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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

不知道是be还是he,本质是misumi无差,原作背景。2k短打,ooc 致歉

1.

  当sua每次看见无忧无虑,笑着的mizi时,她发现自己喜欢她,那个戴眼镜,粉色头发的女孩。

  她在树下坐着发呆,感受着自己脑海里的思绪打成结又烟消云散,mizi会冒冒失失地闯入她的视野,拉着她躺在草坪上。鎏金的阳光被树叶筛过一遍,细细地打在她们的身上,sua侧头,看着mizi粉红的头发铺开在草坪上,也看着她絮絮叨叨说着话,不停开闭的嘴唇,黄绿色的眼睛。sua觉得她整个人就像一树花,生机勃勃的盛开,花瓣和新叶都被风吹得轻轻颤抖,散落一片笑声。mizi躺在她身边,散落的阳光,让她也感到了春天...

不知道是be还是he,本质是misumi无差,原作背景。2k短打,ooc 致歉

1.

  当sua每次看见无忧无虑,笑着的mizi时,她发现自己喜欢她,那个戴眼镜,粉色头发的女孩。

  她在树下坐着发呆,感受着自己脑海里的思绪打成结又烟消云散,mizi会冒冒失失地闯入她的视野,拉着她躺在草坪上。鎏金的阳光被树叶筛过一遍,细细地打在她们的身上,sua侧头,看着mizi粉红的头发铺开在草坪上,也看着她絮絮叨叨说着话,不停开闭的嘴唇,黄绿色的眼睛。sua觉得她整个人就像一树花,生机勃勃的盛开,花瓣和新叶都被风吹得轻轻颤抖,散落一片笑声。mizi躺在她身边,散落的阳光,让她也感到了春天的暖意。她盯着mizi,不一会mizi也转过来盯着她,接着絮絮叨叨,美好平静的时光缓慢地流淌着,sua抓了一把mizi的发丝,她希望她抓住的不仅是mizi的发丝,还有时间。

  她多希望时间停留在此刻,停留在她的爱意盛开,停留在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刻。

2.

  当sua听见mizi唱着她没听过的歌,坐在她旁边靠着她肩膀时,她发现自己喜欢她。

  mizi的发丝轻柔地划过她的脸,她小声地唱着,sua安静地听着。一曲终了,mizi兴奋地问她,好听吗?你喜欢吗?自己最近的练习是不是很有进步?sua则一个一个回答,好听,自己很喜欢,特别有进步。虽然她知道mizi有没有进步其实都没有关系。mizi热情地抱着她的肩膀,脸贴着她的脖颈,撒着娇让sua也唱一首给她听,她感受着mizi的温暖传来,融进她的血管。她无奈地笑笑,贴着mizi耳朵,唱了一首她姐姐以前唱的小曲。mizi笑着听着。温柔的歌声中,mizi发现,她喜欢sua ,喜欢听sua唱歌,看她发呆,看她憋不住的笑。

  mizi想起之前sua给她编头发的样子,也学着,慢慢将她的和自己的头发编在一起,她们的发丝交融,她们的心意相通。

3. 

     sua看见台上穿着黑色衣裙,在霓虹灯光下拿起话筒的mizi时,她发现她爱mizi。

  她不禁想到这会不会有些晚,看着那浮动的数字终于稳定下来。她又看向mizi。尽力的粉饰自己的目光,粉饰自己的释怀,粉饰自己的不舍。伪装出平常的样子,她不想在自己的最后一刻让mizi伤心。仿佛她们还会牵着手下台,回到那一片花园,再贴在一起,感受阳光和对方的温度。

  可惜她不能再在对方的怀抱里发呆了。子弹呼啸,穿过了脖颈mizi曾用脸贴着的地方。

  sua最后看见的是mizi沾着自己的血的无措的脸。然后她听见咚的一声,什么也看不见了。人死后,第一个消失的是视觉。

  然后,她感受到mizi的眼泪,那是她的眼泪吗?sua其实也不是很确定,落在她的脸上,还感受到地板的冰冷。再过后,这些感觉也消失了。

  最后,她听见一点点飘忽的声音,亦真亦假,mizi 仍唱着歌。sua 静静的听着,一直到这一点声音也消失。她彻底陷入寂静。

4.

    mizi看见sua的珍珠耳环在她发间一闪一闪,紫色的眼睛熠熠生辉。她觉得今天的sua 很漂亮,发现自己真的,特别喜欢sua。

       她想,等到时候表演完了,她还要让sua 再给她唱这首歌,再和她一起聊天,再躺在草地上睡觉。她根本没去看那数字,她只看着sua,她的神,她的宇宙。下一秒,mizi 就想扑进她的怀抱里,听她慌张的笑声。

  看见sua苍白的脖颈喷出血液,细瘦的身体倒在地上时。她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双腿却脱了力,跪在地上。所有没说的,要说的话都堵在她嗓子里,她什么也没做,因为她不知道能做什么,要做什么。但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她继续唱着歌,眼中却已失了神。项圈又被扣在了她颈上,在被带走之前,她低下头,看着sua毫无血色的脸,又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冰的。

5.

  mizi一个人躺在草坪上,她侧过头,没看见sua的身影。

  mizi一个人坐在树下,她摸着自己的头发,没有摸到sua帮她编的辫子。

  mizi一个人坐在床上,身子向旁边倾斜,没有感受到sua的温度。sua的肩膀并不宽阔,却足以让她依偎。可惜她能依偎的人死了。她裹紧被子,模拟她的怀抱。不止一次的,拼凑她与sua过去的回忆,可惜回忆像玻璃渣子,没拼出她的雪花娃娃,却把她自己扎了一手血。

  看见luka的脸在她眼前与sua交汇时,她发怒了。她躺在反叛军为她准备的床铺里,捏紧拳头,感到痛,却也感到无力。hyuna坐在她床边,轻拍着她的背,听她压抑着的哭声。

  再后来,她的头发变短了。mizi却想着,sua不能再帮她编头发了。

  sua离去给她带来的痛苦和悲伤,无比绵长,像一块冰在融化。缓慢,冰冷,即使全化了也会留下一滩水,在她心里淅淅沥沥地滴着,永不停歇。像一个漫长的雨季

6.

  sua觉得很庆幸,幸好她和mizi相互坦白了心意,虽说她死了,但她仍和她爱的女孩拥有一段幸福温馨的时光。她死的干脆,却没想到,她还能有再睁开眼的一天。

  她眨了眨眼,第一个看到的人还是mizi。mizi 的头发变得很短,多了些帅气,她原本天真的脸庞,却被磨砺得多了些忧伤。她有些心疼,伸出手去摸mizi的脸。

  mizi看见sua终于睁眼,向她伸出手。她的泪水蓄在眼眶,赶紧贴上了sua的手。

  冰的。sua还是冰的。

  那是一个注入了所有sua记忆感情的仿生人。她可能不是sua,mizi落下泪来。她握住sua的手,但她选择相信,那就是她的sua。

  

写这个是因为这张

但是好像跟原梗差距太大了……

    

  


Re

【藕饼】全天界都知道我在追你(二十四)

接封神后,通篇鬼扯。地位尊崇藕×孤僻美貌饼

双失忆,撒狗血,HE

(二十四)


午时,秋日高悬,洒在院中温暖而不热烈。房间内奢华拔步床罗帐轻舞,床头案几清雅熏香缭绕,不远处泉眼流水叮咚,床上二人清浅呼吸,敖丙裸’露在外的冰雪样的肌肤上,处处可见青紫的暧昧痕迹。

醒来时窗户前刺眼阳光灿烂,方才意识到自己真正是白日宣’淫。脸不由又红了一阵,敖丙抬眼望向身边死死箍着自己的哪吒,后者还在睡梦中,睡到香甜处,无意识地将毛茸茸的脑袋往他颈侧拱了拱。

一颗心顿时柔软的不成样子。

这是在少一根筋的情况下,就已如此。敖丙不由好奇,在他还有情根时,对哪吒的情感要深至何种地步?这根筋是不是...

接封神后,通篇鬼扯。地位尊崇藕×孤僻美貌饼

双失忆,撒狗血,HE

(二十四)


午时,秋日高悬,洒在院中温暖而不热烈。房间内奢华拔步床罗帐轻舞,床头案几清雅熏香缭绕,不远处泉眼流水叮咚,床上二人清浅呼吸,敖丙裸’露在外的冰雪样的肌肤上,处处可见青紫的暧昧痕迹。

醒来时窗户前刺眼阳光灿烂,方才意识到自己真正是白日宣’淫。脸不由又红了一阵,敖丙抬眼望向身边死死箍着自己的哪吒,后者还在睡梦中,睡到香甜处,无意识地将毛茸茸的脑袋往他颈侧拱了拱。

一颗心顿时柔软的不成样子。

这是在少一根筋的情况下,就已如此。敖丙不由好奇,在他还有情根时,对哪吒的情感要深至何种地步?这根筋是不是完全种在他身上。

白日宣’淫也有白日宣’淫的好处。双修过后,强行破开记忆封印的内伤恢复不少,只是作为代价,身上疲软得很。

到此刻敖丙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捋顺脑中的记忆。

三千年前,为四海龙族与天宫的安宁,也为能与哪吒坦荡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奉命上天宫做一个星官。那日,走在封神登仙之路上,一张桌子横在他前面,桌上乌金酒樽盛着两杯清酒,负责授衔的仙官面无表情地垂手立在一旁,用没有起伏的音调道:“一杯不记前尘,斩断三千庸碌情丝;一杯忘记当下,不作梦中梦,不见身外身。选一杯罢。”

仙官将不记前尘的那杯酒推到他面前,像是料定了他会选这杯酒。

敖丙低头缄默着,想了一阵,便想明白了。

这两杯酒,一杯忘记凡尘记忆,彻底与过往告别。敖丙的凡尘只有哪吒,这杯酒就是让他忘记哪吒。另一杯酒可以保留凡尘记忆,却要他永远只有凡尘记忆,再认不出眼前挚爱之人,不辨身处何境,正如酒名,忘记当下。

他当然舍不得忘了哪吒,可要他只记着那百年,往后千万年浑浑噩噩,甚至认不出哪吒,也不愿意。他问:“所有封神登仙之人,都要选这杯酒么?不选如何?”

不选,仙官便不让他过去。

抬头看,数千级的台阶笔直向上,通向九天之上,那儿祥云浮动,青鸟仙鹤在云中飞进飞出,引颈长嘶,清澈鸟鸣响彻天宫。

他是一只妖,连累哪吒伴他隐介藏形,二人从未做过坏事,却不敢正大光明地出现。只有上到天宫,脱去妖籍,才能和哪吒坦荡地站在明日高悬之下。

不论过去多美好或悲伤,也不能过于沉湎,现下和将来才是最重要的。来到此处就是为了和哪吒的将来,再不舍,他也要端起那杯不记前尘。

况且,他相信自己,哪怕在凡间爱够了哪吒,以后的日子,仍能见一次心动一次。

酒饮下,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便多了一分清冷少了一丝缠绵。随着记忆的封印,额间淡蓝色灵珠印记也一齐消退。仙官让至一旁,他缓步走向天阶。行至数十阶,身后远远传来咋咋呼呼的热闹声音,遥遥唤他:“敖丙!敖丙!”

他回首,看见一个火红的少年,足下踩着火,身后洋洋洒洒飘着火,脸上也有火一般的红色痕迹。敖丙望着他,眼里只有陌生,他们间隔着一张摆着两杯酒水的桌子,分明像合欢酒,却隔开他们三千年。

现在想来,哪吒当时的惊愣不是一星半点。但他只是漠然地转过身,继续向上拾阶而去。他没看见身后的哪吒被拦在桌前,同他一样,需选一杯酒。

根本不耐烦听完仙官对两杯酒的介绍,哪吒只抓住重点,道,“啥?要忘记过去?不行!我不选!”

仙官照旧将那杯不记前尘推向哪吒,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不选不能封神。”

“不能就不能,”哪吒愤然,“小爷还不稀罕当劳什子的神仙!”

他是真的不稀罕。封神之战中他战功赫赫,一个白胡子老仙说他功德圆满,非要给他安个神位,他才来的此处。

结果不好好封神,让他选在两杯酒中选一杯,一听就很不寻常,在战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他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更何况,要他忘记敖丙,他才不答应。

在对峙不下时,白胡子老仙抚着胡须现身了,拱了拱手道:“老夫明白年轻人为何不愿抉择。心有所系,情有所牵,难免不舍。只是你心头惦记的那位已经登上神坛,你若是此时放弃,只怕此后两厢不得见面。”

哪吒抱着臂斜睨着老仙。老仙又道:“老夫太白星君。”

太白说的有道理,敖丙已然封神,他若半途而废,就真正成了天人永隔。他抬眼望向桌上两杯酒,想起刚刚敖丙看自己的生疏眼神,指着不记前尘问:“敖丙选的是这杯酒?”

仙官没有说话,仍将不记前尘推向他。哪吒在军营摸爬滚打得来的习惯是别人递过来的东西绝对不接,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取别人不肯给的东西。哪吒手伸向那杯忘记当下,挑着眉道:“饮下这杯会如何?”

太白瞥了眼仙官,而后牵扯着脸皮笑道:“此酒乃天帝所酿,可永生永世记住凡世尘缘,绝不会被外力所剥夺。”

心中想着敖丙忘记他没关系,只要自己记住就可以。哪吒仰头痛快地将这杯酒一饮而下,带着挑衅的眼神望了一眼太白和仙官,颇为不屑地踏上天阶。

没想到封印竟能被凡尘时留给哪吒的海螺解开。如果哪吒一直未吹响,他们是不是就要一直蹉跎下去?思及此,敖丙觉得既幸运又后怕。此时此刻,他望着哪吒的眉眼,哪吒脸上的火红痕迹仍不见踪迹。那是他身份的象征。敖丙自言自语般问:“你选的又是哪一杯酒呢?”

箍着他的手臂动了一下,下一刻更紧地搂住,哪吒从他脖颈处倏然抬起头,目光不安地在他脸上来来回回扫视着,确认无误后,哪吒长出一口气,又仰头倒回去,闭上眼道:“还以为是做梦,幸好是真的。”

说着,又凑过来,像是怎么都抱不够,把敖丙圈进怀里。

他眼还是闭着,敖丙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脸肉捏得变形了,哪吒唔了一声。

敖丙问:“封神时你选的什么酒?”

“忘记当下。”哪吒模模糊糊地应着。他一直都记得自己饮过一杯忘记当下永保记忆的酒。但也只记得这个。他睁开眼,颇讶异道:“还能选么?我只知道我喝了杯酒。”

敖丙猜到了,不然他怎会记得自己一直有个夫人。只是他有点不大明白,“喝了忘记当下,你现在怎么认出我的?”

他眉间的额纹还未显出,按理说,酒的封印仍在。

哪吒迷茫了一会,问道:“我曾经没认出过你么?”

敖丙一怔。三千年里,两人在天宫一次都未相遇说不过去,最大的可能就是遇见了,哪吒未认出自己,而自己因为丢掉情根,不会动旁的心思。于是就这么错过了三千年。到现在为止,哪吒肯定还不明白选择忘记当下意味着什么。罢了,现在能相认就很好,也不想再纠结其余的事了。

静静抱了一会,想起什么,哪吒抬起眼,不确定地问:“情根之事不是天生的罢?”

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敖丙道,“不是,在凡尘时还有,应该是封神后丢的。”

封神后才丢情根,必然受了极大的苦。哪吒静默了一会,沉吟道,“想不起来了?”

若是知道是谁干的,他一定要将那人抽筋扒皮,大卸八块。

“嗯。”敖丙如实答道。

哪吒转着他不大用的脑子思索了一下,想起太白曾说的一桩事,有个凡人在姻缘树上刻了他与敖丙的名字。姻缘树必然是要两厢心意相通,愿结为连理才能刻上去的,凡人能刻字,说明敖丙心里也是肯的。哪吒像是猛然被喂了一大坛子干醋,身心由内到外都在冒着酸气。

“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凡人……”他开口,敖丙的视线投过来,干净澄澈,双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脸,他突然住了口。

敖丙疑惑,“什么凡人?”

“没什么。”哪吒本是想问他与凡人那档子事时情根还在不在。但话一出口就不想继续了。敖丙不记得不是最好么,为何还要提醒?他们分开太长时间,敖丙又这么好,有几个不识好歹的惦记他,是极正常的。他自己不就在不知他是夫人之际,沦陷了么。天上一天,凡间就是一年。那个凡人与敖丙再有瓜葛,至多不过三个月,况且现在还魂飞魄散了,兴许三天都没有。为着这三天,实在犯不着醋,往后他和敖丙可是有千万年的岁月的。等抽个空,偷偷将树上的名字抹掉,换成自己的,什么凡人不凡人,此后敖丙生命里再没有这个人,只有自己。

这么想着,哪吒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回天宫刻名。情根一事急不得,往后的日子还长,迟早他都会弄清楚,并且找回来。

时辰不早,是该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哪吒一定要拉着敖丙的手,脑袋不搁在自己脖子上,一定要架在他肩上,不端不正,黏糊地没有规矩。敖丙边驾云边不住地挪动肩上的脑袋,一朵祥云驾得歪歪扭扭,从东忽的飘到西又荡回南,手忙脚乱好一阵,终于回到天宫。

善财候在南天门,乍一见两人亲密得只剩一个影子,心凉下去半截,不甚安心地行了礼。

知道他对自己有成见,但毕竟是夫人的仙童,哪吒大人有大量地不与他计较,心里寻回夫人的喜悦正无处可诉,逮着了善财就忍不住炫耀道:“小白蛟,你还不知道罢,星君是本座在凡间堂堂正正行过礼拜过堂的配偶!”

善财像受了伤的小兽,脸刷的惨白,看得哪吒都有些同情他了,又喜滋滋地往他伤口上撒了把盐道:“不信你问星君,他都想起来了!”

善财僵直着身体转向敖丙,看见自家星君板正地朝他点了点头。

这怎么能行?善财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晕过去。缓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以前拜过堂,那是以前的事。他恶狠狠地瞪了哪吒一眼,心里想骂一千年前干过的好事你都忘了么?怎么还有脸站在星君身边?

