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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1w2+，这次真的是完结章了！

•结尾有1k7+的后记，感谢每一个陪伴到这里的读者！❤️💐

前文指路：

第一章：Mirror① 

第二章：Mirror② 

第三章：Mirror③ 

第四章：Mirror④ 

隔天“哈尔”下楼的时候，面前的情景跟前两天并没有什么差别。

荒野女巫在远处的沙发上看书，马鲁克在书桌前学习，苏菲正在用卡西法做灶台做着饭——其实“哈尔”也不太明白，明明这里的自己已经跟卡西法解除了契约，厨房也经过了一轮翻修，按理说卡西法不需要再被固定在炉前充当那个唯一的火源，又供取暖又供做饭的，但它还是喜欢在哈尔跟苏菲下厨的时候飘过来，垫在下面。

“哈尔”想，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以前没发现卡西法这么贪吃，还是该说它实在很喜欢苏菲，就这煎个薄饼的功夫，一边伸出火舌卷走苏菲的投喂，还一边没个停歇地跟苏菲说着话，看着就忙碌得很。

至于哈尔在做什么？他正蹲在收纳衣物的篮筐面前挑挑拣拣着，准备换洗。

即便面对这样的情景已经不算陌生了，“哈尔”在这里待到现在，还是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他知道等会吃完早餐，哈尔就会跟苏菲一起去晾晒衣物了，也许是在城堡露天的花园上，也许会出门去草地上，再联想到自己家里那丢得到处都是的衣服裤子……

楼下的人注意到了他的到来，纷纷跟他打起了招呼。

“哈尔师父，早上好！”

“啊，哈尔先生，早上好。”

苏菲看到他的时候显然很是惊讶：“我还打算将早餐送去楼上的……你现在怎么样？”

蹲在地上的哈尔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哈尔”的眼睛掠过哈尔，朝着马鲁克微笑点了点头后，最终放到了苏菲的身上：“多谢苏菲小姐的关心，目前是没什么大碍。”

苏菲认真看了看”哈尔”的脸，发现他除了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外，精神还算不错，不像昨天看到的那样忧闷，放心了一些，只是另一重担心又涌了上来，念及昨天跟“哈尔”的交谈，苏菲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稍等一下，早餐快做好了。哈尔先生……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算是有吧？”

“哈尔”给了个很模糊的回答。比起苏菲，他像是不太在意这个问题，略过后便探头看了看苏菲锅里翻烙着的饼，眼睛一亮，由衷地夸赞道，“看起来很不错呢，辛苦苏菲小姐了。”

“哈尔”觉得苏菲是真的很有生活情调。家里随处可见干花和插花，各种油画和装饰画悬挂在壁，就连一个早饭都能每天不重样地做出花来——至少他住在这里的几天是这样的。

为了照顾他，第一天的苏菲还会询问他的口味是否跟哈尔一致，得到答案后就完全照着这里的哈尔的喜好来做了。如果不是这个事，”哈尔”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吃的食物能有那么多，毕竟他在外游荡时对吃的不怎么挑，回到家食材丰富却又懒得做，大多时候都是残羹冷炙敷衍了事，以至于“哈尔”很少在进食方面得到什么愉悦感，从而去享受这件事。

对比之下，在这里能得到苏菲从食物种类，口味偏好，烹饪程度等全方位的体贴，“哈尔”渐渐也迷恋上了每天的三餐时刻，说起来，他总觉得那个黑头发的自己朝着苏菲没脸没皮地撒娇的画面很碍眼，是有理由的。

那边的哈尔察觉到他的视线，一对上眼睛就知道了彼此的主意，于是哈尔回了“哈尔”一个意味不明的挑眉。

苏菲把饼从锅里捞上来，回头一看，不知道两个“哈尔”怎么又眼神厮杀上了，有些莫名又无奈，但也习惯了，干脆视而不见地从两个幼稚鬼中间走过去：“马鲁克，收拾一下，可以跟婆婆一起来吃饭了。”

“谢谢苏菲！闻起来好香——”

啊，还有这一捡就一家子的成员，“哈尔”在心里说，没有苏菲的话，他也不觉得自己能接纳这么多人进城堡里一起居住。

……其他人就算了，真亏哈尔不介意荒野女巫也住进来。

也许是“哈尔”心里有事，这顿早餐十分平稳地度过了，平静到苏菲都有些诧异。结束用餐后，哈尔揽过了洗碗的工作，苏菲则准备先去晾晒衣物，换作前几日的“哈尔”会去辅导马鲁克的功课——但今天他选择了跟在苏菲后面。

苏菲对“哈尔”今天的举止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着对方神色如常，也没什么随时要倒下的迹象，只能将疑惑按在心底，默默干着手里的活。

倒是“哈尔”率先开了口：“苏菲小姐，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如果跟我想的一样的话……我要先向苏菲小姐道个歉，之前说昨天能够回去，是我夸大了。”

苏菲还没说什么，“哈尔”就坦白得令她不自觉睁大了眼睛。

“哈尔”垂下眼帘，轻声说道：“我看得出来苏菲小姐很担心我……所以需要向你道歉，之前那样回应是不想让苏菲小姐的希望落空，我待在这里给你们添了不少困扰。只是我也确实不够了解那个阵法，匆忙之下的尝试导致了不太妙的结果，反而让苏菲小姐更担心了，抱歉。”

他这样回答反而让苏菲听出一点不对，诚挚的道歉听得苏菲眉头一跳，连忙说道：“不，应该是我说抱歉吧？我不知道是莎莉曼夫人的手笔，也不是赶你回去的意思，无意间给了哈尔先生不小的压力……”

“我知道。”“哈尔”朝着苏菲笑笑，“苏菲小姐的担心很有道理，我的确不适合长留此地。没能顺利回去……还是我的问题更大一些。”

“跟他一起尝试过后，我们对魔法阵的了解倒是更多了一些，也不算全无收获。等最后一个问题解决之后，就不会再发生昨天的事了。”

“最后一个问题？”

苏菲看了看“哈尔”的表情，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他似乎不是在说如何正确使用魔法应对那个阵，更像是在说什么别的东西，但她也听不大明白其中指向了什么。见“哈尔”没有解释的意思，苏菲只好换了个说法：“也就是说，解决了之后，哈尔先生真的就能平安回去了吗？”

如果说苏菲之前对“哈尔”能否回溯的修饰用词还是“顺利与否”的话，这个时候她已经不自觉换成了“平安与否”，这个微妙的差别让“哈尔”嘴角勾了勾，在苏菲不明所以的目光里回复道：“是这样的，毕竟他也不是没遇过这个阵法，只是跟我的情况稍有不同罢了。”

“哈尔”说：“我们是同一个人。”

居然能听到这句话从“哈尔”的嘴里说出口。苏菲有些愣怔，仿佛早上还有几分针锋相对之态，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其中一方不是他似的。

两个“哈尔”共存的几日里，旁观者都将他们的存在混为一谈，苏菲也没少说过“不都是哈尔吗？”这样的话，但这两个人始终表现出极其不对付的状态，也不知道为什么跟自己也能吵架得有来有回的，还总是互相撇清自己跟对方不一样。虽然由于经历不同，差别在所难免，但苏菲也始终觉得，“哈尔”其实就是哈尔过去的倒影，来自她不曾了解，但又隐隐十分熟悉的过去，他这个人本质上的东西倒是没有太多改变。

苏菲持续探索着“哈尔”，从一开始的陌生和新奇，到现在能听到他亲口承认，愈发地让苏菲觉得，”哈尔”在朝着她最熟悉的哈尔靠拢。

不过，单纯从对话内容来理解的话，苏菲也认为，他说的确实不错。两个“哈尔”都是国家众多魔法师里的佼佼者，能被冠以“伟大”的前缀，本身就是非常强大而自傲的存在，过去的哈尔能解决应付的魔法阵，“哈尔”没理由对付不了。

这两个人，谈及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时，还真是骄傲得闪闪发光呢。苏菲眼看着“哈尔”风轻云淡的神情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沉稳，那是对自己能掌控的事物的绝对自信，唇边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笑意。

所以……他说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呢？

苏菲蓦地想到卡西法说的“他自己不想活下去的话，谁也帮不了他”，不由得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技术层面不是阻碍，那最大的问题应该是……“哈尔”的心结？但看他昨天不愿多谈的样子，真的没事吗？

“哈尔”好像知道苏菲在想什么，他没有直接勾出苏菲的疑问，而是突然拐向了一个无关的话题。

“苏菲小姐，你很喜欢风铃花吗？”

问题来得突然，苏菲有些怔然地看向“哈尔”的视线所及的地方，发现他正遥望着远处的花海。春风拂过，五颜六色的花朵随之摇曳，成片的色彩缤纷各异，却又在同一个方向和谐地融为了一体，萦绕在鼻尖的芬芳好像是春天从远方送来的祝福，带着令人心安的味道。

“哈尔”看似问得没头没脑，苏菲却突然想起来他这样问的来由——前天哈尔在他面前送了自己一束红色的风铃花，也解释说明了是她喜欢的。

想到这里，苏菲点了点头：“是的，很漂亮的花朵，被人们赋予了各种各样美好的寓意呢。”

“哈尔先生有什么喜欢的花吗？”

“我吗？倒是没什么特别留意过的。”“哈尔”似乎有些讶异于苏菲的说辞，“红色的风铃花……在我认知里的象征倒是不太吉利呢，苏菲小姐不介意吗？”

“嗯？什么象征？”

“作为巫师使用的药材，代表着巫术的邪恶和人性的虚伪什么的……”［1］

“哈尔”说得神色认真，以至于苏菲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她张了张嘴，最后有些无奈地说道：“这是哪里的传说，我怎么没听说过？哈尔先生还信这个吗？

“嗯……如果有的话，苏菲小姐会介意吗？”

苏菲想了想：“也不能这么说吧？花朵的意义之类的，本来就是人们心愿的寄托，应该说这是很主观的事情？内心愿意相信它的美好的话，其他人附加的恶意也不是很重要吧。”

“哈尔”像是没意料到这样的回答，顿时睁大了眼睛，似乎从这番话想到了其他方向：“……苏菲小姐是这样认为的？”

“你指什么？”

“被他人赋予了不好的定义也无所谓吗？”

苏菲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转头看向“哈尔”：“当然了，不过听起来哈尔先生不是在说花呢，你是想说什么？”

被苏菲这么一反问，“哈尔”反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过长的刘海挡着他的眼睛，让苏菲看不分明他的情绪，只能凭着直觉继续着话题：“虽然不太明白哈尔先生在想什么，不过我始终觉得，拥有自己的主见是很重要的事，总是依照着别人的想法走，也不会过得开心的吧。”

说着说着，苏菲也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以前在帽子店的时候，我也经常被妹妹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决定啊’这样的话，在她看来，我就总是走不出父亲帮我决定的事，哪怕那不是我喜欢做的。后来……还是哈尔帮了我。”

“哈尔”还是第一次听到苏菲的故事，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发现苏菲在谈及恋人的时候，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盈盈的笑意，眉眼都变得温柔了许多：“家里的花店就是他支持我开的，也是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能按着自己的想法来生活，是多开心的一件事。”

说着说着，苏菲注意到了“哈尔”专注倾听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一不小心说得有点多了，我的情况比较简单，可能不太适用于哈尔先生……不过我想说，自己拿定了主意的话，其他人不同的想法也不是一定要听从不可。”

“……”

“哈尔”被苏菲看着，比起前些天的浑身不适，此时此刻被面前的少女望进眼底，一直被强行关闭的某个地方突然有了一道松懈的缝隙，让什么细微又不起眼的东西透了进去，难以名状的感受填满了胸前那个始终空洞的地方，一时间让“哈尔”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要在这一刻飘起来了。

“……哈尔先生，有什么不对吗？”被“哈尔”反过来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顿时让苏菲有几分不知所措。

“不……你说得很对。”苏菲觉得“哈尔”看向自己的表情莫名带上了一股哀伤，有些似曾相识，苏菲有些模糊地回想，昨天他刚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好像也带着这样的神色，他在忧郁什么呢？

“……苏菲小姐，你说过，有话要直接说比较好。”

接下来，苏菲就听到了“哈尔”似乎藏了很久的心声，温柔的风吹过二人的发丝，将“哈尔”艰涩的语气都揉散了开去，飘进苏菲的耳朵里，甚至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感觉：“其实我那个时候是想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这句话乍一听很难理解，但苏菲看到“哈尔”身后遥远得只露出一个尖尖的屋顶时——那间哈尔童年居住的小房子，顿时就于电光火石间意会了面前人未完待续的话语。

“哈尔”问过苏菲，她是什么时候去过那间房子的，是哈尔带她去的吗？苏菲当时为了逗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他怎么猜都可以。

可是苏菲现在听懂了他的意思，“哈尔”好像是想问，苏菲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入哈尔的生活的。联系他们先前的对话，你是什么时候来过的？他仿佛是在问，她是什么时候来改变他的。他似乎是认为，是因为她的到来，才让哈尔现在变得跟他不一样。

可苏菲觉得不是的。

不是哈尔因为苏菲而改变，而是早在与苏菲重逢之前，哈尔就已经是很有主见的人了。

哈尔一度自嘲为胆小鬼，逃避的行为也确实存在，可苏菲知道，他明明是再勇敢不过的人了，真正胆小的人才没有勇气反抗比自己强大数倍的人。理念不合的情况下，哈尔从没有想过屈服和顺从，随大众去走一条安安稳稳，最不会被人群起而攻之的道路，相反的，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意志不愿被他人磨灭，哪怕对抗强权也要遵循内心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哈尔坚守自己的良心，深刻地同情那些被屠戮的百姓，所以他绝不愿做那个没有灵魂的侩子手。

成为老师最好用的工具，可比逃避控制成为“叛徒”容易太多了，他如果真的是浑浑噩噩遵从别人想法走的人，那座心脏的城堡还会那么滑稽地彷徨在荒野，逃得那么狼狈，活得那么辛苦吗？

那明明就是哈尔挣扎着不愿被消灭的自我。

逆流而行，“离经叛道”，这样的人内心本就足够强大，才不会被世俗的指摘压垮。苏菲光是进宫一回，就深深感受到了皇权的冷漠，刻意给老人设下的陷阱，对他人的苦难熟视无睹的士兵，披着温文尔雅的外皮却张着血盆大口的掌权者，嘴里念着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堂而皇之地对他们定义里的“异类”进行打压甚至毁灭，哪怕这样的“异类”只是想尊重生命，但凡不听从命令，那也是“该死的异类”，至于那样的命令落到每个普通人都头上，会造就多少的悲剧，有谁在乎？

“我们的规则是禁止帮助别人”，苏菲光是听着这样的话就觉得胆寒，利己又自私的冷漠充斥着整个皇宫，而哈尔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却生起了为他人着想的善心，他做不到无视别人的苦难，甚至成为带去苦难的侩子手，这样的善良却要遭受无情又残酷的磨灭，又该有多痛苦呢？

可哈尔就是这么坚持下来了。早在没有遇到苏菲，听过她的见解，有她支持之前，他就已经是那样坚持自己主见，绝不退缩的人了。

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做，这还是哈尔教给苏菲的道理，同样的，他发自内心坚持一定要去做的事情，也没人可以拦住他。

“……不是这样的，哈尔先生。”

苏菲将自己的观点一一道出的时候，“哈尔”的视线一直定在她的脸上，在“哈尔”看来，此时一头漂亮的银发随风飘舞，神色诚恳地诉说着对哈尔的肯定的苏菲就像骤然落到他面前的流星，那样的闪耀又惊艳，令他移不开眼：

“花朵难道会因为人们赋予它的寓意不够美好，就不努力生长了吗？明明是因为努力生长成美丽的样子，才会被人们发现并歌颂的吧？更何况没有哪种花能得到每个人的喜欢，但每一种花都会有人喜欢，花店的营生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苏菲一鼓作气说得畅快，也注意到了对面的“哈尔”越听越亮的眼神，甚至在听到她最后一句的刹那，迸发出了不同以往的，异常耀眼的光芒——

“……我觉得，不管什么样的花朵，只要自己努力生长，总会遇到欣赏它的人的。”

话音刚落，苏菲就看到“哈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按“哈尔”平时那样的形象来说，他很难做出这样的举动，每一个微笑都会被特意保持在恰到好处的弧度，看起来温柔又优雅，但苏菲总觉得，那样的笑反而因为过于规范而显得有几分虚假。而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的笑容越发地“不够端庄”，但亲切了许多，至少不像是在逼着自己笑，尤其是现在，这样爽朗开怀的笑容跟哈尔简直一模一样，苏菲甚至有些惊愕地发现，“哈尔”的眼角有几滴泪珠滑落了下去……

“咳咳咳……”“哈尔”像是笑得太用力了，好不容易逼着自己停歇下来，又忍不住咳了几声，在苏菲担心的目光里摇摇头，拍着自己的胸膛，半天才缓过气来，随后抬头，对她笑得眉眼弯弯：

“苏菲小姐，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对自己更有信心一些。”

“哈尔”的目光越过苏菲，与后面听见笑声走来的哈尔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唇角的弧度扬起得更夸张了，他盯着那张与自己全然一致，却又拥有着迥然不同面貌的脸，一扫先前的忧郁，飞扬的神采出现在尚还有几分苍白的面容上，像是枯木逢春，在乍现的春光中焕发出了无限的生机。

“哈尔”说：“在苏菲小姐的身边想要不被改变，反而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呢。”

苏菲听得莫名，走过来的哈尔却在刹那间理解了另一个自己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是在说：

看看那个我吧，他身上到处都是被你影响的痕迹啊。

当天晚上。

哈尔轻手轻脚地从苏菲的怀里退出来，细心地替恋人掖好被子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改造后的城堡最高处有一个天台，不出哈尔意料地，在那里看见了那件惹眼的粉色菱格外套。

“你跟苏菲说了？”

“嗯。”“哈尔”靠在栏杆上，姿势散漫得一点都不像在苏菲面前的样子，哈尔深知他的德行，也懒得对过去的自己做出什么评价了，“我跟她说明天就走。”

哈尔闻言，睨了一眼一副平静神态的“哈尔”，取笑他道：“现在可以确定了？可别给苏菲说大话。”

前两天帮他折腾那个阵的时候，哈尔就心知肚明十有八九成功不了，“哈尔”嘴上说得顺利，还一副勤勉好学的样子在那研究，但那副样子骗得过苏菲，可骗不过他自己，哈尔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家伙根本没半成心思想回去。

自己发自内心不想做的事，谁勉强得了他？

虽然明知结果，但哈尔还是选择了帮忙，也没有偷懒划水，他尽职尽责地替“哈尔”打着魔法阵的辅助，原先一切也挺顺利，按理说成功就在眼前了——然而就在最后极其关键的一步，”哈尔”眼睛一闭就倒下了。

卡西法被那家伙吓了一跳，他差点压到它了，赶紧从“哈尔”的身边逃离之后，飘到了哈尔头上嘀嘀咕咕，翻来覆去说着俺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之类的抱怨，哈尔也被面前的状况头疼得闭了闭眼，卡西法说的话全是他的心声，没一句冤枉的。

