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厄敌】对救命恩人一见钟情是人之常情 19
全文免费,前篇见合集
现代都市异能pa
白厄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姐姐牵着他走在种满了白杨树的大道上,阳光被割成一片一片的,落在姐姐的发丝上。
白厄记得这个梦,他做过好多次,他总是在这个梦里和姐姐讨论何为“一见钟情”,然后对彼此送上自己的祝福。
白厄喜欢这个梦,梦里的姐姐还是记忆里那个温柔美丽的样子,就像是从未离开过他一般。白厄又不喜欢这个梦,因为每当他想伸手触碰姐姐的时候,梦都会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空白。
姐姐察觉了他的情绪,她蹲了下来,双手拉起小白厄的小手:“小白,怎么不开心?”
白厄嘟起了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身子...
全文免费,前篇见合集
现代都市异能pa
白厄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姐姐牵着他走在种满了白杨树的大道上,阳光被割成一片一片的,落在姐姐的发丝上。
白厄记得这个梦,他做过好多次,他总是在这个梦里和姐姐讨论何为“一见钟情”,然后对彼此送上自己的祝福。
白厄喜欢这个梦,梦里的姐姐还是记忆里那个温柔美丽的样子,就像是从未离开过他一般。白厄又不喜欢这个梦,因为每当他想伸手触碰姐姐的时候,梦都会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空白。
姐姐察觉了他的情绪,她蹲了下来,双手拉起小白厄的小手:“小白,怎么不开心?”
白厄嘟起了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身子,小声道:“我想你了,姐姐。”
姐姐愣了一下,然后她摸了摸白厄的脑袋:“说什么傻话呢?”
“姐姐这不是一直陪着你吗?”
白厄感觉心头涌上一股难以遏制的悲伤,他不知道这种悲伤从何而来,但他的蓝眼睛里很快蓄满了泪水,轻轻一眨就啪嗒啪嗒往下掉,小白厄有些哽咽:“你骗人。”
姐姐伸轻轻擦去他的泪水:“嗳,怎么哭了?别哭、别哭。”
“我摸不到你,”白厄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他不敢再向姐姐伸出手了,他知道只要他试图触碰姐姐,对方就会消失,“你早就离开我了。”
姐姐拉起白厄的手,她用自己的手掌包裹着白厄的小手,带着他触摸自己的脸颊:“我在这里呢小白,我一直在这里。”
这是白厄在梦里第一次碰到姐姐的脸,指尖下的触感温热柔软,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捧着姐姐的脸开心地叫:“姐姐!”
姐姐眼睛弯弯地笑:“哎。”
这本该是很温馨的画面,可就在这时梦境突然褪色,姐姐的颜色也黯淡了下来,有一些深层的记忆碎片被翻了上来,一点一点展露在白厄眼前。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那些废墟,想起父母僵硬的身体,想起了姐姐流着泪跪在他面前:“小白,你怎么了?”
“醒醒啊!”
……
白厄猛地吸进一口气,就像是突然从深海中挣脱出来一般清醒了过来,五感渐渐恢复,先是听觉,四周杂乱的声音瞬间涌入他的耳畔,过载的信息量让他头脑发晕,出了一身冷汗。
然后是触觉,脸颊上温热的触感有些熟悉,带着未知液体的潮湿。
接着是嗅觉和味觉,血腥气直冲鼻腔,嗓子眼里也全是铁锈味儿,嘴巴干的要命。
最后是视觉,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最先看到的是万敌嘴边一道刺眼的红,然后是对方沾满鲜血的手,最后是他腹部狰狞的、已经开始逐渐愈合的伤口。
白厄懵了。
他颤声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万敌在看到那把黑色的剑消失的时候就知道白厄的情况暂时控制住了,对方无神的蓝眼睛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但接着就溢满了无措和担忧,万敌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一队人马就突兀地闯了进来,他们略有粗暴地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白厄的双臂反拧按在了地上,万敌抬手要拦,但他今天消耗太大了,居然被带的踉跄了一下,旁边伸出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扶住了他,万敌手臂上的血迹瞬间染红了那人的手套。
他转头去看来人,正看到一位平淡冷漠身穿制服的男人站在他身侧,对方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证件来展示给在场众人看,古井无波的声音回荡在一片狼藉的商场里:“我是BSP总部的监察员,白厄的情况完全属于‘高危异能者’范畴,我们需要带他回总部进行全面调查。”
白厄被按的死死的,脸颊贴在地面上,漂亮的银发上沾了血和灰,他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白厄的声音很小,被万敌更大的声音盖了过去,他一巴掌挥开监察员扶着他的手,像一头被激怒了的雄狮:“你什么意思?!”
那刻夏在旁边冷笑一声:“总部还真会挑时候,我们和黑潮造物拼命的时候见不着人影,现在都打完了你们跳出来要抓我们的人?”
监察员慢慢摘下沾上了血的手套,他平静道:“无论如何,刚刚他伤人的事实是无可否认的,白厄的危险性很高,总部有权监管调查。”
高危异能者,这个定义最初出现在十八年前,也就是黑潮出现的两年后,专指异能失控的异能者,这类异能者通常会丧失理智,不分敌我的肆意攻击直到力竭为止。
BSP针对这类异能者专门做过一系列的研究,最突出的结果是他们的异能波动频率和黑潮造物的能量频率有百分之五十到六十的相似点,正是捋着这条思路,研究者们发现普通异能者的异能波动频率也与黑潮造物的能量频率有大概百分之十到二十的相似度,基于此总部当初才会提出,是黑潮造物产生时的辐射造成了异能者的出现。
“我相信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白厄刚刚的所作所为,”监察员环顾沉默的众人,“丧失理智、不分敌我,没人会质疑‘高危’的这个判断吧?”
万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对方,他握紧了拳头,而阿格莱雅淡淡开口:“监察员先生,冒昧问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能够自主恢复理智的高危异能者,分部是有权自行监管处理的,对吗?”
她声音很平静,但话语间却带着一种隐隐的逼问感,显然不打算让本部这么轻松地将白厄带走,监察员看向她,微笑点头:“您说的没错,阿格莱雅部长。”
黄金裔众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可监察员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现在还有另一个问题,上一次这只SS级造物出现的时候,我想白厄就已经表现出了这种高危异能者的‘无意识’‘肆意攻击’状态,这一点分部在上交的材料中可完全没有提及过。”
“那次白厄不存在什么‘肆意攻击’的情况,他的攻击欲只针对黑潮造物。”万敌沉声道。
监察员的目光扫过来:“是吗?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在场的只有万敌先生您一人吧?他当时只是没攻击您,就能证明他对别人不存在攻击欲吗,而且刚刚他也攻击了您,或许这更证明了他的理智丧失程度正在加深呢?”
被按在地上的白厄一直没说话,终于在听到这里的时候猛地抬起了头,他蓝色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和愧疚,嘴唇颤了颤似乎要说些什么,但阿格莱雅还在和总部交涉,理智让他强行压回了所有想说的话。
阿格莱雅抱着双臂,情绪依旧很稳定:“监察员先生,恕我直言,所谓的‘理智丧失程度加深’仅仅是您的推断,您不能因为这个就完全剥夺分部处理内部人员的权力。”
监察员叹了口气,他道:“您说的对,阿格莱雅部长,所以还有一个更重点的事情,通过刚刚的战斗录像总部足以判定,至少在上次的行动总结中,黄金裔分部瞒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把莫名其妙的黑色的剑。”
监察员的声音冷冰冰地烙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这种级别的瞒报足以让您记过撤职了,阿格莱雅部长,今天我要做的事情其实是两件,一件是带白厄回总部调查,另一件则是确认瞒报的具体情况。所以我们刚刚谈论的问题根本不成立,因为在这样的重大过失下总部完全有权利将整个黄金裔分部打散重组。”
监察员微微笑了一下,他道:“阿格莱雅部长,请问,您是否承认在上一次SS级的行动总结中有过徇私、瞒报行为呢?”
阿格莱雅沉默了。
承认还是不承认?总部其实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上一次白厄一定用过那把剑,但不承认就意味着总部会为此追查到底,说不定还会派有记忆能力的异能者强行读取白厄或万敌的记忆,一旦走到这一步,不仅被调查的两人要平白遭罪,恐怕黄金裔分部也真的保不住了。
监察员的这个问题是个明显的暗示,承认瞒报,交出白厄,接受降职处罚,黄金裔分部还有留存的余地,她之后也有重新复职的机会。
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阿格莱雅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最初决定瞒报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后事情会被查出来的心理准备,如今的处理情况也在心里承受范围内,她在很短的时间里做好了心理建设,抬起眼皮和监察员对视:“我……”
“阿格莱雅没有瞒报。”
阿格莱雅愣了一下,她看向突然出声的万敌,万敌也看向她,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监察员似乎也没料到这一点,万敌的脸色还很苍白,他今天受了太多伤,衣服上遍是血污,实在有些狼狈,但金色的双眸却依旧明亮坚定,他一字一句清晰道:“阿格莱雅没有瞒报,瞒报的人是我。”
监察员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哦?”
万敌道:“我出于私心,因为害怕那把剑会对白厄带来不利影响,所以瞒报了事实,黄金裔全体除我之外都不知道那把剑的存在,我愿意和白厄一起前往总部配合调查,并接受总部给我的一切处罚。”
万敌直直地看向监察员,他冷冷道:“这样可以吗,监察员先生?”
监察员略一沉吟,道:“万敌先生态度很诚恳,我们相信您,既然如此,阿格莱雅部长,人我们就带走了。”
阿格莱雅深深看了万敌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监察员一边走一边挥挥手示意监察队的人将两人带走,在经过万敌身边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一下:“对了,我有一个个人的小问题,万敌先生。”
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语气微妙:“您是处于何种私心,才选择瞒报此等情况的呢?”
万敌冷淡地扫了监察员一眼,目光很快落到了被拉着站了起来的白厄身上。
整个交涉的过程中白厄没有说一句话,他银白色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带着血迹和灰尘,情况没比万敌好到哪里去,此时他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向万敌,眼眶有些泛红,眼神还有些躲闪,结果正对上万敌看过来的视线。
万敌的目光里没有丝毫责怪,金色的双瞳沉默而温和地注视着白厄,里面压抑着更浓重的一层心痛和怜惜。
万敌开口道:“这很个问题简单,监察员先生。”
“因为我爱他。”
Tbc
ps:“黑潮造物产生时的辐射造成了异能者的出现”在第二章提到过~是之前就有的推论。
【厄敌】《比格耶饲养指南》
Summary:比格耶不挑剔,祂只是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
Warning:别名《爱上迈德漠斯N个理由》
1.1w+,羊头狗肉,充满个人解读的一时兴起之作。3.3之前最后构史一把,防止自己忙到6月才能过剧情赶不上热乎趟【】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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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你确实在歌尔巴尼帕尔大图书馆的最深处考古出了一张与其它内容格格不入的石板。
比起典籍,考虑到其上的文字太过稀寥,你认为将其视作一张便签或许更为合适。
《比格耶饲养概要》——这是什么奇怪的标题?话说“比格耶”又是什么,某种古翁法罗斯时期的...