可他骂不出来,到他想起这件事,就被人下了禁言咒,关于这件事,他一丁点都说不出来。

三人结伴回府,善财看着眼前两人亲密无间十分碍眼,卯足力气往两人之间插,想将两人分开稍许,可他身量比两人矮一头,哪吒提他像提小鸡子,提起来后往身后扔。如此反复几次,行至一处山石后。

听见山石那边有几个仙子声音,轻悄悄地道:“依我看,就是太师强迫的,华盖星君这些年,性情冷淡,从不与旁人有牵扯。在太师面前人微言轻,想反抗都反抗不了,太师真是太过分了,马上就要渡劫,真不怕遭天谴么,哎……”

这个哎字,愁肠满腹,不知道是可惜敖丙,还是憎恶哪吒。还有几人嗯嗯啊啊地附和,似是很赞同这些话。

三人听得清清楚楚,善财抬眼望了眼哪吒,心里巴不得那边几人再多说点,太师在天宫风评极差,好教星君及时回头是岸。而且太师听见这些,必然会发怒,叫星君好好看一看发怒的太师有多穷凶极恶,说不准就将那几人剥肤椎髓再抛下斩仙台。

想法残忍,只要星君能看透太师本质,善财顾不得了。

静静听了一会,哪吒没什么表情,敖丙却迈出一步,想同人解释并非太师强迫,是他自愿,手臂被人拉住。

笑了一笑,哪吒道:“本座宽宏大量,计较这种事做什么。嘴长在他们身上,哪管得了那么多。强迫与否,你都在我身边。”

这样通情达理,善财简直怀疑面前这人是不是真的通天太师。

下一刻,那边又有个声音道:“什么太师强迫,我看是华盖星君仗着自己貌美,出卖色相故意勾’引太师才是,天宫之中星君不计其数,华盖星君算是最不起眼的了,从此搭上太师殿下,可扶摇直上,入主星宫。”

其余几个人显然不赞同这话,纷纷反对。那个声音又道:“你们看着华盖星君冰清玉洁,都不知道以前……”

停了片刻,没往下说,斩钉截铁道:“反正华盖星君以色侍人,今儿个是通天太师,若二郎真君在,估计也能千方百计爬到真君床上去。”

最后一句尚未说完,哪吒双拳已握得咯吱作响,怒火烧的眼睛赤红,哪还有半点‘宽宏大量’的样子。敖丙未来得及阻止,他一脚踹翻面前山石,山石崩裂,四处飞溅。背后那几人吓得一跳,看清哪吒,脸色大变,哗啦一下全跪倒在地。

“刚刚是谁在大放厥词?!”哪吒气急,视线森冷地从地上一排乌黑的头顶扫过。

一排人默不出声,哪吒冷笑一声:“好,你们不肯指认,在背后妄议天神,全送去斩仙台。”

善财抬起眼眸,太师果然还是那个太师。

地上的一排人头埋的更低,哆嗦着身体。敖丙阻道:“上斩仙台未免太重了,罚去看守仙山便是。”

哪吒还在生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敖丙知道如何安抚他,也知道他这是在气别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手在他胸口处自上而下抚着,哄道:“你刚才还说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怎么说没有办法控制。若是因此事惩罚得这么重,以后更有人要借故编排我仗势欺人了。”

“他们胆敢!”哪吒愤愤。

敖丙朝善财使眼色,善财老大不愿意地弯腰在地上跪着的一排人打了个赶紧走的手势。

待人走得远了,敖丙刚松口气,哪吒奇异地安静了片刻,忽然道:“本座要成婚。”

“嗯?”敖丙讶然。他们早就成过婚了。

“本座要告知六界,通天太师要娶华盖星君,”他顿了一下,“嫁也行,本座不介意是嫁是娶。第一次成婚只有咱们俩,这次,本座要全天下都知道,华盖星君是本座的!”



————

感谢小可爱 @勤勤恳恳嗑藕饼  @蓝家那个若  @季姬击鸡记  @因为最喜欢你了 @S 的打赏(* ̄︶ ̄)

这章主要是解密了呀,其实第一章第一句话就说了这个事(*^▽^*)

我应该写明白了吧o(╥﹏╥)o

请诸位小可爱相信我,我说了调’情藕就是调’情藕

☔️之鹌鹑爆破哥
发型是窝的一点小私心😁😚💪贝贝...

发型是窝的一点小私心😁😚💪贝贝们不要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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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不大8

【风鼎/百叶】三千杀 六

三千杀




见到百里东君的那一刻,萧若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笑再也挂不住,下马的脚步又急又重,恨不得立刻揪住他的领口,问他为什么没有和叶鼎之在一起。


战力悬殊,明知有陷阱,还......


叶鼎之啊。


萧若风深呼吸几次,让墨晓黑留下保护二人,正要上马疾驰而出,却被街口牌坊上坐着的李先生唤停,按住肩膀强行调息:战果已生,你现在去改变不了什么。


萧若风死死地掐住掌心:他一个人走太久了,我要把他接回来。


百里东君撑着柱子站起来,咳出两口瘀血,视线扫过仍在运功疗伤的尹落霞,最终落在萧若风身上。


分别后,舅舅回温家查了叶鼎之履历,昨日来信将他的横空出世说得很...

三千杀




见到百里东君的那一刻,萧若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笑再也挂不住,下马的脚步又急又重,恨不得立刻揪住他的领口,问他为什么没有和叶鼎之在一起。


战力悬殊,明知有陷阱,还......


叶鼎之啊。


萧若风深呼吸几次,让墨晓黑留下保护二人,正要上马疾驰而出,却被街口牌坊上坐着的李先生唤停,按住肩膀强行调息:战果已生,你现在去改变不了什么。


萧若风死死地掐住掌心:他一个人走太久了,我要把他接回来。


百里东君撑着柱子站起来,咳出两口瘀血,视线扫过仍在运功疗伤的尹落霞,最终落在萧若风身上。


分别后,舅舅回温家查了叶鼎之履历,昨日来信将他的横空出世说得很清楚:南决雨生魔的唯一弟子。


和这条消息一起到的还有雨生魔功法大成,在南决消失月余。


以及一个怎么看都很损的笑脸。


他的好舅舅就差把你未来丈人如今也在北离给写出来了。


百里东君尽力打起精神:李先生。


你歇着吧。


李长生松开已注入了半步神游功力的萧若风,见他飞身上马,风也似的没了踪影。随后低头在怀里找了半天,将药丸抛向仍坐在那里的尹落霞:我答应过你爹,不当你师父,你要拜师的人在另一条街等你。


听到父亲,尹落霞挑了挑眉,抬手接下吃了,顿觉提神醒脑,身心舒畅,连声道谢。


话语间忽然想起还有个同行的朋友,迟疑道:你们刚刚说的是赵玉甲和叶鼎之?


赵玉甲?李长生大笑几声:青城山起名字真没意思,一个赵玉真承天地气韵,怎么还有个假货。


尹落霞茫然地转向队友,百里东君眨眨眼:那是王一行,青城山这一代的大师兄,李先生方才说叶兄事毕,他们同行,王兄应也安然无恙。若女侠有意,拜师礼成,去青城山一趟也不迟。


谁有意了!尹落霞一跺脚,脸上不知气的还是羞的,红了大半,白了一眼百里东君。随后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墨晓黑:我师父是谁?


墨晓黑打量她一通,撇过脸去:柳月。


李长生不知想起什么,微微笑道:那小子是这群人里唯一真喜欢江湖的,你跟着他,能学到他们都没有的本事。


说起拜师,小百里,你是不是还没有改口哇。


百里东君动了动手指:为什么让他去?


李长生拂去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古尘说你有七盏星夜酒,可提人修为,你师兄回来时恐怕需要这个。


我不救呢?


墨晓黑的剑锋登时落在他的颈前。


哎......李长生两根手指轻轻一捻,使巧劲用内力推开墨晓黑:他会死。


死了呗,死了干净。


李长生乐了:总归你要帮朋友,分他两口呗。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百里东君冷哼一声。


见他同意,李长生道自己该做的事已经做完,哪位娘子还在等他晚饭,渐行渐远。


日头落下去已经有一阵子,只有青蓝的层云,胆大的贩夫走卒正在巷尾探头探脑。


耽误人家做生意,学宫都是要补偿的,墨晓黑冷着脸过去,活像要把他们几个逮捕,百里东君无奈地过来挤开他,从荷包里拿出些碎银子给了。


和尹落霞告别,百里东君径自回了镇远侯府,管他外面腥风血雨:学宫来讨酒的话,给他们拿前几天酿的酒,一坛一口,多了不给。


随即一梦十个时辰,昏天黑地,再醒天色还是黑的,人都迷糊。


一脚踏出门,管家乐呵呵地迎上来,带着一帮大小仆从恭喜他拜师成功,学宫张榜,消息已加急传回家里了。


百里东君伸了个懒腰:都赏,辛苦伯伯安排。


管家喜笑颜开,又神秘兮兮道:有个姑娘来过又走了,交代晚上还来。


那应该是尹落霞来打探王一行,还说不在意呢。百里东君懒散地向外走着:还有呢?


灼墨公子递消息,说青城山的人找到了,在景玉王府,遗憾师父来信让他早日归去,明日不能来恭贺他们。


估计雷梦杀也想牵这出红线,百里东君揉揉眼睛:那个姑娘晚上再来,这消息一并回给她。


意识到不是自家少爷的桃花,管家不无遗憾地揣揣手:另外,灼墨公子把酒带走了。


嗯,还有呢?百里东君皱眉,萧若风都回来了,云哥应该和他一起。


确实还有。管家眼里都是期待,亮得像一下年轻了十几岁:还有一个......外面贴了通缉令,说和少爷一起考试的那位叶鼎之叶少侠,是从前的云哥。


百里东君脚下步伐一顿,管家适时拿出张通缉令来。着墨极简,一看就没用心,走大街上能有好几个人长这模样。


估计有琅琊王运作,百里东君微微放下心,收起画拿在手里:是他。


太好了!管家一拍掌,骇了百里东君一跳。


却听管家问起云哥身型变化,念念叨叨好多话:这么些年过去,不知道这孩子长得多高了,真是苦了这么好的孩子。要传信请老侯爷开心开心,今年没有比这个消息更好的生辰贺礼了。 


管家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受他感染,百里东君话语间不自觉带些笑意:改明儿领回家来,他现在和我差不多高,还喜欢红的,尺寸么我不清楚,但能比划出来,请师傅来定做就行。


好好好。管家抹抹泪,见他不再走动,四处瞧瞧,心中叹一口气,满意地快走几步,去张罗晚饭,在院子里吃。


管家用心,这里摆的每一块石头都是原来的样子。百里东君挑了里面最圆润的坐下,小时候他受罚,云哥来捞他出去,结果两人都被禁足在这小院子里,不过有云哥带着,几只蚂蚁都能瞧很久。


他年纪小,爬不上嶙峋的石头景,次次都要叶云先上去,再回头拽他一把。


幸好白驹过隙,如今他只消一蹬脚便能登上那块石头,那个拉他的人也回来了。



拜师选了最近的好天气,内院师兄们都打过照面,除了头一个的全白画像和一个据说是书痴的师兄。


百里东君好奇地问了两嘴,眼看雷梦杀又有大论长篇,赶忙找了别的话题。


队尾那人俨然很适应这种仪式,自称小师兄,很端正的形象。


百里东君冷哼:画得一般。


萧若风压下嘴角笑意,挑了挑眉:他喜欢。


他喜欢???嘿我这暴脾气——


雷梦杀连忙跳进二人中间:不至于不至于,今天好事,不至于啊不至于。


李长生就没见过萧若风这模样,打开扇子偷乐两声,清清嗓子,拿出祭酒的仪态来:行礼,行礼。


百里东君鼓了鼓腮,继续和众人出门庆祝,看学宫门口坐个人,人来人往都多看一眼,正是失踪有几天的好兄弟司空长风,赶忙拉上他一起。


一行数人,雷梦杀难得不在夫人管辖范围,吆喝着不醉不归。百里东君在队尾和司空勾肩搭背,问他最近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人,提起碉楼小筑的赌约和当作赌注留下的银枪,许诺他自取酒水。


好兄弟胸有成竹,司空便也宽心,道还不是他那山中师父让他来天启取药,最近在药田定居中,这味药成熟了就走。


我这左眼皮子总跳,感觉你们要干一番大事业。


哪有大事。百里东君擦擦鼻尖:你那儿是不是离青王府很近,最近有变化没?


司空长风不知他用意,心说不是你安排的地方吗,蹙眉回想起每日能看到的高门大院,好像确实是个王府,一拍手:换防勤了,客人也多,不像江湖人。


落轩听了一路,没忍住回头:那是什么人?


司空挠挠脑袋:说不清,感觉他们和青王门客挺熟,说话做事很讲礼数。


柳月轻摇桃花扇,看起来毫不意外:易家人。


易卜?雷梦杀迟两步凑过来,一手搭上司空长风:是不是穿的乌漆嘛黑的一群人,领头的是戴兜帽的老头,还是宫内侍卫,穿黑金的,背剑,总不至于是紫衣服吧。


来过老头,侍卫多两回,不过后面没来了。紫衣服......没见过。


雷梦杀抬头看了眼晚李先生一步,默不做声的萧若风,搂住百里东君,笃定道:防范你的好兄弟呢。


百里东君顺势搭上他的手腕:云哥回天启了?


不知道。雷梦杀努努嘴,低声道:他一个人回来的。


察脉象不似有假,百里东君松开他,顺势撩了撩垂下来的头发,不接话。


雷梦杀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跟我耍什么把戏,我要是想骗你,脉象也能瞒过去。


不是他不赞同萧若风对叶云那点喜欢,感情嘛,男女老少,各有各的道理。只是这学宫小先生每次遇到叶云的事都像失了智,前夜回来狼狈不堪,亏得百里东君的酒,今日得以如常出门。


爱到毁坏自己,便迟早伤害对方,这不该是萧若风的道。



酒过三巡,桌上地上倒了一片,姗姗来迟的谢宣在人群里跳来跳去,跨过这个,跃过那个,拿手上的书轻轻敲了敲撑着额头的李长生。


真是没大没小。


谢宣作势要行大礼,李长生无语地托起他的手腕:怎么样?


雨生魔也在找人,让我给您带句话,交不出叶鼎之,便屠尽天启城。


李长生撇了撇嘴:我不喜欢泰安帝的事怎么都传到南决了,不好,不好。


谢宣配合地假笑两声。


小谢宣,你觉得他们把叶鼎之藏哪去了?


李长生的视线在醉酒的萧若风身上停留一阵,又盯了一会儿醉醺醺的百里东君。这俩小子都是硬货,各有本事藏人藏得无声无息,但他俩不对付,查盯对方肯定比他们仔细。


谢宣沾了些酒水,写下一个易字。


不会不会,易卜对小云有杀父之仇,雨生魔能没告诉他?


谢宣继续写道:文君。


李长生喔了一声:他俩是不是有婚约来着?算了,先看看老朋友,别真把天启屠了,无妄之灾呀。


谢宣紧随其后,直到离开酒坊,以书捂嘴,小声蛐蛐:用得着提示这么清楚吗?


李长生作势抢书,衣袖翻飞间快速过了三招,最终拿着书脊敲敲他的脑袋,以报方才不敬之仇。


挺好,有进步。


书中自有黄金屋。


啧,不理解。李长生将书还给他:小云十有八九已在青王府落脚,看他俩吧。


谢宣点点头,翻开书页,作势要走。


李长生疑惑地拦住他,感叹自己怎么比宫里的老太监还操心:书里再多好东西也用不着这么看,走路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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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不大8

【风鼎/百叶】三千杀 五

三千杀




初试既过,百里东君被拘在学宫别院练了整整三日剑,直到雷梦杀叩门,问他去不去寻芳苑。


灼墨公子的名号在天启本就人尽皆知,这回更是怕李心月不知道他去哪似的高调,直到在碉楼小筑门外捡到被打出门的司空长风,百里东君渐渐回过味来。


三人成行,见到故友自然欢喜,但若只是如此,萧若风不必让雷梦杀如此大动干戈——灼墨公子向来唯小先生马首是瞻,和柳月说定了最近不打扰,便方圆一里都不会靠近。


今日来此,还要带他出门,只能是萧若风的谋划。


为长风,不至于,那只能是云哥有事,需要他出面做些什么。三十二坊四通八达,寻芳苑与碉楼小筑间能走的路不下五条,这些路上有景观能吸...

三千杀




初试既过,百里东君被拘在学宫别院练了整整三日剑,直到雷梦杀叩门,问他去不去寻芳苑。


灼墨公子的名号在天启本就人尽皆知,这回更是怕李心月不知道他去哪似的高调,直到在碉楼小筑门外捡到被打出门的司空长风,百里东君渐渐回过味来。


三人成行,见到故友自然欢喜,但若只是如此,萧若风不必让雷梦杀如此大动干戈——灼墨公子向来唯小先生马首是瞻,和柳月说定了最近不打扰,便方圆一里都不会靠近。


今日来此,还要带他出门,只能是萧若风的谋划。


为长风,不至于,那只能是云哥有事,需要他出面做些什么。三十二坊四通八达,寻芳苑与碉楼小筑间能走的路不下五条,这些路上有景观能吸引云哥的却不多。


眼看着李心月将雷梦杀带走,司空长风得花魁点名,落单的百里东君阔步出门,街角瞧杂耍的队伍里正有一人布衣层叠,马尾高束。


挤开挨着云哥的男男女女,百里东君笑眯眯唤道:叶兄!


叶鼎之没想过能遇到熟识的人,眼前一亮,将他拉得更近些,和他小声说这杂耍艺人的功夫挺好的,估计是镖师改行再就业。


百里东君问他怎么看出来的,叶鼎之努努嘴,示意他看长条凳上胸口碎大石的壮汉。


百里东君摸摸自己尚未完全成型的腹肌胸肌肱二头肌,心说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叶鼎之颇为诧异地在他眼前摆手:我不喜欢这种。


那......百里东君下意识捂住嘴,他怎么说出来了。


叶鼎之低笑两声,打趣道:不是专心练功么,身上这么大味道,街尾都能闻到。


有吗?百里东君闻闻自己,应该是刚刚屠二过来说话沾上的花粉味,不浓重,但确实发甜,不怪叶鼎之多心。


正欲解释,抬眸见叶鼎之挂着抹促狭的笑,瞥一眼街口,有人闪身而过,百里东君一咬牙,假装被旁人推了一把,向叶鼎之的方向猛靠过来,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埋在颈后深吸了一口。


百里东君没事人一样整理好衣物,站定道:叶兄好香。


原本还在开他玩笑的家伙霎时从后颈红到耳尖。


半边脸发烫的百里东君颇为满意:蔷薇花香,叶兄今日喝我送的般般了。


叶鼎之失笑,抬手点点他的眉心:在南诀,你这种登徒子要抓起来关三年。


百里东君假正经地噢一声:叶兄也要把我抓起来?


罚你点别的。


百里东君应好呀好呀,要拉上他用晚饭时细聊。


叶鼎之抬腕,环顾一周,收起脸上表情,示意他松开那只不知何时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我无心拜师李先生,此行只为试剑,让你身边那些人都放心,别天天盯着我了。


啊?百里东君正要辩解,哪知人群突然散开,手上牵的人眨眼不见。


旁边卤牛肉的招牌后藏了多时的小先生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叶鼎之的抱怨,待他走后,终于走到近前。


百里东君点了份招牌,要带走,看他一眼,坐下擦桌子:我以为你能忍更久。


你的另一个好兄弟要过来了。


百里东君望了寻芳苑一眼:你利用司空?


萧若风微微笑道:提醒叶云而已。


听出他的画外音,百里东君冷哼一声:说吧,找我出来什么事。


他今天去了老二那。


联想到叶鼎之的不满,百里东君皱眉:你……


找人跟踪叶鼎之还不被他发现本身就是件不太容易的事,还会让他非常不舒服,萧若风没有傻到那个地步,消息只能是萧若风原本埋在青王府的眼线传出来的。


萧若风点头:线人说青王请叶鼎之密谈,走时主客都很满意。


百里东君轻搓手指:怪不得,他身上有我不喜欢的味道。


萧若风想起方才百里东君的孟浪举动就有股无名火,适时长风从楼里出来,百里东君在萧若风的不快里寻得一分趣味,心情舒畅地站起身:装什么傻,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求证。


你会怎么做?


百里东君反问道:你呢?


