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角】写在前面的话
-佳霏晨葵-
《覆辙》
/////////
关于篇名
孟佳:《关于上辈子我被王霏霏一枪崩了的那点事》
王霏霏:《关于重遇多年前的意中人却发现对方莫名其妙变得傲娇的那些事》
金晨:《关于我真的成了狂拽酷霸炫的千金大小姐的那些事》
郁可唯:《关于我的准老婆和我暗恋多年的宿敌好像有点情况的那些事》
金晨:为什么我的画风和你们不一样?
【大雾】
被崩了一枪的小鸽子重生而来,是复仇闹个你死我活,是逃得远远的赚大钱,还是铁着老脸回去抢老婆然后一脚踏空重蹈覆辙。
(鸽子:我不要面子哒?)
世界的轨迹重新运行,死去的人...
-佳霏晨葵-
《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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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篇名
孟佳:《关于上辈子我被王霏霏一枪崩了的那点事》
王霏霏:《关于重遇多年前的意中人却发现对方莫名其妙变得傲娇的那些事》
金晨:《关于我真的成了狂拽酷霸炫的千金大小姐的那些事》
郁可唯:《关于我的准老婆和我暗恋多年的宿敌好像有点情况的那些事》
金晨:为什么我的画风和你们不一样?
【大雾】
被崩了一枪的小鸽子重生而来,是复仇闹个你死我活,是逃得远远的赚大钱,还是铁着老脸回去抢老婆然后一脚踏空重蹈覆辙。
(鸽子:我不要面子哒?)
世界的轨迹重新运行,死去的人复生,一切回到孟佳回国的那一天。看似离奇的重生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在上一世的悲剧后又发生了什么。
新的一世重新相遇,曾被忽视的记忆碎片,似乎昭示着一些不曾被她察觉的真相。
然而重活一世的孟佳很明确的发现——这个世界不一样了。
除了王霏霏还是一样的妖孽。
戒酒戒失眠戒王霏霏,鸽子佳重生改命之路阻且长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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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酝酿了很久很久、设计了很久很久的大长篇,算是《鸽子复仇记》的重置,剧情不完全相同,之前那个不会更了。
大四角,四条感情线近正方形,涉及佳霏猫、符号组、四海以及胡作霏唯。
内容绝不像介绍这样沙雕,微非双洁有超现实设定,入坑需谨慎。
因为不是单一cp感情线,要不要发ch还在考虑,试发几章看看情况再决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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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当年的槐花酒,你还喝吗?
-如果你怕的话,就不看不听不想
-我想问,你能让我抱一下吗?
-飞鸟和鱼啊,但是他们相爱啊
决定好重新开始了吗?
【佳霏猫】请吃饭的姐姐 番外 2 新生
五月底的北京城温度怡人,郁可唯在深夜自床上惊醒,卧室里熏香已经燃完,空气里还有一丝余烬的奇异味道,她起身关窗看见院中的秋千被风刮得晃荡,这偌大的宅子已经空了一半,自从宁静和张雨绮去了加拿大之后,起夜时偶尔会觉得宅子里少了些人气,她静静看了那年岁不短的秋千一会儿,终于将情绪捡起,披上外衣出了门拐去隔壁早就空了的小别间。
钥匙在她手心捏得紧,那柄钥匙还有几分新,她拧开房间的门在黑暗里摸索着坐到靠窗的木椅上靠下,窗外的风声变喧嚣了些,空气里是灰尘的古旧味道,依稀之中还有另外熟悉的气味,她揉揉双眼望向小房间应该是床的方向,哪里早就被置换成了书柜,自从王霏霏搬走第二年就换上了一个深黑色...
五月底的北京城温度怡人,郁可唯在深夜自床上惊醒,卧室里熏香已经燃完,空气里还有一丝余烬的奇异味道,她起身关窗看见院中的秋千被风刮得晃荡,这偌大的宅子已经空了一半,自从宁静和张雨绮去了加拿大之后,起夜时偶尔会觉得宅子里少了些人气,她静静看了那年岁不短的秋千一会儿,终于将情绪捡起,披上外衣出了门拐去隔壁早就空了的小别间。
钥匙在她手心捏得紧,那柄钥匙还有几分新,她拧开房间的门在黑暗里摸索着坐到靠窗的木椅上靠下,窗外的风声变喧嚣了些,空气里是灰尘的古旧味道,依稀之中还有另外熟悉的气味,她揉揉双眼望向小房间应该是床的方向,哪里早就被置换成了书柜,自从王霏霏搬走第二年就换上了一个深黑色纯木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房放不下的古旧书籍,宁静没有扔书的习惯,一楼楼梯后的杂物间又早就满了,这间空出来的房间就这么擅自被用做了藏书房,尽管郁可唯知道后默不作声将房间锁了起来保住了剩下的摆设,但这再也不是王霏霏的房间了,所有人都清楚,连王霏霏自己也清楚,再回宁家的时候都住在楼下专属的客房,只有她在倔强的守护。
那个瘦小的女孩子在惊雷雨夜被宁静带回她生命里,又长成了一个优秀的omega被她送了出去,现在这个宅子里留守下来的,只有她一个人了。郁可唯在黑暗里勾出了抹奇异的笑,手掌顺着窗前的小书桌摸过,桌子上有年少的王霏霏刻下的纹路,那是她被惩罚的次数,密密麻麻的几行正字写满了她们相互守护的童年时光,后来有一天王霏霏再也不往上刻了,她学会了将谨慎刻在心底阴暗处,不必暴露在任何光线下,再后来王霏霏被宁静带在了身边,于是谨慎再多一些总不是错的,王霏霏连心底的阴暗也不再暴露,即使是她也看不见分毫。
这房间里最新鲜的味道还是王霏霏的,半年前冬夜,白冰带回了提着行李包的王霏霏,同她相伴半生的女人已有了身孕,默不作声回到了老宅子。
她的记忆在日渐变好,这不是件好事,半年前的事情依旧如此清晰,比如王霏霏回来那夜的风也如今日一般大,吹得郊区的落叶簌簌的掉,叶子上染了鲜红的血,虎口被手枪后坐力反震的疼需要她揉好久才消散。郑希怡撑着伞将她送回了家,宁静和张雨绮早就睡下了,白冰和王霏霏坐在暖色的灯光下看着她们回来,她那天累极了,拢着带着血腥味的风衣匆匆上了楼,只想知道孟佳为什么突然愿意让王霏霏回宁家。
王霏霏就跟上了楼。
她将风衣挂在了衣帽间,王霏霏望着点燃的熏香发着呆,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王霏霏开始默不作声,她想起站在宁静身边的王霏霏就是这幅模样,突然这一切都变清晰了,这是她避之不及的宿命,最终都在此刻交汇。
前日里同孟佳夜半酒醉的场景冒出来,她还记得孟佳对着电话那头的王霏霏大着舌头哭诉成狗,“为什么我要错过你这么多年,为什么这些年陪在你身边的不是我,王霏霏,上帝取走了亚当的肋骨做成了夏娃,命运把你从我身上取走的时候却没告诉我还会还给我。”
有没有人教教孟佳如何说情话,到底王霏霏看上了她哪一点,是蠢吗?这段话如果录下来,她相信孟佳醒来后一定会哭着求自己删掉。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王霏霏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郁可唯抽出纸巾将手掌上的水渍擦干净,熏香在缓缓弥漫,焚香味道好闻,沾染上气氛的诡谲后愈发浓重。
“说句话。”王霏霏催她。
她想孟佳确实不太靠谱,怀了孕的omega随便放出门去,兴许真的是那天晚上酒喝多了脑子都没好,嘴上就应了女人的话,免得王霏霏着了急:“最近忙了呀,忙着去做临危受命的太子爷,忙着去应付那些知道我是omega想来搞事情的人。”忙着解决那些早就该解决的麻烦,早就该解决的人。
王霏霏又怎么会不知道熏香代表着什么,宁静身上深重的檀木香不仅是她信息素的味道,也是多年熏香染上的味道,她手底下每死一个人,为了夜里睡得好些,宁静就会点上这么一盅熏香,时间久了那浓重的信息素味道就变了味,带着阴郁的气息,才造成那么生人勿进的奇异效果。
她学过来了,这是她第一次点燃这盅香,王霏霏的气息也因为这个细节乱了,她看着女人隐于昏暗的半张脸,坚冰一样的心最终还是软了下来,于是笑着熄了香,低声道:“没死人。”
静默的空气中王霏霏似是松了一口气,郁可唯并不清楚王霏霏此刻的松懈对自己来说算不算安抚,她唯一知道的是,眼前这人再也不必背负着保护自己的命往前走了,她想伸手将王霏霏推向光明,如果她想,她可以做到,如同此刻她伸出手就可以将王霏霏推到门外,让廊灯的光亮包裹住王霏霏,再合上这道门阻隔彼此。
只是她还在尝试,她还做不到。
她领着王霏霏穿过走廊走到那间封锁的房间前,将手里古旧的钥匙递给王霏霏,眯起桃花眼来告诉王霏霏,如果有一天王霏霏不想让孟佳找到,就可以躲在这间房间里,这是唯二的钥匙,而她自己永远不会告诉孟佳。
王霏霏驾轻就熟的开了门,却站在房间内隐没在黑暗里,与她界限分明的对立,她只好皱着眉抬手去压着门框防止王霏霏关上门将她隔绝在外,然后她听见王霏霏说,她很感激她一直守着这间卧室,她也很感激她从不愿意踏进自己的小公寓。
但无论她采取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未来,总会有个人陪在她身边。
十几年前如此,十几年后还是如此。
王霏霏真的是太敏感了,她总有一颗要拯救谁的心,孟佳也好,自己也罢,为什么一个千疮百孔的人总在尝试温柔别人呢?是王霏霏看不清孟佳有多自私,还是王霏霏看不清自己有多冷血?真好笑,即使到了这一刻,王霏霏仍旧觉得她对她还有义务和责任。
郁可唯垂下桃花眼,笑得无声无息,按着门框的手掌慢慢收紧,“走漏风声的人是我二伯,我没有宁静那么狠,你信我这一次也好,日后不用操这份心。”
王霏霏不给她回应,她只好放低了姿态:“我没得选。”
“我的野心,自始至终只想保护身边的人,我们都没得选,我,或者是孟佳。”
许是谈到了另一个人,王霏霏在黑暗中的轮廓晃动了分毫,终于也做了让步,鸢尾花的拥抱温柔坚定,郁可唯伸手回应女人的拥抱,被王霏霏拽进光暗相交的边界,孕期omega身上带着很浓的另一个alpha的标记,可能王霏霏自己没感觉到,孟佳的小心眼倒是光明正大的暴露在她鼻尖,郁可唯轻笑。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王霏霏不知道第多少次许诺。
我知道。郁可唯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底告诉自己。
我不会是一个人。她从回忆中拉出思绪,带在手边的手机闪着微弱的光,凌晨三点一刻,有人在给她发消息。
——“预产期是下个月底。”
她轻笑一声,回复道:“我抽半个月时间去上海守着孩子出生吧。”
“滚,我孩子出生第一眼一定要看见我!”
“按照你这么熬夜,兴许下个月孩子出生变单亲,不如现在先定下来,以后你老婆你孩子我来照顾,就当我对你仁至义尽。”
“我是刚忙完抽个空告诉你一声今天检查结果,你做个人吧,睡了,王霏霏马上又要醒了。”
孟佳的口气冲得要死,郁可唯似乎看见了alpha皱着眉龇牙咧嘴的模样,怎么说也是宁家半个上门alpha,孟佳的嚣张实在是没理由的。她笑着也觉得冷了,起身关了小房间的门回了卧室,若是预产期是下个月底,那明日起床就要开始着手安排些事情了,郑希怡应该要从香港回来了,算着时间宁静与张雨绮也该回国了,她不愿当那个最后看见孩子的人,兴许抢先一步比孟佳先看见,能让alpha再记半辈子的仇。
多有意思。
这宅子忽然又多了几分生气,郁可唯听见楼下白冰起夜去客厅倒热水的动静,想着是不是也该催着yumiko和白冰早点安排,总不能让孟佳日后带着孩子上门独占宠爱,那alpha指不定会如何狐假虎威。
孟阿姨今天起了个大早,五点多上海的天还是灰蒙蒙的,她轻手轻脚从楼上晃了一圈没听见动静,又轻手轻脚下了楼将锅里的粥煲上,泡好了壶新茶给等会儿下楼的老孟喝,这才出了门去锻炼。
开门的时候正好撞上孟佳提着文件包进院子,小崽子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身上还有明显的酒气,关院门的动作顿了一顿看见了开门的是她妈,才放了心来。孟阿姨皱眉过去拉住了自家的崽儿,瞅着那张脸上明显的憔悴,忍不住碎碎念起来:“怎么搞到这时候回来?”
