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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八八

元琢(姚温玉如果没死)

    彼时已经入了夏,藏在葱绿里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

        丁桃和历熊首当其冲,一捉捉了四五只,放在御赐的小盏里。沈泽川这几日精神不错,听着树上的叫声似乎移到了殿里,略一思索便了然于心。

        姚温玉手上捏着棋子,对面是处理完折子落了闲的沈泽川。阳光透过窗棂,落了一半的棋盘。

        殿里的......

    彼时已经入了夏,藏在葱绿里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

        丁桃和历熊首当其冲,一捉捉了四五只,放在御赐的小盏里。沈泽川这几日精神不错,听着树上的叫声似乎移到了殿里,略一思索便了然于心。

        姚温玉手上捏着棋子,对面是处理完折子落了闲的沈泽川。阳光透过窗棂,落了一半的棋盘。

        殿里的人都被喊退了。两人坐在靠窗的小几前。

        “元琢近日看着神色尚可。”沈泽川拈了一颗棋,微微歪头思索着落在何处,“既然过几日也该来了,还是让他给你瞧瞧身子。”

        姚温玉微微一笑,手上的棋子落定,清脆声响,伴着殿里不知何处的细长蝉鸣:“皇上挂心,我的身子自暖了便日愈康健,前些日子找了太医来瞧,说是恢复得不错。”

        “啪嗒”棋落,沈泽川瞥了眼日头正盛的外头,随口道:“现下边沙已定,厥西粮仓充裕,离北、边郡皆有备军守定,中博也算是彻底安定下来。倒是阒城,近日声起,要讨伐‘沈贼’的稿子飞得各处都是。”

        “想是些追随前朝的学生。近日朝中事多,没空去管他们,便越发放肆了。”姚温玉微微叹气,等沈泽川落子的间隙,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先帝乏善可陈,可大周到底是几代基业,且不说这些学生有多少是沐着大周,八大家的恩长大的,阒都里留着得,到底是前朝的……咳咳。”

        见姚温玉咳嗽,沈泽川微微撇眉,亲自拿茶壶又给他倒了杯热茶,姚温玉微微颔首。

        “前朝的根势盛,不是一朝一夕能连根拔起的,皇上,来日方长。”姚温玉的唇覆在杯沿,声音闷闷的,却依旧洋洋盈耳。

        沈泽川半垂着眸子,阳光洒在他昳丽的脸上,光束中的细小灰尘在他鼻尖轻绕,他启唇 淡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既是马陆,”姚温玉淳淳道,“自然不能以履踩之。” 

        马陆虫,若是用脚踩,溴气污浊不说,鞋底黏上也是肮脏至极。

        闻言,沈泽川沉吟片刻,勾唇道:“打所谓‘正统’的战啊。那便瞧瞧,是咱们神威的笔尖抹得快,还是大周的忠臣写得快。”

        姚温玉也笑,日光落到他如冠玉的脸上,睫毛投下簌簌的阴影。他的模样,瞧着便叫人心神宁静下来,他垂眸抿茶的模样更是恬谧又从容。

        “元琢。”沈泽川唤他,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下,棋盘上的局已然分出了胜负。姚温玉抬眼,盛着日光的眸子飘了过来。

        “待阒都安宁些,你……”沈泽川想了想,一时间言辞也有些无措,生硬地转了话锋“松月前些日子告诉我,他想退了,寻个安静的地方住下。”

        “皇上。”姚温玉笑得温和又难得的洒脱,“待天下安定,我便渔海樵山。”

        “元琢,你是昆山玉。”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玉已碎,自是连全瓦都不如了。我想寻个屋檐,好好栖着,”语罢,他又微微转头,看着窗外相印的翠绿和宫墙,神色认真而坚定,“和他一起。”

        沈泽川心下明白,自然不再劝了。只遗憾地叹了口气,瞧着已定的棋局:“我输了。”

        白黑色的棋子相交分布,落了多半棋盘。姚温玉笑而不语,神色自若地一粒一粒捏了起来。只听沈泽川泰然自若地甩锅:“殿里的知了太吵,扰了心绪。”

        “皇上说的是。”姚温玉道。

        “哎,”沈泽川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刚吞过茶的清爽,他瞧着姚温玉捻棋,“怪燥的。”

        “是那几个孩子捉的吧?”

