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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的小蚂蚁

看完库伊拉后的两幅时尚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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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标兵奔被窝

《L A P:第九章 救赎之路》

前言:

八成以后还要修改。

因为这次是为了引主线,感觉有一点乱。

明天再来看看,修改一下。

感谢大家阅读啦。


第九章   救赎之路

       芽衣的脑中嗡嗡作响。

       一切的一切还是被自己搞砸了啊……

       爷爷呢?

       估计已...

前言:

八成以后还要修改。

因为这次是为了引主线,感觉有一点乱。

明天再来看看,修改一下。

感谢大家阅读啦。




第九章   救赎之路

       芽衣的脑中嗡嗡作响。

       一切的一切还是被自己搞砸了啊……

       爷爷呢?

       估计已经气得出去吹吹脑袋了吧,以至于不让他自己暴怒。


       芽衣的耳边一片嘈杂的声音,感觉台下,数不清的目光炙热地汇聚在她身上,冷漠的、讥笑的、不屑的。

        想着想着,手心便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凉,指尖上,冰冷的汗珠颗颗落下。


     “自己……连看一眼台下的勇气,都没有了吗……”芽衣自嘲似的问了问自己。

       她的那双原本透彻无比的紫眸渐渐黯淡下去,像是被大风吹的无力抵抗而熄灭的火星,迷茫而又无神。




      台下,那位茶发女孩同样是急得团团转。

     “可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柚子的手心,被自己掐的青紫。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柚子的额头不断的冒出细细的汗珠,“这场演出很重要!不可以就让芽衣这么断在这了!”

       柚子修长白皙的手指不停地揉搓着椅子扶手,手指上的冷汗让指尖变得粘稠,发出了刺耳的“旮旯”声。

       柚子却丝毫不在意,慌张的她,此刻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救场,救场啊……”

     “等等……救……场?”柚子的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起身,向一个方向匆匆赶去。


      后排,正看着热闹的晴美看见突然起身的柚子,疑惑起来。

     “小柚子这是要去干嘛?”晴美不解地挠挠脑袋,“她一个人也看不清啊……”


       晴美思考不过两秒,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跟虎节说了一声,赶向了柚子去的地方。




       凭着短暂的肌肉记忆,柚子的大致方向没有出错。只不过路上的障碍不少,加上柚子的步伐很快,绊了柚子不少踉跄。

       柚子全然顾不得了,甚至还加快了速度,小跑着朝着目的地跑去。


       突然——

       柚子一个踉跄。

    “我#$&¥……%哪个家伙在这里乱放东西啊?!”柚子在被绊倒后的第一个反应。

       下一个反应就是:

       不好!我要摔死了!!!


       就在柚子感觉自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一个巨大的拉力把她往后一拽,接下来,便是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柠檬味怀抱中。


      “呼——还好还好。”温暖怀抱的主人松了一口气。

      “晴美……美?”可能是刚刚受到了惊吓,柚子的舌头开始不听话起来。

      “晴美美?”晴美听了,愣了一下,转而又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我很喜欢这个新昵称,小柚子以后就叫我晴美美吧!”

      “……”柚子怔住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含笑说到,“好啊。”


       晴美朗声大笑起来,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来,低声向柚子问到:“柚子亲,你……”

      “……我要去后台。”柚子仿佛是已经预料到了晴美会问,便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什么?上台帮忙?”扶着柚子赶向后台的晴美猛然停下脚步,低声惊呼道,“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别停晴美美!”柚子急躁地说道,扯着晴美美往前走,“我知道这意味这什么。”

      “你知道个鬼!”晴美也有点急了,“你这样子做很有可能会被开除的!”

       柚子是晴美在高中生涯中第一个交到的朋友,而且晴美是个重义气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柚子这么去“作死”?


      “……我知道。”柚子低声回应道,说完便是长久地沉默。

       柚子一眼不发地快步往前走着,晴美不解地跟在她后面。

       晴美终于忍不住了,有一些恼火地拽住了柚子,出声问道:“你既然知道你还去?蓝原芽衣是你什么人啊?值得你这样去做吗?”

       柚子终于停下了脚步,她缓缓地回头,而她的表情却让晴美心惊。

 

       痛苦,哀伤,可悲,各种复杂的表情竟浮现在一个花季少女的面容上。

       女孩抬起头来,蓝色绸带下,眼眶中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泪水,终是没有落下。

       女孩缓缓地开口了,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可却又坚定有力:

      “她……值得的……她……永远值得……”

       毕竟她们家,对我……有再造之恩啊……



        柚子的眼前,不禁模糊起来。


——————————————

      “先天性心脏瓣膜狭窄。”在充满着刺鼻的消毒水房间里,医生坐在冰冷的木凳上,看着面前瘦削而憔悴的女人,冷酷无情地通告着。

       女人的耳边仿佛响起一道惊雷,她僵硬地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后正玩得开心的茶发女孩,不禁泪流满面。

       她颤颤悠悠地开口问道:“这病……该怎么治?”

      “只有换心脏才能治。”


 


       场景迅速切换。

       一个孱弱却又温润如玉的长发女子躺在病床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更加衬托出她的虚弱。

       黑色短发的女人坐在她的身边,含泪看着她。而她则是轻轻地伸出手,去抚摸着靠在黑色短发女人怀里睡的正香的女孩,轻轻去抚摸女孩顺滑的茶色长发。

       许久,长发女子缓缓阖上眼,轻轻地开口说到:“我的心脏,给她。”

       


————————————————

      

       柚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泪水,夺眶而出,如同流星般划过她苍白的脸颊。

       她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转过身,快步向前迈进。


       晴美看着远去的身影,无力地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化为了一句话:

        “你……真不懂事……”



        

————————————


       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向后台。

       在后台通往舞台的途中,有一个门,门旁一个保安正好奇地打量着舞台上的情况。


      “嘶——有保安啊……”晴美探出一个脑袋,观察着通往舞台路的情况。

      “怎么办?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柚子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再这样下去,可能自己的支援还没到,芽衣就已经先绷不住下来了。


      “……”晴美内心深深地叹息着,“我来吧……这个保安交给我。”

      柚子先是怔了一下,转而露出了灿烂地微笑:

      “……好。”


       

     “保安叔叔!”晴美快步走向那位保安,满脸着急。

       正忙着偷看舞台的保安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回头,说:“怎么了?”


     “是这样的!理事长他在找您,理事长在外面B楼104,叫您赶紧过去!”晴美面色自然地说道。

      “真的?”保安有点狐疑,“那理事长怎么没有来信息呢?”

     “事情紧急,理事长来不及发了,叫我赶紧过来找你,”晴美添油加醋地说,“好像是最近要新提拔一个保安队队长的事情。”

      “什么?!”那个保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提拔?!”

      “是的是的!保安叔叔你快去吧!这里我帮你看着。”

      “好好好,那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好孩子!”

        



       看着被调走的保安,躲在盆栽后面的柚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笑啦,快去!”晴美一脸无奈地催促着柚子,“蓝原芽衣要撑不住了。”



       柚子听了,笑容僵在了脸上,表情严肃起来。

       啊啊,通往舞台的路已经畅通无阻。


       柚子深吸了一口气,她明白,这条路不仅仅是去演出的路,更是一条——

        拯救自我的

        救赎之路。

        

卷着舌头摸耳朵

【citrus同人文】《琴摇》——上篇

《琴摇》

                                ——上篇


采花大盗柚子-琴痴×青楼花魁芽衣


            ...

《琴摇》

                                ——上篇


采花大盗柚子-琴痴×青楼花魁芽衣


                                                     作者:卷耳


  “要说这醉香院的头牌儿蓝原芽衣,那容貌,那才华,可称得上是京城一绝呀。”说书人端端地站在台上,将手中的醒木往桌上一砸,引得酒楼中的食客纷纷侧目,“这蓝原芽衣虽乃青楼花魁,但又与普通妓院女子不同的是她只卖艺,不卖身...弹奏古琴的技艺更是高超。”


  酒楼角落坐着一位身着红衣气质不凡的客人,一头显眼的茶色长发束在脑后,脸上金色的罗刹面具堪堪地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从此人仅露出的下半张脸和举手投足的动作,便让人觉得是一位长相俊美的公子。


  坐在四周的人目光不住地落在这位穿着显眼的客人身上,那位客人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有节奏的敲击着,仿佛没有感受到别人对自己的关注,眸光落在手中的酒杯上,辨不出喜怒。


  “曾经有人为这蓝原芽衣掷下千金,只为博美人儿一笑。”台上的说书人讲得面红耳赤,端起茶杯一口饮下,“可您猜怎么着?人家美人儿根本不愿意见他,闭门谢客...”


  “这件事我听说过,当时看热闹的人多了去了,那富公子当众敢怒不敢言,吃了个哑巴亏呢!”戴面具的人沉默地听着不远处的人的低语,将手中酒杯中的酒缓缓送入唇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安静地听着说书人将蓝原芽衣的故事讲完,在其他食客皆拍手称赞之际缓缓起身,从身上掏出银两,往说书人那儿掷去。


  这说书人没反应过来,只听见桌上一东西坠下的声音,就见桌上摆着一锭银两。


  虽说在酒楼说书经常能赚到点赏银,但多是碎银,一次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说书人还是第一次见,连忙抬眼往那公子看去。


  那人却没做停留,不急不慢地走出酒楼,消失在人潮中...


  “诶!刚才那个人的装束我好像在哪听说过...”


  “红衣飘然茶发束,金色罗刹罩双目...这不是那传说中的采花大盗吗!!”


  “采花大盗?那个江湖人称[琴痴]的采花大盗?”


  “可不就是吗,传说他在江湖四处游迹,武功了得,一路行侠仗义,却喜欢夜晚去女子闺房,不知到对方房里做些什么事,只听见整夜那女子的闺房都是弹奏古琴的声音...”


   “这人来京城了啊...不知哪家姑娘又要“遭殃”咯。”


......


  是夜--


  芽衣刚刚回房就感受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黛眉微蹙。


  能躲过醉香院护院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屋内,却又不隐藏自己的气息......


  “不知来着何人,深夜来我闺房可有何事?”芽衣手缓缓放在门框边,若自己应付不了,还能第一时间开门试着跑出去。


  屏风那边传来一声轻笑,芽衣抬目望去便见一团身影映照在软榻不远处的屏风上,身形修长纤瘦。


  那边那人将环在胸前的手缓缓放下,随着脚步声越拉越远,屏风上身影变得更加模糊不清,接着便听见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这人应该是找位置坐了下来。


  “半夜突然叨扰蓝原姑娘实在是抱歉。”那人的声音仿佛刻意压低了声线,芽衣一时辨别不出来着是男是女,“听闻蓝原姑娘不仅容貌乃世间绝色,还弹得一手好琴,不知姑娘可否为我弹奏一晚。”


  芽衣眉头皱得更紧,弹奏一晚古琴,这人...莫不是......


  “敢问阁下是...[琴痴]?”芽衣久日呆在烟柳之地,对江湖上的事也略有耳闻。


  半年前就接连有人提起江湖上出现了一位一身红衣的“采花大盗”,戴着金色罗刹面具,夜闯女子闺房,钟爱听人弹奏古琴。


  “[琴痴]?唔...这好像的确是江湖中人给我起的名字。”屏风那边传来茶水倒入茶杯的咕噜声,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芽衣将手从门框上拿下来,缓步向内走去,这个[琴痴],按照旁人的话语来讲,除了喜欢夜闯女子闺房,倒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自己也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


  芽衣立在屏风这头,缓缓开口,“小女子琴技拙劣,实难入耳,阁下还是另寻佳人吧。”


  芽衣抬起右手,食指轻磨着左手的中指,自己本就是烟柳之地的人,再不想与江湖上的人有过多的瓜葛。


  “不知蓝原姑娘如何才愿意为在下抚琴?”


  “夜深了,阁下请回吧。”芽衣声音清冷,再次下了逐客令。


  “呵呵...”屏风那头传来细微的轻笑,“蓝原姑娘真是胆识过人...”寻常女子被自己夜闯闺房,早就吓得惊慌失色,高声呼救了。


  这蓝原芽衣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不说,还能冷静地与自己对话,甚至拒绝自己的要求...


  不过,强迫人给自己弹琴也不是自己的风格,也罢,不急这一时,今夜自己也只是想先来会会这位青楼花魁...


  那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抬步往窗边走去,一脚踏在窗沿上,“那多谢蓝原姑娘的茶水款待,我们...下次见......”


  芽衣两步绕过屏风,也只见到了对方红色的衣摆飘荡在窗沿......

   

————


  芽衣浑身瘫软,眉头紧锁,脱力地从凳子上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自己这是中了药?


  芽衣抬眼看着桌上的茶杯,尝试着想从地上起身,但是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离,连抬手都费劲。


  自己这是中了软筋散...是谁会对自己下药?


  芽衣费力地转过头看向门口,此时正值午后醉香院客人最多的时候,外面一片嘈杂,就算自己叫了人也不一定有人应......


  “唔!”门口传来一阵男人的闷哼声,接着便是重物摔在地上沉闷的声音。


  随着门被从外打开,一句调笑的话从门处传来。


  “哟,蓝原姑娘怎么坐地上,小心凉了身体。”芽衣眸光清冷,见门边倚着一个红衣人,逆着光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琴痴?”是这个人给自己下的药?


  芽衣深呼一口气,放在身侧的手吃力地握着常年藏在袖腕中的刺刀,若是对方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会给对方刺上一刀。


  门边的人向自己缓步走来,走至自己身前停下了脚步,缓缓蹲下身子。


  芽衣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如传闻一般脸上戴着一副金色罗刹面具,一头罕见的茶色头发束在脑后,几缕发丝随意地散乱在额前,自己能透过面具的孔看见对方的瞳孔。


  是碧绿色的,深远且澄澈,现在这双碧瞳里盛满了笑意。


  “是你下的药?”芽衣满脸戒备,眸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


  “诶诶?”[琴痴]俯下身,将芽衣拦腰抱起,往床榻边走去,“蓝原姑娘这可就冤枉我了噢。”


  芽衣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琴痴]抱在身前,鼻息间瞬间充斥着一股清香的柑橘味,沁人心脾。


  [琴痴]缓缓将芽衣放在床榻上,在芽衣愣神之际将她袖中的刺刀拿到自己手中,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女孩子身上,放这种东西会划伤自己噢。” 


  [琴痴]仔细地打量着世人口中拥有倾世容颜的美人,精致小巧的脸蛋,皮肤白皙、吹弹可破,柳眉下一双紫眸沉静却又带着些许勾人的魅惑,翘睫细长浓密,仿佛堪堪挂着水汽,琼鼻挺正、唇若桃瓣......


  嘶...还真是如世人所说那般,好看的打紧呢。


  芽衣见对方眸光在自己脸上停顿了半响,眼中毫无一些轻浮之人所有的色气,只有一种惊艳之余的欣赏。


  对方将刺刀放在自己的枕边,然后走到不远处的软塌上,自顾自地坐下,歪着头看着自己。


  “门口躺着那人是原先与你结怨的富公子吧。”[琴痴]仔细打量着自己刚刚动手打晕门口鬼鬼祟祟的人不小心刮花的指甲,轻叹一声,似乎是在惋惜,“药应该是他下的,估计是气不过你让他颜面扫地,”


  富公子?想不到他还贼心不死,是自己大意了......


  芽衣看着不远处坐在软榻上似乎怨念很深的人,自己刚刚...


  “方才小女子多有失礼之处,实在是抱歉。”芽衣背倚着床帐,微微颔首。


  [琴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本想着蓝原姑娘晚上不愿意弹奏,想白天钦点姑娘为我抚琴。”[琴痴]又从软塌上起身,走到房门处,提脚踢了躺在地上的人一脚,“却不想蓝原姑娘被这登徒子下了药,败坏了兴致。”还害得自个儿指甲刮花了!


  芽衣看着江湖人口中来无影去无踪的[琴痴]狠狠踹上的那一脚,这个人好像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这举动...怎么看都有点孩子气?


  “既然如此,蓝原姑娘你先好好休息吧,琴声还是夜里听比较合适,还请蓝原姑娘夜里记得为在下留扇窗。”[琴痴]将门缓缓带上,身影在房门口顿了顿,“在下还有事,就不打扰蓝原姑娘了。”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就是脚步走远的声音。


  芽衣侧头看了看枕边的刺刀,这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听人弹奏古琴?也罢,这个人情也欠在了这儿,不过是弹弹琴而已,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


  芽衣看着眼前跳动的烛火,肤如凝脂的手抚上身前的古琴,日晚时听人说今日那个富公子被人五花大绑地丢在了衙门门口,身上还丢着例举了富公子这几年强抢民女的一些罪证的本子,都在说这位富公子这次应该是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物了......


  这[琴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窗口的响动打断了芽衣的思绪,来者脚步轻盈,动作自然地从自己身侧走过,带来一阵柑橘味的清香,坐在了离自己不远处的软塌上,一双眸子落在自己身上,等待着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芽衣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手放在琴弦上,手指开始拨弄七根琴弦,琴声陡然在屋内响起,散音松沉而旷远,泛音清冷而入仙。


  指下的吟猱余韵、细微且悠长,琴声缥缈,时如人语,时如心绪......


  [琴痴]微阖着眼,手指在软塌上的矮桌上轻点着节奏,整个人随着琴声放松下来。


  一时之间屋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古琴深远的韵调......


    

  几首曲子弹下来,芽衣停下手中的动作,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软的手腕,抬眸看向软塌上的人,却发现软塌上的人一手撑着脸已然入睡。


  芽衣缓缓起身,来到这人身侧,凑近这人的脸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凑得越近,对方身下特有的柑橘味清香就争先恐后地窜入鼻息之间,闻久了居然还觉得带点甘甜的感觉。


  此人面具没遮处的皮肤细嫩,自己凑得这么近仿佛能看见对方脸颊上细微的绒毛,这[琴痴]应该是一位男子吧,可这皮肤怎么这么细腻......


  忽然眼前的人睁开了眼,两人的双眸堪堪对上,瞳孔映照着彼此的模样,[琴痴]身子往身后一仰,抚了抚脸上的面具,用手遮了遮自己有些许慌乱的情绪。


  自从八岁那年师门由于武林传说的一本根本不存在的武功秘籍被雨宫率领一队武林高手灭门后,自己整宿都无法安睡,闭眼就是师傅将自己硬塞到后院水缸里盖上盖子让自己一定不要出声的场景。


  那时候的自己太懦弱了,连与师门共生死的勇气都没有,缩在有半缸水的水缸里,捂着嘴,听着外面同门师兄弟的惨叫不住地颤抖,直到后夜外面没了声息自己才颤巍巍地从水缸里爬出,看着到处都是鲜红的血和尸体,呆坐在了地上一夜......


