是死亡吗?
杜城迅速看向沈翊,而沈翊也看向了杜城。
“那个世界,咱们玩的这么大?”杜城不敢置信,但如果是陪沈翊一起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就是姐……
“谁知道呢……”沈翊也不敢置信,到底是什么,能让自己和杜城心甘情愿的跳海,而且自己明明很怕水的,但身边有杜城,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沈翊伸手牵住了杜城,杜城则向前亲了一下沈翊的嘴唇。
“唔?”沈翊懵了,“就这?”
“啊?”这下轮到杜城懵了。
“遇到感情的事情,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拘谨。这里只有你和我。”沈翊直接亲了上去,杜城看着主动的沈翊,愣了一下,加深了一步。
本来还怕吓到他呢。杜城想。
在我这里,不用拘谨。沈翊想。
和你不能一起开始,但能和你一起结尾,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众人还没从前面的“受伤合集”反应过来,就又被杜城一句“另一个世界”整懵了。
沈翊怎么还“好的”???你怎么还同意了?另一个世界诶!那不就是……
这个空间里的有些人,感觉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另一个世界,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跳海,都能如此从容淡定的面对。
众人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悲伤,疑惑,心疼。
交错相接。
【[错误的答案
但尽头是你]
两个熟悉的人,相对而站,但他们好像并不熟悉。
“您好,我是这里画展的赞助方,杜城。”
“您好,我是这个画展的主办方,沈翊。”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或许吧。”
沈翊看着杜城笑了。
杜城亦是。
“或许我们上辈子见过吧。”】
“看来,下辈子我们还是在一起啊。”杜城挑眉看向沈翊。
“那必须的。”沈翊摸了摸有点疼的嘴唇,该不会真是条小狗狗转世吧!疼死了!
杜城依旧是杜城,沈翊也依旧是沈翊。
杜城依旧爱沈翊,沈翊也依旧爱杜城。
就算换了身份,我们依旧是我们,爱的也依旧是你。
此生不负相逢,来生再续前缘。
“所以,这是说下一世城队和沈老师也是一对!”李晗激动地摇着蒋峰说到。
蒋峰无奈地忍着快要吐的感觉,拍了拍李晗,李晗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太激动了。”
杜倾看着下一世还在一起的杜城和沈翊,终于露出了笑颜,“这小子。”
“这臭小子。”雷一斐看着两位有情人,无论哪世都在一起,松了口气。
这就是缘分吧。
许教授一家人见了,也是松了口气。
行吧,起码下一世,是个老老实实,专心在艺术界发光发热的了。
这一世,就这样吧。
许教授终于放弃了劝沈翊再次回到艺术。
如果这样能开心的话,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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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罪图鉴》观平行世界《次面》|序
☆《次面》就是我之前推文体写的那个,由于手痒,没忍住先写了个观影体,毕竟,反差是个很奇妙的吸引力。
☆CP:城心城翊,峰晗
☆时间线:杜城说“你是我的底牌”时(已互通心意)
☆观影人员:案件里的所有人(不包括已死的)
☆复活成员:雷队,M,李俊辉,许教授夫妇
☆人物OOC,文笔渣预警
☆因为正文过于难写,所以热度(小红心)过500更新,不过分吧(*/ω\*)(是真的很难写啊!!!!!写正文已经愁疯了,案件想好了,但至今头都没开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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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底牌。”沈翊看向那个严肃认真的男人,不得不说,这句话,让他既安心,又...
☆《次面》就是我之前推文体写的那个,由于手痒,没忍住先写了个观影体,毕竟,反差是个很奇妙的吸引力。
☆CP:城心城翊,峰晗
☆时间线:杜城说“你是我的底牌”时(已互通心意)
☆观影人员:案件里的所有人(不包括已死的)
☆复活成员:雷队,M,李俊辉,许教授夫妇
☆人物OOC,文笔渣预警
☆因为正文过于难写,所以热度(小红心)过500更新,不过分吧(*/ω\*)(是真的很难写啊!!!!!写正文已经愁疯了,案件想好了,但至今头都没开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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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底牌。”沈翊看向那个严肃认真的男人,不得不说,这句话,让他既安心,又心动,不是你就好,“找出那个问号。”
沈翊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突然,一道白光,乍现在了两人眼前,杜城连忙抱住沈翊,一起消失在了这里。
等到两人睁眼时,发现一起躺在了张沙发上。
“这是怎么回事?”沈翊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拍了拍旁边在掐自己的杜城。
“嘶……”,杜城也跟着看了看周围,有疼感,“不是梦。”
杜城像是发现了什么,指向了左前方, “那边是不是有人?”
沈翊也跟着看了过去, “嗯……好像还不止一个。”
杜城像是看到了什么,没有回话,等到沈翊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杜城的眼睛好像红了。
“沈翊……”
“我在。”
“那里坐着的……是不是雷队……”
“啊?”沈翊看去杜城指的位置,瞬间愣住了。
那张脸……是那张熟悉的脸……是那张沈翊永远都无法忘记的脸……
“是。”
“真的吗。”
“是他,你不会认错的,我也不会。”
沈翊的左手握住了杜城的手,杜城的另一只手搭上了沈翊的肩膀,把他圈进了怀里。
“终于……”杜城埋在沈翊的脖颈处,缓了缓因见到阔别已久的人,而躁动的心。
而沈翊也在内心,感谢着雷一斐,感谢带他找到了真正归属的地方,感谢带他找到了余生所伴之人。
“叮咚~欢迎各位来到观影空间~”
“嗯?”杜城瞬间抬起头看向四周,沈翊也四处打量,“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有,听起来像是AI的声音。”沈翊站起身来,走向雷一斐的位置,“嗯?果然,过不去……”
沈翊碰了碰,发现自己和雷一斐的中间,像是有一个板子一样,而且,雷一斐好像也并没有看到自己和杜城。
“什么?”杜城也连忙走了过来,用手碰了碰,依旧是穿不过去,“刚才那声音说观影空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现在不在一个空间,才导致我们碰不到雷队?”
“我刚才就是这么想的,但这样是为什么……”沈翊陷入了沉思,“总不能是……”
沈翊刚想说什么,立马就止住了,这话,还是算了吧。
“说就行,不用担心。”杜城看出了沈翊的心思,无非也就生死两隔这种词。
“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言了。不过……诶?!”
突然,那个地方的景象视野扩大,杜城和沈翊瞬间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人,有被捅死的李俊辉,有坠楼而死的M,有一些案件里的名为凶手,实则受害者的众人,还有……那群一直为人民服务的北江分局刑侦支队。
“那这就不对了吧。”杜城疑惑不解,如果说和雷队那是阴阳两隔,那那些人和自己的队友们,是怎么回事。
“叮咚~欢迎各位来到观影空间!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平行世界看似荒谬,但确实是存在的。所以,接下来大家会在这里,观看另一个与你们相同,但又不完全相同的世界。但平行世界并不牵扯此世界,各位无需担心。
雷一斐,M,李俊辉,许教授夫妇已复活,除M外,代价已有人付出,而M将在观影结束后,回到现已归属的地方。
接下来,是几条温馨提醒,请仔细聆听。
⒈此空间不影响外界生活,在这里时间是停止的。
⒉此空间免费提供食物,只需心中默念即可。
⒊观影中途会有休息,不用担心过度劳累。
⒋此空间有保护视力的效果,不必担心近视加深或近视,远视,散光等问题。
5.此空间禁止打架。
如有其他需求,可唤‘阿柠’,也就是本系统。
谢谢各位配合!祝您体验愉快!”