        “想来是。”

        “二爷过几日也该回来了。”姚温玉在心中默默为丁桃他们捏了把汗。想起上一次丁姚和熊历捉了蛤蟆到沈泽川的院子里,萧迟野命令他们一只一只捡回去。

        沈泽川也想到了,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最后还是唤了丁桃进来,看着他垂着脑袋,身子随着殿里蝉叫而微微颤抖的模样,端着茶盏,语气平静:“你送些蜩来,是怕我独自在殿中,觉得冷清寂寞了?”

        丁桃本来在绞尽脑汁想着赔罪的说辞,一听这话,连忙道:“正、正是。皇上,二爷去了边疆,我们想着您一个人待在这偌大的宫殿,难免孤单,便商量着送些……来。”

        圣淳帝一向不喜欢殿中留人伺候,特别是夜里。

       “竟是如此。”沈泽川点头,须臾又状似随口道,“策安过几日便归京了,他瞧见了你们这般体贴,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嘉奖。”

        果然,丁桃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忙道:“既然二、二爷要回来了,皇上便有二爷陪着了!那还是让我去把它扔回去吧!”

        “嗯,也好。”沈泽川喝了一口茶。

        丁桃出去没一会儿,那阵阵虫鸣便远去了。姚温玉做在轮椅上,颔首垂目告辞。

        “注意些身子。”沈泽川在他临走之际道,“一切都好。”

        姚温玉坐在那里,双眸带着安静的笑意,那宁静安详的模样本该落在清晨,此刻却浮在他的脸上。好在阳光倒在他身上并不显得方枘圆凿。即便是正盛的日光,也是万事刚好。

        他端坐在椅子上,启唇之时鬓间的发丝也被不知哪来的微风吹得微颤。

        “是啊,太平盛世。‘巢成雏长大, 相伴过年华’。”




思白念楚

东宫番外永宁篇

    我收到消息赶到城门口时,见到的是我此生无法忘怀的画面。

    那把满是缺口的金错刀直直的插入小枫的心口,血染湿了衣裳。那些血还未干透,顺着衣边缓缓地浸湿了身下的黄土。边境的风很大,这些婆娑的风吹着她的衣摆,猎猎衣袂,在苍茫的天地间是显得如此渺小又悲哀。

    黄沙蹁飞,太子双眼猩红的看着那尸体,他踉跄的走过去,脖间围好的纱布透出了血。裴将军站在他身边,低着头,身后的军队也都静默下来。在一切这灰沧的大地上,显得肃穆又谨慎。他跪在小枫身边,将她抱起来。我站在城门,...

    我收到消息赶到城门口时,见到的是我此生无法忘怀的画面。

    那把满是缺口的金错刀直直的插入小枫的心口,血染湿了衣裳。那些血还未干透,顺着衣边缓缓地浸湿了身下的黄土。边境的风很大,这些婆娑的风吹着她的衣摆,猎猎衣袂,在苍茫的天地间是显得如此渺小又悲哀。

    黄沙蹁飞,太子双眼猩红的看着那尸体,他踉跄的走过去,脖间围好的纱布透出了血。裴将军站在他身边,低着头,身后的军队也都静默下来。在一切这灰沧的大地上,显得肃穆又谨慎。他跪在小枫身边,将她抱起来。我站在城门,看到他的腰背慢慢弯下。他嚎啕大哭着,唤她的名字,泪水打湿了他和小枫的脸,黄沙湮灭的一声声哀嚎。

    裴将军走了过去,他将太子拉开。太子双眼迷茫,抱着小枫不肯撒手,面上泪痕混杂。我听见往昔沉稳的他几近绝望的嘶吼道:“我再去给你抓一百只萤火虫啊!我是顾小五啊!”他吼罢,又愣愣的搂着小枫,任由眼泪淌流,喉间哽噎。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悲伤的太子殿下。

    可惜小枫再也不会回应他了,我又看见了阿渡的尸体。一阵阵悲哀将我笼罩,天地间,似乎只能听见边疆猛烈的风沙声,只能看见小枫白色的猎猎衣袂。

    裴将军把太子拉起来,太子却一掌打在裴照的心口。这一掌并未下轻手,裴将军身躯一震,吐出一口血。他看着太子,说:“殿下,将她们……”