叶云的态度便是百里东君的态度,见他犹豫,百里东君有些不屑地扔下几枚铜板,拎起打包好的牛肉,自顾走向刚出门的司空。


萧若风摇摇头,往反方向离开,叶鼎之想杀青王基本板上钉钉,但高位上那个人不起杀心,这件事便不是他们两个小子能对付的。


回府见到久候多时的萧若瑾,说是亲兄弟,试探来试探去,终于问他离宫后去了何处,怎么耽搁这么久。萧若风心中苦闷更甚,至少百里东君能笃定和叶鼎之一起,自己在这里思前想后,权衡利弊,平日惦念的所谓的……感情,算什么东西。




稷下学宫扎根天启百年,内院一棵银杏长得遮天蔽日,这几日学堂众人忙忙碌碌,金黄的叶已有大片铺在地上。


柳月宣读规则,考生自行组队,百里东君和叶鼎之很自然地站在一起,王一行便也过来。


终究差一个,叶鼎之素来爱好成人之美,便走进人群,和几个眼熟些的寒暄两句,请来被层层围住的尹落霞。


四人集结,领题出发,一路向南,直抵宣武庙。


雷梦杀守在街口,听说他们过来,匆匆钻回马车,萧若风威风凛凛地坐着,难掩面上疲惫。知道泰安帝这些天安排了许多有的没的给他,雷梦杀啧啧两声,感慨做皇子有什么好,萧若风抬手揉揉眉心,没应答。


庙中打斗激烈,法相迭出,都知道是考试不是闯关,并没为难他们年轻人。萧若风微微放心,便见有人来,说落轩请他们过去,诸葛云那支小队全数覆没。


见二人乘马车过来,落轩怪道:你们去哪了?看小百里?


雷梦杀心直口快:他看什么百里啊,奔着叶鼎之去的。


萧若风被戳中心事,掩面轻咳:什么时候发现的,诸葛云找到了吗?


没有。落轩挑起地上一人覆面的白布,示意二人细看:喏,贴的人皮。


萧若风弯腰拿起那人手掌细看,十有八九是随机杀的路人,当真罪大恶极:雷师兄去刑部找验尸人,还有户部主事。落师兄去百晓堂,要诸葛家资料,加急,钱记我账上。


柳月的驻点略远,墨晓黑来得慢些,拿出一张纸条,说是过来的路上遇到的飞鸽传书。


见到上面鬼画符似的图案,雷梦杀出声:北阙文。


认识?


雷梦杀挠挠头:老三认识,我就记得寒衣名字怎么写。


萧若风索性把纸条递给落轩:拿去给姬若风。


街口犯案,这几条路都有学堂的人跟着,官府的人也一直在旁。见琅琊王要走,连忙过来问安,说已经将半条街封住,方便他们行事。


寒暄之外,雷梦杀耳朵微动,沉心向来处望去,那边传来的声音很不对劲:调虎离山。


墨晓黑拦住急忙赶过去的萧若风:我和你一起。


二人纵马而行,越靠近宣武庙,越觉胆战心惊。守庙人功力深厚,却不是变故的敌手,原本的庙宇被夷为平地,地上几个大坑,正说明此处曾有一番恶战。


发现残存的痕迹,墨晓黑并不理解萧若风的失态,蹙眉将他拉上:这边。


两人一路紧赶慢赶,直到痕迹消失,正是个岔路口。墙角的血色布条证明队伍中有人疗伤,看材质是叶鼎之的衣摆。四个人在此分为两边,墨晓黑疑惑地继续查看,判断不出分别是谁。


萧若风握着布条脑子转的飞快:老二那个没脑子的会选哪里埋伏,百里武功不好,叶鼎之不会放心他一个人走——他一定答应过老二什么,是能做手脚的靠近学堂的位置。


萧若风抬手指向有许多小路能回学堂的方向:左边。


右边的叶鼎之和王一行对此全然不知。


见来者不善,王一行挥剑便斩,几个来回,伤重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叶鼎之未去过天外天,但毕竟是叶家“通敌叛国”的铁证之一,在雨生魔的讲述下有些印象。


若他全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奈何方才在宣武庙使出过无法无相功,内息尚未调整,在路口给百里东君传功疗伤,现在不得不催出魔剑。


剑气冲天,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经脉拉扯奔流的声响。


捏碎方才找尹落霞时塞进手里的字条,他暗骂,这群人都敢联络,青王当真狼子野心。


眼前一白一紫默契非凡,不好招架,卖了个破绽硬受紫衣侯一剑,叶鼎之拎起王一行的衣服后颈扭身就跑。


他的轻功仅次于剑术,奈何带个失血过多的王一行,终在一高门院墙外力竭。眼看两人越追越近,叶鼎之一掌先将王一行抛进去,背靠石墙雀跃而起,拭剑迎战。


飞沙走石之间,二人动手有一瞬凝滞,叶鼎之见缝插针,正欲打上白发的肩头,却被紫衣扬手撒了一整口迷魂散。


说来幸运,小时候被打晕过,萧若风请皇子教习学了很多法子防身,所以他会下意识闭气。


遇到雨生魔那年,师父第一次照顾小孩,自己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不管那食材里有没有毒物迷药,养得他多少有些耐药。


待内功解净体内迷魂散,叶鼎之捂着胸口缓缓睁眼,快速行进的马车里一个女子在白发人身旁坐下。


她说:叶云。


叶鼎之下意识地敛起表情:你怎么也认错人。


现在天启的人都知道你是叶云,无论你是不是。


叶鼎之细细打量两人,最终视线落在女子身上:我爹说他放过玥风城的女儿们,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在下玥瑶。


今日叶鼎之用了两派功法,内力毫发无伤,足见其经脉强劲,这一点着实让玥瑶眼前一亮,果然如棋宣所说,不止家世显赫的百里东君,叶鼎之也是天生武脉。


玥瑶神态平静,话说得直白:我们助你杀青王,你和我们回天外天。


你们和青王不是盟友么?叶鼎之张开手又握紧,面色不改。


玥瑶附身行了一礼:杀青王,是我姐妹报答叶将军恩情。至于天外天,你不来,十日后,百里东君一定会来。


东君?


玥瑶的威胁表现得很克制:叶鼎之不一定在意,但你是叶云。


叶鼎之沉默半晌,迟疑道:让我去天外天做什么?


北阙皇室有一套功法,名为虚念,需练者身心坚定,父亲走火入魔十年,我想请你把他带回来。


见他有些兴趣,玥瑶捏紧衣角:有朝一日琅琊王登基称帝,天外天会是你最好的依靠。


叶鼎之漫不经心地擦净自己的剑,轻蔑一笑:你没说练功要付出什么,也没说天外天现在有多乱。


极快地分别点了二人眉心一记,叶鼎之好整以暇地钻出马车,回首对着车内主仆二人抬起下巴:威逼利诱对我都没用,百里东君想去就去,萧若风当不当皇帝关我屁事。


至于青王,我会自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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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疯的很安心bot
斗胆画了…!超喜欢长公主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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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春卮夏
我和内永绘里在凌晨的7-11便...

我和内永绘里在凌晨的7-11便利店相遇,彼时我和她都是穷得叮当响的无业游民,可能踌躇满志却无处施展的两个人之间是有天然引力的,在一起谋杀了三个廉价饭团之后,我们一拍即合,她当场就去打包行李搬进了我租的廉价公寓。廉价的食物,廉价的住所,怀着昂贵梦想的廉价劳动力,恐怕是这座城市里最常见的搭配。

年轻晦暗的岁月里有个同样倒霉的人互相支撑是很幸运的事情,这是我后来才意识到的。当时的我们顾不上思考这些高级的问题,每天唯一的念头只有怎么去菜市场抢到最物美价廉的菜,以及怎么凑够钱交下个月的房租。我有一个成为金融巨鳄的梦想,绘里想做演员,狭小逼仄的出租房里,她对着我演莎士比亚,我给她讲消费者剩余,只是讲不到...

我和内永绘里在凌晨的7-11便利店相遇,彼时我和她都是穷得叮当响的无业游民,可能踌躇满志却无处施展的两个人之间是有天然引力的,在一起谋杀了三个廉价饭团之后,我们一拍即合,她当场就去打包行李搬进了我租的廉价公寓。廉价的食物,廉价的住所,怀着昂贵梦想的廉价劳动力,恐怕是这座城市里最常见的搭配。

年轻晦暗的岁月里有个同样倒霉的人互相支撑是很幸运的事情,这是我后来才意识到的。当时的我们顾不上思考这些高级的问题,每天唯一的念头只有怎么去菜市场抢到最物美价廉的菜,以及怎么凑够钱交下个月的房租。我有一个成为金融巨鳄的梦想,绘里想做演员,狭小逼仄的出租房里,她对着我演莎士比亚,我给她讲消费者剩余,只是讲不到一半她就睡着了,不能怪她,从早到晚跑剧组面试又被拒绝,对心灵和生理的摧残都不容小觑。

命运的齿轮是会转动的,在百八十次的失败之后,我终于接到了知名证券公司的offer,月薪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我飞奔回家,站在路口等绘里回来,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夜色渐沉时,她才出现在胡同口,手里拎着外套,我看着那个向我走来的高挑身影,暗自在心里怒斥那些拒绝她的剧组都是有眼无珠。绘里高度近视,走近了才看到我,“我有个好消息!”我们同时开了口,她说,她那天也终于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女二号的工作,我们抱在一起乱喊乱叫,破天荒地买了便利店最贵的瓶装酒。

“庆祝二位女士从此踏上暴富之路!”两个一次性纸杯撞在一起,我们想象自己手里拿的是装满香槟的高脚杯,用两根手指装模作样地捏着,一个没拿稳杯子就落在地上,酒在地上呲呲地冒着气泡,也洒在我们的裤脚,没人在乎这种小插曲,我和绘里沉浸在对光明未来的想象里,躺在床上描绘人生蓝图,直到天边泛白时才意犹未尽地睡去。

“我一定要把这破房子买下来!”“好,然后我们拿这里当装金条的库房。”这是我们入睡前的最后一段对话,如今想来已经恍如隔世了。

我们的生活从那天起的确像是开了挂,绘里演的女二号一炮而红,风头甚至比女一更甚,她拿到越来越多的剧本,也总有粉丝在路上因为认出她而尖叫聚集,我因为不要命一样的工作方式,几个月内就被破格提拔,薪资待遇比刚入职时翻了好几倍,我们真的有能力买下那间破屋子了。

但是没有人提起,我搬进了公司分配的大平层,绘里买了栋远在郊区的别墅,最后一次见面时,我喋喋不休地对绘里讲述着遇到的奇葩客户和那些她听不懂的金融数据,她只是戴着墨镜一声不吭地喝酒,听了一阵子,她把戴了一晚上的墨镜摘下来,对我笑笑:“我该走了,不然被认出来会很麻烦。”走了几步她又折回来,把一枚钥匙交到我手里,“我留着也没用了,随你处置吧。”

那天晚上绘里删除了我的联系方式,我问她那是哪里的钥匙,她不回复,想再问问她最近累不累,却只收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我承认我当时很生气,气得想把她的黑历史全都发到网上让她社会性死亡,但我太忙了,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我就忘记了这回事。

后来我开车等红灯时在社交平台上刷到绘里,她剪了齐刘海,戴着夸张的钻石耳坠和戒指,华服包裹下已经完全没了当年那副节衣缩食小心翼翼的狼狈模样,我再往下一刷,看到了她的文案:“你还记得是从哪里出发的吗?”我想笑她好土,常年熬夜的心脏却忽然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弯腰,兜里那把钥匙硌到了突出的骨头,尖锐的痛感从腿上传到刚刚抽搐的位置。是我忘了。

我忘了我们一穷二白时说过的大话,忘了我心脏出问题却交不起医药费时你含泪的眼睛,忘了那杯被洒在地上的杂牌鸡尾酒。我为什么要问你呢,我不是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把钥匙属于哪里吗?

我终于在这一刻发现我爱你,可惜我们不会再见了,绘里。

问题不大8

【风鼎/百叶】三千杀 四

尹落霞是真落霞




三千杀




文武之外,什么意思?


柳月的书童扯着雷梦杀的袖子往外走:文武之外的意思。


从“意外”透题到天启人所皆知仅过了短短半日,满江湖有心入学的能人异士蜂拥而至,千金台改造过的雪松长船如约停在运河之畔。


朝阳初升,考生登长船,宝马香车有之,睥睨天下有之,立志扬名立万的天才少年铺满了码头,来瞧热闹的人将码头围了一圈又一圈。


时近开考,人海中终于出现格外高挑的一身灰白布衣,青竹斗笠,负剑独行。柳月和墨晓黑对视一眼,他们等的人来了。


初试并无太多规矩,考生可自行入座,百里东君见到门口长身玉立的侠客便挪不开眼,挥舞的手都抬起...

尹落霞是真落霞




三千杀




文武之外,什么意思?


柳月的书童扯着雷梦杀的袖子往外走:文武之外的意思。


从“意外”透题到天启人所皆知仅过了短短半日,满江湖有心入学的能人异士蜂拥而至,千金台改造过的雪松长船如约停在运河之畔。


朝阳初升,考生登长船,宝马香车有之,睥睨天下有之,立志扬名立万的天才少年铺满了码头,来瞧热闹的人将码头围了一圈又一圈。


时近开考,人海中终于出现格外高挑的一身灰白布衣,青竹斗笠,负剑独行。柳月和墨晓黑对视一眼,他们等的人来了。


初试并无太多规矩,考生可自行入座,百里东君见到门口长身玉立的侠客便挪不开眼,挥舞的手都抬起来了,哪知除他外多得是人上去寒暄,正预备落座自我宽慰,便见他径直向自己走过来。


东君,好久不见。


就这样轻飘飘的坐下,轻飘飘的撩下这样一句话。


百里东君急匆匆扭头帮他收拾妥当已然很精致的座位,终于预备开口,便见王一行贴了个丑胡子,自称什么甲,已经若无其事地靠上来和叶鼎之说话。


他咬紧了后槽牙。


察觉身旁人面色有变,一头雾水、十足热情的王一行拱手行礼:在下赵玉甲,觉得和二位颇有缘分,望同路而行。


叶鼎之上下打量他一番,没忍住笑出来,抬手拨拨他的胡子,心说还挺逼真,请他在另一边坐下,后知后觉想起百里东君半晌没说话,问道:东君今日做什么?


百里东君皮笑肉不笑地指指门口正帮忙搬酒具的小工:酿酒。


巧了。叶鼎之眼前一亮,掀开桌上一直蒙着布的瓦甑,旁边一只处理干净的新鲜羊腿:烤肉配酒,越吃越有。


并不诚心拜师的王一行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刻上桌,畅快道:叶兄如此说,在下定要等到最后,尝尝你们的手艺。


百里东君:......


快走吧你,跟有病似的。


叶鼎之拍拍胸脯:行啊,包你满意!


气鼓鼓的百里东君一会站起来摆弄酒曲,一会坐下来铺床,看他实在繁忙,王一行不由发问:时间够吗?


当然,这酒我从八岁就开始酿了。


话毕,百里东君不敢抬头,弯腰掀开蔷薇花篮,香气馥郁扑面而来。


王一行在山上见过最多的是桃花,一则师弟喜欢,二则能结果子,难得见到如此饱满的蔷薇,捡起其中一朵细看:这么新鲜的花,只能昨夜摘下润过整晚,养花很依赖天地灵气,天启竟然有如此好的地方。


西郊的。


王一行话语间颇无遮拦:那儿不都是皇帝家的?那种地方能种出什么好花?


百里东君挑眉,比了个嘘。


云哥出生时身上便带着很浅的蔷薇香气,是以满月时泰安帝将属于皇家园林西郊蔷薇园赐给了将军府,以示恩宠,叶家鼎盛那几年,连最难种的异色种都是大片疯长。直至叶家“叛国灭族”,花枝凌乱凋落。姬若风说,直到一年后的春日,琅琊王运作送了景玉王一份大功,泰安帝知道他喜欢这园子,便和其他好东西一起赏给了景玉王,默许琅琊王看护。


说起来,那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云哥。


叶鼎之放下剑,很随意地拿起一朵:好香啊。


是吧,刺都去了的,送你一朵。


没等叶鼎之应,百里东君往他手里塞了一支白的,余下的一朵朵拿出来洗了,放进压制花汁的器皿里,等酒曲作用。


见叶鼎之接了花随手放了,王一行很珍贵地拿起来:不要的话给我。


叶鼎之挑眉:想要?


王一行摸了摸花瓣:养得真的很好。


叶鼎之一把夺回花朵:东君送我的,别弄脏了。


啧,你俩肯定上辈子认识。


那你看看。叶鼎之点开他的手,和百里东君相视一笑,懂不懂一见如故。


酿酒最宝贵的是时间,百里东君原计划支起软榻,隔一个时辰检查。哪知凭空冒出个王一行自来熟地坐在云哥另一边,两个人嬉笑怒骂,聊天不停。


有的人眼睛是闭上了,眼皮眨个没完。百里东君咽下口水,借口叶鼎之的烤肉真香,自称被香醒了。


上次见他身有磅礴内力与霸道剑招却不会用,七日前还败在萧若风手上,当前如此修为定然有临时抱佛脚地苦练。叶鼎之有些担忧地提议道:要不我们去那边?你好好休息。


眼见王一行都站起来了,百里东君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听你们说得有趣,叶兄方才说到哪里?佛国?


是。叶鼎之站起来撒了一层香料,继续讲三十二佛国,梵语精练透彻,句句生花,见百里东君很有兴趣,语气也轻快起来。


王一行寻常下山多是师门任务,逗留也多为了给小师弟带礼物,别说域外,连天启都是第一次来。叶鼎之的故事都是亲身经历,讲起来绘声绘色,王一行好奇得很,便时不时插上两句问问题,结果发觉叶鼎之连煽风的小蒲扇都向百里东君偏向几分,笑他们感情好。


鼻尖泛起酸意,百里东君避开叶鼎之好奇的视线,欲往酒中添香,引得王一行拉过叶鼎之凑过来。


站得急,叶鼎之几乎要撞上酒架子,百里东君连忙伸手扶他,倏尔颈后一凉,下意识望向高台。


他眯了眯眼,嘴角一勾,主考官哪里还是柳月。


叶鼎之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出题人端正大方地坐着,屠大爷躺得潇洒,正闭目享受按摩,和登船时如出一辙。


叶鼎之疑惑道:东君?


百里东君连忙回神,傻笑两声:怕考官抄我的酒方子。


你这酒方有何玄妙之处?


这可是当世酒仙从小就酿的第一味酒。


人生不狂妄少年,王一行对他的自信接受良好,笑嘻嘻道:酒仙百里,有意思,这酒叫什么?


等的就是这句,百里东君直勾勾地盯着叶鼎之:般般。


一般般的般般。


感受到灼灼目光,叶鼎之拿起桌上一看便已用了很久的酒盏,两只小家伙无忧无虑,栩栩如生,不枉他定制时加的价,只是用了这么久还是它,到底算不算好事。


叶鼎之的拇指轻轻按了按两个小人:听起来有故事,连酒壶都要用旧的。


他是我最喜欢的...最好的朋友。


噢?心上人!


王一行笃定地拍拍身旁叶鼎之的肩要一起吃瓜,叶鼎之打趣似的瞥一眼脸红的百里东君,哧一声笑出来,视线一转,直指场中一袭艳丽夺目的红裙的姑娘:有人要挑战第一个通过,王——赵兄快准备抢第二名。


不愿意认我,百里东君坐回位置,瞥了场中一眼,更生气了。


怎么还是个女子。


不知道这些年云哥在外行走有没有欠了感情债,甚或有新的知己。当然有人陪他是极好的,但一想到不是自己,便忍不住忧愁。


王一行顺势坐在二人中间:她是谁啊?


百里东君更气了。


场中那人听见此处热聊,不屑地觑了一眼,向考官行礼,扬眉道:在下尹落霞,比赌术。


王一行:女子玩赌,有意思。


百里东君和叶鼎之正要回话,各得了尹落霞一记眼刀,听女侠道:你是谁?要当第二名?


被两个好友联手推出来的王一行:在下赵玉甲。


过来,赌一把。


啊?