  自那以后,自己就基本上穿的红衣,警醒自己灭门之仇必不能忘,接下来八年的时间自己苦心修炼,武功已有所造化,却因为精神状态一直不佳无法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夜不能寐的痛苦偶然在一次听到琴声后有所缓解,自己就开始在夜里找各种人为自己弹奏以求心静,四处游历,一方面寻找雨宫的踪迹,一方面想散散心。


  以往自己听人弹奏虽能小眠一阵,却不至于放松警惕到有人靠近自己都不知道,这次听这蓝原芽衣弹奏,竟是陷入了熟睡之中。


  反常,太反常了......


  芽衣稍微退开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转过身去,“今夜就先弹奏至此吧。”让自己弹奏一整夜,不太实际。


  [琴痴]从软榻上起身,不知为什么显得格外慌乱的样子,匆匆丢下一句,“姑娘的琴弹得果真不错,在下...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了。”便从窗沿翻了出去,在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的时日,每当差不多的时辰[琴痴]就会从窗户翻进来,两人心照不宣,一个人靠在软榻上小眠,一个人抬手抚琴。


  小半个月相处下来,芽衣发现[琴痴]睡眠很浅,且睡眠时间很短,通过不多的交流大概能知道对方只有听见琴声后才能勉强入睡。


  至于原因,对方没多讲,自己也就没有多问。


  两人就这样每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个给对方讲江湖趣事,动作豪放语言夸张。一个给对方说青楼糗事,音色清冷表情平淡。


  白日里偶尔会在醉香阁看见[琴痴]的身影,远远地坐在台下看自己弹奏或是跳舞。


  偶尔有人手不规矩,刚刚抬手想触碰芽衣,总会有一颗石子砸在那人手上,那人抬眼便会对上[琴痴]不善的眼神,咽下口水,悻悻离去。


  夜里芽衣会弹奏几首后会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拿一个毯子盖在睡着[琴痴]身上,自己便吹了烛火回床榻上休息,次日醒来时对方已经离开了,毯子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软榻上。


  桌上会留着不一样的东西,或是一个雕工精美的玉簪,或是京中抢手的胭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大半个月的时日,性格迥异的两人相处得竟也不错。


  这日,到了往日的时间点,芽衣早已坐在了琴前等待着[琴痴]的到来,却迟迟不见对方熟练的翻窗身影。


  芽衣皱着如画的眉,起身刚刚走至窗边,一只染血的手便堪堪扶上窗沿,还来不及惊叫出声,手的主人便吃力地顺着窗翻了进来,手抓住芽衣的手腕,整个人脱力地跌入芽衣的怀中,发丝散乱,一身红衣。


  芽衣瞳孔骤缩,鼻息间除了那股熟悉的柑橘味香气,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琴痴]?怎么搞得如此狼狈!


  “琴痴,琴痴!”芽衣拍了拍身前人的肩膀,试图唤醒对方的意识。


  对方并没有应答自己,芽衣微微侧头,便见对方额角处还有伤口,金色面具上有着裂痕,双眸紧闭。


  芽衣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心地抬起对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本以为对方会很重,却不想这副身架出奇地轻,竟没费多大的力气就被自己架起。


  芽衣驮着[琴痴]缓缓往床榻移去,地上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芽衣来不及去看,慢慢将[琴痴]安置好,抬眼望去才见对方脸上空无一物,回过头才看见,原来刚刚掉落在地上的是一直戴在[琴痴]脸上的面具,已然碎成两半。


  芽衣犹豫了一番,还是将眸光放在了平躺在床上的人的脸上,哪怕对方双眸紧闭,却也能看出对方长相清秀,鼻尖挺翘,红唇微启。


  竟是有几分可爱?而且......这模样,以及刚刚那过分轻的重量,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男子......


   

  —上篇完—

卷着舌头摸耳朵

【citrus同人文】《病程》

《病程》


主治医生芽衣×病患柚子

                                              ...

《病程》


主治医生芽衣×病患柚子

                                                    作者:卷耳



  “我再强调一遍,你的身体状态不能支撑你在病房外闲逛那么久。”病床前的人拿着笔在病历表上记录着,“体温计可以给我了。”

  

  床上的人将轻捻发丝的手从茶色的长发上缓缓放下,从病号服的衣领将手探入,拿出体温计递给床边的人。


  那人将手中的笔放入胸前的口袋里,伸出白皙的手将递过来的体温计接过,用病历本的一角抵了抵鼻梁上的眼镜,黛眉微蹙,抬眼看向床上的人,“37.8℃,低烧。”


  床上的人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小此木柚子,如果你一直这样不配合治疗,你的身体状况只会越来越差的。”那双白皙的手将体温计收好,手的主人声音清冷。


  “好~对不起嘛,蓝原医生,我下次一定注意!”床上的小此木柚子心虚地抬头,双手合十表情精怪,一副求放过的样子。


  蓝原芽衣又将笔拿出来,在病历表上写划着,“安分点,如果你想你的血倒流进输液管的话,手就一直这样举着吧。”


  柚子撇撇嘴,悻悻地将手放下,安分放在身侧,忽略掉手背上细细密密的疼痛感,细细打量着床前的人。


  一头黑发干净利落地梳在脑后,一副中规中矩的框架眼镜架在高挑的鼻梁上,一身白褂整理得一丝不苟,挂在耳根上的口罩将一张脸遮了一大半。


  这张脸柚子在第一天来医院的时候见到过一次,只是一次就足以惊艳到自己了,除了好看自己匮乏的词汇量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位医生的长相了。


  自己拿着自己的抽血结果递给她,当时她是什么反应?好看的黛眉微蹙,仔细地看着检查结果,又抬头看了看自己,“你是病人本人吗?”


  柚子还记得那双紫眸幽深,仿佛想听到自己说一句否认的话,在自己点了点头后,她沉默了挺久的,然后问,“你多大?”


  “二十二。”


......


  芽衣从柚子的病房走出来,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没来得及将门合上,一旁两个护士站在病房的窗口处,整理着一些医疗废物,低声交流着。


  “这个病房的病人是什么病啊?住进来有一个月了吧。”其中一个护士应该是才来的,询问着另一个护士病房里的柚子的情况。


  “嗯?你不知道吗,急性白血病。”

  

  “啊?真的吗!这个姑娘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啊,怎么忽然患上这样的病?”护士声音惊讶中掺杂着惋惜。


  “在医院你就要习惯这些,世事无常,得上这个病,说不定哪天...”


  “嘭!”芽衣将病房的门带上,声音有些大,两个护士身躯被吓得一颤,对话被打断,侧过头便见芽衣满脸不赞同地看着她们。


  “蓝...蓝原医生.....”护士有些被芽衣的冷脸吓到。


  蓝原医生在血液科的地位、甚至在蓝原医院的地位都是众人皆知的。年纪轻轻便已经从国外深造回来,医术了得,治愈的患者数不胜数,无数人慕名前来求医。


  作为蓝原医院唯一的继承人,蓝原芽衣从来都是用实力让那些质疑她的人闭嘴的。


  “工作时,哪些话题该聊,哪些话题不该说,我想不用我再强调一遍吧。”芽衣缓缓走到两个护士跟前,冷声训斥着。


  “对...对不起蓝原医生!我们下次会注意的!”两个护士也反应过来在这说这些有点不妥,头埋得低低的,盯着面前的芽衣的衣角,不敢吭声。


  芽衣沉默了一会,抬了抬眼镜,缓缓开口,“没有下次。”


  说完,没再理会二人,往办公室走去......


......


  芽衣回到办公室,仔细翻看着小此木柚子的病历。


  一个月前,患者就诊时已有中度贫血症状和一些类似“感冒”的症状,以及经常无缘无故流鼻血。


  记得小此木柚子第一次给自己讲述自己病情的时候说话说得好好的,忽然一滴血就砸在了自己的桌子上,抬眼便见她一双碧瞳微颤,愣愣地看着自己。


  芽衣揉了揉眉心,那个女孩子确诊后也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自己,问,“能治吗?”


  急性髓系白血病...


  这个病芽衣自己真的说不准,白血病治愈率本来就低,痊愈周期和生存周期会根据分型不同有差异。


  慢性白血病病情发展缓慢,病程能有数年。


  可是、急性白血病病程发展迅速,病程进几个月甚至几天。


  自己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病人,当然,其中不乏有比小此木柚子年龄更小的,自己也能平静地告诉患者及家属一些真实情况。


  但......


  那双碧瞳盯着自己的时候,芽衣觉得自己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半个字都说不出。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你要相信你的医生。”


  然后柚子就冲自己咧嘴一笑,那微笑现在想来都刺眼,她说,“那就拜托蓝原医生了。”


  当天自己就成为了她的主治医生,她住进了离自己办公室最近的单人病房。


  芽衣将病历本放在办公桌上,摘下眼镜,仰躺在椅背,轻叹一声...这个小此木柚子,一点都没有一个当病人的自觉性呢,不太听话,心态倒是挺好的。


  相比于每次自己走到她病房她那一脸灿烂的微笑,自己那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更像是自己才是病人一般...


  芽衣起身走到茶水间,从咖啡机中拿出水壶把咖啡倒入杯中,端起,送入微启的红唇。


  算了,今天就不回去了,那女孩又开始发热了......手中的动作微顿,自己,好像过于关心这个女孩了。


......


是夜,


  办公室的灯还大亮着,芽衣戴着眼镜拿着笔,仔细研读着急性白血病治愈的资料,感受着颈肩一片僵硬,微微转了转头。


  也不知道那个小此木柚子怎么样了...芽衣将资料放在桌上,深呼吸一口,起身往办公室外走去。


  一片漆黑的病房里,病床上的人缩成一团,苍白的手抓着床单,微颤着。


  柚子嘴唇死死咬住被角才让自己没有痛呼出声,好疼、全身都好疼...


  “啪。”病房的灯被打开,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来到床边。下一秒柚子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强硬地掰过去面向来人。


  芽衣皱着眉看着面前像从水中捞出来的人儿,整个病服都被汗水浸湿,下唇死死地被她咬住,发出细碎地抽气声。


  “多久了?”芽衣冷冷出声。


  “嗯?”床上的人被疼得有些意识不清,双眼迷蒙地看着身前的人,那双美得心惊的紫眸盛满了怒意。


  “我问你出现这种症状多久了?”芽衣摁响传唤铃,呼叫了正在值夜班的护士。


  这个症状,柚子她已经开始骨痛了吗?


  “呃...就、就这两天才有的。”柚子意识渐渐回笼,磕磕绊绊地开口回答着芽衣。


   芽衣皱着眉,低吼出声,“出现症状为什么不说!”


  “我......”柚子接不上话,看着眼前的芽衣担心的模样,好像、自从接手了自己,芽衣的眉头经常都是紧蹙着的,都没能看到过她其他的表情。


  不想芽衣那么担心自己啊...


  门外护士姬子推着医药车进入病房,芽衣带上手套拿过注射针,调配着药剂,“姬子,你去打点水来,以及一套干净的病号服。”


  姬子点点头,转身又出了病房。


  芽衣将帘拉上,将碘伏涂在柚子轻颤的身躯,“忍耐一下。”下一秒,将针扎入,柚子身子微僵,又随着药剂的推入缓缓放松。


  芽衣一系列动作停下后姬子已经将水和衣服拿来了,接过姬子手里的东西,交代了姬子几句就让自己先出去了。


  芽衣看了看身体还在微颤的柚子,去厕所拿出毛巾放入盆中拧干,在床前犹豫了一瞬,揽过还在轻颤的人,慢慢将柚子的病号服解开...


  柚子任由芽衣动作着,骨痛仍然没有过去,这个痛止疼药都是没什么作用的,刚刚芽衣应该给自己打的镇痛剂吧...


  柚子双眸半睁地看着芽衣的动作,自己的衣扣在她白皙的手下一颗颗被解开,然后将衣服褪去,自己胸膛毫无遮拦地展现在芽衣面前。


  柚子耳根有些热,但四肢还是没有什么力气,想伸手遮挡都有些困难。将头侧到一边,不去看芽衣的动作。


  芽衣看着柚子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心下觉得有些好笑,这是害羞了?


  “平时大大咧咧,现在还不好意思了?”芽衣将柚子的身体背对自己,用热毛巾擦拭着柚子的背。


  “......”柚子没吭声,将脸埋在枕头里只漏出发红的耳尖。


  “在我面前病人是不分男女的。”芽衣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少见的多说了几句话,“况且你我都是女人,你就更不用害羞了。”


  芽衣又将柚子的正面转过来,温热的毛巾在柚子平坦的小腹擦过,一阵酥麻从柚子小腹传到大脑。


  得,现在红的不止是耳根了,柚子觉得自己整张脸都热得惊人,缓缓抬臂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只留一双眸子看着芽衣的动作。


  经过刚刚的一阵折腾,芽衣的发丝微乱,几丝头发散落在耳鬓,估计是因为并不是正常的上班时间,芽衣并没有戴着眼镜,一双紫眸半阖,手上的动作认真。


  真好看...柚子仔细地看着芽衣的每一个动作,满目缱绻。


  多久了?看见蓝原医生就会很开心,好像病痛都没什么感觉了...


  自己对蓝原医生、对芽衣,是一见钟情的吧。


  一直以来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喜欢男生的,没和男生交往是因为一直没碰到让自己心动的人,自己对一见钟情这种说法也一直是觉得好笑的,怎么可能一看到一个人就喜欢得不行啊?


  结果芽衣给自己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世界上真的会有一见钟情的,而且、自己对蓝原芽衣一见钟情了。


  自己第一眼看见她时就陷了进去,自己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芽衣抬眼与自己对视的一瞬间,自己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心跳得厉害。


  但是......


  自己遇到芽衣的时间好像不太对...地点,就更不对了。


  自己现在的状况,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喜不喜欢的呢......


  柚子感受着骨髓中传来阵阵细细密密的疼痛,眼神黯淡下去,自己这副破身体,有什么资本说什么喜不喜欢的啊。


  “怎么了?还疼得厉害吗?”芽衣将刚给柚子套上的病号服的扣子给柚子一颗颗扣好,感受到柚子情绪忽然低沉得厉害,开口问道。


  “嗯?没...好多了。”柚子闷闷地开口,身子往床的另一侧缩了缩,伸手扯过被子想要盖在自己身上。


  “别动。”芽衣制止着柚子的动作,转身去柜子里拿出一床新的被单给柚子盖上,看着柚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轻叹一声。


  “以后有什么症状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只有知道你的病程我才能更好的为你医治。”芽衣想到柚子隐瞒自己的病情就一阵气恼,低声训诫着。


  “......好。”


  “你要好好配合治疗。”


  “芽衣...我可以叫蓝原医生芽衣吗?”柚子半张脸遮盖在被下,声音闷闷的,听不大真切。


  “...随你。”芽衣将一旁沾染着汗液的被子叠好,淡淡地回答着。


  “芽衣。”柚子声线总有一股憨憨的劲儿,但...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唤出听起来,挺好听的。


  “嗯。”芽衣轻声应答着。


  “芽衣~”柚子一双碧瞳微眯,盛满了笑意。


  芽衣没再回答柚子的话,将被子抱起,不去看柚子的眼睛,转过身往门外走去,“撒娇也要有个度,我先走了,有任何不舒服的话第一时间摁铃。”


  “好...”柚子看着芽衣的背影,就...又走了吗,是挺晚了,芽衣也是需要休息的啊,“晚安,芽衣。”


  “晚安。”


......


  芽衣将门关上,背靠在门上,深深喘息一口,将头埋在手中的棉被里,手指将被角抓得褶皱不堪,仿佛还能感受到刚刚指尖触碰到的细嫩皮肤,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当时的心跳的有多厉害,那句安慰的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抚柚子还是告诫自己。


  耳畔仿佛还听得见那声拉长了声线的“芽衣”,耳根有些发烫。


  芽衣双眸微阖,一双紫眸在长睫的遮蔽下看不清情绪,白皙的手将被子绞得生紧......

   

   

  

  柚子渐渐地出现了消化道出血和重度贫血的症状,刚从厕所呕吐完的柚子脱力地瘫软在床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芽衣站在床边,捏着笔的指尖泛白,在病历表上记录着。


  xx年xx月xx日,患者小此木柚子中枢神经系统受影响,脑髓液循环异常,颅内压增高......


  柚子的病情发展得太迅速了,芽衣眉头紧皱,这种无法控制的无力感让芽衣觉得难以喘息,冷静,蓝原芽衣,你要冷静。


  “芽衣...”柚子的声音微弱,缓缓伸手拉住芽衣的衣角,“芽衣别皱眉。”


  芽衣低头看着那短短十几天就瘦下来的抓住自己衣摆的手,眼镜遮挡住满眼的情绪。


  “芽衣,今晚好冷...你可以陪我吗?”柚子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格外地黏人。


  当然会冷,柚子现在还在发热,怎么可能会不冷,退烧针也已经打了,不过效果好像已经不大了。


  芽衣瞥了一眼柚子那双碧瞳,里面充满了依赖,轻叹一声,“好,你等我一下,我回办公室把东西收拾好。”


  “嗯...”



  芽衣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病历表放在桌子上,拿出手机走到窗边,拨通电话。


  “铃兰,是我,蓝原芽衣。”


  “上次我让你帮忙找的匹配的上的造血干细胞有着落没。”


  “还麻烦你尽快,我这边、病人病情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铃兰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我会尽快的,不过这个人和你什么关系啊,怎么这么上心,这还是你第一次动用我这边的资料库。”


  芽衣拿着手机的手微紧,良久才缓缓吐字,“一个很重要的人。”


  

  柚子意识有些游离,下一秒被角被掀起,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了自己滚烫的手。柚子抬眼,就见芽衣脱掉了白大褂坐在了自己身边。


  柚子往芽衣身边移了移,一头茶色头发微乱,蹭了蹭芽衣的手臂,真好,鼻息间全是芽衣的味道,不是那股难闻的消毒液的味道。


  芽衣身子微僵,伸手将柚子虚虚地揽住,安抚似得抚摸着柚子的额头。


  “芽衣...”

   

  “嗯?”


  “芽衣~”


  “我在。”


  “芽衣,等我身体好一点了,芽衣可以陪我出去玩一天吗?”柚子紧闭双眸,感觉在芽衣怀里身上都没有这么难受了呢。


  “好,前提是你身体状态不错。”


  “嗯!”