“那就是说,我们确实和他们就不是一个空间呗,但雷队他们几个也确实是复活了。”杜城听到雷队复活,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听到李俊辉复活,感叹到那孩子终于不用就这么白白牺牲了。
至于M,罪有应得,虽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捅死雷队,捅死李俊辉,拐卖妇女,这终究是无法原谅的。
再之后……
“杜城……他刚才是不是说了许教授……”沈翊听见“许教授”眼眶就红了,瞬间就想起了最后一面。
苍白的头发,衰老的面庞,过白的肤色,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那位从小养育他的许教授,已经随着大海,去往了艺术家笔下的世界。
“是,但他复活了,我们出去就能看见他了。”杜城抱住了沈翊,“你看,许思文那不在角落旁边陪着吗,看来是终于说开了。就是缩在角落里,刚才都没看到。不哭了吭,现在一切安好。”
沈翊在怀里点了点头,露出了笑颜。
而另一个空间里……
时间回到支队众人刚来空间。
他们一进来,就看到了正在一起聊天的雷一斐和李俊辉,就好像他们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一样。
“俊辉!雷……雷队?!”蒋峰直接冲了过去,抱住了两个人。
李俊辉憨笑道:“好久不见啊,蒋哥!各位!”
雷一斐站起来, 笑的慈祥,抬手敬了一个非常规范的礼, “好久不见啊各位。”
“好久不见啊雷队。”张局看着雷队,差点眼泪就流了下来,七年前,死的太亏了。
“这些年辛苦了,张局。”雷一斐向前握住了张局的手。又转头对着,有熟悉面孔和陌生面孔交集的支队众人说道,“辛苦了,支队的成员们!”
“不辛苦不辛苦!”
“为人民服务嘛!不辛苦!”
“对对对,客气了雷队!”
人群中,又走出了一个人,是路海洲, “雷队,久仰大名啊。”
“您是?”
“不用这么尊敬的用词,您才更配得起您呢!我是总局现任刑侦队长,路海洲。”
“哦哦哦,不错不错,后辈人才多啊。”
雷队又继续在人群里找着什么,“诶?为什么光看见你们,杜城那小子呢?”
众人陷入了沉默。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也没有看见他们。”张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他……们?”雷一斐注意到了张局的用词。
“嗯,咱们局里来了个画像师,叫沈翊,挺厉害的。”张局补充道,“当初,那人就是找他画的您,然后您……当然,这也不能怪人家沈翊。但杜城那小子可是气惨了,不过,现在这俩关系还挺不错。”
“这臭小子……”雷一斐不知道说什么,终究还是他辜负了这孩子,把他拉上了这条路,又早早地离开了他。
那天说去庆功,结果得来的却是自己的死讯和尸体……
“这位……张局是吗?”一位老者走向前道。
“是,您是?”
“您好,我是沈翊的老师,我就是想问问,你们……”
“爸?!”许思文忽略了他所说的话,看着这张熟悉的人脸,喊出来阔别已久的称呼。
还在试图劝张局放人的许教授,被打断了话,本来很是气愤,但这道声音……他愣住了,许教授转过头来,终于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儿子——许思文。
“儿……儿子?”许教授终于对着儿子本人,道出了思念。
“是我,是儿子不孝,儿子应该回来看看您的,应该多给您打电话的,都是我不对。”许思文跪在许教授面前,低着头诉说着自己的“罪行”,却不敢上前,“爸,对不起!”
许教授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把沈翊的事情,先抛到了一边,“不怪你,不怪你,怎么会怪你,你可是我的亲儿子。”
边说着边拉许思文起来,但许思文不肯。
“不,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多给你打电话,回来看看您和母亲,你们也不会被骗,也不会跳海的……”
许教授看自己拉不起来许思文,也跟着跪了下来,许思文见了,连忙起身把许教授扶起来,“您跪什么!”
“我不跪,你起来吗?”许教授摸了把眼泪,“那你以后好好陪陪我和你母亲,你母亲也很想你,总把沈翊当成你呢。”
“好,好,我一定好好陪您们!”许教授想摸摸因为许思文长大,长高,没有再摸过的头,而许思文像是有什么感应一样,低下了头,让许教授慈笑的摸着。
其他人也被这样的场景,深深地感动了。
以前的许教授,见到儿子的最后一面,只有虚假的换脸骗钱视频,但现在……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因为系统,身体也大大的提升了很多,就连老伴的病……
许教授看着正在和儿子拥抱的老伴,笑了。
以后的日子,不再是那样孤独的活着了。
但沈翊……
日后见面再谈吧,就算和领导说一千遍一万遍,也抵不过沈翊自己的想法,更何况最后一次聊天时那强硬的态度……
就是可惜……
哎……
再之后,就是系统下达的公告。
“那……阿柠,沈翊和城队呢?”蒋峰问道。
“他们啊,他们在另一个地方,不用担心。”
“好的,谢谢。”
“那我们开始观影吧。”
还未等众人回话,灯光就全都灭掉了,像极了电影院。
屏幕里,开始出现了画面。
【春节活动/宇盖弥彰】落花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年年有宇虎虎生风。】
【玖元买到蓝色的瓜】第四篇
号外号外,九元可以买到一个蓝瓜!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快来啊!
☽哈喽各位!情人节快乐呀!我诈尸啦!
☽几天过去了,我们的联文也接近了尾声。那么作为最后一棒,瓜瓜先带大家理一理关于前三篇的时间线(ㅇㅅㅇ❀)
六年前:灭门案(刘彰做的)
↕ (复仇)
三年前:盗窃案(刘彰做的)→刘彰刘宇决裂...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年年有宇虎虎生风。】
【玖元买到蓝色的瓜】第四篇
号外号外,九元可以买到一个蓝瓜!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快来啊!
☽哈喽各位!情人节快乐呀!我诈尸啦!
☽几天过去了,我们的联文也接近了尾声。那么作为最后一棒,瓜瓜先带大家理一理关于前三篇的时间线(ㅇㅅㅇ❀)
六年前:灭门案(刘彰做的)
↕ (复仇)
三年前:盗窃案(刘彰做的)→刘彰刘宇决裂
现在:刘宇被绑到刘彰身边→张嘉元帮刘宇治疗→张嘉元放任刘宇逃跑→刘宇回到警局梦见三年前的案子→【本章内容】
车子缓慢而平稳地行驶着,刘宇靠在车窗旁,路灯投射下来的光静静打在了他的脸上,忽明忽暗。此刻的他就像个在追逐着光的人,越把幻光当做希望,却会越陷入更深的泥潭里。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抚摸那片暖黄色的灯光,可再怎么努力,却只能触摸到一片冰冷的玻璃。
像是泄了气一般,刘宇有些无力的窝回了车座里。
“怎么了?”伯远一直注意着刘宇这边的情况,有些紧张的问道,“是伤口还在疼吗,要不要我们先去医院?”