“那个Ashley搞劳什子美国时间,签个合同闹太晚了。”
孟阿姨皱紧眉伸手摸摸孟佳眼底的黑眼圈,不满道:“这种事情你爸安排别人去做就行了,没必要非要你去签,设计师那么多咱们可以挑好签的,哪有上赶着求着的,你几天没着家了,霏霏昨儿去医院做检查都没赶回来,再忙能有家里重要?”
孟佳笔挺的小西装一丝不苟,即使身上带上了狼狈的酒气,也没拉低这一身派头,听见她妈絮叨翻了个白眼拽了她妈的手:“早签下来早安心,搞定了之后我就休假在家陪王霏霏。”
她越过她妈想回去,被孟阿姨一把拽住轻声道:“等会儿,你跟我说那个女设计师到底是alpha还是beta还是omega,她怎么就非得你去签,要么是为难你爸,要么就是看上你了!”孟佳一个激灵被老孟媳妇儿的精准直觉吓到不敢动,她心虚的小声絮叨:“妈你是不是思想出问题了,怎么你就不问我爸那么多年合作那么多客户签了那么多设计师几个是omega几个是alpha,到我这你就查岗似的,搞得我像是背着王霏霏偷腥似的。”
孟阿姨眼底精光一闪:“得,那妈就知道了,我跟你说,那些个留洋回来的年轻设计师没几个安稳的,你可不一样,你有家室了,马上孩子都要出来了,你可别整出事儿来,半个月前去医院检查霏霏心情就不是很好,你瞅瞅你什么人这时候还不陪她去忙事业,少给我整事儿出来!”
孟佳累得没什么气力和她妈争辩,但兀自听到王霏霏心情不好心就七上八下起来,忙不迭要往家里走,又看着天还没亮不敢动静太大,只好原地叉腰和她妈解释:“我亲自去机场接的人,见面第一面我就说了我有家室,已婚人士,妈你可别在王霏霏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都一周没见到王霏霏了,你松开我上楼去。”
“霏霏睡觉呢,你现在上去不打扰她休息嘛,就在楼下眯一会儿,等会儿天亮了她起床你再上去补觉——你闻闻你身上的酒气,赶紧在院子里散散,别熏着我孙儿!”
“谁是亲生的?!”
“都是亲生的,你嚷嚷什么,我订了个长命锁今天去看看成品什么样,等宝宝出世正好给戴上,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取?”
“您家里自己是搞珠宝生意的,您去哪儿订的长命锁,别又是他们黄家!”
“怎么了,这是有讲究的,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小时候你外婆就给你打了个长命锁,要不然你能长这么标志健康?”
“那我锁呢?”
“融了做新的给宝宝啊。”
孟佳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着腮帮子笑:“妈,您还真是当家的人。”
“那不然管得住你爸和你?”孟阿姨得意的笑,眉眼弯弯的也忘记了自己崽子满脸倦容。小孟累极了就在院子的靠椅上坐下了,文件包放在西装裤的长腿上抱着,揉着眉心摆手:“得,那您锻炼去吧,我散会儿酒等霏霏醒了再进家。”
孟阿姨揉了揉她头顶将精心打理的头发揉乱了才撒手嘱咐:“锅里煲了粥,等会儿吃点再去睡觉,睡楼下客房,别熏着霏霏。”
“我谢谢您!”
眼见着她妈出了院子,小孟总望着泛着鱼肚白的天走了神,筋疲力尽后往后靠了靠就闭上了眼,院子里她妈种的花开了,稀奇古怪的香味满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有鸢尾花香顺着鼻尖往神经里钻,一不小心便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老孟捏着肩膀捏醒的,东方的鱼肚白变成了大亮,但依稀能察觉到气温还没回暖,也不知道睡了十几分钟还是几十分钟,她爸站在她身边带着笑开口:“怎么觉得院子里空了,咱去养条狗就行了,犯不着自己占着地方。”
孟佳揉着眉梢脑壳生疼,老孟一身居家的休闲装活脱脱个退休干部,再看看自己西装革履的窝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苦逼逼偷个闲养觉,谁知道一年前他们俩是倒过来的身份呢,真是命运不饶人,老孟话里话外还埋汰她,也得亏是亲生的,往日里吃的亏老孟睚眦必报全报回来了,记仇记得死死地。
兴许是见着她眼底的血丝和疲倦心疼了,老孟捡回了自己的良心伸手拽起了她:“赶紧起吧,院子里睡冻感冒,霏霏刚起的床,别让她看见了心疼。”
孟佳从文件包里拽出搞定了的合同递给老孟,蹙紧的眉还没放下去:“合同搞定了,但是只签了一年半,她不愿意往上加,再加钱也不成。”
老孟结果合同随意翻了翻,再看孟佳眼底闪过笑意,跟他媳妇一样伸手摸了摸小孟的头顶,被小孟闪头避开:“本来她就是黄家养的人,这趟回国也是冲着张萌去的,一山容不得二虎,正好被咱们截了胡,改日里还得谢谢黄家愿意放人。”
“您怎么不想着是他们黄家少奶奶见不得萌姐老相好来投奔,使着手段非给人逼走才落到我们手上。”
“少知道点八卦,小心祸从口出。”老孟瞥她一眼,不轻不重的警告。小孟从靠椅上起了身也没往心里去,上海滩谁不知道黄家少奶奶和他们家御用珠宝鉴定师的那点韵事儿,就差昭告天下少奶奶包养了个肤白貌美爱珠宝的恶龙在家放着。
比起老孟的警告,孟佳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屋子里,等她推门进了玄关,心跳莫名就快了起来,王霏霏正好从厨房洗干净了手往外走,客厅温暖的光线里女人鼻尖弧度翘翘,嘴角也翘翘,还穿着居家的睡衣踩着拖鞋,莫名有古怪的可爱感,听见门口的动静扭过头来就撞上了她的眼神,稍稍滞愣了一下:“回来了?”
这可真让人身心愉悦。
玄关拎着公文包的人高高扬起了眉梢,脸上的倦容消散干净,弯腰换了鞋轻快的应着声,omega主动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公文包,看着她直起身,看着那双明睐的眼底重重的黑眼圈,倒是忍不住心疼了:“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孟佳换好了鞋往前走了半步伸手抱住自己的omega,鸢尾花香真切,就是身前被碍事儿的肚子顶着,不然她真想伸手将人打横抱起来转转:“昨天太迟了,夜里睡不着就连夜回来了。”
妆容明艳的alpha凑过薄唇轻吻女人的鼻梁和鬓发,酥麻的发痒,女人只好伸手去挡住alpha稚气的讨好,孟佳也根本不顾身后还有老孟,顺着王霏霏伸过来的手掌落下亲吻,双手环抱住女人后腰小心护住她的肚子,最后在王霏霏无可奈何中撤开了。
“喝酒了?”omega的鼻尖灵敏的很,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拉着她的手往客厅走,孟佳被拽得温顺,安排在餐桌边坐下,omega替她盛好一碗热粥又放好瓷勺,就站在她身边低头看她。
王霏霏的手背还有刚才亲吻落下的暧昧唇印,口红色号还是王霏霏自己选的,她看着那点晕开的红目光再落在眼前的人身上,就变成了隐秘的温柔,能溺死人的那种,忍不住抬手顺着孟佳头顶的发丝拂过。
“怎么不坐下,不累吗?”孟佳皱眉,宿醉后的食欲可没跟得上见到王霏霏后活了的精力,她随口舀了几勺粥,皱眉吞咽食之无味,反而王霏霏伸手来揉着她眉梢替她减缓头疼的感觉。
“实在吃不下就放下吧,一夜没睡需要休息休息,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见她吃不香王霏霏就轻声安抚,老孟没跟进来估计是在院子里看报纸,王霏霏的动作也就跟着亲密了些,说话的时候还低头轻吻过她眉梢。
可小孟不想一进家就见着她挺着肚子忙前忙后的,拽住了人道:“别走。”
姐姐愣了愣轻笑:“我又不是出门了,只是去给你放些热水洗澡罢了,怎么这么粘人?”话虽然说的得体,手上抚摸孟佳眉眼轮廓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和年下不同,她如今卸去锋芒后温温柔柔的人妻模样,恰好才是粘人的那个。
“你这是刚起床吗,热水我自己放就成了,我身上有酒味等会儿睡楼下的客房就行了,你陪陪我就好。”小孟伸手环住女人臃肿的腰身,开了春还有些凉意,她在外面坐了许久身上都是寒气,王霏霏默不作声的将手按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摩挲,以自己的体温悄悄熨热了她的手,今日打扮的成熟冷艳的alpha此刻耷拉着眼皮,许是被自己omega的气味包裹卸了浑身的硬壳,尚显稚嫩的脸因那双已经长开的杏眼低垂而显得温顺十足,看在王霏霏眼底就晕成了难以言喻的柔色。
Omega的身体就是如此神奇,明明是娇弱到一碰就能碎的模样,却能孕育一个全新的生命,能安抚一个年轻的alpha,孟佳掌心捏了捏女人后腰,因怀孕的缘故王霏霏终于被养胖了些,原本纤弱的身子多了一丝丝莹润的肉感,抚摸起来就更让人心情愉悦了。
“你弄得我很痒。”王霏霏礼尚往来的掐了掐她腮帮子的软肉,又安抚的揉了揉,虽然是轻声的抱怨,语调却是轻快的,柔柔的落在她耳边,像是掺了榛子味的蜂蜜香。
Alpha的亲吻猝不及防,孟佳扬起唇瓣温和的蹭过她下颌,捏着她后腰的手掌也微微用力,王霏霏顺着那教人愉悦的温热气息侧了脸,放任年下像抱着蜜罐的獾一样亲吻着自己,温顺的低垂着眉眼溢出清浅的笑。
小孟闹了一会儿就虚着眼皮累极一般晃悠站起身,自顾自的去了客房,王霏霏看着她已经略显沉稳的背影抿了抿唇,抬手拂过自己下颌被亲吻过染着淡淡酒香的地方,肌肤上还有alpha留下来的灼热触感,顺着迟钝的神经缓慢传递着愉悦,omega垂下狭长的黑眸,掩去眼底的阴郁,收拾好心情上楼去给体贴的小alpha拿换洗睡衣了。
这是孟佳这周第一次回家。
小孟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才起床,期间午饭时间连王霏霏去敲门也没敲得开客房的门,omega心疼自己的alpha,也就顺便安抚了二老让孟佳好好休息,孟阿姨数落了老孟一顿,怪罪老孟把孩子当成钢铁人使唤,老孟却没什么心疼的情绪,只笑眯眯的说霏霏不怪就不算大事。
孟家二老算是把她和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捧上了天也宠上了天,王霏霏吞掉了在喉间商议的话,也没怎么做声了。她舍不得孟佳这么拼命,但她总是愿意支持小alpha的长大,她陪着孟佳从基础打起,看着孟佳一点点变得沉稳,也学着适应孟佳越来越忙碌,刚开始她还可以和年下宽慰几句,再后来小alpha突然就学会了闭嘴,不再同她言语遇到的事情,也不再分享工作上遇到的困难,分明是有担当的alpha的模样,可年上却患得患失起来。
孕激素总是让人变得不正常。
下午孟阿姨出了趟门,孟叔叔自己去了趟公司,她在院子里修剪阿姨种的花花草草,没留意日头稍弱的时候孟佳什么时候出了来,alpha换了套白色的西装,长发被精心打理好,脸上已经画好了精致明艳的妆,提着公文包一副要出门的打扮。
“要出门?”她把挤到喉间的又字吞下,放下手里的剪刀走过去,孟佳低声应了一声,嘟囔着有几分撒娇的习惯,伸手将她拉在怀中,刚涂好的口红印在她唇瓣上斯磨,片刻就花了开,王霏霏将人推了开,这才虚着水盈盈的眸子抬手去给人擦去唇瓣边缘蹭开了的暧昧口红印。
孟佳的手顺着她后腰揉了揉,盯着她认真的模样皱眉几番,不等她松开手还准备凑过来索吻,被她阻止了:“再亲口红就白画了,乖。”像是被安抚的大型犬,小孟歪着脸任她掌心在脸侧轻抚,扭头顺着她掌心亲吻了一下。
“下午老孟媳妇儿本来约了我去取给宝宝的长命锁,”小孟抬手看了看手腕上名贵的表,皱起已初有锋芒的眉峰,“但临时有些事儿得我去处理,我尽量晚饭后你睡下前回来,好吗?”