Summary:比格耶不挑剔,祂只是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
Warning:别名《爱上迈德漠斯N个理由》
1.1w+,羊头狗肉,充满个人解读的一时兴起之作。3.3之前最后构史一把,防止自己忙到6月才能过剧情赶不上热乎趟【】
以上
——————————
00.
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你确实在歌尔巴尼帕尔大图书馆的最深处考古出了一张与其它内容格格不入的石板。
比起典籍,考虑到其上的文字太过稀寥,你认为将其视作一张便签或许更为合适。
《比格耶饲养概要》——这是什么奇怪的标题?话说“比格耶”又是什么,某种古翁法罗斯时期的宠物种类吗?
你努力辨别准确每一个文字,可你从未在此前的任何资料上看过有关这个名字的记载。
尽管如此,作为一名优秀的历史系学生,你清楚地知道在考古学与语言学的交汇领域中,存在着一系列类似于“因袭旧称”与“语素传承”的现象。
“比格耶”这个称呼让你不禁联想到两个名词:“比格”,还有“萨摩耶”,你家就各养了一只。
——HKS,想到这就头疼。
如果前者与后两者之间真的存在什么延续性关系,那么兴许你姑且可以将这种未知的生物看作一种……宠物狗?
说到底,歌尔巴尼帕尔大图书馆的深处为什么会有一张写着“宠物狗饲养指南”的便签啊?还是工工整整刻下来的!
真的就这么想炫耀吗?即便时过千年也要用这一块经年不灭的石板告诉每一个发现的人:
“看,狗。可爱吗?我的。”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作为一只“比格”与一只“萨摩耶”的主人,你可耻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共情对方的想法。
罢了。
你叹息着抚去石板表面的灰尘,静静阅读起下面的内容:
事已至此,还是先来尝尝“咸淡”吧。
01.
【充足的食物。】
【保证营养,当然,味道也是考量的一环。】
>
感念天父庇佑,这一年的门关月到来的平静且安稳。
没有泰坦眷属的袭击,也没有城邦求援的讯号。仿佛就连黑潮也放慢了脚步,容许末世之下劳形苦心的英雄们在新年的第一天享受久违的休憩。
不过相较其他同伴而言,某位自诩大敌的悬锋王储似乎有自己独特的放松方式。
——兜兜转转大半天后,在竞技场与云石集市找了个遍的白厄终于在英雄浴池外的平台上找到了那个让他苦寻不得的男人。
明明身在云石天宫,却不是为了来浴池泡澡吗?迈德漠斯,真是个叫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白厄躲在大理石柱后面,抱着胳膊耸着肩膀,摩挲下巴直腹诽道。
“——如鬣狗一般在后方藏头露尾,这就是奥赫玛的救世主么?”他在这边想得入神,万敌夹着冷嗤的声音却如一记惊雷打得他汗毛倒竖。
真是糟糕。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青年站直身子撩了撩头发,确认仪容无恙才从柱子后面迈出步子:他敢向刻法勒起誓,方才他绝对没有发出任何足以让对方察觉的声音。
更何况距离平台不远还有一处瀑布,就算这位强大的战士真能从中分辨出一丝异响,除非眼前的男人也有如阿格莱雅女士般洞察纤毫的金丝,不然他想不出能叫对方发现自己身份的可能。
“味道,”在他径直走到迈德漠斯身后时,仍旧低头忙碌的男人终于舍得开了尊口,“我能用气味辨别来人,仅此而已。”
对于这位能够同他鏖战十天十夜的剑士,悬锋王储似乎有着出乎意料的宽容。无论是回答白厄的疑问还是任其直视后背靠近,乃至纵容对方现在探头探脑地打量自己的动作,皆是如此。
“味道?”确认万敌不过是在备菜做饭,偷觑着对方的白发青年抬起胳膊,从手肘一路闻到袖口。
奇怪,自己没有用过什么香水啊?总不会是有体味吧……他纳闷地摆弄着衣服,翻来又覆去,在料理台上投下张牙舞爪的黑影来。
调拌馅料的万敌克制地吸气,绷紧咬肌压抑着声线的起伏:“若是闲来无事,不妨过来干活?”
他指了指身边蒙布的陶盆,“今天的晚餐。”
“好哦。”白厄适时停下动作,正经颔首。他决定为了品尝到和其他人同出一锅的晚餐挽回一下形象:如果对外人来说,无人敢触怒的是作为战士的迈德漠斯;那么于黄金裔而言,作为厨师的万敌更是不能得罪的存在。
“说起来,这是在做什么?”青年洗净双手站到万敌身边,捻起陶盆上的布块向内探去:雪白的麦粉面团发得正好,零星的气孔散布表面。
看着蓬松柔软不说,还有些淡淡的果香。
白厄深入某些几近蒙尘回忆之中,试图找出这种香气的来源。
“门关月的第一天,做的自然是雅努斯的双面馅饼,”万敌不着痕迹地瞥了白厄一眼,不明白面前的青年为什么会忘却这么众所周知的传统,“面发好了,擀成圆形就行。”
白厄只是点头开始动作,似乎仍在思索,并没回应万敌的话语。
“对了,你是加了橄榄油吗?”着手切开面团时,青年才恍然回神,朝着万敌突然道。
金发男人停下手上搅拌馅料的动作,转头对上那双滴溜溜的蓝眼睛:“是,不然呢?”每家每户都是这么做的吧。
话虽如此,看救世主一幅不近庖厨的做派,能知道这一点已经很值得肯定了。
“哦,没什么,就是想起以前还在哀丽秘榭的时候,我母亲奥妲塔和面就是这么做的。”这个自报家门时永远将故土置于最前的青年话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怀恋。
那时便是这样:他趴在岛台边,看着母亲奥妲塔给馅料调味。父亲希洛尼摩斯热好石窑,将摊好的馅饼的陶盘架进去慢慢烤制。
只是他们的馅饼没有这么多说法而已。
不过思及此刻唯一的听众,他还是转移了话题:“放心吧,虽然许久没擀过面,但是论打下手,我可是专业的!”
——“家乡”、“母亲”与“童年”,于对方而言是否沉重到讳莫如深?
好在万敌没有多说什么,尾音里甚至带着轻哼:“那么,看你表现。”
金发男人放下手中调味好的一半馅料,静置调料的味道缓缓浸透裹满橄榄油的韭葱、芹菜与莳萝;接着转头拿起用香草腌制好的云羊肉,倒上砧板细细切碎上劲起来。
“这是云羊肉?”白厄手上动作不停,却是一心二用地好奇道,“你是加了什么?怎么感觉异味没什么重了,反而多了一点……鲜甜?”
要知道云羊肉的膻味可是很重的*。饶是在他吃过的许多相关料理里,没有处理好味道的情况也是比比皆是。
“香草,准确来说主要是迷迭香和罗勒,”万敌用目光示意向桌角陶碗里没有用完的材料,“盐有助于去除味道,糖分可以增香。”
白厄了然点头:记忆中,故乡的房梁上也悬着许多风干的香草。
“那这个柠檬呢?”他又用嘴巴努了努边上的金黄。
“我听缇里西庇俄斯女士提过,在她的故乡雅努萨波利斯会采用这种做法去除异味、肉质也会更鲜嫩。”那是他刚到奥赫玛没多久时一次闲谈中的内容,孩童心性的最长者在知道他会做饭后便兴致冲冲地谈论起来。
“她还提到了一种食材,名为番红蕊*。我在书中查询过,盛产于雅努萨波利斯的下属城邦科尔尼。但,由于黑潮的原因……”
“我问过往来于雅努萨波利斯的行商,因其本就是一种极其名贵的香料,便是现在的雅城也难以寻得。想要仿出那种味道,只能尽可能调整香料的比例。”
这个配方,他托人找曾经转卖过番红蕊的商人确认了多遍。
男人语气低沉,白厄闻言叹息一声:“可惜了,不过我想,老师还是会很开心的。”
话说回来,万敌似乎总能关注到这些细节。
他会在送给遐蝶的安魂布丁里少放一些肉桂、多加一些羊奶,为神出鬼没的赛飞儿专门准备一块儿塞好银币的好运饼干。
经年流离的男人对于繁文缛节不甚在意,某些堪称迂腐的陈规旧俗,他更是嗤之以鼻——可是他却知道如何在黑潮的阴影下维持恰到好处的仪式感,使之成为能够令人精神安定的调味。
——正如他对命运的坦然。
奥赫玛的救世主微微偏头,偷偷观察悬锋王储微光下的侧脸:橙红的发尾随风扬起,又被男人抬起的手腕别到耳后,看起来静谧而又柔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青年垂下眼帘,有些恍然地分开嘴唇:似乎就是自这双手一次又一次烹饪出那些饱含“细节”的佳肴起,黄金裔们齐聚就餐的时刻便多了起来。
这双在战场上无数次浴血搏杀的手,这双在绝境中无数次寻得生路的手……这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男人。
既知如何生存,亦懂如何生活。
“——想什么呢?”
木制的勺柄突然敲上青年的手背。
白厄“嗷”了一声,夸张地抬起手来甩了甩。他正要瘪着嘴谴责万敌“虐待”帮工的行径,低头却看到自己的大作:案板上的面皮薄厚不均不说,形状更是歪歪扭扭。
就对“圆”这个概念的界定而言,连奇美拉的脑袋都不如。
“呃……我能补救,真的。”白厄心虚地抬手,对上万敌审视的目光,在鼻梁上抹出两道白色的痕迹。
“补救?你打算怎么做?”主厨大人一幅袖手旁观的态度,听起来像在冷嘲热讽,“还是说你已经学会如何使用欧洛尼斯之力了?”
“咳咳……”自知理亏的帮工用手沾了沾水,试图将面团回去再次擀开,有些别扭不说,还留下了重新团揉的痕迹。
眼看再磨蹭便赶不上开饭,万敌拿起冷落一边的擀面杖,切下不成团的一小块儿示范起来,“不要每次都擀到中心,随时转动方向,这样……”
在白厄惊艳的目光与掌声中,一个近乎完美的圆便被擀了出来。
“可以啊万敌,要是你做平面几何也有这个水平——”
“干活。”
万敌将擀面杖径直塞进人掌心。
…………
晚餐时分,驻守奥赫玛的几位黄金裔团坐桌前,共同庆祝新一年的到来。
菜品陆续上齐,作为主角的雅努斯双面馅饼也在圣城最强大的两位战士的保驾护航中安稳呈上桌面:
金黄酥脆的面皮上刷着薄薄的黑蜂蜜,透出琥珀般晶润的色彩。香料与食材本身的味道经过烤炉的炼化杂糅出复合的香气,闻着便叫人十指大动,
“好耶!馅饼来啦!”原本还在晃着腿的缇安见状撑住桌子,努力支起上身看向桌面正中的烤盘——背后,那小小的翅膀晃了晃,亏得是一旁的缇宁拉住她的衣袖,才止住原地起飞的架势。
“咦,这一块儿是怎么回事?”她指了指馅饼表面一道歪歪扭扭的揉痕,有些纳闷起来,“这可不像小小敌平时的手艺……”
不会是做得时候出什么事了吧?