刘宇没有吭声,只是摇了摇头,伯远也没再说些什么。沉默在车内弥漫开来,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的回到了刘宇的家。
“远哥。”在离开之前。刘宇叫住了伯远,有些支支吾吾的问道,“你是为了什么才当了警察啊…”
“为什么…”伯远听后愣了一下,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烟,刚想点起火,却又想起身边有个伤员,只能有些不自在的玩起了打火机,“为了养家糊口?为了匡扶正义?又或者是这曾经是我的梦想?”
“说实的,我记不太清了。”伯远一笑,“初衷什么的,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打火机的声音,在空气中咔哒作响,只是越来越快的频率,却像是在掩盖着什么人的心情一般。
“初衷…是不重要的吗。”刘宇默默地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
“谢谢你,远哥。”得到答案后,刘宇打开了车门,慢慢的向着自己家走去。
看着刘宇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伯远叹了口气,终于点上了烟,狠狠吸了一口。享受着肺部被麻醉的感觉,伯远长呼一口气。
“初衷吗…”
脑中曾经那个闪闪发亮的自己正在伯远的脑中不断蹦跳着,那个以成为警察为目标的毛小子每天不断的奋斗着,直到他完成了目标,看清了这个虚伪的世界。
“当然重要。”
☽——————————☽
刘宇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一回到家后他就浑浑噩噩的趴在了床上。伤口的情况其实不容乐观,哪怕是现在还在一抽一抽的疼。好在张嘉元给他好好处理了一下,否则刘宇也不会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恍惚间,他又做到了那个梦。
那个这三年间,不断让他留恋于过去的那个梦。
梦里的他还是个孩子,稚嫩的脸颊上是还未脱去的天真。刘宇的小手拉着刘彰的衣袖,大声喊到:
“哥哥!我以后要当警察!”
“为什么呀。”刘彰温柔的揉了揉刘宇的小脸,只是指尖有些不自然的抖了抖。
“因为我要保护哥哥!只要我成了警察!就没人敢欺负哥哥了!”刘宇扬起小脑袋,眼睛里仿佛有着数不清的星星。
刘彰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应到一句:“好。”
梦中的场景逐渐远去,此刻回荡在刘宇脑中的只有曾经天真的刘宇留下的那句话。
“因为我要保护哥哥…”
“我不要让他再被人欺负…”
“我要保护哥哥…”
“保护哥哥…”
“保护他…”
“保护刘彰。”
“你做到了吗?”眼前突然幻化出刘彰的模样,这让刘宇有些意外,而刘彰的语气和眼神更是让人觉得冰冷。
“对不起…对不起,哥…”
“可是我…”
刘宇清晰的知道这是梦。可是他不愿意醒过来——这是他唯一可以和刘彰道歉的地方了。作为一个被警校培训出来的优秀警察,他要遵守,也必须遵守纪律。要帮助人民,要扫除罪恶。
可是抛开刘彰的黑道身份来说,作为和刘彰一起长大的弟弟,刘彰的爱人——他只希望他,永远幸福快乐。
可是,自己该原谅他吗?还是该原谅自己?
刘宇好像坠入了一片泥潭中,越要挣扎,就会陷入更深的困境里。
正当刘宇痛苦不已的时候,恍惚间,刘宇仿佛听见那个他无比思念却又不想听见的声音,正温声安慰着他。就好像小时候一样,就像那时怕黑的刘宇总是窝在刘彰的怀里,刘彰就会温柔的拍着他的背,轻声哼着那首儿歌:
“花园里,篱笆下,我种下一朵小梨花。
春天的太阳当头照,春天的小雨沙沙下。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梨花张嘴…笑哈哈…”刘宇轻声呢喃着,紧皱的眉毛逐渐舒展开来,情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看着眼前小孩的呼吸逐渐平稳,刘彰也轻轻松了口气。
月光倾泻而下,轻抚在刘宇的脸颊上,他就像一只美丽的精灵一般美好,永远会有光芒追逐着他,就像是光的王子一般。
可是刘彰呢?
他的出身就像是一根根无比沉重的铁链,把他紧紧囚禁在永无天日的地狱里。直到他遇见了刘宇,他仿佛带着太阳的力量向他走来,焚尽了他周遭的枷锁,带他短暂的逃离出了地狱。
“我好爱你。”刘彰轻抚着刘宇的脸颊,这是他最珍视的珠宝,最重要的家人。
“如果…有下辈子…我真想留在你的身边。我不是黑道私生子,你也不会再是警察。”
“我们也可以互相打闹,也可以相互嬉笑。”
“真的有下辈子的话,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
等刘宇一觉睡醒的时候,连第二天的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他呆坐在床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他下班的点了,而他,却还在床上趴着。
昨天睡得真的很安稳,刘宇想着,他又梦到刘彰了,这次的刘彰没有再质问他。而是像小时候一样,给他唱了那首他们最喜欢的儿歌。
刘宇边哼着小调,边穿着警服。虽说远哥昨天说了,如果今天没有去警局的话,就算是给他请假了。但是既然自己已经醒了,还是要去警局看一眼的,就当是谢谢伯远昨天开车送他回家了,昨天状态不好,居然连句谢谢都没有说…
刘宇懊恼着,随手拦了辆黄包车向着警局走去。
“爷,您是警察啊?”
刘宇没想到这位拉车师傅会和他搭话,但还是礼貌的回答了一声,“嗯,是啊。”
“冒昧的问您一句,今儿您们警察歼灭刘彰那伙人的行动,到底成没成功啊。我看着可是出动不少人呐,一个个都备着枪,哎哟…我看现在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道…”
拉车师傅就这么自顾自的说着,全然不知道他身后的刘宇早在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停止思考了。
歼灭?刘彰?今天?