    他突然没有说下去,我看见太子满是血污的脸上虽然布满泪水,但突兀的很平静,他惨然的咧了咧嘴角,泪水滑落。裴照突然睁大眼睛,看见太子拔出小枫心口前的金错刀。身后的人也都惊慌的上前,裴照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迅速的上前,按住了太子的手。太子放下小枫,同裴照交手起来。身后的那群人嗫嚅的站着,不知所措。

    最后,太子无措的哭着道:“我想去陪她,我不要这皇位了。”

    裴照是武将,还是他略胜一筹。但他不敢对太子下重手,所以自己也身带许多伤。太子捂着心口,红着眼睛看着小枫。裴照也看着小枫,双眼似也有发红,最后将军说:“殿下,安息。”

    太子哭着哭着便笑了出来,随后扬天长笑,蓦然又嘶吼着哭道:“我忘了萤火虫,我忘了忘川的水,我忘了突厥。我怎么能忘!神水让我们忘了三年,却不是一世。”

    这幅疯癫的模样,不再像曾经的太子。

    裴照背过身,将泪意压下去,叫人把尸体带下去。太子紧紧的抱着小枫,最后裴照打晕了太子。收拾尸体的人用了大力气扳开太子的手,将太子妃和阿渡的尸体带了下去。紧握的手上,沾满了血液和黄沙。

    我立在城门口,脑海里回荡的是我初见小枫的情景。她那时不过十五六岁,我明明和她同岁,她却显得十分瘦小,肤色极白,眼睛灵动。皇祖母怕她孤寂,叫我去陪她。

    但此番情景,又让我如何可以接受。我和小枫当了三年好友,如今却是阴阳两隔。我的喉咙一阵阵发痛,咽了许久也吞不下那股疼痛,随后眼泪从眼睛跑出来,然后是决堤般的往下流。

    承恩殿时,她笑吟吟的拉住我的手。没有以往女子的羞怯和惧生,我和她坐着闲谈。她才来没几日,衣裳还未备好,穿着一身极红的衣服,显得她如烈烈阳日。她撑着下颔,对我说着听不懂的西州话,我也对她说着她听不懂的中原话。纵使言语不通,她一边对我说着话,一边朝我比着手语。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女子,她像是太阳,照亮了这个冷冰冰的东宫。有时我和洛熙才走到殿门,就听见了小枫极其热闹的笑声。

    而那样明媚热烈的小枫,此刻却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站在城门前,回想着一幕幕,心底的疼痛蔓延至全身,有种极其强烈的荒然陡然升起,逐渐泪流满面。

    太子被人送回了东宫,他整日颓废迷茫。我和洛熙去看他时,他也只是坐在书房,日寝不休,双目通红。裴照将我们带了出去,他说太子现在需要安静。我想了想,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内心萧条。

    我去承恩殿时,殿内的人正在收拾小枫的遗物。永娘站在殿门前,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头发也白了很多。她对我说:“永宁公主,你知道吗。太子妃刚来那一年,夜里高烧,拉着我说要嬗子。我初时不懂,给她做了宫里的桃花酥。后来才知道,嬗子在西州是阿娘的意思。”

    永娘很是疲惫,有其他宫婢问她关于太子妃的事情,她也是只是轻飘飘的随意回答几句。

    整个承恩殿又恢复了以往的死气沉沉,没有了小枫,整个东宫都笼罩在压抑当中。我急忙的离开,再不愿待在这里。这里再也不是印象中的东宫,再也没有走到门口就可以听见的笑声,也再也没有了朝气。

    西州王来了,他起先不知小枫已经死了。父皇好生招待了他,西州王最后问:“小枫呢,我想看看她。你们中原的气候,我还怕小枫这几年水土不服。”

    整个殿上寂静了一瞬,父皇勉强牵着笑,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西州的公主在中原三年就死了,这如何都不好交代。这西州王疑惑,又问:“怎么了,中原又有什么规矩是兄妹不能见面吗?”