她犹疑不定地看向桌边刚刚上完菜的万敌,回答她的却是一旁准备坐下的白厄:“真不愧是缇安老师,一眼就认出来了。”
“原来是小小白啊,我说怎么怪怪的呢。”
一旁正在交谈的遐蝶与风堇闻言掩唇,前者站在几米外尚且没有出声,坐在桌前后者已经忍不住发出零星的音节。
“好了,吾师。”坐在缇宝身旁的阿格莱雅轻轻勾起嘴角,柔声道,“按照习俗,该由您来切饼了。”
家人们围坐一桌,由年长者切开,再依次品尝。先以象征过去的菜馅回顾往昔,再次象征未来的肉馅展望新年。
白厄反应很快,直截道:“我们八个人,就是切八块,三刀正好可以切好——”
“十六块。”
一旁的默不作声的万敌破天荒地在数学问题上反驳他的意见:“两种馅料各需一块儿,所以是十六块。”
这一刻,他确认了此前的猜想:白厄的故乡哀丽秘榭确实是一座遗世独立的村落,青年对于这些家喻户晓的习俗不甚熟悉,大抵只是停留在听说的层面。
来奥赫玛的这些年,大概也没有人同他好好庆祝。
他正思忖着,身边红了耳朵的救世主已经拿起切饼刀绕向桌子对面,口中匆忙找补:“十六块的话,也还有六刀的切法。或者八刀,我们一人一下都行——”
在此之前同样没有和“家人”一起欢度过新年的王储心下摇头:别说是白厄不知所措,其实他也是第一次安排这样“家庭式”的聚餐。走一步看一步,尽力做好考量中的一切。
——这时,一抹红色扑到他的腿边。
“呜哇——”
万敌无措地蹲坐下来,立刻将胸中一抹莫名的情绪无声地抛之脑后。他看向钻进怀里的缇安,率先咬下馅饼的女孩儿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他接着抬头望向餐桌对面的缇宝:深受众人尊敬的老师笑着点头,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站在一旁的白厄同样怔愣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明白了万敌想要同他传达的意思。
食物能让人循着味觉的轨迹,回到灵魂栖息的故乡,而当过往的味道再难追回,新的味道会再予人们安宁的家园。
重要的或许并非料理本身,而是味道本身象征的一切:
是制作时的那份心意,是品尝时身旁的陪伴;是漫漫旅途中的休憩,是四处漂泊时的归属。
——坐在这里时,他们便已经是彼此的家人。
“……所以,我也能有幸得到王子殿下精心制作的特别一餐吗?”白厄试探着戳了戳万敌的胳膊。
对面闻言只是轻哼:“怎么,你平时吃的还不够多么?”
就食物与归属感的问题上,味道本身的好坏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环罢了。
02.
【大量的运动。】
【强身健体,切记,表率作用的应用非常重要。】
>
这只是他们无数次比试中,一场平平无奇的过招。
当那一红一蓝两道形体相近的身影并肩迈入竞技场,下方仍在比斗的战士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人们见怪不怪地自发撤向看台,猜测着今日的胜负,为圣城最强大的两位阁下留下足以施展的空间。
“又只剩你我二人了,迈德漠斯!”白厄抬高声音,洋溢着笑意的话语响彻整个场地,“快些结束战斗吧,别给大家添麻烦!”
他面西而立,单手便将那柄通体银白的大剑握起。剑身在阳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芒,刃口薄如蝉翼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锐气。
“呵,正有此意。”对面传来男人隐含战意的回应。
正说着,万敌平举右臂拔起一根插入地面的长矛,抬手掂了掂重量——那不过是竞技场最常见的训练武器,铜杆上满布使用痕迹,铁质矛头已经有些圆钝。
于万敌这般肉体强悍的战士而言,使用这样的武器与白厄交手反而累赘。
观战的人群见状,齐齐议论起来。
“自不量力!你要用这些破铜烂铁迎战所向披靡的黑暗剑士吗?”白厄的声音穿过喧嚣传来,带着些不含轻蔑的纯粹笑意。话虽如此,他腿上微微屈膝、剑尖斜指地面,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已是一幅蓄势待发的状态。
“哼。”
万敌没有回答,后撤的右脚方才落稳,身躯就突然发力——长矛以惊雷般的姿态掷出,矛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直取白厄面门。
而白发剑士的眼中精光一闪,自下而上的大剑迎上刺来的长兵,划出一道果断的的弧线。
二者相撞的瞬间,金属断裂的脆响传遍全场:被斩断的矛头旋转着飞向高空,断裂处迸溅出一串耀眼的火星;矛杆则无力地砸落地面,脆响间扬起一小片尘埃。
“哦哦哦——!!!”
万敌的动作却没因为人群的呼声停顿,在第一根长矛脱手的瞬间,他已经侧身抓起第二、第三根长矛,以几乎无所简短的速度连续投掷。每一根长矛都以不同角度飞向白厄——有的直取咽喉,有的瞄准膝盖,还有的向着不可言说的地方而去,像是要逼人后撤。
“万敌你这是往哪儿打啊!”白厄高声抱怨。
但他仍旧身形未动,仅凭手腕的变化就让大剑在身前舞作银光。
"叮!叮!叮!"金属断裂声接连不断,被斩断的矛头四处飞散,有的甚至飞向观众席,交战的余波引起一阵惊慌的骚动。
就在白厄斩断长矛的刹那,万敌已经借着掩护掠至身前。这个距离对大剑来说太近,便是以这位救世主的肌肉控制,也没法完全扭转格挡。
深知这点的万敌收拳于腰间蓄力,眼看白厄的目光却无半分急迫:青年猛地后撤半步拉开距离,同时大剑由劈砍转为横扫。早有预料的万敌突然下蹲,剑锋擦着他的发梢掠过。
在千钧一发之际,金发男人的右拳直击白厄持剑的手腕——这才是他真正的打算。
"砰!"得一声闷响,手甲精准命中。白厄直觉手腕一阵剧痛,差点握不住剑柄。
“嘶——!”青年咬牙强行扭转身体,左肘发力试图撞开距离。反击方至,比他更精于肉身搏斗的万敌却是灵活地偏头闪避,同时左手成爪,扣向白厄咽喉。
“小心了,救世主!”
电光火石间,两人又交换数招,每一次攻击都被对方险之又险地化解。地面上,你来我往的脚步擦出复杂的轨迹。
“——少主!”最终是克拉特鲁斯的到来为他们的比试画下中场暂停的休止符。
可是他们还没分出胜负……算了,等万敌处理完事务再说好了。尚未尽兴的白发剑士郁闷地抱起双腿,下巴一顿一顿地点着膝盖。
不远处万敌与克拉特鲁斯的交谈声自动流入他的脑海——对于自己没有主动走远避嫌的问题,这位王师的表情看着颇有微词。不过悬锋王储本人不甚在意,前者也不好多说什么。
听他们说的内容,似乎是一名悬锋人为了能够得到加入圣城守卫军先锋队的名额,阴了同为竞争者的奥赫玛人一手。
说“阴”不太准确,打是打了没错,倒也算得上光明正大。
考虑到先锋队对比其他守卫军并没有太多额外优待,死伤率又惊人,一向算不得什么好差事。大多数时候只有协调进来的份,哪会有人为此争抢?
好吧,悬锋人不图钱财权利,只是为了葬送敌人的功勋与战死沙场的荣耀。
“……嗯,如此即可。”待与克拉特鲁斯商议完毕,万敌整理了一下因打斗凌乱的仪表,看着是准备前去介入协调。
金发王储的视线扫过一旁百无聊赖的白发剑士,皱紧的眉头微微放松下来:“你要来么?”说实话,白发剑士这副模样看着叫人可爱可怜。
“少主……”
“嗯——还是算了?应该不用太多时间吧,我在这儿等你就行。”白厄倒是想跟着一起去:对他而言,这可是了解悬锋族人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便是从学习政治手段的角度,他也不该错过。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出现可能会导致矛盾进一步激化、给迈德漠斯带去不必要的事端,他就放弃了同行的想法。
他合该掌控分寸的……只是对方竟会主动邀请他一起?这倒是出乎意料了。
“嗯。”万敌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去。
他回来得同样迅速。约莫一个小时后,去而复回的王储已经坐到白厄对面,主动同他谈论有关悬锋人的问题。
“……至于后续问题,我会同阿格莱雅女士继续协商……听明白了?”
他讲的掰开又揉碎,即便深知救世主的缜密心思,也要保证对方能够轻松完备地理解其中弯绕。
或许从某一刻起,不死的迈德漠斯便做出了决定:在那不可捉摸、难以预测的未来里,将他放不下的族人交由这位唯一能与他匹敌的可敬战士。
不知怎的,白厄不愿深思万敌告诉他这些的原因。
“怎么,觉得最后比不过我,继承不了纷争火种吗?”预言中的救世主甩开脑中的思绪,突然没头没脑道。
“什么?”
正经同他说话的男人乍听一愣。
那双仿佛已然心知肚明的蓝眼睛反问他:“既然不是担心你的族人未来转投我的麾下,为什么让我了解这些?”
——战友?宿敌?朋友?
无论哪种关系,管理悬锋人的方式都不是他们之间应该讨论的话题。
换句话说,按照万敌粗中有细的周全性子和毫不掩饰的护短程度,怎么会让他这个立场上更倾向于奥赫玛的“救世主”了解这些?
万敌闻言微微张嘴,随即有些哑然地摇头:他这才反应过来,白厄是在和他开玩笑呢。
“哼……想要成为我族之神,一枚火种可决定不了什么。”男人嗤笑一声,金色双眼中的怔愣却被战意取代,“不是还想继续之前的战斗么?来吧,救世主。”
扑闪眼睫的蓝色双眸骤然浮现一抹光亮。
通往场地的甬道里,迈德漠斯的脑海中还在回响他同白厄说过的话语:自加入奥赫玛起,悬锋孤军的内部便不乏反对自己的声音。
不止是留守于移动要塞中的族人,悬锋孤军中也不乏宁可放弃生命也要博得哀荣者。妄自揣度王储的图谋,质疑男人“专制”的决策,祈求重回战场的寄托。
他们不曾知晓,那份独葬千军的伤痛。
——他们是为了功勋与荣耀,而你呢,白厄?
你并不向往战斗本身,你的狂热又来自于哪里?你想从与我的交锋中得到什么?
“你想证明你值得这一切,对吗?”随男人拳风掠至的低喃分毫不差地灌入青年耳中。
那一瞬,白厄原本沉浸于战斗中的思绪下意识颤动。随着目光几不可察的凝滞,挥剑动作也陷入卡顿,终是在万敌近前时暂且专为格挡。
“什么?”他在拳甲擦过剑身的刺耳声中听见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又是一个急遽的后撤步。这短暂的距离里,白厄的大剑再次找到了施展空间:他双手握剑迅猛上挑,剑锋直指万敌胸口。正欲蓄力的男人仓促侧身闪避,剑刃擦着他的发尾划过,扬起几缕红色的发丝。
看这反应,万敌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再锋利的剑,无从使用便如废铁,”金发王储在近身纠缠中低声哼笑,嘴角扬起一个稍显挑衅的弧度,“你想证明你值得大家的信赖,拥有相配于纷争火种的能力与意志,是不是?”