  “睡吧...你也累了。”


  “好...”柚子的声音已经有些困顿,果然是身体已经超负荷了,刚刚还在答应芽衣的话,下一秒就睡着了。


  芽衣将被角给柚子压实,用手抚开柚子额前的碎发,却听见睡着的人一声轻喃,“芽衣...好喜欢芽衣....”


  芽衣的手微顿,轻叹一口气靠在床头,这,已经不知道是自己失眠的第几个夜晚了,而失眠的原因...


  芽衣看了一眼怀中睡得安心的人,将一双紫眸合上,遮掩住满眼的痛苦。


......

  

  “芽衣!快一点啦,电影要开始了。”柚子戴着口罩,站在检票口等待着步伐缓慢的芽衣。


  芽衣走到柚子身边,用手背试了试柚子的体温,“真没问题吗?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和我说。”芽衣又蹙起眉头。


  “我没什么的啦,你看我最近状态不都挺好的吗?”柚子伸手将芽衣皱起的眉毛抚平,“芽衣别老是皱眉啊,会变成老太太的~”


  芽衣看了看柚子还是挺有精神的样子,跟着柚子进入影院。


  柚子安分地坐在位置上,看着眼前一片模糊的电影荧幕,自己...的视力因为颅内压强过高,早就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啊......


  柚子侧头看向芽衣,嗯...看芽衣都有些吃力了呢,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芽衣穿便服,真好看。


  真怕哪天,连芽衣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柚子抬头,覆上芽衣的手背,目光放回荧幕,思绪放远。


  芽衣瞥了一眼手背上的手,一片冰凉,反手覆上,用自己的温度试着将它温暖,看了一眼双眸无神的柚子,回头,默不作声。


  “芽衣~电影真是好看呐,这是我和芽衣一起看的第一部电影呢。”柚子兴奋地走在前头,回头冲着芽衣说着。


  “嗯,是挺好看的。”芽衣附和着柚子,这部电影哪里好看了,剧情尴尬,整部剧全是嘲点。


  “那我们回去吧,芽衣也不想我在外面待久了。” 柚子犹豫了一瞬,牵起芽衣的手,缓缓地走着。


  “嘭!”一阵响声伴随着一抹烟火绽放在天空中,引得柚子和芽衣抬头,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开,色彩纷呈。


  “有人放烟花诶,芽衣。”


  “嗯。”


  “芽衣觉得好看吗?”柚子双眸无神地盯着眼前那团看不真切的亮光。


  “好看。”


  “嗯,芽衣觉得好看的话,那我也觉得好看。”


  两人一时没有了言语,只是抬头看着漫天烟火。忽然芽衣将柚子拉到身前,拉下柚子的口罩,在柚子满目疑惑下将唇印在柚子因错愕而微张的红唇上,轻捻着。


  柚子除开最开始的错愕,便是满目缱绻,拥住身前的芽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都有些模糊了啊...


  芽衣在两人的喘息中退开身子,认真地看着柚子,“柚子,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等治好了你我们就在一起,我喜欢......”


  芽衣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柚子用手抵住嘴唇。


  “嘘...”柚子嘴唇勾起,双眸的情绪复杂,“好,我记住芽衣的话了,有的话等以后再说也不迟的。”


  芽衣怔怔地看着柚子,没再言语。


  “走吧,芽衣,我们回去了。”


  “好。”

   

......


  病房里一片混乱,病床上的人毫无生气,任由着医生们对自己实行抢救。


  几分钟前柚子生命体征突然异常,呼吸急促,身体出现抽搐的症状,口鼻大量出血。


  “柚子!柚子,坚持住,能挺过去的!”芽衣双目猩红,手上的动作有些轻颤。


  柚子一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芽衣,一片模糊,已经,彻底看不清了啊。


  “停下吧。”柚子声音有些微弱。


  “不可能!柚子,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再坚持一下,合适的造血干细胞很快就会找到的!”芽衣拉着柚子冰凉的手,声音微颤。


  “蓝原医生,停下吧。”


  芽衣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不理会柚子的话。


  柚子张了张嘴,费力地抬起手,拉住芽衣的衣角,声音脆弱,“芽衣,停下吧,我疼。”


  芽衣动作一瞬间顿住,低头沉默不语。


  良久,缓缓开口,“病人选择放弃治疗,大家退出去吧。”



  病房里一时只剩下芽衣和柚子,芽衣脱力般地跪坐在病床前,头埋在柚子的手心里,只字不发。


  柚子感受到自己手心一片湿热,费力地转身,抬手覆上那一头黑发,“芽衣....芽衣。”


  “在...我在的柚子。”


  “要是,早一点认识芽衣就好了。”


  “......”


  “柚子,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柚子苦笑一番,摇了摇头,“芽衣...我太疼了,对不起。”


  “......”


  “芽衣,抬起头来,再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芽衣动作僵硬,缓缓将头抬起,一双紫眸盛满了泪水,滴滴砸在雪白的病床上。


  “芽衣还是这么好看呢...”


  “芽衣,别哭了,我没力气帮你擦眼泪了。”


  太疼了,柚子疼得一阵痉挛,“芽衣,我想睡会了...”


  “......”


  “记得叫醒我哦。”


  “...好”


  “芽衣...”


  “嗯?”


  “晚安。”


  “...晚安,柚子。”


......


  良久。


  浑身僵硬的芽衣从病床前站起身,掏出领口的怀表,张了张嘴,哑声开口,“xx年xx月xx日,上午9:13,病人小此木柚子失去生命体征,鉴定人:蓝原芽衣。”


  芽衣弯下身子,将唇印在柚子的额角,一滴泪砸在柚子眼角,轻声开口,“晚安,柚子。”


  “我爱你,柚子。”


------


  “芽衣,有的话等以后再说也不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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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 birthday,little snow.

授权转载

画师weibo@時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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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随随
评委们纷纷给出了高分,毫无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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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JOMINO

【傅宣】独家英雄

///圣诞贺文  私设*OOC*狗血剧情预警///


姐姐们成团半年快乐&圣诞节快乐


祝大家明晚都能收到想要的圣诞礼物🎄



01


外景组的傅菁连续三次在24小时求助热线被来电观众点名出镜的消息在火箭电视台不胫而走。


记者这一行没有明确的休息日。尤其是搞民生新闻的,经常是一通电话就得跑去现场,稍有怠慢就会被锱铢必较的当事人甩脸色。所以台里每周末都会按排班表值班,确保日日晚饭点都有新鲜出炉的节目放送。


这周末值班的不是傅菁。临近年关,她和台里玩得好的姐妹们预订了全市最火的居酒屋准备庆祝又一年顺利收尾。接到值班同事电话的时候...

///圣诞贺文  私设*OOC*狗血剧情预警///


姐姐们成团半年快乐&圣诞节快乐


祝大家明晚都能收到想要的圣诞礼物🎄








01


外景组的傅菁连续三次在24小时求助热线被来电观众点名出镜的消息在火箭电视台不胫而走。


记者这一行没有明确的休息日。尤其是搞民生新闻的,经常是一通电话就得跑去现场,稍有怠慢就会被锱铢必较的当事人甩脸色。所以台里每周末都会按排班表值班,确保日日晚饭点都有新鲜出炉的节目放送。


这周末值班的不是傅菁。临近年关,她和台里玩得好的姐妹们预订了全市最火的居酒屋准备庆祝又一年顺利收尾。接到值班同事电话的时候,傅菁手中的酒盅刚满上酒,在姐妹们熊熊燃起的八卦火焰包围下不得不将电话开了免提。


杨芸晴的台湾腔在闹哄哄的居酒屋里响起:“傅菁,我也不想打扰你的,但是吴女士哦,她再三强调一定要你出外景。只有你哦,你说这样我能怎么办啦。”


八卦之火被一桶水浇灭的赖美云不满意地抢过手机和杨芸晴开始对骂:“杨芸晴你值班出个外景能怎样哦?”


“我现在在外景地点啊,但是吴女士说只想见傅菁,还说她明明打热线的时候说得很清楚了,不然就投诉,我能怎么办啦!”


“她点名就要去啊,以为是干什么?青楼点花魁吗?”


“你赶快把电话还给傅菁,地址我发她微信了,让她快点来啦!不然明天节目内容不够,挨骂的还不是我们厚。”


傅菁夺回自己的手机和姐妹们抱歉地说了告别,披上外套往外走。已经上头了的赖美云仍在骂骂咧咧,张紫宁拉她坐下,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传言,不免担忧起来:“那个吴女士,不会是看上傅菁了吧?”联想到平日打交道的群众年龄层,她眉头皱得更深了:“难道是想让傅菁当她儿媳妇?”


在寒风中奔往地铁站的傅菁如果听见张紫宁的猜测一定会甩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什么儿媳妇。


吴宣仪分明是想让自己当她媳妇。



02


杨芸晴发来的地址是市中心的高档小区,因为工作关系傅菁来过两三次。小区车位上停着三叉戟和金色斗牛,门口保安的打扮和白金汉宫前的卫兵有的一拼。


有钱人就是麻烦精。傅菁在心里骂道。


吃了闭门羹的同事苦着张脸蹲在小区门口的雕花喷泉边,袖子插在棉袄口袋里,要是面前再搁顶帽子就更应景了。傅菁递给杨芸晴一听从地铁站贩售机买的热咖啡,让她赶紧回台里取暖。


冻得不行的人双手捧住珍贵的热源,跺了跺脚。脑袋一耷拉,眯着眼睛跟傅菁告状:“吴女士今天特别凶哦。”


傅菁白她一眼:“关我什么事?”


“是是是,不管你的事哦。”杨芸晴喝了口咖啡,吐出的热气在嘴边升腾成雾,“你和她说说嘛,要打就打你私人电话,别占用热线了。”


“是‘是’不是‘四’。”傅菁纠正完同事的发音,让她把摄像一起带回台里,“浪费储存卡内存,不值得。”


“可是达不到足够的放送内容会挨组长骂唉。”


“你再不走马上会挨我的骂。”


况且吴宣仪能提供什么新闻嘛。


傅菁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她点名出外景,特别正式地带着摄像大哥赶了过去,她站在一家正在装修的店铺门口说以前这里是家奶茶店,她很喜欢喝,就充钱办了卡,结果奶茶店关了,卡没法退。


“你的卡在身边吗?”


吴宣仪点点头,从钱夹里掏出张卡片:“在的。”


卡片上印着花体的店名,左下角是一串数字。


“这个是店长的手机号吧?你有打过吗?”


眼前的人特别诚挚地摇了摇头,傅菁叹了口气,用自己手机拨了那串号码,开了免提。


摄像大哥识趣地给手机拉了特写。


“您好,请问您是负责人是吗?我在你们店办了储值卡的,你们建国中路的店是关了吗?”


“对。”


“那请问一下我卡里的钱怎么退呢?”


“我们新店在建国北路,您可以继续消费的。”


傅菁抬头看了眼心虚的吴宣仪,示意摄像大哥别拍了。


她把卡还给吴宣仪:“吴小姐,以后可以先自己动一动脑筋的。”


当天晚上,傅菁在摄像大哥八卦的眼神下硬着头皮把“奶茶店人去楼空卡内余额还剩上千,咨询过后竟只是搬到邻街店长表示可以继续消费”的新闻交了上去。


最后一个镜头是吴宣仪羞涩的笑,跟自己说:“我们一家只需要一个动脑筋的就够了啊。”


负责审核的赖美云把这则新闻打了回来,邮件正文处黑体一号加粗写了理由。


“伤风败俗”。



03


在电梯快速上升到三十一层的短暂时间里,傅菁有设想过出现在自己面前会是怎样令人难以言喻的景象。比如吴宣仪穿着睡衣在门口跟自己说被锁在外面了,或者是灰头土脸地带着自己去一片狼藉的厨房说这个油烟机效果太差了,我要投诉厂家。


只是万万没想到在电梯口等着自己的不止吴宣仪一个人。


更准确的说,是万万没想到在电梯口等着自己的不只是人。


吴宣仪穿着睡衣,死死地盯着对面抱着鸭子的女孩。见到傅菁来,立马换上甜美的笑容,道了声晚上好啊小傅记者。


抱着鸭子的女孩嗤了一声:“吴宣仪,你演川剧呢?变脸也太快了吧。”


傅菁揉了揉太阳穴,拉住要上前干架的吴宣仪,问她这是什么情况。


打了热线电话的麻烦精跟记者倒苦水:“她养的鸭子太吵了!扰民!”


“吴宣仪你讲讲道理好吧?是谁昨天还在夸我家鸭子可爱?”


让摄像大哥回家陪孩子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吴宣仪急了:“杨超越你胡说什么呢!”


“吴宣仪我认清你了,你就是想把我的鸭子找借口烤了吃!”


被抱在怀里的鸭子似乎也预感到这场对峙和自己的命运相关,嘎嘎地叫了两声。


吴宣仪见状转身抱住傅菁的手臂,指着鸭子嗔怪道:“你看嘛,它这么吵,我晚上都没法好好睡觉。”


见惯了邻里吵架大动干戈的傅菁低头看了眼胳膊挨着的玲珑曲线,一下子臊红了脸。她试图将自己胳膊抽出来,一动却露出了更危险的风景,只好拖着僵硬的半边身子好声好气地当着和事佬。


 “杨小姐,是这样的,我们市有规定市区不能养活禽,您看看明天能不能把鸭子送走?”


“我知道这个规定。”杨超越耸了耸肩,“剧组临时放假两天,我是看道具的,没办法才把它带回家先养着。明天开工了我就送回去。”


对方越通情达理就越显得吴宣仪没事找事。傅菁处理完这场无中生有的邻里纠纷,晃了晃手臂,示意吴宣仪放开。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吴小姐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跟着傅菁一起进了电梯,说是送客要送到位。


封闭的电梯间加上吴宣仪灼灼的目光让傅菁无所适从。她伸手解开衬衫最上方的纽扣,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换来吴宣仪眉眼间殷切的关心。


“那个,你以后能不能别给我们台热线打电话了。”


“那我真有要求助的事呢?”


“你要打也行,能不能别说‘我可以加钱点傅菁吗’,这搞得我很为难。”


吴宣仪抿了抿嘴,应允了下来。电梯继续下行,她突然很讨厌这项交通工具,仿佛傅菁对自己的耐心和液晶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一样,一点点地往下降。


傅菁制止了吴宣仪送自己出单元口的举动。她看了眼门口被风卷起的落叶,又看了眼吴宣仪身上的真丝睡衣,让她赶快回家。


连续两次被拒绝的人执拗地站在电梯和单元门间的走廊里不肯离去。傅菁叹了口气,换了副口吻,温声细语地劝道:“这里太冷了,你穿太少会着凉的,赶紧上去吧。”


没想到吴宣仪会因为这句话湿了眼眶。


“我只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04


吴宣仪对傅菁是一见钟情。


小时候爸爸给自己念的睡前故事里,王子和公主总是一见钟情。小小的女孩儿躺在自己柔软的床上,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什么是一见钟情呀?


“一见钟情就是,你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会和他一起过完下辈子。”爸爸在宣仪的额前贴下一枚吻,“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上初中那年,电视台放的电视剧里男女主人公总是一见钟情。下课了女生们都会围在一起讨论昨晚偶像剧的剧情,有人说:“他们第一集那个眼神,就是一眼误终身嘛!”吴宣仪跟着同学一块笑,心里却钻出一株疑问的苗。这世界上真的有第一眼就能确认终身伴侣的事情存在吗?


答案在二十三岁的一个冬天下午走进了吴宣仪的店。


店是吴宣仪和闺密一起开的,闺密负责操持,她负责掏钱。程潇总是抱怨吴宣仪当个甩手掌柜,神龙不见尾,但是掏钱很爽快。吴宣仪听了这个评价歪着脑袋思考了几秒钟,真诚地问眼前的程店长你这是在夸我吗?


程潇无奈地点了点头,把手头的上季度销售业绩报表递给金主,在她草草翻阅的时候提醒她不要忘记明天去店里。


吴宣仪眨了眨眼,无辜的眼神里写满了为什么。


程店长扶额:“你忘啦?我要去韩国看货。”


好像是有这回事。


“还有啊,最近省里好几家美容院都遇到了,办了最贵的卡后说肤质恶化要求退钱的。不退就把店砸得稀巴烂,你小心点,实在不行就吃点亏,人别伤了。”


“哪能呢,我会记得叫记者的。”吴宣仪得意地指着手机屏幕上的民生新闻给程潇看,“我就不信他们在摄像机前还能这么嚣张。”


程潇的担忧在初雪天的下午变为了现实。店里的吉祥物吴老板被店员们护住,嚣张的客人指着自己口罩下坑坑洼洼的脸颊要求退钱。吴宣仪皱着眉,再三强调自己店里绝对不会出现明知客人过敏还给使用含过敏原药品的情况,接二连三地被闹事者无视后,她无奈地拨通了1919黄金眼的24小时热线。


彼时傅菁刚和摄像王哥跟完一个网恋诈骗的新闻,派出所离美容院就三条街,一通电话直接调转了车头方向,往第二个现场赶去。


天上飘着细碎的白,落在柏油马路上,没入灌木丛里,降在推门人的肩上。吴宣仪从店员们组成的人墙空隙中看见傅菁俊朗的五官,明明应该是形容男子的词,用在她身上却完全不违和。


童话里说公主见到王子第一眼心跳的节奏就被打乱了,偶像剧里说男主角出场的时候女主就有莫名想和他接触的冲动。她想,原来童话里说的是真的,偶像剧也没有骗人。吴宣仪直直地看着傅菁朝自己走来,墨黑的瞳孔在灯光映射下好像被撒上了一层细碎的金箔,眼尾上方一点泪痣削弱了她五官的锐气,让她显得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傅菁走到人墙前,店员们识趣地松开。她好笑地看着眼前目光呆滞的求助人,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吴小姐?”


回过神来的吴老板认真地向记者描述事情的起因,心里却偷偷在想,原来初雪天真的会发生奇迹。


风波平息得很顺利,见到记者来了的闹事者一下子噤了声,只说是误会一场。派出所的民警接到消息后赶过来,把连续几起寻衅滋事案的犯人带了回去。傅菁说了结束词后收了麦凑到摄像身边看效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终于可以下班了。”


“是啊,这都忙一天了,我儿子还在家等我陪他打雪仗呢。”


“王哥你直接回家吧,把储存卡给我就行,我带回台里。”


王哥担忧地看了看外边的天气:“可是……”


吴宣仪候在一旁开了口:“我送小傅记者回台里吧。”


傅菁诧异地挑了挑眉,但是吴宣仪一脸坦荡的表情让她无法拒绝。再加上飘雪的天和自己怕冷的体质,就更没有拒绝的必要了。


“那就叨扰吴老板了。”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和外面的寒风冰雪犹如两个世界。车子在电视台门口停下,吴宣仪向傅菁伸出手。


“啊?我没带现金,可以支付宝吗?”