过去的自己还真是一个不省心的麻烦，如果可以的话，哈尔恨不得直接打包给他塞回去原来的时空，也省得苏菲满脸写着担心两个大字，哈尔不怎么在意“哈尔”的纠结，但苏菲会在乎，他见不得苏菲皱眉头。

……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苏菲对“哈尔”一直抱着极大的包容和关照之心，根本上是因为在乎他，能得到恋人这样温柔的爱，哈尔觉得自己应该是高兴的，但看着“哈尔”成天在苏菲面前晃悠抢走她的视线，哪怕那个人就是自己，哈尔还是难以自抑地感到不快。

不过好在他今天应该没说谎，现在的确实是能够回去的样子了。哈尔上下扫视着“哈尔”，早上被他看见这人在那边跟苏菲兀自笑得开怀的时候，就不得不承认，这身熟悉的打扮带来的陌生感，到底是在逐渐消失了。

跟苏菲结婚之后的哈尔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扮相了，比起先前不花一个小时在家折腾就绝不出门，现在的哈尔更愿意花这个心思到苏菲身上，哪怕后者对他的上心程度稍稍有些苦恼——那也是幸福的烦恼。至于自己先前那些精心挑选的搭配，老早就被哈尔丢进衣柜压在最底下了，他也确实是很久没见过了。

“……这次不会让她担心的。”

对于哈尔看透他的嘲笑，“哈尔”毫不意外。他早上跟苏菲道歉的时候，全都是实话实说，昨天的兵荒马乱，确实就是他在苏菲无意的催促下，不太情愿，半推半就的一次尝试，结果也是不出意料地失败了。莎莉曼老师的魔法还真是可怕，能看透人心的魔法阵，他有一丝的不对劲都会被反弹，更别提他留在这的心思也不止一点，但现在他顾忌的事情多了一件，苏菲会在乎。

只要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没理由不成功。

跟哈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明天的准备事宜时，“哈尔”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也学着哈尔的样子上下扫视了他一圈，在对方莫名的目光里，又蓦地转过头去，叹气中带着几分不甘：“她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我们的区别。”

这种话哈尔可爱听了，闻言不由得翘起了嘴角：“那当然了，她可是苏菲，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哈尔”转过头来看到他一副得意的样子，顿时就不高兴了，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堵回去，只能酸溜溜地接道：“……你不过就是现在比我早，我也会找到她的。”

哈尔毫不留情地驳了回去：“那你先回去再说吧，苏菲可不喜欢总给承诺又不实现的人。”

“她才不会。”“哈尔”下意识回道，随后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又有些心虚，“……苏菲小姐那么善良的人，应该不会吧？”

万一他明天又出了什么状况，苏菲对他的印象分会不会跌到谷底啊？“哈尔”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幽幽地叹了口气。虽然能得到她的关心是很好，但在苏菲面前，他好像经常没什么形象，还是挺挫败的。

“苏菲确实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哈尔瞥了他一眼，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点不吝啬夸赞自己的恋人，“不管见过我多狼狈的样子，她都会接纳我。”

乍一听像在炫耀，“哈尔”却愣了愣，意识到哈尔在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确实，苏菲这几天一直对他很好，早上还那么目光炯炯地夸奖了他：“哈尔先生一定可以做到的。”

还不等“哈尔”回味苏菲如仙乐般动听的话语，那边的哈尔就无情地戳破了他即将飘起的粉色泡泡，冷哼道：“少自作多情了，苏菲最爱的还是我。”

“我可没你这么窝囊地赖在这不走。”

“哈尔”吐槽道：“明明是你没机会吧？”

二人说没两句话就要拌起嘴来。其实“哈尔”也承认，当年的哈尔遇到莎莉曼同样的魔法阵埋伏时，没有误打误撞地闯入另一个世界，没有提前见到苏菲，没有见识以后的自己能过上什么日子，他也依旧顽强地在莎莉曼的手下挺了过来，一个人坚持到了能遇到苏菲的时刻——相比之下他好像是逊了那么一点，但“哈尔”才不会承认。毕竟他们是一个人，同样的机会给这里的哈尔，他肯定也会做出跟自己一样的行为。

没有见识过还好，无意间见识到一个美好得像梦一样的世界，再回顾自己的生活一片纷飞的战火和硝烟，任谁都不会想轻易回去的。

更别提，这里拥有一个那么好的人，真的有人能遇到她，还会想跟她分开吗？至少“哈尔”敢笃定，他自己绝对不行。

“哈尔”左思右想着，还是有些止不住地心里发酸，说起来他明天真的能回去的话，要怎么样才能复刻这里的生活呢？找到苏菲就可以了吗？

“马鲁克是你跟苏菲捡回来的孩子吗？”

哈尔有些莫名他跳跃的话题，但想了一下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随即有些无语地回答道：“不是，他是我自己收养的孩子。”

对上“哈尔”那副“你生活过成那样还有功夫养孩子”的目光，哈尔才懒得搭理他，接着说道：“……是在北海的小镇上，你见到他的时候，也会收留他的。”

“……”

作为最了解自己的人，“哈尔”闻言也猜到了大概会是什么情形，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半晌，还是问了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那孩子的父母呢？”

“就是你想的那样。”哈尔说，“……实话说，我确实没有太照顾好他，还是苏菲来了之后，他才得到了更好的照料。”

“……果然还是苏菲的功劳吗。”“哈尔”叹道，“看出来了，他跟着我们的话，不会那么讲究的。”

两个“哈尔”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停止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吧，”最后还是哈尔打破了这片窘迫的氛围，他定定地看着“哈尔”，意有所指道：“你该回去了。”

“哈尔”听懂了他的一语双关，也没避开自己的视线，一想到明天的情况，心底还是有几分不舍，他低低地回道：“………知道了。”

哈尔看了看他低落的样子，决定把他放在这里继续思考一晚上，他反正是要回去抱着苏菲继续睡了。想到这里，哈尔离开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然而走到一半却又被喊住了：“等一下。”

哈尔回头，看见“哈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后不知道是思考出了什么结论，抬起头，朝他认真发问道：“我还有个问题。”

“你那两个玩偶在哪买的？”

哈尔：“？”

“哈尔”主动将事情都摊开后，苏菲跟卡西法进行过一次谈话。

“真难得，俺还以为他会再憋几天呢。”卡西法当时一边嚼着苏菲喂的土豆，一边听完了苏菲的叙述，对“哈尔”下了这样的结论，“不过他的情况也不适合再拖下去了，你救了他一命呢，苏菲。”

苏菲前脚刚跟卡西法道歉前两天不该怀疑他的说辞，后脚就被卡西法这样的发言搞得眉毛一竖：“卡西法，你刚刚是不是跟我说，没有什么事瞒着我的？”

正吃得乐呵的小火苗瞅见苏菲要发火的样子，一慌张，嚼也不用嚼了，将整个土豆都吞了进去：“……俺没有瞒着你！”

说到这事，一团火就愁眉苦脸地叹气：“……苏菲也知道，俺跟哈尔曾经有契约在身上，虽然现在契约解除了，但曾经俺跟他是连为一体的。俺后来察觉到‘哈尔’身上的气息不太对劲，他过来了，他的‘卡西法’却还留在另一边，跟自己的心脏切断太久的话会出问题的。”

“不过俺也不能确定，毕竟当年的哈尔没有遇过他那样的情况，他在这里又一直好好的，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苏菲皱起了眉头：“那卡西法后来跟我说，‘他快死了’其实是这个原因吗？”

“不是噢，”小火苗睁着大大的眼睛，“昨天跟哈尔一起重启过那个阵后，俺觉得问题还是在他身上。与其说是那个魔法阻断了他和心脏的联系，不如说就是他自己主动切断的，俺也没说错，他大概就是不想活了才那样做的。”

“哈尔跟俺都很了解他，加上莎莉曼的魔力，所以能猜到他大概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只是那个魔法针对性很强，他的心事不说清楚的话，我们确实都帮不了他，是苏菲帮他走出来的。”

卡西法这么一说，苏菲就突然想到那个魔法阵的功能，不由得发问道：“那，那个时候的哈尔没有被困住，他是怎么逃出来的？魔法映射出来他的想法跟哈尔先生不一样吗？”

“哈尔吗？”卡西法想了想，“俺想想，哈尔当时好像是想到了你吧？他自己跟俺说的。”

“那个魔法之所以很可怕，是因为你不知道魔法会把你平时什么不堪的想法勾出来，可能只有一个，也可能多到混乱，再加上一些引诱和蛊惑，想得越多，越容易沦陷在那里，失去行动力，也就没有反抗的能力了。‘哈尔’有跟你说他想了什么吗？”

“想到了……我吗？”苏菲很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哈尔”的出现似乎昭示着某种差异的存在，因为她记得早上另一个“哈尔”跟她说的是——

“哈尔先生，你会来到这里的原因，卡西法说魔法阵映射出来的是‘不想活下去’……真的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吗？”

“……不啊。”苏菲还记得金发青年听到这个问题时一愣，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过了一会，“哈尔”抬头定定地看向她， 唇边突然带上几分笑意。

“哈尔”的头发比哈尔还要长得多，被风吹起时会在空中勾出漂亮的弧度，一头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灿烂夺目，跟青年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一样耀眼，让苏菲一时看得入了神。

苏菲听到青年轻声得宛如在呢喃般的话语，他说：

“大概是因为我许了一个愿望吧。”

“如果有机会的话，能让我到达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就好了。”

翌日。

真正到了要分别的时刻，伤感也悄然而至。

最先流露出不舍的是马鲁克。小孩拽着“哈尔”的裤腿，仰头巴巴地看着这个难得一见的人：“哈尔师父，你以后还会来吗？”

在场的人都被这童言稚语逗得笑了一下，小孩口中的话语仿佛“哈尔”只是个从异时空过来做客的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

其实马鲁克从小跟着哈尔学习魔法，他不是不懂跨时空魔法的利害，只是儿童的表达也向来直接，这个哈尔师父好像没有见过他似的，这几天一直陪他玩，二人对彼此的新鲜劲都还没过，马鲁克舍不得他走。

“哈尔”蹲下身跟马鲁克平齐了视线，他也有些好笑，抬手摸了摸小孩的头，伤脑筋地说道：“虽然我也很想，但大概是没机会了吧？”

“哦……”马鲁克乖乖地任他摸着头，认真地叮嘱他道：“那哈尔师父，你要注意安全！”

“哈尔”听得心下熨帖，更是觉得这小孩讨喜得很，于是他也认真地朝马鲁克点了点头：“好，我会注意的。”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苏菲小姐？”

“哈尔”看着苏菲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体贴地开口道：“这些天承受了很多苏菲小姐的照顾，谢谢你。”

苏菲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思绪万千，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好像短暂地陪伴了一程来自过去的“哈尔”，却又马上要跟他说道别，送他回去那个尚且还纷争不断，令人煎熬的世界，前些天她总在担忧“哈尔”在这里滞留过久的安全问题，可临头了，苏菲却蓦地读懂了几分“哈尔”先前总带着些忧伤色彩的情绪，名为“留恋”。

可他到底不属于这里，他的人生也不该停在这里，“哈尔”应该一直往前走。

看着他温柔的眼睛，苏菲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几天的交流已经足够多了，这时再说什么都像在重复，但她知道，“哈尔”不是需要被反复强调事情如何的人。

想到这里，苏菲思考再三，最后只好送上一个真诚的祝福：“那没什么。哈尔先生……一路顺风。”

“哈尔”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哈尔”真正下定决心的时候，反而是最不会拖泥带水的一个人，所以此时的他倒是比其他人都要坦然得多，让苏菲不由得想到了当初丝毫不留恋于她的怀抱而腾空而去的哈尔，这两个人……其实一直都是一个样子。

荒野女巫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乐呵呵地总结道：“真是个不错的结局呢，哈尔。”

初来乍到的“哈尔”还会对荒野女巫的存在避之不及，但察觉到这里的老对手对他没有什么杀意，反而还一直用看热闹的眼光看待他之后，“哈尔”也就放松了很多，于是他也朝着对方点了点头：“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话说得差不多了吧？”一直没说话的哈尔终于开了口，他看着眼前的自己，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是时候走了。”

几个人互相示意过后，还是像上次那样，由卡西法和哈尔在旁辅助“哈尔”重启魔法阵，只是这次不再避于人前。然而就在一切准备就绪，魔法即将实施的前一刻，”哈尔”突然回头看向苏菲，喊了她的名字：“苏菲小姐。”

“？”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苏菲原先在全神贯注地关注他们，突然间被这个问题砸得猝不及防，只能愣愣地看着金发青年，下意识点了点头。

于是下一刻，一股浓厚的风信子香铺天盖地扑向了苏菲——连带着他那件随着动作扬起的外套也披到了苏菲身上，配合男人的低头，乍一看，就像是苏菲被完全被包裹在了“哈尔”的怀里，宛如一对再亲昵不过的恋人。［2］

然而实际上，苏菲知道“哈尔”的手只堪堪环住了她的腰，甚至很克制地停留于虚抱，他只是俯身在她的耳边，用着很轻的声音说道：

“……苏菲小姐，我会去找你的。”

围观的马鲁克和茵茵瞪大了眼睛，荒野女巫和卡西法张着圆圆的嘴巴，俨然一副哇哦的起哄样，只有哈尔一边忙着手上的动作不能停，一边回头怒瞪着那个“哈尔”的动作，气不打一处来：“喂！你这家伙！”

苏菲感觉到“哈尔”轻飘飘地抱了自己一下，又马上轻飘飘地离了开去，他站在以他为中心展开的魔法阵里，在阵法耀眼的光芒中，逐渐地变得轻薄而透明，直至消失，苏菲还看见了“哈尔”微笑着朝自己做了一个唇语状，直到彻底消失的那一刻，苏菲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

“等我。”

苏菲：“……”

也是在“哈尔”完全消失之后，哈尔的表情不是一般的难看，火燎火急地奔至苏菲的身边，搂过苏菲的腰向她确认：“苏菲，那家伙没对你干什么吧？”

要是那人在他面前亲吻了苏菲，他就应该先揍他几下的！

苏菲原先还沉浸在“哈尔”意外的表现里，被哈尔一通紧张兮兮地检查后，也回过神来了，很是哭笑不得，能理解他的心情，只好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头发安抚：“没事的，哈尔先生没对我做什么，真的……阿嚏。”

就是他留下的这香水味儿有点过于浓郁了，苏菲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心里想着，原来这么近距离接触“哈尔”的话，感受到的味道会这么冲鼻啊。

“……”

哈尔显然也闻到了空气中尚还残留着的，挥之不去的风信子香，苏菲看着他面容扭曲，脸色变幻了好几次，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地喊道：

“我等会就去把这个味道的香水都扔掉！”

看到哈尔围着苏菲转了几圈后，又跺了跺脚跑去室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屋的人都笑了起来。

苏菲听得头疼，也追了过去制止：“喂，哈尔，不要乱丢东西啊！”

一场荒诞又滑稽的意外，对于当事人来说，就这么还算圆满地落幕了，而属于苏菲和哈尔的故事，在一个纬度里继续沿着时间慢慢地前进着，而在另一个纬度里，将至未至的缘分，萦绕在二人指尖将断未断的红绳，一切才悄然开场。

【END】

［1］这里纯属杜撰。风铃花其实作药名，花名学名是“风铃草”，属桔梗科风铃属植物，极少见（或者根本没有）红色的品种。红色风铃花的全名应该叫“蔓性风铃花”，学名“红萼苘（qǐng）麻”，也叫灯笼花，属锦葵科植物，名字带风铃但实则与风铃草不属于同一品种。此处使用的“红色风铃花”借鉴了风铃的外形，但其寓意和常见与否的设定不属于以上任意一种，风铃草据网络搜索确实具有此层不吉利的寓意，但寻不到可靠的出处，应当是他人捏造之言。运用在文中纯属剧情需要，由作者个人胡乱拼凑而成，当成作者虚构的花种即可，不必当真。

［2］这个动作有cos图参照，虽然写作灵感在看到图片之前，但看到这张图的时候觉得很有感觉，也很贴合剧情，就一起放上来啦。

【后记】

〈预警：包含有大量作者个人碎碎念，可以直接跳过看［最后一段］。〉

终于完结这篇文了！先给自己撒个花！太不容易了T T

说说这篇文的过程吧。一开始只想作为520的短小贺文，实在没想到能写这么长，能拖这么久……时间一晃就过去四个月了，哈哈。给最后一章画上句号的时候，真的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我终于对这个故事的结局有了交代，也对每个喜欢这个故事的读者有了交代，谢谢每个留评的读者愿意等待这么久！一个花了很多我心力的故事能得到你们的喜爱真是太好了😭

我也是第一次挑战这么长篇幅的短篇写作，累计字数3w9接近4w，这是我先前多年写作都没能做到的事，一开始也没预计会这么长，就连故事的大纲都是在写作的中途边写边补充完善的。写下前三章的时候，其实我的三次生活过得非常紧张，情绪上很焦虑，可能就是压力产生动力吧，转化成源源不断的灵感，才能一下笔就写过一章又一章，写的时候也没在故事逻辑上考虑太多，更像是一种发泄式写作，以至于后面隔了几个月的续写很是困难，时间上的跨度是一个问题，找不回当时的状态写作更是问题。

由于写完第三章之后，我的生活非常忙碌到了灵感匮乏，写作动力严重不足的阶段，甚至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第四章的到来姗姗来迟……但出于负责的心态，最后还是找个时间捡起了这个故事将它完善了。很高兴我还是把它写完了，也把我曾经最想写的片段都顺利产出了。

很难想象我最初只想写个无厘头的搞笑修罗场hhh单纯只想看两个哈尔共存的争风吃醋的画面，根本没什么写太深入的念头，但写着写着就觉得，故事可以挖掘得更深一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编排故事情节的时候，想法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逐渐形成了现在的样子。很惭愧从第二章开始就一直画大饼说下一章能完结，但拖到了第五章才把所有想法完整收尾——就是一直写不到最初就定下来的情节啊！写着写着就总想往里面填充细节，然后越发不可收拾……

为了一盘醋包饺子，然后包了N个饺子才看到醋（笑哭）

没错，其实我最想写的片段都在最后一章里了，写完那一章的所有情节后，我想借助这个故事表达的东西也就全部结束了，所以也终于可以给这篇文画上一个句号。谁能想到我从第一章就特别想写那个“风铃花”的对话……对话内容都完整写在大纲里了，愣是拖了三万多字才复制粘贴进正文里，真是……很奇妙的写作体验。

关于这个故事的内容，我始终想要将它依靠正文描述，不借助其他完整表达出来，所以没能填坑的时候也不是很想把大纲放出来，最后还是忍到了这一刻，我圆梦了，关于哈尔跟苏菲的故事，关于我对他们角色内核，人物关系的解读，都包含在我的文字里了。

我知道这篇文的逻辑从一开始就不够完善，时间跨度更是拖累了故事的连贯性和前后衔接，当然最不足的还是我的写作能力，不足以支撑我构建一个逻辑完整，情感能够精准表达的故事，但我能力确实只能到这里，也尽心尽力了，我把我想写的能写的都填了进去，哪怕它存在很多漏洞，也依然是我最珍视的心血和付出。凡事总有第一步，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一个第一次突破我上限的挑战，哪怕不够完美，也足以圆满了。