率先回答他的是更加汹涌的攻势。
白厄手中的大剑以令人的速度自下挥出,快得简直违背常理,破空声中夹杂着高昂的回应:“是!那又如何!”
脉管中沸腾的金血令青年的声音仿佛怒吼。
饶是万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逼得后倾,瞳孔骤缩的兽瞳中映出青年的倒影:是错觉么?白厄金色的瞳孔似乎有一瞬的晦暗——似乎有什么虚饰的外壳正在崩解出裂纹,于一次又一次交兵中摇摇欲坠,溢散出危险的气息。
完美的表象下,是什么正在压抑蠢动?
“既如此,”从无戏言的男人许诺,“那我便作你永远的敌手。”
深知青年心底的迷茫,男人将每一次出拳都看待得如此认真,容不得白厄有一丝被放水的怀疑:悬锋人尊敬与其相配的对手,正如捍卫自己作为战士的荣誉。
他以荣耀为凭、战斗为证;一次不行便十次,百次不行便千次,万次乃至再难胜数。
直至身负救世命运的哀丽秘榭青年发自内心地相信:并非命运的选择,对方的能力与品行才是其得到一切的理由。
众人的敬仰、亲友的信任,还有,自己的优待。
无论是托付还是赠予,都是因为他值得。
“继续?”
“继续!”
黎明机器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满是武器碎片的场地上。竞技场内的喧嚣仿佛远去,此刻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和武器轻微的嗡鸣。
下一轮交锋即将开始,而这一次,或许就是决出胜负的时刻。
留给白厄下定决心的时间不多。
万敌想:在此之前,他不介意帮那位心力交瘁的半神女士一个忙。或许是为了“她”的那句话,又或许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他也说不清了。
——其实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不是么?
故事的最初,青年手中的武器并非锋锐的神兵。甚至不是那柄被小妖精屡次夺取的木剑,而是一把再平凡不过的锄头。
他也不是世人口中的救世主,只是希望护佑家乡的小少年。
白厄啊白厄,难道打从出生起便有预言指引你成为哀丽秘榭的孩子王吗?玩伴们可不会一句未被证实的话语听从你的指挥——若实在感到怀疑的话,那就用自己行动去证明吧。
告诉包括你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你配得上这一切的选择与期待。
以及,那颗流星的偏爱。
03.
【大脑的刺激。】
【戏剧或诗歌。数学不可,历史亦作保留态度。】
>
从西塔罗斯的古玩店向德墨忒尔夫人的水果摊方向走,再向前可以寻得一处开满藤萝的庭院。穿过此间紫色的花瀑,正对便是奥赫玛口口相传的姻缘树。
除却求爱的男女与纳凉的市民,这里还时时能见到嬉戏的孩童。若是运气极佳,兴许你还能在战事安闲时,遇到配合孩子们玩闹的悬锋王储阁下。
时近傍晚,金发男人盘坐在树下的地毯上,膝头摊开的羊皮书页泛着蜜蜡的光泽。他在这里呆了一下午,继孩子们的舞台剧场后,故事也讲了一个又一个。
“哈……”头戴花环的女孩儿将下巴抵在男人膝上轻轻打了个哈欠。今天的“公主殿下”玩儿的有些累了,眼皮迷迷糊糊地耷拉了一下,恍惚间似乎看见“王子大人”的肩甲上有金蝶停留。
男人的一左一右另有两个年纪更小的孩子如毛茸茸的雏鸟般蜷缩着,靠着他的大腿同样昏昏欲睡。
当金色的兽瞳扫过那对还在争夺最后一块儿炒羊奶归属的双胞胎时,他知道今天的故事时间已经到了尾声。
于是万敌笑着摇了摇头,计划将这最后一个小故事读完就结束:“……面对这啖食其叶的山羊,葡萄树这样说:‘饶是你能吃掉我的叶子,也将被摆上祭祀的供桌。’”
“这棵葡萄树已然见证无数次山羊的结局,于是它非常笃定,‘终有一日,由我酿成的葡萄酒将与你的血液汇作一流。’”明明是听着不那么美好的寓言,由他低沉平稳的嗓音念起来却也莫名显得安宁又温柔。
“时间不早,那么今天就到这——”万敌轻轻合上书页,尾音尚未落下,却突然被身前长着雀斑的男孩儿盖过。
“——是白厄哥哥!”他听见那孩子这么说。
他正要转身回看,下一刻,身边的小萝卜头们像是都被这个消息惊醒,揉揉眼睛摇摇脑袋全爬起来向着白发的青年奔去。尽管没有亲眼看到,但听背后孩子们的笑闹也能猜出那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
待到万敌收拾好衣着起身看过去时,白厄已经将那群小朋友悉数哄好。一个接一个地和圣城的两位守护者告别,然后恋恋不舍地返回家去。
……好吧,就和孩子们谈判一事而言,这位救世主确实做得更有一套。
万敌心下有些无奈地承认:至少白厄不会像自己这样,被他们拖在这里呆了快半天。
“说吧,在那儿偷听了多久?”并肩走到垂满紫藤的走廊时,金发王储破天荒地先开口了——没什么正事的时候,担任挑起话题工作的一般都是眼下意外沉默的白厄。
“嗯?什么、什么偷听?”神情无异的青年却是早已神飞天外,被万敌一问才一惊一乍地回过神来,“呃……正巧路过的事,怎么能叫偷听呢!”
“哦,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你最后讲的那个故事……”白厄理所当然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耳根渐渐有些发烫,“好吧,还是有听到一点的。”
“呵。”金发男人轻笑一声,余光瞥到白厄头顶的呆毛正和头顶的花串打架。
万敌本就轻松的心情莫名又好了不少,难得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顺着白厄的话头继续道:“既然都听到了,那你是怎么想的?”关于这个名为《葡萄树与山羊》*的简短寓言。
“啊?问我吗?”白厄茫然地指着自己,看起来像是回到了上课打瞌睡被缇宝老师点醒的尴尬里,“怎么听故事还要做阅读题啊……”
他细若蚊呐的嘀咕分毫不落下地传进万敌的耳朵,后者没有为人师表的执念,但听前者这么说,却有了追问的兴致。
“答案没有对错之分。怎么,救世主想这么久,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么?”
“这有什么难的?”白厄被万敌眼中的笑意挑起战意,侃侃而谈道,“山羊因贪婪啃食葡萄叶,葡萄树预言其将被献祭,而自己的果实将化为祭酒洒在它的血上。于山羊而言,这是损人而不利己。”
青年扬了扬眉毛,向男人暗示似的眨眨眼睛,又补充道:“又或者,是让人学会知足?不要总是贪求更多,否则可能会失去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
“……哼。”饱读诗书的评委却没有给予这个答案一个分数。
身侧的金发王储发出一声略显不满的鼻音,加快步速错开白厄向前走去。
“诶?!”救世主见状赶忙抓住对方的衣袖。可万敌的速度却没有放慢,再不出言挽留怕是就要离开。
白厄挠挠后脑硬着头皮问:“要不别考我了……万敌你是怎么想的?”
闻言,迈德漠斯的脚步果然在原地停留。金发的男人回望过来,风中摇摆的藤萝在他的脸上投下缭乱的阴影,为此刻平静的神情增添了一种令人恍惚的神秘。
“我么?”预言中的救世主听他这么说,“或许……这是人与命运的抗争。”
“传说中,欢宴之神法吉娜的身边便有一群半人半羊的精灵*——信仰海洋泰坦的人们因此好以山羊作为祭品,祭司们披上羊皮游行,学习山羊的叫声。历史学家认为,那些扮作羊人的演出正是戏剧的的前身。”
“?”等等,话题时怎么转到历史上的。
白厄有些不明所以。
说实话,尽管他对历史颇有兴趣,却也没有了解到如此深入的地步。涉及戏剧便更是他的盲区,此刻只能呆滞地点头,聆听万敌的陈述。
“所以……算了。”万敌看着青年脸上单纯的迷茫,一丝奇怪的柔软浮上心头。他无奈概要道:“事实上,‘山羊之歌’,本就是‘悲剧’一词的起源。”
山羊作为祭品,象征人类受制于命运;葡萄树通过酿酒参与祭祀,则暗示潜在运行的法则与不可违逆的“神意”。
“即看似强大的破坏者最终被更高处的力量制裁……冲突的必然性与命运的反讽,这是戏剧中常见的题材之一。”
“所以,这是一出无可回避的悲剧?”白厄似乎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笑着反问道:换作别的什么文艺爱好者同他这么说,他都不会有这种反应。但是这是迈德漠斯,从不向命运屈服的雄狮——他不信这就是对方答案的全部。
果不其然,面前的战士垂眸摇了摇头,同他继续道:“这样看你怎么想了,救世主。”
“嗯?”白厄不解地对上他的双眼。
“若你将自己当作待宰的羔羊,那你的抗争便只有啃食更为无力的葡萄藤。”金色的火焰燃进那双蔚蓝的天空里,令青年的灵魂莫名一震,“但羔羊并非只有被圈养才能存活,如果你有能力破坏那道围栏,便不计代价的离开。”
在反抗命运的摆弄上,不死的迈德漠斯有自己的看法:人们观看戏剧,不是单单为了最终的结局——那抗击命运的一幕幕演出,才是令其出彩的关键。
“再或者……”男人话语一顿,缓缓展露一抹张扬的笑,“若你的怒火足以指向那些试图圈养的存在。那就用你的角尖,贯穿他们的咽喉。”
【这不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么?】
——一种不可言说的力量突然扼住了白厄的心脏。
“……果然是你会有的看法啊,迈德漠斯。”青年久久地凝视着万敌的表情,下意识将手掌搭上左胸。
冥冥之中的既定感令他胸中搏动好似擂鼓,可他却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能无言地动了动嘴唇。
最终,他认命地放弃了探究,只是玩笑道:“不过,这可不是孩子们现在能理解的内容。”
令白厄没想到的是,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对方的某根神经。万敌抱臂哂笑,原本放松的眉头不满地皱起。
“嗯,我知道,所以我从不设置标准答案。”
“不像某人拾人牙慧,原模原样的解析连一个字都不改。”
——诶?白厄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
一阵莫大的心虚突然灌满四肢,叫他的动作都木了几分:那则名为《葡萄树与山羊》的寓言,自己确实早在万帷网上刷过。
可他是谁?
承认这种事,不就等同在说:翁法罗斯的救世主、圣城最强大的剑士——这么大个人了,还会专门因为好奇去看青少年保护模式的视频吗?!
呃呜,这不能怪他的。还在哀丽秘榭的时候,他唯一听取故事的途径便只有昔涟讲的童话而已。
总之,他会因为这件事在万敌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的!
思及此处,白厄故作不知:“咳咳……万敌你说什么啊,我怎么没听懂?”