王霏霏替她整理衣领的动作一顿,莞尔温柔的笑:“你像是在哄一个不识好歹的悍妇,有事儿就去忙吧,我在家等你就好了。”
“我倒希望你是悍妇…”小孟嘟囔着。Omega就当没听见,退了开来轻柔道:“我等会儿联系妈去取宝宝的长命锁,你先去忙吧。”
Alpha伸手顺着女人鬓角的碎发捋过,指腹留恋的蹭过女人眉眼,“老吴在家,你来去不方便我也不放心,要真的去找我妈,就让老吴送你,早些回来。”
“你也是。”
孟佳又匆忙的离开了院子,王霏霏站在原地看着院门轻悠悠的晃动,唇角的笑容也慢慢回落成平坦的线条,家里没了动静便稍显有些寂寥,她踩着拖鞋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虚着眼皮看着隆起的肚子,手掌有一搭没一搭的拂过,兴许是什么花的花粉进了鼻子,鼻尖竟有些酸涩,她就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
好在孟阿姨片刻后就打来了电话,王霏霏回屋子里接电话时,孟阿姨絮絮叨叨了许久,才终于想起来了重点,询问之下小兔崽子又跑走后,又忍不住骂了几句,问她一个孕妇在家着不着急,王霏霏无意识的扣着电话线没有回答,孟阿姨心里和明镜似的就主动开口询问要不要老吴将她送来同自己一起去取长命锁,这本该是孟佳的活,可惜小兔崽子跑了,就只能落在她们俩身上了。
王霏霏自然是乐意的,换衣服化妆到出门,也就因大肚子弯腰不便穿了许久的鞋,才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挫败,但对久未出门的孕妇来说,这点情绪还算好处理,老吴在门口等了许久,见她出门下车来扶,等她在后座坐好了就平缓的将车开上了路。
上一次出门还是半个月前孟阿姨带她去医院做检查,又过了半月立夏,路边的灌木都变得鲜艳了起来,一路无事车子停在了离孟家公司大楼不远的商业区,孟阿姨带着遮阳帽早在路边等了许久,撑了伞过来将人接下车,吩咐老吴把车停好再来寻她们,就拉着王霏霏进了一家高定首饰店。
王霏霏认得出这是黄小姐家的店铺,有些纳闷为什么孟阿姨放着自己家的店不用要到别家店里做生意,许是瞧见她的纳闷,孟阿姨解释道店里做长命锁的师傅正是当年给孟佳做长命锁的师傅,手艺精湛不说,长命锁也有讲究,本来就是给宝宝的,所以她是一万个上心还是找了同一个师傅去做。
本以为取了长命锁就会回家,孟阿姨似乎是瞧见了她心不在焉,知道孟佳又回了公司,就哄女儿似的要带她去公司转转。
王霏霏是一万个拒绝的,她替宁静做事的那会儿就知道公事和私事必须分得清楚,公司是办公的地方,她和孟阿姨实在不适合在办公时间出现,岂料孟阿姨像是拿捏住了她的小心思一般,解释只是口渴去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坐一会儿,等天色稍黑一些在外面吃完饭回家,也省的再做一顿了,反正那爷俩儿晚上不回家吃饭。
“再说,生完孩子你愿意在家养着也行,陪着佳去公司上班也行,总得让你先熟悉一下环境嘛,看看小崽子儿天天都在忙些什么。”
这句话才是最戳中她心里的话,她怔怔的看着孟阿姨,一时半会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孟佳都在忙些什么她隐约还是知道的,但除了在她身边的孟佳,小alpha在别的地方又是什么样呢?她突然觉得陌生起来,这才是她所有不安的地方。
Ashely的电话来的猝不及防,孟佳从家里出发的路上一直在考虑若是见面对方不给个足够重要的理由,看在合同已经签下来的份上,她或许会直接拉黑这女人。王霏霏有多让她留恋,Ashely的电话就有多让她讨厌,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她终于可以回家陪omega,岂料一波三折好事多磨。
所以等alpha提着公文包坐在公司楼下咖啡馆时,她还是有些不在状态,反观摇曳生姿走来的Ashely却依旧明艳动人活力四射。
“小孟总面色不佳嘛,工作日就开始臭脸?”Ashely把手中的小包包丢在桌子上,单手撑着桌面俯过身来贴着孟佳的脸来了两个不轻不重的亲吻。孟佳眉头跳了跳但还是心态平稳的顺着女人的贴面礼,等Ashely在对面坐好才淡淡的开口:“你已经回来几个月了,还天天见面抱着人啃,小心被占便宜。”
“被谁?被你一个alpha吗?”Ashely对着身边的服务生点了杯美式拿铁,笑眯眯扭过头打趣,“你还真不是我的菜。”
小孟双手搭在椅子上,调整了个稍微放松了些的姿势:“合同已经签了,我以后可是你直属上司,确定要这么和老板说话吗?”
“哟,可别太嚣张啊孟总,这点违约金别说黄小姐,我自己都能出得起。”
说话间Ashely从随身小包里折巴折巴掏出来张A4纸,又把自己手机调出聊天记录一并塞过来,孟佳蹙眉接手匆匆翻了一遍,眉心皱得厉害,抬眼去看端着刚上的拿铁小口抿着的女人:“你还没处理好?别告诉我合同签了你还得为了那点破事毁约。”
“哎,可别说破事儿,你找我的时候我还没打算回国,不过既然回来了良禽择木而栖,黄小姐给的待遇没小孟总这边好,我肯定是签小孟总的。”Ashely挑眉,画的精致的眼线抢眼的很,先是宽慰了她一句,翘起的尾指上还有一枚极为养眼的银戒跟着动作晃啊晃,“黄小姐倒是没谈好,因为这件事儿那只恶龙好像还闹了,要给我出违约金来着。”
小孟原本没什么进攻性的杏眼微微眯紧,审视着Ashely的神态观察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平日里低调谦逊得很,偶尔这么稍带威严的绷着脸,反而真的有了一份气势,Ashely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不小,该提的都提了可真不能惹得这位小祖宗不高兴,至少在这大上海,惹得孟佳不高兴,再强的靠山也不一定保得住她这滋润的小日子,更何况孟佳和她算上下级和盟友。
“得了,我可不敢和小孟总过不去,只是把这个事儿和你提一提,我自己能解决,不过既然你现在是我的小老板,这些事儿还是和你坦白了比较好。”Ashely冲绷着脸的人解释道。
孟佳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右边的眉毛轻轻挑起:“下次这种事儿你手机上告诉我一声就行了,昨天晚上同你把合同签了后我亲自去找的黄小姐赔罪,你和张小姐的事你自己解决好就成了,黄小姐不会为难你的。”
“她当然不会为难我,她巴不得我最好别回上海,所以下周开始我就算正式入职了,小孟总以后可得多多照顾。”
小孟总看着伸过来的那只白嫩的手,还是耐住了性子坐直身体同她握了握,自己端起面前的红茶顺着杯沿喝了一口:“下周我可能会请一个月的假,大设计师需不需要我照顾另说,不过再有什么事儿一时半会儿我可管不上了。”
Ashely本已经拿起手机皱着眉给人回消息了,听到这句话倒是有些惊讶,停下了手里动作,胳膊肘压在小桌上托住腮冲面前的alpha笑:“我以为你是个工作狂呢,突然要请假,是要去哪里度假吗?”
度假?小孟总长着一张会花天酒地的玩咖脸,做出愣神的表情也是极为违和,红茶喝掉了半杯像是终于有了些活力,人也轻松了起来:“要陪我的omega做最后的准备了,宝宝预产期是下个月底。”提到了让alpha本能会心情愉悦的事物,先前一直绷着脸的人此刻表情柔化了些许,无意识的用指腹抚摸陶瓷红茶杯的杯壁。
“忘记小孟总英年早婚了,有机会见识一下能把我们小孟总钓在手里的omega,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可爱栓得住你的心。”Ashely似笑非笑的调侃,托住自己的下巴凑近了对方一些,眼底有恶作剧的探究,“alpha是不是天生喜欢omega些,可惜了我这样的beta,alpha看不上,omega又不爱。”
既然结束了谈判的关系,现在Ashely就是同事了,孟佳也松了些心神,眯着眼睛与这外貌比omega更omega的beta调侃:“你喜欢omega对吧,我这种长得像omega的alpha,和张小姐那样张牙舞爪的omega,哪个更讨人喜欢呢?”明里暗里挤兑Ashely对心上人的一片痴心不一定会有好结果,这些日子被Ashely没少调侃的憋屈是一定要找地方出口气的。
果不其然听到恶龙的名字Ashely也收了脸上暧昧的笑,嘴角留了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那还是小孟总更招人喜欢些。”
说鬼话要是会天打雷劈,她和Ashely两个人今儿都走不出这栋楼,于是一声嗤笑后两个人也算过了这一茬,对视一笑也就不互相找刺儿了。
“话说回来小孟总年纪轻轻英年早婚早育的,放得下这花花世界吗?”Ashely往杯子里放了一块糖看着孟佳气色好看了些,用前所未有轻松的口吻询问道,“早婚早育的omega一大堆,早婚早育的alpha可不多哦。”
孟佳调整了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带着钻戒的右手顺着领结松了松:“马拉松长跑不适合我。”说罢自己拇指顺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摸了摸,稍稍走了个神,颇有些情绪波动的跟了一句,“快刀斩乱麻。”
“哦?”Ashely化得精致的眉往上飞挑,人类对于吃瓜的追求是不分国籍的,嗅到八卦味道的Ashely迅速反应,“那你忙得挺快,该不会还是奉子成婚?”