王一行左右各一只手助力,直接被哥俩推到了场地正中。


小童领人已经支起牌桌,屠大看了眼女侠名牌,令人速去把屠二抓来,正准备问柳月这般安排是否可行,隔着学堂内院弟子的帷幕,惊了一身冷汗。


这位什么时候来的啊!


小童挤开颤颤巍巍的屠大:小先生,安排好了。


主考点头,便是认可尹落霞参考。


众人视线皆聚那处,叶鼎之抱剑,向百里东君靠了靠:都说柳月公子风华绝代,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


百里东君:我不好看?


你?叶鼎之故意多看了两眼,直到百里东君目露凶光,忍俊不禁道:你当然好看。


百里东君当下转怒为喜,凑到一处,和他一起计划掀开柳月的纱帷。两人一起做坏事的感觉已太久违,百里东君继续拿王一行开刀。


赵兄此次有桃花啊。


这么懂,百里小公子从小到大也桃花不断吧。


酸了,一定是酸了,百里东君偏头看向他,本想再激一回,见他面无表情,赶忙解释:我不出门,哪有桃花。


不出门?金屋藏娇。


百里东君撇嘴腹诽,他倒是想藏,有的人偏绕开乾东走。


叶鼎之挤到他旁边,语气里充满好奇:嘿,怎么不说话,真让我说中了?


百里东君脸绷着:我有心上人了,他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能得你青眼——什么时候引我见见?


百里东君气鼓鼓地想着你照镜子就能见到,说出来的却是好呀好呀。见搭伙参赌的王一行落败归来,先一步别别扭扭地占住云哥最近的位置。


叶鼎之上前拍拍垂头丧气的王一行:赵兄不必难过,她是这次考试胜率最高的人之一,你玩不过很正常。


胜率?


叶鼎之毫不客气:别问。


那是多少?


王一行适时接话:倒数第一。


百里东君握拳,操盘的一定是上面那个小先生。


逗了几句百里,王一行心情好多了,拿起自己要用的小符纸,大步走回去:他们快结束了,等我考完来和你们吃喝。


据传连个水球都躲不掉的百里东君撤回视线:你行走江湖,有没有过桃花?


没有。叶鼎之大大方方道:你叶兄哪有那么容易就把人放在心上。


当真?


叶鼎之搂住他笑:骗你做甚。


半边脸发烫的百里东君放下心来,继续问东问西,聊这些年的经历,叶鼎之懒得打太极,有问必答。


青城山大弟子考这种并无难度,王一行一身轻松地坐回来和他们聊天,直到越来越多人或黯然或欢喜地离开,剩下的人不足一手之数。


王一行对着烤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怎么样怎么样。


差不多了,酒呢?


百里东君掀开酒甑,附身轻嗅:好了。


王一行拿起桌上酒盏:拿这个装?


他不配。


谁?


顺着百里东君望向高台的频次和不满表情,叶鼎之大概想到了台上坐着谁,安抚地扯开百里东君,将酒盏在他腰间细致地挂好,没说话,拿出新的酒坛子。


小童飞身过来:二位请吧。


王一行低声道:酒不是拿老坛子装才好吗?


怕串味道。


啊?也对也对。


二人说话,便晚了百里东君一步。


屠大看看左边学堂装扮的小先生,再看看右边拿酒肉上来的本届考试家室最好的考生,开始思考如果两人打起来自己怎么找镇国侯府报销。


旁人不知,第一年叶府忌日,萧若风隐姓埋名躲在千金台大醉三天,开桌点名和屠二赌。他拿出许多钱票,在屋子里一把扬了,说自己现在没身家,唯有性命算数,丢了不可惜。三日醉生梦死,赌上头的屠二彻底服了,回头一看,他俩的家底干干净净,基本输光。最后还是他回天启认出琅琊王,让学堂派人来偷偷把人请回去的。


当然,赌约作数,现在的千金台姓琅琊。


结果直到小童分酒肉,主考官的注意力都不在答卷上。


这么香的酒肉,看人做甚!屠大尴尬地清清嗓子,看向小童。


小童暗暗瞪了屠大一眼,小声开口:小先生。


主家点头,屠大一口接着一口,和赵玉甲一起恨不得把盘子都舔干净:好香好香。


见他二人狼吞虎咽,叶鼎之自己切了一片尝了:塞外的肉更香,可惜天启买不到。


萧若风隔着纱盯他出神,百里东君说叶云已长大,现在很好看,他其实特意找了当日同在场的江湖人画了如今叶云的画像,不及眼前万分之一。


他想过很多种再见,叶云变了好多,又好像没变,还是爱笑,抱着长剑,潇洒地和他们说话,说草原的星海和篝火。


生死和烽火在他身上没有留下痕迹,唯有江湖朗月,影罩山河。


怎么样?


他听到叶鼎之笑着问他。


通过。


叶鼎之满意地点头,待百里东君同样得到认可,王一行吃饱喝足,正欲和二人一起离开。


萧若风终于下定决心,掀开帷幕,出声拦住少年人:你是谁?


叶鼎之。


我们是不是见过?


学堂小先生,当朝琅琊王——所以应该没有,谢谢你。叶鼎之扬了扬手中证明通过的木牌,背过身继续和百里东君一起向外走,还有事吗?


没有没有。


门前一双小友衣摆飞扬,一如当年。




tbc.



姝

【百叶】百里东君醉酒亲了叶鼎之


  一身红衣,风姿卓绝。

  他叫叶鼎之?

  他好像……在那里见过他,不过……

  百里东君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叶鼎之,“他长的真好看。”

  温壶酒看着那把不染尘,“仙宫之剑,剑可杀人而不染血,入泥而保洁净,自然是极好的。”

  百里东君:“我喜欢!”

  温壶酒揽住百里东君,压低声音怒斥道:“白痴啊你,你想要你舅舅一个用毒的,被天下剑客围攻吗?!!”

  场中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叶鼎之抬眸看去,“你也要取剑?”

  温壶酒伸手想拉他这个傻外甥,却是晚了一步。

  百里东君飞身上台,“对,我是来取剑的!”

  叶鼎之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他整个人醉醺醺的,步伐不稳,感...


  一身红衣,风姿卓绝。

  他叫叶鼎之?

  他好像……在那里见过他,不过……

  百里东君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叶鼎之,“他长的真好看。”

  温壶酒看着那把不染尘,“仙宫之剑,剑可杀人而不染血,入泥而保洁净,自然是极好的。”

  百里东君:“我喜欢!”

  温壶酒揽住百里东君,压低声音怒斥道:“白痴啊你,你想要你舅舅一个用毒的,被天下剑客围攻吗?!!”

  场中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叶鼎之抬眸看去,“你也要取剑?”

  温壶酒伸手想拉他这个傻外甥,却是晚了一步。

  百里东君飞身上台,“对,我是来取剑的!”

  叶鼎之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他整个人醉醺醺的,步伐不稳,感觉随时都会摔倒。

  “请问阁下是?”

  “百里......东君!”百里东君将壶中最后一口酒饮尽,随手将酒壶一丢。

  百里......东君......

  这傻小子,怎么...还和以前一样...

  叶鼎之无奈的笑了。

  百里东君醉眸微眯。

  眼前人唇角漾着好看的弧度,黑玉般的眸子染上了点点星光。

  百里东君:“我好像见过你……”

  叶鼎之:“你认错人了。”

  百里东君醉醺醺的点了点头,“你长的好看,我信你!”

  

  

  “不知道啊!他们打着打在就亲在一起了!”

  温壶酒:“家门不幸啊!!!”

  

  

  

  

  


STRANGER

我本来只想在百度上找个图片的原图的,碰巧看到了笑死

红蝶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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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不卡

夏潮回响

-2.6w+,请勿上升真人


高中时期安宥真喜欢上了摄影,大学毕业她顺利地以此为生,但一直到二十五岁她去参加张元英的葬礼,看到与记忆中略有区别的照片时,她才发现自己从没有拍过张元英的正脸。

 

刚拿到照相机的那个暑假,安宥真大部分时候和张元英一起度过,就地取材,她拍了许多张元英的背影和侧影,却从没拍过张元英的正面。张元英知道这件事以后将脑袋搁在安宥真的肩膀上面,宥真啊,为什么不拍我的正面呢,对我的脸感到厌烦了吗。

 

“举着相机去认真地看元英的脸,感觉好怪啊,总会笑出来!”安宥真当时这样回答。张元英笑着用自己的手去打安宥真的胳膊,当时两个人都觉得相互在对方身边还...

-2.6w+,请勿上升真人


高中时期安宥真喜欢上了摄影,大学毕业她顺利地以此为生,但一直到二十五岁她去参加张元英的葬礼,看到与记忆中略有区别的照片时,她才发现自己从没有拍过张元英的正脸。

 

刚拿到照相机的那个暑假,安宥真大部分时候和张元英一起度过,就地取材,她拍了许多张元英的背影和侧影,却从没拍过张元英的正面。张元英知道这件事以后将脑袋搁在安宥真的肩膀上面,宥真啊,为什么不拍我的正面呢,对我的脸感到厌烦了吗。

 

“举着相机去认真地看元英的脸,感觉好怪啊,总会笑出来!”安宥真当时这样回答。张元英笑着用自己的手去打安宥真的胳膊,当时两个人都觉得相互在对方身边还有很长的时间,而拍一张照片只需要五分钟,她们随时可以调用这五分钟。

 

周一清晨的铃声准时响起,安宥真轻车熟路地将闹钟关上,在意识尚未降临在大脑,磨磨蹭蹭将被子拉开,眼睛还在抗拒阳光,于是用胳膊将眼睛蒙住。安宥真的睡衣偏大,穿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一晚过去,此时更是胸口前的两颗扣子都解开了。张元英盯着锁骨正中间的痣看了一会儿,才笑眯眯地开口,“早安,宥真姐姐,今天的客人是美丽的小姐,可不能迟到哦。”

 

安宥真打着哈欠向她回答,“早安啊元英,不过客人十点才会到,时间还有很多。”接着安宥真站起来走去卫生间洗漱,张元英则打量着她的衣柜。“宥真姐姐,今天就穿这件棒球服吧。”张元英对着卫生间的方向喊。“随便啦,”安宥真嘴里还含着泡沫,含含糊糊地说,“又不是给我拍照穿什么都无所谓吧,倒是你啊,之前从来不喊我姐姐,结果现在每句话都要带上。”

 

“毕竟之前我们只相差一岁,现在差了四岁嘛。”张元英继续打量安宥真的衣柜,为她挑选服装。“等到了宥真姐姐八十岁的时候,我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哦。”

 

安宥真听到张元英的话叹了一口气,神色不明地看着镜子,几秒后又叹了一口气,将嘴里的泡沫吐干净。

 

很难解释,但是和安宥真一起长大的朋友张元英,在三年前因为车祸已经去世了,安宥真去出席了她的葬礼,在安宥真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曾有这位朋友的时候,她却突然出现了,以一种安宥真不理解的形式。

 

虽然张元英比安宥真小一岁,但她比同龄人早一年上学,所以他们两个从小到大都是同级。大约在初中前,张元英搬到安宥真的附近,母亲带着她去周围的邻居打招呼。那年的夏天热得让人难以忍受,张元英裹挟着热浪介入了安宥真的生活,以至于以后安宥真想起张元英总觉得燥热,仿佛那年夏天的空气跨越了十几年的维度又包裹住自己。安宥真的母亲热情地接待了这家外来人,安宥真站在母亲身边,规矩地对着张母打招呼,张母看到她眼前一样亮,我们家也有一位女儿哦,然后指指张元英。这时候安宥真才看到张元英,安宥真疑惑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注意到张元英,十二岁的张元英任谁都会说一句是个漂亮的孩子,穿着碎花裙子搭配上单边的麻花辫,完完全全的好孩子模样,安宥真在心里想。张元英眯着眼睛对安宥真说,初次见面,宥真姐姐。

 

初中的记忆已经在安宥真脑子里淡去,她需要记得事情太多了,高中时候要记住复杂的公式,大学要记住琐碎的考点,后来工作要记住各种人的名字,而张元英对她来说是一个自然得如同呼吸一般的存在,于是安宥真选择扔掉一部分关于张元英的记忆,为自己的大脑腾出空间。但是张元英似乎对这些事情都记得很清楚,刚上大学那一阵,张元英从别的城市来看她,两人坐在咖啡店里,张元英说宥真初中的时候总是说自己以后说不定会去当老师。安宥真听到的时候一愣,然后摇摇头,是吗,我已经不记得了。张元英五分表演五分真心地叹气,宥真连自己的事情都不记得,以后还会记得我吗。

 

要是说安宥真将曾经的记忆全部删除也不准确,这不是人可以控制的,安宥真依然有一些十年前的碎片。安宥真坐在张元英的后面,上课走神的时候会打量张元英,张元英的背总是挺得很直,给安宥真上课偷偷开小差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张元英正在埋头写什么东西,头微微低着,头发顺着衣领披散,有几缕滑进了衣服里,此时也是夏天,安宥真发现自己关于张元英的记忆总是夏天。张元英的脖颈微微出汗,领子贴在脖子上,边缘略微湿润,安宥真自然地用手将那些头发拉出来,妥帖地安置在后背,在安宥真的手碰到背的时候张元英好像颤了一下,手里写字的笔也停顿了,安宥真的温度短暂地在张元英的背上停留,然后安宥真用手托着头继续盯着张元英。元英是不是太瘦了,安宥真想,两人的身高明明相差无几,但校服在张元英身上宽大了许多,安宥真用手去点张元英的肩头,这次张元英好像真的被吓到了,略带惊恐地回头。抱歉抱歉,安宥真比着手势,放学了要不要去吃甜品。张元英皱着眉头,目光似乎在说,宥真,上课打扰我居然只是为了这样的事情,但从善如流地点头。或许是回头这个动作太明显被老师发现,下一秒张元英就被老师抓起来,“张元英,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虽然看不见张元英的脸,但安宥真知道此时张元英的表情一定是很镇定,内心慌不慌张就不知道了,但这件事到底是因为自己引起的,于是安宥真向前凑了一下,小声而缓慢地说出答案。

 

坐回自己的位置的时候,安宥真想,元英身上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

 

按理说灵魂的存在不应该有气味,但是安宥真时常觉得即使是已经死去、飘荡在自己周围的张元英,依旧散发着熟悉的味道,她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在作乱,身体的感官将张元英和这种味道绑定,但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味道令她感到安心,就像初中她无数次闻到的那样。

 

洗漱完毕,安宥真穿上张元英给她挑的衣服,挂上照相机,发现张元英幽怨地看着自己,并且用手指在戳自己的肩膀,“宥真姐姐里面就穿一件这样的衣服吗,这实在太暴露了。”

 

“安啦,别人又不会扒我的衣服”安宥真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只有你会。”

 

“可我看姐姐当时也没有拒绝,明明可以推开。”

 

安宥真以两声咳嗽结束了这话题,他们两个认识得太久,久到相互认识的时间已经超过了没有相遇的时间,所以可以说道一下的事情太多,很多事情看起来是小孩子的无心之举,现在想起来那些下意识的动作也是一种内心的投射,但是斯人已逝事情也过去太久,一张被水泡过的纸,看不清上面的字,再去纠结当时的心情,早就没有意义。

 

安宥真现在是一个摄影师,托了工作的便利可以天南海北地去旅游给杂志供稿,偶尔也接一些私活赚点小钱。第一次朋友介绍的时候对她说,宥真你会很受欢迎的,那些小姑娘就是喜欢找你这样的姐姐拍照。安宥真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她不太在乎拍的人是什么样,不过如果对象是女生总是比难缠的大叔让人心情好。正如朋友所说,安宥真确实很受小女生的喜欢,甚至有人带着期待的眼神给她递信,她全都收下了,报以灿烂地笑容,但是从不做正面回应,她暂时觉得自己的人生不需要和另一个人绑在一起。

 

今天的客人是一个大学生,有些拘谨,安宥真的性格让她很快放松下来,结束以后邀请安宥真去吃甜品。张元英瞪着安宥真,眼神里在说,宥真姐姐,你说过不会发生什么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安宥真在心里回答她。

 

吃甜品的时候对面的女生也很安静,安宥真虽然是开朗的性格,但毕竟对方只是客人,也不需要有太多交流,只低头挖蛋糕。她觉得很奇怪,自从大学与张元英分开以后,想起张元英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和张元英其实并不适合做朋友,毕竟从相识的十二岁到分离的十八岁,两人的性格这样磨合了六年,但依然固执地宛如平行线,不肯有一点点向对方那样靠近,甚至安宥真在看到一些“你愿意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共度一生吗”这样的问题的时候,会轻轻摇头。而现在,张元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身边,且只有她能看见,那些自以为淡忘的记忆开始像海水一样,持久地冲刷着她。

 

初中放学放得早,回去的那段路上没有什么树荫,于是两人总是找借口往甜品店跑。店里的空调开得足,安宥真跑进去的时候打冷战,张元英用自己的手贴着安宥真的背,“宥真的衣服都湿透了,等下要感冒了。”两个人坐在靠街边的座位,老板也早就认识这两个漂亮地小姑娘,照例给安宥真上了一杯柠檬水,给张元英端上冰淇淋。张元英每次选择新品种的冰淇淋的时候,安宥真都会好奇地尝一口,但总因为太甜最后又摇着头喝柠檬水。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幻想自己将来要买一个怎样的房子,甚至幻想要和对方住在一起。张元英用勺子挖自己碗里的冰淇淋,要是可以和宥真一直待在一起就好了。

 

放学了以后要叫姐姐哦,安宥真不动声色地纠正了张元英的称呼,元英,你想这些事也太久远了,说不定某天就会厌烦我哦。

 

张元英慢条斯理地说,我和家人在一起呆了十几年都不厌烦,而宥真姐姐也算我的家人。

 

“宥真姐姐看着面前的女孩子还在想着我,对方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回家的路上张元英很明显地高兴起来,对安宥真刚才的开小差很满意。“还有宥真姐姐,小时候明明不能吃甜的。变了好多呢。”

 

回家以后安宥真放水洗澡,将衣服脱掉坐进浴缸里,整个过程张元英直勾勾地打量她。两个月前张元英刚出现的时候,安宥真还不习惯,会皱着眉头让张元英回避,张元英笑着点头,然后视线没有一点要移开的意思,最后盯得安宥真自己面红耳赤,安慰自己她只是空气再说小时候又不是没看过。现在倒是不在意了,安宥真躺在水里,张元英坐在浴缸旁边,用手指去碰安宥真锁骨那里的痣。明明张元英只是一团空气,但是碰到那里的时候安宥真会觉得胸口在微微发烫。初中的时候上体育课,安宥真会把胸口前的两颗扣着解开,张元英皱着眉头再把扣子扣起来,她说宥真这里的痣太勾人了,要把它挡住才行,现在张元英就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这个说法。她把手指从痣顺着锁骨移到安宥真的脖颈,戒指是肩膀,然后是发红的耳朵,随着手指的移动,张元英的脸也离安宥真越来越近,她毫不掩饰地看着安宥真的眼睛。安宥真小时候近视,经常戴眼镜,张元英惋惜宥真的眼睛很清澈,可惜被挡住了。现在安宥真的眼神依然清澈,同时因为水雾的原因眼角有些泛红,张元英偏着头打量她,手上也没闲着,继续在锁骨颈窝这些地方进行巡视。安宥真不知道是今天的水温太热了还是如何,她觉得自己浑身发烫,意识也有点模糊,小声地开口,元英啊,就算是灵魂到这种程度也是骚扰了吧。

 

水汽裹着安宥真的声音,传到张元英的耳朵里听起来居然有几分紧张,于是张元英满足地收回手。

 