可是明明局里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这件事啊?怎么会这么突然,就在今天同意了这件事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刘宇紧忙喊到:“师傅,带我去南街。”
“这…爷…”拉车师傅面露难色,“这…毕竟是刘彰的地盘,而且…而且两边还在火拼…我…”
刘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顾身上的伤口,跳下了车,开始大步奔向南街。
一直以来,无论刘宇愿不愿意承认,他一直都存在着这样一种侥幸心理。他总是想用逃避来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可这一次,刘宇知道他逃不了了。他有答案了吗?其实还没有。可是他知道这一次他必须到场,必须要快点到达那里。
快啊…再快一点啊…
刘彰…你等等我。
我…
想你了。
等到刘宇赶到时,他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打湿了。没有遍地的尸体,没有鲜血组成的河流,也没有哀怨连天的战场。
伤员很少,这是刘宇没想到的。警员们只是围着刘彰的据点,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不远处的伯远看到刘宇惊讶万分,一路小跑过来,也不知是该责骂,还是该心疼,只得先拿着袖子给刘宇擦了擦汗。
“你怎么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刘宇瞪大了眼睛,他不清楚此刻的他是什么情绪,紧张?害怕?不舍?或许还有更多。
“这次的歼灭命令,是我下的。”伯远叹了口气,用力按住了刘宇的肩膀,使得他不能动弹,“我知道,你作为他的弟弟,有你的立场,有你的思考。可我,小宇,我作为一个警察,我的职业,我的职责。就是扫除黑社会,为人民建立一个真正没有压迫的社会。”
“刘彰…其实没怎么反抗,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反抗,他一直就坐在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他在屋子里布满了炸弹,他说只要我们敢冲进去,他就点燃炸弹,和我们,同归于尽。”
刘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小声啜泣着。
伯远叹了口气。
“小宇,其实,是你点醒了我。我已经,浪费了这几年的青春,忘记了何为初衷,何为道义。局长贪生怕死,他不敢对黑社会下手,他怕引火上身。”
“他甚至想用plus的命,讨好那群疯子。”
“是你昨天的问题让我想起来我的初衷。让我想起了那段闪闪发光的日子里,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进去什么,但我只想告诉你,小宇,想告诉你,初衷真的,是很重要的事啊。”
刘宇的睫毛颤了颤,像是终于回过神了一般。初衷,我的初衷…
“刘宇。”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几天未见,没时间寒暄了。我是张嘉元,也是plus。”
刘宇点了点头,表示还记得这个人。并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我希望你可以进去,把刘彰带回来…”
☽——————————————————☽
刘彰果然没有按下炸弹。
刘宇握紧了手中的麻醉针,认真回想着张嘉元说过的话:
“他最爱你,他也最相信你。这是我潜伏这两年得到的最重要的消息。所以你只要趁他不备,弄晕他,把遥控器抢到手就好…”
你还是…最相信我吗。
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棵高耸的梨树。不过比起梨树,刘宇更在意的还是梨树下的人。
他就那么看着他,他们就这么对视了好久。
“你…”终究还是刘宇先打破了沉默,却发现嗓子已经有些发哑了,“还好吗?”
“不好。”刘彰有些委屈的低着头说道,“一点也不好。”
在心底堆积了三年的思念爆发开来,两人都顾不上手中的东西,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好像只有拥抱还不够,刘宇难得主动的将刘彰的脸掰过来,亲了上去。
刘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回应刘宇的,是一个更深的吻。
“我好想你。”
“…嗯…”
两个人亲好一会,刘彰才舍得松开了手,撇了撇被丢在地上的麻醉针:“给我用的?”
刘宇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清哼一声:“遥控器给我。”
刘彰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的把炸弹遥控器递了过去。
“即时的?”刘宇随便摆弄了两下,“放了几个炸弹啊?”
“不是即时的啦,是定时两分钟的…”刘彰有些紧张的扒拉着手指头,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仿佛那个在黑道叱咤风云的刘彰是另一个人一样,“就安了两个…没安太多。”
“那我就放心了,”刘宇浅浅一笑。随即毫不犹豫的按上了遥控器的按钮,丢在了一旁,“远哥他们驻扎的足够远,炸不到他们的。”
刘彰也没有太意外。当他看见刘宇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看见了两人份结局。刘宇不会让自己被抓,被当众处刑的。无论多久,他都记得他的骄傲。他也不会放他走的,他都明白。
“哥,我们就要解放了…”刘宇牵起刘彰的手,有些悲伤的说着,“我终于不再纠结了,真的,这样的轻松是我好久都没有体验过的了…”
“是啊。”刘彰拉着刘宇坐在了梨花树下,“我不是黑道首领,你也不是警察,我们谁也不是…”
“我就是你的哥哥,你的爱人。”
“你知道吗,你走之后,我真的很讨厌秋天。”
“因为这个季节很干净,没有故事,没有你,甚至连你最爱的梨花都没有了。”
“我真的好想你。”刘彰说,“我每次都趁你睡着的时候去看你。看着你连做梦都在纠结的样子,我真的好心疼。”
“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们不要再殊途无归了好吗…”刘彰加大了握手的力度,“你唱歌这么好听,下辈子,你一定要去当一个歌星!”
“下辈子我来追你。我永远会在你身后。下辈子,换我来保护你。”
两个人相视一笑,夕阳映在了两个人的脸上,留下少年人最后的念想。
“花园里,篱笆下,我种下一朵小梨花。”刘宇轻声哼唱着。
“春天的太阳当头照,春天的小雨沙沙下。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梨花张嘴…笑哈哈…”
“轰”的一声,爆炸的声音响彻天际。它代表着刘宇的陨落,代表着黑道最大势力的消失,代表遗憾都已经结束,会有新的故事生根发芽…
你是迟钝的黑暗,所以我熄灭月亮,陷入你的怀抱中。
【END】
☽:一些屁话,写的比较赶,剧情粗糙,且大多数描写做不到细致,实在是抱歉😭大家多多担待,抱歉!
【春节活动/宇盖弥彰&诗宇远方】落花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年年有宇虎虎生风】
【玖元买到蓝色的瓜】第三篇
(号外号外,九元可以买到一个蓝瓜!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快来啊!)
关键词: 睹物思人,黑箱,柳絮风,瞩目
————————————————————
过了三年,又来到这里了。
刘宇踩过落了一地的枯枝烂叶,伴随“咔嚓咔嚓”的声音,一步一步地,再次进入了以前的谜团。
熟悉的作案手法,披着盗窃的灭门,留下的整齐脚印,这...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年年有宇虎虎生风】
【玖元买到蓝色的瓜】第三篇
(号外号外,九元可以买到一个蓝瓜!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快来啊!)
关键词: 睹物思人,黑箱,柳絮风,瞩目
————————————————————
过了三年,又来到这里了。
刘宇踩过落了一地的枯枝烂叶,伴随“咔嚓咔嚓”的声音,一步一步地,再次进入了以前的谜团。
熟悉的作案手法,披着盗窃的灭门,留下的整齐脚印,这是故意让我们去重新调查这起事件吗?如果是故意的,那到底想让谁知道?还是说,自己做了这么惨烈的事件,没有被别人知晓,感觉不爽快?或许,这一切,在他的眼里,是一件壮举呢。
刘宇边走边思索着。
他觉得背后有些发凉,他突然想到了自家的哥哥。在以前,他经常被欺负,身上总是会缠着白色的纱布。
这些人该不会和那些人,是一个性质的吧……
整齐的脚印,就像当初,缠绕在刘彰身上的洁白纱布一样,诉说着完美背后的悲惨故事。
“吱呀。”伯远推开破旧大门的声音,让刘宇拉回了思绪。
“你说,当年那三张卡片里,明明不让深查,说着让真相沉入大海,但为什么现在又来这一出?”伯远和刘宇随着记忆,走到当初有着相同脚印的地方。
“或许,三年是个期限呢。”刘宇看着已经随着岁月凝固的泥土,那串脚印,已经深深地印在了这里。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剩下的小珠子,和当初现场剩下的小珠子很像。”刘宇把拍下来的剩余珠宝的照片,递给了伯远。
伯远在这几张照片上来回看,突然指着一颗小珍珠道,“这何止像,你看这里。”
刘宇跟着伯远的手指看去,那颗大珍珠上,有着明显的凹陷。和左手拿着的,今天刚拍的一模一样。
“难道是报复吗?我记得三年前,就是他给咱们打的电话。”伯远又对照着,看着其他的珠宝,“一模一样。”
“什么?”正在看脚印的刘宇听到伯远的呢喃,抬起了头。
伯远整了整手里的照片,一张一张的铺在地上,再用石子压住,防止飞走。
“你看,这个凸起的地方,这个上面的小黑点,这个的形状……”伯远一个一个对照着,指给刘宇看。
“其他的可能是巧合……但形状就不一定了,基本每个珍珠的形状,都是不一样的,重合的很难找。所以,这……会不会是三年前灭门的人,来找这位店主报复?用剩余的一模一样的珠宝和脚印,来告诉他,是同一批人,他们要来报告警之仇?”