小孟总的条件放在上海也算是顶尖的,哪怕不算上家世背景,单靠着这张明媚逼人的皮囊,A生O像放在圈子里可是通吃,加上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虽然年纪不大但处理事情稳重有度,和人相处也内敛了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会有的锐利锋芒,可是个一等一上乘的年下alpha。
“打听我私事做什么?”本来些微放松了的alpha眼尾一挑,装模作样的睨了她一眼,不过语气里倒是听不出不悦的情绪。
Ashely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表情夸张道:“现在可不是工作时间,我作为朋友的身份操心一下,万一你是被你的omega怀孕逼婚,姐姐还能救救你,毕竟这个花花世界少了小孟总这样的花蝴蝶,可是大损失。”
瞧着beta那副真诚的模样,要不仔细看她含笑的眼神,小孟都不一定能估摸出这句话是有多埋汰,Ashely这个人自己情感不顺但还天生毒舌,如今两人算是合作了这点越界也就不算越界了。小孟明晃晃的翻了个白眼:“那你可就猜错了,奉子成婚没错,逼婚的是我。”
提到自己的omega,小孟眯着天生笑眼按捺不住那点活跃的小心思,丢下这么一句话后,看着Ashely眼底的鄙夷,扯了扯嘴角也没觉得多丢人,跟着Ashely一样单手托腮撑在桌子上:“我跟你还不一样,我一追就追到了,我逼婚也成了,老婆有了孩子也有了,早婚早育成功人生。”
Ashely手腕动了动,还维系着得体的微笑,但看得出来为了不将水泼小孟脸上她真的有在努力:“幼稚。”
她还真看错了孟佳,成熟稳重都是假的,没成想小孟还没消停,“你有机会见见我老婆孩子,宝宝满月酒会请你。”
小孟抬腕看了看表,“不过今天就时间了,我为了听你说那点没营养的事儿已经错过了胎前教育的亲子时光。”
“哟,还来真的,小孟总这个顾家爱老婆人设我确实要鼓鼓掌。”Ashely勉为其难抬手拍了两声,“那确实算我不懂事儿了,耽误了小孟总大半个月的时间。”
“得,话也说完了,事也定下来了,我不耽误你继续顾家爱老婆了,这就走。”Ashely一拎小包风情万种的站了起来,斜眼昵她一眼,伸手敷衍的挥了挥。
“不要贴面礼了?”小孟总靠在椅背上虚着眼皮凉飕飕的问。
Ashely回了个张扬的笑,猝不及防俯身低头顺着小孟白皙的脸蛋亲了一口,看着小孟总突然愣住的脸自顾自嘲笑一声:“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亲爱的,回家记得先擦干净脸。”
不按常理出牌的外国女人是真离谱。小孟僵着脸半天才开始从身上找纸巾,Ashely已经摇曳生姿的离开了,背影都透露着好心情,小孟指腹从脸上刮过果然看见了一抹碍眼的红,找不到纸巾的烦躁中,肩膀后面有人递来了一包独立包装的湿纸巾,她接过手低声说了句谢谢,后知后觉有些不对,一回头对上她老妈笑吟吟的脸。
后脊梁骨都发凉了,小孟边拆纸巾边抱怨:“妈,你怎么来了,没声没息的吓死人,找老孟还是找我?”她妈温柔慈爱的表情古怪得让她最后两个字都变了调。
“我带霏霏路过这边,进来歇歇脚。”
小孟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大腿撞到了桌子,红茶泼了满腿,幸亏茶已经冷了,否则这会人应该已经吱哇乱叫了。
越过她妈的头顶,小孟精准无误的在身后一块用餐区锁定了遥遥望着她的漂亮姐姐,心头狂跳着才发现自己大腿凉飕飕的。
“你这是做贼心虚还是慌不择路,裤子不要了?”她妈挂了脸絮絮叨叨,接了纸巾去给她擦大腿淋湿的那一块,“能不能沉稳一点,见天的大惊小怪丢死人了。”
小孟一把抓住她妈的手腕,脸上又青又白的阻止她妈往她大腿根擦:“你怎么突然带王霏霏过来还不说一声!她大着肚子跑来跑去安全吗!”
“不跑跑人要憋坏了,又没人陪。”这句话说给谁听的谁自己心里清楚。
小孟拔腿就往姐姐那边去,生怕走慢了王霏霏就能在她眼皮底下大变活人似的没了,也不知道她妈和姐姐在这呆了多久,是不是看见了Ashely刚才暧昧的吻,姐姐会不会误会什么,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底,带着风似的就坐在了姐姐对面。
王霏霏的眼睛是发亮的,见了她嘴角就开始上扬,轻轻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裤子全湿了。”
乍一这么开口小孟就知道王霏霏没有生气也没有介意Ashely刚才的小动作,稍稍放了心,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捏住了姐姐放在桌面上的左手:“你和妈怎么过来了,也没有打招呼,来找我的?”
“来拿长命锁,离这儿不远,妈说过来坐坐,休息一会儿再回家,巧了正看见你和那位小姐在谈事情,妈说要过去打招呼,见了你在忙就算了,等你谈好事情才去喊的你。”
小孟扯出来个有些心虚的表情,还准备再问问什么,她妈从后面轻轻拍了拍她后脑勺:“谈的什么事情,什么同事,光天化日的在楼下这么亲你,被公司同事看见多不好,你可是结了婚的,老婆还在这坐着呢。”
小孟捂着后脑勺左右看看确认没有眼熟的同事,这才不情不愿把眉毛拧紧了:“妈,这楼下同事看见了我不要面子的?”
她妈眼神好使,小崽子急眼的模样没啥,倒是王霏霏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太好,就伸手给小孟揉了揉脑袋:“好了好了,你也没事了吧,等会儿一起回家吧,我去喊你吴叔叔,你陪霏霏再坐一会儿。”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孟阿姨提着手提袋走了,小孟扭头稍稍轻松了些,正想和王霏霏说话,就撞上姐姐眼里柔柔的一圈水波,温柔的仿佛有话要说却被压了下去,她的心瞬间咯噔一声,脸上挂起来的笑也没了,蹙眉坐近了一些柔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王霏霏只这么一垂眼她就慌了神,小孟捏紧了女人的手绷着脸凑近,她是见不得omega这幅隐忍的模样的,王霏霏为了她已经习惯了压抑情绪,好不容易养得亲昵了些,说好了要包容的人是自己,绝对不能让女人再憋着情绪。
“心情不好?Ashely在闹着玩,一些小事儿,她是个beta,她喜欢萌姐,我和她就是同事合作关系——”
小孟匆匆的解释,手掌被姐姐回握紧,没了长辈在,omega流露的情绪稍稍放开了些,应当算是好事,小孟识趣闭了嘴,看着女人低垂眉眼的模样,心里再焦虑也无济于事,王霏霏很少和她闹脾气,即使说omega的孕期会有一段时期的焦躁和情绪反复,这些放在王霏霏身上也从未出现过。
Omega太擅长自己处理情绪了,擅长到就这么一次,居然久违的让孟佳感到手足无措。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捏起女人手腕,温润的亲吻顺着女人骨骼细长的手指蔓延到手背,最后落在无名指的对戒上:“对不起。”
王霏霏的手回缩了一下,被她攥紧在手里,小孟蹙眉看着omega,姐姐再抬眼眼圈竟泛起了一圈粉致的红,悄无声息的洇出脆弱的模样。
小alpha胸口一滞,下垂眼没了半分气势,只落得乖顺讨好的模样,眼巴巴的看着女人,完全没有刚才和Ashely谈话的气场。
“你长大了。”王霏霏半天就憋出了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酸涩,只是配上一双泪眼含着笑的模样,就像是被孟佳欺负了一般。
孟佳欺负她了?没有。王霏霏自知那些情绪不该有的,可只能将一切怪罪给缺乏alpha陪伴,孕激素作乱时自己的自控力和理智都在被削弱,孕妇情绪化太正常不过了。
“乖,别一副要哭的样子了,我妈看见一定以为我欺负你了,这么多人看着,姐姐总不想别人误会我是个始乱终弃的渣a吧。”小孟勾出个温柔耐心的笑来,嘴里说着无赖撒娇的话,却用着包容的态度哄着她。
小孩确实长大了。
优雅的模样,一丝不苟的长卷发,精致的妆容,整洁的女式小西装,气定神闲同别人谈话,松弛合度的社交态度——这是她的小alpha,是那个穿得流里流气,生气只会打架,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会哭着求着她“王霏霏,你理理我”的小孩。
熟悉又陌生。
王霏霏还在晃神,小孟蹙着眉凑近了脸,指腹顺着她眼角抹过,唇瓣也轻轻压过她的唇,一触即退:“我可以回家跪搓衣板,你不要掉眼泪了,我心疼。”
从来只会和她撒娇的人变成了纵容她情绪的人,王霏霏退了退,抿过唇上温热的温度,收拾好了情绪:“跪搓衣板做什么?大庭广众的注意一下分寸。”
眼见着姐姐眼底褪了水汽,小孟心里稍稍安定,眯着眼笑:“要是被人看见了,也没什么,姐姐现在是我名正言顺的太太,我当然巴不得被人看见漂亮姐姐。”
“哪里漂亮,没有化妆也没有做头发,穿着平底鞋的大肚婆。”omega轻皱眉。
小孟从鼻翼溢出一声轻笑,换来年上皱眉,拂过年上眼角的手指顺着年上下巴捏了捏,动作轻挑又轻浮,王霏霏大约也是没被这么折腾过,一时半会竟没反应过来,微微瞪大了眼看她,小alpha又捏了捏她削尖的下巴:“不是大肚婆,化了妆,穿了裙子,做了头发,踩了高跟鞋,我还得跟着,谁多看姐姐一眼我都会不放心,要是对着人家脸上挥拳头,我现在这个身份多少不太好。”
凑近女人嘴角,年下多看了女人没有涂口红,但透着健康粉致的薄唇一眼:“我讨厌醋的味道了,喝得太多了。”
年上眉心皱出细纹来,扬着下巴要挣脱,小孟识相的先一步松手,温声细语要拉女人走。
“裤子湿透了太难看了,姐姐陪我回家吧。”
吴叔开车送的她妈,小孟自己开的车就理所当然的载了姐姐。
等孟佳把车停进车库,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的王霏霏有了困意,alpha倾身过来给她解安全带时,omega睫毛颤动着呢喃:“我不是介意别人亲你,我只是想你了。”
小孟愣了愣,定眼去看年上精致的五官,王霏霏从不愿意轻易同她坦露心迹,所以更不会有这些幼稚直白的抱怨,身为alpha的隐秘自尊被无限取悦,她低头蹭过女人鼻梁。
姐姐像是在投降,蹙着眉的模样我见犹怜,接着呢喃:“我想你多陪陪我。”
这句话像是射穿城墙的利箭,坦诚又温和,但效果不亚于炸弹,omega的示弱少见甚至是罕见,昏暗光影里omega苍白的五官精致娇弱,蹙着细眉垂着眼睑,呢喃间放弱了浑身的气息,连带着alpha味道的孕期信息素都孱弱了起来,像是仰着细长脖颈的天鹅,温顺的做了顺从者,释放全部依赖。
虽然作为alpha被强势掠夺者的本能所取悦,可年轻的alpha更清楚内心崩碎的柔软还有星点的愧疚,她托着女人的脸咬吻上女人薄薄的下唇,omega伸手拽上她领结,仰脸温顺的附和她的动作,等alpha如愿的顺着年上的唇角牵出一缕银丝,年上垂着眼眸低低的喘,像是林间漂亮的梅花鹿。
“我保证,我会多陪陪你们。”
“嘘。”年上的指节绞紧了她的领带,轻拽之间将她又拉近些,贴在唇边的吐息暧昧又柔和,“只有我。”
孟佳含笑俯身再次贴上那双已经被蹂躏的嫣红的唇。
她一定会怀念骄纵的孕妇的。
王霏霏是在六月底的一个暴雨夜被推进产房的,医院外的瓢泼大雨和惊雷声不曾减弱,如同北京城她们定情那夜一般。
孟家二老在产房外左等右等没等到孙儿却等来了一波意料之外的人,张家母女,宁家母女。
张雨绮走到哪里都是不会让人忽视的存在,即使外面瓢泼大雨,受尽造物主宠爱的女人也整洁体面的宛如画中走出来一般。宁静母女脚上的长靴沾满了泥泞,郁可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俊美如混血的假alpha匆匆冲孟家二老点了点头,便站在了产房门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身着高定套装的人是产房外的家属呢。
老孟没想到王霏霏生产这日宁静竟会亲自赶来,遥遥就站起身冲人点头,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alpha金色的头发长长了些,穿过风雨后在医院灯光下肉眼可见气色好看了许多,不再苍白得宛若重病,这当然和张雨绮脱不了关系,如愿做了妖妃的女人紧紧缠着宁静的胳膊贴在她身上,“孟佳呢?小东西在哪儿?”
“霏霏不喜欢下雨天,更害怕打雷,她进去陪霏霏了。”
“宁总,张小姐,坐吧。”老孟礼貌的给人让了坐。
许久未见张家的小小姐也跟了过来,张含韵前些日子里和金家的金晨完了婚,算着日子应该是蜜月期,竟然也出现在了这儿,兴许是看见了老孟讶异的目光,小花冲二老甜甜打了招呼,道跟着她妈从北京连夜赶过来的。
宁静当真是重视嫁出去的半个女儿,平日里面瘫的模样在面对产房后也微微紧绷了起来,贴着她最近的张雨绮咬着她耳朵安抚:“怕什么,怕王霏霏又生了个omega?”