“今天拍照的女生很可爱哦。”

 

“宥真姐姐明明小时候就想当摄影师,却从来没有给我好好拍一张。”

 

安宥真把半张脸埋进水里,听张元英说话,她想,是啊,明明元英小时候就是个漂亮的孩子,是最天生的模特,为什么我从没有给她拍过一张,那时候总觉得两人日后相处的机会多,或许等换一个好点的相机技术再精进一些,给元英拍一张最好的。结果安宥真的相册里装满了春花夏雨,就是没有张元英。

 

情绪失落起来了啊,张元英想,如果有耳朵和尾巴的话此刻或许都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这么多年了宥真还是这么好懂。于是她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今天拍照的女孩子很喜欢宥真姐姐。”

 

“这么多年宥真姐姐交往过吗,女孩子。”

 

“大学的时候有的。”不知道为什么,安宥真突然觉得很心虚,明明自己和谁交往张元英是管不到的,“不过对方好像觉得我太热情了有点受不了,就分开了。”

 

透过水汽,安宥真看见张元英似笑非笑的表情,觉得她似乎有点生气,但是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呢,被甩掉的人是我诶,况且都过了那么多年。

 

“宥真姐姐,既然你可以和女孩子交往,当时怎么不想和我试试呢,你还能遇到比我更好的女生吗。”

 

浴缸里的水轻微地冲刷着安宥真的皮肤,她觉得自己被一阵海浪拍得毫无招架之力,此刻就像溺水的人被沙滩上的猎人暴晒,浴室里的气温是在太高了,“为什么不选我呢”,这是什么问题,元英小时候聊天也是这样容易把天聊死的人吗,不是吧。安宥真把头往水里缩了一缩,甚至吐了两口泡泡。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在被元英牵着鼻子走啊,搞得好像做错的人是我一样。

 

“可是元英高中的时候就不是交往过男朋友吗。”

 

高中的时候安宥真和张元英还在一个班,甚至因为身高的原因,两个人坐在同一排中间只隔了一道窄窄的走道。张元英用余光看安宥真的脸,安宥真刚刚做完近视眼的手术,尚未习惯自己已经不用戴眼镜这件事,于是总是用手去摸鼻梁。当时张元英看安宥真这种反应觉得很有趣,以及心理有一丝自己不明白的情绪,十八岁以后的她回忆起来,觉得那种修长的手指配上挺拔的鼻梁是一种挑逗,总之这个动作在张元英眼里很有意思,特别是安宥真有时候会因为没有摸到东西而短暂的惊慌,张元英就会随着她的动作笑一下。

 

青春期正是各种心情萌生又捉摸不透的时候,张元英这种样貌和成绩都优秀的孩子自然收获了不少喜欢,张元英都礼貌地拒绝了,安宥真有时候会打趣“如果我像元英一样受欢迎多好啊。”张元英则会认真地回答,我觉得宥真也很好哦,我最喜欢宥真。听到这句话安宥真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咧着嘴过来拥抱张元英,将自己的脸和她的脸贴在一起,黏糊糊地说我也最喜欢元英。然后慢慢整理张元英被自己蹭乱的头发,不过说起来,这些收到的信里面,元英你最喜欢哪一个啊。

 

“我喜欢宥真每年给我的生日贺卡。”

 

“男生啦男生。我看坐在我旁边的那个不错哦,元英不是也上课总往那边看吗。”

 

“我在宥真姐姐的心里就是这种上课会去打量男生的人吗。”

 

张元英的语气突然就沉了下来,甚至加快了步伐和安宥真拉开距离,安宥真小跑地追上来,元英啊,生气了吗。张元英依然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朝前走,夏天的太阳晒得张元英头晕,她只想快点回家,安宥真的声音在她的身边也逐渐消失了,她觉得愈发烦躁,什么啊作为朋友看到自己生气了不应该赶紧追上来安慰吗,虽然张元英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在生气什么。

 

路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张元英从反光镜里看到了安宥真,其实安宥真一直在她后面两米左右,皱着眉头,满脸犹豫,反光镜的弧度把安宥真照得很小,好像张元英是一个抛弃小狗的罪人。张元英打量着反光镜里的安宥真,而安宥真也通过那个反光镜打量张元英,在两人视线交汇的时候安宥真却突然错开了,张元英笑了一下,转过头对安宥真说,

 

“我上课的时候在看窗户外面,窗外的春光很好。”

 

“元英高中的时候说最喜欢我,但是过了不到一个月就交了男朋友。”安宥真一边吹头发一边说,吹风机的声音在她耳边听起来又像是海浪,湿润燥热。为什么每次和元英聊天都会像在夏天的海边呢,我们明明从没有去过。

 

“诶呀,宥真姐姐,当时我还太小了嘛。”张元英装出一点娇嗔,微微皱着眉头,用下目线去看安宥真,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张元英都不会再忍心怪罪下去,安宥真实在是看过太多次她这样的表情。张元英是一个很会展现自己的脆弱和完美的人,小时候她这样对安宥真说话,安宥真会夸张地去抖自己的胳膊,“元英你不要这样,你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然后张元英会用拳头捶她的胳膊,只有宥真你不吃这一套,真讨厌啊。

 

“不过我们最后还是很快就分开了呀,我还陪宥真姐姐过了生日。”张元英用手卷着自己的发梢,用一种几乎冷漠的声音说着自己曾经的男朋友,仿佛那个人是谁并不重要。实际上他真的不太重要,不管是安宥真还是张元英,都已经不记得那个人的脸与姓名。

 

当时为什么会答应和那个男生交往,张元英已经不记得,可能是觉得他的人还不错,也可能是因为没有尝试过,总之最后走回家的路变成了她与那个男生。男生很安静,张元英觉得很不习惯,平时宥真在身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恍神间她的手被轻轻触碰了一下,她触电般的缩了一下,眼神也不自觉瞪了男生一眼。男生看起来很局促,抱歉元英我以为我们交往了可以。不可以,张元英摇摇头,很热,不可以。

 

“元英啊,新男朋友怎么样。”安宥真有时候会问问她,“欺负你的话我帮你教训他。”明明自己才是有男朋友的人,为什么感觉自己比宥真要寂寞呢,好像宥真没有了我,也会找到其他的朋友,张元英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这种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还是一个月,张元英也不太记得了,接下来就放暑假了,男生约张元英出去玩,但是她总是以太热了为理由拒绝。宥真带着自己的相机去旅游了,张元英看着远方寄来的明信片,她从来没有觉得暑假这么漫长过。

 

很巧的是,两人的生日相差一天,在暑假的末尾,安宥真在河边放烟花,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和元英在一起的啊,安宥真看着天空想,不过今年元英大概要和男朋友一起。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张元英的声音,“抱歉啊宥真,久等了。”

 

“咦,我其实才来哦,不过元英今天不去见男朋友吗。”

 

“分手啦,在你去旅游的时候。”张元英自己点燃一根仙女棒,然后将另一根传递给安宥真,这是他们俩的一种仪式,在零点的时候,张元英会把自己手上的火光传到安宥真手上,然后祝她生日快乐,自他们认识以后每年如此。“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是和平分手。”

 

“好吧。”安宥真怂怂肩膀,表示她接受了这个回答,即使她觉得其中或许并不如张元英描述得那般平静,但这不要紧。人在旁人面前或多或少都有些表演的成分,而面对亲近的人时会不自觉放下防备,安宥真和张元英都潜意识地选择了对方而不是家人,原因很简单,安宥真不想让家人为她担心,张元英的完美正是来自家人的要求,所有安宥真知道张元英在性格中存在一些恶劣的侧影,就如张元英知道安宥真不是如外人所想的那样无忧无虑。

 

“那么一年一度的,生日快乐,元英。”安宥真看着时间,准时在零点前送出了祝福。

 

“只有在今天可以和宥真当同龄人呢。”

 

“以及,生日快乐哦,宥真姐姐。”张元英将头向安宥真那边偏过去,此时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安宥真用手去护仙女棒,张元英则按住自己的头发,两人的瞳孔中都倒映着火光,此时安宥真笑起来,“有机会要去看看海,我们一起。”

 

“所以当时为什么要分开呢。”时隔多年,安宥真问出了那个晚上的问题。

 

“不合适啊,我和宥真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即使不说话也不要紧,和他待在一起就要不停地找话说,很累。”

 

“他和我,到底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我们相互修改自己的行为,很疲惫。”

 

“宥真,你会因为遇到自己爱的人改变自己吗。”

 

“今天很晚了,晚安,元英,帮我关一下灯吧。”安宥真对此不做回答。

 

“我也很想,可惜我是鬼。”

 

安宥真拍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被时间过长的泡澡和张元英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搞迷糊了,怎么会拜托这种事,然后她翻身去关灯,黑暗的瞬间眼睛还没有适应,什么也看不见,她又说了一次,晚安,元英。

 

从张元英出现以后安宥真总是睡得很安稳,可能和张元英身上的气味有关系,只要张元英在身边,她就觉得自己不是住在租借的出租屋里,而是睡在自己的家中,熟悉的那张床上。

 

星期二的客人同样是一位女生,高中模样,不过是坐在轮椅上被父母推来的,母亲在安宥真的耳边小声说,“她今年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所以才准备现在留下一些照片”,安宥真点点头,这些事情她不会打听太多。按照流程去了几个地方拍照,中午的时候女生看起来就有些疲惫了,安宥真指指照相机示意今天就到这里吧,之后会把调整好的照片发过去的。那家人客气地道歉,然后目送他们离开,她听见坐轮椅的女生说,“今天拍照的这位姐姐很漂亮”,“你以后也会这么漂亮的”,母亲回答。

 

从报酬和工作量上来说,拍摄人像的回报是远远大于风景照的,甚至很多人可以成为御用的摄影师,从此进入另一个圈子。但安宥真没有选择人物,正是因为不想接触这样的事情,她的情绪太容易被别人带动,现在成熟了学会了即时脱离。小时候她在家看电视,都会因为电视里面的人的命运落泪,一次安宥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刚巧赶上姐姐放学回家,姐姐看着眼镜和鼻子都红着的妹妹,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忙搂着她询问怎么了。听到安宥真回答是电视剧的原因,姐姐如释重负地笑了,宥真啊,姐姐用纸巾擦着安宥真的脸,宥真真是个好孩子啊,只不过,这样容易受伤的是自己哦。

 

后来的安宥真依然很爱哭,初中毕业的时候她站在张元英身边,张元英低头整理领结,一只蝴蝶落在张元英的头顶上,张元英没有感觉到,“宥真,你看看这样领结是正的吗。”安宥真没有回答她,“宥真?”张元英又问了一遍,然后抬头看见安宥真发愣的表情,眼角慢慢滑落一滴泪。

 

“宥真?你还好吗?”

 

“啊啊,没什么。”安宥真反应过来,刚才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流泪了,摸了一下眼角,“哎呀,等一下照相要不好看了。”

 

“没关系,每次宥真哭完以后眼睛都很亮。”

 

初中毕业的照片果然照得很漂亮,张元英和安宥真手捧着花,脸贴在一起,对着镜头笑,度过他们无忧无虑的十五岁。

 

那一天安宥真到底为什么哭,直到两人分别去上大学的时候张元英才问起来,安宥真听到这个问题以后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那个瞬间在张元英的眼里无限拉长,然后安宥真对张元英说,“那天,我觉得元英就像那只蝴蝶一样,要飞走了。”

 

透过安宥真漆黑的眸子,张元英看到了自己,她看到自己的瞳孔微微放大,心中的感情则不好界定。不舍?酸涩?似乎都不是,她为安宥真会因为担心失去她这件事而高兴,又觉得,宥真啊,太感性了,我们果然以后不会再做出一样的选择。

 

“今天我也要离开了哦,宥真今天还会哭吗。”

 

“最后一次。”安宥真笑着拥抱张元英。然后目送张元英坐上车,两个人挥手告别。

 

从此之后安宥真就真的再也没有哭过了,包括去参加张元英的葬礼的时候。

 

“今天那个孩子,很可惜。”回家的路上张元英对安宥真说,“不过预知了自己的死亡,留下一些尚且鲜艳的照片,总比葬礼上匆匆忙忙地从身份证上拷贝照片下来要好。”

 

“宥真姐姐,我在葬礼上的照片是哪一张。”

 

安宥真早就不记得了。

 

二十五岁的时候安宥真收到短信,短信告诉她张元英去世了葬礼将于三天后举行,她以为是谁的恶作剧,于是在手机里翻出张元英的联系方式,准备询问。打开对话框,上一条聊天赫然是四年前,自那以后她与张元英没有刻意疏远,但就是不联系了。其实安宥知道,自己和元英是两个不同的人,若不是初中恰好成为邻居,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想着去结识对方,上大学两人分开了,将两人捆在一起的绳索便松开了,接下来他们只会成为彼此口中“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所以安宥真发信息的手犹豫了,思索片刻还是直接给发短信的号码打了电话,那头是张元英妈妈的声音,和夏日初遇时已经截然不同,脆弱,疲惫。

 

现在的安宥真已经几乎不记得葬礼上的任何事情了,实际上她当时就没有什么记忆。她觉得自己漂浮在云端,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悲伤,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突然离去,而实际上她只感到一种虚无。元英已经死了吗,她反复确认这件事,她的生活并没有被影响,两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在对方的生活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但那一瞬间她觉得很冷,总是和张元英绑定的那股夏天的热浪被瞬间抽离了,剩下她一个人站在雪白的地面上。旁边的人问她,你是元英曾经的朋友吗,她点头,你还记得你和元英刚见面的样子吗,那个人继续问。

 

安宥真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如果张元英在现场,她会发现此时安宥真的神情与十八岁分离的时候一样,但是张元英已经不在了。

 

“我不记得她的脸了,我只记得她是一个漂亮的孩子。”

 

对张元英的问题,安宥真沉默了,张元英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成为灵魂以后,她对于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看得很透彻,她也不去在乎自己到底为什么可以以这样的形态存在,为什么就恰好在安宥真身边,现在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奖励。

 

“不过我当时拿到了一封元英给我的信。”安宥真说。

 

信?张元英自己都疑惑了,她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那场意外来得实在突然,自己并没有留下什么“遗言”之类的东西。不过母亲将那个东西递给安宥真,上面一定是写了安宥真的名字,这种东西,自己好像也只准备过一个。

 

想到这件事张元英自己打了个寒颤,声音也变得有点僵硬,宥真姐姐还没有拆开吧。

 

安宥真摇头,她到是对着阳光去看过这个信封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但信封比她想得厚,阳光也无法穿透过去。然后安宥真就把这封信收起来了,这似乎是元英留给自己最后的东西,如果不打开,她会觉得元英还活着,在另外一个城市,就像过去的三年一样,两人不联系不介入对方的生活,但是元英,还活着。

 

张元英本来担心安宥真打开这个信封看到里面的东西,但是看安宥真这个反应心里又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她面对安宥真的时候这么多年练出来的脾气和好面具都荡然无存,好像还是十三岁那种“你选最好的朋友不选我我就会生气”的状态,环着手臂把头扭到一边,“果然宥真姐姐一点都不在乎我,之前也是,大学分开了以后就不打电话。”

 

按照这些天的聊天习惯,安宥真会对张元英的一些话会选择沉默,半小时后两人再当做从没发生过之前的对话相安无恙地开始新的话题,张元英预想安宥真这次也是这样,她有时觉得安宥真太想当老好人,于是在一些尖锐的问题上总在寻找一个折中的选择,她便不是这样,她的第一考虑一定是自己,如果和自己的方向不一样,很多东西都可以扔掉,包括安宥真。

 

包括安宥真。张元英在心里重复了一次这个想法,似乎是对自己不自觉地把“安宥真”划分为自己的东西这个念头有点惊讶,但很快又接受了。而此时安宥真才对张元英刚才那句话做出反应,明知道张元英是灵魂,但她还是对着空气抓住了张元英的手。

 

“我很在乎元英,我希望元英还活着。”

 

张元英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安宥真,一方面,自成年以后安宥真便很少流露出这样的坦诚,即使两人年少的时候相互说了无数句“喜欢”“在乎”,但小朋友尚不能理解这样词句的含义,成年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另一种意思。另一方面,她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传来了安宥真的温度,而张元英在此之前试过无数次,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地想去触碰其他东西,都只会穿过去,没有任何触感。

 

奇妙的是,即使两人从小到大身高都相差无几,安宥真的手比张元英的肉眼可见的大一圈。初中时候两个人喜欢相互打量,自然也比较过手的大小。当时两个人从手腕开始就贴在一起,安宥真歪着头说,元英你的手很小。张元英倒是从自己这个方向打量安宥真的手,骨节分明,光看手的话或许会觉得是个性格很锐利的人。发现张元英在发呆,安宥真顺势把张元英的手抓住,没用太大力气,但还是吓了张元英一跳。

 

“我这样就可以完全抓住元英。”

 

“是吗,那你可要抓紧哦宥真,我可是很珍贵的。”

 

大概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抓,张元英一路上都显得很安静,安宥真猜想大概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到了元英,而张元英心中则是有另外的理由。如果说自己刚出现的时候安宥真抓住自己肩膀的触感因为衣服的存在和时间太过短暂让张元英不确定,那么刚才手上传来的温度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的。

 

自张元英莫名其妙的“漂浮”在安宥真的身边已经二十多天。大部分时候两人的关系都可以说融洽,因为他们在十二岁到十八岁的六年已经摸索出和对方相处的一套方式,不痛不痒的聊一下天气、曾经的工作、楼下的流浪猫,空余时间就过去了,但最近,两人越来越无法忽视这个问题,张元英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安宥真身边。

 

“元英,那真的就是普通的车祸吗。”

 

“嗯,宥真姐姐应该也听说了,对方是喝醉酒的大叔,公交车上的人都遭殃了。”

 

“是吗”安宥真想起来自己之前听说过一年的车祸死亡人数是五点六万人,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将会成为其中的一员,诚然,五点六万这个数字不小,但是和人口数字比起来就宛如一滴水流进海洋,不足一提。

 

“我从小以为,我是不一样的,没想到最后,我还是这样普通的人。”张元英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张元英当然是不一样的,从小她就是同龄人里面最优秀的那个,工作以后她也是最优秀的,出众的样貌和优秀的能力,都让张元英一直当着人群里最瞩目的人。十四岁的女生经常生出一些对同龄人的恶意,张元英毫不意外地遭遇了这样的恶意,同个班上的女生对安宥真说,宥真啊,有元英这样的朋友你不会觉得很难过吗。难过,为什么要这么说,安宥真皱着眉头反问。你看啊,元英这么优秀,你在她旁边的话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莫名其妙的问题,当时安宥真在心里回答那个女生。

 

“我从小就知道元英是不一样的,我现在依然这么认为。”现在安宥真这样回答张元英。

 

虽然张元英目前没有影响到安宥真的生活,但是这样飘荡在她身边终归不是长久之态,难道真的要像张元英说的那样等自己到了八十岁她还飘荡在自己的周围,安宥真想一想自己八十岁满头白发和满脸皱纹的样子,以及那时候张元英依旧充满胶原蛋白的脸,皱着眉头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十四岁的时候安宥真喜欢看鬼怪小说,太过于投入以至于有几次走夜路的时候她会把自己吓到,扒住张元英的肩膀缩着脖子说,元英啊你说这条道路上会不会有鬼。张元英本身也有些怕这样的东西,被安宥真一问简直浑身都开始僵硬,只是硬撑着不想让安宥真看出来,宥真姐姐不要胡思乱想,这里都有路灯的。好巧不巧这时候路灯闪烁了两下,安宥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元英拉着往前跑,两人的手抓得很紧,但当下这种时候没人有心思去想这个事,一直到惊魂未定的停下来,两人看着对方气喘吁吁的脸和凌乱的头发才开始哈哈大笑。

 

这世上是没有鬼的,安宥真给她们刚才莫名其妙的害怕下了定论。

 

要是我变成鬼,宥真姐姐会怕吗。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刚才的失态找补,张元英问了这样的问题。

 

安宥真歪着头想了一下张元英半透明,宛如烟雾漂浮一样的状态,又笑了出来,元英即使变成鬼,也是让人牵肠挂肚的艳鬼!