“你……算了。”看这副模样,万敌就知道这个话题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淡紫花穗下的青年心虚偏头,微微抿紧的嘴角不自然地颤动。他刚抬起手来掩住下半张脸,面颊的红晕却已经向下蔓延至后颈,就连细小的绒毛也在细碎的光斑下清晰可见。
不知为何,男人的心跳也有些加快——待到他反应过来时,抬起的手已经悬在半空。
“迈德漠斯?”
“没什么,”青年转回头时,万敌的已经将胳膊撤回身后,“走吧,既然你闲来无事的话。”
“哦,”发现对面主动跳过了那个叫他理亏的话题,白厄如蒙大赦地跟过去,“那我们去哪儿?”
“书库。”迈德漠斯淡淡道,“那里刚刚运到一批树庭藏书的重刻本。有空的话,我打算重新整理修缮歌尔巴尼帕尔大图书馆。”
“懂了,那就是做苦力……”
“——呵,我可不敢压榨翁法罗斯的救世主。”
庭院的香风中,悬锋的王储突然回过身来,将一枚闪着金光的物事抛向白厄。
“没事多来读读书,下次上课,别再写那胡说八道的野史了。”
青年低下头,了然地看向掌心的物什:那是一枚徽记,一把开启某扇大门的钥匙。
万敌是一位优秀的读者,无论文学还是生活,都是他淬炼精神的食粮。白厄不知道热衷历史的人看待命运是否更为坦然,无论如何,眼前这个含蓄的男人确实更明白那些超越现实的道理。
迈德漠斯已然懂得如何应对生活中的压力与苦难,而这种调整认知的能力便是他精神稳定与弹性的源泉:既可作缓冲伤害的盾,亦可作开阔视野的桥;在有限中寻找无限,在碎片中拼凑完整。
懂得为何而活的人,几乎能忍受任何困境*——那种超越现实的力量,正是那个“为何”的容器。
或许这一刻的白厄尚且无法完全理解对方行动背后的深思熟虑。但当一切走向终结,而他徘徊在那浩如烟海的典籍中,他便会明白那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心意。
“来世若有机会,来我的图书馆多看看吧。”
——哪怕我们不能重逢……至少,学会找到叫你面对生活的意义。
04.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言语也好、行动也罢。坦诚地爱,自始至终。】
>
记忆的最后,纷争的半神再次想起与那个人一切:想起他吃下每一顿饭时的神情、想起他们的每一次比试,想起他每次向他接近时的话语。
【除却悬锋的传统,你还剩下什么?】白发青年曾经这么问他。
他同样在找寻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什么是他现在拥有的东西?他又能在未来得到什么?
那时的他将其视作踏上逐火之程的原因,而这一路走来,他想他已经明白了那则预言的含义。
【何为“万无一存”?】——旅途的尽头,他向那个冥海之中的少年交付了问题的答案。
即便从拥有意识的最初便一无所有,可他在这段征程中获得了许多。失却一切亦非迫不得已:为了这世间的美好,献出自己曾经得到或可能拥有的全部,便是他的选择。
他曾为子民送去归处,从此孤身流离;他曾为逐火冥海反渡,放弃沉眠的安宁。
而那继承火种前的约定,便是他的最后的承诺:若有一日,你已无惧苦难与舍弃,便让我见证你的勇气与决心。
那一刻,无论你是以各种模样面对我,我都愿意相信你的决定。然后,将我仅有的生命,作为最后的礼物交付给你。
——所以,你现在能明白了吗?
第十节胸椎的信号,不是“我们将要在此分离”,而是“为你献上我的生命”;不是就此别离的痛苦,而是毫无保留的爱意。
尽管我未曾见证黎明,但我清楚的知道,翁法罗斯的曙光已经来临。
你已趟过此世最炽热的火焰,自此尽可无忬燃烧自己,作那燃尽一切的烈阳升起。
——————————
fin.
关于备注:
1.云羊肉:参考希腊本土常见羊种尼尔吉里塔尔羊。目前已知的三种塔尔羊膻味都挺重的。
2.番红蕊:考虑到其他文本直接提到了“番红花”,这里便将其当做番红花制品看待了。番红花最早的确盛产于古希腊的科扎尼,这里化用了一下名字。
3.《葡萄树与山羊》:伊索寓言中的一则,内容未做改动。不过翁法罗斯的地图战斗曲同样以此为名,所以擅自做了些不同常规的解读。
4.半羊人:悲剧的古希腊文tragoidia的意思即是“羊人之歌”,也就是描绘的在酒神节上身披羊皮,扮作酒神仆从羊人萨提洛斯的表演者的形象。古希腊戏剧是繁荣于公元前6世纪末到公元前4世纪初的古希腊世界的戏剧。雅典最早的戏剧传统起源于祭奠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宗教活动。传说酒神跟一群半人半羊的怪物住在葡萄园里,于是人们在祭祀游行时便常常身披羊皮模仿羊叫。
5.【懂得为何而活的人,几乎能忍受任何困境】:引用自尼采。
PS:很草率地写完了——最近忙得太累,写到最后删了1/4的内容,才勉强硬撑着写完了。【呜哇,自己果然不适合这种严肃的内容】
看完3.3pv,心里有一股脑的想法想说,最终整理思绪写出了这么一份东西,满满的都是个人想法输出和倾诉欲【】
真的很喜欢那种,潇洒死去的一方其实放心不下地留下一堆准备,最终另一个人反而要坚定意志告诉他“相信我吧,我已经下定决心,我自己可以做到”的反差感。
谁来懂懂这个人奇怪的XP啊【】
——迈德漠斯填补了■■■■■失却的一切,归属感、配得感、超越感……包括爱意在内,他都一一给予。
【厄敌】对救命恩人一见钟情是人之常情 18
全文免费,前篇见合集
现代都市异能pa
本章梗概:SS级死了吗?如死
罗浮支队的作战风格相当正统,异能之间的配合无可挑剔,每个人都能在团队中发挥巨大的作用,真正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据说罗浮支队的每一条战术都是队长景元亲自推演并拟定过的,而队员的执行力也相当强,能将战术落实到底,打起来堪称赏心悦目。
至于星穹列车这边,则完全是另一个画风。
“我靠三月七你瞄哪儿呢!”穹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躲过三月七的冰箭,大叫一声。
三月七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你能躲过去!”
穹完全不吃她这一套:“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丹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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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梗概:SS级死了吗?如死
罗浮支队的作战风格相当正统,异能之间的配合无可挑剔,每个人都能在团队中发挥巨大的作用,真正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据说罗浮支队的每一条战术都是队长景元亲自推演并拟定过的,而队员的执行力也相当强,能将战术落实到底,打起来堪称赏心悦目。
至于星穹列车这边,则完全是另一个画风。
“我靠三月七你瞄哪儿呢!”穹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躲过三月七的冰箭,大叫一声。
三月七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你能躲过去!”
穹完全不吃她这一套:“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丹恒:“……”
尽管看起来乱乱糟糟的,但人不可貌相,星穹列车的这三位年轻人在总部的潜力评级都相当高,他们的异能各有特色,以穹为例,他是目前唯一一个多异能者,虽然平常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在关键时刻总能有特殊表现。而两位前辈姬子和瓦尔特则是BSP元老级的人物,实力深不可测,足以为这三位还在成长期的年轻人兜底。
白厄也重新加入了战斗,罗浮的停云为他补充了见底的能量,白厄还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有“充电宝”的感觉,他整个人都振奋了,握着停云的手摇了两摇:“太感谢了停云小姐。”
众人采取的整体战术是依靠多位速度型和控制型异能者暂时牵制SS级造物,然后快速清理低级造物和S级造物,这只SS级能够召唤出的造物大概率都是那些莫名减少的造物,因此它应该不具备凭空制造新的造物的能力,先把小怪清除再集中火力打大boss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因此当场中只剩下那一只SS级造物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人打它一个,磨都能磨死了!
穹抹了一把汗,感慨道:“这个鬼东西是真难打啊,白厄你上次到底怎么把它弄死的?”
白厄心虚地挠了挠脸颊,道:“呃……你要相信人快死的时候潜力是无穷的。”
那只SS级造物前期已经被黄金裔消耗了很多力量,之后又被耗了这么久,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它的力量和速度都已大不如前,但越是到这种时候,越要更加小心,万不能有一丁点松懈。
正当所有人都精神紧绷之时,那只造物突然站在包围圈正中不动了。
赛飞儿蹲在一块翘起的地板砖上:“它这是放弃抵抗了?”
阿格莱雅严肃道:“别放松警惕。”
万敌抬手拦在众人身前,道:“都别动,我先过去看看。”
他说完就缓缓冲那只停在原地的造物走去,身体紧绷,随时准备对那只造物的行动作出反应,像一只警惕而矫捷的豹。
但还没等万敌太接近,那只造物就开口了。
“我想起来了。”它说。
它的视线越过万敌看向白厄,露出了一个笑。
万敌心脏蓦然一紧,每次这怪物笑就没好事,但还没等大家做出什么反应,它就再次张开了嘴巴,发出了那种诡异又尖锐的嚎叫声。
三月七大惊失色:“什么?它还能摇人?不是,摇怪物?”
这次的叫声比上次还要刺耳,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隐隐的不适,遐蝶双手有些发抖,她看着自己的掌心喃喃道:“好奇怪的感觉……能量波动好大……”
那刻夏蹙眉道:“这声音,好像能刺激我们体内的异能。”
“等一下……小白、小白好像不太对劲!”缇宝有些焦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万敌猛地转头,正看到白厄表情痛苦地捂着脑袋,如果不是缇宝在旁边勉强扶着他,恐怕他就要直接跪倒在地上了。
怪物的尖啸和众多异能者体内的能量流动似乎形成了某种诡异共振,而这种影响在白厄身上尤为明显,他感觉身体里仿佛有两种不同的力量正在对抗着,这种对抗几乎要把他撕裂一般。
然而众人不知道他此刻正在经历怎样的煎熬,他们只能感觉到一股陌生的能量波动从白厄的身体内散发出来,恐怖而危险的气息让众人的脸色皆是变了一变,万敌对这种感觉不陌生,他眼睁睁看着白厄颈侧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太阳纹,下一秒白厄的身形突然消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到了黑潮造物面前。
缇宝被对方毫无征兆的高速行动差点拽倒,所幸旁边的风堇扶了她一把,而冲上前去的白厄则是对着黑潮造物的腹部就是狠狠一拳。
万敌还记得上次这只黑潮造物被这种状态下的白厄虐杀的惨状,但这次SS级造物却没有被轻易击飞,或者说是在白厄向它挥出那一拳时,它就非常兴奋地迎了上来,故意用身体接下了这一拳。
SS级造物的胸廓处被砸的凹陷了一大块,但它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这让万敌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接着,就像是要应证他的想法一般,那只SS级造物抬手握住了白厄的手臂。
白厄背对着大家,没人能看到他此时的表情,他们只能看到在那只SS级造物似乎抓住了白厄,接着,造物漆黑的身体突然软化,如同高温下的沥青般垂坠下来。那些蠕动的黑色物质攀附上白厄的身体,每一滴都像寄生虫般顺着毛孔往里钻,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蛭群找到了宿主,飞速地没入了白厄的皮肤中。
那只造物居然就在所有人面前这样“融”进了白厄体内。
万敌瞳孔骤缩,他向前一步:“白厄——”
景元反应更快,他一把抓住万敌往回扯,手中的石火梦身顶上前去:“小心!”