最后要说稍微有点遗憾的就是，没能找到地方在文中插入升华题目的“Mirror”一词，但我想也挺好理解的，金发的哈尔跟黑发的哈尔是两个不同时间段的互相对照，他们共存的场面就是对自己的镜面映照，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是过去的我，而我终将会成为你。这样的关系写起来很有意思～也写得我很开心

其实一开始对于两个哈尔的对比，下笔前往往没想那么多，但下笔后写畅快了，总能在各个地方插入他们的区别和相似点，以至于我经常会觉得笔下的人物有自己的灵魂，是他们在支配着我去记录这段故事，而不是我在操纵他们演出这个故事，这样的体验很特别，也希望以后能多多感受😌

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人，你们的支持真的是我莫大的动力！很高兴能因为哈尔跟苏菲跟你们结识，谢谢你们欣赏我的文字，遇到他们很开心，遇到你们也很开心，也是因为对小情侣的喜爱，你们的支持才鼓励我一直走到现在，有机会的话，未来还想为他们创造更多的故事～

最后的最后，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我未来可能会将我所有的文章都收录进一个实体本里，目前的设想是文章+附图+周边赠品这样的配置，只做同好交流不售卖～图片内容包括我目前合集里的所有哈苏同人cp约稿，未来还可能陆续增加更多（文+图都是），如果有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告诉我，如果能给我留下一定文字数量的文评的话，我会免费赠送w

（实体本可能会反复修文，实际展示效果跟网上浏览不同。）

•cp哈尔x苏菲，以电影版为基础，4k+一发完，同样心血来潮的一个摸鱼，ooc归我，99归哈苏

•发散猜想了很多哈尔的过往，含有大量个人捏造，数十年的等待和守望，从一面之缘到灵魂伴侣，两个人命中注定的宿命感简直不要太强，小情侣就是最真的T T ​​​

“嗯？理想型？”

“对对，就是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长发的，还是短发的？活泼的还是安静的？有的吧，哈尔先生更欣赏的类型！”

第一次接触到“理想型”这三个字的哈尔，还是在姑娘堆里混迹的时候，有个格外大方热情的女孩突然抛出了这个话题，像平静的湖面骤然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一时间，周边所有围着哈尔的姑娘家都齐刷刷地眼睛一亮，整齐划一地盯向了他，没有人不期待着他的回应。

不得不说，哈尔之后很多次回想起来这一幕时，都会觉得有几分如坐针毡的芒刺在背。

眼见他不说话，姑娘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猜测起了他的心仪对象，要长得漂亮的，性格淑女的，聪明伶俐的……说什么的都有，还时不时凑满含期待地到哈尔面前向他确认“是不是这样”。

哈尔不太记得当时的自己具体回答了什么，不过想想也知道，擅长左右逢源的自己无非就是说了些模糊话题的漂亮话，什么“每位小姐都很耀眼”，“能被你们欣赏才是我的荣幸”，就算有追问的也被他避重就轻地糊弄了过去，总之，只要这个男人不愿意正面回答，他总有百八十种办法伪装得滴水不漏。

姑娘们明面上跟他撒娇抱怨着他狡猾，哈尔也听过一耳朵她们私下里说好像没人能走进他的心，总是轻而易举“吃掉女孩心脏”的男人哪怕常常面带微笑，也透露着一种难以接近的疏远。

一方面是逃避问题，一方面哈尔觉得自己说的也是实话，他确实认为每个女孩都很好，各种各样的长相和性情都有值得被欣赏的地方，但是，胸膛里空无一物的男人并不是很能理解女孩们口中的“理想型”一词，她们向他投来的好奇和期待只会让他陷入一阵又一阵的迷茫，为什么人们会向往他用几个指定的词汇堆积起来的一个形象？那么虚无缥缈的构想听起来更像是对他人的要求，而对一个人有所要求的时候，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他对某个女孩的欣赏需要这样那样的条件，那他呢？他能得到女孩们这些憧憬的目光，恐怕也是因为他拥有华丽耀眼的外表，强大的魔法师头衔吧，如果失去了这些，姑娘们还会注意到他，渴望知道他欣赏的人又是谁吗？

每次想到这里，哈尔都会忍不住自嘲。

染着漂亮的金发，佩戴闪闪发光的宝石，披上华彩的外衣，起初是顺从老师莎莉曼的喜好，后来哈尔也不得不承认，好像只有足够美丽的外表才能留住他人的目光，优雅从容的举止才能获得众人的赞许，依赖于这些技巧在人群里游走过久，有时候哈尔自己都不知道，倒映在女孩们眼里的那位风度翩翩的男士是个什么样的人。

越是依靠外在得到越多的东西，哈尔的内心就越不安于失去这层表象，所以他几乎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才能在他人面前展示自己成熟可靠的模样，只有这样，等到那个人来寻找自己的那一天，才能好好留住她吧。

哈尔不太明白用“理想型”去向往某个对象的行为，但非要说一位能让他心驰神往的人的话，哈尔觉得，只有那一个无数次浮现在自己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勾勒过的身影。

有一个女孩令他魂牵梦萦了数十年，哈尔却从来不知道她是谁，“苏菲”这个名字在空洞的心口那里被他默念了千万遍，他也不得而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哈尔只知道苏菲拥有一头堪比星光的发色，也像星光一样突兀地降临在了决定他人生转折的那个夜里。

浑身是谜的苏菲，早已被哈尔在脑中翻来覆去地想象了许多年，她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朴素，容貌也并不出众，是什么普通的平民女孩吗？但普通女孩又怎么做到那么来无影去无踪，如果拥有强大的魔法，他又为什么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由魔法师叔叔带大的哈尔，从小就对魔法并不陌生，拥有出色才能的他早早就进入了魔法学院，甚至飞快地荣升为了国家首席魔法师莎莉曼的弟子，同学们无一不艳羡哈尔的出类拔萃，哈尔却只觉得疑惑不解，为什么他在所有会魔法的人里都找不到苏菲？

如果不是魔法师，她又是谁？

离开了魔法学院之后，哈尔生性自由，热爱游走到形形色色的人群里，上至皇室贵族，下至贩夫走卒，热闹的集市里，清冷的小镇边，甚至没少去女人扎堆的地方。哈尔长久地游荡在川流不息的人海里，觥筹交错的宴席间，戴着那张永远微笑的假面，一边不小心带走了很多女孩的心，一边却始终都等不到那个，随着他的心一同离开的女孩。

偶尔听到女孩或是青年们对他的抱怨，哈尔也不由得在想，苏菲是不是早就来找他了，只是同样看不惯他的行为，所以藏在人海里的哪一处，不让他找到呢？不然为什么他等了好多好多年，都看不到她的到来。

有时候哈尔又会忍不住想，苏菲好像自己的一场梦，他没有办法向任何人诉说，也不会有人能替他解答，苏菲这个人似乎从来没出现过，一切只是他的幻想。

后来不顺心的事情越来越多，战争的残酷，老师的压迫，荒野女巫的追杀，生活过得越来越不堪重负，哈尔也逐渐没了以前的闲情逸致去畅想跟苏菲见面的情形。随着时间的流逝，比起去勾勒苏菲的具体样貌，倒不如说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一个符号，代表着哈尔那个无人可说的秘密，是他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唯一能稍作喘息的念想。

是不是等苏菲来了之后，他会好过一些呢？她也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能救他于水火之中。疲于奔命的哈尔总是胡思乱想着，然后默默地，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到了一个一面之缘的女孩身上。

可是等哈尔真正找到苏菲的那一刻，他发现苏菲跟他之前所有的幻想都不一样。

苏菲根本没有魔法，没有强大的能力，甚至都没有办法拒绝两个试图搭讪她的士兵，连他惦记了十几年的发色都截然不同的少女，被荒野女巫诅咒之后更是只能长期保持年老的样貌……

“哈尔不会觉得失望吗？

很多年之后，听到哈尔如此心声的苏菲忍不住发问道。

“为什么会？”

哈尔反问道，他注视着面前的苏菲，恋人熟悉的面容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中，哪怕此时他闭上眼，也能清晰勾勒出她的轮廓。

一想到这里，哈尔就情不自禁笑道：“除了头发的颜色，苏菲的样子明明完全没变化。倒不如说，看到你的时候，有一种‘啊，记忆里快模糊的影子终于清晰了起来’的惊喜呢。”

“可是我跟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吧？”苏菲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我没有魔法，变老的样子也不好看，不仅帮不上你什么忙，还得借住在你的城堡里……”

哈尔没忍住打断了苏菲，连连摇头反驳道：“才不是呢！”

苏菲有些意外于哈尔认真的神情，她的一只手被哈尔牵起握住，听到他有些愧疚地说：“诅咒的事情是我先连累了你，我跟女巫的事情跟苏菲没关系，不是你的问题……不过不说那么远，苏菲知道魔法师的第一条准则吗？”

苏菲跟不上哈尔跳跃的话题，有些发懵：“什么？”

“成为魔法师要知道的第一件事，”哈尔竖起食指，朝着苏菲左右摇摆了一下，“使用魔法的同时，不可以被魔法迷惑。”

“欸？”

“将一样东西变成另一种样子，是魔法师的基础手段，同理，也是我们最需要警惕魔法的地方：它很便利，但也会模糊真实。”

见苏菲听得云里雾里的，哈尔笑了笑：“苏菲还记得我变成国王的时候吗？那样的手段对我们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很容易欺骗到普通人，但对魔法师来说，外表是最不能轻易相信的。”

见哈尔盯着自己的脸，苏菲好像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哈尔是想说……”

“没错，苏菲果然很聪明～”都不等苏菲说出后面的话，哈尔就抢着赞扬起了恋人，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不管苏菲是什么样子，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哦。”

闻言的苏菲还怔然着，就被哈尔一把搂入了怀里。

“比起会误导人的样貌，我还是更喜欢从别的地方去了解一个人呢。所以，苏菲不用想太多，”哈尔环着苏菲的腰，低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明明是苏菲帮了我很多忙，把城堡收拾得那么干净，把马鲁克照顾得那么好，还能陪我一起去应付皇宫的事……没有苏菲的话，我就不会有今天了，收留奶奶和莎莉曼老师的狗这种事，放在以前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啊。”

被哈尔的头发蹭得眯起了眼，听见他撒娇般的语气，苏菲心中甜蜜，也不由得弯起了嘴角。同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对哈尔正色道：“好吧，你说得有道理，外表确实是最不可信的了。当时的我也想不到，魔法师哈尔私底下会是那个模样呢，明明一开始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

在哈尔瞪大的眼睛里，苏菲忍着笑细数起了对他“滤镜破碎”的那些瞬间：“毫无形象，大吵大闹，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还能融化成绿色粘液，居然有人会因为染错头发就变成那副样子，简直吓我一大跳……”

“等等等等，苏菲，不要说下去了……！”调侃的语气哈尔听得头皮发麻，无地自容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另外一只搂在苏菲腰间的手也使了点力，整个头往苏菲脖颈处埋，简直想把自己整个人缩起来——可惜因为身形过长，依偎在苏菲身边的样子显得有几分滑稽，只能听见闷闷的声音从一团人里传出来，“听起来好丢脸……苏菲那时候对我的印象肯定糟糕透了。”

对此，苏菲倒是认可地点了点头：“确实，很难有什么好印象。”

“苏菲——不要讨厌我……”

这样不留情的回应让哈尔又委屈了起来，抬起头来巴巴望着她，耷拉成八字的眉毛让苏菲忍不住笑出了声，被哈尔拱得差点往一边倒去，只好往回搂紧了他，顺了顺哈尔蹭得凌乱的头发，回应他道：“讨厌你的话还会帮你吗？真是的，哈尔可靠的时候很可靠，不省心起来也是让人好头疼。”

苏菲后半句的抱怨虽然有些嗔怪，但宠溺的语气在哈尔听来也是美滋滋的，更别说前半句直白的夸赞，顿时让哈尔一扫沮丧，喜笑颜开地在苏菲脸上亲了一口，在后者无奈的微弱抵抗里将恋人搂得更紧了，一边洋洋自得道：“嗯，我就知道苏菲最喜欢的是我了。”

苏菲对于哈尔时不时的加戏很是无奈，但说的也是实话，就由着他高兴去了。

“嘛，总而言之，能找到苏菲真的很开心。”

苏菲没想到哈尔又把歪了不知道多少里的话题扯了回来，抬起头看他，只见得那双澄澈的蓝眼睛倒映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带着盈盈的笑意：

“在找到你之前，我确实设想过很多可能性，但真正见到苏菲的那一刻，我觉得那些一点也不重要了。”

人们会追求“理想中的心仪对象”也好，哈尔自己所延伸出的无数想象也罢，真正与那个命中注定的人相遇的那一刻，所有的幻想都会在她漂亮的眼睛里烟消云散：那是多么富有生命力的美丽，不被任何外表束缚，不被任何困难阻挡，一个生气勃勃，坚韧勇敢的灵魂才是哈尔一直寻寻觅觅的，真正能与他深刻共鸣，强大得能将他拉出深渊的存在，也让他在云雾被拨开，得见第一缕阳光的一瞬间，彻底明白了那个始终无法理解的字眼——

“我爱你，苏菲。”

苏菲一惊，被哈尔抱住的同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与爱人深刻的默契，让她瞬间就读懂了他轻轻的声音下百转千回的思绪，苏菲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初遇那一幕，如王子般优雅的哈尔从护栏上一跃而下的帅气身影……

如果问那个时候的苏菲，她的“理想型”会不会是这样拥有少女们梦中情人一般模样的哈尔，苏菲想，自己也许很难拒绝，但哪怕发现这个“理想型”根本不够名副其实，伪装的外表不过是他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真实的哈尔甚至充满了不够讨喜的缺点时，苏菲第一反应还是去维护他：我倒宁愿他是个胆小鬼！

哈尔是个不够帅气的胆小鬼又有什么关系？苏菲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在乎，那些幼稚的地方又怎么不够可爱呢？真正遇到这个人的时候，什么标准和条件都会慢慢地变成他的样子，发色容颜，能力强弱，就像哈尔说的，所有幻想在真实的人面前“一点都不重要”了。

于是苏菲也回抱住了他，带着同样甜蜜的微笑，在哈尔耳边轻轻回应：

“嗯，我也爱你。”

【END】

•cp哈尔x苏菲，以电影版为基础

•一个没头没尾的小短打摸鱼，主打小情侣贴贴，非常我流理解的哈苏

“欸，我可是听到过哦，我是苏菲眼里最帅的男人吗？”

被哈尔突然凑到眼前这么追问的时候，即使这张脸已经再熟悉不过，苏菲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起因还是苏菲跟哈尔一次随意的闲聊时，无意间说到了二人的初次相遇，谈起那时对彼此的第一印象，苏菲下意识就提及了关于哈尔的外貌，然后就迎来了面前的人亮闪闪的眼睛。

真是太犯规了……被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过于近距离注视着，还要被问这种问题的苏菲耳根染上一抹红晕，一边把哈尔往前推了推，示意他不要贴这么近，一边有些难为情地开口：“为什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哈尔从哪听到的？”

哈尔被苏菲推搡了两下也笑容不改，看见她的反应嘴角还翘得更高了些，状作思考地想了一番，然后带着几分得意的口吻回答：“嗯……大概是在苏菲跟婆婆的某次谈话里？当时听得不太明白，现在看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菲对我的印象就很深刻了哦？”

哈尔的语气雀跃得苏菲仿佛看到了他身后快翘上天的尾巴，听到他说的话就一阵好笑，念及当时的情形，不由得带上几分嗔怪地说道：“明明就是你故意的吧？”

离初遇过去了很久之后，苏菲才后知后觉哈尔当时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有意向着她而来的一次精心谋划，这个男人在她面前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对形象的追求甚至精致到了头发丝，华丽又优雅的男人轻松又浪漫地救她于水火之中，还能不叫人印象深刻吗？

而且明明知道她没有魔法，而他是最伟大的大魔法师，最擅长缔造这些夺人眼球的惊艳事物，可不就是算准了她会吃这套。

苏菲撒娇般的抱怨口气让哈尔心里美得很，在苏菲想要推开他去干活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绕了她一圈又俯下身去眼巴巴地看着苏菲：“所以苏菲果然是承认了我很帅气，对吧，对吧？”

又被哈尔近距离怼了过来的苏菲面上微热，不管看多少次她都没法习惯，被心上人缠得无法的苏菲只好妥协，伸手点了点哈尔高高扬起的唇角：“是，是，哈尔的帅气是任何人都有目共睹的吧？”

哈尔的脸庞的确是毫无争议的令人惊艳，苏菲也想过，即便当时他没有来为自己解围，如果只是在街边的路上瞥见这样一个如此英俊的男子，她也会忍不住被吸引目光。

只是苏菲以前的生活一直都被拘于乡下那一隅，不怎么接触得到帽子店以外的世界，人际关系也单调无比，乡下人烟稀少，邻里之间都互相熟识，她也很少见到什么青年才俊。

只有少数几次接触过的男性，更多目光也是放在她大方明艳的妹妹蕾蒂身上，总是一身灰扑扑行头，毫不起眼的苏菲从来不是异性会注意到的对象，而苏菲也一向埋头于自己的事情里，很少会注意那些，所以哈尔确实是苏菲头一次见到就无比难忘的人。

而哈尔一向对自己的容貌有清晰的认知，听着苏菲的叙述面上跟心里都一阵美滋滋的，能靠自己的先天条件就吸引到心上人着实是令人愉悦的一件事，只是听到最后不大赞同地皱了皱眉，反驳道：“苏菲明明就很漂亮！跟穿着那些没关系……小时候见到你的时候，我也很印象深刻呢！”

苏菲被哈尔认真的态度逗得笑了笑。她阐述自己过往的时候也没什么纠结的心思了，以前确实会自卑于容貌不够出众，但在哈尔身边待久了之后，这样一个俊美的青年都反复夸赞自己，有心上人的接纳和肯定，她也没有那么在乎那些事了。

本来以为这个话题就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哈尔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将对话扯向了另外一个方向，苏菲眼看着他高高地蹙着眉，一副警铃大作的样子，严阵以待地向她提出疑问：“等等，苏菲，你不会觉得芜菁也很让人难忘吧？”

虽然哈尔后来在苏菲的包容下，也渐渐重拾了对自己的外表的信心，有苏菲选择的他自信自己不会输给谁，但那个家伙果然还是……到底也是个王子，长得确实也不算差，如果没有遇到自己，苏菲也会被那家伙吸引走目光吗？

苏菲乍一听，被哈尔接连的问题轰炸得一懵，回过神顿时哭笑不得：“怎么又提到他了……芜菁是个不错的王子，哈尔不这么觉得吗？”

哈尔才不乐意听苏菲对情敌的夸赞：“他好不好跟我没关系，苏菲不会喜欢王子的吧？”

“你一定要问这种问题吗？”

“苏菲——”

“好吧好吧。”苏菲叹了一口气，按住了那张泫然欲泣的脸越凑越近，无论处了多久，她还是拿有时候就是太夸张的男朋友没办法，“如果哈尔一定要听实话的话——”

哈尔瞪大了眼睛。

“我是不会喜欢他的。这样的回答可以吗？”苏菲摊了摊手，“王子殿下适合跟公主殿下配对，我可不是……喂，哈尔，放我下来！”