“我不搞性别歧视。”宁静昵她一眼,也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张雨绮见目的达成就轻笑了起来靠在了她肩膀。
“小葵花儿,你也想进去吗?”
郁可唯没搭理搞气氛的张雨绮,手插着口袋面无表情的盯着产房的玻璃,似乎能透视进去密切关注王霏霏的安危似的,没人知道她在裤袋里攥紧的手在发抖,跟没人知道她手心冷汗连连。
“我带霏霏回家那天,也是个雨天。”
宁静轻轻开口,“如今她居然也要做母亲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老了?”张雨绮破坏氛围一把好手。
“放心,王霏霏的孩子属老大,白冰已经怀上了,咱家这老幺也刚结的婚,你要熟悉这种感觉,当然我不老的,我永远风华绝代。”
没人把张雨绮嘴巴捂起来,因为腾不出精力,但所幸没有持续很久产房的门就被打开了,医院外的雷雨声不知不觉竟已消退,筋疲力尽的孟佳还没脱下身上的陪护服,双手也紧紧攥着床上人的手,医生怀里抱着个小小的事物走在最前。
“是个女孩子呢,家属要看看吗?”
众人围上去前原本气定神闲坐着的宁静也起身站了起来,眼神在病床上的大人和医生怀中的孩子间游走,却没想到竟是郁可唯伸手接过了孩子。
孟阿姨和小花绕过去围着被推出来的王霏霏了,张雨绮站在宁静身边感觉到这人身上缓慢蛮夷的愉悦气息,轻声凑在她耳边:“开心了?我们多待一会儿,给你个机会,抱抱宝宝。”
“好。”拦着张雨绮细腰的手微微用力,女人美艳的笑靠在了这人身上。
那厢孟阿姨关切的看了看只是脸色苍白但一切都算好的王霏霏,心疼的眼圈通红,一抬眼孟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跟病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死了一样,实在看不下去一巴掌拍崽子脑门儿上:“别哭了,多不吉利!”
孟佳抽抽搭搭还没从心疼和喜悦里回过神,一抬头就看见郁可唯抱着孩子站在老孟身边,猛地脸色一沉把王霏霏的手往毯子里一塞,大步流星冲过去:“我还没抱呢!”
郁可唯冲她咧嘴一笑,温温柔柔的护着孩子缓步靠过来,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个易碎品,眼神发亮望着孩子的母亲:“她眼睛像你,以后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孟阿姨凑过来看着孙女喜笑颜开忙不迭对床上的人道:“眼睛像你,漂亮极了!”
“郁可唯!你来真的!我女儿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必须是我!”没人在意孟佳围着郁可唯在叫嚷着什么。
孟阿姨将孙女接到怀里小心翼翼抱过去给王霏霏看,刚生出来的宝宝还没长开,小小的脸皱巴在了一起,可这是她在身体里孕育出来的生命,是孟佳和她的宝宝,王霏霏累极了,看了几眼竟觉得干涩的眼里又冒出了些眼泪,没由来的觉得皱巴巴的小宝宝像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天使。
所有人都在为新生命的到来高兴,她的手被郁可唯伸手拉住,假alpha眼底有淡淡的心疼,嘴角是极尽温柔的笑:“你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她努力回握她的手。
生命总以另一种形式重启,新生,或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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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肝完了,打最后一段的时候窗外惊雷暴雨,感觉像是陪了众人一起经历了这一切。
希望在这个宇宙里,大家都要幸福下去。
【佳霏猫】 Char 13 “alpha,不是你这么当的!”
张雨绮发了疯。
亮红色的法拉利撞开了路障,有不长眼的保镖超车试图逼停,不要命般大小姐红了眼侧撞而上,车体摩擦之间后视镜被结实的撞飞,保镖们不敢继续拦截,只得紧跟其后避免意外发生。她的手机一直在响,她眼里却别无他物,满是猩红。
宁静不能死,要死也只能是死在她手上。她还没有当着那个人的面狠狠报复她羞辱她,宁静怎么可以轻易送了命。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处于极端情绪中的人烦躁的抓起手机要丢出车外,却注意到是含韵的号码,女儿像是海中浮木让她瞬间清醒,她将口中的血腥味咽下按下接听键:“什么事?”
说话的却不是张含韵。...
张雨绮发了疯。
亮红色的法拉利撞开了路障,有不长眼的保镖超车试图逼停,不要命般大小姐红了眼侧撞而上,车体摩擦之间后视镜被结实的撞飞,保镖们不敢继续拦截,只得紧跟其后避免意外发生。她的手机一直在响,她眼里却别无他物,满是猩红。
宁静不能死,要死也只能是死在她手上。她还没有当着那个人的面狠狠报复她羞辱她,宁静怎么可以轻易送了命。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处于极端情绪中的人烦躁的抓起手机要丢出车外,却注意到是含韵的号码,女儿像是海中浮木让她瞬间清醒,她将口中的血腥味咽下按下接听键:“什么事?”
说话的却不是张含韵。
“你闹够了?”苍老却中气十足的男音克制着愤怒,张雨绮心神一晃。
“爸?”
“停下车!给我回家!”张老爷子怒骂,语气过重透过电流居然有刺耳的异响。
晃神之间意外突发,迎面而来的轿车一声鸣笛,失神的张雨绮猛打方向盘,后翼一直紧跟她的保镖为避开她改向的车子错闪不及与来车猛然相撞,车尾猛摆轮胎急滑的刺耳声音里,撞到改向的法拉利左尾,被冲击力波及的张雨绮电话脱落甩飞,人也失去对方向盘的控制直直撞上路边围栏。
紧急制动的刹车无用,法拉利还是以相当高的时速车头斜撞上围栏,张雨绮被狠狠撞到安全气囊上,恍惚间天旋地转,耳鸣不已。
相撞的俩辆轿车停在不远处,一辆已经严重侧翻,飞出去的手机已经碎屏报废,她恍惚间看见有一辆黑色悍马停在一边,眼角被温热的液体浸染,视野里血红变暗,有人走过来拦腰抱起她将她拽离破损的车体。
深色军靴踏过地上报废的手机,高大的alpha低头看了一眼她的状态,确认只是受到不算严重的撞击后大踏步往停在一边的悍马走去,将半昏迷的人放在副驾,抬手检查她额头上的鲜血来自飞溅玻璃的擦伤后,掏出手机给置顶的号码打了电话。
“喂,阿琼?”白冰的声音只有在接到她电话时才会放慢了语调,温柔和煦。
郑希怡看一眼挣扎回神的美艳alpha,迅速道:“告诉静姐一下,张雨绮发生了车祸,张家保镖马上就到,要不要将人带走。”
电话那头白冰呼吸一滞,迅速与身边的人私语几句,接着宁静的声音传来:“人呢?在哪?伤势如何?”即使是郑希怡也听得出话语里有几分藏不住的急切。
“暂时无法确认是否有脑部创伤,只是划破了脸,流了些血。”
“带过来。”
“好。”
郑希怡反手锁住车门,为了保证张雨绮不会乱动,长腿迈上主驾,将人用束带困在座椅上,并将眼罩盖在了张雨绮染了血变得愈发凄艳的脸上,防止她苏醒后记路,做好一切后一脚油门驶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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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在哪,伤势如何?”
宁静捏紧白冰手机声音低沉,车上其余三人都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alpha的压迫感。她们正向停车场另一辆安全的保姆车转移,宁静站在原地忽的不动了。
孟佳眼角瞥见李斯神情慌张,心底也泛起莫名的紧张,白冰站在宁静身后不再有动作,直到宁静开口:“带过来。”而后将手机递给白冰,轻声道:“将定位和路线发给她,要确保人安全送到。”
李斯直直撞上alpha的面门,一张脸早就煞白,嗫喏的开口:“是,是不是我姐。”宁静不做回复,反而提了嘴角的弧度,抬腿要绕过她,李斯上前就要拽住这人的衣领,枪械上膛的声音很响,白冰带着手套的手端着一个小巧的银色手枪,无端妩媚的眉梢轻挑,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孟佳一把抓过李斯拉在身后,用身体挡住枪口的方向,瞪大了眼睛去看宁静,alpha随即抬手压住了白冰的动作。
“你这算什么?”孟小太爷犬牙微亮出,宁静转头看了白冰一眼,omega利落的收好手枪,她才回头看向小alpha:“误会而已,你的小雨姐姐出了点小意外,我们启程吧。”
“什么意外?”李斯的身体已经僵硬,连孟佳也呼吸一滞。
宁静扬起线条优雅的下巴,唇角也放了下去,与常人异色的瞳中灰暗无比:“小意外,现在我们要出发了。”
金丝雀最在乎的脸,伤了。
檀木香染上了雨后深秋的味道。
“我要去接我姐!”李斯拽住了孟佳,黑眸是决绝的坚定,若是孟佳下一秒说了拒绝的话,似乎她会毫不犹豫转头就走。
孟小太爷此刻倒是比她清醒一些,一手拽住李斯衣袖,一边转身望向看不出神色的宁静:“小雨姐姐在你手下手里,是吧,您是怎么想的。”
宁静对站在她面前不卑不亢眼神坚定清澈的小alpha感到意外,她勾起唇反问:“你是怎么想的?”
“您总不至于想着一往无前来送死,如今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显然小雨姐姐也身陷困境,您是打算挟持小雨姐姐交换郁可唯,还是如何,总得给我个交代。我答应您绕过耳目去见小雨姐姐,是为了和小雨姐姐谈判,但现在小雨姐姐已经不是谈判桌对面的人,那她对于您来说算是筹码还是算做什么?”
白冰眼底闪过惊讶,她看向宁静,第一次见自家老板对一个小辈露出称得上惊讶的神态。
“我现在知道,你靠什么迷住了王霏霏。”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宁静也能用听不出到底是否是赞赏语气的调调说出这样的话。
“她是不是筹码,如果想要保护她的话,不如放些精力在接下来的路程上。”
孟佳回头拉住已经慌了神的李斯,因为李斯险些脱离她的桎梏,alpha暴走的状态很难安抚,小李眼角居然染上了无力的泪光,这是孟小太爷第一次见好友如此软弱的状态,但李斯的眼睛是紧盯宁静的——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我姐!你还要她几条命!她十几年前已经搭进去一条命了,十几年后你还想让我舅舅逼死她吗!”
年轻alpha的失态哭腔回响在地下停车场,压抑的颤音控诉对另一个人的憎恶。孟佳下意识松了手,一时半会竟忘记了眼前这人是与自己厮混多年的发小,这样的小李过于陌生,陌生到即使是没心没肺的孟小太爷也感到震撼。
究竟当年小雨姐姐经历了什么,能让李斯如此敏感宁静的存在和小雨姐姐安危的关联,能让李斯在得知小雨姐姐受伤后宛若无力的困兽一样冲着强大的alpha怒吼。
她回过头去看宁静,那个陌生的alpha似乎在晃神,浅金色的眼睛透过她的肩膀看着李斯,却又飘忽在空中某个点,连带嘴角向来惹人生厌的笑容也变得零碎。
下一秒,孟佳皱眉看见白冰微微上前以搀扶的姿势贴近了宁静,她心中一动再去看面前危险的alpha,不知为何错觉宁静的脸色亦苍白的些许。
小李拽着孟佳的衣领将人扯回过头,红了的眼睛紧盯她:“我帮你守着王姐,现在我姐有危险,你怎么选。”孟佳绷紧了脸,深深望进李斯的眼眸,手也握上李斯的手背,一字一顿:“我绝不会拿小雨姐姐的安危做代价,让你为难。”
和宁静合作我很抱歉,但如果你信任我——
李斯终究是读懂了她眼底的意思,颓然松开手,望向宁静:“如果我姐有三长两短,我发誓在上海,我会不择手段要你付出代价。”
宁静轻笑,语调喑哑:“抓紧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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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雨绮从昏迷中缓缓清醒,额头的伤口阵阵刺疼,脑部被钝器重砸过的痛感明显,竟缓缓从胃部泛起恶心,她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了起来,随着意识清晰,身上被绳子勒住的感觉也逐渐清晰。车厢在摇晃,她在高速移动中,身边有血腥味,不只是真正的血腥味,是某个alpha身上特有的信息素的味道。
她轻笑一声,喉咙里有淡淡的铁锈味,很让她不适:“郑希怡?”