一柄黑色的大剑和石火梦身刀轰然相撞,金铁嗡鸣震耳欲聋,景元手臂被压得狠狠往下一沉,他抬头正对上面无表情的白厄,对方的蓝色双眸冰冷至极,冻得他心间一凛。
电光火石间景元迅速做出判断,和现在的白厄硬碰硬要吃大亏,他抓着万敌果断后退,落空的大剑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原来那天你们是这么搞定那只SS级的?”景元微微喘出两口气,他一整条手臂被震得发麻,面色罕见的十分凝重。
“不对……”万敌喃喃道,接着他声音提高了一些,像是在给所有人解释,“白厄那天不是这样的,他没有攻击我——”
但是已经没人能顾得上听这些解释了。
瓦尔特握紧手中的手杖往地上轻轻一点,看似轻巧的动作却将成倍的重力都施加在了白厄身上,白厄周身的地面都因为骤增的重力而向下凹陷了一大块,他本人更是被压得直接单膝跪倒在碎瓷砖中,尖锐的瓷砖断面刺进白厄的膝盖,顿时鲜血直流。
瓦尔特推了一下眼镜,沉声道:“各位小心,白厄现在的状态很奇怪。”
单膝跪地的白厄听到这句话,抬起了头。
他的双眼中还是空茫的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嘴角却微微牵了起来。
他笑了一下。
接着白厄的身影一晃,转瞬间就出现在了瓦尔特身后,他右膝还在汩汩流血,手中大剑却已扬起,整个人在半空中绷出一个非常完美的发力姿态,随后朝着瓦尔特的后颈狠狠劈下。
三月七尖叫道:“杨叔小心!”
丹恒一个跨步赶到瓦尔特背后,抬起击云生生架住了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色大剑,但令人震惊的是击云的枪身居然在这等对撞下有了一丝裂痕!
丹恒显然也没想到,他一时间难以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击云上裂纹迅速增加然后彻底崩裂,大剑落下的同时一阵疾风掠过,赛飞儿冲进战局,一手一个将瓦尔特和丹恒两人一起带出了白厄的攻击范围,动作太猛,三个人在不远处滚成一团。
赛飞儿气若游丝:“你们两个都好重。”
“白厄情况不对!控制住他!”黑潮造物已经清除完毕,阿格莱雅收回没什么作用了的结界,万千金丝转而涌向了白厄的方向,从手臂到双腿层层捆缚,万敌咬牙上前,趁白厄被困住的瞬间勒住对方的脖颈猛地后仰,他手臂上青筋暴起,下了相当足的力气——万敌想要借此机会将白厄直接勒晕过去,以防他再攻击别人留下更多难以解释的问题。
但没想到能控制住SS级造物十几秒的金丝居然只控制住了白厄短短五秒,他很快将手臂的金丝挣断,然后抓着万敌的双臂带人一个背摔,万敌的后背狠狠磕在地上,猛烈的冲力让他大脑都眩晕了一瞬间,双手也随之一松,白厄立刻脱出了控制,提起大剑朝阿格莱雅劈砍而去。
缇宝抬起双手,空间的控制力量涌出,白厄脚步一滞,整个人被凝固在了异空间里,控制住白厄的那一刻缇宝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无法自控的开始发抖,然后居然直接咳出一口血来,整个人脱力的向后仰倒下去,白厄再次脱离了控制,他调转了方向,手中长剑冲着已经毫无抵抗之力的缇宝直直刺去。
剑刃没入肉体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清晰,温热而粘稠的血液滴落到一片狼藉的地面上。
风堇接住了脱力的缇宝,有些震惊地看向拦在她们身前的身影。
黑色的剑刃从万敌的前腹没入,又从他的后背穿出,一个结结实实的贯穿伤,他双手死死握住剑刃,被割得鲜血淋漓,才勉强止住这一剑的攻势。
白厄僵在了原地。
他目光还是有些空洞,但漂亮的蓝色眼珠似乎转了转,落到了面前的万敌身上。
万敌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白厄的脸,鲜血为对方白皙的面颊平添了一抹艳丽的颜色,他吐出嘴里含着的一口血,哑声道:
“白厄,醒过来。”
Tbc
老师们截止到这章,救命恩人的字数已经超过rps了呃呃呃呃
连打三章……已经……燃尽了……
[厄敌]弯直一体机
双重人格,主人格白厄,副人格Phainon(承担童年不愉快记忆分裂出的“白厄”,或许可以叫黑厄)
奇美拉大王和Phainon是纯恨(?)组合,和白厄是单向暗恋(emmm…其实不算是,小白弯而不自知?这怎么说…反正就是这样吧纯个人xp)但不管是Phainon还是白厄都不是好人:D
xp文xp文xp文!注意避雷!无道德,一点道德也没有,完全没有,放在三次是抓进去的程度,很迫害超级迫害小敌 但我已经敲过木鱼了所以不管:(不许骂我求求了
对不起小敌,我睡不着想写点bt的你让让我吧
(再编:审核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看见了吗我爱你👁👁
(再再...
双重人格,主人格白厄,副人格Phainon(承担童年不愉快记忆分裂出的“白厄”,或许可以叫黑厄)
奇美拉大王和Phainon是纯恨(?)组合,和白厄是单向暗恋(emmm…其实不算是,小白弯而不自知?这怎么说…反正就是这样吧纯个人xp)但不管是Phainon还是白厄都不是好人:D
xp文xp文xp文!注意避雷!无道德,一点道德也没有,完全没有,放在三次是抓进去的程度,很迫害超级迫害小敌 但我已经敲过木鱼了所以不管:(不许骂我求求了
对不起小敌,我睡不着想写点bt的你让让我吧
(再编:审核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看见了吗我爱你👁👁
(再再编:没关系我还是爱你我口口口口口口口
(再再再再编…去大眼吧…记得回来给我点赞可以吗…拜托你们……谢谢你们……我恨你审核……
0.
你应该爱我才对。
1.
“今天你只和白厄说了四句话,他可是很伤心的啊。”
刚磨好的咖啡粉被倒进滤杯,轻轻压实。银发青年倚在桌边,很有耐心得等热水烧开,继续控诉着:“白厄研究了一个月的穿搭,就想得到你一句夸奖,但你连看都没怎么看,不觉得他很可怜吗?”
说着可怜,像是真的为口中的“白厄”感到不忿,但脸上却挂着假惺惺的笑。Phainon难掩愉悦,哼着莫名的曲调按下按钮,咖啡液的醇厚香气随着骤然加大的机械声滤出。
“真是狠心啊,他可是期待了一整个假期,就等着开学和你见面呢。”他像是完全听不到愈发……,往咖啡里加了块方糖,“虽然我们早就约会无数次了,你说是吧万敌?”
如果这算是“约会”的话,阿基维利都要夸一句“开拓”。
Phainon捧着瓷杯,舌尖点了点冒着热气的咖啡,烫得忍不住“呸呸”两声。
他小跑着去添了点凉水,回来的时候瞥见沙发上的情形,脚步有一瞬的停顿。
……
见评论
……
3.
开学第二天。
翁法罗斯大学的阶梯教室像一座圆形剧场,十几排座椅层层叠叠,人头攒动,但白厄还是一眼就定位了万敌的位置。
圆润的呆毛欢快地晃起来,跟着主人冲向那抹金色身影。
白厄拍拍他的肩膀:“嗨!万敌!”
手掌下的肩膀僵硬了一瞬,白厄歪了歪头,关心道:“怎么了?你很困的样子,没休息好吗?”
“…没事。”
“?”白厄不解,但也没多想,侧身从他腿上迈过去。
衣角轻蹭在万敌的胸前,纯白毛衣包裹着的腰腹从眼前掠过,飘出阳光晒过后明朗的味道。
白厄坐在了他旁边,亲亲热热抱住他的手臂:“早八怎么没来?老师点名了哦!但我帮你应了,遐蝶说模仿得很完美,一点也听不出来。”
“谢谢你。”万敌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支在脸侧挡住视线。
“……”白毛小狗呆了呆,纵纵鼻子,“万敌……你……”他抿唇,眼神游移,“啊…算了,没事——我记了笔记,等下你要抄吗?”
委屈的潮湿感几乎漫到万敌眼前,仿佛一碰就能戳出水来。
去年还好好的,这学期一开学就被疏远。白厄心思敏感,不可能注意不到,心里估计已经下过好几场雨了。
他指尖捏着笔记本的缝线处,慢吞吞地推过来:“给你……”
相比以往简单缩略的风格,上节课的笔记格外工整,满满当当两整页,甚至用了不同颜色的荧光笔划线。
万敌呼吸一滞。
“谢谢,我……”他还是难以直视白厄那双过分熟悉的蓝眼睛,仿佛只要看上一眼,那片清澈的蓝就会被黏稠的黑淹没,暗沉沉望不到底。
“谢谢。”他还是没能说些什么。
白厄眼中的期待转为落寞,勉强地笑了笑:“没关系。”
……
……
嘀嗒。嘀嗒。
镜面上映着青年口口的白皙胸膛,被斑驳的水雾切割。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左肩上已经结痂的抓痕,自言自语:“这是昨天他抓的?”
嘀嗒。嘀嗒。
这间高层公寓里从来只住着他一人,浴室里除了乳白色的水汽再无其它。问话空荡荡回响在冰冷的镜面与流泪的墙壁之间,添出几分诡异。
[嗯。]脑海里传来慢悠悠的声音,音色与他如出一辙,[……了,不小心抓到的吧。]
似乎是想炫耀些什么,只可惜挑错了对象。
白厄油盐不进,不满道:“开学了,你注意点分寸,不要影响他上课。我给他带的早饭都凉了,午休不止没和我去散步,话也没说几句。我看他很困的样子,你没给他留充足的休息时间吗?这不健康。”
[休息了啊,但他太~热情了,一直口口口口口]
“停。我对这些没兴趣,你不用讲这么细。”
他又不是gay,不懂做那些有什么有趣的。
本来他也不赞同Phainon的做法,但Phainon说“你不口他,等他有需求迟早会找别人——他会交男朋友,会和男朋友拥抱亲吻做口,我是在帮你留住他啊。”
白厄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好吧,反正做都做了,总归是自己的身体,万敌也没有触碰别人,解决生理需求而已,同性之间怎么会产生非彼此不可的感情,没有哪种感情比现在他和万敌之间的更亲密。
“不要耽误他上课。”他叮嘱。
[嗯嗯嗯。]Phainon嗤笑一声,[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这种蠢货。]
“他喜欢我不是很正常吗?”白厄面上是一种天真的不解,“他不可以喜欢别人啊。”
[……真是被宠坏的家伙。]
“什么意思?”