听到前面就克制不住地把苏菲一把抱起来的哈尔乐得直转圈圈：“我就知道！苏菲还是觉得我最好看！”

“我没有这么说吧……”

“可是我听到了。”哈尔把苏菲往上托了托，仰起头亲昵地蹭了蹭苏菲的额头。爱人如湖水般美丽的蓝眼睛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苏菲听见哈尔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菲是我最漂亮的公主殿下～”

苏菲被哈尔缱绻的目光看得晃了神，即便眼前的人没有初见时漂亮的金发，没有那般富丽堂皇的颜色，没有优雅稳重的气质，相反的还幼稚得出奇，可苏菲就是觉得，他就是童话故事里能令无数少女心动无比，魂牵梦萦的白马王子——

带着一颗比谁都真诚的，纯真而善良的心，来到她的跟前，为她献上最炽热的爱。

于是苏菲也低头与他额头相抵，笑着眯起了眼，回答道：

“嗯，哈尔是世界上最帅气的王子殿下。”

【END】

突发奇想的一个关于小情侣外貌的小短打，写得我很爽主打就是一个我流哈苏的爆棚少女心，小情侣贴贴令人心情愉悦，希望大家也看得开心～🥳

•全文1w+，对不起这章还是没能收尾（鞠躬

•下章一定！！真的都铺垫得差不多了！

•时隔四个月终于续上了，但可能续得很一言难尽请轻拍……谢谢各位看官给各位磕头了，ooc都归我99归哈苏！

•可能大家都忘了我上一章讲啥了因为我也忘了otz贴个前文链接：

第一章：Mirror① 

第二章：Mirror② 

第三章：Mirror③ 

当一件事越受人们的期待，往往越容易迎来令人失望的结局。

苏菲想着，“哈尔”所说的阵法的复杂程度可能使得失败概率上升，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他依旧滞留于此，可两个“哈尔”都心照不宣地在她面前三缄其口魔法的负面影响，以至于最坏的情况发生的时候，苏菲的大脑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这是什么意思？”

苏菲望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哈尔”，青年轻阖着双眼，长长的金发在枕头上披散开来，画面像极了哈尔当年因为染错发就一蹶不振地躺在床上。不同的是，彼时情绪再颓废的哈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脸色苍白，同样俊美的眉眼却毫无生气，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精致木偶，让苏菲看了就心生不忍，有那么一个瞬间，苏菲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曾经那个自己所不熟悉的“哈尔”的核心，就是这般漂亮又脆弱。

“……如你所见，苏菲，时空的魔法是最严苛的，他不属于这里，但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

哈尔这么回答着苏菲，眼睛却一直放在“哈尔”的身上，苏菲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看待另一个自己的眼神，他好像在看着他，又好像在看着别的什么，尤其是他一边向她解释说：

“苏菲还记得见到小时候的我的情景吗？那个时候你也是突然消失了。”

苏菲被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是那枚戒指消失了……所以哈尔先生也是借助戒指的力量过来的吗？”然而等苏菲目光投向“哈尔”放在被子上的双手时，却没发现两枚戒指有什么异样，抬头看向哈尔，也是得到了他摇头的回应。苏菲愈加地陷入了茫然，“那，哈尔先生回不去的话，会一直昏迷下去吗？”

“他快死了，苏菲。”

卡西法突然平地扔下一个炸雷，却只有苏菲瞪大了双眼。

跟哈尔解除了契约之后的卡西法已经不再如以往与城堡紧密联系了，如今的卡西法只是为城堡提供着能量动力，并不受太多束缚，所以也不用像以前一样一直待在壁炉里。飘进了卧室的卡西法悬浮在空中，火焰燃烧的光芒一跳一跳的，吐出的话语却让苏菲心里发凉：“俺跟哈尔猜得没错，那个阵是‘映射人内心所想’的魔法，他不想活下去，所以刚刚的试验失败了，自己不振作起来的话，我们都帮不了他的撒。”

“？！怎么会这样……”

难以消化的爆炸性信息让苏菲下意识将视线投向了哈尔，目露求助地希望他给予否定的回答，而后者对此只是保持沉默，最终在她逐渐灰败下去的目光里，点了点头。

强颜欢笑地安抚好屋外等候的马鲁克后，苏菲魂不守舍地走下了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还是很难以置信，昨天还朝她笑得温柔的人，会小声地朝她抱怨，幼稚地跟另一个自己斗嘴的金发的“哈尔”，怎么突然就这样毫无生气地倒了下去，甚至被另一个自己宣判了死亡的来临呢？

联想到早上两个“哈尔”将他们请上楼后，跟卡西法在楼下试验阵法的传送时莫名比平时严肃了几分的氛围，以及方才神情复杂，沉默不语的哈尔，苏菲的心里仍是一团乱麻，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把“哈尔”送到了这里，他又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被这种魔法困住？而哈尔，又为什么露出那种表情呢？

直觉哈尔不想过多言说另一个自己的事情，苏菲还是没有追问，事到如今她又帮得上什么忙呢？

“在担心哈尔吗？”

荒野女巫老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苏菲猛地回过神来，沿着对方意味深长的视线往下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裙子揉成了一团，皱巴巴得难看，意识到自己的慌乱表现得太明显了，苏菲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将裙子抚平。

像很久之前仍是老妇状态的苏菲为荒野女巫的一句话停留下来一样，苏菲看到对方的眼神就明白自己被看透了，也没什么掩藏的必要，苏菲抿了抿嘴，索性坐到了荒野女巫的身边，直直对上视线，相互无言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将心里盘旋已久的疑问说了出来：

“婆婆，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苏菲细细回想过“哈尔”来到家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发觉从他到来的那一刻，比起其他人包括哈尔本人无以复加的震惊，荒野女巫则格格不入地一直保持着看热闹的心态，似乎并不惊讶对方被卷入了时空乱流的离奇经历，也对对方要留住几天，两个“哈尔”共处一室的状况接受非常良好——甚至倒不如说，一开始就是她暗示着哈尔将另一个自己留下来的，再联系哈尔以前跟荒野女巫恩怨不明的过往，作为曾经最了解哈尔的人，她也许是比哈尔还更早一步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说出“留下来住几天培养感情”这句话。

年迈的女巫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分毫不变，甚至有几分终于等到她来问的意思，苍老的面容上本该浑浊不清的眼睛却炯炯有神，言语间用着过来人的语气慨叹道：“的确，年轻的时候就是会有很多烦恼呢。”

正聚精会神地等待回答的苏菲听出来荒野女巫话里的调侃之意，一时间很是无奈：“婆婆……！”

“好，好，”荒野女巫被苏菲意料之中的反应逗笑了，轻轻拍了拍苏菲的手安抚她，“不用担心，那孩子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看出来苏菲的忧心忡忡，荒野女巫依旧笑得轻松：“他要是倒在这里的话，卡西法的火焰就不会那么漂亮了。这几天相处的感觉如何，苏菲？还算是个不错的孩子吧。”

苏菲还没来得及消化荒野女巫话中的深意，被问及最后一个问题，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发散起了思维。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依旧热衷于将自己的头发染成金色的那个阶段的“哈尔”，哪怕先前的苏菲同对方接触得并不太深入，她也觉得，其实这样的哈尔并不陌生。即便他在她的面前再想努力地维持自己优雅的绅士礼仪，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令人发笑的，熟悉的幼稚感：一边端着“翩翩风度”一边同黑发的哈尔争吵不已，充满了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怎么看都跟“有涵养的成熟男人”差了不止一点，倒不如说他那副与另一个自己相看两厌的，藏在温文尔雅的外皮下总试图争个高低的孩子气，同对方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且据苏菲的观察，“哈尔”虽然很想维持一种大人的成熟稳重，但实际上也还是掩藏不住地会对哈尔那一整间房里七零八碎，琳琅满目的“儿童玩具”非常感兴趣，一个小小的玩具宝剑或者骑士模型就能让他饶有兴致地上手摆弄——哪怕在被外人看到的前一刻就会立马收回手，装得风轻云淡，若无其事的样子，这还是苏菲有一次无意撞见的。

“哈尔先生也喜欢这些吗？”

“嘛，只是稍微看了看……苏菲小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苏菲还记得当时她这么发问了，然后得到了对方眼神闪烁着，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的反应。

在这之外，“哈尔”还有很多很多跟哈尔很是相似的地方。苏菲其实一直觉得哈尔以前过得邋里邋遢的，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养了马鲁克，让小孩跟着他过着同样乱七八糟，几天吃不上一顿热饭的生活这种行为，很是令人难以评价；但也不得不承认对于马鲁克一个孤儿来说，有一个庇护之地要比只身流浪强太多了，这也是为什么苏菲最开始对那座集脏乱差于一身的怪诞城堡的印象很是一言难尽，却又对城堡的主人莫名抱了几分好感的原因——她潜意识里就认为，能让一个充满稚气的孩子留在这里生活的主人，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哈尔承认过这个时候过来的自己，“哈尔”并没有遇到马鲁克，但他依旧跟对方一个陌生小孩相处得颇为融洽，甚至短短的几天里就让马鲁克将他挂在了嘴边“哈尔师父”长，“哈尔师父”短的。也许冥冥之中自有缘分注定，但苏菲也相信，是因为“哈尔”本身就不讨厌小孩子，还有几分“志趣相投”的契合，才促使了这样的缘分出现。

在苏菲跟哈尔结婚以后，他们通过飞行的城堡游历了世界各地，不管到哪一处，最能跟哈尔打成一片的往往都不是什么擅长交际的成年人，而是最直来直往，童言无忌，行事活泼的小孩子们。苏菲还经常会被哈尔拉入孩子群中一起玩耍，玩得很尽兴之余，也每每都会让苏菲产生“不管当地孩子的领头人是谁，只要哈尔一来，他才是那个孩子王”的错觉。

所以……当荒野女巫问到跟金发的“哈尔”相处的感受，苏菲觉得，那个她不曾触及的，来自遥远的过去的金发青年，其实很是熟悉。

苏菲将心中所想一点点道出，她说得有点乱，想到哪说到哪，前后衔接也并不总是很自然，但看到荒野女巫赞许和肯定的目光，苏菲就知道自己隐隐接近了一些真相。

“你确实很了解哈尔呢，”跟大魔法师纠缠多年的女巫听完全程，就给予了这样的一个高度评价，苏菲感受到自己的手被老人拢入了充满皱纹的掌心里，干瘪的皮肤向她传递着温暖的力量，“所以放心吧，虽然莎莉曼的魔法确实不好应付，但有你的话，他出不了什么事的。”

荒野女巫说得风轻云淡，根本不管被这其中关键的三个字冲击到了的苏菲有多猝不及防，而苏菲也来不及追问更多了，因为马鲁克匆匆跑到了苏菲的身边，拉着她的手示意她上楼看看：

“苏菲！哈尔师父醒了！”

苏菲下意识回头去看荒野女巫。

“去吧。”后者并不多做解释，依旧微笑着目露鼓励之意。

苏菲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在马鲁克面前说太多：“谢谢你，婆婆。”

荒野女巫回抱了一下靠过来的苏菲，随后一路注视着少女离开的身影直至消失，表情颇为玩味地点了一根烟，吐出的白雾模糊了她衰老的面容，却遮不住那双沉淀了岁月的眼睛。

韶华不复的女巫放下了曾经害人害己的执念，坦然接受自己真实模样之后，多了一份看破红尘的淡然。在历经千帆的老人家看来，属于年轻人的迷茫和痛苦都是已经走过的老路，对这里的哈尔而言也是如此，现下作为旁观者看着，应该挺有几分意思的吧？

比起苏菲的震惊和不解，对曾经的“哈尔”再熟悉不过的两个人包括卡西法一株小火苗，都很明白“莎莉曼”三个字在哈尔人生里的意味，所以荒野女巫并不意外这个令人始料不及的“魔法事故”出自于谁之手，倒不如说她也没往第二个人身上猜过，她自己可没那本事把“哈尔”逼成那个样子，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都挖不到那颗令她垂涎不已的心脏了。

如果“哈尔”现在在这里的话，绝对会被荒野女巫意味不明的笑容吓得担惊受怕，但换作哈尔，只会习以为常地无视掉老对手的嘲笑，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去了。

“不要让苏菲失望啊，‘哈尔’。”

浓浓的烟雾里传出来了老人的啧啧感叹。

苏菲打开房门的时候，“哈尔”确实醒了，只是仍旧一副虚弱的样子，病怏怏地躺在那里，呆滞地望着天花板，跟床边的哈尔相对无言。

刚见过他仿佛没了生气的吓人模样，苏菲这会看到他睁着眼，心头不由得涌上一股喜悦，忍不住小跑到他身边，紧紧盯着“哈尔”的脸，着急地问道：“你还好吗，哈尔先生？”

被呼唤的“哈尔”好像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缓缓地将视线从天花板收回，移到苏菲的脸上时，那双与哈尔别无二致的蓝色眼睛顿时迸出了几分惊喜：“啊……是苏菲小姐，你还在啊。”

“？”

这有些没头没尾的回答让苏菲愣了愣，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哈尔，后者却没对她的疑惑做出什么解答，而是一耸肩膀：“不用管他，苏菲，他现在还不太清醒。”

苏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得那边的“哈尔”闻言反应更快，从喉间蹭出几声不满的哼哼唧唧，随后声音虚弱地朝苏菲喊道：“苏菲小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接下来可以陪我一会儿吗？”

话音刚落，苏菲一转头，就看到“哈尔”的目光越过她，同旁边的哈尔交汇了一会。像是对上了什么暗号，哈尔随即抿了抿嘴，神情有些复杂，换作前两天的哈尔是不会喜欢这两个人将他排除在外独处的，这会却没做出什么阻拦，只是离开前还不忘认真地对苏菲叮嘱道：

“苏菲，他要是敢对你做什么，你就来喊我，我随时在外面等你。”

“……”

“……噗。”

这话说的，如果针对的人不是另一个自己的话，苏菲还不会听得这么哭笑不得，在哈尔的要求下连连表示自己听进去后，前者才满意地离去。看到这两个人还有精力作对，苏菲原本还紧张不已的心情顿时缓解了不少。

等哈尔走后，苏菲对上“哈尔”的视线，莫名从那双蓝眼睛里看出了几分忧郁的感觉，他注视着她的神情让苏菲读不明白，于是她选择直接问：

“哈尔先生，之前你说的话还作数吗？”

“哈尔”看到苏菲一脸严肃的样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挣扎着坐起身，在苏菲下意识上前来扶的时候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帮忙。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后，“哈尔”才对着苏菲苦笑道：“让苏菲小姐为我担忧实在是罪过……很抱歉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苏菲小姐想问什么就问吧。”

他这么坦诚，倒是让苏菲一时不知道从哪问起了。看着“哈尔”脱了外套后，一身白衣坐在那，漂亮的金发垂落在肩头，依旧精致的脸上却十分疲惫的样子，莫名有一种病美人的感觉。心疼的情绪占了上风，苏菲咬了咬唇，斟酌半晌才轻声问道：

“卡西法跟哈尔他们说……哈尔先生现在的身体不太乐观，是真的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菲到底还是没法把卡西法原话里“死掉”两个字说出口。

苏菲实在是想不到，这个来自过去的“哈尔”求生意志竟然会如此薄弱，如果说那个魔法阵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神奇到能够映射一个人的内心所想，那“哈尔”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么自暴自弃的态度？即便之前也见识过哈尔十分颓丧的精神状态，苏菲还是觉得，“死亡”两个字是那么的沉重，让她不愿意轻易说出口。

“哈尔”一眼看出了苏菲的纠结。

作为常年奔波在战争前线的人，”哈尔”见证过太多的死亡，也亲手给别人带去过许多伤亡，他其实并不避讳这种话题，哪怕这个人是他自己。毕竟滞留这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从来一清二楚，但是同样的，“哈尔”直到现在也不后悔，尤其是……能看到有一个人会为自己忧虑这种体验。

胸腔里一直空荡荡的那个地方，好像突然有了一点灼热的实感。

苏菲看着金发青年像是在想什么别的，突然就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然而不等苏菲追问，“哈尔”就率先作了回答：“他们说的没错，固然有时空穿越这种神奇的魔法，但长时间停滞在异时空是会死的，这是魔法师的常识。只是……这种事情也不绝对。”

“！？”

“哈尔”前边轻描淡写的叙述让苏菲听得心惊肉跳，又被最后一句峰回路转攥紧了心脏，苏菲沉默着盯着“哈尔”，迫不及待想从他口中知道更多。

”哈尔”见到苏菲的神情，朝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接着说道：“嘛……我也是到这里才知道，之前对时空魔法的认识比较浅薄，还没有亲身经历过。理论上来说，要实行时空的跳跃是很困难的，需要很多复杂的条件，但魔法本身就很复杂，也有可能在实施其他魔法的中途出现异样而产生时空上的波动，我之前在书上看过这种例子。”

苏菲皱起眉头，试图理解“哈尔”这段话的意思，说到异样，她敏锐地抓住了脑中一闪而过的星光，突然把一些事情串到了一起：“哈尔先生的意思是……迫使你来到这里的魔法阵，也许是莎莉曼夫人动的手，但她的本意并不是如此吗？不一样的施法方向，导致的后果可能也不一样？”

“……苏菲小姐，你聪明到有点吓到我了。”

对于苏菲的总结，“哈尔”如是评价道，他甚至夸张地一边上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一边惊叹，苏菲看着他这副样子，总觉得面前这个金发的“哈尔”，好像被黑发的自己传染得越来越像了。

眼见苏菲盯着他的动作，“哈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默默地放下手，若无其事地将话题拐了回来：“确实如苏菲小姐所说，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并不是有人对我使用了时空魔法，是我的同行……不，应该说他们遵从莎莉曼老师的意思，想用一个魔法阵困住我，但魔法出了意外，卷动了时空的乱流才把我送了过来。莎莉曼老师的魔法深不可测，起初我也不太明白，后来稍微钻研了一下，大概是她的魔力让时空的流速也出现了扭曲，所以我能在这里待上好几天。”

这段话的信息量有些大，苏菲消化了好一阵才理解了他的意思：“所以那个时候，卡西法才说是两股力量的对冲将你卷进来的……是因为哈尔在这边也使用了魔法？搬家时哈尔画过一个魔法阵，那个也是时空系的法术吗？”

“如果只是进行空间的移动，是不算入时空魔法的，但魔法有多奥妙，没有人能完全弄清楚。不同时空的两种力量互相碰撞，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还能以这样的方式进行时空跳跃。”

“哈尔”早就跟哈尔交流过，倒也不意外于在他认知之外的搬家一事，估计就是当时哈尔给马鲁克示范搬家的魔法时，也同样出了什么差错吧。

“哈尔”跟苏菲说，他们魔法师在施法时出现问题的例子不在少数，甚至自己都不一定搞得懂在哪个环节掉的链子，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然而苏菲并没有被“哈尔”开玩笑一样的轻松语气安抚到，她突然抓住了方才一个漏掉的细节：“等等，哈尔先生刚刚是不是说，你是被同行袭击的？是你的同学……吗？”

“……”

“哈尔”被苏菲的问题震得沉默了半晌，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苏菲小姐，他到底是怎么找到你的啊？”