身边的人没有回话,她丝毫不恼,得知对方身份后反而更加坦然,对自己现下的处境更为安心了些,这人该恨死了她,可她太喜欢这种明知对方讨厌自己却毫无办法又不能伤到自己的感觉:“怎么不说话?怎么说你也得喊我一声小夫人。”
“你和静姐已经没有关系了。”郑希怡果然开了口,特殊的音质凌冽,带着机械的冷漠。
张雨绮尖锐的笑,似是尝到了甜头一般愈发张狂,尖锐的犬齿在猩红双唇间亮出:“怎么,你刚从我手里逃出去,就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了?我在你身上抽的鞭子滋味如何?”
车速猛地提了上去,身旁alpha身上散发的血腥味愈发明显,郑希怡在生气,她舔了舔嘴角,因对方的愤怒而感到愉悦。前日里手中长鞭抽在这人身上的触感历历在目,对宁静的恨意无处释放,无端的,她将郑希怡作为宣泄口,这人是宁静身边最忠诚的狗,见了她居然直呼她的姓名,怎么,就这么斩钉截铁的断了她与宁静那点纠缠不清的关系?
郑希怡越是沉默她便越要激怒对方,人人都说郑希怡是宁静手底下最狠的煞神,可她张雨绮才是那个凌驾在众人之上的人,多年前的怨憎无处宣泄,第一个改口不喊她“小夫人”的郑希怡,始终是哽在经络中的刺,张雨绮魔怔一般的恨着,方才舒缓着因仇恨带来的生理折磨。
“你不必试图激怒我,我不会动你,能动你的人,这天底下没有她允许,连你自己都没资格。”郑希怡机械的回答,“你就是个疯子。”
张雨绮尖锐的笑,她晃了晃脑袋,眩晕恶心感更重,但心理却报复性的得到快感:“我就是个疯子,哪怕是她亲手毁了的疯子,也是你得罪不了的疯子。”
车速陡降,在一脚急刹之后,车子停稳。
郑希怡下了车,有人拉开副驾车门,一双手将她身上的绳子解了开,张雨绮努力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但头疼欲裂的眩晕感还在,一时半会她只晓得这味道是她亲近之人。接着她被扶下车,脸上的眼罩被轻柔取下,李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姐,你没事吧!”
李斯?
她睁开眼睛努力适应光线,风吹过,公路上特有的灰尘味让她皱紧眉,她眼前的人终于不再模糊,李斯红了的眼眶映入眼帘,她哑着声音问:“你怎么在这?”身体发软的靠在李斯怀里。
“我来吧。”又是熟悉的声音。
山茶花香袭来,一双冰凉的手托上她的脸,张雨绮极为在意自己这张绝色的脸,下意识仰头,眼皮被轻轻扒开,她看着凑近的人竟有些发怔,微不可闻的开了口:“白冰?”
“状态良好,”白冰冷漠的脸如同她的alpha一样机械,公事公办一般,手掌又微微用力将她下巴提起,指尖触碰到她额头被玻璃划过的伤口,“锐器留伤,伤口一公分不到,深度尚浅,不至于留疤,”她眯起狐狸眼,白冰的手又移到她头骨处轻按,因为眩晕感仍在,张雨绮无法挣脱对方的手,“有恶心感?”白冰见她异样继续用公式化的语气询问。
“死不了,你家alpha应该很失望。”她勾唇反讥。
“初步判断有轻微脑震荡。”白冰没有理会她的嘲讽,轻轻退了开,又将不离手的手套重新套好,这个习惯倒是多年未变,毕竟是上了千万保险的精贵医师手。
张雨绮纳闷在此刻她居然对故人的点滴记得如此深刻。
她推开扶住自己的李斯,狼狈的伏在车门上干呕,喘着气笑:“都聚齐了,倒也好,是来见我,还是来寻仇,倒是能说说了。”
唇角的口红被手背蹭开红晕,张雨绮即使浑身上下透着虚弱,也美艳到张扬,带了刺的毒蔷薇,何时能谈得上弱势,她半倚在悍马深色车门上,公路上带着尘土的风一吹,颇有几分亡命之徒才有的嚣张,越过白冰的肩头她看见郑希怡冷漠的脸,曾几何时,这个面容冷冽的alpha也蹭与她恭敬说话,再越过郑希怡的半边身体,孟家那个小鬼奶里奶气的身影也落入她眼中,刚成年的小alpha神色古怪,张雨绮弯刀一般的眉轻挑,约摸是知道为什么李斯会出现在这里了。
可不等这几人再开口,郑希怡身体微微侧开,一道黑色的身影印入眼帘。
张雨绮想过无数次她与宁静再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但每一个场景都不在当下这种环境里出现过,或许是撞击后的眩晕感作祟,当那熟悉的眉眼与她对视时,荒唐的,她居然从心底涌现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没死。
女人身体往下滑倒的第一时间,李斯果断伸手揽住了她的细腰,但张雨绮只伸出了手推开了关切的小alpha,眼神却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另一个人。
王八蛋。
她无声的说着,勉强的站直了身体,直到宁静微微往她的方向抬起了右手。
身体像是本能驱使,她踉跄着脚步撞开身前的李斯,几步的距离而已,若是平日里踩着八公分的名贵高跟,张雨绮也是要扭出惊天动地的气势艳压方圆,可现下她顾不得形象,越过神色各异的几人,最后几乎是跌撞的落到了宁静的怀里。
秋雨过后的深重檀木香熏得很,她眼前只有这人耳鬓的金色碎发,温热,鲜活的身体紧贴,心跳才逐渐平稳,张雨绮眨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挂着不知何时滚落的泪水。
“金丝雀。”
宁静的语调像极了叹息,最终,手掌贴上了她的后脑勺,用了轻缓的力道拂过她发丝。
张雨绮颤抖着张开红唇咬住这人的衣领,似是将所有的恨意与庆幸全倾泻而出,恍惚间,竟有呜咽声违背意愿的溢出,碎成了千万块,密密麻麻的落入这人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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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霏霏将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滚烫的深褐色液体淋到她手背,在疼痛还没有侵袭上神经时,郁可唯惊呼一声感觉从她右手夺走了茶具,“你没事吧!”
她回过神才注意到郁可唯慌张的眉眼,手背上灼烧的痛意让她清醒,坐在一边百无聊赖拍着天空景色的金大喜也站了起来走过来。
“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回神,你在想什么!”郁可唯碎碎念的责备,抓起一旁擦拭茶具的茶巾小心翼翼替她拭干手上的茶渍。王霏霏低头抽了一口凉气,原本白皙的手背此刻微微泛红,尽管郁可唯动作足够小心,茶巾触碰的地方还是泛起了尖锐的疼。
“我没事。”
她轻声解释,没有来的心悸在刚才片刻袭来,也就是这么一走神,竟蠢到自己烫到自己。金大喜弯腰凑近她手背吹了吹气,瞪大了美眸看她:“王姐姐,你不用这么搞我吧,我才答应了小石斑照顾好你,你一转眼就来个自残。”
她抱歉的笑了笑,金大喜憋回了话,倒是和郁可唯一起仔细抓着她受伤的手看,比她更为紧张,生怕会留了疤似的。
王霏霏接过茶巾自己捏住了手背,多看了金晨一眼,斟酌着开口:“你和佳联系了吗?”
金大喜顿了一下,没有接话,郁可唯翻了白眼:“这才几个小时,你就这么操心她,难不成她现在比我还要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霏霏也不好再多开口,只看了一眼自己放在一边的手机,没由来的心悸微微压下,或许是太过敏感,这点确实不好。
她这么想着,正巧看见金大喜越过她肩膀的眼神微微凝重,下意识回过头,昨夜孟佳斜靠的柱子边不知何时站着一排保镖,各个身形挺拔浑身肃杀。郁可唯也注意到了,微微沉住了话头。
“你们在这待着别动。”金晨直起身恢复了金家继承人的气势,她抬腿往那边走去,正好将二人护在身后。
“什么事?”她巧笑嫣然盯着为首的高大男性alpha,“小老弟以前在张家没见过你,什么时候来的?”
男性alpha嘴角有块不明显的刀疤,像是纤细的水果刀深擦过后留下的意外,墨镜下他的眼睛在看着她,金晨觉得这人莫名的有股匪气,男人才开了口:“金小姐不用在意我们,我们是来负责医院的安保。”
“要不保护保护我呗,我好歹也是小花未婚妻,半个张家人,这医院有什么安保值得做的。”金晨嘴角一勾,眼神倒是有些挑衅,“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小花让你们来跟着我的?”
王霏霏完好的右手被一只手轻轻捏住,她回头看不知觉靠在她身边的郁可唯,接近正午的日光下,假alpha清隽的五官离得很近,那双桃花眼底刻着生疏的防备,轻声道:“我觉得金晨,搞不定这群人。”
“何以见得?”
“你若是狗的主子,或者狗主子的客,狗便不会直视你,更不会攻击你,因为它晓得,你的地位高于他。”郁可唯冲她浅笑,仿佛二人在呢喃些听不得的情话。
王霏霏眸色深邃去看金晨窈窕的背影,心底的悸动却愈发明显,金晨都不是地位更高的人,是否意味着,禁锢者的地位已经悄悄变成了更高位者?
而外面的世界又变成了什么模样呢?
她伸手回握住郁可唯的手掌,黑到纯粹的眸子里有暗沉的光,那是孟佳从未看见过的东西,那是王霏霏决计不会让孟佳清楚的东西。
“你身上的味道·,有点奇怪。”突兀的,离她过近的郁可唯拧紧了眉,王霏霏收回心神去看她,倒是下意识拢了拢长发,孟佳的味道太重,说到底还是她太顺着小alpha了。却没注意,郁可唯的神情变得非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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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跑换成了普通福特轿车,最后又换成了保姆车,彻底将痕迹湮灭在车流中,车上的定位显示孟佳是准备将车开到孟家小区附近,很好,中庸且中立的位置,不偏不颇。
车厢里,白冰冷着脸要求郑希怡解开风衣外套,对于自己alpha身上的信息素味还是血腥味,别人可能会弄混,但她不会。
宁静坐在阴影的角落,与她对称的位置则是早已平静下来后一言不发的张雨绮。郑希怡拗不过白冰,外套脱掉后白色的衬衣后背有触目惊心的鞭痕,难怪她唇色一直苍白,身上也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白冰摘下来手套露出纤长的手掌,从随身的手提箱里取出精巧的剪刀,一言不发替她剪掉伤口边黏着的衣料,李斯心不在焉一直回头打算看看张雨绮,恰好回过头,脸上五官都皱到了一起,瞪大了眼,看向面色如常的郑希怡,眼底都染上了惊恐。
白色衬衫算是报废了,alpha的伤口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溃烂结痂,将伤口附近的衣料剪掉后,白冰伸手帮郑希怡脱掉了衬衫,好在alpha身上还穿着运动内衣,也不算多尴尬,她开始着手清理伤口消毒上药。
全程面色带霜却冷静如常。
郑希怡后背上,不,不止是后背上,她裸露出来的身体紧致瘦削,因常年锻炼,后背和腰上肌肉线条流畅,加之本身身形修长,宽肩窄腰,要不是总是冷着一张脸,往街上一放怕是不少omega心动的alpha内衣模特模样,只可惜这幅身体上遍布伤痕,有枪伤刀伤,又添了鞭痕,李斯猛一抬头正对上她灰色的眸子,怔怔的忘记了表情管理。
在处理第三道横于郑希怡腰上约摸十几公分长一指宽的伤口时,白冰的手刚好掠过那伤口边一块小小的子弹穿口伤疤,0.45口径枪伤郑希怡浑身上下不多,这块则是最完整的,平日里处事不惊总是理性温柔的女人迅速收回手,仿佛是怕被什么烫到一般。
“你也真下得去手。”白冰轻声开口,言语之中有关切后的责备。
张雨绮靠在窗边眯着狐狸眼,将一切收入眼底,闻言omega这么轻声抱怨,自顾自撇了身侧仿佛相隔山海的金发alpha一眼,复而捏着嗓子回复,用尽了招人讨厌的调调:“这话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我下的手,可没有你当年下的手狠来着,你那一枪,可险些要了她的命,和你一比,我算什么?”