[呵呵。]
[没什么意思。]Phainon假笑,[挺好的,继续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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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红心和蓝手(╥_╥)(躺)对不起我睡不着就喜欢写迫害某一方的东西
写于看前瞻之前,看完前瞻我哐哐撞墙忏悔,满脑子只有搞凰色的我真是可恨呐
不确定有没有后续,总之记个梗先
【厄敌】记一次迷情剂事故 03
summary:是迷情剂,我们在石榴汁里加了迷情剂。白厄不小心得到了一瓶迷情剂,更不巧的是,他的好朋友万敌喝下了它。于是一切走向变得微妙起来。
观前预警:hp魔改世界观。本篇在前面部分描述小敌的剧情会比较多(同样也和迷情剂本身没啥关系,叫这名字感觉越来越不合适了)。很多剧情设定都是3.1版本刚做完主线后构思的,3.2出来后,马上3.3了也没准备改,人设也许会与游戏有冲突。文本内会有万敌背景相关展开的描述和发散,而且由于作者本人世界观清奇,创作偶尔可能会有部分表述引人不适,不喜勿喷。文章挺长的挺慢热的,但全篇很大部分都是不知所云的东西,某种意义上也可能毫无意义。
...
summary:是迷情剂,我们在石榴汁里加了迷情剂。白厄不小心得到了一瓶迷情剂,更不巧的是,他的好朋友万敌喝下了它。于是一切走向变得微妙起来。
观前预警:hp魔改世界观。本篇在前面部分描述小敌的剧情会比较多(同样也和迷情剂本身没啥关系,叫这名字感觉越来越不合适了)。很多剧情设定都是3.1版本刚做完主线后构思的,3.2出来后,马上3.3了也没准备改,人设也许会与游戏有冲突。文本内会有万敌背景相关展开的描述和发散,而且由于作者本人世界观清奇,创作偶尔可能会有部分表述引人不适,不喜勿喷。文章挺长的挺慢热的,但全篇很大部分都是不知所云的东西,某种意义上也可能毫无意义。
正文:
亲情是什么?
是无言的支持,是善意的滋润,是欢声的笑语,是震颤于心间的力量,是慈悲的关怀贯穿于人的一生,是临终前温柔的回忆。
它或许是温暖的,亦或者又是冰凉的,仅仅只是血脉。
是流淌于血液中的,那些永恒的、除了死亡无法断绝的物质,是绵延不绝的、汩汩涌动的泥浆,是跳动着的、奔腾着的,在身上欢悦着尖叫的。
……血脉。
“晚上好。”
走进校长室时,金发女人坐在桌前,两只白皙的手正在翻阅文件。见万敌推门进来,她也仅只是抬头,和他简单地打招呼,便继续翻看那些东西。
万敌站在她面前,没有言语,安静地看她在信上写着什么。
房间内一时静悄悄的。
“悬锋古宅那边,最近很是活跃。”
阿格莱雅处理完那些文件,将羽毛笔平整放置在桌上,目光移到万敌身上,没有扯多余的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你准备怎么处理?”
言语态度间,并没有将万敌当成学生。
反倒像在跟平等地位的成人交谈。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万敌注视着她,同样很直接地问:“您这是准备押宝在我身上?”
阿格莱特微笑着。但因为没多少情绪,那笑容在她脸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没有兴趣跟疯子来往。”
“在一位非常有潜力的继承人身上押注筹码,想必也会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他们都知道的。
欧利庞已经忍不住了,目前正在疯狂向霍格沃兹施压。阿格莱雅会因此找上门,并未出乎万敌的预料。但她如此坦率地表达对自己的支持,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只是。”
“做出这个选择,对霍格沃兹而言,同样具备较高的风险。”
阿格莱雅继续诉说着,她从椅子上站起,缓步走到万敌跟前,锐利如刀般的目光投射在万敌身上,直视着他的眼睛问。
“不知道,悬锋家族未来的家主,能否告知我一件事。”
“……你究竟有多大把握?”
万敌平静地说:“我不会让他活着,不论使用什么方法。”
这些话让阿格莱雅很满意。她将手轻轻搭在万敌肩膀上,微笑着给予他回应。
“既然这样的话,这段时间,霍格沃兹会提供所有你想要的便利。”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谈话就此结束。
万敌离开校长室时,阿格莱雅已经走到窗前,从那向外看着些什么,依稀能听见熙熙攘攘的声音。
他知道阿格莱雅在看什么。
校外的学生。
除了霍格沃兹外的两所魔法学校,已经带领着他们选好的学生,不远千里来到霍格沃兹,怀揣着为校争夺荣誉的目的,鼓足干劲地准备着比试。
部分学生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会好奇地观察着那边,不时发出吃惊的感叹,小声地在窃窃私语。
三强争霸赛。
已经临近召开时间了。
“真麻烦。”白厄抱怨着,“那些人一来,斯莱特林那边又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很多人跑来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烦得要死。”
应该是想在你身上押宝。
魔法界本身就是看实力的。升入四年级后,白厄的实力明显跟同年级的学生拉开差距,甚至表现得比很多高年级的学生还出色。许多斯莱特林都暗地里向他抛出过橄榄枝,希望能拉拢这个潜力股。
而最近这些人更是比往常多许多。
三强争霸赛前来找白厄的,大多是些游说他参加这比赛,并愿意为他提供帮助的人。
代表霍格沃兹参赛的学生出身于哪个学院,本身也是学院间暗地里比拼的项目。斯莱特林内部也很重视集体荣誉,会来找白厄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你准备参加吗?”
万敌问。
白厄偷偷看他一眼,发现万敌仍在看校外的人,才模棱两可地说:“我也不知道,再看看情况吧。再说就算把名字投进去,出来的也未必是我吧。霍格沃兹实力强的学生很多的,我可不敢这么托大。”
“倒是你呢,你怎么打算?”
万敌出神地望着那边,良久才回复白厄的问话:“这些都和我没关系。”
他这副样子让白厄有些担心,伸手握住他的手指。万敌的手总是有些冰,白厄一直知晓这件事,在二年级时的某天冬夜,他实在忍不住,牵着这双手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这样会比较暖和。”白厄干巴巴地说,“手太冰对身体不好的。”
语毕,他又欲盖弥彰地问:“可、可以吗?”
万敌是不会拒绝的。
他总是对白厄非常纵容,听见这些只是用手指回握着白厄的手。这举动明显让白厄很开心,笑容跟着灿烂不少。
可爱又阳光。
漂亮且璀璨。
白厄生得一副好皮囊。看着这张漂亮的脸蛋,万敌曾想过,或许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白厄的微笑。昔涟的事在霍格沃兹论坛传开后,他的处境也跟着好不少,笑容比以往真诚得多,出现频率也高不少。
很好看。
每次看到这些,万敌总会感觉心里也跟着泛着些甜意。他对外貌其实并不怎么在乎,却真的很喜欢看白厄笑。
暖暖的,宛若被阳光暖洋洋地照射着,胸膛内的心脏似乎也会跟着活跃。
咚咚地撞着。
万敌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进入霍格沃兹前他并未经受过正经学校教育,对人类社会也一知半解,身上存在着很多动物习性。克拉特鲁斯把他接回来后,花费两年时间进行专门教育,也才勉强让万敌能正常待在人类社会。
他有努力去适应这些,有时却仍搞不懂这世界。人类社会总是如此的复杂,纯真与病态交纵着,太阳与黑夜并存,温暖中透着冷意,冰冷中又蕴含着柔和。
毫无逻辑。
处处透漏着荒谬。
但他深刻地知晓着。
和白厄待在一起,总是会让万敌很快乐,那些悬锋家的事、父亲的事、魔法界的事,这时总会跟着抛在脑后,留下来的是本该属于少年的快乐。
见万敌始终望着那里发呆,还说出这样的话,白厄捏捏他的手指,拉回他的注意。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凑热闹了。咱们一起当旁观者吧,看看本届的奖杯花落谁家。”
“霍格沃兹和德姆斯特朗的差距并不大。”
“也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这谁都无法知晓,或许只有预言家才能勉强准确地猜测一二。但万敌是否会参加三强争霸赛之事,很明显不止白厄一人好奇。
“少主,您要参加吗?”
来到霍格沃兹内的悬锋族人聚集场所后,万敌被询问着。
这问题被抛出后,吸引到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少主参加的话,肯定能被选上的。”
“所、所以,能看见少主代表格兰芬多参赛吗,这也太幸福了吧,呜呜呜我好讨厌斯莱特林的,能不能狠狠打他们的脸。”
“不要在这里加私货,在场的也有斯莱特林的。”
“我们这么张扬不太好吧,最近本家本来就很神经了,学校内某些悬锋族人也在盯着我们……”
“这么点志气都没有,还敢待在这里,还是不是悬锋家的?真这么胆小,不如现在就跑去那边窝着?”
“悬锋本来就不该一直当武夫吧,我早就想说了,都什么年代了,大家能不能别老是发疯,少主也不喜欢你们这样的。”
万敌很少限制他们的言论,所以有人询问之后,在场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对这场比赛,悬锋族内部看法不一。
宣扬悬锋族荣光未尝不可,和避事先解决家族内部争端,两种观点是族人内部对立的主流看法。
他们争吵得非常激烈。
口水吐沫狂喷。
在不大的空间里燥热着气氛,万敌能看见旁观的克拉特鲁斯已经不忍直视地闭上眼。
他们脸上唯一相同的,或许便是信任,是对悬锋家族未来家主盲目的、缺乏理智的狂热情感。
万敌中止他们的讨论:
“这场比赛和我们没关系。”
“我已经跟阿格莱雅沟通过了,在比赛的期间,我另有要事去做。”
辩论因此变得沉寂,悬锋族人都注视着万敌,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步指令。他们总是如此忠心,为自己的目标坚定地存护着。
他们究竟在奋斗些什么?
家族荣耀?
内心信仰?
万敌闭上眼,又很快睁开,将在座的每位悬锋族人都认真地看过一遍。
“……我会回古宅。”
他平静地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消息明显惊到所有悬锋族人,就连克拉特鲁斯手中的那根破棍子也跟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但悬锋族人们很快反应过来,脸上开始沾染上万敌最熟悉不过的狂热神色。
“少主,您、您这是要……?”
“哦哦哦哦,早该这样了,干死那群狗娘养的小杂种,天天在那耀武扬威,他们都不知道您有多牛。”
“我会让学校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的,绝对不会有人打扰您!”
“我们是跟着您一起去吗,我会做好准备的,就算就这样死掉也无妨的,我早就想为悬锋家抛洒热血了。魔法界现在真是太温吞了,根本没办法张扬我们悬锋!”
事情总要做些了结,也总是需要个结局。
对欧利庞是这样。
对万敌自然也是这样。
他发完言后,悬锋族人很快就顺从指令散去,去做些该做的准备工作,只剩下克拉特鲁斯还待在这里。
“……你做这种决定前怎么都不问问我。”
老师带着些谴责地问。
“我们或许可以再准备准备。”
“我不想再等了。”万敌说,“阿格莱雅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想再等了。”
“这种现状,早就该结束了。”
克拉特鲁斯对万敌的回复并不满意,但他知晓发展至今,这决定显然已无法更改,于是便沉闷地应了。
老人嘟囔着:“真是越大越有主见了。再过几年是不是我的话,都跟耳旁风一样了。”
“别担心,老师。”万敌说,“我有把握才会这么干的。”
“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的话,就算死我也不会允许你去的。”
克拉特鲁斯走过来,像之前教导万敌时那样,拍拍他的肩膀。
“你比我想象中的出色很多,也是我理想中的最好的未来继承人,能看到你带领悬锋家族,或许也是我的荣幸。”
他语气柔和且坚定。
跟其他悬锋家族的人一样。
“我始终相信着。”
“你会给我们带来解放的,你会给悬锋带来该有的结局。”
悬锋应有的结局。
……该是什么呢?