“哈尔”虽然已经接受了跟苏菲坦诚他的事情，但每次被这样精准命中要害的时候，他还是有几分被彻底看透了的错愕。即便没来到这里之前，他对苏菲这个存在也并不陌生，但他找了好多年都没找到的人——怎么，怎么就被这边的自己这么轻易地遇到了？苏菲原来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找到了就不会想轻易放手的人，“哈尔”想，他现在是完全能理解这边那个黑头发的哈尔，为什么总是对自己的到来保持警惕了。

如果不是做不到，那个哈尔担心的事情还真说不好会不会发生呢。

“哈尔”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真羡慕啊。

这边的“哈尔”思绪飘出去了老远，那边的苏菲却不怎么跟得上他的脑回路，还在纠结着怎么回答他这么跳跃的问题时，“哈尔”却又自顾自地抛开了。

苏菲就这么看着“哈尔”原先端正的坐姿开始变得歪歪斜斜，他的腰塌了下去，整个人往下滑，头也撇向了另一边，金色的头发随之垂落，挡住了他半张脸。苏菲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还没见过这副称得上“萎靡”的模样会出现在“哈尔”的身上，果不其然，他回答的语气也透着几分不愿面对：

“差不多吧……虽然我更愿意称为敌人，他们对我下手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就因为你不听从莎莉曼夫人的命令吗？”

“嗯。”

这次“哈尔”倒是答得极为干脆：“都是一群合不来的家伙罢了。”

苏菲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亲眼见过莎莉曼跟哈尔这对师徒反目成仇，也知道哈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在遭遇来自这位老师的压迫，但在她不曾参与的那漫长的时光里，哈尔到底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打击呢？老师的无情，同学的追捕，一度视为关系最亲近的人们都要对自己赶尽杀绝，没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的感觉，“哈尔”是该多心灰意冷，才会在被困于一个“映射内心所想”的阵法里时，“不想活下去”？

在他一开始生出反抗的意识时，又经历了什么样的阻拦呢？

见“哈尔”在这个话题上没有过多深入的意思，苏菲却依旧担忧着一个问题，将酸涩的心绪压下，苏菲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那……哈尔先生，你还有回去的办法吗？”

虽然听他的意思是，一些意外导致的缘故和莎莉曼的强大魔法，足以支撑他在异时空停滞异常长久的时间，但这样的理由，似乎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定数可以知晓时间期限，不确定的魔法随时都有可能夺走他的生命。

对于苏菲的疑问，“哈尔”久久地沉默了，时间长到苏菲差点以为他睡着了，或者是又晕厥了过去——在她忍不住想要上前拨开他的头发检查情况时，却听见“哈尔”闷闷的声音，回了一个答非所问的问题。

“对苏菲小姐来说，我留在这里会是一个困扰吗？”

苏菲被问得一呆，这话说的，好像是她在嫌弃他是拖累的样子，连忙辩解道：“不，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的，苏菲小姐是个很善良的人。”

不等苏菲说完，“哈尔”又径自接了一句，他转过头来，头发还是凌乱地铺在脸上，却终于让她看见了他的眼睛，出乎苏菲的意料，那双湖蓝色的眸子竟然闪着几分笑意，他说：“放心吧，苏菲小姐，我暂时还不会有事的，谢谢你。”

苏菲从“哈尔”的房间出来后，马鲁克第一个噔噔噔地上来问她哈尔师父有没有事，苏菲的大脑还一片混乱，只能勉强笑笑安抚了小孩几句，转头看向哈尔，后者眼见她面上忧虑，凑过来亲了亲她。

哈尔没对另一个自己的事多说什么，只是看苏菲不自觉地皱着眉头，不由得伸手替她抚平眉间，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又摸摸她的头发安抚道：“没事的，苏菲，我在这里呢。”

“哈尔……”苏菲抬头看着恋人与方才那位相似的眼睛，不同的是哈尔的眼里很是沉静，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让苏菲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只是会不自觉地搂住哈尔的手臂寻求安全感。

哈尔见状干脆抱住了她。苏菲被搂进哈尔的怀里，感受着恋人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心跳，纷乱的思绪里仍有所挂念，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希望哈尔先生一切都好。”

哈尔不知道另一个自己跟苏菲具体都说了什么，但他很了解自己，这几日默许“哈尔”长留城堡也好，比起苏菲的忧虑更显轻松也好，都是因为他知道，有了苏菲的陪伴，“哈尔”的事情迟早都会被解决的。

这不，这一天晚上临近睡觉的时间，哈尔一听到苏菲的问题，就知道进展到哪个程度了。

“哈尔，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

苏菲像是思考了一会措辞才慢吞吞地开口：“你以前在魔法学院的时候，跟同学的关系怎么样？”

啊，连同学关系都跟苏菲说了，哈尔想，那人估计也把料倒得差不多了吧。

哈尔转头看到恋人为自己担忧的神情，感到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地感到愉悦，苏菲多好啊，总能敏锐地察觉他的一切心思，细致入微地体贴他，如果没有遇到苏菲，一直跟那个家伙过着一样的日子，也实在太惨不忍睹了。

哈尔难以想象回到过去的生活，“哈尔”肯定也抱着一样的心思，让苏菲这么忧心忡忡的，不过就是待得不想走了吗。

心里对另一个自己毫不留情腹诽的哈尔这么想着，然后一把抱住了苏菲，在后者的茫然里抱怨道：“苏菲……你不要太关心他了，他会得寸进尺的。”

苏菲今天才在“哈尔”那里感受到这种谜之跳跃的话题，这会倒也明白了这俩到底在竞争些什么。苏菲靠在哈尔怀里，被他的下巴不住地蹭着头发，无奈之余很是哭笑不得：“不都是哈尔吗？”

“我跟他才不一样呢。”哈尔小声嘀咕着。苏菲看不见他的脸，也听不清他又念念叨叨了什么，只听见他说着说着，最后好像把自己哄好了，“好吧，我就知道苏菲最喜欢的还是我。”

“嗯……在魔法学院的时候，算是有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吧，不过毕业之后都在忙自己的事，很少联络了。”

“后来见得多的时候还是在战场上，”苏菲的心中惊涛骇浪，哈尔却说得风轻云淡，“他们不认可我的理念，我也不认可他们的，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跟我吵过架。”

“‘既然享受了莎莉曼老师的恩惠，我们就应该听她的’是我听过最多的话，我问他们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也只会跟我重复这句话，还劝我不要干扰老师的决定，我们没有那个资格，无论什么命令都照着做就可以了。”

“老师不喜欢我们有人忤逆她，不听话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不用理解老师在想什么，照做就不会有错。”

苏菲越听越皱眉，忍不住开口打断：“可那样不是把你们当成工具吗？”

“工具？”哈尔像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总结，新奇之余也忍不住笑了，“也许吧，苏菲总是很擅长体谅我，但在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奇怪。”

其实哈尔一开始也迷茫过，他作为莎莉曼最钟爱的一个徒弟，的确是受到了这位老师很多恩惠，没有她的教导，就不会有后来的大魔法师哈尔。每个同学都羡慕他最受老师的重视，哈尔也曾经为此骄傲自得过，可这份得意在后来他与老师出现分歧的时候，却也成了让他最痛苦的来源。

同窗的说辞也不无道理，是莎莉曼老师成就了现在的他，而他真的要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违逆这位最敬爱的老师，站到老师的对立面，做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

可是哈尔同样也无法接受莎莉曼的所作所为。哈尔不甘心一辈子都做个听话的傀儡，他的低头可以让老师满意，那他的不满又要往哪里宣泄？当哈尔的自我意志就越来越强烈时，也越来越被抱团的同学排挤在外。

哈尔观察过自己的同学，有些是狂热的战争分子，真心实意地赞同和追随莎莉曼的行为，更多的却是没有自己的想法，也无所谓老师所作所为的人，毕竟能够进入魔法学院，为皇室效力，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皇室御用魔法师的弟子“这样的头衔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机遇。那些劝说他的同学出发点都很现实，只要追随莎莉曼老师，他们永远不愁荣华富贵，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

可哈尔不想要那些，他的目光放在被战争波及的平民百姓身上，魔法师不想着为国效力还想抵抗战争，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异类，是忘本负义的叛徒，所以……接纳他对战争的逃避，替他去面对莎莉曼，还帮他说话的苏菲是多难得啊。

就像现在这样，哈尔听见苏菲说：“可是把人当成工具本来就是不对的……哈尔一直坚定着自己的原则，不被其他任何人干扰，这才是最难得的。”

哈尔的心被苏菲的声音泡得暖呼呼的，又忍不住冒出了几个酸涩的泡泡，那家伙怎么就这么好命，能在这个时候碰到苏菲呢？

“苏菲……”

关了灯的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窗边照射进来，投在哈尔看向苏菲的眼睛里，将那一汪湖蓝色的泉水映得亮晶晶的，温柔又缱绻，让苏菲不由得想到另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原先像无神的玻璃珠，现在却跟面前的越来越像了，灵动，狡黠，充满了生气。

想到这里，苏菲又忍不住有些担心地发问：“说起来，哈尔一直不太担心的样子，是以前也经历过莎莉曼夫人使用这个阵法吗？我看哈尔先生的状态不太好，他说自己没事，但今天突然晕过去也太吓人了……”

“算是有吧？这个魔法阵确实不陌生，但我没有被卷到别的时空去过。”哈尔说，“我只是比较熟悉莎莉曼老师的魔力，城堡门口被扭曲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不过既然他也是‘哈尔’……”

哈尔珍惜地在苏菲的额头上落下一枚轻吻，温声安抚道：“卡西法说话比较夸张，不用被它的话吓到，苏菲，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

苏菲听懂了哈尔的言下之意，既然都是他，过去的哈尔迈得过来的坎，即便经历有所差异，“哈尔”也不会折在这里的。类似的话好像荒野女巫也说过，“如果他倒在这里，卡西法的火焰就不会那么漂亮了”……吗？最了解“哈尔”的两个人都这么说的话，她也应该多多相信他。

“更别提那个家伙还比我幸运，能提前在这里见到苏菲呢……”

听到哈尔又开始嘀嘀咕咕的苏菲有些失笑，却也被安慰得放心了稍许，二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闲话，才相拥入睡。

苏菲意识陷入迷糊的前一刻，好像隐隐听到了哈尔在轻声说：“不管变成什么样，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TBC】

•受小地瓜的同人漫画《哈尔搬家记》*启发的一个小短打，感谢原作者的授权让我衍生了这个故事w

•除了漫画内容外还加入了大量个人臆想解读的内容，请谨慎阅读

•全文6k7，以电影版为基础，有点流水账的描述，ooc归我，99归哈苏

*原帖指路小地瓜博主：【MollyMuse】 

•全文7k7+，不仅没能收尾还越铺越多的一章orz

•下一章就进入尾声！真的！

•依旧是含有大量个人私设预警，请谨慎阅读，ooc归我99归哈苏

第一章：Mirror① 

第二章：Mirror② 

其实苏菲早就发现了，“哈尔”跟哈尔最大的不同，便是前者好像给自己设置了一个不能逾越的框架，于是举手投足乃至行事习惯都被束缚在这个框架内。就像现在，问个问题都要说三分藏七分的，表面保持了“不过多冒犯他人”的礼节外，实际上还是一种不愿被他人窥探的闪避，有意掩藏自己。就像筑起了厚厚心墙的人，总把真实的想法藏在后面，嘴上说着半真半假的话语，任谁也不能跨过高高的墙去窥见里头半分。

而哈尔就不会这样，他想要表达什么都是大大方方的，哪怕有时候一些要求提得很是无厘头，让苏菲犯头疼，他也不会把自己伪装成“彬彬有礼”的样子来让面子上看得过去，而暗地里则采用更迂回婉转的方式达到目的。表面上看似体贴地做足了功夫，却也让谁都看不透他实际上想要干什么，这种作风非要说的话，苏菲在莎莉曼的身上感受最明显。

当然苏菲没有指责“哈尔”行事作风的意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情习惯，也肯定都是由各自的生活环境造成的，就像曾经的苏菲自己也把真实的想法压抑得很深，她不能，不愿，也不知所措。而就算从现实的角度出发，苏菲也完全可以理解“哈尔”，面对不熟悉的人暴露太多当然不是好事，但既然他喜欢话中有话地试探她，又有谁规定她不能以同样含糊的方式奉还呢？

面对苏菲的谜之微笑，“哈尔”莫名背后一凉，敏锐的直觉让那张漂亮的脸蛋下意识作出委屈状，朝她抱怨道：“总感觉苏菲小姐话中有话呢？”

看吧，这样的人还会反过来“控诉”你不够坦率，苏菲在心里想着，就连这个表情都像演练好的一样，好像只要他表现得足够无辜，就能让对方的认知产生混乱，从而把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一样。过去的“哈尔”确实如荒野女巫所说，“狡猾”得可爱呢。

苏菲歪着头端详了金发青年一阵，直到后者被她看得发毛，才慢吞吞地开口：“那好吧，我们换个话题。我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哈尔先生？”

“哈尔”虽然直觉不太妙，但对上苏菲的眼睛，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在他见过的众多姑娘里，苏菲的长相不是最漂亮的，可她的眼睛却像会说话，像一汪清澈的湖水，又好像闪烁的星星，像一切“哈尔”觉得美丽的事物，无端地让他着了迷，于是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哈尔先生是还在莎莉曼夫人手下学习吗？”

“……”

苏菲觉得自己问到关键了，因为“哈尔”的表情实在说不上好。

金发青年原先微笑的弧度，在听到苏菲口中提及的名字时就僵在了原地，他好像被戳中了什么难言的心事一般，神情一下子就变得苦涩了起来，连回答苏菲的语气都变得有些弱弱的。

“……我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吗，苏菲小姐？”

苏菲没有强求：“当然可以啊。”

听到这样的回答，“哈尔”反而像是被打败了一样，脸上一直保持着的完美笑容彻底垮了下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语气像是认命般的无奈，又带着几分被戳破的不满：“苏菲小姐也聪明得太可怕了，难怪他可以那么坦然。”

“哈尔”没等苏菲对这句话作出什么反应，就又接着说道：“哎，不瞒苏菲小姐说，我跟莎莉曼老师……有了些矛盾，现在她拿我很是头疼呢。”

“原来如此，那哈尔先生身上的灰尘跟泥土，是躲避莎莉曼夫人的追兵时沾上的吗？”

“……”

这下“哈尔”看向苏菲的表情更是不对劲了，青年原先总是疏离淡漠的眼睛此时瞪大了来，倒是意外有了几分呆萌的感觉，他朝着苏菲眨了眨眼，问：“苏菲小姐，你是有多了解那个我啊？”

苏菲有点想让哈尔过来看他这个表情，她忍着笑意回答道：“呃，大概比你想的多一点？”

“这么说的话，哈尔先生愿不愿意多跟我说一说呢？”

“哈尔”这回算是彻底没撤了，他摆烂般地坐到了草地上，双手往后一撑，仰头看着苏菲：“好吧，我跟你说。”

接下来“哈尔”道出的情况，确实如同苏菲所猜的非同一般。他初到城堡的时候，苏菲就注意到了，这个还做着金发打扮的“哈尔”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火味，那不同于卡西法煮水做饭时燃烧柴火的味道，而是有些难闻的焦味，像是硝烟炮火一类制造出来的东西，尽管“哈尔”极力用香水掩盖了过去，苏菲也看到了他的外套上沾到的泥泞——也许在被卷入那场能量波动之前，他经历过什么战斗。

而造成时空异动的“魔法”又是出于谁之手？

“哈尔”说，他来之前确实在躲避莎莉曼的追捕——他这个学生已经上了魔法学院的通缉单。在他跟卡西法签订了契约，又执意跟老师莎莉曼的意志对抗的时候，昔日的容身之处就第一个要将他斩草除根，不能为皇室可控的强大力量，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威胁。

其实自从“哈尔”在童年跟卡西法签订契约之后，再到他叛出师门之前，于魔法学院学习的那些年，中间是隔了很长时间的。起初莎莉曼对于卡西法的存在并不介意，因为哈尔还很听从前者的教导，甚至近乎百依百顺地长成了莎莉曼最满意的样子。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莎莉曼就发现了这个最得意的门生隐隐不服于她的作为，明里暗里想忤逆她，甚至背着她建造了一座城堡试图出逃她身边——于是卡西法就成了被盖章的“火之恶魔”，定是被恶魔蛊惑了的孩子才会性情大变。

这是在“哈尔”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描述中，苏菲提炼出来的事情，虽然从方才就隐隐有了猜测，但真正知晓“哈尔”的处境时，苏菲才惊觉自己是第一次面对哈尔的这段过往，那些他不曾提起的，生出勇气反抗自己的老师以至于被同门针对的过去，其中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楚呢？

注意到苏菲黯然的表情，“哈尔”有些意外：“他没跟你说过这些吗？”

苏菲摇了摇头，哈尔是很少跟她说这些的。他跟莎莉曼的分歧，也只在当年假扮国王时站在她面前提过一句：“我并不打算用魔法来赢取战争”，所以苏菲也只隐约知晓，哈尔厌恶战争，也更是厌恶被王室当作战争的工具。

对此“哈尔”倒是笑了笑：“那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苏菲看着“哈尔”一吐心中积郁，倒是畅快了不少的表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第二重担忧：“那，哈尔先生，那个造成异动的‘魔法’是指……？”

“那个啊，”“哈尔”思索了一下，抬头对苏菲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容，他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苏菲小姐就理解为一种‘阵法’吧，就是比较特殊。”

“……？”

眼见“哈尔”说得轻松但带过得极为含糊，但苏菲仍然直觉没有那么简单，还想追问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苏菲！”

“你们在聊什么，说了这么久？”

苏菲一抬头，就看到了上方站在她身后的哈尔。

总感觉哈尔过来得有点巧。苏菲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走了一下，然而从两个人脸上都看不出什么，顿了顿才回答道：“我在问哈尔先生一些事，意外知道了不少哈尔的事情呢。”

“欸，在说我吗？”

听到这话，苏菲发现哈尔转头去跟“哈尔”短暂的目光交汇了一瞬，又心照不宣地移了开来，接着就听到了一股幽怨的语气：“苏菲想知道什么明明可以来问我的。”

然而还没等苏菲在心里腹诽他这些天的故弄玄虚，哈尔又接着说道：“马鲁克刚刚在叫你呢，苏菲，那孩子好像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你过去看看？”

哈尔说得一本正经，苏菲即便有些疑惑，也随了他的意，跟“哈尔”点头道别后便离开了。

等走到马鲁克身边问他掉了什么东西，小孩迷茫地抬头看她：“我没有找不到的东西啊？”的时候，苏菲皱了皱眉，转头去看，却只能远远看到两个“哈尔”一同站在那处山坡上，像在交谈些什么。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看着两个背影的气氛还算融洽，见他们一时半会没有回来的意思，苏菲只好把心中的忧虑压了压，琢磨着回头再了解一下情况。

二人的相处是不是越来越和平了呢？

苏菲的这种认知直到第三天早上，两个“哈尔”一言不合远走出门大打出手，又都灰头土脸地回来时，被彻底打破了。

“真是的！”苏菲看着这两个出去鬼混回来一样的人就生气，“你们两个，不好好收拾一下不许进家里！乱糟糟的，又得重新打扫了……”