看着面前一脸惊慌的乘客,吴宣仪嗤地笑出了声,倾身握住了傅菁的手。


“车费我取走啦。”


她曾经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去织造和傅菁的可能性。但每一次见到她,所有耐心就被满腔亲近的冲动付之一炬。


可是傅菁呢?


她的蹙眉、眨眼、逃避,都在吴宣仪心里演变成一场盛大的寒冬,把春天推得好远好远。



05


傅菁伸手向吴宣仪要手机,果断地扫了自己的二维码界面后还了回去。


“以后真有要求助的事就微信找我。”她闪烁的目光一会儿落在吴宣仪姣好的脸蛋上,一会儿又逃避回自己的手机屏幕里,“台里客服每天都接到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别给人家增加工作量了。”


吴宣仪的眼神直白而不避讳:“那给你增加工作量没事吗?”


“我也不能保证你的每一个问题我都能解决……”看着吴宣仪的表情慢慢黯淡下去,傅菁只好把下半句承诺说出口,“我会尽量帮你忙的。”


话说出口傅菁突然感到些许烦躁,按捺着没来由的怒火和吴宣仪道了别,径直地出了单元。生气的原因当然不是吴宣仪,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在跟自己怄气。生气自己的职业好像就只是邻里百姓矛盾纠纷的润滑油,永远都在和鸡毛蒜皮的小事打交道。今天是报道王家和李家因为车位打架,明天又是报道小张做了发际线被杀猪。


不是说和老百姓的鸡毛蒜皮打交道不好,只是在多愁善感的深夜,骨子里的新闻理想总会站出来攻城拔寨,脑海的荧幕无数次上演自己成为报道正义的英雄的戏码。


她也设想过自己持着笔做的枪揭开社会一层层面具下的真实。可是学到最后,却开始变得不知道什么叫做真实。


深夜的地铁车厢里有穿着校服戴着耳机刚下晚自习的高中生,也有背着双肩包靠着栏杆打哈欠的上班族。傅菁抬头看了眼路线图,目的站点的绿灯闪烁着,像颗即将引爆的定时炸弹。小记者甚至眯着眼睛想,如果真的是炸弹就好了,那么自己就能拿到一个大新闻的独家报道。


“深夜地铁车厢惊现炸弹”怎么听都比“邻里纠纷竟为只鸭”震撼得多。


她自嘲地笑了笑,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吴宣仪发来的消息,问自己什么时候有空能一起吃顿饭。


【算是我的赔礼道歉 拜托啦 给我个机会吧】


还配了张可怜巴巴的巴哥表情包。


傅菁笑着用拇指轻拭去屏幕上的灰尘,虽然吴宣仪没有说过一次“我喜欢你”,但连摄像大哥都感觉到了,笑着问自己是不是和吴小姐在一起了。


吴宣仪追求的方式太过张扬,甚至有些幼稚,傻子才看不出来。但傅菁装傻充愣是一把好手,和他说自己只和职业谈恋爱。




吴宣仪第三次打24小时热线,也就是她第二次点名傅菁出镜的时候,用的借口是在酒吧被杀猪了。


自己先赶去了酒吧,让摄像大哥慢慢来。到的时候吴宣仪正站在吧台边和酒吧老板对峙。


“你们一杯酒三百块钱,当消费者钱从天上掉下来的啊!”


孟美岐接到吴宣仪眼色信号,清了清嗓,把事先交代好的台词声情并茂地背出来:“吴小姐,我们酒吧的定位就是高端消费人群,您接受不了这个价位大可不点单啊,我们有逼你吗?”


“你们酒保那么凶神恶煞盯着我一个女生看,这是精神胁迫!”


傅菁叹了口气。从钱夹里掏了三张红色大钞递给孟美岐,然后给摄像大哥打了个电话,说事情已经解决了,不必赶来。


“吴小姐,我看你这身搭配,怎么着也不像是付不起这三百块钱的人啊。”


“你生气了?”


“早点回家吧,都凌晨了。”傅菁转身往门外走,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手心向上伸到吴宣仪面前:“车钥匙。”


“我可以叫代驾。”吴宣仪生怕傅菁发火,不想给她再制造麻烦。


“不安全。”傅菁皱了皱眉,重申一遍,“把车钥匙给我。”


车子在地下车库停下后傅菁解开安全带要走,被吴宣仪按住:“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家?”


“深夜有深夜巴士。而且我不回家,我回台里。”


说完话的人下车甩上了车门,吴宣仪亦步亦趋地跟着,小跑上前拉住傅菁的袖子,空旷的地下车库里响起她愧疚的道歉。


“孟老板是我朋友,今天是我找她演的戏。我想说的是……”


“我知道。”傅菁打断完就头也不回地上了电梯。


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吴宣仪懊悔地跺了跺脚,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将表白的话放在后半句。


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06


傅菁拒绝了吴宣仪的请客,理由是年末了台里要做一年总结,抽不出时间。第二天中午,电视台出现了个跑腿小哥,递给她一个沉甸甸的保温袋,袋里是四个玻璃饭盒。一盒米饭,一份时蔬,一份小炒肉,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


饭盒上贴了张便利贴,写着“小傅记者收”,落款是个幼圆的W。赖美云眼疾手快,从傅菁手中夺过嫩黄色的纸片,啧啧称奇:“这背面还写了字呢,我给你读读啊。”


傅菁急忙夺了回来,伸手握拳状威胁赖美云赶紧走。等到办公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敢小心翼翼地将便利贴翻到背面。


“胡萝卜和菠菜有助于保护视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工作辛苦啦!看电脑看累了就看看我嘛。”


傅菁把便利贴贴在电脑显示屏边,支着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伸出手虚虚地在空中画着弧度刚好的W,吴宣仪委屈的脸庞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里。


自己是中了什么蛊。


傅菁皱着眉摇了摇头,犹豫了很久后还是拿起了手机,拍了便当后附赠了句称赞。


吴宣仪的回复来得很快:【谢谢亲的五星好评哦。】


紧接着又是一条:【你干嘛和我这么客套?】


傅菁干脆回了串省略号。吴宣仪这次不打字了,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


“你很不会聊天唉!”


“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人哼了一声:“我没有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没有事我就挂了。”


“别啊,我真有事找你。”


“什么事?”


“那个……”吴宣仪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今天太冷了,我穿的羽绒服跟没穿一样,我要投诉羽绒服厂家。”


“自己上网搜牌子的客服热线。”


“你怎么这么……”电话被挂断了,吴宣仪咬牙切齿地把剩下四个字吐出来,“冷酷无情。”


面前的iPad保持在“谈恋爱的一百个套路”界面。


什么嘛。吴宣仪撇了撇嘴,说好的“冷就来我怀里”根本不存在,傅菁简直是所有套路的黑洞。


窗外又飘起了雪,这是这个冬天的第二场白色浪漫。


吴宣仪端了杯咖啡坐到飘窗边,十指相扣,闭上眼睛虔诚地许愿:“如果傅菁也能喜欢我就好了。”



07


媒体越来越不好做了。


跟的甲醛租房案不知道触到了谁的奶酪,栏目组被喊停,社交网络上的官方账号也都被清空。年末大家都等着年终奖好购置年货,却被这场封杀打了个措手不及,电视台上方的阴云似乎是扎了根,整幢楼都被压抑的氛围所统治。


吴宣仪的电话响起的不是时候。傅菁正收拾着自己桌上没写完的新闻简讯,烦躁的很:“吴宣仪你天天没话找话烦不烦?”


电话那端安静了几秒,随后传来重重的鼻音:“对不起……我好像有点感冒,家里没药了,你能帮我买一点吗?”


“你没有别的朋友么?孟美岐杨超越呢?”


“你是猪吗?”


傅菁被吴宣仪虚弱的责骂堵上了嘴。


“你在忙的话就算了,我找别人。”


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就被挂断了。傅菁怔怔地看着电脑上贴着的便利贴,取了羽绒服往楼下跑去。


开门的人迷蒙着眼,睡衣未覆盖住的肌肤呈现出病态的绯红。傅菁一把揽住快要跌倒的病患,半拖半抱地将她带回卧室。快烧糊涂的人竟然还有力气问自己不是不来吗。


“怕你烧傻。”傅菁把铝箔纸挤开,将药片送到吴宣仪嘴边,“罪过太大我担不起。”


吃了药的人傻乎乎地笑了两声,心满意足地钻进被子里睡着了。傅菁替她掖好被子,到厨房取了些米洗净,准备给病人熬粥。


厨房看着很新,没有什么烟火气。水池的沥水篮里躺着四个玻璃饭盒,边上的冰箱门被磁铁压着几张便签,是上一次的菜谱。几次尝试后需要改进的地方被不同颜色的笔仔细地标注出来,密密麻麻的,乍一看和高中时候的政治书有的一拼。冰箱顶上还放着一个急救箱,傅菁把它取下来放到餐厅的酒柜边,便于拿取,不经意间发现里面的烫伤药有打开过的痕迹。


傅菁觉得自己真的是猪。



08



卧室里的吴宣仪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见傅菁牵着自己的手在雪地里踩下一串串脚印,梦见她牵着自己的手塞进她的羽绒服口袋,梦见她转头问自己要不要吃烤红薯。


“很甜的哦。”


梦做到这里就醒了。睁开眼后房间里关着灯,只有自己一个人。她掀开被子往房间外跑,开门的时候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


杨超越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胸脯,倒吸着凉气。


“傅菁呢?”


“她被台里叫回去了。”杨超越带着吴宣仪往餐桌走,“走之前给你熬了粥。”


吴宣仪捧着瓷白的碗不停地用勺子搅拌,抿了抿嘴,一副失落的模样。


杨超越在一旁站着,想起傍晚那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开了门后傅菁一脸焦急的神态。


“我觉得傅菁她也是喜欢你的。”


玩着粥的人搁下手中的勺子,朝杨超越投去惊喜的目光。


“你每次打电话求助的借口都那么拙劣,她要是不喜欢你,哪可能会来。”


“这个情况换别人那倒是说得通。”吴宣仪重重地叹了口气,眉毛耷拉下来,“但她偏偏是个爱岗敬业的好记者,赶过来都是为了那该死的节目放送量。”


“她究竟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工作,测一下不就知道了。”杨超越出了个点子,“你知道什么叫做欲擒故纵吗?”




临时被叫回台里的傅菁在自己工位上坐立难安,不自觉地啃着手指。热线组的徐梦洁突然来了电话,说邻市出了个孩子走失的案子,栏目组被解封了。但是人手不够,需要她出差跑一趟这个新闻。


上高铁的时候傅菁想给吴宣仪发条消息,纠结了很久都想不好措辞。准确地说,她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份喜欢。到邻市不过半小时的车程,没等处理好个人感情问题,傅菁就被卷入了忙碌的工作节奏中。


案情扑朔迷离,傅菁每天警局、家属住处两点一线地跑,忙得连阖眼的时间都没有。处理惯了家常琐碎,面对棘手的大新闻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日以继夜地忙碌了近一周,没想到最后的真相竟然是一场家属自导自演的闹剧。


媒体们的愤怒一瞬间被点燃,摄像大哥怒气冲冲地关了机器,回台的路上一声不发。骨子里溢出的疲惫让傅菁觉得气愤只是件小事,她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醒来后继续报道她的邻里纠纷、高昂消费。


至少那些琐碎更有血有肉,真实的多。


和吴宣仪的对话框沉在页底,被工作讯息给湮没。傅菁点开输入框,鬼使神差地打下“我好想你”,点了发送。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儿,又觉得逾越了,按了撤回。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离开一个人不会过不下去。


但是无法否认,少了吴宣仪的插科打诨,自己过得并不好。




电视台恢复了正常运行,外景组也开始继续在全城出没,每天都会有姓吴的观众打来电话,可都不是那个吴女士。


距离吴宣仪生病已经过了十天,傅菁养成了习惯每天都会点开对话框看一眼,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句灰底黑字的“你撤回了一条消息”。视线往上移几公分,是吴宣仪发来的“求助”。


【今天点了一点点全糖的奶茶 可是一点都不甜 我要投诉老板没有给我在奶茶里加你】


再往前翻。


【我要投诉为什么小区没有暖气!是在搞南北歧视吗?】


傅菁叹了口气,第一次讨厌起自己优柔寡断的性子。



09


街道上挂起零零散散的彩灯,餐厅门口装饰着红绿彩条,地铁车厢被圣诞老人和驯鹿攻占,日历上的红圈已经画到最后一页的倒数两行。所有景物都在提醒着这个世界,圣诞节快要来了。忙碌的节目组没有一点圣诞的氛围,倒是接到了好几个热线说能不能请节目组帮忙表白的。闲谈时听徐梦洁聊起这些,傅菁疲惫地勾起一抹笑,心里在想着平安夜、圣诞节、跨年夜,大抵又是自己一个人过了。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电脑桌上的那片嫩黄色,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


吴宣仪呢?是不是还会去点一杯三百块的酒,让别人送她回家?


平安夜那天,酒友姐妹们又开始招呼着晚上一起聚一聚。傅菁刚从外面跑完外景回来,跟赖美云说自己晚点到,让她们先喝。


热线组的专线打断了傅菁套羽绒服的动作,她按下免提,徐梦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小傅,有个紧急的新闻出一下,点名要你。地址是嘉里中心。”


王哥听到专线铃声急匆匆地提着机器从器械室跑出来,却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背影闪过。




每年圣诞的时候,商场门口都会立起高高的圣诞树。吴宣仪穿得厚厚的,站在圣诞树下看着傅菁一步步靠近。


“我来出外景。”


吴宣仪的脸被围巾包住,只能看得清一双清亮的眸子。她点了点头,声音透过粗羊毛织就的屏障,听上去哑哑的:“我想和一个人表白,你们台可以帮帮我么?”


爱岗敬业的好记者摇了摇头,在看见眼前人脑袋闷闷低下去的时候开了口:“只有我可以。”


吴宣仪猛地抬起头,傻傻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傅菁,耳畔传来她带着笑意的声音。


“吴宣仪,你是猪吗?”



10



吴宣仪在雪天许的愿望成了真。她兴奋地和傅菁描述着那个下午,飘窗、细雪、自己的愿望,还有杨老师给自己出的主意。傅菁按住雀跃的女朋友,把她颈间已经松散了的围巾取下,重新替她围上。


面前的人鼓了下腮帮子,仰着头把近期萦绕在自己心尖上的疑惑抛出:“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职业啊?”


被问的人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拉了下围巾下摆,吴宣仪就跌进了自己的怀里。她用的唇膏是草莓味的,大概是刚喝完珍珠奶茶,舌头是甜的。傅菁一边吻一边开小差,鼻息间全是吴宣仪的气息。温暖的、甜蜜的、小心翼翼的。


热源从唇间转移到耳廓,吴宣仪听见了回答:


“因为我觉得,能有机会做一个人世界里的英雄也很好。”










——————————————————


假料bot:




1.


小傅记者和热心观众吴小姐喜结良缘的消息在火箭电视台不胫而走。年会上,隔壁餐桌的相亲才会赢栏目组集体抗议1919黄金眼抢了自己的饭碗。




2.


小傅记者和吴小姐在朋友圈日日秀恩爱,酒友姐妹群群主赖美云拒绝对此发表评论。


理由是四个字,伤风败俗。




3.


据说吴小姐在逼迫小傅记者辞职,原因是家住幸福小区的孙阿姨已经连续三次打来热线电话点名要小傅记者出外景。


“她就是看中你了,想让你当她儿媳妇!”吴小姐咬牙切齿道。


小傅记者逼迫杨芸晴帮自己去了,因为她要忙着回家哄媳妇儿。










小番外






杨超越开始后悔自己出门前没有看黄历,不然怎么会走在街上鞋带就散了,要送到剧组去的鸭子被自己临时搁在小区路边停着的车上,好巧不巧地鸭子还在车前盖拉了泡屎。


面部抽搐地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和一枚硬币,试图将案发现场处理掉的过程中车子响了一声,手上一用力,一道崭新的刮痕出现在了锃亮的车前盖上。


陈意涵从十米外就看见杨超越围着自己的车,一副奇奇怪怪的模样。她按了车门解锁,打算警告一下,却听见一声刺耳的刮擦。


和高中时候用指甲挠黑板的声音如出一辙。


她看了眼自己被刮的车,又看了眼杵在一旁的罪魁祸首。


“你打算怎么赔?”


杨超越瞪大了眼:“小姐,明明是你按了解锁才吓到我的好吧?”


“不想赔?”陈意涵掏出手机,“那叫记者吧。”


“叫记者?我告你啊,我上头有人,我才不怕你!”


陈意涵挑了挑眉,示意杨超越继续狐假虎威。


被眼神挑衅的人急了眼,跑一旁去给邻居打了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杨超越忙不迭开口:“宣仪!救命!”


“在忙……唔。”


电话那头传来翻弄被子的窸窣声,过了几秒,傅菁的声音传了过来。


“吴宣仪没空。”


在剧组眼观六面耳听八方见多识广的杨老师灵敏地辨认出傅菁声音下属于另一个人的轻微喘息和抽泣。


“打扰了。”她挂断了电话。


哈珀君
【关于住在隔壁的怪小(姐)孩(...

【关于住在隔壁的怪小(姐)孩(姐)】

第一话

【关于住在隔壁的怪小(姐)孩(姐)】

第一话

君子无湮

盗将行

江盗和姑娘

无湮

01/
太平的日子久了,便总会生出些事端。闹得再大些,也无非是尸横片野,遍地残垣。只是苦的总归是那些老百姓。
仔细想来,似乎也无非两个结局。或是朝代更迭名垂千古,露野的白骨化作了下一个百年的基业,或是收归朝廷一蹶不振,所谓的帝国便继续维持着太平盛世的假象。
原本生死攸关的决策在捎带上那人姓名之后答案变得明显简单起来,八百里加急的信使红着脸高声将关外的捷报在朝堂之上大声念出,龙座上的人明显舒了一口气,紧接着爽朗的笑声便传遍了整个大殿。
文武百官擦掉额头的虚汗跪拜着喊出吾皇万岁,皇帝大手一挥写下了赏赐万贯钱财的圣旨,又让人拿出藏于御书房内华丽精致的小匣子,命信使亲自捎着,与正...