    父皇闭了闭眼,微张了口,才低沉道出。这位西州王原先的笑容皲裂,到最后,身颀一颤,眼目爆红。他站起来,指着父皇骂。我们豊朝亏欠西州,所以整个殿里只有西州王破口大骂的声音。最后,他身边的使臣将他拉回去,他才住口。之后,西州王去见了小枫最后一面。

    他对着小枫说了一长串西州话,我和洛熙还有裴照看着这位王哭着说话,好像要把这辈子所有的话都讲给小枫听。我曾经学过西州话的皮毛,隐隐约约听见了“妹妹”“葡萄冻”“西州”几个字眼。

    翌日,西州王去见了太子。他此刻已平静许多,对着太子说道:“我和小枫唯一的同胞兄妹,如今整个西州王室只剩下我,你们中原人是我们西州的劫难。我尊重妹妹的意愿,我要带她和阿渡回家。”

    太子蓦然抬头,他说:“她是豊朝的人。”

    西州王怒极反笑:“西州的儿女只能葬在西州的国土,积我们西州烈性儿女的英魂。区区帝陵,我妹妹不愿困于中原,你们便是拦也拦不住。”

    太子说:“不可能,她是我的妻。”沉默良久,他还坚持着。

    西州王抬手朝他打了一拳,下手极重,太子的嘴角破开了,他也不怪西州王,只讷讷道:“怎么可能呢……她是我的妻啊……”

    最后,太子近乎是哀求的看着西州王。这位兄长冷笑一声,又闹到了父皇那处。或许是愧疚在暗处作祟,在父皇这里闹时,他看着西州王,沉吟半晌,父皇说:“将太子妃葬在西郊边境如何,面朝西州,背向中原。”

    西州王知道这是中原人最后的底线了,他闭上眼睛,哑着声音道:“还有阿渡,我西州儿女,当一视同仁。”

    豊朝答应了,和西州的关系勉强重修旧好。没过几日,小枫和阿渡落葬。我和永娘在东宫时,太子还在昏睡中。前几天那一拳给了他身体一个重创,迷糊的几日,等他再次醒来时,小枫已经落葬了三天,西州王也回去了。

    太子醒来时,东宫内难得热闹了一天。永娘叫我来帮忙。其实,说是帮忙,却是闲聊。她说:“我夜夜都梦见太子妃缠着我要吃桃花酥,她夸我的桃花酥是最美味的。”说到此处,她才仿佛是撑不住了,扶着额低泣。我的眼眶也在泛着酸意,她说:“我照顾了三年的太子妃就这样走了。”

    这几天,太子恢复了正常。我借着永娘的联系,也经常往东宫去。裴照和太子正在比剑,我和永娘看着他们。这些日子里,我们都以为太子已经接受了太子妃的死。突兀,剑光刀影中,太子问了一句:“她怎么待在殿里那么多天了。”

    三人俱愣。太子收好剑,冷静的说道:“真是不知礼节。”又觉得言重,淡然的改道:“算了,待着就待着吧,她不开心,那就等她开心起来。”

    我和永娘还有裴照面面厮觑,似乎明白了什么。裴照也愣了半晌,顺着他的话道:“是,等太子妃开心起来。”

    自此,太子再也没提起过太子妃。只是偶尔在人少的时候,朝旁边的人说:“生气生的也太久了吧,我都知道错了。”

    父皇驾崩,太子登基。一切顺风顺水,没有异样。登基那日,我看着昔日的太子——现今的帝王坐在了皇位上,然后戴上了十二垂旒冠,玄金帝袍衬的人威武雄壮,意气风发。

    一将功成万骨枯。

    我触目便是热辣辣的痛,这是踩着突厥全族性命和小枫的性命换来的帝位。我看着那年轻的帝王,不知他心中是否有悔恨。夜夜惊醒时,又是否会梦见满手鲜血,不敢入眠?

    永娘和我一样,只在登基仪式上待了小会就走了。后来,过了很久。我也不小了,那日帝王身为一个兄长来对我说,要我自己挑一个夫家。我说,我想出家,剃度入深禅。他沉思良久,没有给出答案,之后也没有再提到成亲的事。

    后来又过了很多年,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了,叫阿穆。阿穆一出生,他就被封为了太子。帝王也并不对这个儿子上心,只是任由阿穆成长。太子是个极其懂事听话的孩子,我时常带着他去宫外。再又过了几年,朝阳公主出生了。