“抱歉抱歉……”狼狈的金发青年不住地道歉，眼睛却亮亮的，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待会就交给我来打扫吧，用魔法很快的。”

另外一个哈尔心情就没那么好了，黑发青年撇了撇嘴，显然看不上“哈尔”的偷懒行为：“我才不会用魔法呢，苏菲，我等会自己来！”

苏菲叹了口气，也不是很明白原先只是嘴上动动功夫，处得还算客气的两个人怎么今天这么幼稚：“我可不管你们了，总之，现在赶紧去洗干净！我要出去买菜了，你们在家里要好好相处啊。”

自从“哈尔”的到来，指向城镇的门已经三天没打开了，家里的余粮也不太够一大家子再多一张嘴吃，苏菲正打算出去采购一番。

“哈尔”突然灵光一闪：“苏菲小姐，我能陪你一起去吗？”

不理会身边的投过来不满的视线，“哈尔”说：“在离开之前，我还想见见这里的世界呢。”

“你就没法离开城堡太远吧？”哈尔吐槽道。

“……”一提到这个，“哈尔”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方才期待的神情都僵住了。可他也不是很想留在这里面对荒野女巫啊……金发青年暗暗瞥了一眼不远处安详躺着看书的老人，在被对方回视之前又赶紧移开目光，苏菲不在家的话，他就心有戚戚。

注意到“哈尔”在保持优雅跟垂头丧气之间的挣扎，苏菲觉得有些好笑，她想了想：“附近的集市离家也不是很远，只要不超过一英里的话都没问题吧？”

“苏菲小姐这是答应我了吗？”

“苏菲要抛下我跟他出去吗？！”

同时面对两张嘴的苏菲又开始头疼了起来：“你们一个一个说话……什么抛不抛下的，我只是去买个菜。而且，哈尔难道要哈尔先生留在家吗？算了，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

如果自己跟苏菲出门，把“哈尔”留在家里，好像确实不是个好主意。哈尔在一番思索，挣扎一通“让我去买”被苏菲驳回后，只能忍痛接受了现实，眼睁睁看着苏菲带着那个金头发的家伙出了门——“苏菲，早点回来啊！”

结果苏菲还是带了“哈尔”出门采购。非要说原因的话，他那句“想见见这里的世界”触动了苏菲一瞬。

已经离开莎莉曼身边，还没有遇到马鲁克的哈尔……当时面临的是什么样的世界呢？联想到很长一段时间内国家狂热的战争氛围，苏菲就一阵心情沉重。

仔细留意身旁心情颇好的青年，苏菲发现他对寻常的一切都很感兴趣的样子，尤其是对形形色色的人群，总能保持在一个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的界限内饶有兴致地观察，就连路边的孩童匆匆跑过撞到他了，他都不会生气，反而拍拍对方的头安抚，小孩子跟他道歉的话，还会得到一句“好孩子”的称赞。

甚至“哈尔”还会看着热闹的街道感慨道：“真好啊。”

苏菲好奇地问道：“哈尔先生很少来集市吗？”

“嗯？也没有很少。”“哈尔”想了想，说，“以前还是经常来的，不过很少会像现在这样……”

还没等他说完，迎面而来的一个妇人看到他们，很是惊喜地打了个招呼：“哎呀，这不是苏菲小姐跟哈尔先生嘛！”

苏菲跟“哈尔”对视了一眼。

妇人跟苏菲寒暄了一阵，接着面带感激地看向了“哈尔”：“哈尔先生，真的很感谢您上次赠予的魔法水，苦恼了很久的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呢！您真不愧是最伟大的魔法师。”

苏菲的目光在妇人跟“哈尔”之间游走片刻，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打圆场的时候，后者面不改色，自然而然地接下了话茬，随和地回答道：“不用客气，能帮上您的忙就太好了。”

妇人好像没从这个回答里察觉到什么异常，高高兴兴地拉着他们继续说了两句家常，随后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问道：“话说回来，哈尔先生是什么时候染的头发？这颜色真不错呢！”

本来以为对方会跳过这个事情的苏菲额角滑落了一滴冷汗，正斟酌着用什么合适的措辞搪塞过去，就听得身边的人滴水不漏地应道：“谢谢，这两天正想试试不一样的造型。”

不管是第一个遇到的妇人，还是接下来每一个认识他们的人，苏菲都能看到“哈尔”熟练地用各种话术应对，他好像是一个天生的交际高手，极其擅长察言观色，在短时间内获取大量信息，交谈之间极有分寸，加上一副阳光和煦的笑容，看起来跟平日里的黑发哈尔也无甚区别，即便有几近露馅的时候也能在跟苏菲的对视中迅速打上配合。于是这一路下来，即便有吃惊于他外貌改变的，也没有暴露此“哈尔”非哈尔。

“真是意外的顺利呢。”苏菲笑着看向身边松了一口气的金发青年，“看来一开始的担心是多余的。”

“哈尔”手里拎满了大包小袋被塞过来的蔬果，叹气道：“还是担心一下吧，你们认识的人也稍微……有点点太多了？”

“土豆，鸡蛋，苦苣，农舍派……总感觉都不用买东西了呢。”“哈尔”一一数过去一路的收获，感慨地总结道。

虽然见识到了这里的生活和平安详，但这样过度的热情，即便是他也有点招架不住，说起来他先前在各种地方混迹的时候，人缘也没有好到这么男女老少通吃的程度。他用着许许多多的假身份，假姓名，游走在各式各样的人群里，姑娘们痴迷于他的翩翩风度，青年们嫉妒他俘走女孩的芳心，贫苦的人们有求于他的魔法，富贵的上层看中他的才华与忠诚，他被唤为詹金斯，爱德华，潘德拉贡……

这些名字大多时候都被视为一个四方游历的魔法师，一个外来的出色青年，被好奇，被试探，被拉拢，倒是鲜少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当一个熟识邻里的居民“哈尔”，被迎以纯粹的，热忱的招呼，每一道亲切而友好的目光，都让他陌生又恍惚。

他好像在扮演另外一个人，又好像真的进入了另一种他不曾想象的生活。

不过至少能说明，他们在这里过得很不错，定居了相当一段时间，并且完美融入了当地生活。只是被改造成了会飞行的城堡，居然还能在一处地方扎根吗？想起自己那蹒跚于荒野，漂泊游荡的小城堡，“哈尔”看着苏菲翻来覆去挑选着新鲜的鱼，心里滋味莫名，这一路作为“夫妻”逛街的体验，对他来说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刚刚不是做得很好嘛？”苏菲回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同时想起了原来的话题，“哈尔先生是不是说，以前也经常来集市，应该习惯了这种热闹吧？”

“哈尔”“唔”了一声，在苏菲有需要时及时上手托住一条体重过沉的鱼，方便她翻检，一边含糊地回答道：“差不多吧，人多的地方都不是很陌生。”

这话一出，苏菲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侧头去看身边的金发青年。他正低头专注着手中的动作——提满了东西的双手还要挤出空闲来帮她，姿势难免显得有几分滑稽，青年苦恼于此而皱起的眉头，困扰的神情，倒是让那张精致却又常常缺乏生气的脸显得鲜活了几分。

“哈尔”见她许久不动，疑惑地抬头时，就听得苏菲轻声问道：“包括皇宫吗？”

一听到这两个字的“哈尔”眉头就忍不住一跳，一旦撞入苏菲平静的眼里，他总有种无所遁形的不适感，不由得小声抱怨道：“……苏菲小姐不是说，有时候直接一点更好吗？”

“那我直接问的话，哈尔先生会愿意回答吗？”

“……”

苏菲好像只是随意抛下了一句话，也不等“哈尔”回应，就将手边的鱼提了起来，扬起手臂向老板示意：“帮我处理一下这条鱼，谢谢。”

“哈尔”无言了片刻，最终走到苏菲的身边，等她还了钱后，顺手将东西接了过来——苏菲转过头，看到艰难地勾住最后一个袋子的青年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如果是苏菲小姐的话。”他说。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先是马鲁克跟茵茵迎了上来，帮着拿走了部分东西，上楼后又看到哈尔正在做饭，卡西法一边嚼着哈尔喂的边角料，一边口齿不清地跟着喊“欢迎回来！”

习惯了回家时只有一室安静的“哈尔”，觉得这个城堡实在有点太热闹了，一声迭过一声的“欢迎回来”听得他耳朵嗡嗡的，还时不时夹杂着几声狗叫，苏菲倒是习以为常：“嗯，我回来了。”

“哈尔”看着苏菲先给荒野女巫跟马鲁克分了几个饼，又走到炉前，跟凑过来的哈尔自然而然地贴了贴，最后才有空坐下来收拾采购的东西。跟着苏菲一起整理的时候，“哈尔”似有所感：“人多了还真是热闹啊。”

换作他自己的话，空荡荡的城堡里也没什么人需要他招呼，多数时候都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往卡西法面前的椅子一坐，就直接躺到有气力起来洗澡为止。中间跟卡西法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无非也是一些今天收了谁的情书，遭到了谁的攻击，又要往荒野逃几十里之类的话题，有时候卡西法都懒得说他，“哈尔”自己也嫌没意思，嘀咕两句又歇了话，只剩下卡西法燃烧着柴火的滋滋声，行走时浓烟不断，声音嘈杂的城堡，内里却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

卡西法只需要最基础的柴火就能维系生命，而“哈尔”也是想起来一顿才吃一顿，状态不好的时候连火都懒得开，随便塞两口面包不会饿死就行。下厨的频率全凭心情，于是贫民们为了感谢他用魔法帮的忙送的蔬菜瓜果基本都是堆着等着烂掉的——放得最久的一颗土豆长出来的芽长得能垂到地上了才被“哈尔”发现，于是锅碗瓢盆也成了家里最干净的东西。

哪里像来到这个城堡的几天，三餐都要定时吃，碗也要及时洗，还看着苏菲跟哈尔天天换洗晾晒衣服，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去照顾那一花田的花，虽然他们说是生意，但“哈尔”都记不清自己离这种充满了烟火气的正常生活有多久了，久到他都不觉得还能回去。以前的房子都只有他一个人住，以后的城堡也不会多一个人，成年人繁忙的世界里，生活的质量成了他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如果家里多了几个人，变化就会这么大吗？

发起了呆的“哈尔”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苏菲虽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总归也整理得差不多了，三下五除二将最后的袋子收好，一边伸手往“哈尔”面前晃了晃：“哈尔先生，哈尔先生？可以吃饭了！”

“啊……”

“哈尔”回过神，就看到除了苏菲和他，一家子人都已经到了桌子旁，齐齐朝着他们望来，众多视线看得“哈尔”心神一晃，他也有被这么多人等待的时候吗？

哈尔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别管他了，苏菲，我们先吃吧。”

“真过分啊，明明我也有出力的。”“哈尔”站起了身，跟在苏菲身后到桌旁坐下，接过哈尔推过来的碗，朝他微笑道，“谢谢。”

哈尔“哼”了一声：“明明是你自己要跟苏菲出去的，没有给苏菲添麻烦吧？”

“哈尔”知道他在指什么，偏偏故意回道：“怎么会，我跟苏菲小姐相处得很融洽呢，对吧，苏菲小姐？”

“你这家伙……”

眼看这两个人又开始了，苏菲连忙一手一个把人拉住，制止了早餐时的情景再现：“先吃饭，不要再吵了！”

等到吃完又一顿鸡飞狗跳的午餐，下午“哈尔”说着要研究阵法，一个人缩回房间去了。一家人平静地度过了下午和晚上，而“哈尔”连晚餐都没有出来，也不知道进展是顺利与否，苏菲心中有些忧虑。

而直到晚上临睡时，苏菲看到哈尔比平时还要早上床，抱着奶牛玩偶平瘫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菲发现他好像早上回来时心情就欠佳，加上“哈尔”的事情，两个人的表现都不太对劲，直觉即将迎来分别的异样感，让苏菲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哈尔，你在想什么？”

哈尔好像这才注意到苏菲进了房间，盯着天花板的眼睛回过神来，身子往里面挪了挪，拍拍床的一侧示意苏菲上来：“是苏菲啊。”

“你好像今天早上心情就不太好的样子。”苏菲上了床，跟哈尔面对面躺着，望进他心事重重的眼睛，“发生什么事了吗，跟哈尔先生有关？”

“唔，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吧。”

“能说给我听吗？”苏菲捋了捋垂落到哈尔脸上的碎发，见他脸上没有平时的笑容，开玩笑道，“不会是哈尔早上输了吧？”

这下哈尔表情生动了起来，他扁了扁嘴不满道：“怎么可能，苏菲是不相信我吗？嘛，也确实好久没跟人较量过了，还好一些魔法还没有生疏。”

苏菲突然想到个事：“哈尔在魔法学院的时候，会经常跟同学切磋吗？”

哈尔想了想：“嗯……平时有一些训练是要跟同学一起的，老师偶尔也会让我们比赛。”

“哈尔经常赢吧？”

“那当然了。”哈尔满脸骄傲，“我可是经常拿第一名的。”

“所以莎莉曼夫人最喜欢你？”苏菲觉得自己好像隐约接近了什么，因为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哈尔的眼睛闪了闪，“哈尔先生会来这里……是跟莎莉曼夫人有关吗？”

话音刚落，哈尔就长长叹了口气，让苏菲吓了一跳的时候，一个脑袋就埋到了她的脖颈处。柔顺的黑色发丝蹭着她的下巴，有点痒，想动作的时候又被一只手臂揽住了腰，让哈尔跟苏菲贴得更紧了——苏菲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受到了他窝在自己锁骨处吐出的热气，声音闷闷的：

“呐，苏菲。”哈尔撒娇般地唤着她的名字，说到最后的声音低得越发难以捕捉，“他明天能顺利走的话，我就慢慢告诉你。”

-TBC-

小编发誓小编写的时候没有想这么多orz都是一边写一边加……但没关系过了这章总算到了我最想写的部分的大纲能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握拳

•爆了字数的过渡章，全文5k6+，总算把背景铺垫好了……

•埋的伏笔有点多，希望下一章收得回来

•含有大量私设请注意，ooc归我99归哈苏

第一章：Mirror①  

第三章：Mirror③ 

 

一切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哈尔跟苏菲关了花店，将城堡停在了星之湖打算休假一天。野餐到了下午的时候，哈尔一时兴起要教马鲁克学习魔法，苏菲想起来有些东西要收拾，旁观到一半就返回了城堡内部。

四色门响起被转动的声音的时候，还在二楼的苏菲没有听到，最终惊起她注意到异常的，还是楼下卡西法突然拔高了声音的一句疑问：

“——你从哪来的？”

起初听到楼下一阵喧闹声，苏菲还以为是家里人回来了的动静，一些含糊的交谈声听得并不清楚，直到卡西法这句话闯入耳朵，苏菲才被惊动了，匆匆忙忙地下了楼，就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卡西法，发生什么——哈尔？”

刚出口的询问说到一半就急促地转了个声调，苏菲有些迷茫地看着那个身着粉色外套的身影，当然最先夺走她注意力的还是那一头明亮的金发，异常眼熟的行头让苏菲的话都堵在了嘴边，只剩下一句疑惑的呼唤，满腹的不解爱人怎么做这身打扮归家，他不是在外头教马鲁克学习吗？

而听到呼唤的那抹身影像是被苏菲的声音激了一下，猛地转过身来，直直跟后者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

齐齐开口的二人又兀地都住了口。

苏菲没有错过那双再熟悉不过的宝石蓝眼睛在扫过来的一瞬间迸发出的锐利光芒，也自然看到了在倒映出她的身影后，对方眼底的错愕和震惊，这样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又传递般地到达了苏菲的脸上，苏菲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估计跟刚刚在对方脸上看见的一样，充满了不可置信。

苏菲听到自己喃喃的声音：“你……你不是哈尔吧？你是谁？”

跟哈尔拥有着完全一致外表的青年看起来比苏菲更疑惑，只是他将微妙的异样都掩盖得很好，保持着翩翩有礼的风度，温声反问道：“这位小姐……你认识在下吗？”

迅速地上下扫了两眼青年后，苏菲的视线越过他去寻找卡西法，扬声道：“卡西法——这是怎么一回事？”

卡西法刚想开口回答她：“苏菲……”

“苏菲！你没事吧！”

卡西法刚开了个口，又是一阵异动，转盘的声音尖锐地响起，伴随着同样拔高了音调而显得刺耳的呼唤跟卡西法的声音叠到了一起，随之而来的是猛地被撞开的门框跟涌进来的狂风，扬起一室震荡，差点将卡西法都从壁炉吹走了。

还没来得及抱怨的小火苗眼前一花，又是一道身影掠了进来，冲到了苏菲身边，抓着她上下扫了好几遍，才狠狠松了口气，将人拥入怀中慨叹道：“太好了，你平安无事……”

苏菲被熟悉的气息拥了个满怀，这下她完全可以安下心来了：“哈尔？……”

“师父——师父，苏菲没事吧！”

紧跟在后进了门的马鲁克骤然停住了脚步。

“……”

一室的沉默后，马鲁克颤颤开了口：“……哈尔先生怎么分裂成了两个啊？”

跟在马鲁克脚边的茵茵瞪大了眼睛，震惊得都忘了吠叫，直到最后头的荒野女巫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将这一室面面相觑的人都收入眼底，才乐呵呵地开口笑道：“啊啦啊啦，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啊。哈尔，不坐下来聊聊吗？”

被点到名字的金发青年下意识抖了一抖。

一阵兵荒马乱后，两拨人终于在客厅里落座了，然而一边只坐了一个人，一边挤满了男女老少还有一条狗的画面怎么看都有点滑稽。

“……也就是说，现在有两个哈尔先生？”作为小孩的马鲁克显然没怎么听懂大人们的交谈，但也很容易就接受一些天方夜谭的事情，他惊奇的目光在两个“哈尔”之间来回游走，比起身边的男主人满身的戒备，更多的是孩子心性的高兴，“那我现在拥有两个师父了吗？”

闻言，金发“哈尔”的视线在马鲁克身上停留了下来：“师父？你是……”

“马鲁克。”打断了疑问的黑发哈尔也不知道是在制止马鲁克继续说话，还是在回答对方的问题，自从确认苏菲平安无事后，他的目光就没有从对面那个“自己”的身上移开过，现在也是紧紧盯着对方，语气不善，“你这家伙，没对卡西法跟苏菲做什么吧？”

被腰间的胳膊越勒越紧的苏菲很是无奈，拍了拍哈尔的手臂：“不要那么紧张，哈尔，刚才不是都说了吗，我也是刚刚见到‘哈尔先生’，你们就来了，倒是卡西法先遇到他的。卡西法，刚刚发生了什么？”

“跟‘哈尔’说的一样，”被众人的目光聚集的卡西法往前挪了两步，伸出两只小手比划着，“刚刚突然爆发了一股很强烈的能量波动，俺发现城堡的门被扭曲了，接下来就出现了这个‘哈尔’。他没说错的话，哈尔你在外面用了什么魔法吧？像是两股力量对冲把他卷到里面来的。”