江盗和姑娘

无湮

01/
太平的日子久了,便总会生出些事端。闹得再大些,也无非是尸横片野,遍地残垣。只是苦的总归是那些老百姓。
仔细想来,似乎也无非两个结局。或是朝代更迭名垂千古,露野的白骨化作了下一个百年的基业,或是收归朝廷一蹶不振,所谓的帝国便继续维持着太平盛世的假象。
原本生死攸关的决策在捎带上那人姓名之后答案变得明显简单起来,八百里加急的信使红着脸高声将关外的捷报在朝堂之上大声念出,龙座上的人明显舒了一口气,紧接着爽朗的笑声便传遍了整个大殿。
文武百官擦掉额头的虚汗跪拜着喊出吾皇万岁,皇帝大手一挥写下了赏赐万贯钱财的圣旨,又让人拿出藏于御书房内华丽精致的小匣子,命信使亲自捎着,与正一品镇国将军的封号一起授予那人。
那是美貌的公主在父皇身侧央求许久才许下的一番情义。

匣子终于递到年轻的将军手中的时候,她取出了置于上好的云纹苏锦之上的那枚明珠。将军轻笑,她曾经可是个惯犯,一看便知不是寻常的货色。拇指大小的明珠在太阳下泛着暗红色的亮光。
跟随她许久的副将拍着手起着哄,与刚招进军营的新兵一起说着将军怕是好事将近了。
马背上的那人却是邪笑着吐出了叼在嘴边的狗尾巴草,从腰间的盔甲里摸出一把老旧的弹弓,对准了路边的一颗绿松,啪的一声,不菲的明珠便换做了枝头的山雀。
热闹的军营顿时鸦雀无声,新来的小兵瞪大了眼珠看着他们这位摸不着脾性的将军翻身下马捡起了还隐约扑腾着的鸟儿,哼着小调走向了附近的山泉,拿出贴身的匕首剖起了战利品。
御赐之物换来的野味当然无人敢上前分享,将军乐得自在,一个人将整只山雀裹入腹中。
“修整好了,便行军吧。”年轻的将军又躺上了马背,翘着腿拍了拍身下的伙伴,上好的骏马便长啸一声奔了出去。
夏日正午的烈日晃得眼睛生疼,将军索性摘下头盔覆于面上,任散开的发丝在疾驰所致的风中飘扬。
“金银明珠,与我何干。”手指不着痕迹地滑过眼角,细密的一点微凉在指尖消散。

皇帝为将军准备的晚宴倒是十分隆重,公主蒙着轻纱献上了一曲霓裳,将军端着酒杯看着她,又像是隔着面纱看向了心头的另一人。
素来喜笑的人儿此刻倒是少有的严肃,无甚表情的俊脸让皇帝不由得思量起了这位军营后起之秀的真正打算。刚要开口为小女儿指配一名良人,却被那人算准了一般抢先开了口。
“多谢陛下款待,微臣相必是醉了。”将军提着酒壶踉跄着走到了大殿正中央,“今日便索性借着着酒劲儿,斗胆请陛下恩准微臣解甲归田。”
皇帝眼眸微眯,撑在龙座上的手臂慢慢立起。
他不喜欢太过聪明的人。
“爱卿想必真是醉了。”皇帝端起面前的青铜酒樽,“今夜还是好好喝酒罢。”
将军也不强求,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晃了晃手中的空瓶,趴到了上好的石玉桌上。
晚宴终要结束的时候她看见公主摘了面纱红着眼走到她面前轻声问着为什么。她只是自嘲地笑了笑,强撑着从座位上站起,又微微弯下腰平视着眼前人。
“殿下,我与你讲个故事吧。”

02/
十七岁的时候吴宣仪还是个顽劣的少年,背靠着山间小路旁枝蔓横生的树枝,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那提着刀躲在草丛里二愣子一般的拜把子兄弟。
她名唤孙周延,是个山匪头子。至于她分明没啥天赋却能统领这一大家子,大概是与自己一样继承了父母的衣钵。不过她可不一样,至少对于江盗她是十分在行的。
在半年前孙周延劫了隔壁村儿张大妈新买的猪仔却同情起人家刚失去了战场上的丈夫,反倒送了人家几两黄金之后,她便感叹着世道纷乱山匪不易,索性封了山。
战乱的年代里入不敷出的山匪,她还是头一次见。
今儿个是她出山的日子,孙周延说着家里还有几百口人要养活,再不出山怕是揭不开锅。
不过她倒是听孙周延身边的小弟说她是翻出了当初被当做废纸垫在桌子下的先祖遗志,苦心钻研几个日夜之后终是明白作为山匪头子的终极目标是抢个貌美如花的压寨夫人,而这往往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要容易得多。
吴宣仪对她莫名其妙的小想法表示不屑,第二天却还是非常诚实地出现在了约定好的小道上。
“书上说接下来就该有载着官家小姐的马车经过了。”孙周延冲她的小弟眨了眨眼睛。吴宣仪翻了个白眼侧过身,真当她作为江盗的耳朵是白长的么。
可惜事情并未有想象中那番顺利,小道上自始至终都是荒芜一人,她无聊之下摸出了常年别在腰间的弹弓。早些年爹爹教与她的本事她都分毫不差地学了下来,唯独这弹弓,倒不是她拿手的。

太阳从东升等至西沉,吴宣仪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撑着手臂从枝头立了起来,揉了揉侧躺了一天有些酸痛的四肢,吴宣仪打算先去找点东西填饱肚子。
草丛旁的孙周延急得跳起了脚,说着她真不讲义气。吴宣仪抬起头扯过一抹笑看向她,于是翻身下树的动作便僵在了眼前。
倒并非是记起了所谓的兄弟情义,只是那条蜿蜒的小道上,竟真的出现了一人施施然走入的身影。
没有话本子里的那些镖局开路官家护航,通身气派的小姐在慌乱中与家人四散。她就是那样,背着简单的包裹穿着朴实的素衣,从小道的尽头慢慢迎着晚霞走入了吴宣仪眼里。
孙周延毫无防备之下被身边的小弟推出了草丛,只好提着刀踉跄着站稳,轻咳了几声正准备说些什么,便被略显清冷的声音堵了回去。
“我没有钱。”
似是未曾想到她竟是如此直白,仔细看去,孙周延的俊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惊艳,骨子里的顽劣又被激了起来。
“那...那便随我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吧。”
“不可。”小道上那人还未从方才言语中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看见不远处的树上又落下一人。
“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随我回家吧。”吴宣仪的耳后爬上一抹红云,却还是强装镇定地笑着,“我...我在山下的小镇里有一处小屋,庭前还有一棵枇杷树。那是爹爹种与娘亲的,娘亲倒是十分宝贝,只是自从他们二人行走江湖之后,我又疏于照料,它已经许多年未曾结过果子了...”
那人微微一愣,看着眼前人眼神飘忽絮絮叨叨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连日奔走的疲乏仿佛消散了不少,只剩一抹若有入无的笑意浮在嘴边。
“好。”
吴宣仪正打算再说些什么,便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应答吓了一跳,不由得偏过头瞪大了眼睛直视起那人。孙周延却是急了,跳着脚骂着好友不讲义气。
“别闹,三箱黄金。”吴宣仪小声对着嘴型。
并非刻意要与好友抢人,只是她早已熟知好友性格,知晓此刻不过是她玩性大发,一时兴起还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果然好友在听见黄金二字之后便笑弯了眼,张罗着和小弟们一起打道回府了。
本就无甚人烟的小道上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头顶的山雀叽叽喳喳地讲着听不懂的话。吴宣仪故作镇定地思索着要说些什么,又被那人的声音抢了先。
“我饿了。”那人挑了挑眉,抬起头示意着头顶的不明生物。
吴宣仪只得皱着鼻子在心底暗自嘀咕,怎的偏生选了个她最不拿手的呢。虽说这般想着,还是摸出来腰间的弹弓,装上石子儿深吸一口气,眯住一只眼睛,瞄准目标后架势十足地松了手。
果然画本子里的公子逞能都是骗人的,那石子儿只是堪堪从山雀肥硕的身躯旁擦过,还带下了几片原本应当茂盛生长的树叶。
“你不是山匪吗?”那人抱着臂饶有兴趣地挑眉,“怎地连打猎都不会。”
“才不是。”吴宣仪顶着一张涨红的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我是江盗!江盗!”
那人却是突然笑了。
“嗯,我是金知妍。”

03/
金知妍性善。吴宣仪这样觉得。

她做了江盗,只因父母原为江盗,对这其中的是非对错倒是从未深究,左右她也只爱盗窃那些人模狗样的贪腐官宦,就如同孙周延本是性格和善,偏生在了山匪窝里。
她盗回家的金银珠宝金知妍并不推辞却也并未多留,观察得多了,她便发现那些物什隔些时日便会出现在家境困难的镇民手中,只留下一把普普通通的玉簪,那是吴宣仪亲自为她带上的。
对此吴宣仪倒是不甚在意,左右这些年她也积攒下来不少家业,勉强也算得上富婆,只要金知妍喜欢,她倒是乐此不疲。于是拿回家中的银子倒是越发地多了。
想来金知妍也是知道,于是每次吴宣仪搬着半箱子的珠宝凑到她面前傻笑的时候,她总会用隔壁孙大娘答谢的紫菜为她煲一碗紫菜蛋花汤。
如此这般,在战乱里能够安于一隅,日子也算过得悠闲自在。
只有一次,接连三周吴宣仪都未曾找到那些个富豪乡绅的藏金之所,情急之下将孙大娘祖传的手镯给盗了回来。
金知妍冷着脸不与她说话,第二天却是亲自登门道歉,将手镯还了回去。
吴宣仪知道她是生气了,又连夜往孙大娘门口放了一袋银子,她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许。
时隔多日终于喝到了久违的紫菜汤,她暗自嘀咕着再也不敢了。
盗亦有道,这是金知妍教她的。
本以为此事会就此过去,未曾想到过了几日,孙大娘倒是上门来了。
她本是见房门虚掩着,想要偷偷进去惊吓那人一番,却是被屋内的声音顿住了脚。

“之前便觉得那吴小姐有些奇怪,也不见着在外做活,却是手脚大方得很。”
“本以为是哪家富绅的小姐,有些钱财也不稀奇。可我那镯子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却到了姑娘你这里。”
“虽然姑娘不肯说,可大伙都猜着她约莫是个贼,我那镯子,便是她盗的。”
“我瞧着姑娘心善,是个好人家,何必要与那小贼搅和在一起。”
吴宣仪心头一紧,下意识探了探头,只见孙大娘竟是又拿出来那件镯子。
“不瞒姑娘,这镯子乃是祖传之物,留给我家那小子娶媳妇儿用的,兜兜转转到了姑娘手里也是缘分。”
“今日便来替那小子提亲,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好在清白,也段不会亏待了姑娘您。”
吴宣仪只觉得心头一慌,抬眸看向那人。她只是捧起了面前的一盏茶,轻抿了一口,思虑片刻,唇齿微张。
不知怎的,竟是下意识拒绝听到她的答复,吴宣仪仓皇逃出了院子。
在外兜兜转转了许久,眼看天色将晚,她终是忍不住踏进了熟悉的院门。金知妍在树下坐着,执一本旧书昏昏欲睡。
“怎么才回来。”响声似是惊动了梦中人,金知妍皱眉,“饭菜都快冷掉了,我再去热热。”
“不用了。”吴宣仪答着,抓起筷子狼吞虎咽。吃着吃着,豆大的泪珠竟是滴进了碗里。
“这是作何?”
“我不喜欢孙大娘了。”吴宣仪气得腮帮鼓鼓,“我都听到了。”
“我辛辛苦苦救济于她,她却要同我抢你。”
金知妍失笑:“我拒绝她了。”
“真的?”吴宣仪破涕为笑。又似是思虑许久,正色道:
“知妍,我自知如今的身份配不上你...”
“你莫要多想...”
“你听我说完。”吴宣仪放下碗筷,“知研,我去参军吧。”
“待我领了军功回来,他们便再不敢看轻于我了。”
金知妍一愣,便是又笑了,一如初见那日一般。
“好。”
她微微偏过头,身畔的枇杷树已经看得见隐约的新绿。
“我估摸着这枇杷树也该回春了,来年便能做些琵琶酿。等你回来了,正好一同饮下。”

金知妍勾起唇角。
她早知她天资聪颖,并非池中之物,缺的不过一个机遇罢了。
又想起了午间的时候。
“既然这镯子如此珍贵,知妍是段不能要的。大娘还是收回去罢。”
“至于宣仪。”
“我信她。”

04/
“然后呢。”
“然后?”将军饮下一口酒,“然后那小贼女扮男装进了军营,又凭着三脚猫的功夫出尽了风头,打了几场胜仗,竟是也混到了将军的头衔。”
“我说的是那位姑娘。”
“她啊。”将军坐躺在椅子上,强压住眼角的泪花,竟是勾起了一个绚烂的笑,“她死了。”
“死了?”
“是啊,她死了。”
“敌寇入城,她这个傻子,却是死守着那小贼为她窃得的玉簪。”将军低下头眼睑微垂,“真是个傻子。”
“她生得那样貌美,即便没有那玉簪,也逃不过此劫的。”
“她守着的,不过一个你罢了。”
“你可曾后悔?”
将军笑着将最后一口酒饮尽。
“不过一个故事罢了,殿下莫要当真。”

皇帝倒是有些看不懂他最宠爱的小女儿了。
前些日子还说着非将军不嫁,今日便突然答应了边疆的和亲。
条件却是放将军解甲归田。
索性战事已平,便随他们去了。

将军卸下了盔甲,换上当年那袭白袍,几日奔波,终是抵达了山脚下的木屋。
当年遭敌寇掠夺,一把大火之后木屋只剩下焚烧过后倒塌四散的木板,将军移开倒下的破败木门,印入眼帘的是那株枇杷树漆黑的残骸。
只怕是再也回不了春了。
她在残骸脚下鼓起的土包里挖出了当年承诺的琵琶酿,却是一失手,脱离了指尖,四散在风里。

end_

系河银

大眠

大型OOC现场


-


吴宣仪醒过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骨头很酸,驾驶座空间太窄,手脚和脖子都舒展不开。中午的味道是阳光和灰尘,黄昏是饭菜香,而黎明是汽油和铁锈。前车玻璃风尘仆仆,她能看见一盏路灯,还有很多树。吴宣仪又闭上眼睛。有人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整辆车向右一沉,门又关上了。傅菁把牛奶和面包抛在她身上。是热的?她声音像得了病,恹恹的。傅菁回答说,便利店有微波炉。


便利店?你去这种地方?吴宣仪被自己神卝经质的语调吓了一跳。但傅菁只是定定看着她:那不然呢,饿死吗?她语气不太耐烦,但是伸手过来给牛奶插了吸管,又替她撕卝开了面包。吴宣仪咽着早餐,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傅菁...

大型OOC现场


-


吴宣仪醒过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骨头很酸,驾驶座空间太窄,手脚和脖子都舒展不开。中午的味道是阳光和灰尘,黄昏是饭菜香,而黎明是汽油和铁锈。前车玻璃风尘仆仆,她能看见一盏路灯,还有很多树。吴宣仪又闭上眼睛。有人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整辆车向右一沉,门又关上了。傅菁把牛奶和面包抛在她身上。是热的?她声音像得了病,恹恹的。傅菁回答说,便利店有微波炉。


便利店?你去这种地方?吴宣仪被自己神卝经质的语调吓了一跳。但傅菁只是定定看着她:那不然呢,饿死吗?她语气不太耐烦,但是伸手过来给牛奶插了吸管,又替她撕卝开了面包。吴宣仪咽着早餐,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傅菁随手点开车载电台,晨间新闻刚刚开始。今天的降雨概率是27%。巴黎暴卝乱。一位南斯拉夫诗人于昨夜去世。我市发生一起肇事逃逸事卝件,疑犯系女性,正逃往东南方向。吴宣仪触电般摁停广播,她最恨悲惨世界。


傅菁叹了口气,对她说,你看上去很累,我来开车吧。


她伸手要摸卝摸吴宣仪的头发,却被躲开了。吴宣仪摇下车窗,把吃完的包装袋全都扔出去。有几滴牛奶洒了,白色的液卝体洇进层层叠叠的裙子里,肉卝眼不怎么看得出来。她捻了捻,手指放在鼻子下面,却闻到淡淡的铁锈味道。愣了几秒钟,她知道傅菁将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她不想听。她垂下手臂,兀自拧动了车钥匙,引擎吼叫起来。



这条路还算平整,风灌进来,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已经是春天了吗?还是她已经走了那么远的路,快要走到热带?太阳爬高了,贴在前窗一角,摇摇晃晃的,像温度计里跌破的水银。这种感觉让她想起曾经的公路旅行。就两个人,车子从外到里都是北卡蓝,每路过一家甜品站都要买冰淇淋和华夫饼,又甜又热的夏天,如身边人的吻。那就是她们约会的方式,但家里人只当是密友同游。车顶罩得住很多东西,絮语,眼泪和汗水。吴宣仪喜欢看傅菁开车的模样,方向盘扶着指骨分明的手,袖口半遮住的腕骨和耳朵尖儿一样,明明是突出来的,却莫名有种躲藏的意味。


她们在一起太久了,有时候吴宣仪甚至记不得确切是多久。二十七岁的傅菁穿了一身红西装,忘了是在哪个黑色滔天的严肃场合,像一尾刀尖上的火焰。她的眼睛被烫到了。她分明看见命运向自己走来。此后有告白热恋,有早餐,肉垫柔卝软的猫,和从不出现在公卝众场合的对戒。除了自己,再无人知晓她们是彼此的恋人。吴宣仪喜欢公路旅行,她不是那种能在一个地方待一辈子的人,但傅菁说,当然啦,那是因为你自己不开车。她就笑进她的肩窝里。


她们的对话很少完整,头半句话音未落,就被囫囵笑过去了。笑声像叮叮当当的铜钱,淹了房间和车子,富足滋养着她们。穿过一列平原,宇宙还没开出一朵花。吴宣仪陷进毛绒绒的副驾驶座,像她们养过的那只黑脚白身卝子的猫。因为和她在一起好像做什么都可以不计后果,她忘记了她说过什么不好听的话,笑声的铜钱停止掉落,沉默出现时就显得格外响。傅菁摔了车门,她被吓得一抖,手里的冰淇淋滴下来,蓝毯子从此落下天花的病根。


她不小心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脸颊被贴上一团热。睁开眼就看见傅菁手里拿着一盒牛奶。她摸卝着她的手指接过来,摸卝到小臂和肩膀,然后仰起头咬她的嘴唇,世界总在爱人的吻里重生。傅菁温柔扶住她的后脑勺,像捧着一颗饱满欲裂的石榴。



急刹车的惯性差点把吴宣仪头磕破,轮胎尖卝叫一声,空气中有股烧焦味道。后备箱传来物件碰撞的闷响和震动。她抬起头,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擦伤,淤青,头发是堆胡乱纠缠的海藻,妆早花了,面色惨白。她两只眼睛垂下两条狼狈的眼泪,像后街那条脏脏的河,那么淅淅沥沥地淌下来,弄污胸膛、衣裙和蓝色地毯。她抱住方向盘,哭得抽卝搐起来,后背上的蝴蝶骨也在痛苦地耸卝动。


怎么了?她对她说话的语气永远都像在哄小孩。怎么会这样呢?