“当初看到那三张卡片,警长就不让我们再查,会不会……”伯远直接坐在了地上。
刘宇见了,也不顾脏净,坐在了地上,“你是指黑道?”
“也不是没可能。除了有钱有势,也就剩这个可能了。更何况,有钱有势的,都快已经被灭没了。这家不就是嘛,还有个漂亮的大小姐呢,可惜了。”
“等会,漂亮的大小姐?对了!我记得有个黑道之子,挺花心来着……会不会就是他们道内的撕斗,导致这家被牵连进去?”
“可能还顺便死里头了呢?”
“啊?”
“漂亮大小姐啊!你刚才不还说牵连了吗!那个花心到基本人人皆知的黑道之子,绝对没放过这位大小姐啊。而且,那天雨夜,可能那位都没回家,一起死这里了。”
“真麻烦。幸好我不在黑道里。”
“你个当警察的想什么呢!你还想进黑道吗?”伯远戳了一下刘宇的脑门,“走吧,回去吧。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黑道内部撕斗,珠宝店主亲眼睹目了厮杀场景后逃跑,还在事后顺走了遗落的珠宝,报了警,现在来寻仇了。”
“我总觉得哪里还不对劲呢,那个黑道之子,也近五十了吧,这么花心,就算有正妻,也免不了私生子吧?”
“那你的意思是,他的私生子把他杀了,又为了不被察觉,就顺便灭了个门?”
“不愧是夜间没有光亮的道路,死了都不知道是谁杀的。”
“别感叹了,回去吧。给警长交代一下。”伯远站起身,把手伸到刘宇面前,“嗯?”
刘宇拉着手,站了起来,“好。”
两个人坐着车,赶回警局。
谁也没注意到,刚才他们聊天的左墙后,枝叶被踩成了渣。
回到警局,刘宇直接冲进警长的办公处,伯远紧随其后。
“年轻人别着急。”警长放下手里拿着的照片,看着两位年轻人说到。
“警长,我觉得这次案子就是来寻仇的……”刘宇把现阶段推出来的,一五一十的叙述了一遍。
“嗯……这样,你们两个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会叫人去深度调查的。”警长喝了口茶水,摆了摆手。
两人识趣的走了出来,伯远拍了拍刘宇的肩膀,“这么晚了,就先别想这么多了,警长说找人办,应该是挺厉害的。你可别忘了,咱们可是有Plus~”
刘宇愣了一下,对呀!还有Plus呢!从他入局前就听说过,有位代号为“Plus”的警察,潜入黑道那边当卧底,就是一直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看来,警长是要叫他查一查了。
回到家,又是几个穿黑衣服的人从家门出去,平时也没感觉什么,偏偏今天一看到,脑子里竟闪过黑道的想法。刘宇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自家哥哥,怎么可能跟黑道有关系。
刘宇走进院子里,发现那颗梨花树,开始落花了。随着刮来的风,像春天的柳絮风一样,卷入了已经变暗的天际。而自己也像飞起的梨花一样,卷入了一层又一层的谜团。
目前的线索,什么也看不清。
“怎么站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宇一转身,就看到了穿着一身黑的刘彰。他跑过去,一下子扑进了刘彰的怀里,“这么兴奋?”
刘彰揉着刘宇乌黑浓密的头发。
刘宇从怀里抬起头,笑着看向刘彰,“想你了呗,案件真的好头疼啊……”
摸着头的人,愣了一下,又继续温柔地摸着,“那小宇好好休息吧,哥哥就先不打扰了”
怀里的人一听可不爽了,“不行不行!哥哥陪着我!”
“都二十三的人了,怎么还叫人陪?”刘彰笑着说到。
“二十三怎么了嘛!我是不是你伴侣!”刘宇可不听这一套,紧紧地搂着刘彰不松手。
“是是是,我最最最亲爱的伴侣!”刘彰拍了一下刘宇的头,“陪你!行吧?”
“嘿嘿嘿,我就知道哥哥最好啦!”刘宇从怀里出来,拉着刘彰就往屋子里跑。
“那我搂着你睡觉?”
“不然呢?你还想搂其他人?”刘宇现在正躺在刘彰的怀里,他眯着眼睛看向刘彰。
“那必然没有!我可不像……那些,咳,那里的人一样!”不用说,也知道那里是指的哪里,夜夜笙歌的地方,在这里并不少见。
“睡觉!”刘宇强硬的搂着刘彰,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但意识还是醒着的。
他的脑子里,还是今天乱七八糟的案件。里面的一环套一环,让他感觉头疼。希望明天可以听到案件的真实结尾吧……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刘宇终于睡着了。
刘彰看着睡着的刘宇,内心烦躁成了一团。
他迟早都会知道真相的,不是吗?你制造的这一切,不就是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你刚才在墙后面听着他俩的讨论,你内心不还在感叹自己小孩儿真聪明吗?
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友情到爱情,是自己亲手打破的,没有什么好怨恨的……
后悔吗?肯定会后悔,但这样的身份,注定有一天会暴露。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些,还不如是自己去打破。
起码这样,内心会舒服一些。起码这样,自己也不用再去辛苦的隐藏。起码这样,仇家要是找上门,小宇也不会受到牵连。
多好啊……
挺好的……
但,就是以后要靠着梨花树,睹物思人了。
第二天一醒来,刘宇看着旁边早就已经没有人的位置,迅速穿好衣服,就往警局赶。
赶紧忙完,赶紧回来陪哥哥。
毕竟,本来今天就是要休息的。
但赶到警局,一进去,警长和伯远都沉重的看向自己,刘宇一脸疑惑地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凝重?案件没进展?”刘宇不解的问道。
伯远和昨天送他走的时候一样,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语气却截然不同,“小宇,你告诉哥,你知道你家里那位……哥的真实身份吗?”