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僵了一瞬，苏菲抬头去看哈尔，发现他神色莫名，却又迟迟不开口，只好转头去问马鲁克：“马鲁克，哈尔刚刚在外面用了什么魔法吗？”

“啊……因为我说想学习师父搬家的魔法，师父说我年纪还太小，就稍微示范了一下，刚把阵法画好的时候，师父突然就朝着城堡跑过去了，然后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吓了我们一跳……”

“然后哈尔就用了魔法？”

“嗯，师父急坏了，”马鲁克认真点头，“我还没见过师父那么严肃的样子。”

苏菲嘴巴微张，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哈尔打断了。

“卡西法，怎么把这家伙送回去？”

“欸？这种问题就算你问俺……”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荒野女巫开口了：“待在这里这不是挺好的吗？这个时候的哈尔真是久违了呢，哎呀哎呀，年轻又帅气的样子，心脏也会是一样的漂亮吧？”

哈尔被她的话堵得嘴角一抽，而对面的“哈尔”显然被惊吓到了，苏菲一眼就发现了他温和有礼的外表下的如坐针毡，在对方信以为真之前赶紧打断了荒野女巫的满嘴跑马：“婆婆，不要这么说话啦。抱歉，哈尔先生，婆婆她……呃，不用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真没意思啊。”荒野女巫惋惜地叹了口气，继而对苏菲挤眉弄眼起来，“怎么样，苏菲，拥有两个哈尔的感觉不错吧？这种魔法可没那么好解，难得的机会，让他留下来住几天，培养培养感情嘛。”

这话一出，被身边的人越抱越紧的苏菲是真的无言以对了：“婆婆…！”

一抬头就是哈尔凝重的注视，苏菲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哄他，只好当作没看见，转头去看对面的‘哈尔’问道：“连婆婆都说是棘手的魔法……哈尔先生，你是遇上什么诅咒了吗？”

终于有机会开口的“哈尔”苦笑道：“不，这倒是跟诅咒没什么关系。不过确实稍微有点棘手，我可能暂时没法离开了，这里是我跟卡西法未来的城堡吗？真热闹啊。”

苏菲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嗯……中间的事情稍微有点复杂。哈尔先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用管他，苏菲。”哈尔一听他跟苏菲搭话就不爽，比起对面那个“自己”的事情，他显然更在意另外一个问题，三分不解四分委屈还有三分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苏菲，可怜巴巴地问道：“苏菲不会真的想让他留下来吧？”

“那哈尔想让哈尔先生去哪里……？”

“去外面怎么样都可以吧，而且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马鲁克弱弱问道：“师父的意思是让哈尔先生去流浪吗？”

“……”

童言无忌地戳破了大人心思的马鲁克还一脸天真，在场的大人却陷入了微妙的沉默，只留下茵茵的一声汪汪。

最后由听笑了的卡西法总结道：“对自己好点吧，哈尔。”

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经由苏菲向荒野女巫和两个“哈尔”，在场三位大魔法师反复确认过，这场突如其来的能量异动暂时无解后，来自异时空的“哈尔”就这么在城堡里住下了，其中忽略不计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欢欣鼓舞，懂得太多的女巫暧昧不清的坏笑，火魔吃柴如吃瓜般的津津有味，和两个当事人笑得温和无害和咬牙切齿，无所适从的女主人被夹在中间尬笑等等一系列热闹的话，结局还是很和谐的。

虽然这个和谐中又总是透露着些许诡异的火药味。

比如说发现“哈尔”是真的无法离开城堡方圆一英里外，一旦出界就会在城堡内部刷新一个金发男士的时候，在经过激烈的讨论后，最终被安排进了哈尔房间的‘哈尔’被一室琳琅满目的物件震惊到了，回头看自己的表情都像在问“你是怎么睡的”。

虽然被苏菲亲自安抚答应他同床共枕，但同时也被不顺眼的家伙夺了房间的哈尔还是喜忧参半，看到他那副神情后就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我好不容易才收集了这么多辟邪的东西呢，正好现在也派上用场了。”

被自己内涵了一通的“哈尔”无语了一下，懒得跟他计较，反而意有所指地慨叹道：“我跟卡西法的城堡能变成这个样子，还真是稀奇。”

哈尔瞥了他一眼，回答道：“城堡和家还是有区别的。”

“抱歉，稍微来晚了，”匆匆赶来的苏菲看见他们在说话，感慨道，“你们处得还不错呢？”

两个“哈尔”闻言短暂地交接了一下视线，又不说话了。

苏菲有些摸不着头脑，总感觉他们两个之间的氛围很微妙，只好另寻话题：“那哈尔先生今晚就在这里睡下了？家里还有新的被褥，需要我来换一下吗？平时是我跟哈尔住在这里……”

看到房内景象比上次入住时又多了一重东西的苏菲梗了一下，扭头问道：“哈尔，你什么时候又找来了这么多？”

“欸，有很多吗？我只是稍微放了一点点……”哈尔无辜地眨巴着眼，一手自然地搭上苏菲的肩，亲密地跟她贴到了一起，一边指了指房里的几个物件，“呐，苏菲，我想把那几个一起带到我们的房间里。”

眼看着哈尔换个房间睡还要把几个奶牛玩偶带来带去，苏菲有些无奈，但至少不是什么咯人或者刺眼的宝石，也就随他去了：“好吧，不要拿那些太尖锐的东西哦，我的房间可放不下。”

哈尔喜笑颜开：“嗯嗯～苏菲最好了！”

“你收敛一点啦，哈尔……”被哈尔蹭得有些站不稳的苏菲头疼，“哈尔先生还在这里呢，呃，哈尔先生应该不会介意这个房间……吧？”

直觉两个哈尔秉性不太一样的苏菲有些不确定对方是否能接受这样的房间，还是多问了一嘴，不过显然对面并不在意这些，反而看着哈尔跟没长骨头似的贴着苏菲的场面挑了挑眉，神色莫名。只在被提及的时候温和地回答道：“没关系的，还得谢谢苏菲小姐的理解，被子放在哪里？我自己来换就好了。”

苏菲本来想把“哈尔”带去储物间，却被哈尔抢了先，推着她下了楼：“苏菲去忙吧！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

苏菲眼睁睁看着“哈尔”对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又马上被哈尔拽走后，看了又看那两个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犹豫着是不是要撤回自己先前说的话。

在“哈尔”住在城堡里的这两天，本来就热闹的城堡更是热闹了几分。哈尔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在这段时间外出去做一些魔法委托了，就一天到晚宅在家里，而苏菲又担心花店营业会被人看到两个“哈尔”而无从解释起的问题。虽然两个人都说没关系，他们可以互相避让不在外人面前同一时间出现，但苏菲看这两个人总喜欢往她身边凑，一凑到一起又开始似有若无地绵里藏针，客客气气又奇奇怪怪的，就觉得这种说辞无论如何也不可信——最终还是决定了将花店关闭几天，四色门在这时只有三扇门能发挥作用了。

而“哈尔”在除了跟哈尔的相处总会出点小摩擦需要苏菲来调解之外，跟城堡里的其他人相处得还算不错，当然，前提是“哈尔”经常避着跟荒野女巫单独相处。优雅得体的笑容像是印在金发青年脸上的面具一样，只有在面对荒野女巫时会出现裂缝，虽然跟老人家相见时的礼节无一处出错，但总是匆匆离开的身影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其实在外人眼里应该看不出他的笑容很僵硬，但谁叫这一屋子的人都对哈尔再熟悉不过呢？于是苏菲每次都会问：“婆婆，你又对他做什么了？”

“呀呀，我还什么都没做呢。”而荒野女巫每次都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你不觉得这个时候的哈尔很可爱吗？”

“可爱什么的……”注意到苏菲的视线，回了个wink的“哈尔”在强装对旁边的荒野女巫视而不见的样子被苏菲收入眼底，不由得失笑，“确实挺可爱的。”

一旁的哈尔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趴在苏菲身上怨念道：“苏菲，我不可爱吗？你为什么不看我？”

诸如此类让苏菲叹气的事情还有很多，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哈尔”跟马鲁克的相处还挺不错的。马鲁克对另一个“哈尔师父”很是好奇，经常会盯着他看，而后者被看得久了还会摸摸他的头，虽然“哈尔”自觉不熟悉小孩子，但对孩童的态度还是挺和善的，只要马鲁克有问，哈尔教得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魔法，他也愿意温声细语地给马鲁克讲解。

只不过苏菲一直有点疑惑一件事，那天看着“哈尔”连声称赞马鲁克是“好孩子”，让后者高兴得直眯眼笑，心中的疑惑到达了巅峰，还是忍不住扭头问某个赖在自己身上的人：“哈尔，哈尔先生不认识马鲁克吗？”

彼时窝在苏菲颈窝处的哈尔正握着苏菲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闻言抬眼看了看她，轻笑道：“苏菲发现了啊。”

“那……”

“嘘。”哈尔的食指堵住了苏菲未出口的话，苏菲看到那双蓝色的眼里闪着温柔的光，又藏着一些让苏菲看不懂的东西，他说，“先别说出来，再看看吧。”

苏菲察觉到有些事好像是她不知道，而家里的三个魔法师都心照不宣的。她也不是没问过更熟悉的那两位，不能说荒野女巫跟哈尔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能说他们的回答都有些避重就轻，好像在等着她去挖掘些什么，于是苏菲放宽了耐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她不甚熟悉的“哈尔”。

还记得在“哈尔”到来后四色门第一次转向粉色的时候，一家人前往熟悉的花海各自散开行动，马鲁克和茵茵在草地上玩耍，苏菲跟哈尔一边照护着花田一边讨论着花店的营生时，只有“哈尔”一个人站在草地的高处，望着远处的小房子发呆。

观察了他一会儿的苏菲走到他身边，问：“哈尔先生在看什么呢？”

“嗯？是苏菲小姐啊。”看到苏菲的到来，“哈尔”第一时间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哈尔，朝着苏菲温和地笑笑，“不跟他一起吗？”

“我们也没有时时刻刻都要黏在一起啦。哈尔先生在看那个房子吗？”

“嗯，是很熟悉的房子呢。”“哈尔”目光怀念，“从外表看着没有什么变化……他连这种地方都保留了吗？”

苏菲听不大清他最后的呢喃，正想问些什么，就见得对面的青年眼睛突然亮了亮，兴致勃勃地问她：“苏菲小姐以前来过这里吗？”

“以前……你是指什么时候呢？”

“嗯……最早的时候？”

苏菲看了他一会儿，也笑着回答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哈尔”若有所思：“他带你来的吗？”

“这个嘛……”苏菲看向远处跟马鲁克玩闹的哈尔，黑发蓝眼的青年似有所察，抬起手朝她大力挥舞着，俊秀的眉眼间神采飞扬，开朗的笑容远远看着都很有感染力，让苏菲的唇边也染上了几分笑意，再转头看向面前温文尔雅，一颦一笑都像有模范定式的金发青年，明明是同样隽秀的眉眼，却总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哪怕站在他的面前，却又好像离他很远。心里不由得有了几分感慨，到嘴边就化作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语，“哈尔先生想要什么样的答案都可以。”

“欸？这样的回答也太狡猾了。”

然而苏菲接下来的话却让“哈尔”呆了呆，他看见女孩笑得温柔，又有点坏，说的话更像是故意地直捅他心里：“不是跟哈尔先生学的吗？”

“想要答案的话，有时候直接一点会更有效哦。”

-TBC-

•给小情侣的520贺文，实在写不完了先放个上

•3k8未完结，以电影版为基础，标题瞎取无意义

•含有大量个人放飞乱捏情节，ooc归我99归哈苏

•祝哈尔跟苏菲520快乐！

“卡西法，你怎么还让那家伙留在这里？”

第三天在自己家里看到那一头惹眼的金发时，抱着花束从外面回来的哈尔眉头一跳，忍不住地向卡西法和苏菲抱怨：“我昨天才教马鲁克，赖在别人家里不走是无礼之徒才会做的事情。”

被点名的卡西法和接收到了哈尔一枚日常早安吻的苏菲还没说什么，对面的金发之人就悠悠开了口：

“当面说人坏话也不见得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瞥到身边的人眉毛一竖，苏菲赶紧凑上去回以一个轻吻安抚，光速消弭了空气中熟悉的火药味之后，苏菲叹了口气：“真是的，不要大早上就吵架呀。”

“这是你第五遍问俺这个问题了，哈尔。”卡西法没有感情地嚼断了一根柴火，“你们的事情不要来牵扯俺。”

走流程地跟卡西法一阵来回的废话后，哈尔成功被苏菲顺了毛，第一反应就是朝着对面勾了勾嘴角，本来还想说什么，在前者无奈的推搡下，这才转身去把怀里的花束放到花瓶里，换掉原先已经枯萎的花朵。

“今天摘的是苏菲喜欢的风铃花哦～最近也卖得不错，挺受大家欢迎的。”

苏菲也注意到了，哈尔甚至特意挑了不太常见，但她很喜欢的红色风铃花，忍不住微笑了起来：“谢谢你，哈尔。早饭有些凉了，快过来吃吧。”

“嗯……那边的‘哈尔先生’，早饭还合胃口吗？”

“欸？到我这里就是‘哈尔先生’了吗？明明说过了苏菲小姐可以直接喊我哈尔的。”

被以同样的名字呼唤的男人似有遗憾地感慨着，然后得到了对面拥有着同一张面容的家伙一个瞪视。忽略掉那不悦的视线，“哈尔”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明显比坐在苏菲旁边的人要低沉一些，连笑音也是带上了几分磁性，对于有些窘迫的苏菲，他体贴地跳过了前头的调侃，温文尔雅地回答道：“当然，能品尝到这样美味的早餐是我的荣幸，谢谢苏菲小姐款待。”

身着粉色外套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向苏菲示意桌上的茶杯：“辛苦苏菲小姐忙了这么久，需要我为您泡壶茶吗？”

“呵。”哈尔一听这个调调就想冷笑，他从未觉得自己这张脸脸如此惹人生厌过，这再熟悉不过的作风如今怎么看都让人不爽。哈尔直接伸手将桌上的杯子拿了过来，转头对着苏菲问道：“有主人在家，就不劳烦客人费心了。苏菲，想喝点什么？”

“呃……”

“噗。”

被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盯着的苏菲看到了后边卡西法笑嘻嘻的，也不知道一朵小火苗怎么能有那么活灵活现的吃瓜表情，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在一阵漫长的沉默里，苏菲尴尬地笑，最终选择迎上自己更熟悉的那个视线回答道：“牛奶就好了，谢谢。”

“没问题～”哈尔站起身的时候还亲了一下苏菲的额头，爽朗地朝她笑笑，“很快就好了，稍等一下。”

“……”

卡西法习以为常地往嘴里又丢了一根木柴，摆出了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而猝不及防又被亲了一下的苏菲有些无言以对。哈尔真的是，自从另外一个“哈尔”的到来，他的小动作是越来越多了，原先也没这么粘人呀。

对面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男人听到了后面炉火里滋滋的声音，也自然不会错过哈尔离开时投来的视线，也许苏菲没看到，但他可看得明明白白，那其中集炫耀挑衅和警告于一体的意味，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自己的面孔上，还真是令人微妙。

……这熟悉的幼稚感也真的是久违了。

“哈尔”如同琉璃的蓝色眼睛突然缓慢地眨了眨，浓密的眼睫毛垂了下来，他有些茫然地思考着，“幼稚”这个词从何而来呢？

敏锐注意到对面有些异样的苏菲观察了一会，发现对方似乎是发起了呆，有些疑惑地问道：“哈尔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哈尔先生是想到回去的办法了吗？”

一提到这个，“哈尔”似乎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卡西法，才回答道，“很遗憾，还没有。”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苦恼了起来，“那个阵实在有些棘手……是很古老的魔法，直到现在，我也弄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原理呢。”

苏菲思考着，提议道：“一个人没办法解决的话，要不要试试跟哈尔合作？哈尔的魔法天赋很高的喔。”

听到笑声的苏菲反应过来，脸红了一下，解释道：“咳，哈尔先生也是一样的。我的意思是，两个人一起努力的话，也许更能推动进展？”

苏菲探头去看壁炉前的卡西法：“话说回来，卡西法有什么办法吗？”

“俺也不知道，问题不在俺身上，这种事情跟哈尔讨论比较有用撒。”

这个回答让苏菲又看向了“哈尔”，后者对此不置可否，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苏菲身后，笑道，“苏菲小姐真是个善良的人啊。不过我想，比起我的意愿，可能要看他的意思吧。”

“我听见苏菲在夸我了哦？”

温完牛奶的哈尔回来了，只是完全不理会某些无关的人，径自将杯子放到苏菲的面前，开心地，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请～”

“你也一起吧。”苏菲接过牛奶，也把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顺便问道：“刚才的话题，哈尔怎么看呢？”

哈尔本来叉着盘里的培根，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听出来苏菲语气中的期待，这才勉为其难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一对上眼，哈尔就对其意味深长的眼神嗤之以鼻，报以了同样阴阳怪气地的回答：“我觉得我可帮不上什么忙。”

“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这种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还要人来教的话，未免也太丢脸了。”

没想到是这样回答的苏菲沉默了一下，不由得提醒道：“……哈尔是不是忘了自己做过的事了？”

她可还没忘了这人撒娇打滚地求她去皇宫面见莎莉曼的事情呢，如今在另外一个自己面前说这种话……不是自己更了解自己吗？

感受到苏菲眼神有些不善的哈尔打了个激灵，眼睛开始乱飘，嘴里这个那个地想搪塞过去，最后只能憋出来一句：“苏菲可不要被他骗了！喜欢装模作样的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哈尔。”卡西法提醒道。

苏菲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对自己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苏菲知道哈尔这些天对另外一个自己很是排斥，毕竟后者的出现确实怪诞又突然，打得人措手不及之时却又毫无办法，两个“哈尔”同时存在于在这个城堡，从一开始就成了一个令人惊疑不定又头疼不已的问题。但是在能够确认对方的的确确就是“自己”的时候，总是无端争起的口角里这么“同归于尽”也有点太……

“我们还是有点区别的，苏菲小姐。”

对于卡西法和苏菲的吐槽，哈尔还没来得及回应，另外一个金发的“哈尔”就突然发声，在三方投来的目光里依然笑得温雅，露出了有些歉意的笑容：“抱歉，擅自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确实不是绅士该做的事。阵法我会自己想想办法的，顺利的话，应该明天就能离开了。”

苏菲有些惊讶：“这么快吗？”

“明明就是太慢了。”哈尔才懒得看他装，“知道自己添麻烦就好。卡西法，你也听见了，苏菲，他明天走，我的房间今天可以让他还回来了吗？”

“你在说什么呢，哈尔先生是明天不是今晚走啊。再说了，只是顺利的估计，哈尔帮帮忙的话说不定会更快哦？”

这边的哈尔还在瘪嘴，那边的“哈尔”就开始添油加醋，抓起了苏菲放在桌子上的手，一脸认真地请求，“的确，我今晚还无法离开，还得麻烦苏菲小姐让我借宿一晚了，卡西法不同意的话，苏菲小姐不会把我赶出城堡的吧？”

“喂，俺还什么都没说呢。”