    这位朝阳公主生的俏丽好看,只是生母贤妃一生下这位小公主就撒手人寰,朝阳给整个皇宫都带来了生机。朝阳才出生的前几个月,陛下并不在意,甚至有阿穆之过不及。后来朝阳越来越大,她时常喜欢闯进御膳房偷零嘴吃,隔着三四层的朱红宫墙也听得见朝阳如黄鹂般的笑声。

    这笑声,让我想到了曾经走到东宫就听得见小枫的笑声一样,让我愣怔了半天。后来,朝阳和陛下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陛下也越来越宠朝阳。那日,我受了命令,像昔日第一次见小枫一样去了朝阳的寝宫。才进殿,这位小公主就朝我奔来,她抱着我的腰,奶声喊道:“皇姑好!”

   我想,太像了。

   阿穆也喜欢这位妹妹,并不责怪他的父皇不注意他。反而有时还会帮朝阳说话,教朝阳识字。我有时坐在两位皇侄身边想,若是小枫还活着,她是不是还会和我一起打叶子牌,然后生下两个皇子。

    小枫的逝号为明德皇后,宫内没有人敢提。朝阳二字,无非对应“玛而其玛”。后来宫内的奴婢都说明德皇后十五嫁作东宫,十八死于西州。是是非非,谁也说不清。最后只得出结论,不要随意提明德皇后。

    朝阳福深命薄,稍大了些的时候,就有了患病的意向。她身子不好,到后来都是用药汤吊着了。一日深冬,朝阳尤其严重,陛下守在床边三天三夜,后见朝阳脸色恢复,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是陛下的光,光若是灭了,那人生也就暗黑一片了。

    朝廷官员眼见着陛下恢复神貌,又可以逗着小朝阳玩了。但世实难料,就因为碳火少燃了些。朝阳感了风寒,陛下守在身边,却换来了朝阳日日青白的脸色。依然是深冬猎风,在朝阳死的那一天晚上。陛下送了朝阳一只雪白的猫,他说:“它叫小雪,父皇送你了。”

    朝阳已是羸弱不行,扯了扯干瘪的嘴唇,哭着喊道:“父皇。”她哭着哭着,就歪过了头,嘴里刚喂的汤药也尽数出来。

    我站在不远处,看见他如小枫死那日一般。哭的不能自已,毫无当年太子的风采,只剩下一个孤老的帝王,以及早逝的女儿。朝阳死了,除了小枫死那天,我是第二次看见他如此悲哀。后来,他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头发花白了半边,两鬓霜白,脸上也失去了神采,病倒在了寝宫。

    那只猫蜷在龙榻下,喵呜的叫着。我去看他时,帝王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帝王,苍老的容颜,佝偻的脊背,让他身心俱疲。我行完礼,看着猫说:“这是小雪吗?”

    他扯着唇,说:“小枫和小雪,是不会分开的。”

    小枫在有段时间养了一只猫,后来溺死在了荷塘。那只猫便叫小雪,没过多久,小枫也死了。我定定的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把猫送给朝阳。可是,现在朝阳也死了。

    我怜悯这位皇兄,可我也怪他害死了小枫。再过了几日,那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宫墙上清脆的黄鹂鸣起伏跌宕。听御医说皇帝已到大逝,裴照进去了。后来我也进去了,阿穆看着我,我摸了摸他的脑袋,没说话。

    进去后,裴照站在榻前,听见他说:“卑职领命。”我不知道他领什么命,只沉默不语的进去。皇帝老了,他把猫交给我,抖着声音说:“小雪没有小枫了,朕希望你能帮忙喂养。”

    我收下了,把猫抱在怀里。一只猫,寄托着三十多年的思念。

    他阁内那张地图奇大无比,上面画满了各国。最后,在西边,只留下来了一个颜色不同的西州。他又躺了过去,浑浊的眼泪流到苍白的鬓发里,缓缓闭上了眼,微不可闻的说了句:“小枫,我们回家了。”

    大通九年,皇帝驾崩于内寝。三日后葬于帝陵,金银千万。后裴照大将奉出遗诏:

    禅位于太子,其裴将帮衬。无需葬帝陵,西郊边境处。无需万千金银,葬与小枫同穴。

    皆猜忌小枫此女为谁,我抱着小雪,看着大通盛世。

    斯人已逝,唯余思念。


原作者:匪我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