旁边的警长刚准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伯远就已经把档案递给了刘宇,“看看这个吧,真相一直都在你身边。”
又转头喊上警长,“走啊警长,出去抽根烟呗。”
随后,伯远就走出了办公处,警长也走了出去,独留下刘宇一个人。
什么叫一直在我身边……
难道……我哥?不可能!怎么可能!
警长拉住伯远的肩膀问道:“你怎么这么直接?不是说好了要隐瞒吗?”
“你说隐瞒的时候,我也没答应啊。”伯远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了警长,自己又拿出一根,一一点上,“纸包不住火的,他迟早会知道。这道理,警长不比我清楚?”
“小宇等着肯定会搬家,现在他也找不到什么房子,你收留一下他吧。”
“本来就这么想的。”
两缕白烟,飘在空中,又缓缓地消散。
就像那层身份一样,只要一点,以前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刘宇看着手里一张一张的纸,泪水已经把字晕染散开,像一朵黑色的花朵,在纸上盛开。
黑色的花,已经伸出了含蓄已久的花蕊,黑色的身份,已经暴露的彻底。
刘宇不愿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一个字也不想看。
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这样的真相。为什么,我的哥哥,我的爱人,我从小自认为要保护的公子,是策划这一切的凶手,是那位废柴花心黑道之子的私生子,是当今的黑道太子爷。
谁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接下来的一切都该怎么办……为什么哥哥要隐瞒我这么久,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这个骗子!不行,我要去找他!对!去找他问清楚!
刘宇坚定了这个想法后,扔下案纸,冲出警局打上车,往家里赶。
伯远和警长,就看着这样一位少年,奔赴自己即将毁灭的家。
等刘宇跑到家里,就看到刘彰正端坐在正堂里的桌子旁。
“知道真相了?”刘彰正在抽着烟。他看着狂奔进来的刘宇,就明白,眼前这位少年,已经知道了案件的真正结局,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
刘宇本以为自己会跟这位,即将断裂关系的哥哥、爱人怒吼,但开口却是自己最平静的语气。可能这就是气到冷静,也或许是因为,接下来,这位就再也不是他的哥哥,他爱到骨子里的爱人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但开口,还是询问的语气,可能还是期望从他的嘴里,听到否定吧。
“是我,一直都是我。”喷出的白烟,蒙住了刘彰的脸,再加上距离远,根本看不见他此时脸上的不忍,“你不应该早就想到了吗?那些进进出出的黑衣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好骗……”
“是,我是好骗。从一开始你就是一个骗子!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傻子吗?”刘宇不想再听他说任何一句话,“我们就这样吧……”
“刘彰,我们断绝关系吧。”
“好。”
刘彰平静的语气,让刘宇一愣。
所以,就只有我重视这一切吗?他为什么毫无留恋?或许,你说句不要,你或许解释解释,我就心软了呢……
爱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这么迅速地消失的这么干净……
这么多年的陪伴,就真的只是一个笑话吗?
“小徐,送这位公子离开。”刘彰清了清嗓子,就唤人准备把刘宇请出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刘宇转头离开。
“你的东西,我会叫人送到警局的,记得收。”
“不用。”
刘彰看着刘宇,快速地走出了院子,走出了他的世界。
这不就是自己期望的吗?
何必伤心。
刘宇刚走出那个曾经的家,就看到伯远开着车,停靠在路边,“进来吧,今晚去我家住。”
刘宇打开车门,闷闷的说了声“谢谢”。
“这几天就一直住我家吧,不打扰,没关系,住多久都行。”伯远迅速把话说全,生怕刘宇拒绝。
“好,叨扰了远哥。”
“跟我客气什么。”
刘宇躺在伯远家的客房床上,裹着被子,看着夜空上的月亮,根本睡不着。
而床的旁边,是一个黑箱,里面是自己的衣服,是自己的从前。
明天,就把它放到床底,永远的锁起来吧。
“小宇?”
嗯?
怎么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小宇?醒醒啊!”
“小宇!!!”
“刘宇!!!”
刘宇猛的睁开了眼,发现自己靠办公处的椅子上,睡着了。
怎么又做了三年前那件事情的梦……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咋地了!受这么重的伤,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行吗?非得逞能!还穿这么薄!还睡觉!要不是我看见了,你明天必得染上风寒!难受死你!”伯远气愤地看着刘宇。
这小孩儿什么时候能照顾照顾自己啊!
“错了错了,我这就回去休息。”
刘宇抓起衣服,就准备往外走,却被人拉住了。
“我送你吧。”伯远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刘宇坐在车上,看着车外因春天到来,而飘起的柳絮风,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那颗,一直种在院子里的梨花树……
梨花,柳絮。
一切都是生而为落。
【春节活动/宇盖弥彰&宇言嘉&诗宇远方】落花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年年有宇虎虎生风。】
【玖元买到蓝色的瓜】第二篇
号外号外,九元可以买到一个蓝瓜!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快来啊!
关键词:睹物思人,领地,法盲
————————————————
刘宇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片段回忆像幻灯片在他眼前闪过
“哥哥哥哥以后我要当警察,考上警校!这样就可以保护你啦”
“哥哥你怎么了?”
“我也喜欢你哥哥”
“哥哥……你骗我的吧……”
“刘彰,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们就这样吧”
“呼……”刘宇突然惊醒,猛的坐了起来“怎么又是梦到这些有的没的”包扎好的伤口隐隐作痛,疼痛感让他清醒起来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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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元买到蓝色的瓜】第二篇
号外号外,九元可以买到一个蓝瓜!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快来啊!
关键词:睹物思人,领地,法盲
————————————————
刘宇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片段回忆像幻灯片在他眼前闪过
“哥哥哥哥以后我要当警察,考上警校!这样就可以保护你啦”
“哥哥你怎么了?”
“我也喜欢你哥哥”
“哥哥……你骗我的吧……”
“刘彰,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们就这样吧”
“呼……”刘宇突然惊醒,猛的坐了起来“怎么又是梦到这些有的没的”包扎好的伤口隐隐作痛,疼痛感让他清醒起来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屋子
屋子里挺整洁,一看都是大人物的手笔,桌子椅子都是木质,也算不上很奢侈,桌子上还摆了一束梨花,梨花啊……也跟他没有关系了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咚咚咚”
“谁?!”刘宇警惕起来
“刘公子,经爷的吩咐,饭菜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可以来用膳了”
“我为什么相信你?”刘宇发现自己所有的防身工具都没有了,不禁咬咬后槽牙:到底是谁?是谁救了他,还这么照顾,如果是想要情报,那早就上刑伺候他一顿了
门外的人似乎也没料到他会这么问“爷提前交代过我们,说如果您怀疑的话等伤养好了随时可以走,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吩咐,奴子先退下了”佣人说完便走了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刘宇也渐渐放松下来,他有些不理解,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为什么要对他如此的照顾?难道……有一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但他很快甩头打消,不可能,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攥紧手里的被子
在这个情况下,警局应该已经找了他很久了,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他走到小阳台上观察了一下,如果有绳子的话,跳下去不成问题,他在阳台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捆麻绳,很快的跳到了院子里。
他突然闻到一股花香,花瓣飘落,刘宇像是突然走不动了一样,定在那里看着那颗梨树,眼眶微红,一道声音传来:“刘警官这是在睹物思人吗?”