 

没想到一语成谶。

 

小说里面写,依然有未尽心愿的人最容易变成鬼,小说里面还写,要解开鬼的心结往往要去和他们羁绊最深的地方,于是安宥真决定用年假的时间去找一趟张元英的父母,虽然冒昧来访显得很突兀,但左想右想羁绊最深的地方就是家里吧。

 

听到安宥真这个想法,张元英却摇了摇头,宥真姐姐,我听你说,我们家自从我去世以后就搬家了,现在住的那个地方,我,根本没有呆过。张元英的语气不自觉地低沉下去了,她可以体谅母亲的伤心,搬家也是为了逃离满是她的痕迹的屋子,母亲的生活依旧要继续,同时,张元英有些不敢去看自己母亲现在的样子,三年过去,她是憔悴忧虑还是风平浪静,无论哪一种,张元英似乎都需要调动许多力气去面对。

 

宥真姐姐,我们回家吧,你的家。

 

刚听到这个提议的安宥真一愣,但转念一想,元英也有六年时间在那里度过,便同意了,一边收东西一边念叨元英,你想想你还有什么愿望,可以的话我都能帮你实现。然后去摸手机,给姐姐发短信通知自己要回来了。

 

“真的吗,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张元英目光灼灼地盯着安宥真,安宥真觉得自己曾经被张元英碰过的地方开始发烫,特别是胸口的那颗痣。不自觉地移开自己的目光,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啦,你要是说当总统的话我可满足不了你。

 

张元英咧着嘴笑了,眼睛眯成一条,就像她初中时那样笑。张元英在别人面前,即使是笑表情也不会失去控制,以至于后来安宥真回忆起那个笑得靠在自己身上的张元英,她会怀疑自己到底真的见过这副样子吗。而现在安宥真确定了,曾经的张元英就是这样笑的,不用在乎自己的表情和嘴角的弧度。

 

“不会啦,不过要让我好好想想,毕竟死了三年,之前很在乎的东西现在好像都无所谓了。”

 

“诶,我记得元英之前可是要干的事情一大堆呢。拿了一张纸写得满满当当,当时觉得以后谁要和元英度过一生可要好好努力才行。”

 

“我自己也会努力啦。”

 

回到家里的第一时间就收获了姐姐的一个巨大的拥抱,姐姐把安宥真拉在身边仔细打量,宥真,长高了,突然回来有什么事情吗。没有,想回来看看姐姐你们不行吗,安宥真笑嘻嘻地回答。回到家里时间都好像变得慢下来了,安宥真在慢吞吞地打量家里的变化,而一进门张元英就直接奔向安宥真的房间。安宥真的房间放着很多玩偶,有一些是张元英和她一起去抓娃娃的时候抓到了,一面墙上挂着照片,有家人的合照,也有她和各种朋友的照片,其中自然有她与张元英。但那张合照里两个人都没有露出脸,这张照片看起来甚至有些扭曲,这是安宥真用她的第一台照相机拍的,两人站在拐角的反光镜那里。当时安宥真说,元英啊,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吵架,就是在这里和好的。记得,张元英说,还记得宥真根本没有和我道歉。诶,做错的人根本不是我吧,安宥真摇晃着手里的相机,那我们在这里纪念一下。然后张元英便自然地挽着安宥真的手,照相机遮住了安宥真的大半张脸,张元英也同样仿照这样,只在画面里留下自己的一只眼睛。

 

“啊拍得好奇怪,宥真姐姐以后要是想当摄影师的话还需要好好练习。”

 

“那就拜托元英再当几次我的模特吧。”

 

当时安宥真为什么要说“再”,对突然涌入自己的脑中的这段记忆,张元英愣了一下,在拍照这件事上张元英和安宥真的认知一样,虽然安宥真抓拍了许多张元英,但从来没有好好给她的正面拍一张。而此时回到这个地方,一些本来看不清的东西开始被海水冲洗干净,重新露出轮廓。

 

在张元英站在墙前发呆的时候安宥真其实就倚在门框那里,之后她没有问张元英在想什么,只是自然地带张元英去这个她许久未回的小镇上又逛了一下,这是他们相处六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很多时候,两人的伤感和喜悦并不重合,一昧去追问对方“你怎么了”只会给两个人都造成不愉快。

 

这个小镇上有一段废弃的火车隧道,小时候张元英和安宥真总是站在洞口张望,但即使是白天,也不敢走进去。从这里穿过去会是哪里呢,无数个夏天他们徘徊在这个隧道的入口处,而这次,脑子里却都冒出了“现在的我们的话,应该可以走过去了。”

 

“如果碰到鬼的话,拜托元英帮我把它们赶跑哦。”说完这句话安宥真打开了手电筒。这条隧道比她们想象得还要长,于是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小时候两个人常做一些二选一,红色还是蓝色,蛋糕还是冰淇淋,夜晚还是白天,两人总能恰好错开,唯一重合的可能就是夏天的海。第一次玩这种游戏的时候安宥真惊讶地看着张元英,元英,我们喜欢的东西完全不一样诶。张元英点头,是啊好奇怪。渐渐地安宥真感觉到吹来的风变得热了起来,或许隧道已经要走到尽头了,两人都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小时候无数次幻想过对面是什么样子,时隔数十年终于迎来了答案,当安宥真踏出隧道的时候,张元英的声音响起来了,“啊对面果然也就是这样而已。”

 

对面也不过是和自家住的类似的小镇,如果小时候就走过来,一定不会有这么多幻想,但就是阴差阳错,两个人都不敢走向这条道路。安宥真笑了起来,看起来有的让人失望啊,不过,走在里面的时候风吹过来。

 

“像夏天的海边。”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在家的日子过得平淡而迅速,安宥真每天睡到上午十点起床,干的事情也不过是到处去走走,去自己的初中高中看看,安宥真和张元英都没有提起回来是为了寻找为什么张元英以这个形式存在。他们只是去找了在学校的墙上写的心愿,坐在课桌上回忆当时是怎么瞒天过海在老师的眼皮底下传小纸条,以及看看后来班级的毕业照,说着“还是我们当时的校服好看”这样的话。

 

或许是呆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回忆了太多高中的事情,走的时候安宥真拿走了自己高中的日记,她一直都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从不去翻阅,所以有很多事情也早就忘记了,只是日记已经她的一种习惯,上班后每天再怎么繁忙也要写两笔。高中正是表达欲旺盛的时候,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把日记抱在胸前,向姐姐道别,姐姐再次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看着她手里的日记,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宥真,你对太多东西都抱有热情,有的人不值得你那样做,但有的人,你用一视同仁的热情并不恰当。”

 

回到出租屋整理东西,安宥真将日记本放在书架的侧边,依旧不打算看。张元英看到安宥真这个举动,不解地问,宥真姐姐,既然你根本不翻开曾经的日记,为什么要写呢。

 

啊这个,安宥真想了一下,我大概只是想记录一些,就像照相一样,知道他们存在,但是不需要再三确认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宥真姐姐真是念旧呢”,张元英笑了起来,“出租屋里也摆了很多从来不用的东西。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已经扔掉了,毕竟对现在没有用的东西,放在那里也只是占位置不是吗。”

 

元英可真是冷酷啊,安宥真在心里想,但只是耸耸肩,“元英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也有我的。”

 

自休假回来后张元英的话就很少,安宥真紧张地想起一些时间流逝灵魂衰减的原理,之前觉得元英不能就这样一直漂浮在自己身边,但是想象一下元英就这样消散在自己面前安宥真也觉得不能接受,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自己和元英总是要有分别的这一天,此时安宥真觉得张元英曾经说的,“等宥真姐姐八十岁的时候我还是这样子”,或许也不错。不知不觉安宥真已经再次习惯了和张元英形影不留的日子,她可以像一位秘密的朋友一样在自己身边,即使安宥真不想承认,但是张元英确实是最了解她的人,偶尔她冒出一些带刺的话语张元英也不会误会,就像十五岁的孩子总是口无遮拦一样,张元英和安宥真之间从不掩饰负面的情绪。

 

元英都已经和我呆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再这样呆一段时间也不错吧,安宥真自私地想。

 

但这样的念头也只短暂存在了一下,因为休假积压了一堆工作安宥真开始连轴转,有的项目为了保证效果需要在夜间拍摄,安宥真时常两三点才到家,醒来又要开始新的工作。张元英就安静地漂浮在安宥真身边,面无表情,等到两人又有机会开始一次长谈的时候,安宥真病倒了。

 

39度,安宥真看着体温计,隐约记得有人说过许久不生病的人只要生病就会很严重,安宥真有气无力地想,把被子往下扒,马上就被张元英阻止,“宥真,本来就生病了这样只会更严重。”

 

“这时候又不叫我姐姐了”安宥真在心里想,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的时候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张元英皱褶的眉头展开,轻轻笑了一声,“这时候还在计较这种事,宥真还是像小孩子一样。”

 

“明明元英才是妹妹,但我却时常觉得你像姐姐。”

 

“元英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很好,有时候若无旁人我也会觉得寂寞。”

 

“但是元英总这么完美,不会累吗。”

 

虚弱中失去了许多顾虑,安宥真一股脑的把之前脑子里的思绪都倒了出来,“大学也是,每次回家都听说元英很忙,我们明明是在隔壁,却大学四年只见过一次。”

 

“我知道元英是要去最好的城市当最优秀的人,但元英居然真的能这样把过去所有的东西都扔掉,我有时候想想会觉得'啊我和元英果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们这样完全不同的人居然当了这么多年朋友。”

 

“宥真,你太累了,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吧。”听完安宥真这一堆自言自语,张元英没什么表情,脑子里出现之前和安宥真吵架的情形。已经不记得吵架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了,宥真很容易就会哭,有时候即使情绪上并不委屈,说话的语气太激动了也会带出眼泪,经常张元英冷冷地皱着眉头,而安宥真眼睛和鼻子都红了一圈,看起来像张元英单方面欺负她。每次的收尾也是张元英无奈地拿着纸巾给安宥真擦眼泪,“宥真,你以后工作了还这样怎么办,当大人以后可不能总是哭了。”

 

“当大人了元英就不能把胸口借给我了吗,元英真自私啊。”安宥着哭的说话都断断续续,但嘴上不落下风。

 

此时,张元英看着虚弱的安宥真问,宥真姐姐,工作以后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哭吗。

 

不知道安宥真的脑中是不是跳出了和张元英相同的画面,她轻笑了一下,带着鼻音慢慢地说,从元英去上大学以后,我再也没有哭过了。

 

宛如叹息的话语飘到张元英的耳朵旁边,她仿佛身处盛夏的海边,海风湿润但是烈日灼眼,她眯着眼睛去看海浪起伏,却等不来下一趟海浪,这房间确实太热了,张元英想,“不要说话了宥真,先好好地睡一觉吧。”

 

如果现在的元英是真的就好了,这是安宥真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想法。

 

周一清晨的闹钟如约响起,一分钟后铃声自动关掉,安宥真才有气无力的把手拿出被子,她感觉自己已经退烧,但是浑身依然提不起力气,浑身疼的像被什么东西压过,她记得昨晚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梦里面元英带着她在海边走。张元英拿了一束蜡烛,牵着她的手,往海的中间走去,安宥真迷茫地问她,元英,你要去哪里。她伸出手去抓张元英,才发现自己的手看起来像孩童的大小,抬眼一看,张元英也穿着她们初见时的衣服。

 

张元英继续往海里走,安宥真试图去抓张元英的手,但她的手就宛如流水一样从安宥真的指缝间滑走。元英,前面是海,元英,你要去哪里。安宥真跟在她身后喊,张元英!

 

而张元英只是转头看了安宥真一眼,那种表情安宥真觉得很陌生,不,也不能说陌生,她是见过张元英那种表情的,在她看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人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有表情,仿佛在她面前是一个人还是一颗树都没有区别。但这是张元英第一次用这种眼神去看她,于是她又喊了一次,张元英,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你希望我去哪里呢,安宥真。”安宥真看见张元英几乎漠然的眼睛里在问这个问题。

 

因为梦的影响,安宥真醒来就先喊了两声,元英,元英。她刚刚退烧,嗓子还没有恢复,听起来有些嘶哑,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用了多大声音去叫对方,但房间中没有回应,于是她坐起身来紧张地又叫了两次,元英,张元英左右环顾了一圈,甚至觉得一直以来元英带来的那种安心的味道都消失了。起身的动作把头上的退烧贴弄得脱落下来,安宥真捏着退烧贴疑惑地想,自己昨晚好像没来得及找到这个东西就昏睡过去,不过也可能是自己记错了吧。张元英还是没有回应,安宥真不安地抓着被子的一角,志怪小说里面写,有些灵魂会在梦中告别,昨晚就是元英对自己的告别吗,这算什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又莫名其妙地消失,留下“你希望我去哪里”的问题然后让我一个人烦恼,元英真是不懂礼貌啊,还是这样自我中心。安宥真没由来的烦躁起来,此时她觉得自己情绪宛如刚爆炸的气球,残破的纸屑在脑子里飘荡,她努力地跳起来想抓住剩下的证据,但是筋疲力尽地只抓住了生气。

 

“宥真,你醒了。”张元英靠着门框略带惊讶地说,举着手里的纸袋,“我刚刚给你去买早餐了。”

 

原来是出去买早餐了,安宥真舒了一口气,在心里嘲笑自己心理的无名火。

 

等等,元英,去给我买早餐了?可是元英不是灵魂吗?安宥真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转头盯着张元英,视线久久停留在她拿早餐袋的手上,袋子没有穿透她的手,安宥真起身走到张元英身边去碰她的手,充满了疑惑和迟疑,只是用指尖缓慢地摸张元英的手背,张元英却一把将安宥真的手抓住,安宥真下意识把手往回缩,结果被张元英举到两人的面前。

 

“我现在可以完全抓住宥真哦。”张元英笑着说。

 

六月初,正是夏天刚来的日子,张元英突然出现在安宥真身边,她自己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电影里说人死了以后有灵魂,会去另一个地方,会保留自己是如何去世的记忆,但这些张元英通通没有,她感觉自己正在过马路,然后一眨眼,面前就是安宥真惊讶的脸。

 

她上次见安宥真是20岁,两人在大学的寒假回到家里,久违地去了童年时常去的那家甜品店,生意很惨淡,两人依然坐在窗边,老板依然给张元英上了冰淇淋给安宥真上了柠檬水。她已经不记得当时和安宥真聊了什么,两人上学的城市不一样,学的专业不一样,认识的新朋友也不一样,能聊的全是过去十八年的事,而过往之事就像泡沫,偶尔回忆还显得色彩斑斓,常常拿到阳光下只会让它破碎。

 

她记得离开的时候宥真对她说,“元英,新年快乐,再见。”

 

而眼前的安宥真,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外套袖子被整齐挽上手臂,露出手腕上带的细链手表,但是那双眼睛没有任何变化,此时安宥真因为惊讶而瞪大了眼睛,于是张元英从安宥真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她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即使自己现在搞不清状况,但是有安宥真出现在自己身边总不会太差。

 

“元英?”安宥真带着惊讶和疑惑去问面前的人,同时用手去碰张元英的肩膀,到底碰到了没有,触感实在太过短暂,所以张元英自己也不确定,然后安宥真的手直接穿过的自己的肩膀,张元英这时候才发现事情不好,自己,应该是变成了灵魂。

 

后来的事就是安宥真对她说的,因为意外车祸去世了,现在已经过了三年,安宥真说这段话的时候拿着咖啡杯,时不时就喝两口,眼神乱晃,大概是她觉得对当事人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残酷了。张元英到是觉得没什么,她没有感到疼痛,也没有那瞬间的记忆,她漠然地想,自己死了吗,既然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安宥真身边。但张元英向来不是一个为未定之事过于忧虑的人,于是她开始顺理成章的打量安宥真的生活。

 

安宥真的生活和她想象的差别不大,除了上班以外,有一两个固定的朋友,空闲时间看电影或者去熟悉的店坐很久,在她眼里可以说是很无聊。张元英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的周末是怎么度过的,可以说没有闲过,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参加聚会,她天生一副好相貌,能力也强,会议由她去出面公司也显得有面子。同事问她,元英啊,你不累吗。她觉得这样的问题莫名其妙,自己既然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要浪费呢,她享受这种忙碌的日子。小学的时候她让母亲给自己报了很多兴趣班,母亲担心地问她,元英,这会不会太累了。而这样的问题安宥真从来没有问过她。

 

初中毕业前张元英被挑选去当毕业晚会的主持人,而那一阵大家也在为学业焦头烂额,于是张元英每天的晚饭都拜托安宥真给她带面包,在晚自习的时候匆忙地啃几口。“元英最近真辛苦呢。”最后一次彩排的时候安宥真说。

 

“诶,宥真之前从来都没说过这样的话,还以为宥真根本不关心我呢。”张元英的视线盯着题词本。

 

“不关心你为什么每天给你买面包啊。”安宥真把面包的袋子撕开递到张元英的嘴边,张元英自然地咬了一口,“元英很喜欢这种感觉不是吗,我擅自觉得你太辛苦了有点辜负元英的努力呢。”

 

安宥真和张元英就是这样,两个人的性格或许大相径庭,但却莫名其妙地可以理解对方,但是也就仅限于理解了,去迎合对方这样的想法到是从没出现过。所以大学以后两人不怎么联系了,这是他们早就心知肚明的事情,偶尔向别人提起的时候也就是“我曾经的一个朋友”,没有更多的描述和感叹,曾经的六年固然美好,但为了遥远的人伤怀也没有必要。

 

当然张元英也非草木,在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是偶尔想起安宥真。

 

某天下午张元英的工作突然取消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半天空闲,张元英买了一张电影票,因为是工作日,电影院的人很少,那一排只有张元英一个人。张元英不太记得电影里都在讲什么了,她从小对这些便不算很感兴趣,只是打发时间罢了,只是到一个镜头的时候,她觉得这个镜头的画面很漂亮,便下意识的转头,“宥真…”然后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无声地笑笑。有这样的动作完全是因为之前的电影都是安宥真拉着她去看的,看到拍摄精妙的镜头安宥真便会很兴奋,张元英就会侧目看见安宥真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而现在,安宥真早就不在了,这种习惯保留也没有必要了。

 

我潜意识里是不是太依赖宥真了,张元英靠着椅背想,这可不行,我既然已经早早地列了一张计划表,宥真姐姐不在那里面,我要尽早把她剔除掉。不过,张元英换了一个姿势,以后来看电影的机会或许也不多了,就让我最后在怀念一次吧,宥真和我的高中时代。

 

飘荡在安宥真身边几天,张元英便发现安宥真在自己面前和别人面前还是有些许不同的,在别人面前安宥真沉稳可靠,但和张元英单独相处的时候,张元英觉得自己眼前还是有一个在蹦蹦跳跳的十五岁安宥真。同样,张元英觉得自己说话也变得不客气了许多,之前她不得罪任何人,什么时候都让人挑不出错来,现在到是不客气地吐槽安宥真的生活。

 