还不都是因为你——吴宣仪是想这样吼出来的。但也许是被眼泪哽住,也许是因为看见了傅菁的眼睛,她只是紧紧卝咬住了嘴唇。傅菁用那双鹿的眼睛注视她,无风的洁净夜空一样的眼睛,她偷偷想过很多次,那双眼睛是她死之前最后想要看见的东西。


为什么要停下来呢?


她说,因为我不想再多撞死一只蝴蝶了。



在吴宣仪前二十七年的人生里,分寸感是最重要的东西。在社卝会划定的日程表里,分寸感意味着按时做每一件事;在人生的礼仪课上,分寸感意味着很难说不。小学四年级放学的吴宣仪在学校门口等家人来接,她看到了一只蝴蝶。


不对,不是一只,而是半只。一半是蝴蝶,另一半是肉虫,它正在羽化。眼前的画面与自然课上的纪录片重叠在一起。咚咚咚咚咚。她小小的心脏擂动起来。鳞翅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纤长的触角抽卝离了蛹,新生的蝴蝶振翅欲飞,被风刮落在马路边。


宣仪,妈妈来接你啦。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吴宣仪坐上来,车很快就开走了。车轮启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听到了不可能被听到,但必定存在的声音。如果放大一千倍,一万倍,那就是骨头折断、血肉破裂的声音。她想她谋杀了一只蝴蝶。蚊子血是红色的,那么蝴蝶呢?蝴蝶有血吗?每一个蝴蝶都是从前的一朵花的鬼魂,回来寻找它自己。而这一只什么都找不到了。


不过是个虫子,没什么大不了。妈妈这样说,你该想想更重要的事,比如期末考卝试。到后来,那只蝴蝶变成一些别的东西,阑尾,有色饮料,晚间动画,眼泪和虚晃的梦想,都坏死了,被从她的人生里整个地摘除。


二十七岁的吴宣仪遇到了二十七岁的傅菁,两个月后她主动吻了她的嘴唇。是凉的,她却觉得很烫。咚咚咚咚咚,她知道是心脏在不争气地擂动。人总会在某些时刻觉得自己终于变成了人。可是真奇怪,她是女生,为什么也会爱卝女生?咚咚咚咚咚。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昏暗剧院里,傅菁的近视眼泪光朦胧,隐卝形眼镜快要哭掉了。她会为这样烂俗的爱情故事而哭,如果是在我的葬礼上,她也会这样为我而哭吗?吴宣仪被自己的惊悚念头吓到了。一切白的东西和你相比都成了黑墨水而自惭形秽,一切无知的鸟兽因为不能说出你的名字而绝望万分。吴宣仪,你不觉得很感人吗?她笑着不说话,用指腹帮她揩眼泪。咚咚咚咚咚。没什么好奇怪,原来她爱的不是女生,她爱的是傅菁。



我有没有跟你讲过蝴蝶的事?


你没有。但是没关系,我现在都知道了。



三十五岁那年,傅菁结婚了,和一个姓李还是姓张的男同事。


他们曾经在同一张回转寿司的吧台边吃过饭,那人烫了短而蜷曲的金头发,在一张亚洲人的脸上显得很不协调,但是他说,有什么关系,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协调音。对,我们。男同事右手边坐着她们俩,左手边坐着他的男朋友。


吴宣仪直到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件事,她在储物室很深的角落里找到一个小盒子,一只手掌那么大,黑色,铁皮。她打开,看到一个戒指盒和结婚证卝书,红得像张嘲弄的嘴。她没做什么出格举动,十二月时傅菁说今年也各自回老家过年吧,她在航空公卝司工作的大学同学可以拿折扣票。她擦花瓶的手顿了一秒,又挂上笑容,说好啊。


海南没有冬天,除夕这天最高温是29摄氏度。吴宣仪一个人在房间里,听楼下宴会的吵嚷,烟花在窗外凋了又开,她的影子在天花板摇晃,像只蛰伏的妖怪。窗玻璃是块倒影,她望眼欲穿地看着,看到傅菁挽着丈夫在老家筵席上敬酒,无名指箍着冷冰冰的一粒小石头。傅菁从这桌走到那桌,在她想象的幕布里越走越远。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抽成真空,眼耳鼻口都失去了形状。她的命运离她而去了。



高速路口就在眼前,再过150米,就可以离开这座城市。


这是一天中光线最强的时候,吴宣仪差点没看见收费站旁边闪烁的警灯,前面的车都停下来,接受穿荧光色马甲JC的问询。她猛打方向盘,拐入旁边一条小道,路牌写着一个她从没听过的地名。车窗摇低了,手卝机飞出来,磕得头卝破卝血卝流。那里面有上万张照片,2000个联卝系人,3部电影,可她想她再也不需要那些了。


爬满裂缝的屏幕亮起来,跳出很多条浮动的短信:我看到监控录像了,那不是你吧?……可以接一下电卝话吗?……


车继续行驶,柏油路变成水泥路,变成石头路,再变成泥路,芒草越来越高,将要淹没她了。


你要去哪里呢?


她看一眼问话的人,傅菁纤尘不染,唇红齿白,像个无辜的天使,一个长头发的天使,和她同龄的天使。


她没法回答。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她喜欢公路旅行,因为路没有尽头,只要还有前方,她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荒草一直蜿蜒到远方的田野,但因为是冬天,所以没有一粒种子,成了荒野。高而瘦的风电缓慢转动,像死神挥动镰刀,收割着东半球的黄昏。夜晚从月亮的子卝宫里出生了。车灯射卝出两条光的脊骨,在莽原之中刺探,引出蚊蚋飞缠。


汽油要要耗尽,车速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发动机的遗言是一声闷卝哼,此后世界重归寂静。吴宣仪坐在车里好半天,等眼睛适应黑卝暗。



我们停下来了。


我们迟早会停下来的。我们杀了人。


她攥着方向盘,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她真的死了吗?


你想再去看看吗。


吴宣仪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傅菁摇了摇头,她语带叹息地说,你应该自己再去看一看的。她话语刚落就打开了车门,吴宣仪也跌跌撞撞下了车,跌跌撞撞地拦她。怎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知道自己在问谁。傅菁抬起手抱了抱她,体温有点凉,让她打了个寒颤。但是无所谓,吴宣仪用卝力环住她的腰,像是要用这个人的怀抱埋葬自己。没关系,总会捂热的。



吴宣仪要过三十七岁生日了,她提议开车去城郊的农场公路旅行。出发前傅菁一直在找什么东西,从这个房间翻到那个房间。你在找什么?吴宣仪倚在门框上问她。没什么。你是不是在找这个?吴宣仪走过来,把在储物室找到的小盒子扔在地上。她看到傅菁的眼睛一寸一寸暗下去,想张口又闭嘴的样子像条离开水的鱼。吴宣仪语无波澜地开口:下次藏东西,记得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


傅菁在她身后站成一尊沉默的石像。她把野餐篮提起来,朝车库走过去:快点收好行李,不是还要去旅行吗?


傅菁开车,她坐副驾驶。从那个人的手指和喉卝咙上,她看出慌张又愧疚的痕迹。


迟到的辩论赛才终于开始,她们互相道歉,互相指责,到最后变成互相谩骂。恋人间的争吵可怕,女人间的争吵还要可怕十倍。我爸病得要死了,他的遗愿是看着女儿出嫁,我能怎么办?


你可以和他一起去死啊。



在吴宣仪前二十七年的人生里,分寸感是最重要的东西。遇到傅菁之后,她又找回了那些生命中坏死的部分,那些坏死的部分让她感觉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是活的。她变成一只蝴蝶,从嘴巴里飞出来,翻过车窗,停在了车顶。她用复眼看见一个女人从副驾驶气急败坏地跳下车,绕半个圈,又气急败坏地坐进驾驶座。钥匙戳进车的眼睛,北卡蓝的保时捷疼得吼叫起来,向前俯冲。


蝴蝶没有听力。但她想她一定听到了不可能被听到,但必定存在的声音。那是骨头折断、血肉破裂的声音。小学四年级放学的吴宣仪谋杀了一只蝴蝶,她没有看见血。三十七岁的吴宣仪谋杀了一个人,透卝明的、泛出斑斓光泽的液卝体缓缓流卝出来,聚成一个扭曲的漩涡,那是昆虫的血淋巴特有的颜色。她逃下车,扑在那摊透卝明的血迹上。她看不懂死者的脸,这是个女人,她不该认识这个女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人拖着手臂拉起来,傅菁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碎掉的盘子。她俯在她耳朵边,两个人的眼泪缠在一起。快逃吧。吴宣仪如卝梦卝初卝醒般抬起头,监控球机在半空中与她对视,像一只黑漆漆的乌鸦。



她把死者装进后备箱,和野餐篮、便当还有雨衣放在一起。逃亡路上她嚼的每一口饭团,都有尸体的腐臭。她向着东南方逃,终于逃开天罗地网的城市。穿过一列长街,穿过一列平原,宇宙在身后一片片坍塌。


吴宣仪不知道现在几点,她从星斗的方向读不出时间。她想自己应该生一把火,驱逐走寄居在身卝体里的野兽。野兽会杀卝人,但她不会。


她们并肩立着,像两个丧子的人在游乐场中卝央迷失。傅菁问,你有带打火机吗?


她摸索一阵,摸出一枚小金属盒子,可是怎样也打不燃。胸口里的野兽气喘吁吁,张牙舞爪,将要咬碎薄红色的心脏。她用卝力扯住自己的头发,发出无声的尖卝叫。


后备箱有手电筒,要去拿吗?


她猛地抬起头,傅菁的眼睛湿卝漉卝漉,悲伤又徒劳地看着她。你得自己去拿,我帮不了你。她推开那双扶住自己的手臂,向着车尾走过去,浑身颤卝抖得差点摔了一跤。


她打开后备箱,像揭开世界的最后一个未解之谜。一具人卝体蜷在那里,姿态与羊卝水里安眠的婴儿并无二致。


那人的脸被头发遮住,她伸手轻柔地拨卝开了。原来月光是这样亮的,她终于看清了死者的面容。对不起。她身后降下一声叹息,羽毛那样轻,幽卝灵一样飘散了。对不起。


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能认出那张脸的人。死者下颌骨的线条利落又漂亮,而吴宣仪的嘴唇曾像信卝徒朝圣跪拜过那片肌肤。她的眼睛不会再亮起。她的心不会再跳了。她的爱人,她的命运,她生命中最坏最死的那部分。


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梦境正在消退,她意识的边疆发生了一场地卝震。吴宣仪在三十七岁生日这天,发现自己弄丢卝了最不可能被弄丢的人。从此她将孤独一人留在世上,带着分寸感这件最丑陋的装饰品。她抱住已死的爱人,视线开始模糊。对不起。


眼泪滴落在傅菁惨白的脸上,溅起了灰尘。她忙不迭伸手去擦,她怎么可以用全世界最脏的水把她弄污?对不起。冬天的荒野是一座巨大的棺椁,原来死人的嘴唇是这么冰冷的。对不起。远处传来警卝笛的悲鸣。她在命运面前阖上了眼。



-


吴宣仪走出卧室的时候,早餐已经做好了。


煎蛋和烤土司的香气飘在屋子里,傅菁解卝开围裙,递给她一杯热牛奶。你起来啦。她们相对而坐,这是一个寻常的周一早晨。


吴宣仪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好长的梦。


嗯?


我记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在梦里你好像死了。


傅菁笑着问,我怎么死的?


是我杀了你。


梦是反的呀。她丝毫不在意地笑了,继续专注咬手上的面包片,她还要赶九点钟的早班。我先走啦。路上小心哦。告别吻是必不可少的。


吴宣仪洗了碗,这是她休假的第二天,无所事事,她决定好好打扫一下卫生。她用整个上午擦干净了家里每一只花瓶,每一盏灯。储藏室里应该有多的垃卝圾袋,可是她一直没找到。她伸手进最角落的角落,摸卝到了什么东西。她拿出来,是一个小盒子。一只手掌那么大,黑色,铁皮。


她打开它。



Fin.

城琛

「宣娜」恋如雨止

1


冬天的海面有时候看起来比雪还要白,有雾气的时候海平面和天际就像化不开的棉花糖。阳光到了年底总是变得轻薄透明,于是海风越来越凌厉,码头的旗帜被吹得簌簌作响。空中的云团总是聚了又散,从无边无际的海面陆续涌来。


吴宣仪有时候甚至想,什么时候天空会停止供应云彩。这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毕竟有阳光的地方总是漏风。她会有时间这样空想,也是因为日子过得太过悠闲无趣。


那个陌生的女孩是这家酒馆今天唯一的客人,来的时候拿着一个行李箱和一本书。天气太恶劣了,窗外的大雨自从开始下就没有停止过,店里面的风铃到现在都只响过一次。...


  

1

 

冬天的海面有时候看起来比雪还要白,有雾气的时候海平面和天际就像化不开的棉花糖。阳光到了年底总是变得轻薄透明,于是海风越来越凌厉,码头的旗帜被吹得簌簌作响。空中的云团总是聚了又散,从无边无际的海面陆续涌来。

 

吴宣仪有时候甚至想,什么时候天空会停止供应云彩。这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毕竟有阳光的地方总是漏风。她会有时间这样空想,也是因为日子过得太过悠闲无趣。

 

那个陌生的女孩是这家酒馆今天唯一的客人,来的时候拿着一个行李箱和一本书。天气太恶劣了,窗外的大雨自从开始下就没有停止过,店里面的风铃到现在都只响过一次。

 

天蒙蒙亮的时候吴宣仪把单车锁在了后院,她穿过院子里还未到开放时期的樱花树,一边放下双肩包一边打开了酒吧的门。那时候还没有开始下雨。

 

早晨吝啬的第一束阳光打在门口台阶正坐着看书的女孩身上。开门的声音很轻,门框内被海风吹动的风铃声才真正惊动了等待的人。女孩仰头的同时光线穿过几缕飘散起来的发丝映在了脸上,她们只隔着一步阶梯,于是连她在这个过程中眨了两次眼睛吴宣仪都记地很清楚。两个人的目光顺势撞在一起。

 

“真的开门了。”

 

这句小声的惊讶也收到了吴宣仪的耳朵里,随之而来的还有女孩在阳光里露出的笑。披散长发的女孩,鼻头被冻到发红,皮肤白皙如同干净的雪地,眼睛乌亮清澈。

 

头顶的风铃一直晃个不停,女孩的头发也往她身边飘荡,她不太能形容那一刻,脑袋迟钝地转动着。而往后关于这个情节回忆起来一瞬就能想到的,是她忽然不再讨厌南方城市冬季湿润的海风。

 

“欢迎光临。” 

 

 

2

 

南方的十二月不下雪。偶尔的暖流涌来城市,像还未来得及离去的深秋。雨水一直没有停止过。酒馆外是一长条种着梧桐的街道,十月黄叶会湿漉漉落一地。

 

吴宣仪这家酒馆开到这个年底就是第三年,她没有具体计算过盈亏。酒馆总是在清晨开门,如果天气不大好她不去晨跑的话,会开得更早一点,但她会在太阳落山以后就关门。酒馆在下午三点以前提供的是咖啡。

 

女孩自从那天遇见就常常出现在这家酒馆,她总是第一个客人,早早就等在门口。吴宣仪搬来了家里面的手磨咖啡机,顺便把早晨喝咖啡的日常搬到了店里。女孩不是本地人,甚至可能不是中国人,第一天吴宣仪问她咖啡里的牛奶要脱脂还是全脂的时候女孩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斟酌着说,“脱脂牛奶。”

 

吴宣仪歪了歪头转身在柜子里拿牛奶盒。心里想的是,她的口音怪怪的。

 

机器嗡嗡响着的时候听见身后的女孩自言自语,“哇,开始下雨了。”

 

吴宣仪端着马克杯放在吧台上,看见女孩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窗外。又一次转过身洗机器的时候,吴宣仪心里想,怪可爱。

 

到了月底吴宣仪便开始习惯一开门就看见她。天气越来越冷,某一天女孩来得早,看见还未营业的店门口放着一张小软椅。圣诞节那天酒馆门口出现了一个花藤架,架子框起来的空间内放着一张小小的圆木桌,桌上有一颗小小的圣诞树。

 

降温严重的某段时间吴宣仪在天气很好的早晨都不去晨跑了,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急匆匆打开门,看见门口空空荡荡便舒了一口气。她早早打开暖气,清扫了整间屋子,给每一张桌子铺上干净的桌布。

 

那天金知妍带着圆框眼镜背着电脑推门进来,店里面的暖气已经很足,门一开眼镜就起了一层雾气,她哎呀了一声,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能看清店内的场景。店里面没有人,年轻的店长在吧台洗杯子,低着头正在笑。

 

 

3

 

“欢迎光临,”店长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清甜,笑起来也很好看,“喝咖啡吗?”