刘宇身体一僵转过身来,看到一个全身黑的男人,他觉得有点眼熟
“忘了做自我介绍了,张嘉元,就是给你包扎的医生”
医生……刘宇想起来了:“嗯,刘宇”
“原本想要给刘警官看一下伤口的,没想到看到刘警官直接在阳台上跳起来想要逃跑啊?要回警局?”张嘉元笑了笑,手插在兜里,看了看那颗梨树痞里痞气的说道“看到这个梨树想起什么人了?”
“呵……我的事情就不用麻烦张医生打听了,这跟你无关”刘宇直径从张嘉元旁边走过,突然感觉耳边一热
“Plus”
刘宇猛的一转头,看到张嘉元嘴角微微一勾,走进了别墅里
刘宇在回警局的路上脑子里一直都是那张嘉元的那句话
Plus警局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的名字但是不外传,他一个医生怎么会知道……
张嘉元刚走到别墅里面,一把枪抵到他的太阳穴上
“呵,没想到刘太子爷还有在背后偷窥人的癖好啊”张嘉元抬头对上了刘彰凛冽的眼神上
“关你屁事”刘彰冷冷地说“警告你,离他远点,要不然……呵你的命就别要了”
“没想到呀,太子爷竟然关心一个小警官,要是传出去……”
“闭、嘴”刘彰盯着张嘉元,像一只野兽,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撕碎他,“再警告你一次,离、他、远、点!”
“呵,你能给他什么?你只能给他伤害吧”张嘉元勾唇一笑,慢慢的走上楼“你保护不了他,你只会给他痛苦”
刘彰紧紧的攥着手,双眼充血,是啊,自己能给他什么,只会给他希望然后再一次把他打进绝望的深渊,他现在已经恨死我了吧呵,我有什么资格
等刘宇回到警局之后,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看到他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小宇!”
“远哥”刘宇拖着还伤着的腿走了过去
“快吓死我们了,找了你这么久,不是,你这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啊,来来来快去医务室”伯远看着刘宇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还包着绷带,担心的说着
“没事远哥”刘宇摆摆手,“回去,聊”
“你真快吓死我们几个了,多亏人没事”伯远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
“做这一行,都是为人民,就算牺牲了,那也是为国家做出的贡献”刘宇抬头望着天花板,轻笑一下
伯远看着刘宇,也是忍不住心疼,他带了刘宇很久,这个孩子虽然很年轻,但是看得很通透,有着超出他这个年龄的成熟,他摸摸刘宇的头:“你很优秀”
刘宇愣了一下,笑着说:“谢谢远哥”
“谢什么”伯远拍拍刘宇的肩,“好好休息”
第二天,刘宇早早来到警局,发现自己桌上突然多了一个梨花盆栽,刘宇盯着这个盆栽出了神,手指拨弄着上面的花苞,一不小心把旁边刚绽放的花瓣挑弄下来,他思考着这几天的事情……不知不觉进入睡梦中
警局的电话突然响起
“叮铃叮铃”
“喂您好,这里是824警局”
“不好了警官,我们店里来了小偷!一大片东西都被偷走了!”电话另一头的人着急地说
“好,您先别着急,跟我说一下详细地址”刘宇冷静的说
“青空街落花珠宝店”
“好的,您别着急,我们马上就来”刘宇挂了电话后拉起警报“全体值班队员,准备出警!”
等刘宇他们到了之后,看到珠宝店的情况,门被破开,里面几乎全部的珠宝展示台都被砸碎,里面大量的珠宝饰品被盗走
“警官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这以后要怎么做生意啊”店长抓着刘宇的衣服像是看到救命粮草一样
“您不要着急,这里是警察们的领地,我们会为您解决的,所以跟我们说一下情况”刘宇安慰着店长,但他仔细盯了店长一会儿,怎么觉得这么眼熟……
“昨晚关店门的时候还好好的,等早上和平常一样再来开店门的时候,发现已经成这样了”
“你们在打烊前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店里,或者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注意到”
“好”刘宇看着珠宝店被破坏的大门,玻璃已经完全被打破了,里面的珠宝饰品几乎全被一扫而空,刘宇皱皱眉,这家珠宝店是这里最大的一家,应该是蓄谋很久了,突然,他注意到那些珠宝展示台,发现了点奇怪的地方,有三分之二的珠宝被盗走,还有三分之一好好的被保留在展示台里,而且款式很相似,很小众怀旧的感觉,既然是来盗窃的,不应该盗走的越多越好,而且,这个展示台一点损坏也没有,说明盗窃者在玻璃上查看这些珠宝款式后没有去动它,或者……是暗派来过人到珠宝店里查看过?提前锁定盗窃目标,刘宇眯眯眼,突然他仔细看了看那些还在展示台里的珠宝怎么感觉这些珠宝款式这么熟悉,在哪见过呢……
“刘警官!”一个搜查员跑来“我们在一些角落还有一些玻璃碎片旁发现了脚印,但都是只有一小串,然后就消失了”
“脚印?!”刘宇瞳孔放大“在哪,带我去”刘宇最深处的记忆仿佛被拉了出来
怎么又会有脚印?!刘宇的记忆仿佛回到了3年前的那场雨夜……还有那栋别墅……
搜查员带着刘宇看着这几处的脚印
“这些脚印都是只有一小串然后就消失了,而且还在好几个地方,会不会是盗窃者不小心留下的”搜查员猜测到
“不会”刘宇果断的否定了“这个珠宝店很大,这些脚印在各个地方都有一小串,如果真是他们疏忽了,那会有更多,而且会是串在一起的,但是它这这些有很多是在玻璃碎片也就是展示台旁,你们想想,他们是来盗窃的,那这些玻璃台旁边的他们应该会来回走,脚印不会只是单一的,应该会有叠印或者返回的痕迹,但是这里没有,只能说明这是他们故意混淆我们思路的,这是个幌子”刘宇看着这些脚印忽然出了一身冷汗,这不会会跟他想的一样吧……
“走,回警局!”刘宇快步走出珠宝店,对店长说:“这件事情我们会给您解决的,您放心”
刘宇一路飙车,脑子里全是这个案子的大大小小,珠宝……脚印……
大脑里两张图片突然重合在了一起,轰隆隆
“劝警官们不要多管闲事参与进来这场家室,呵
有些事情不要去深查,如果你们还想保命的话
Let the truth sink into the sea”
三张卡片一张张浮现在刘宇眼前,店长……那个店长……记忆像是突然被打通:
“喂……是,是警察吗!!我现在在一个郊区……这里这里的人全死了!!”
到了警局,刘宇匆匆跑了进去
“哎哎?小宇?你不是去查案子了吗?”伯远看到刘宇在外面跑了进来,询问到
“远哥,一会儿再说,快跟我去档案室”刘宇拉起伯远直径跑向档案室
“不是,什么事这么急,要查以前案子?”伯远看着在台子前找着档案的刘宇,对他的这一系列行为有些疑惑
“嘶……远哥,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今天我去查的案子可能和3年前我们负责的那个有很大的关联……”
伯远听到这句话顿时收敛的笑意:“3年前……你确定?”