最开始的一个月,安宥真和张元英都沉浸在对方突然回来的惊喜中,但是不能忽视的一个问题,接下来该怎么办,于是两人之间便有了越来越多的沉默。

 

张元英不知道安宥真是怎么想的,到底是希望自己消失,还是维持原样,她对两者到是都看得坦然,消失,自己这一个月的生活本来也就是“偷来的”,继续呆在安宥真身边,反正两人之前这样形影不离了六年,再来几年也无所谓。

 

不过这期间要看着宥真谈恋爱的话,还是有点别扭,张元英想。

 

和安宥真一样,在对方身边呆的越久,之前脑子里以为忘记的事情,便愈发清晰地被冲上岸边,安宥真回了一趟家以后,两人之间变得愈发沉默了。张元英有时候很想问安宥真,安宥真,你是给我拍过一张正面照的,你不记得了吗。

 

然后便来到了安宥真生病的这一天,张元英不知道安宥真在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元英现在是真的就好了”,她只听到安宥真在梦里模模糊糊地喊自己的名字,她听到一声很严肃的“张元英”,你梦见了什么呢,宥真。张元英把自己的手搭在安宥真的额头上,发现自己可以感知到安宥真额头的温度,她的指尖颤抖了一下,然后用自己的手去拿水杯。

 

水杯被顺利地拿了起来,张元英发愣地看着面前的杯子。不知该如何解释,但张元英现在的存在,不再是灵魂的状态,而是真正的张元英。

 

“所以就是这样,你昨天晚上突然发现自己可以碰到实体?”安宥真裹着被子问。

 

“嗯,”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现在是一个真实的人,张元英把手贴在安宥真的额头上,然后将自己的额头贴在手背上,两人离得很近,张元英又可以通过安宥真的眼睛看到自己,“宥真姐姐,脸很红哦。”

 

“因为在生病啦。”意识到自己又被戏弄的安宥真有气无力地拨开张元英的手。

 

既然张元英重新“活”过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两人就像张元英刚刚出现时一样,心照不宣地回避了这个问题。白天安宥真去上班,张元英就呆在家里。晚上两个人去河边散步,像小时候打趣“小心不要摔到河里去了”一样相互拉着对方的手。

 

“我们这样好像结婚了好多年的爷爷奶奶。”一天晚上张元英轻笑着说。

 

后来安宥真回想这段日子,其实只持续了不到一周,但是当时她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自上大学后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初中高中的时候她觉得日子慢得望不到头,而大学以后每年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年末了,在“新年快乐”中开启下一年的忙碌,等在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二十八岁了,站在二十岁的尾巴上。

 

和张元英走在一起的时候,即使是晚上,但是她却觉得又回到了曾经放学的那条路,夏天的时候抱怨太热,每年都说要买自行车这样就可以快点回家,但是每天又一同走上那条路。

 

如果当时没有打开那个相机,现在元英会不会正在和自己一起过生日呢,三十岁的安宥真独自拿着仙女棒站在天台上想。

 

从家里带回来的相机意外的还可以用,这是安宥真的第一台相机,她记得自己的第一张照片拍了自家的小狗,然后是姐姐,再之后就是各种风景,以及张元英的侧影。安宥真对着窗台随意的拍了一张,这个相机自然没有自己现在使用的那些专业,但拿在手里安宥真感觉被拉回了十五岁,于是她喊,元英,看过来。

 

张元英回头看见安宥真拿着相机对着自己,自然地笑了。

 

但安宥真按下快门的手却僵住了,因为透过相机的镜头,没有张元英。

 

她抬眼看了张元英,又看了相机的镜头,如此来回两三次,安宥真是一个脸上不会隐藏情绪的人,于是张元英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走近拿过照相机。安宥真的眼神又开始躲闪了,像她刚出现时的那样,她拿着相机对着镜子,没有看见自己。

 

张元英叹了一口气,“宥真,现在该怎么办呢。”话音刚落,那台最早的照相机就从张元英的手上滑落到地上,张元英,重新变回了灵魂。

 

安宥真在地上坐了很久,张元英就靠在她身上,可惜安宥真已经感受不到张元英的重量了。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超过了安宥真自己可以解决的能力范围,但是轻易和别人说,好像别人也不会相信,只会回一句“宥真你真是想象力丰富啊。”最后她看了一眼张元英,叹了一口气,然后给姐姐拨通电话。张元英没有要求,但是安宥真直接将电话外放了。

 

“喂宥真啊,什么事。”

 

“呃姐姐,我接下来问的问题可能很奇怪。”

 

“你从小到大问的问题还少吗。”

 

“...”

 

“姐姐,如果我总是看见一个人该怎么办。”

 

“什么叫总是看见一个人,宥真啊,喜欢上谁了吗,喜欢一个人才会总看见他哦。”电话那边的姐姐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妹妹现在遭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事,到是兴致勃勃地和她说,“啊算起来宥真也确实到这个年龄了。”

 

“不是啦。”安宥真急忙打断姐姐的话,同时瞟了一眼张元英,张元英依旧没什么表情。“呃就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但是你总是能看到她。”

 

“唔,只有你能看到。”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安宥真紧张地说。

 

“噗嗤”姐姐笑起来了,“啊宥真这是幻觉吧,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才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过,其他的不好说,但是可以说明你很在乎那个人哦。”姐姐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所以,那个人是谁?”

 

“…是,元英。”安宥真犹豫片刻,又偷偷看了张元英一眼,然后做出这样的回答。

 

这次轮到电话那边的姐姐沉默了,半响她才说,“元英啊,元英的话也可以理解。”

 

“宥真,我之前说过你对太多东西都抱有热情,有的人不值得你那样做,但有的人,你用一视同仁的热情并不恰当。”

 

“元英就是后者哦。”

 

“不过元英毕竟已经去世了吧,宥真,有的事情再后悔也只能属于过去,现在的话,还是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吧。”

 

“...好的。”安宥真挂断了电话。

 

自己的姐姐很喜欢元英这件事,安宥真一早就知道,上学的时候姐姐就常常对她说,宥真,你要珍惜元英,这种朋友很珍贵的,安宥真点点头。上了大学以后,姐姐还常问她,宥真,你和元英还有联系吗。没有了,毕竟我们的城市和专业都不同。姐姐惋惜地叹气,宥真,你让这段关系溜走是很可惜的。她当时以为姐姐是想起自己的一些朋友,姐姐上大学去学了医学,学业繁忙,和自己曾经的朋友自然关系就淡了,她只能回答,姐姐这是没办法的。

 

而如今听来,似乎不是这样。

 

这通电话打完似乎没解决什么问题,倒是安宥真又成了“病人”,张元英到底是安宥真的幻觉还是怎样,也不好定夺,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张元英的去留如今全然掌握在安宥真手上。安宥真过去甚至没有强迫过别人做什么事情,所以她问张元英,元英,前几天你真实存在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心情,张元英侧着头略微思考一下,大概是觉得如果就这样也不错,和宥真住在一起,继续过初中高中那样的生活。还有就是,对自己真的回来这件事感到惊讶。

 

安宥真捕捉到了最后一句话,真的回来,那几天她也觉得元英回来了,但是在拿着相机的瞬间开始怀疑她存在的真实性,于是元英又变得飘渺。

 

所以,难道这件事的关键在于自己到底想不相信元英的存在。

 

大概是张元英也意识到了这几点,毕竟,前几次安宥真碰到她的时候,她都有了明显的感觉。然而让安宥真现在依旧相信张元英是真实存在的实在强人所难,张元英看着安宥真颓然地坐在地上,头发混乱的塞在领子里,便伸手想帮她整理,但是手从安宥真的头发穿过的时候哑然失笑,自己现在只是一个灵魂,又能做什么呢。宥真的姐姐说的对,我对宥真来说已经是过去之物了,当时我毫不犹豫地扔掉了她,现在轮到她扔掉我了。

 

于是张元英缓缓蹲下,与安宥真对视,安宥真的眼神依然清澈却没有什么光彩,张元英又在安宥真的眼里看到自己,从对方的瞳孔中看自己就是有一点好处,瞳孔里本就模糊,看不出自己和实体的区别,而对方的眼中都是自己,不管当下她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瞳孔里都是一派深情,可以骗自己“我在她心中颇为重要。”安宥真略微抬头和张元英平视,元英,她发现自己还是不懂张元英,元英现在应该知道我不相信她是真的,元英不生气吗。明明自己的人生比张元英多了四年,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元英都是更成熟的那一个。

 

“宥真,去看心理医生吧,我的话,不管怎么样都没关系的。”

 

张元英轻轻地说,试图给安宥真卸下枷锁。

 

但安宥真没来得及去看心理医生就被安排出差了,八月中旬,去拍海边。她拿到这个工作通知的时候往张元英那里看了一眼,自元英出现在自己身边,她耳边常响起海浪声,这个声音的频率随着张元英在她身边的时间增加逐渐消退,于是她又快要忘记,安宥真发现自己忘记事情的几率比自己想象得高许多。此时张元英看向她,眼睛里赫然说着,我也听见了。

 

真实的海边到底还是和安宥真想象的不一样,比如,她之前总觉得海边闷热,而此时是傍晚,海风吹过她却觉得有些冷,用手搓搓自己的胳膊。此时她没穿鞋站在沙滩上,海水冲刷脚踝,而张元英站在她的前面,离岸边更远的地方,安宥真觉得张元英的头发也被海风吹起来了,又觉得是错觉,于是她眯着眼睛去确认。然后便发现这一幕很眼熟,仿佛自己梦中的场景复现了,下一秒就是张元英往海中走,自己怎么也拉不祝她,她紧张起来,甚至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的有一个梦,但无论如何不想再看一次张元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于是安宥真跑起来,去抓张元英的手,自然是没有抓到,自己到是因为重心的突然改变摔了一跤,栽倒在海水中。

 

宥真,宥真!张元英看着摔倒的安宥真担忧地去拉她,她又觉得自己可以碰到安宥真了,手指有湿润的触感,然而却怎么都不能碰到安宥真,只能着急地喊她的名字。安宥真呛了两口水,摆摆手示意她自己没有。张元英看着安宥真从水中站起来,一直到她呼吸平缓了,才恢复平常的样子,环抱着手臂打量安宥真,宥真,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海,但是你也太激动了。

 

看着眼前充满揶揄的张元英,安宥真的心情好了起来,是啊,元英这样一个努力的人,认为自己与众不同的人,怎么会往海中间走去,梦到底是梦。她检查自己的相机是否因为刚才的意外损坏,万幸相机相安无事,合上镜头的时候她用余光看到了张元英,风真的在吹动她的头发,安宥真想。“元英”,安宥真举着手里的相机,“我来给你拍一张照片吧,第一张。”

 

听到这句话张元英愣了一下,然后她就看不见安宥真的表情了,因为相机已经把安宥真的脸全部挡住,只剩下黑乎乎的镜头,她从善如流地对着相机笑。不是工作后礼貌的微笑,而是咧着嘴毫无顾忌的笑,曾经安宥真和张元英都有过很多这样的笑容,但后来他们都忘记了。

 

相机的镜头里果然还是没有张元英,只有海,被夕阳映成暗红色的海,往远处看是分界线,“宥真,拍好了吗”张元英问。

 

“马上哦,三,二,一”,安宥真给张元英比手势,我很想你,安宥真在心里说。

 

太阳完全落下去以后两个人在沙滩上找石头,可惜这片沙滩的石头并没什么独特的,连形状规则的都不多,更别提颜色鲜艳的,安宥真举着手电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块格外光滑的,摸起来薄薄的一片。

 

“可以把它穿一个洞当做挂饰,”张元英歪着头又补充了一句,“遮一遮宥真姐姐锁骨前的痣。”

 

“我之前去各种地方拍照,同事总是觉得,已经看过太多这样的风景了,匆匆忙忙地回酒店。”

 

“所以我晚上总是一个人在散步。”

 

“元英出现了以后我觉得,我还是很喜欢和元英待在一起的日子。”

 

“元英之前说我怎么选择都可以,”

 

“所以元英,留下来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安宥真没有看张元英,她的视线看向远方,即使海边没有灯光趋近于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还是尽量把视线往远处看,她说这些话并没有请求的意思,只是如实将自己所想的说出来了,而她心里对张元英的回答也并没有期待。

 

“不行哦,宥真,暂且不提这样的状态能维持多久,你知道的,我喜欢的生活,和你喜欢的,完全不一样。”

 

意料中的答案,安宥真和张元英一同笑起来。

 

回去以后安宥真把海里的那张照片冲洗出来,准备贴在墙上,但是看着照片又好像缺点什么,这是当然的,缺张元英,但幸好他们小时候有许多合影,安宥真挑选了一张合影将两人剪裁下来,夹在海边照片的前面,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初中时代的旅游,两人在海边留下的合影。至于那块捡到的石头,虽然不起眼,但是摸起来冰凉的触感让人安心,安宥真便将它揣在口袋里。

 

上班的路上时常有摆摊算命的,大部分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安宥真从不看这些东西,她觉得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一张纸上未免太草率,再说有些事知道了又能怎样,只能徒增烦恼罢了。倒是有一天一个人主动叫住她,姐姐,你最近有没有看见什么陌生的东西。

 

和她说话的是个女生,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别人都摆着牌子吆喝,只有她百无聊赖地坐在路边,就连叫住安宥真也有气无力的,一副对方要是不领情就算了的样子。

 

“走啦宥真姐姐,她不过是看你漂亮和你搭讪而已。”飘在一旁的张元英说。

 

安宥真停下脚步问她,你说什么。“就是那种幻影啦之类的,姐姐,看起来你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这倒是和心理医生完全不是一个路数,不过或许可以解决自己的问题,安宥真想,“偶尔,偶尔会看见一个朋友的影子。”

 

“啊啊,认识的人,问题倒不大,一般这样说明你亏欠了别人。”

 

“姐姐长得这么好看,该不会是骗了别人的感情现在很愧疚吧。”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安宥真皱着眉头准备离开,那个女生也不追,只轻飘飘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不过,最好还是让别人走哦,毕竟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呆太久,对你们都不好。

 

“现在的孩子真是,胡说八道。”张元英说,但两人都无法忽视最后一句话。

 

八月底很快就到了,张元英该过生日了,和小时候一样,安宥真买了两支仙女棒,现在租的房子离河边很远,于是只能去天台点燃他们,只不过曾经是张元英给她传递火焰,现在变成了她自己给自己点火。啊真像是分手以后自我安慰的人呢,安宥真说。

 

“元英啊,如果重新来一次,还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吗。”安宥真问。

 

“当然了,宥真也还要继续当摄影师。”

 

“嗯。”

 

“我们果然还是,不能常见面。”

 

“那宥真,你现在希望我是真的,还是幻觉。”张元英的手扶在栏杆上,轻轻地问。

 

“...我不知道。”

 

那来试试好来,张元英在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把半个身子伸出天台,如果我是假的,从这里跳下去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如果我是真的,就拜托宥真好好拉住我了。

 

等一下元英,你在说什么,安宥真妄图阻止张元英,本来过生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就已经够了,现在还要干这种事。

 

但是张元英已经动了起来,像演练过无数次一样,她用手撑住栏杆翻过去。

 

“张元英!”安宥真大喊着去抓她的手腕,“开玩笑也给我适可而止。”

 

两秒后张元英没有掉下去,依然飘在空中,而安宥真也没有抓住张元英的手,颓然地垂在栏杆上,而她的眼睛紧紧闭着,似乎不管是张元英说的那种结局她都不想看见。仙女棒因为刚才的动作,没有烧完便被扔在地上,自然熄灭了。

 

“果然,宥真不相信我是真的。”

 

“但是既然不相信,宥真为什么刚才要那么紧张地去抓住我。”

 

“宥真其实还是很想念我的吧。”

 

“我也很想念宥真,但是不行的。”

 

“之前宥真不是说有什么愿望都会尽量帮我实现吗,那我的愿望就是从此消失吧。”

 

“宥真,生日快乐,以及,再见。”

 

这几句话说完以后,安宥真的耳边就没有说话的声音了,她疲惫的睁开眼环视了一圈,果然再也没有看见张元英的影子。弯腰捡起两根仙女棒,将它们重新点燃,片刻后手机的时间跳转到零时,安宥真用左手的仙女棒将右手点燃,火花噼里啪啦地燃烧了以后安宥真终于有了一些表情,她的嘴角几乎不可查觉地牵动了一下,“元英,生日快乐,再见。”

 

之后这段日子安宥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姐姐打电话问她怎么样,她说之前太累了,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同事说,宥真,你前段时间很活泼呢。她说我不一直都是这样吗。同事摇摇头,不是哦宥真,之前你总是看起来很沉稳可靠,前段时间像高中生一样,遇到了什么好事情吗。

 

安宥真的耳边又响起海浪的声音,她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理论,在人生不同阶段认识的朋友,即使多年不见再相遇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回到当时的相处方式,过去那段时间,并不是二十八岁的安宥真在和二十五岁的张元英相处,依然是十五岁的安宥真和十四岁的张元英,所以两个人才总会莫名其妙的生气,说一些语焉不详的话,即使有了很宝贵的两个月,很多事情依然没有说清楚,她还是不了解成年后的张元英。

 

因为出差去了海边,安宥真回答,我第一次去海边,所以很期待自然就兴奋起来了。

 

张元英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消失了,这些事安宥真没有去深究,那段日子过得大体很愉快,如今自己突兀地去烦恼也没有意义。张元英实体化的那一阵,穿得都是她的衣服,因此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东西可以证明张元英曾经重新回到过这里,只是张元英经常穿得那件牛仔外套被安宥真收到衣柜的最里面,和自己的其他衣服分开放。

 

日子过得比安宥真想得还快,她还是和之前一样,按部就班地工作,额外接一些私人的生活,最开始出差的时候,她晚上一个人走在陌生的城市,心想,还是元英再身边的时候还,至少有人能说话。后来她渐渐不想这样的事情了,只是清理出了一个新的相册,给自己现在的每个朋友都照了一张照片。

 

两年很快过去,现在的房子对安宥真来说太早了,于是她准备搬家,同事自告奋勇来帮忙收东西。两人一边收拾一边闲聊。

 

同事说,“宥真啊,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要结婚了。”

 

“恭喜。”

 

“但我总觉得很奇怪,我们分开的时候大家才二十出头,我想起她也只是二十多的样子,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诶呀,不过她结婚我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早就不联系了嘛。”

 

安宥真平静地听同事说话,她之前觉得,如果张元英继续活下去,两人也是这样逐渐失去对方的消息,只能在恍惚间想起曾经的日子,毕竟,他们分开的时间早就比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要长了。

 

“啊不过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我们能一直当朋友该多好呢。”

 

“很难呢,毕竟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

 

同事走的时候告诉安宥真每个箱子里都放了些什么东西,“啊宥真,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从你的本子里掉出来一张照片,是你的朋友吧,很漂亮的孩子。我帮你放回本子里了。”

 

安宥真愣了一下,送同事离开,然后弯腰拿起同事说的本子。那是她高中时候的日记本,张元英还在的那年假期从家里拿回来的,但是一直没有再翻开它。日记本是很普通的硬壳,想来现在翻开纸张已经褪色了,安宥真用指腹抚摸了一下封面,然后小心翼翼地翻开,很容易就找到了夹着照片的那一页。

 

那是一张穿着高中校服的张元英,是一张正对着镜头笑的张元英。

 

安宥真的瞳孔和手指都颤抖起来,她把照片拿起来,放在日光灯下,照片的年龄已久,透过灯光看张元英的脸有些虚幻,就像是一个透明的影子。她失神的把照片放下来,开始阅读那一面日记的文字:

 

今天给元英拍照,面对镜头元英总是笑得很奇怪,元英说,宥真,突然对着你一本正经地笑真的很奇怪,而且我的脸都要僵住了。但是给元英照相一定要拍一个最好看的表情,于是我对元英喊,“一,二,三。”

 

“我爱你。”

 

元英看起来完全被惊到了,不过马上就开始笑了,啊真是美丽的笑容。

 

元英笑起来真可爱。

 

我们坐公交车回家,好累,完全睡着了,不小心就靠到元英的肩膀上了,啊真丢人,不知道有没有流口水。

 

即将三十岁的安宥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评价十六岁的安宥真写下的这段话,她觉得自己当时天真的残忍,对自己和对张元英都残忍,爱这样的事情也是可以随口挂在嘴边说的,只是为了逗自己的朋友笑。

 

夹在本子最后一页的是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宥真”,看笔迹和墨水消退的痕迹,大概也是张元英很多年前写的,至于二十四岁的张元英还记不记得这封信,再也没有人知道了。安宥真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对准自己的手掌心抖了一下,掉出来的也是一张照片,是十六岁的安宥真在公交车上睡着的样子,照片的背面写“宥真,我也爱你。”

 

等安宥真的思绪再回到脑子里的时候,她已经哭的停不下来了,这是她十八岁以后第一次哭,泪水滴落在照片的背面,将张元英的笔迹染湿,安宥真慌乱地找纸巾去擦,然而毕竟已经太过久远,泪水彻底将这几个字染得看不清楚了,照片的背面只剩下一些污浊的墨迹。

 

三十岁的生日,安宥真搬到了新的出租屋,两张照片和牛仔外套都被安宥真放在隔间的最底层,唯独当时在海边捡到的石头,安宥真还随身带着。此时她站在天台上,一手抚摸石头,一手拿着仙女棒。

 

“元英,老板说只剩下这一根了,今年就不给你过生日了,明年给你补上。”

 

“不过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然后她等待时钟跳转到零点,为自己点燃仙女棒,点燃的瞬间,她感觉手心的石头正在发烫,而身后穿了了熟悉的声音,以及,风带着那种令人安心的气味包裹了她。

 

“宥真,生日快乐。”

 

但安宥真没有回头。

 

-完-


风啟

  看乐子被抓住了  

  旅行者:门把手呢?救一下阿!!