 

这个场景她想用一种动物来比喻,但苦恼了半个上午。

 

金知妍比自己预想的更快适应了这个海边的小城。楼下的酒馆开门的时间总是很早,海风越来越大的时候,门口的花藤架子帮她抵御了一部分寒冷。

 

她原本生活的地方比这里早一个小时的时差,搬来以后便也没有刻意更改身体的习惯,于是显得比起从前起得更早。从前早起都是因为家人的生活习惯向来都很健康,她以为自己一个人住后便会懒散下来的。她的卧室可以看见海景和一长条的海岸线,还没来的时候就想象着自己早上在房间看风景的画面。


她是一个插画师,总是辗转在许多风景很好的陌生城市里生活,于是也不太擅长与人保持长时间的相处。原本的计划和从前一样,四个月后就会走的。

 

可是第一天推着行李箱坐在租房楼下看书等房东的时候,在只剩海浪声的静谧中忽然响起风铃的声音,身后的小店居然六点就开门了。开门的店长看起来非常年轻,呢子大衣还没有脱,海岸线聚集着厚重的云团和雾,她的眼睛却清亮像小鹿,比一个小时前自己在飞机上看见的大海都通透。

 

这一整条长街都没有人,海面上的雾气渐渐飘散到街道,店里面反应延后的灯光闪了闪,在她身后亮起来。天花板很高,视线明亮,并不像印象里的酒吧昏暗不明。金知妍恍惚了一瞬,反而想起高中时常去的某一个地方。二楼养着一只黑猫,一楼总是飘着奶油香。

 

海边六点的清晨已经开始有阳光,店长身上笼着暖洋洋的光线,棕色的呢子大衣都显得颜色轻快。视线里束起马尾的耳后有些泛起红润,金知妍听见一句略显羞涩的欢迎光临。

 

这个城市在第一天便让金知妍觉得像自己长大的家乡。那个地方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背靠着山脉,于是常常有雾气。只是不像这里种着许多梧桐。说起来她还没有见过秋天满是梧桐叶的街道。

 

坐在角落敲电脑喝咖啡的时候思绪飘来荡去,店里的咖啡机又在低声作响,风铃声带来了第二波客人,店长穿着黑色的衬衫系着黑色的围裙,不远不近还能听见她询问的声音。她常笑,但并不是过分善于寒暄,所以长时间来都很安静,有时候阳光会透过落地玻璃,将她工作的吧台镀上一层温热的色彩。

 

金知妍推了推眼镜,她觉得这里不该是酒馆,应该是甜品店才对。是她高中爱吃的那家甜品店,店长是那只晒着太阳的小黑猫。

 

 

4

 

偶尔会有金知妍没有去店里的几天。年后天气回暖的时带来了许多天的大雨。

 

起先吴宣仪在店门口收到一个不知道寄给谁的包裹,拿起来沉甸甸的不像是普通纸张的重量,像是用铜版纸打印的书。收件人是陌生的名字,她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知道不是自己的便放在了店门外的窗台,信息页朝上。

 

隔了一天又收到一个,重量厚度一摸一样。

 

第三天收到的时候吴宣仪考虑去想办法问问这栋楼的物业,找一找这个业主。这些天雨总是很大,为了不淋湿包裹她把它们拿到了店内的窗台。

 

那天酒馆快要关门时,女孩握着手机匆匆忙忙跑来店里。

 

“请问,你有收到三个包裹吗?”

 

吴宣仪愣了一会儿走出去指了指窗台,“是这些吗?”

 

女孩仔细看了包裹的信息,松了一口气,对着手机那头的人开始讲话。吴宣仪听了一会儿又愣住了,她一句都听不懂。直到她挂了电话转头看向自己时,吴宣仪都还没有回神。

 

“谢谢你。”女孩笑起来,“我还不太会写这里的地址,楼层写错了地方。”

 

“你住在这栋楼吗?”

 

女孩走到街道上指了指,“我住在三楼。”

 

“三楼?”

 

吴宣仪仰着脑袋看来看去。酒馆设计的房顶很高,包含了一层与二层的高度,当时装修时就打通了天花板,于是三楼就是酒馆的正上方。一整条三楼的窗户只有一扇亮着灯,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非常明显,窗台上有只花盆,她眯着眼睛像是在努力辨认花的种类,其实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是栀子花。”

 

“栀子花。”吴宣仪轻咳一声收回目光,然后看着女孩身后的某处眼神飘来飘去。

 

在她觉得气氛快要冰凉到手都冻麻的时候,女孩终于忍不住笑,“我叫金知妍。”

 

“我叫……”吴宣仪脑袋当机了几秒,差点又按着听见的话一摸一样说出来。

 

视线转到女孩专注看着她的眼睛时,吴宣仪把手背在身后握紧。

 

“我叫吴宣仪。”

 

金知妍看着她抿起来的唇,像她之前一样也撇开了目光,然后递过来一个包裹,“这是我第一次出版的画集,这三本是样品,因为我收不到,反复寄了三次。”

 

“送你一本吧。”

 

“谢谢。”

 

金知妍仰头看了看自己住处的窗户,吴宣仪的手抠了抠包裹的包装袋,刚想打开的时候听见了她说的话。

 

“明天我的租期就到了。”

 

金知妍把头转向她,看着吴宣仪,垂下目光伸手指了指画册。

 

“希望你喜欢。”

 

 

5

 

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该怎么形容那个人。

 

觉得她像天上吹不散的柔软云团,像晒得暖洋洋的白色枕头。变成生命里明亮的东西,成为回忆里冒泡的甜可乐。

 

想起的时候,春天是花香,夏天是果汁,秋天是手套,冬天是围巾。是一年四季吃过的所有软绵绵的蛋糕,软绵绵的味道。是很久很久以后都记得的那一场窗外的暴雨,湿漉漉的空气。

 

三月份初春有一个绵长的雨期,海风变轻,白天变长。

 

雨止放晴的那天,酒馆后院的樱花开了。


机场终于在下午送出了滞留的第一批乘客。吴宣仪淋得湿透了抓住金知妍的手腕,本来沉静的眼神变得很恍然,明明是开车过来的,却像是跑过来一样呼吸急促。


“酒馆后院的樱花开了。”


“你想不想看。”

 

六月中旬有过一次涨潮,那个时间段靠海的店全都没有营业,于是吴宣仪带着金知妍去看了一次日出。

 

楼顶的露天阳台只有一把椅子,金知妍迎着阳光靠在她怀里,吴宣仪用手轻轻捂着她的视线,下巴在她头顶,似有似无地轻轻搁着。

 

“升起一半了。”

 

“我想看。”

 

“你已经看到了。”吴宣仪在太阳完全升起时收回了手,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垂,然后又亲她颤动起来的眼睑。

 

“我什么都没看到。”金知妍气鼓鼓哼了一声。

 

“那明天再来吧。”

 

 

6

 

“你欺负我呀。”

 

“是你欺负我。”

 

 

7

 

怎么会往错误的地方寄三次包裹呢。

 

想想也不可能这么傻的。

 

 


吃了吐

【傅宣】奶狮放归指南【番外2】

*手机打字会残疾。
*今天下雨啦。
*一场雨,将我困在这里~


【番外2】秋日好眠

吴宣仪喜欢睡午觉,早年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压力大的睡不着,午觉更是奢侈,现在公司早已步上正轨,小七也总是让她放宽心,她便终于有时间睡午觉。有人说很多人小时候得不到的东西,长大就会拼命去追,可能这也是一样吧,所以她贪恋睡眠这一点也是一种补偿效应也说不定。

吴宣仪把头靠在枕头上,等着睡意完整地吞噬她,这是傅菁去戚砚笛的野生基地帮忙之后的第一周的周五,天气很好,很适合睡觉,是个斜风细雨的深秋,这种天气以往吴宣仪总是要睡个两小时,今天却是有一点的难以入睡,她记得有时候伴着这种轻柔的雨声睡得迷迷糊糊地睡着,会被傅菁抱在怀里摇醒,...

*手机打字会残疾。
*今天下雨啦。
*一场雨,将我困在这里~


【番外2】秋日好眠

吴宣仪喜欢睡午觉,早年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压力大的睡不着,午觉更是奢侈,现在公司早已步上正轨,小七也总是让她放宽心,她便终于有时间睡午觉。有人说很多人小时候得不到的东西,长大就会拼命去追,可能这也是一样吧,所以她贪恋睡眠这一点也是一种补偿效应也说不定。

吴宣仪把头靠在枕头上,等着睡意完整地吞噬她,这是傅菁去戚砚笛的野生基地帮忙之后的第一周的周五,天气很好,很适合睡觉,是个斜风细雨的深秋,这种天气以往吴宣仪总是要睡个两小时,今天却是有一点的难以入睡,她记得有时候伴着这种轻柔的雨声睡得迷迷糊糊地睡着,会被傅菁抱在怀里摇醒,吴宣仪头晕再加上想获得小狮子的紧张和在意,常常故意皱着眉头不醒来,久而久之,傅菁也发现了这个人的坏习惯,轻柔的摇晃变成了狮子扑身,吴宣仪被压的七魂没了八魄,踢踢腿还是被长手长脚的狮子隔着被子箍成一个大粽子,弄得她气恼不已,本来前一秒还温温柔柔求人,下一秒就在傅菁起身的时候变成暴躁少女,拉着傅菁的手就状似凶恶但是实则轻柔地咬了上去,傅菁抽了手,皱皱鼻子用水灵灵的大眼睛哭诉着自己的“可怜”,还没等傅菁撒娇撒全套的“露出肚皮求安慰”就又被睡得昏头昏脑的吴宣仪搂着脖子安慰了好一会,傅菁很好哄,很多问题还没熬到睡觉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心态好,是个可爱的小朋友,吴宣仪也这样赞扬过傅菁。

捏着脖子捏舒服了,装着生气的傅菁这才笑了起来,笑起来牙齿小小的但是却整齐,一点都不像一只奔驰在草原上的大型凶猛野生动物,说是一只小奶猫可能都高看了她,毕竟被自己捏着耳朵就动弹不得的猫没几个,狮子倒是有一只。

差别待遇。
对于恋人来说,对别人的不平等简直是百试不厌的甜蜜。

吴宣仪没有扔掉就职典礼那天的报纸,报道虽然写的不好听,自己也不希望傅菁看到报道的内容,但是照片上冷着脸凶恶的样子倒是让人有些莫名的满意和欢欣,尤其是照片上凶恶的那个人还会穿着毛茸茸的居家服乖乖坐着挺直了背让吴宣仪懒懒的靠上去,想到这些吴宣仪唇角的笑意便更加明显。

陈意涵觉得她笑得诡异,站起身就往旁边坐了好几个身位,拿着勺子喂杨超越吃新买的小蛋糕,杨超越手上不空,拿着两只小恐龙,一只是吴宣仪给的,一只是陈意涵在“凭什么把吴宣仪送的抱那么紧,你也得抱我的”的情绪下给买的豪华加强版小恐龙,杨超越已经成功地用真傻而不是装傻的方式躲过好几次陈意涵温柔的“爱我还是她”的提问了。

本来,陈意涵怕傅菁出门了吴宣仪感觉寂寞便拉着对自己永远很配合的鸵鸟姑娘出门来安慰吴宣仪,结果看吴宣仪拿着报纸笑成这样,不禁怀疑自己的善心发错了地方,吴宣仪看杨超越鼓着嘴,用手摸了摸杨超越的下巴,“没有呀,我的心情挺好的。”吴宣仪扪心自问,这真不是百分之百的假话,毕竟想念在恋爱中也不是完全的酸楚,绝对是一种更加隐晦的恋爱,尤其是在两个人早就百分百认定对方的情况下,所以就连那些小小的不甘心和寂寞都让吴宣仪甘之如饴。

虽然在一开始因为想念而偷偷睡不着几次之后,反而是吴宣仪有些不敢见傅菁,怕傅菁觉得自责又或者发现她的内心小脆弱,毕竟是当过“主人”的人,不想被“小狮子”担心的太过,她想起早上傅菁关掉视频前的担心眼神,圆滚滚的眼睛和不再天然上挑的嘴角藏着小小想念的模样,也让有些不安的吴宣仪稍稍开起心来,还是那个和我共享情绪的傻瓜。

吴宣仪喜欢傅菁有些外放的情绪,喜欢她惊讶时候的挑眉,喜欢她装可怜的皱眉,喜欢她害羞起来一定仰天大笑的可爱姿势,尤其喜欢她被自己欺负之后的一点点无可奈何的皱鼻子,像极了自己小时候看到的奶狮画册,吴宣仪近日无聊翻看小时候的玩具和书籍,看到了小时候爸爸给自己买的野生动物画册,那是吴宣仪被爸爸骗去拔牙之后的获得的奖励。

她随手翻了翻,看到画着狮子的那几页,被自己画了蠢蠢的心,画上的狮子皱着鼻子,看起来心情不好的样子,但是大大的眼珠里又含着对世界的好奇。那时候是十二岁的某个夜晚。吴宣仪眨眨眼睛,感觉到某种命定般的欢喜,她用手指摸了摸那个有些皱的书页,眼里柔柔的,我该感谢自己十二岁时完全凭借单纯的喜爱而递出去的申请表。

中午吃完饭吴宣仪就把困得把头在沙发上磕了好几次的杨超越请回家了,陈意涵微微皱眉揉了揉杨超越的眉心,心疼地带着两只手都套着恐龙的杨超越回去了。

直到吴宣仪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雨幕发现有些难以入眠之后她才愿意在无人的地方承认想念虽然甜蜜但是依旧折磨,有些时候自己的倔强真的是用错了地方也说不定,明明早上起床打电话和困得只会撒娇的小家伙通过话了,还看到傅菁抱在怀里的小小野猪了,但怎么就是那么不开心呢。

是不是,再忍一小会就能获得奖励呢,吴宣仪总这么安慰自己,就和小时候自己害怕拔牙所以哇哇大哭时候的心情是一样的,她让自己每次多努力忍受一点点想念,一定会获得多一点点的来自那个人的奖励。

“睡不着啊。”吴宣仪眼皮耷拉着,偏偏就是睡不着,怕是因为晚上傅菁就回来了,自己心里有点想去找她但是又害怕自己破坏了傅菁想独立的决心。

傅菁那天哭唧唧的样子不比自己好受多少,所以不能因为小小的想念就去拉她,让她不要走那么快。
默念了好几遍的我要睡觉,吴宣仪终于陷入了浅眠,奇怪的是,最后好像终于沉沉地睡着了,整个人都陷入了绵软的布团里一般的舒适,确实是一场好眠。

待吴宣仪好不容易挣扎地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自己被一双不算久别的手搂得紧紧的,她的眼泪先于身体醒来,她睡得太久了,外面因为下雨还是暗沉着,她握着环着自己腰的傅菁的手,小小摩擦起来,靠在吴宣仪背上睡着的傅菁被手臂上的轻柔触感弄醒,她缓缓起身,撑起身子,双臂压在吴宣仪身体两侧,纤长身子的影子覆盖了吴宣仪小声啜泣耸动的肩膀,在曾经的小狮子面前不想卸下逞强,但是在恋人面前应该不能算是单纯的“脆弱”吧?

“你懂我对你的想念对不对?”回应吴宣仪的是傅菁洒在吴宣仪颈间的眼泪温度和毛茸茸点头的小脑袋。

傅菁挂了视频,坐立不安了一上午,戚砚笛调笑她嘴巴都快噘成猪,傅菁得了提前下班的允许,单肩背着背包也不管下着雨就急急忙忙地出门冲上了公交车,她的头发湿漉漉的,但是随着公交车的行进,她的心居然也开始湿漉漉地唱起歌来,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抓着的椅背上弹出节奏,里面每个音符,都是吴宣仪的模样。

傅菁第一次懂得,想念的酸楚,是一种迷人的甜蜜。

这样的天气里,她本来应该能睡很久,傅菁想。

我想,送她一场好眠。




吃了吐

有青山撞入怀

*一章完

*bgm:「是风动」

“谁?”穿着宫女衣裳的吴宣仪蹲在御膳房旁边,抬起头警惕到,她的瞳孔形状变了变,看清楚了稳稳坐在横梁上的人,她松了一口气,“嗨,你吓死我了。”程潇无奈地看着吴宣仪,“怎么你就是喜欢喝这一口呢?都快二百年了,你有空就从青丘跑来这凡间喝这个,这个什么?”吴宣仪大口地喝了几口,“奶茶汤,你不知道,全朝国就御膳房做得出这个味儿。”她的声音和液体混在一起,显得模模糊糊的。程潇换了个文雅的姿势,“我就是担心你,来看看你。”程潇皱着眉头,看起来委实着急。


吴宣仪见周围没人,也坐在锅炉边上的小凳子上,“我很好呀。”作为青丘的小狐仙,天界管不了,凡间任意跑,也...

*一章完

*bgm:「是风动」

“谁?”穿着宫女衣裳的吴宣仪蹲在御膳房旁边,抬起头警惕到,她的瞳孔形状变了变,看清楚了稳稳坐在横梁上的人,她松了一口气,“嗨,你吓死我了。”程潇无奈地看着吴宣仪,“怎么你就是喜欢喝这一口呢?都快二百年了,你有空就从青丘跑来这凡间喝这个,这个什么?”吴宣仪大口地喝了几口,“奶茶汤,你不知道,全朝国就御膳房做得出这个味儿。”她的声音和液体混在一起,显得模模糊糊的。程潇换了个文雅的姿势,“我就是担心你,来看看你。”程潇皱着眉头,看起来委实着急。

 

吴宣仪见周围没人,也坐在锅炉边上的小凳子上,“我很好呀。”作为青丘的小狐仙,天界管不了,凡间任意跑,也没什么不自在。程潇是吴宣仪难得的天界朋友,是专司天命的上仙,凡人和神仙的命都能知道一二。“你这升上仙的天劫,我算了算,就在这几十年。”还是个情劫,程潇不便透露太多,便轻轻提点一下,吴宣仪嘿嘿笑了笑,“既然是劫数难逃,想它干嘛呢?况且,几十年啊,好多凡人都够活好几世呢。”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打起了雷,还伴随着宫女和公公的嘈杂声。吴宣仪吸着奶茶疑惑地竖起耳朵听了听,“似乎是最不受宠的贵妃娘娘生了。”

 

反正吴宣仪一向是既来之则安之,她的身形一闪,便拉着程潇一起飞到了屋顶上,“这雨下得蹊跷,怕不是什么吉祥事。”吴宣仪抬头看了看,随手结了个结界,程潇伸手算了算,“确实不是好事,这皇家血脉,怕是个短命的,而且此人天生缺一魄,活下来也是个药罐子,至于死后,自然也没得转世。”挺可怜的,但是这种凡人的命运,总是脆弱,吴宣仪难得来了兴趣,看着稳婆跑进跑出,问道:“这位皇家血脉,是个男子?”吴宣仪抬起眼睛看了看程潇,程潇暗道自己那点用词上的心思居然被听出来了,“是女子,但这贵妃心气颇高,又不受宠,好不容易皇上宠幸一次,何况皇上体衰,能怀上龙子已是不易,肯定是想借着龙子翻身,如果生下的是女子,再加上体虚,怕是……”接下来的话,程潇便没说。吴宣仪饶有兴趣地使了法力,看着贵妃娘娘湿着头发,哭喊着拉着稳婆的手,可能是没有多少钱,她脱了手上的镯子,递予稳婆,想要稳婆能够隐瞒孩子的性别。

 

但是要杀头的事情怎么指望那么点钱能封上别人的嘴呢?稳婆恐慌着摆摆手,说着便挣脱了虚弱的孕妇,转身要向外跑去宣告孩子的性别,小孩被贵妃娘娘抱在怀里,刚出生的小孩都像皮猴子,脸蛋红彤彤的,就是眼睛的形状也看不出来,小孩握着自己的左手大拇指,左眼上似乎有个浅色的痣,小孩没哭没闹。吴宣仪想到程潇刚刚说的话,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她伸手挥了挥,稳婆身形一晃,再睁开眼睛时,不复清明,“是位皇子!”稳婆的声音让外面等着的宫女公公们都大喜过望,纷纷跪在地上,大呼天佑朝国,房内的贵妃娘娘以为事成了,也抱着怀里的婴儿哭了出来,眼泪洒在那位“皇子”身上,她也哭了起来,声音清亮,让吴宣仪微微有些发酸,“今晚奶茶喝饱了,走吧,你和我回青丘吗?”吴宣仪拍了拍程潇,程潇叹了口气,“插手凡间事,你知道会损运气吧?”吴宣仪呵呵笑了下,“这点小事不足挂齿。”程潇接着又道,“不过,这位皇子治国有方,她在,朝国还能再延续个数年,不然,我看你明年就没得喝了。”吴宣仪一听更觉得自己英明,“走走走,和我去青丘喝酒!”