白冰俏脸含霜,但只捏着手,迅速收好了东西,弯腰收拾箱子时,郑希怡已经将风衣重新套在运动内衣外面,回过头拉住她手腕,二人对视一眼,纵使是高岭之花般的白医师也出乎意料的勾唇一笑,春风料峭山花初绽一般,郑希怡将人往怀里轻轻拉了拉,只手掌这么轻轻环抱,便放开了手,灰眸却越过白冰的头顶,警示的和张雨绮对视一眼。
张雨绮笑的猖狂,仍想讥讽,身侧的人轻轻开了口:“小雨。”
她便没了笑意。
郑希怡的灰瞳也走了神,张雨绮看见了当年印在她眼中的自己。
十六年前。
同样微晃动的车厢,张雨绮斜靠在保姆车的沙发座上,暮色起时华灯早已初上,保姆车驶过闹市区,郑希怡透过后视镜去看她,俩个alpha相处起来本身不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但巧就巧在,她们之间有一个alpha是只圈养着的金丝雀,张雨绮坦然的与她对视,甚至不想掩盖身上的痕迹——她穿着一件猩红腾云底樱花镶边的浴袍,衣领大开露出温润春光,从她下颌处暧昧的痕迹蔓延而下,在白皙透着青色经络的肌肤上格外显眼,吻痕衣领延伸到拢在纤细腰肢的浴袍开口处,见郑希怡的目光审视,她还好心情的交叠了一双长腿,透过浴袍下摆露出的片刻风光,她大腿根处有一处被掐紫的痕迹,不难想象究竟是谁敢如此糟蹋这具躯体。
18岁的成年alpha,诱人魅惑的身体,眉梢眼角尽是风情,她是最迷人的金丝雀。
“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呗,又没人在旁边拿枪顶着你脑门儿。”张雨绮撇嘴打趣,在郑希怡稍稍失措的眼神里伸手兀自摸向她的腰,郑希怡身体一僵本能要伸手拽紧那双白皙纤长的手,又因为这只金丝雀过于娇贵而只得忍住这个想法。好在张雨绮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口袋,从她风衣的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烟来。
见她反应这么大,金丝雀挑眉笑了起来:“慌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细长的手指刁住烟往红唇送去,火光一闪,烟雾便从那双夺人心魄的唇中吐出。郑希怡捋了捋衣袖皱眉:“冰冰要你戒烟,你才做的胃部检查。”
张雨绮挑衅式的将烟雾吐到另一个alpha脸上,郑希怡连眼都没眨,挥手挥开烟雾,那金丝雀将打火机和烟盒丢过来:“她让你戒烟,你戒了吗?”
“我不会在她面前抽烟。”
“真可爱,你说你,看上去面冷心冷的,都不会笑,白冰看上你什么了?看上你是块万年大玄冰?看上你冬天带出门能冻哭小朋友?”
郑希怡愣了一下,灰眸稍稍大睁,复而又皱紧眉:“那你看上静姐什么了?看上她柜子里滞销口红色号?看上她脾气臭?”
张雨绮被呛声,撇嘴去瞪她,有点不痛快的掐了烟头,指尖的烟灰直接抖落在真皮沙发上:“她脾气可一点也不臭,别瞎说。”
“我也会笑。”郑希怡随机跟上一句。二人微微对峙住,旋即气氛突然放松下来,像是达成了某项特定的频率。
郑希怡将身上带着血腥味的风衣脱下丢在她膝盖上:“穿上,外面冷。”张雨绮本排斥另一个alpha身上的味道,但或许是跟着宁静久了,对这股近似血腥味的气味早已熟悉,便将大了一圈的风衣盖在了自己腿上,斜眼去看郑希怡,听见高大的alpha又说,“冰冰去香港一趟,下周三才能回来,你要是病了会很麻烦。”
“她去香港干什么?”也不过是随口一问。
郑希怡却像是走神一般,兀自伸手捂住了右腹部,拧着眉约摸一会才回过神:“她父亲忌日,下周二。”
白家,和郑家。张雨绮待在宁静身边待久了,也听到些是非,瞅见郑希怡这一副失神的模样,肚子里那些好奇就冒出来了,向来仗着宁静宠爱也没怎么顾忌过人,她便开口尝试着问:“是你灭的白家的门?”
郑希怡灰眸鹰準般锁定她艳丽的脸,张雨绮向来是不惮任何人的目光的,连宁静她都不怕,何况是郑希怡,于是也坦然与对方对视,也许是她过于坦然,也许是她金丝雀的身份特殊,郑希怡松了眉头居然回应了:“是。”
“白家欠我郑家上下十九口的命,我亲手讨回来了。”
张雨绮指尖一紧,竟有微汗从掌心沁出,她挑眉:“宁静帮你的?”
郑希怡眸色悠悠看着她:“不是,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帮的。”
“那白冰?”
“她知道后,远走他乡去了英国定居。”
张雨绮不知为何竟对眼前向来觉得无趣的alpha产生了某种怜悯,她眯起狐狸眼,亲手杀了所爱一家断送挚爱的感受一定不好受,若是她张雨绮有一天,与宁静山海相隔此生不见,倒不如让她死在宁静身边,叫宁静一辈子记着她舍不得她来得舒坦。
“那你倒是好手段,这也能给白冰带回来。”
郑希怡鹰準般的眸子一闪而逝的深意:“不是什么好手段,我拿着单程机票,带着一把格洛特手枪,枪里有三颗子弹,亲自上了门。”
保姆车悄无声息停了下来,郑希怡站起身下车,张雨绮套上带着血腥味的风衣,拢紧了自己纤瘦的腰身,追问:“然后呢?”
高大的Alpha抬手将她接下车,夜风吹过的片刻,郑希怡轻描淡写的话随着风散落在夜幕里:“一颗子弹射穿了我的腹外斜肌,剩下俩颗因为她手抖都射到了地上。”
张雨绮看着灯火通明的别墅轻飘飘的说:“还好她学的外科专业。”
郑希怡送她进了大门:“静姐让你别乱跑,好好复习功课,顺便看着可唯,你成绩太差,她请了家庭教师明天上门帮你辅导。”
“哎呦,人无完人嘛,成绩那么好干嘛?”小狐狸精炸了毛,“难怪她不亲自送我回来,合着是要吩咐我好好学习来着。”
“你跟她说,等她谈好了事情回国,我就沉迷学习不要她了!”
郑希怡还没有说话,她身后院子里荡秋千的一个身影悠悠冒了声:“小雨姐姐,这是我的台词。”
“小葵花你给我闭嘴!”
记忆在尘封的角落像打了结的毛线球,越是努力想,越是纠缠得紧,倒是这么不经意的一个拉扯,反而牵出长长一截,清晰得叫人猝不及防。
静默的车厢里率先打破死寂的却是孟佳的手机,腾不出手的人让李斯帮了忙,小李顺她羊羔毛上衣里摸出手机来,脸色古怪的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张雨绮,轻声对孟佳说:“是小花,我来接吧。”
听到女儿的名字,走神的张雨绮眸色一凝,她盯着李斯手中的手机,还有些眩晕的脑子里却是出车祸前,含韵号码里冒出的老爷子的声音,于是下意识的,她撇了一眼身边那该死的alpha。
宁静直勾勾的望着后视镜,对上了孟佳探究的目光,她对小alpha眼底的探究很感兴趣,俩人的对视心有灵犀的共通了些信息,于是李斯接电话之前,孟佳先开了口:“你什么都别说。”
“免提。”宁静先开的口。
白冰下意识看了一眼张雨绮,郑希怡也严阵以待,似乎一旦接通电话,张雨绮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意向,她就会先一步捂住她的嘴。
李斯皱着眉对手中的烫手山芋一时半会不知如何是好,孟佳将车停在路边,伸手接过手机,用眼神安抚她,随后按下了接听和免提。
“佳鸽,你们在哪儿呢?”含韵的声音一出来,李斯皱紧了眉,刚想开口,孟佳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她回头遥遥看向张雨绮,肉眼可见,自从和宁静众人见了面后竖起了满身尖刺的人,此刻无意识的放下了防备,瞪大了平日里勾人心魄的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孟佳手里的手机。
或许张雨绮自己也没有注意,李斯警惕的看向了一旁半张脸隐于暗处的宁静,那人的目光紧紧落在张雨绮脸上,唇角的弧度愈发抿紧,也走了神。
“我和李斯堵在了回我家的高架上,你不是说小雨姐姐出门了吗,我们正准备趁着小雨姐姐不在,去医院找看看能不能把郁可唯偷偷带溜出来。”说着话,孟小太爷面不改色按了几声喇叭,假意对李斯道,“你下车去问问前面是出事故了还是谁在车里藏了毒品被抓了,这都堵了半个小时了还不动!”
李斯楞了半天不知道这出戏演的是什么,老久才反应过来,回头略无助的看了看眼眸深沉的张雨绮一眼,这才结结巴巴的答应:“哦,哦,我这就下车去看。”
孟佳伸手做了解安全带的动作,又将车门拉开再关上,随后用烦躁的口吻继续道:“你是不是憋坏了,我让你跟着金大喜一起去医院陪陪姐姐,你又不去。”
“你晚上要接姐姐回家吗?那我现在去医院找王姐姐吧,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李斯脸色微变,看了一眼孟佳,又回头对上张雨绮深邃的目光,一时半会竟不敢说话。
雨绮姐姐出车祸的事情,小花不应该不清楚,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段,她打来这样一通电话?
孟佳又为什么要瞒着小花,是因为和宁静在一起不能把小花牵扯进来,还是因为要防备着小花?
为什么要防着小花?
“行,我给王bb带件衣服就和李斯直接去医院了,要去你家接你吗?”孟佳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宁静,也发现她正用着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张雨绮。
“不用了,我等会儿让司机送我去就成。那到时候见吼。”
待电话挂断,张雨绮脸色轻轻变换几秒,终究是筋疲力尽的躺回靠背上,自顾自扯起猩红嘴角,也不知道在嘲笑谁。郑希怡挑着眉看一眼宁静一直锁定在她身上的眼神,淡淡开口:“不愧是你女儿。”
不愧是你女儿。
张雨绮失了神,老爷子神出鬼没的势力,事事抢先的布局,还有通过含韵号码打过来的电话,这些都串了起来,她注意到了眼角一直驻足在她侧脸的视线,扭过脸眯起狐狸眼。
“怎么回事?”李斯忍不住开了口,为何车厢内的气氛霎时降到了冰点,她左顾右盼各人的视线,有她看不透的心知肚明在彼此之间蔓延,于是她皱眉去拽孟佳的胳膊,孟佳也挂着张脸,面色微微难看。
也是看着她着了急,孟佳小声开了口:“你舅啥时候回来的你知道吗?”
李斯懵住了,回头看着张雨绮,见她正与宁静对视,又泄气一般扭过头看着孟佳:“我舅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姐?”