“找到了,我现在只是猜测,我怎么说看着眼熟”刘宇找到了那个未结案的档案“有些作案手法还有个物品,很像”
“哪里?”伯远走过去问道
“珠宝,脚印”刘宇看着当时在现场拍摄的照片后断定的说道,“还有那个店长,我想起来了,当年是他报的案”
3年前有一个几乎震惊了整个国家的灭门盗窃案,在郊区外的一栋别墅里,包括主人保姆在内的所有人均被残忍杀害,并且主人家中的珠宝和一些财产都被盗窃走,警方当时给出的是仇杀抢夺,但是现场的证据却无法确定嫌疑人到底是谁,而且案发现场也是充满诡异……
“所以……这个盗窃案它可能是报复性的?”伯远思考着说道
“对,而且我觉得这个案子也该好好查查了”刘宇合上档案“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
“确实,这些巧合总让人觉得怪怪的,做了这么多年了,敏感度还有有的,要不然警官跟法盲一样,啥也不懂,啥也感觉不出来,那传出去不得笑死啊”
“噗,远哥你这比喻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生动”刘宇笑着说
“不过当时那三张卡……我们那时连嫌疑人都不好确定”伯远皱皱眉头,如果要重新调查,除了记录的这些物证外可能要重新开始了
“我们连更危险的都做过,真相,不该被掩埋,3年了,也该让它结束了”刘宇把档案放回了架子上“走,再去趟那栋别墅,另外我们还要好好调查一下那个别墅主人的父亲……究竟是什么人”
“走吧,别这么紧张,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伯远拍拍刘宇的肩膀
两人开着车,向着那栋曾充满血腥风雨的别墅前进……
[all宇]穿书海棠为什么我每次睁眼就在狗带进行时
文/中原大黑
all宇,后续有别的cp
本章暴风周宇
无剧情无脑无节操宠
杠就是你对
“嗯…”眼睛还未睁开,就先是一阵酸软袭来。
刘宇被这架势气急:「狗系统,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我怎么站不住脚。」
系统的娃娃音适时地传来:「照故事来看,你给男主下药,结果男主没喝着,被你自己喝了喔~」
刘宇心里一凉,语气中带着一丝希冀:「什…什么药?」
系统毫不留情:「春药…」
刘宇:……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那个狗男主上哪去了?我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您的任务是保证刘氏一家老小不受你的影响被灭九族。」
刘宇舒了口气:「这还不简单?」...
文/中原大黑
all宇,后续有别的cp
本章暴风周宇
无剧情无脑无节操宠
杠就是你对
“嗯…”眼睛还未睁开,就先是一阵酸软袭来。
刘宇被这架势气急:「狗系统,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我怎么站不住脚。」
系统的娃娃音适时地传来:「照故事来看,你给男主下药,结果男主没喝着,被你自己喝了喔~」
刘宇心里一凉,语气中带着一丝希冀:「什…什么药?」
系统毫不留情:「春药…」
刘宇:……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那个狗男主上哪去了?我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您的任务是保证刘氏一家老小不受你的影响被灭九族。」
刘宇舒了口气:「这还不简单?」
系统:「你刚给以后会撑握生杀大权的那个人下了药。」
刘宇:心又一凉
系统再补一刀:「虽然没成功但你离任务失败也不远了。」
「没有办法补救吗?」
系统:「现在男主正流落在外,因为相貌常常被人揩油,所以极其厌恶这类人,再过几个月他就要被找回宫了,作为皇后当年为救皇帝而落下的孩子,他被给予极大的权了,皇位以后也是他的。」
「那我杀了他不行吗?」
「如果男主消失,这个小世界就不存在了。」
刘宇:……
「男主知道我给他下药吗?」
系统:「不知道,但你找人把他绑来了,现在就在你床上。」
刘宇:「谁说没希望,这不是有希望吗?希望这个世界也是美男多多啊~」
系统无耐:「请专注任务宿主,这个世界有支线任务,奖励丰厚喔~」
刘宇让系统给自已的药性减弱了一点,让自己面上看上去中了药,但自己还是清醒的。他颤颤巍巍地走到床着,虽然有准备,但还是被这个狗男主的身材吸引住了。在挣扎下若隐若现的腹肌,刀削般的下颌,冰冷又凶狠的眼神,骨节分明的手指,这哪是男主!这明明就是在他审美点上来回蹦的老公!
海棠男主果然不同凡响啊!
床上那人见刘宇盯着他不着寸缕的身子看,脸上已然恼怒了,但见对方不是那种肥脸油耳的土绅,而是一个奶的像小狗狗一样美少男,他忽然觉得,说不定人家是有苦衷的。
特别是他的脸上有不正常的薄红。
“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在这里?”刘宇一副不太清醒又很头痛的样子问床上的人。
“我叫周柯宇。”说着冷哼了一声:“我为什么在这你不知道吗?”
见周柯宇话中带刺刘宇也没恼,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给人边解绑边解释道:“这地方有人想捉我们家的把柄,给我下了药,不好意思让你受委屈了,你快走吧。”
“你就让我这样走?”周柯宇站起来比刘宇高的多,刘宇只好抬起毛绒绒的脑袋看着他。
“我没有衣服。”周柯宇冷声道。
“我也没有你的衣服呀~”
刘宇的声音已经染上一丝不正常的娇嗔,周柯宇听着只觉身体一紧。就见刘宇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缓缓解开,嘴里嘟囔着说让他穿他的衣服走。
周柯宇自觉这么多年来的清心寡欲都败在这人身上,看着刘宇雪白光滑的肩头,不禁哑声问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刘宇奋力和衣服作斗争,头也不抬道:“我去找清风倌里专业的小倌吧。”
一听到他要去找别的男人,周柯宇又生出不想走的念头。他忽然觉得不能想象这样娇软可爱的人在别人的身体下承欢。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怎么还要去找别的男人?是他的身体对他没有吸引力吗?是他不行了吗?
伸一双手托着刘宇软呼呼的脸,迫使他抬起头来看自己,周柯宇的声线带着他自己都没听过的喑哑,仿佛是在诱拐对方:“难受吗?”
刘宇亮晶晶的红唇一撅:“难受~”
可难受了可难受了,有肉不能吃还得装纯能不难受吗?
“我帮你好不好?”
刘宇的眼神挣扎了一下,周柯宇再接再厉:“我帮你,我比清风倌的小倌要干净的,你也不想找不认识的人,对不对?”
我也不认识你啊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被我绑来你啊…
“嗯~对~我认识你,你叫周柯宇~”
周柯宇看着对方衣衫半褪的样子,脖子和胸腹已经开始染红,他只轻轻一碰就能听见发出对方不耐的声音。他将人打横抱起轻放在床塌上,一把扯去那根刘宇怎么也解不开的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