 

青丘一夜,凡间数月。

 

待吴宣仪吃腻了清汤寡水的食物,又挂念起奶茶汤,她想了想,不知那短命的小鬼活得如何,她随口和小仙们告了别,就又隐了身形去御膳房找东西吃,贵妃娘娘母凭子贵,虽然皇上依旧不宠幸她,但是好在有了皇子,寝宫自然热热闹闹,倒是不难找,只是这小鬼可能事不喜欢热闹,吴宣仪扫了好几眼,也没找见人,“算了,吃东西重要。”她刚刚在后花园走了两步,就听到有人在水边扑腾的声音,吴宣仪是个善良的神仙,虽然告诫自己不要插手凡间事,她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跺跺脚,装成宫女模样,跑了回去。一个白衣金冠的小孩在水里挣扎,看了看河边的痕迹,应该不是自己掉下去的,被人推下去的可能性更大。

 

在有人的地方不便施法,吴宣仪弯下身子跳入河中,小孩挣扎的厉害,吴宣仪差点近不了身,她从后面托起呛水的人,小孩总算冷静一点,她拉着吴宣仪的袖子,哭了出来,吴宣仪拍拍她的背,推着她向岸边游去。待上了岸,吴宣仪站在一旁,拧着自己袖子上的水,她透过湿了的刘海,看到浑身发抖的小孩正在咳嗽,吴宣仪扭干了衣袖和裤腿,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孩,伸了伸手,“你把湿了的衣衫换一下吧。”

 

吴宣仪伸手去够,那小孩却抖着站起了身子,“别碰,别碰我。”她抬起的眼睛,和那颗左眼上的痣,让吴宣仪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小孩不过几岁,但是防御心还是很强,吴宣仪起了逗她的心,“你长得好可爱啊,怕不是个姑娘吧?”小孩气得浑身一抖,“放肆!休得胡说!我是朝国的三皇子!”吴宣仪笑得眯起眼睛,“好啦,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认不得皇子,求三皇子恕罪。”话虽这么说的,但她也就是蹲下身子,摸了摸三皇子的脑袋,三皇子眨眨眼睛,没感觉到对方的敌意,放松了自己的肩膀,她的嘴唇冻得发紫,吴宣仪拍拍她的肩膀,衣衫瞬间干了,三皇子睁大了双眼,指着笑得很好看的吴宣仪,“你!你是……”吴宣仪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三皇子顿时闭了嘴,没忍住她又小小声地补充,“你是天上的仙子吗?”吴宣仪假装思索了一下,“不可以告诉别人哦。”三皇子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细长的眼睛眨了眨,看起来可爱又英俊,吴宣仪正了正表情,“你是被谁推下去的?”

 

自然是二皇子和一众狗腿子。

 

三皇子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吴宣仪想了想,把自己身上带的玉环取了下来,又随手变了条红绳子,穿了起来,“喏,这个给你,这个是仙子姐姐的礼物,能保平安的。”三皇子犹豫了一会,伸手接了,“谢谢仙子。”吴宣仪摸摸她的脑袋,“但是,你要答应仙子姐姐,下一次,要把那些欺负你的坏人,都欺负回去。”三皇子握紧了手里的玉环,认真地点头,“姐姐走啦,姐姐很忙的。”忙着喝奶茶,“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吴宣仪弯下身子,看着三皇子的眼睛,“傅菁。”吴宣仪点了点头,伸手点着傅菁的额头,“你要忘了我哦。”然后傅菁的眼神恍惚起来,再睁眼时,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站在原地,她看了看手里的玉环,想了想,戴在了脖子上。

 

那天夜里,二皇子的寝宫闹鬼,二皇子把皇家后宫闹了个鸡飞狗跳,气得皇上罚他禁足了好几天,二皇子自那之后,却是再也没找过三皇子的麻烦。

 

有了第一次,自然也有第二次。

 

参加完仙家聚会的吴宣仪喝了酒,又吃了几口糕点,又惦记起御膳房的奶茶来,她有些微醺,变宫女衣衫好几次都失败,她一气恼,就和一个刚刚撞柱昏死的宫女换了衣服,但是吴宣仪喝醉了酒,没注意到这宫女身上还穿着喜服,似乎是被逼着嫁给一个年老的公公一起对食,气不过一心寻死。吴宣仪在后花园走了几圈,清醒了,看着身上的衣衫,叹了口气,算了,懒得变了,反正四下无人,她进了御膳房,看到了烧鸡和奶茶,心里一喜,蹲在地上开始吃起来,突然听到了后面传出的声音,她回过头,看到一个玉面公子,提着灯笼,披着袍子,有些惊讶地看她,“嗝。”吴宣仪没忍住,打了一个饱嗝,这下把对面的公子哥儿逗笑了,“你为何在此地?”待公子哥儿蹲下身子,把灯笼举近,吴宣仪才看清楚那颗痣的样子,原来是三皇子。

 

这小鬼,长得倒是越发俊俏了,吴宣仪居然有些面红,她低下头,支支吾吾。借着光,傅菁看到了吴宣仪衣衫上的血迹,她抬头看了看吴宣仪,有些心疼地蹭了蹭,“遇上了什么事要伤害自己呢?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吧?”吴宣仪抬起头,任傅菁认真地擦了擦她下巴上沾上的血迹,“和老头儿对食,有什么喜的?”吴宣仪替宫女回答道,“非你自愿?”傅菁的手顿了顿,认真地问道,“绝非自愿。”

 

这后宫里还有这种事?在权力斗争中赢得了太子地位的傅菁皱了皱眉头,没忍住咳嗽了好几声,吴宣仪想要拍拍她的背,傅菁挡了挡她的手,“我知晓了,这个给你。”傅菁在自己的怀里掏了掏,“这个匕首,上面刻有能保你命的东西,你回去后,若他还逼你成亲,你就用这个自保,别人自然耐你不得。”宫女一般不识字,傅菁递了匕首出去,还指了指匕首底下刻着的御赐两个字,“这事,待我回去查清楚,可能还要几日,才能解决,我怕你回去还要伤害自己。”傅菁见吴宣仪不接匕首,便更靠近了她一点。

 

是熟悉的红绳和玉环。

 

傅菁的领口里滑出了吴宣仪自己送给傅菁的东西,吴宣仪伸出手,有些想碰,傅菁低下头,看见玉环掉了出来,拿手塞了进去,“这个不能赠予你。”傅菁的表情柔和起来,“拿着吧。”吴宣仪接了匕首,眼睛转了转,“三皇子,你真的想救我?”傅菁不好奇吴宣仪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你娶我吧。”吴宣仪把匕首握在手里,笑起来。傅菁愣了愣,宫女怎么能有胆子说出这种话?但是眼前的她,又分明不是坏人,“我知道,您近日在选妃,因为皇上想要你提前登基,那些大臣们也压你。”吴宣仪走得这一路,可是听了不少八卦。傅菁若有所思,“但是……”吴宣仪趴到她的耳边,“我知道你的秘密哦。”说完,吴宣仪看了看傅菁的胸口,傅菁皱起眉头,推开吴宣仪,“你!”吴宣仪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三皇子可是受了惊?”

 

又狡猾又可爱,分明是一只狐狸,但是,又分明不是坏人。

 

“你有那么大的秘密,娶了妃,不还有很多麻烦吗?我嘴巴很严的。”吴宣仪双手合十,抬眼看傅菁,傅菁也不知怎的,觉得眼前的人越发像梦里的仙子姐姐,“好,我娶你,不过你告诉我你来干什么的?”蹲得有些麻了,傅菁站起身来,捶了捶自己的腿,吴宣仪看了看她的外套,又想到她咳嗽,想到程潇说的短命,自己心里有些难受,不想叫她短命小鬼了。吴宣仪笑弯了眼,“烧鸡,真的很好吃啊,奶茶也好喝。”傅菁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和这个出身不明的宫女有一种说不出的熟稔,被她拿女子之身威胁也没想着杀人灭口,当然,她本身也做不出那种事。

 

“我也是来偷吃烧鸡的,你都吃完了么?”傅菁垂了眉眼,终于有十几岁的少年人应有的可爱,“还给你留了一个腿!”吴宣仪笑呵呵地从身后把藏起来的鸡腿拿了出来。傅菁这才发现吴宣仪的鼻子上都油光闪闪,她捂着嘴笑了起来。


大婚安排的很近,吴宣仪的身份是孤女,无名无份自然受到颇多反对,前几日才严厉惩罚公公们强逼宫女们对食的太子却是发了好大的脾气,一向知道傅菁脾气的皇上因为实在是喜爱傅菁,便也随他去,和谁诞下子嗣不是子嗣呢,何况朝国内忧外患,风雨飘摇,此时有些喜事自然能稳定民心。

 

不管是男是女,两个人婚后的日子倒还是甜蜜平静,吴宣仪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不是喝了酒一时头脑发热,又或是那红绳让人太过于惦念,说不定是奶茶汤太令人喜爱了。

 

吴宣仪怕热,傅菁怕冷,这下正好扔了手上的火炉子,起初和吴宣仪躺在一处时,傅菁总忍不住向后躲,被吴宣仪撅着嘴拉回来好几次了之后,也习惯了吴宣仪搂着自己睡。吴宣仪爱玩,傅菁便趁人不注意陪她玩纸鸢,跑了好一阵,吴宣仪不见傅菁的人影,回头看看才发现傅菁捂着胸口呼呼喘气,吴宣仪吓得松了手,跑到傅菁身边,“菁!”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慌了起来,“没事、我没事。”傅菁见她吓得小脸都白了,就摸了摸她的脸,“许是最近父皇给的任务多了些,我,我坐一会就好了。”是了,吴宣仪忍住心酸,这几日,自己守到三更才能等到傅菁回来,傅菁进被窝前还怕冷着吴宣仪,还会把身上烤烤热,然后钻进被窝,吴宣仪记得,自己睁开眼睛,傅菁的眼里闪着温柔的火苗,灼灼地,吴宣仪困倦,便闭了眼睛,任傅菁的吻落在自己的额头上。

 

吴宣仪陪傅菁坐了一会,看傅菁缓过来了,她安心地没有什么形象的坐了下来,“最近很忙吗?”吴宣仪抬头看着自己写了“傅宣永乐”的纸鸢飞到看不见的地方,傅菁皱皱眉头,又舒展开来,“谁给你说的这些?”傅菁向来不想吴宣仪担心,吴宣仪呵呵笑了一下,抬头亲了亲傅菁的鼻头,“我自己知道的。”这是吴宣仪第一次主动,傅菁心跳加速了,她捂着胸口,“宣仪,你当初,不愿意和那、那些公公对食,如今,如今和我,不也没甚区别吗?”吴宣仪见傅菁眼眶红了,有些生气,“傻吗?我心悦你,你便怎么都好。”傅菁的耳朵红了起来,吴宣仪趴在她腿上,安安静静地,她想自己以往总说她是短命小鬼,是不是自己咒的傅菁呢?想到这里,她有些难过,傅菁缺一魄,注定与她只有这一世,吴宣仪把眼泪眨掉,“听说,青山那有所青山寺,求平安很灵,我们,有时间去拜拜吧?”吴宣仪无辜地看向傅菁,“好。”傅菁知道吴宣仪担心她,便答应了。

 

傅菁是凡人,吴宣仪是狐仙,待在一处久了,若是不变为凡人,傅菁的身体必定受影响,吴宣仪去求了程潇,程潇无奈之下给了她暂时变成凡人的仙丹,“这一口下去,你可再也不是刀剑不能伤身的仙体了,肉体凡躯,一定要保重自己,切记切记。”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一年多,父皇驾崩,傅菁成了皇帝,别国入侵,二皇子反叛,甚至有人告密傅菁的女子身份,据说是那一夜有个宫女躲在窗外听见的,但是吴宣仪却是怎么都不信,后来才知道是有一个妖道,给二皇子说了这事,还说后宫里有妖狐作祟,要害朝国皇子性命。墙倒众人推是一瞬的事情,吴宣仪搂着傅菁,不懂傅菁做了那么些善事,成了那么好的皇帝,为何还是扛不住历史的浪潮。

 

傅菁遣了跟着她的大臣走,身体也越发撑不过去了,家国破,躯体残,怕是活不过今晚了,吴宣仪帮她拿了香油,洒了一室,傅菁说的,朝国是朝国,一砖一瓦也不能留给叛军。傅菁捂着手里的小火炉,“宣仪。”傅菁怜爱地看着吴宣仪哭红的眼眶,“我心悦你。”吴宣仪哭了起来,她窝进傅菁的怀里,“终归我们俩死在一处。”吴宣仪想起好多事情,那些傅菁傻笑的样子,大哭的样子,亲吻她的样子。“可惜啊,我们还没圆过房。”傅菁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吴宣仪不怒反笑,“是啊,谁当天晚上怕的躲在一旁,还掉到地上。”傅菁笑了几声又沉默了,“好可惜啊,都说青山寺很灵的,你到时候要替我拜拜,就许你平安喜乐,许你一生顺遂,许你如我忘了你一般,忘了我。”吴宣仪听到这里,心里一惊,正待抬头,却觉得傅菁的面孔模糊了起来,“我知你不是天上的仙子,你是洞里的狐仙,那妖道,于我都说过了,他还给我看了我俩以前的故事,那个镜子,是叫万花镜吗?可是好美了。这个,还你,妖道说,这里有你的灵力,你得了这个,就能破了仙丹的局,你就能恢复仙体了。”吴宣仪现在还是肉体凡身,傅菁的火炉子里放了迷药,自己吃了解药,她蹲下身子把玉环戴回吴宣仪的身上,“我们下一世见吧?”

 

傻瓜,你被妖道骗了,你可知,你没有下一世了……吴宣仪含着泪闭上了眼睛。

 

可惜啊,小时候,母亲与我找仙人算过命,我天生少一魄,我没有下一世,我骗你了,宣仪。

 

傅菁把吴宣仪送到了密室了,自己拿了火烛,走一路烧了一路,她想,这一生能有吴宣仪,真的好幸福啊,也幸好,两人没有圆房,这一生,这位狐仙,一定要幸福啊。傅菁看着火光滔天,朝着青山的方向,拜了几拜,任由火舌窜上了自己的衣衫。

 

“宣仪,你吃饭没?”程潇提着饭,来找发呆的吴宣仪,凡人的时间过的太快了,新的朝代不知道更迭了几次,吴宣仪醒来的时候,不哭不笑,就呆愣愣地握着玉环,升了上仙,也没什么反应,小仙们庆祝她成功度了情劫的时候,吴宣仪终于是忍不住把所有人赶了出去,大哭了一场,她去地府找过阎罗,果然在生死簿上找不到傅菁的姓名。母亲给自己安排了婚事,说了好几门,都以吴宣仪大发雷霆告终。

 

“这回,你怎么答应了?”程潇有些担心,吴宣仪摸了摸衣衫里的匕首,笑了笑,“不是说是刚刚升了上仙的青山山神。”青山,终于,我还是要去拜会青山寺了吗,吴宣仪的鼻头一酸,“就,去看看吧。”大婚当日是青山山神那边派的人,说青山山神刚刚渡劫成功,身体虚弱,不便自己前来,吴宣仪没什么兴致,只是想来看看青山寺,她随意披了喜袍,坐上轿子。吴宣仪握着匕首,想着傅菁之前说的话,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非要来把傅菁说的话试试才罢休。

 

来人的鞋子进到吴宣仪喜帕下的视线里,她直起身子,等那人靠近,她把匕首推了出去,并不想真的伤害谁,手劲不大,对方完全可以挡回来,只是想要破坏一门亲事,让母亲放弃而已。

 

“我就知道。”青山山神的声音不大,砸在吴宣仪的耳朵里却是如雷贯耳。吴宣仪猛地摘了帕子,看见傅菁捂着胸口站在自己面前,“不要让人欺负了去,是吗?”吴宣仪哇哇地哭了起来,站起身子,窝进傅菁的怀里,想了想,又重重锤了傅菁几下,傅菁捂着胸口大喊仙子饶命,“我这一魄刚刚归位,我就找你娘亲提亲去了,还生怕你不答应想要亲自见你,奈何身子不争气。”傅菁见吴宣仪哭得厉害,用拇指蹭了蹭吴宣仪的眼睛,吴宣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去、哪里了……我去找你,我在灰烬里,连你的尸首都拼不全,那一刻,我巴不得原地死了……”吴宣仪想起自己满手灰烬只找到傅菁的束冠的绝望,傅菁心疼地吻了吻吴宣仪的唇,“对不起,我也心疼死了,我的肉身成灰了,但是我的仙体一直存在神树里,连我那一魄,这是你的情劫,也是我的,我恢复的慢了些,对不起,我……”吴宣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捂着傅菁的嘴,在她的耳畔说道:“这回,记得圆房。”

 

青山上的青山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求姻缘也特别灵了,可能是在那位小狐仙成了青山寺的女主人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