“是小花。”
郑希怡淡淡嘲讽道:“十几年前是老爷子,十几年后是你的小崽子,你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张雨绮拧起眉,眉角还有鲜血的痕迹,人的气势也危险起来:“含韵是我女儿,你放尊重点。”似在微怒中又琢磨回了什么味,她扭过头去看宁静,眼底是狐疑和星点不明显的恨,“十几年前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宁静眼角一昵,郑希怡禁了声。
张雨绮最狠宁静这幅高高在上主宰众生的模样,她提着唇角伸手拽住这人的衣领,郑希怡被白冰拦住,她眼角看的清楚,于是毫无顾忌将自己这张美的惊心动魄的脸凑近这没有心肝的alpha:“你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
本该是很有气势的话,可无奈,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手掌在微不可见的颤抖。
“十五年前,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映着碎金的眸子轻柔落在她脸上,宁静平静得仿佛没有面对她掩着怒意的质问,只抬手捏住她手腕,动作温和没有力度:“十五年前的事情,是足够古早的事情了,可是现在,你确实养了个一心为你好的好女儿。”
“看来老爷子没管教得好你,却管教好了你跟别的omega生的女儿。”
张雨绮力道皆无,徒然松开了捏紧那人衣领的手,明明眼底是失了神的怒,美艳的脸上却勾出笑来,朱唇沁血般,望着另一个人,又将喉间带着腥味的话给生生压回腹中。
李斯仍在处理着脑子里过于震撼的信息,可乍一听见宁静的话,怒上心头,正欲反唇相讥,却是孟佳一把拉开车门下了车。
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她绕到一侧打开门,冷着婴儿肥的脸,严肃认真的望着宁静:“我只答应你帮你和小雨姐姐见面,但你要继续这个态度不想着解决问题,我不会接着管你这些破事儿。”
“王霏霏我要定了。”
在郑希怡和白冰意想不到的目光中,看上去奶里奶气的小alpha兀自抬腿迈上车,伸手揪住宁静衣领,俯身过去用只有俩人可闻的声音道——
“张含韵是小雨姐姐给你生的孩子,你要不当人,就别摆出一副还操心她的模样。”
小alpha的眼里是纯粹的鄙夷,逆着光也清晰无比,那是宁静从未在别人眼里看过的情绪,初生的小狼有自己的正义,因心里放了个珍贵的人,对待是非也有了界限分明的原则,仿佛宁静践踏了她心底最纯粹的东西,她亮起了獠牙,目光灼灼。
“alpha,不是你这么当的。”
下一秒,原本万事不惊于色的金发alpha被摔回靠背上,蹙紧了眉,桃花眼里蕴满了风雨的厚重,像是被什么魔咒破了防,原本时时刻刻都挺直了的后背也塌了下去。
车厢里,失控的檀木香霎时变得浓郁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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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可以别打佳霏tag了,这都开始混战大戏了2333333
暴风雨前的宁静真的是越搞越带感!
这章白驹过希也算出了场,开开心心小俩口见面顺便提了往事。
剧情看不懂的可以直接提问,我铺得线还挺明的,我可以挑出来一条条解释,尽量加速剧情惹,准备进高潮啦啦啦啦啦啦
如果你们看出了我藏起来的提示,不必担心剧透,直接在评论区写出来,猜对了有花花~
【赵丹全收】【赵祯X曹丹姝】平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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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重新食用
飞刀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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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一年到头。
一年伊始。
又是一年春和景明。
在十六岁上,赵平宁得封晋国郡主。
典仪的珠冠突出两支细小的,镶金佩玉的帽翅来。
戴在头上,沉甸甸的。
平宁省的,那是所有赵姓或被冠以赵姓女子应承的重担与责任。
汴京入了夏。
知了在桑槐上没命地聒噪。
晋国郡主便是在那时降了齐国公世子齐从照。
青蓝的婚服,打前头年便开始绣了。
针针线线,所盼的倒不是嫁人,而是不舍那与曹后徽柔共度的最后时光。
火红的仪仗,逶迤老长,扎了曹后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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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一年到头。
一年伊始。
又是一年春和景明。
在十六岁上,赵平宁得封晋国郡主。
典仪的珠冠突出两支细小的,镶金佩玉的帽翅来。
戴在头上,沉甸甸的。
平宁省的,那是所有赵姓或被冠以赵姓女子应承的重担与责任。
汴京入了夏。
知了在桑槐上没命地聒噪。
晋国郡主便是在那时降了齐国公世子齐从照。
青蓝的婚服,打前头年便开始绣了。
针针线线,所盼的倒不是嫁人,而是不舍那与曹后徽柔共度的最后时光。
火红的仪仗,逶迤老长,扎了曹后的眼。
她红着眼眶子,跟着那喜庆的颜色从柔仪殿到拱辰门,又从拱辰门到宣佑门,直到自宣佑门出了大庆门,她方才又随着那唢呐声,同官家一道登了宣德楼目送她离了那四方的城,囚鹰的笼。
婚车袅袅。
公子如玉。
平宁透过摇曳的婚车帘帐,偷偷觑了觑新郎。
不过是当年晏府前的一面之缘,却总觉似曾相识,早为故旧。
那熟悉感自心底而生,却始终口无从道。
直到三天回门。
平宁望着从福宁殿中前后步出的官家与官人;
一样的圆领青袍,一样的清贵瘦骨,一样的温润仁和。
她又转眼瞄了瞄自己与身前的曹后。
一样的敛扬自如,一样的强撑款范,一样的倔强骄傲。
已至盛夏。
太阳高高挂在天边,似是要将人心里的那些个心绪思量都照个亮堂。
平宁恍然惊觉。
皇祐五年晏相寿宴上与齐从照的遥遥一撞,绝非偶然。
想是那时,官家便已认定了将他尚她。
毕竟在官家的心上口中,赵平宁便是活脱脱一个小曹丹姝。
既如此,她的婚事,他又怎会不寻个小赵祯来与之相配。
于是,越着皇权,跨了制衡。
官家,到底是把小曹丹姝许给了小赵祯。
岁月,便这样安静的过着。
一如金明池安静流淌,偶有波澜的水。
平宁夫妇婚后的第三年,得了个孩子。
那是个长得极为周正的男孩儿。
额头饱满,眉目含情。
任是谁人见了,都要说是集了父母所有的优点神韵。
只平宁知道,与其说是集了父母的,倒不如说是集了那育她母亲长成的天下至尊的。
还记得平宁生产那日,颇为艰难,是帝后二人一早便遣了御药院所有当值的不当值的御医候在齐国公府。
待到孩子好不容易生下来,已是过了宫城落钥的时间。
夜幕四合。
本到了用膳的时候,禁中却颁了旨意,派任督知亲自来传。
为的,是赐名一事。
原是本朝规矩,男子长成方得正名。
不想,这孩子甫一出生便得冠御赐之名。
便像是抢着赶着,欲予了这孩子世间一切珍奇般迫不及待。
任守忠也算是看着平宁长大的,私下里,便同她咬耳朵。
“打郡主生产起,官家娘娘便在福宁殿里坐立不安。官家更是为小公爷拟了不下百个名字。听说啊,福宁殿御案下扔的纸团子都够宫人们打扫半晌的了。这样泼天的宠爱,上次见,可还是给福康公主赐名时呢。”
齐衡,齐衡。
平宁接过任守忠手上的圣旨,在心中默念着自己孩儿的名字。
四海升平,亘古不变,是为衡。
她只觉太阳穴‘突’地一跳,心里却清明的紧。
这万千宠爱,是对着衡哥儿,却又不是对着衡哥儿。
或许,官家是在透过这小赵祯与小丹姝的子嗣来一尝夙愿吧。
那夙愿,想来是个臆想中的孩子。
是官家从未曾拥有过却又无数次憧憬过的中宫嫡子。
出了月子,平宁入宫谢恩。
那是个枫红似火的秋日。
枝头苒苒,吉庆之色。
听得平宁携了衡哥儿入宫,本在福宁殿批着剳子的官家便巴巴地到了柔仪殿中。
他抱了衡哥儿便不愿撒手,少年人般强央了曹后给衡哥儿命个小字。
曹后忸不过。
她摸了摸齐衡的小手,眼中光华,竟是要比那枝头红叶还要再浓上几分。
“初见惊艳,再见依然。本心不死,若海不竭。便作‘元若’可好?”
“甚好,甚好,甚好。”
官家晃着尚在襁褓中的齐元若,同曹后相视一笑,连道出三个好来。
初见惊艳;
再见依然。
本心不死;
若海不竭。
话里话外,分明是他们平生之意。
那平生之意在一年后终于不在只流传于口上心间,而是清清楚楚的有了证明。
平宁还记得那时刚过了衡哥儿的周岁宴。
秋老虎烧的正旺,恰是一年到头里最热的几天。
柔仪殿一向省物。
夏日里,冰便是一向来不肯多用的。
何况此番已过了立秋之日。
日过正中,洒在坤宁宫外的黄叶上。
枝头的蝉有一搭没一搭地闹着,誓要将那哗声唱尽。
午膳毕了,有宫人捧了几碟子小点上来。
酷暑不耐,厚重的羊肉酥饼酥油鲍螺都舍了去。
奉上的,是消暑的绿豆冰糕并西瓜冰酪。
曹后午膳用的不多,对着果子也是兴致缺缺,可毕竟已上了桌来,她又惯看不得浪费,便只好耐着性子,象征性地抿上几口。
只这第一口下去,便以绢掩口,犯了恶心。
平宁见状,招呼着就要唤太医来瞧。
曹后净了口,摆一摆手,不允。
“不过是暑热不耐,怎好劳累老太医大热天的跑一趟来。”
她总有着千千万万个为旁人着想的理由。
曹后不愿,平宁只得作罢。
明面不显,暗里悄悄嘱了徽柔留心。
曹后仗着底子厚,小病小灾素来是不上心的。
那症状停留几日,不见好转,反加重了起来。
是日,恰逢徽柔并苗淑妃来探。
柔仪殿的绿菊打了骨朵儿。
三人相谈甚欢,正饮着茶,不想,曹后那厢便又发作了起来。
徽柔是个姑娘家,见状,只一味地抚着曹后的背干着急。
到底苗淑妃是孕过孩子的人,她仔细往曹后面上瞧了瞧,心里便有了几分计较。
可又因着曹后年龄,多了几分不定。
只得稳了心神,好说歹说,半诓骗半认真地说服曹后唤了御医来。
望闻问切。
悬丝把脉。
老太医跪地捻髯,三叩其首。
淑妃并徽柔母女始知曹后已有娠二月了。
只消息传到平宁耳朵里时,已是迟了。
那岁的秋来得颇急。
平宁进宫时还似夏日将结;
徽柔探病时好像秋风一度;
只后一日,便入了冬去。
衡哥儿就是在那如冬泠冽的中秋节气上发起热来。
小孩子的灾病往往起的急。
信报到大内。
御药院的几位儿科圣手几是将全部家当搬进了齐国公府。
纵如此,初为人母的平宁亦寸步离不得元若身边。
那年的中秋落了好大的雨。
平宁因着衡哥儿的病首次缺席了禁中秋宴。
小孩子的灾病又往往去的快。
待到元若全然好转,冬月方冒了头。
没等平宁入宫谢恩,禁庭里便先将她急诏了去。
那国朝的君父,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
大宋的靠山,一倒,便是月余的人事不省。
官家陷入昏迷的消息被平宁和徽柔死死封在后庭,对前只说是偶感风寒,身上不爽。
榻前侍疾。
衣不解带。
平宁看着曹后愈发宽大的衣袍,想要张口问些什么,可终是遗于日复一日的劳累之中。
正月里。
过了年。
衡哥儿已有时候没见到自家母亲了。
徽柔望了望福宁殿御榻上那方描金绣龙的帐子,长长地出了口气。
她催促着平宁早些离宫,给她放了一日的假。
不想,恰是在那晚,出了大事。
日落昏黄。
官家的眼睫动了动。
榻边的徽柔惊喜地握了他的手。
一旁打盹的曹后亦匆忙凑上前去。
帝王挣扎着翕动着睫毛,然后吐出了一句或令他悔恨终身,实令曹后心死,徽柔害怕的话来。
“皇后与张茂则,谋大逆。”
冬日冷清。
四下安静。
福宁殿内侍女使跪了满地,抖如筛糠。
残阳归山,留下丝缕鲜红的血色。
曹后倒地,带出如她红衣一般的浓稠。
平宁方知,那宽大衣袍下所藏的,不是别物,而是已经成型了的一对儿龙凤呈祥。
那或是官家毕生所求,是他与心爱之人的骨与血;
那或是官家毕生所怕,是他惮首门勋贵的亲与传。
可不论所求抑或所怕,他终究,都再无缘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