  捏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造 突然想起以前做过一个梦,大概是讲我指挥得当绫人说要给奖励,一转头发现他衣服都快扒完躺床上了,吓得连滚带爬传送走(心情复杂.jpg) 被好友痛斥你是不是萎´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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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咕咕精

抛弃饲主的荧猫猫会被关起来吗?

“她是皎月,是长风,是永远也拢不住的辉光。”


——还是我老婆!!!!老婆斯哈斯哈斯哈斯哈,嘿嘿嘿,嘿嘿,老婆,老婆,舔舔!!


——————————————————


  对于蒙德的人来说,荧是什么?


  是皎月,是长风,是永远也拢不住的辉光。


  她从西风教堂上飞下,飞扬的柔软的裙摆内侧星空在闪烁着微光,漂亮的金发被风拂过,被阳光暖过,有着一种暖洋洋的柔软的白感。


  她的足尖落在风神像伸出的手掌处,她的风之翼都还没来得及收起,那被精心制作的宛如真正翅膀的风之翼上面的羽毛颤抖着柔软着温驯着,在荧的蝴蝶骨上迎着长风蓄势待发着准备高飞。...


“她是皎月,是长风,是永远也拢不住的辉光。”


——还是我老婆!!!!老婆斯哈斯哈斯哈斯哈,嘿嘿嘿,嘿嘿,老婆,老婆,舔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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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蒙德的人来说,荧是什么?


  是皎月,是长风,是永远也拢不住的辉光。


  她从西风教堂上飞下,飞扬的柔软的裙摆内侧星空在闪烁着微光,漂亮的金发被风拂过,被阳光暖过,有着一种暖洋洋的柔软的白感。


  她的足尖落在风神像伸出的手掌处,她的风之翼都还没来得及收起,那被精心制作的宛如真正翅膀的风之翼上面的羽毛颤抖着柔软着温驯着,在荧的蝴蝶骨上迎着长风蓄势待发着准备高飞。


  于是风神的目光垂下了。


  于是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在一场蒙德活动上说:“她是自由。”


  彼时刚刚离开稻妻回到蒙德以至于错过了这次活动的荧对着蒙德城居民揶揄的目光一头雾水。


  “派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旅者如此问着她刚回来的小小随从。


  派蒙鼓着腮帮子,幽怨的看着金发旅者。


  “笨蛋笨蛋笨蛋!被盯上了啊笨蛋!!”


  自由对于蒙德是什么,是风神的象征,是蒙德的信标,是西风骑士团甘愿付出一切为之守护。


  琴的这句话,西风骑士团其他人的默认,以及突如其来的风。


  ——这是明目张胆却又含蓄蕴藉的示爱。


  他们从未试图将这缕自由的辉光拢入骑士团的胸腔。


  “是示爱哦。”逃跑的风神大人抱着自己的天空之琴坐在酒吧里,冲着呆愣住的荧眨眨眼睛,“所以荧想好怎么回应风了吗?”


  荧握着杯子的五指不自觉的松开了,在杯子落到桌面上砸开橘色金花之前被迪卢克迅速接住了。


  “小心一点。”晨曦酒庄庄主大人如此说着。


  如何回应风?


  倒不是觉得羞涩,荧只觉得有些茫然。


  她同兄长走过万千世界,体味过万千人生,将各种各样的人记录。


  凭着优秀的外貌与优雅不失风趣的谈吐,还有经历过万千世界而沉淀的气质,这让双子并不缺追求者,或狂热或含蓄,他们都遇见过。


  但是现在,她颇有些茫然了。


  如何回应风?


  如何回应他们被冰霜包裹的炽烈的爱意?


  荧迅速整理了自己的失态,喝着那杯被放了好几颗冰块的落落莓汁。


  “不回应。”她如此简单的说着。


  “荧真是的。”吟游诗人似真似假的抱怨着,“好狡猾。”


  被蒙德居民暗地里戏称为木头的荣誉骑士小姐认真回应着温迪:“他们从来没觉得我会回应他们。”


  不是逃避。是因为那些炽烈的心脏从未想过她的回应。


  从他们说出“荣誉骑士为自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晓——自由小姐是不可能局限于蒙德的。


  她是皎月,是长风,是永远拢不住的辉光。


  她注定离开,她注定自由。


  ——爱意在无声处翻滚。


  “诶——那巴巴托斯呢?”


  拥有自由的巴巴托斯能否留下这一缕辉光?


  “在开玩笑吗?温迪。”荧有些无奈开口,“不过……不,还是算了,将自己困宥于一方世界什么的,算了吧。”


  “所以等到找到哥哥后会离开吗?”温迪那翠绿色的眸子眼睫弯弯。


  “这不是当然的吗?”荧思索着,“之后有时间的话,应该会回来吧,不过我觉得那应该是很久之后了。”


  ——看呐。


  她如此纯粹直白,就像一只猫。


  将真相毫不留情的撕开给他们看,然后舔着毛茸茸的爪子坐在屋檐之上。


  你试图去抓住她,试图用鱼干,各种各样的美味来诱惑她跳下来。


  但她就是坐在那里,歪着头看你为其撞了个头破血流。


  在提瓦特度过的这些年,不过是她漫长悠久岁月里的一刹那烟花。


  ——但是她如此的美丽啊。


  灵魂璀璨光耀,永远坚韧,永远不屈。


  她就是有着如此致命的吸引力,让一个又一个人在她面前匍匐。


  “荧好像一只猫哦。”温迪如此说,接下来的话含糊不清,“真是……想让人关在笼子里永远不放出来。”


  “酒馆打烊了,吟游诗人,你该离开了。”一直默不作声擦拭着杯子的迪卢克突然出声,凭借着暗夜骑士锻炼出来的优秀的感官让他听清楚了温迪的话。


  “诶——迪卢克老爷,别这样嘛。”温迪拖长了声音,却没有丝毫的拖延,跳下高脚凳,冲着荧眨眼睛,“明天见,旅行者。”


  荧朝着他挥了挥手,随后对着迪卢克说:“既然酒馆打烊了,那么我也就先告辞了。”


  迪卢克默不作声,只是将杯子放入酒柜的动作顿了顿。


  蒙德的风神大人对猫过敏。


  但是对于荧这只猫,风神大人向来有足够的耐心。


  即使是过敏,即使被荧这只猫挠的浑身是伤,风神大人也要将猫圈在自己的领地里。


  猫,不就应该回到她的饲主身边吗?


  


  


  稻妻的雷电将军观察那位旅行者很久了。


  就像一只轻快的鸟,在层层叠叠的永久绽放着樱花的雷樱树下用雷元素击打获得雷樱,提着礼物去拜访海祈岛的现人神巫女。


  鸟应该用天空,用狂风去野养。


  雷电影如此去做了。


  但是现在,她后悔了。


  她现在觉得,那位旅行者应该是一只猫。


  喜欢将自己的所有物抱在怀里,喜欢冒险,将自己的饲主抛之脑后什么也不管。


  ——荧就是一只猫。


  漂亮,叛逆。


  “猫,怎么养?”雷电影如此询问着她的眷属。


  八重神子当然不觉得是一只普通的猫,她的脑海里浮现了那位金发的异乡人穿着巫女服饰的模样。


  很久没见过了呢。


  狐狸舔了舔隐藏的尖牙。


  “用笼子,用锁链,用镣铐。”八重神子如此回答。“那是我们的猫。”


  从神社回来后,雷电影看着满屋子各式各样的巨大鸟笼,只是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吩咐下属全部换掉。


  ——换成一个个用金子精心雕琢,用元素力覆盖的猫的笼子。


  雷电影想。


  等她回来后,必定将其关入此笼。


  等到她的家宴之上,雷神大人隐晦的目光看向了那位不请自来的执行官[旅者]。


  旅者。


  旅行者。


  荧。


  真是——肆无忌惮啊,愚人众。


  不过没关系。


  雷电影想。


  没关系。


  他们将我的猫送回来了。


  ——那是,我的猫。

不是咕咕精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人而不是砧板

 是all纸片人荧的后续!

关于《温迪高高兴兴进全息舱看老婆结果极速打出be的故事》


————————————————

  温迪看到官方分线剧情更新,小小的欢呼了一声,飞快的钻入了全息舱里。


  以至于他没看到pv最后那一句。


  [请小心,来自光明一方的勇者们,她已疲惫至极。]


  等到登录游戏,眨了眨有些生涩的眼睛,看着与现实别无二致的场景,他摸了摸下巴。


  真不枉他忍住两个月不喝蒲公英酒买到的全息舱。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打量着自己的一身穿着,愉快的感受着空中存在的风,顺着风指引的方向他迅速窜到剧情触发点。


  他扒着柱子,眼睛发亮。...

 是all纸片人荧的后续!

关于《温迪高高兴兴进全息舱看老婆结果极速打出be的故事》


————————————————

  温迪看到官方分线剧情更新,小小的欢呼了一声,飞快的钻入了全息舱里。


  以至于他没看到pv最后那一句。


  [请小心,来自光明一方的勇者们,她已疲惫至极。]


  等到登录游戏,眨了眨有些生涩的眼睛,看着与现实别无二致的场景,他摸了摸下巴。


  真不枉他忍住两个月不喝蒲公英酒买到的全息舱。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打量着自己的一身穿着,愉快的感受着空中存在的风,顺着风指引的方向他迅速窜到剧情触发点。


  他扒着柱子,眼睛发亮。


  快看快看!那不是我老婆吗?!


  呜哇——


  他看着穿着剧情专属骑士服的荧,忍住流鼻血的冲动。


  呜呜呜老婆有新服装了好帅老婆好A!


  他当即点开商城点开时装购买栏就是将这套骑士服收入囊中。


  ——要什么剧情限定,永久骑士款荧拿来吧你!


  将商城关闭,他径直开启了剧情。


 【从泽维亚的尸体中诞生以后,荧很久都没睡过一次觉了。


  虽然邪神并不需要睡觉,但毕竟是模拟的人类身躯,她的身体愈发瘦弱下去,眉眼攀上了几分阴郁病色,比对着愈发苍白的脸色,她的纯色愈发艳丽。


  她总是不肯弯腰,但只要将腰部弯下来,就能明明白白的看见她那高高凸起的蝴蝶骨。


  那突兀的森白的骨仿佛要突破那薄薄的苍白的皮囊在背部血淋淋的伸展开一对骨翼来。


  少女体型的邪神大人高高坐在王座之上,黑色骑士服包裹住她的身躯。同样穿着白色骑士服的少年站在少女身旁,两个人皆垂下长长的睫,眼底飘浮着一层薄薄的星空色彩。


  渊上不去与那双暗金色的眼睛对视,它恭敬的低下头去。


  “您在犹豫什么。”它恭敬的提问。


  一个新生邪神的力量在一瞬间就可以毁灭一个世界,更别提这两位是从那个最神秘的邪神泽维亚的尸骨里诞生的。


  渊上曾看见过荧的一次出手,黑色的火焰呼啸升天,燃尽了灵魂之火。


  就那么一瞬间,十万名人类倾颓。


  明明只要荧想,人类这个种族就会在顷刻间覆灭。


  从一开始跟随荧感受着荧发自内心的绝望与怒火到现在,渊上越来越看不懂台上那位少女邪神的意思了。】


  温迪:……?


  等会,温迪瞬间暂停游戏进度,面色严肃。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人不是砧板。


  他是来舔——啊不对,他是来效忠的,不是来吃老婆的刀子的。


  但想想pv里那个视万物为蝼蚁的荧,温迪苦着脸,艰难的按下了剧情重启。


  来吧,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被[序章·献祭]刀得遍体鳞伤的温迪了,现在的我是温·金刚不坏·超能吃刀·迪!


  【“你来了。”王座上的少女抬眼看向你,语气平淡无波,“你是来杀我的吗。”


  “代表着光明的勇者大人。”


  比起浑身紧绷的渊上和已经目露杀意的空,少女邪神显得那般疲惫,就像一只引颈受戮的倦鸟。


  你当然不会将其认为一只弱小的兽,这是一位邪神,一位强大的邪神。


  你握紧了手中的长刀——那是你勇者身份的象征,是你前半生光辉荣耀的写照。


  作为勇士的你,应该将此被神明祝福唯一能杀死邪神的长刀插入荧的胸腔,然后回到圣城受着所有人的欢呼恭贺。


  ——你理应如此。


  ——你必须如此。


  你一步一步向前,走到荧的面前。


  “妄徒!!”渊上骤然发怒,它试图挣脱荧的束缚将你斩杀于此。


  “闭嘴,渊上。”


  荧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来,她就那么看着你一步一步走上高台 站在你和空的面前。


  空没有看你,他只是眷恋的看着荧的脸庞,然后握紧了荧的手。


  “你没去看那份文件。”荧说,“但是没关系,温迪,从你不听我的话去看文件开始,我们的立场早已注定。”


  “杀了我吧。”她露出一个虚幻的笑容来,“温迪,拿起你的刀。”


  你大脑一片空白,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机械的拿起勇士的长刀贯穿荧的心脏,等到你从恍惚中醒来时,你才愕然发现血液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你被操控了。


  ——你被荧操控着,用你的长刀刺穿了她的心脏,用那把唯一能杀死邪神的长刀。


  空淡淡的瞥了你一眼,从失魂落魄的你手中拿过那把长刀,他俯下身眷恋的亲吻荧的唇角,没有一丝犹豫的用那把长刀贯穿自己的腹腔。


  ——这么轻易的。


  你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么轻易的杀死了两位至高邪神,用你这双沾满挚友鲜血的手。


  你的喉咙处发出嗬嗬的声音,你说不了话了,弥漫至你脚下的鲜血在缓慢的攀上你的小腿。


  你在被污染。


  你在被侵蚀。


  荧疲惫,她不想活,所以她如此轻快的拉着空一起去死。


  但深渊不能没有王。


  她将目光看向了你。


  她当然不怨你,但你是最好的人选,对人类以重击,予深渊以光明。


  用深渊双王的血液造就一只新的邪神,一个曾经身为勇者的邪神。


  在挣扎的人类意识被邪神意识吞没的最后一刻,你突兀的想起你没有去看的那份文件,那里面写了什么?


  你已经无从知晓了。


  ——达成BAD END[被遗忘的文件]】


  当头一棒就是亲手杀了老婆,大舅子自杀,自己还被污染成了邪神快速达成badend结局的温迪:……


  温迪:?


  对不起,这刀我还真吃不了。


  温迪看着眼前的虚拟屏幕上大大的badend,悲愤之下直接点开了论坛。


  [巴巴托斯v:


  我裂开,我开局be了,那份文件又是什么东西?]


  [为荧献上心脏:


  等会,巴巴托斯你不会一开始就直接莽深渊主殿了吧?先不提你是怎么绕过那群跟狗鼻子一样灵的深渊魔物,你不去看文件直接莽主殿会直接达成官方公布的那个基础be结局被遗忘的文件啊!]


  [巴巴托斯v:


  ……对。


  我亲手杀了我老婆,看着大舅子自杀,然后自己成了邪神成了深渊新王,痛苦。]


  [风的旅人:


  真是的,我承认老婆魅力太大了,那套新出的骑士服我也光速买了(老婆好帅!老婆上我!),但是刚进游戏倒是好好看任务栏啊,那么大一个去看文件的任务你没看见吗?]


  [巴巴托斯v:


  怪我,太容易被老婆吸引了,我去莽了!]


  温迪将这个结局收录,愉快的重启时间线。


  [买一送一大甩卖啦:


  年轻人怎么就是这么容易冲动,倒是听我说完呀,记得看那份文件的时候把共感调低,按你这个兴奋程度你会气死的。]


  温迪没看到这句话,他看着手中的文件陷入沉思。


  【[x年x月记录:


  “神父”指引教徒屠杀坎瑞亚城镇,死亡三万七百五十六人,已成功抹除在此行动痕迹。


  双子献祭失败,邪神降世。]


  随着文件一起的还有一支录音笔。


  “不能让那群平民知晓我们干的事!这会影响到我的十二教主的选拔!”


  “那对双子已经成邪神了,还能怎么办?”


  “勇者,对,勇者!那把长刀!让勇者去杀了他们!”


  “你把勇者派往那个封闭的村子,献祭失败了又把人家调回来,嘁,真脏。”


   “那又怎样!勇者就是我们手里的一把刀!!他想忤逆我们吗?!” 


  “勇者死一个两个没关系,别让这件事影响到我们的政途。” 】


  温迪:笑容渐渐失去.jpg


  [巴巴托斯v:


  我回来了。]


  [风的旅人:


  这么快?又达成一个be结局了?]


  [巴巴托斯v:


  那倒不是,我看完了那份文件,我就去拜访了一下那群老家伙,他们说话超好听,我超喜欢他们的。]


  [荧的狗:


  ……?掀翻那群老不死的棺材板。]


  [巴巴托斯v:


  我们可是玩家,是第四天灾诶!怎么可以被游戏玩了呢。]


  [巴尔泽布v:


  这就是你把存档发给我们几个,我们几个一登上你的那个存档就看见了满天飞的通缉令和满地尸体的理由?]


  [冰之女皇v:


  不过你干的事我挺喜欢的,这件事揭过了,巴巴托斯。]


  [摩拉克斯v:


  据理性而言……]


  [往生堂买一送一v:


  哎呀钟离你就别据理性而言了,他干的这事我双手双脚赞成!不就是费一个存档的事,我天天上这个存档重温这群去不了轮回的家伙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