苏菲兀地被抓过去，有些懵懵然地对上他的视线。实话说她已经很久没看过哈尔染这个金色头发的样子了，除了偶尔出门也很少会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再做什么花哨打扮，这种精致到头发丝的发型管理，修整齐整的眉毛，拉得仔细的衣领，还有这个深情款款的眼神……当年的哈尔就是用这副模样来跟她“偶遇”的吗？苏菲陷入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里，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这浓厚的风信子香还真是一如既往，他到底是往身上喷了多少香水啊？

对着这样熟悉至极的面容，苏菲倒是没对他这样的举动生出什么介意来：“当然不会……”

没被拒绝的“哈尔”眉开眼笑，看起来很是开心：“太好了，我就知道苏菲小姐是个很好的人。”

被“脉脉相望”的两人当成背景板的哈尔眉头越皱越紧，直到另外一个自己还准备进一步拉过去苏菲的手之前，实在忍无可忍地跳了起来，瞬间出手分开了他们：“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

轻巧地跳开魔法攻击的“哈尔”一边躲还一边不忘倒油：“啧～好危险。在女士面前这么粗鲁可不好。”

“那你就离苏菲远点！”

完全没看清两个大魔法师斗法的苏菲一阵风中凌乱，眼睁睁看着两个“哈尔”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噼里啪啦交缠着出了门，裹挟着强大的气流猛地把门带上了，在那之前甚至还把四色门的转盘贴心地转到了绿色处，明摆着要跑去无人处的荒野大干一场了。

苏菲呆呆地望着门口，马鲁克下楼走到她身边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小孩睡眼惺忪地发问：“苏菲，卡西法，早上发生了什么，怎么那么吵啊？”

茵茵在马鲁克脚边叫了两声附和。

那边荒野女巫的房门也被打开了来：“哎呀呀，年轻人的精神气就是好啊……”

苏菲这才低头看向马鲁克，脸上却还没回过魂，嘴里喃喃道：“哈尔跟哈尔先生打起来了……”

“欸！？他们不会有事吧？”

“大概？”苏菲不确定道，“到目前为止还没出过什么问题，他们有分寸的……吧。”

“没事的，反正两个哈尔谁也打不过谁。”卡西法更是毫不在意，两个人为了争夺苏菲的注意力每天都跟斗鸡似的，小火苗旁观看戏还要时不时被扯下水扣黑锅，它都巴不得两个幼稚鬼出去外面打，省得把家里拆了还要他来修。“比起那个，苏菲，俺还要吃鸡蛋！”

眼见卡西法一点也不操心两个“哈尔”的同时存在会出什么问题，苏菲无奈道：“卡西法也稍微上点心吧，你真的没办法吗？”

“是苏菲不相信俺，俺都说了，跟俺关系不大！”

小火苗一听就委屈了起来，开始不断地膨胀燃烧，弄得苏菲赶紧给它敲了两个鸡蛋才变小了下来，卡西法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非要说的话，可能等他们回来就好了吧。”

绕过跟着汪汪叫的茵茵，到了餐桌边坐下的荒野女巫倒是淡定得不行，自顾自地吃着早餐，一边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劝着苏菲：“年轻人总得切磋切磋才能增进感情，放心吧，我当初跟哈尔也是这么过来的哦。”

“……听起来更不妙了啊，婆婆。”

苏菲叹了口气，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呢？

-TBC-

第二章：Mirror② 

第三章：Mirror③ 

一切的灵感都来源于↓

•戒断反应太疯狂的产物

•含有大量个人臆想，非常我流哈苏非常ooc

•一切以电影版为基础

•ooc是我的99是哈苏小情侣的❤️

哈尔的城堡也不是第一天就那么凌乱不堪的。

起初拥有这座城堡的时候，房间摆设还都崭新如初，卫生条件对哈尔来说本来完全不是什么问题——他可是莎利曼众多弟子里魔法天赋最出众的那一位，后来最伟大的魔法师哈尔怎么会被这种施用个清洁咒就能解决的小事困扰，最终导致了那座集脏乱差于一身的城堡的原因只有一个，纯粹是主人没心思收拾。

在莎利曼身边待得久了，被影响的痕迹就不由得渗透到了每个角落：金光璀璨的发色，富贵华丽的着装，闪闪发光的宝石，比起环境卫生更热衷于倒腾自己光鲜亮丽的外表，哈尔这样的审美启蒙毫无疑问来自于他的老师，那位位高权重，优雅得体的王室御用魔法师莎利曼，好比她身边一众金发仆童头的小男孩，曾经的哈尔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而能够脱离那群精美得整齐划一的侍童，还是得益于哈尔跟恶魔签订的契约。将自己的心献给恶魔的少年逃离了师长的身边，成为了后者口中“将魔法用于私欲”的误入歧途之人，只是少年的行为看似脱离掌控获得自由了，心灵却依旧无时无刻不遭受着来自师长无形的威压，那座污秽不堪的城堡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本可以挥挥手就清扫完毕的房间，在日复一日疲惫的逃亡跟战火之下，逐渐地堆叠出了厚厚的炉灰，污浊的水槽，虫蚁横行的角落，脏乱的浴室，堆满杂物灰扑扑的桌子，喝完跟没喝完都扔了一地的酒瓶……淌到地板上的酒水时隔太久甚至会散发出一股不可名状的味道，一如每次带着烧焦的气味灰头土脸回到家的哈尔，他着实没有气力去分辨自己跟周遭的环境有什么区别了，又或者本来也没什么不同，又何必费力气改变。

只是苦了一开始被收留在城堡里的马鲁克，三天两头就能见到酗酒成性的师父游荡在城堡里喝得酩酊大醉，酒瓶子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劣质的酒味萦绕在上下楼三四天都散不开。然而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住久了的马鲁克后来完全无视了这些，也不会生起什么收拾的念头——毕竟师父也没有教导过他要收拾屋子，小孩从没觉得房屋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怪味和腌臜有什么不对，哪天闻不到酒味了才奇怪呢，师父喝多了反而心情可能会好些，会醉醺醺地指导起他一二魔法来。

在那很多年之后，偶然在闲聊中得知了此事的苏菲手中的动作一滞，抬眼就地扫向了某个正在门口花枝招展的男人。敏锐的人已经开始后背一凉了，只有无知无觉的小孩子马鲁克还在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跟苏菲说话：

“有些酒是别人送的，有些就是师父自己买的，嗯……虽然不是必需品，但家里确实没少过这东西呢。”

“马鲁克，”苏菲一听，算是彻底停下来手中的活儿了，她放下手里的花，认真地看向懵懵然抬头的马鲁克，发问道，“哈尔没给你喝过酒吧？”

虽然不是不知道马鲁克之前跟着哈尔过的是什么日子，但大人教坏小孩子喝酒什么的还是太糟糕了！

“啊？”马鲁克被问得一愣，不禁思索起了关于酒的记忆，还真给他扒拉出来一个片段，“师父没有让我喝酒，但是……我不小心喝到过。”

“你们在说什么？”

那边结束了招待的哈尔正好往两人这边走来，本来盈满笑意的脸在听到马鲁克的回话时顿时一僵——

“是因为师父不小心把酒倒到了热水壶里啦，我那天刚睡醒，没注意到酒味就喝了一口……那味道可真奇怪！”马鲁克说着做了个捏鼻子的动作，小脸皱成一团，“我也不懂师父为什么那么喜欢。”

“……”

一不小心就被扒了老底的哈尔尴尬得下意识去看苏菲，后者同样被爱人的不靠谱程度震惊到了，松了一口气之余，对上哈尔眨巴眨巴的视线，一股熟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每次多触及一点过去的哈尔之邋遢程度她都想叹口气。

“咳咳，马鲁克，你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毫不犹豫地赶走了小徒弟的哈尔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还非常自然地“接”过了对方手里刚刚修剪好的花束，转头就递给了苏菲，附带上他那亮晶晶的蓝宝石眼睛，美得惊人：“呐，苏菲，今天的你也很漂亮。”

被迫塞了满怀鲜花的苏菲抬眼就是哈尔含情脉脉的视线，虽然已经习惯了对方转移话题时的油嘴滑舌，但还是忍不住失笑：“真是的，又来了。不要欺负马鲁克啊，哈尔。”

“我是认真的！”哈尔直接忽略掉了后半句，抬手爱怜地抚了抚苏菲的鬓发，“苏菲这么漂亮，也应该更关注一些美好的事物，譬如这些鲜花，都很衬你。”

“就不要再打听我的糗事啦……”

敏锐地捕捉到了哈尔嘀嘀咕咕的苏菲又忍不住笑了，将怀里的花束放到一边，苏菲牵住哈尔停留在她脸边的手，温柔地看向他：“不是哈尔跟我说，没有什么事不能跟我分享的吗？我总觉得还不够了解哈尔，尤其是你过去的生活……”

婚后的时间有很多，其实哈尔跟苏菲不是没有跟彼此倾诉过自己的往事。只是哈尔大多时候都挑些新奇有趣的事情跟她说，涉及到一些沉重的，不太愉快的过往，他总是用轻快的语气将其描述得没什么大不了，至于掩埋在其中的，那些曾经痛苦的挣扎的哈尔的心情，也只有在只言片语中才会流露一二，他并不希望那些情绪重现，让爱人听了也难受。

好比马鲁克刚刚提及的，酗酒成性到徒弟都习以为常的哈尔，苏菲并不了解，也难以想象他瘫倒在城堡各处迷醉的样子——自从他们相识以来，苏菲就没有看过哈尔喝酒。她固然在清扫的过程中看到了无数堆叠着不知时日的酒瓶，也对城堡主人对酒的喜好有了个认知，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习惯，苏菲也讨厌喝得醉醺醺的男人，那种人总会仗着劲撒一些肆无忌惮的酒疯。

——可那个人是哈尔的话，一切都不一样。

按马鲁克的叙述，哈尔喝醉酒了其实很安静，更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通常是坐在壁炉前跟卡西法相顾无言，一瓶接一瓶地喝闷酒，跟他说话也只会心不在焉地回个嗯，只有偶尔才会越喝越高兴，一高兴就召来马鲁克要教他魔法，看到徒弟成功地施展法术就笑盈盈地夸奖他。马鲁克很喜欢被他夸赞，只是他总直觉这种时候的师父其实很孤独，很需要他的陪伴，于是便会卖力地学习起来，最后得到师父温柔的摸摸头。

苏菲也直觉哈尔对酒精的高度依赖性之下，醉生梦死的逃避之中，也许是怎么也填充不满的空洞。她想知道，她想进一步了解。

将心中的话道出的苏菲迎来了哈尔复杂无比的注视。

“……敏锐得好可怕啊，苏菲，只是跟马鲁克聊了会天就能把我看穿吗？”

哈尔托着下巴左右打量起了苏菲，思考了半天恍然笑道：“如果苏菲拥有洞察人心的魔法的话，感觉会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巫呢，只要站在你的面前就无所遁形。”

“哈尔。”郑重的谈话被这么插科打诨，苏菲有些无奈。

“好啦好啦。”哈尔娴熟地举手认错，笑着搂过苏菲往花店门口去挂了个打烊的牌子，在后者疑惑的目光里语气轻快，“花店的男女主人要度过二人时间，暂时就没空营业啦～”

最后哈尔选择了上楼到达窗边的二人小桌。

从窗户往外看是热闹的街道，哈尔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样祥和温馨的氛围在过去总是跟他格格不入，虽然他也极少见到能长久保持这么和平的地方，频繁打仗的时候，来往的人群脸上都是挥之不去的疲色。

“的确，过去我一直逃避着直面莎利曼老师，可因为誓言又总是不得不应召参与战争，我恐惧又厌恶那些炮火，每次从前线下来的心情都糟糕得难以形容。起初我没有喝酒的习惯，后来发现酒精的味道能让我暂时忘掉那些恶心的感觉，时间久了，就到了离开那种东西难以安宁的地步了。”

苏菲静静地听着，在哈尔说着话无意识皱起眉头摩挲着手里的戒指时，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指，在后者有些讶异的目光里朝他笑笑，无言地鼓励他继续说下去，随即，手上便被紧紧地反握住了。

哈尔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垂眼看着二人交握的双手，继续缓缓说道：“跟随莎利曼老师学习的时候，除了各种交际舞会上的必要，她不允许我们在她视线范围外接触这些会失去清醒的东西。所以最开始用喝酒来逃避的时候，也会幻想着，'不用再活在老师的注视之下了'……就好像醒来明天就真的能不听那些征召了一样。”

“可是醒来的第二天还是会受到各种国王的邀请，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哪个身份都摆脱不了老师。有时候看着马鲁克，也会想到我在魔法学院的日子，但我来当老师的话，我希望他学什么都自由一点，不用严格按照魔法书的步骤来，不用像我一样。”

察觉到苏菲握着他的手指在收紧，哈尔朝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从指缝钻入跟苏菲十指相扣，肌肤相触间的温暖让苏菲揪紧的心平静了些许。

“刚才马鲁克跟你说的……我确实不是一个好师父，”念及方才听到的谈话，哈尔另一只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带他才算合适。想要多陪伴他的时候总是不得不出门，也不是没有施法清扫过屋子，但过不了多久又会因为我无暇顾及而恢复原样……时间久了我跟马鲁克就都习惯了，还好遇到了苏菲。”

哈尔引着苏菲的视线望向这四周整洁新亮的家，最后又直直望入苏菲的眼里，他说：“对我来说创造多少个像这样的房间都没问题，但是……苏菲也知道，我过去的心思不在这里，有一个地方能吃能住，不管什么模样对我都是一样的。”

“只有苏菲到来的时候，我会想着，啊，还是要像样一些才行呢。”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啦，苏菲。来，笑一笑嘛。”

哈尔变魔术一样在掌中开出了一朵波斯菊，在苏菲还没回过神时，眼疾手快地将其簪到了对方的鬓边，苏菲猝不及防地睁大了眼睛，又得到了哈尔偷袭成功的偷笑和打趣：

“果然，苏菲就是比花还要好看。”

“哈尔…！真是的。”被彻底打乱了心绪的苏菲鼓了鼓脸颊以示不满，然而也没摘掉头上的花朵，只是跟哈尔相扣的手握得更紧了。

“……对不起，哈尔，让你等了我好久。”

苏菲又说了一次这句话。

苏菲不确定当时因为魔化而神智不清的哈尔有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但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又跟那一刻重叠了，弄明白是自己种下的因后，她总是会生出几分从心疼延伸出的自责。

爱是常觉亏欠。

如果她能早点意识到，如果她能早一点遇到哈尔，是不是就不用让他的心灵漂泊无依那么久了？

起初她也是嫌弃过哈尔生活作风邋遢的，可越了解他的过去，心疼的感觉就愈发占了上风。苏菲也知道，一个人的心束缚住了自己的话，是没有办法靠自己疗愈的。

一如她那总是在老妇跟少女之间变换的容貌。

“一点也不晚哦，苏菲。”哈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凳子搬到了她的身边，他搂过苏菲的肩膀，亲昵地跟她头贴着头依偎在一起，两个人一同望着窗外，“苏菲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来得太迟了吗？”

“……不。”苏菲说，“我以前完全没有想过。”

换作以前日复一日把自己困在帽子店那家工作间里老气沉沉的苏菲，哪里会想到过会遭遇后来那么多奇幻的历程呢？

外界是和平也好打仗也好，跟那个苏菲也没什么关系，即便她厌恶硝烟和战争，却也无法撼动那些钢铁洪流半分，也许就那么浑浑噩噩地度日直到被时代的炮火湮灭，成为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直到遇到哈尔，历经艰难险阻遇到这样来之不易的和平，她才真正感受到，原来外界一切繁荣喜乐都能与她有关。

哈尔完全明白苏菲在想什么，二人的手依旧相握着，一如两颗早已紧紧依靠在一起的心，他笑着肯定了苏菲那些思绪：“我也是。”

在窗外飘过的再也不是那些浓厚得散不开的黑烟，而是各种彩带和鲜花。哈尔跟苏菲无言依偎了片刻，直到哈尔灵光一闪，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望向苏菲，在后者惊疑的目光里兴致昂扬地提议道，“呐，苏菲，我们来喝酒吧！”

“前两天温莎一家刚刚送来两瓶红酒，苏菲不想试吗？你以前应该没喝过吧！”

说着哈尔就起身去翻箱倒柜了两瓶红酒出来，对上他闪闪发光的眼睛，苏菲瞬间懂得了他的想法，便也抛开了方才那些略显沉重的话题，欣然应邀道：“好啊，我试试看，但哈尔不能喝太多哦。”

“不会有那种事的啦。”哈尔亲昵地凑过去蹭了蹭苏菲，“要不我们晚上在这里进行一场烛光晚餐吧？还没试过跟苏菲点蜡烛喝红酒呢，感觉会是不错的氛围～”

“那晚饭你来做？”

“……苏菲对我的厨艺那么有信心吗？”

“不是哈尔提议的吗？”苏菲笑着拍了拍身边沮丧的丈夫，伟大的魔法师哈尔在魔法一道上的天赋卓绝，偏偏在厨艺这方面却实在不尽人意，“培根煎鸡蛋配红酒我也可以的哦。”

“……那也太简单了吧。”哈尔嘀咕了起来，“我会努力的，给苏菲一个完美的晚餐体验。”

最后的最后，在哈尔的手忙脚乱之下，超过了原本正常饭点一个小时之后，甚至马鲁克他们都将苏菲给做的晚饭吃完了，属于苏菲跟哈尔的烛光晚餐才姗姗来迟地搬上那张属于二人在窗边的小桌子。

哈尔特意熄灭了室内的灯，找来两根蜡烛煞有其事地放在晚餐旁，再配上一对他先前在集市特意买来的情侣杯子，凑在一起正好拼出一个爱心的图案，跟苏菲一同享受了这顿迟来的，味道不那么好，但很是愉悦的晚餐。

其实要哈尔说，酒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就像曾经那座破烂不堪的城堡，在过去甚至是他懦弱逃避的证明，但现在赋予了酒和现在这个能被称之为“家”而不是“住处”特别的意义的，是他和苏菲共同创造的回忆。过去喝的酒是辛辣的，现在嘴里的酒是酸苦的，可他的心却像被泡在了蜂蜜水做成的糖罐里，甜滋滋的。

苏菲也觉得这酒酿得一般。虽然她也不知道真正算得上“美酒”的该是什么滋味，但她能看到爱人的眼里落满了星星，那么漂亮又生动，而不是美丽却无神的玻璃珠子。

“哈尔今天很开心哦？”

“嗯？因为跟苏菲在一起嘛～”

等到夜幕降临，街道上闪烁起了人们点亮的灯光，昏暗的室内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只有摇曳的烛火映亮了两个人的笑脸。曾经在天空中俯瞰过的夜景万千盏灯火中，现在，终于拥有了属于他们的一盏。

漂泊不定的城堡再也不会流浪，两个游离在世俗之外孤单的灵魂在有流星降落的湖泊相遇，就如同那颗掉落在大地上的星星，从天空陨落，牵着彼此的手，一同走进了这个烟火人间。

【END】

非常感谢您的观看！

迟到二十年的发癫，哈尔跟苏菲实在是太好嗑了！永远祝福我的小情侣长长久久！

可以的话请多多跟我畅聊哈苏吧，上头期找不到人一起嗑cp浑身难受，我们小情侣的tag也太冷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