很长一段时间,万敌对此难觅答案。
“感觉不像正常人。”
白厄评价着。
“悬锋那群人,和斯莱特林有些人一样,不像正常人。”
“可能是纯血家族的通病吧,好多都挺神经的。科学上来说,长期近亲通婚是容易这样啦,生出来的小孩容易携带疾病。”
“虽然纯血家族们,好像也不是全部都近亲,但圈子那么大,或多或少总会沾点的。杂交生命力才更强更健康啊。”
奇妙的评价。
多半是白厄在麻瓜世界中得到的知识。
入学魔法学校后,白厄也并未完全放弃麻瓜那边的知识,会在假期内自学点书籍,有时也会发表点奇妙的言论。
“固步自封,可是会落后挨打的。”
“我们都要更强才行。”
白厄很崇尚实力,这倒也挺符合斯莱特林的惯常印象,能分进斯莱特林,他总会或多或少地符合那些特征。
可能是强度党。
在图书馆认识的同年级生遐蝶这么说,手游里很多这种人,追求强度什么的。万敌没怎么玩过手游,被遐蝶介绍后,才知晓这也是麻瓜世界很流行的一种娱乐方式。
遐蝶是赫奇帕奇学院的,同样是麻瓜出身,在学校论坛内因不知名原因很是出名,很多学生喜欢叫她蝶太太,在校内也有很多粉丝。最开始听到这些时,万敌还以为这女生是已经和别人结婚了,所以才会被这么称呼。
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也会搞童婚吗?
他还短暂地疑惑过。
后来很快发现这一切都是误解。
“……嗯,我喜欢写文章啦。”遐蝶说,“喜欢写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大家可能是比较喜欢我发表的东西吧。”
不懂。
但万敌那时不懂的社会常识多了,便也没在意。
“那你的文笔应该还挺好的。”他称赞着,按照平日里被教导的那样,“有空可以让我也看看。”
“不、不用了。”
“都是些糟糕东西,难登大雅之堂。”
遐蝶拒绝了。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躲躲闪闪的,让万敌产生出她在心虚的错觉。
估计只是错觉。
万敌不认为在认识前与自己没多少往来的人,需要对自己心虚。如果只是在不了解万敌时,偶然说过他的坏话什么的,这种小事万敌也不会在意。悬锋家族的遭遇,让他总是饱受非议,虽然很不喜欢被人这么关注,但时间长了总会或多或少的习惯。
何况。
他也不认为遐蝶是这种人。
他们是在图书馆偶遇的。初逢时万敌并不知晓遐蝶是谁,但很显然遐蝶很了解他,见他在书架前找来找去,主动出声为万敌指路,还为他推荐过几本书。
在图书馆遇到的次数多了些后,因为事少话少,言语温柔,态度平和,偶尔还会发表些很有用的见解,这女生逐渐成为万敌不多的朋友之一。
他们有时也会单独聊聊天。
白厄倒是很明显知晓这女生。
“她写的东西。”
“不知道怎么形容,呃,还算好看吧。我是有看过的,其实怎么说呢,写的确实可以的。就是怎么说呢,真的还挺难评价的。不过在校内粉丝确实也挺多的哈哈。”
白厄的目光也很诡异。
万敌对此感到很好奇,他后来有去论坛上搜索过遐蝶,遐蝶似乎用的昵称比较特殊,他一开始没找到,论坛上的人说话时又总是遮遮掩掩的。
后来他懒得去扒,就主动去问遐蝶。
“不、不要扒这种东西了。”
“笔名是很珍贵的东西,网上可不能随意乱开盒的。”遐蝶说,“你想看故事的话,我再给你推荐些别的书吧。”
万敌不想因小事被难得的朋友讨厌。
这事最后不了了之。
白厄对他们往来并无大意见,只是希望万敌每次见遐蝶时,跟自己报备一声,有时也会主动挤进他们间的交际中。遐蝶本人对此也没发表评价,反倒是有些喜闻乐见的姿态。
这种关系就这么持续着。
在白厄不在场的时候,万敌有时也会跟遐蝶聊聊他。遐蝶似乎对万敌眼中的白厄很是好奇,很喜欢打探他对白厄的观感,也会对白厄发表些自己的看法。
“他可能是强度党。”遐蝶说,“强度党是这样的,脑子里只有实力。”
“也没有只看实力吧。”
万敌尝试为白厄拉回风评:“他也很看内涵的,虽然表面上对很多人都很友善热心,但真的能走进他内心的也没多少的,不是只有实力就行的。”
“那看来是强度党和xp党的混合。”
“强度是不会骗人的,dps多少就是多少。至于xp,这种事每个人都不一样,真的不太好评价。”
遐蝶上下扫视着万敌,又意味不明地继续说:“不过你是不用担心的,看表现肯定在他xp上跳舞的。”
又没听懂。
但万敌早就习惯麻瓜出身的家伙,会蹦出些惊人之语。正如白厄之前所说的杂交论。
“那你是杂交吗?”
听到那些言论后,万敌问他。
这直白的问法震撼到白厄,他短暂地愣几秒,很快回道。
“是的,我是纯野生,蓬勃生长那种。”
“就像野草一样。”
“我是纯血。”万敌说,“我身上应该也带着疾病,后期会跟欧利庞一样,变得疯狂起来。”
悬锋家族的家主精神状态后期总是十分堪忧,魔法界普遍认为他们存在着隐形的疾病基因。其他纯血世家偶尔也会出疯子,但像悬锋这样稳定遗传的却真不多见。
万敌曾问过克拉特鲁斯,那老人没回答他,只是默默他的脑袋说,要赶紧打倒欧利庞才行啊。悬锋家都靠你了。
这是默认。
或许将来有一天,会变得跟欧利庞一样,这种事总会让万敌感到不是滋味。
“……你不会发疯的。”
白厄又握住万敌的手,他真的很喜欢牵万敌的手:“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历史上他们都疯了,我可能也会这样。”
“如果将来发生这种事的话,你能给我想要的答案吗?”
白厄握着万敌手的手指收紧。万敌挣开他的手,走到他跟前,将手臂放到白厄两边肩膀上,交叉着他的脑后相握,半搂着他的脖子,带着些强迫意味在问:
“我很信任你。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是你来做这些。”
“能给我承诺吗?”
白厄顺着这动作,抱着万敌的腰,把他拽进自己怀里,脑袋埋在万敌肩膀上,小声地回答着。
“也没必要这样做吧。”
“如果你只是害怕自己伤害别人的话,其实还有其他做法的。”
万敌被他抱着,倒也没抗拒,把手臂从他肩膀上收下,同样环抱在白厄腰间。他们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相拥着。
“什么办法?”
白厄嘴唇贴在万敌脖子上,柔软的触感让万敌有瞬间感觉白厄在轻轻亲那里。有些痒,但万敌并不想躲,他很喜欢跟白厄进行各种的肢体接触。
皮肤间的触碰,会让他感觉仿佛在跟白厄产生着深切的联系。
紧紧地。
不分离地。
“哀丽秘榭很小的,也没什么魔法界的人。”
白厄轻声说。
“那种事过后,谁都不会去哀丽秘榭的。”
“……我可以把你藏在那里的。”
“就这样关起来,也不会伤害到别人,我也不会轻易被你伤到。发疯也可以继续陪着我,我们还是可以待在一起。”
“就这样,一直到死亡。”
出乎意料的处理方案。然而万敌并不讨厌,白厄虽然很活泼很外向,但内心却总是很孤独,喜欢什么东西也喜欢埋藏在心里,总是背负着那些或许本不该属于他的期待。
会有一天被压垮吗?
还是不要垮掉比较好。
万敌喜欢白厄活泼向上的样子,希望白厄能始终像现在这样,精力充沛地活蹦乱跳着。他知道白厄很喜欢通过跟自己竞争发泄着什么,也有时会在自己这里躲避着外来的冲击,获取些心灵上的抚慰。
笨孩子。
傻乎乎的。
白厄的脑袋还埋在他的颈窝里,万敌用手摸着他的发丝,只感觉这人过于笨蛋让人心软得不行。
他轻轻拍着白厄的背部,带着些安抚意味地允诺着:
“好。”
“把我关起来吧。”
“按你想要的那样处理就可以。”
虎毒不食子。
爱护自己的后代,似乎是约定俗成的代码,被编纂在多种生物的基因链条中,是潜移默化的规则。
为了繁殖。
也是种族延续。
欧利庞却与这些并行相悖。
“是预言。”克拉特鲁斯向他介绍悬锋家历史时说,“一则预言改变了一切。”
你可曾相信过命运?
或许每人都有本属于自己的命运之册,整个人生都在随着织线在舞台上演动,傀儡般表演着悲欢离合,诸般戏码齐齐上阵,燃尽一切,或许换来的也只是观看者的些许波动。
[还挺虐的。]
[剧情挺有意思的,哈哈。]
[这也太无聊了。]
也许只能得到这样的评价。
而且。
观看者又是谁呢?
“是魔法。”预言课的老师特里劳妮说,“魔法编织着所有。”
这位教授带着古怪的大眼镜,身上挂着不知名的珠串,性情古怪,行为疯癫,很多人都不喜欢她。她的课上往往带着茶叶,喜欢让学生们观看茶叶来进行占卜。
“预言会给予我们所有答案。”
“请赞叹神谕吧,神明会聆听的,祂会给予我们赐福。”
预言是伪科学。
霍格沃兹的学生都这么认为,尤其是上过特里劳妮课程的人,他们都说这是纯粹的误打误撞。
这老师一点都不靠谱。
魔法界对预言的态度模糊不清,但往往总有些位高权重的人会相信这些,有时是白巫师,有时是黑魔王。
“大人物们相信这些的。”特里劳妮笑着说,那神情古怪又执着,像滑稽的小丑,又像不被世人理解的先知,“他们都相信的。”
“这是不可违背的。”
“是宿命。”
万敌安静地看着她:“……所以预言都会实现吗?”
特里劳妮慈祥地看着他,或许是因为万敌对她的态度很友好,也并没有对预言表现出太多的厌恶。
“是的。”她说,“沽名钓誉的小丑排外,才华横溢的预言家做出的指示,都会实现的。”
“只是很多时候,我们没办法分辨的。”
“……分辨什么?”
特里劳妮摸着水晶球,她的手在球上流连忘返,痴迷地摩挲着。万敌之外很少有人这么乖地听她讲话,她很明显开始情绪上头。
“人们是无法分清的,分清自己的行为究竟是在抗拒命运,还是在欢迎它的到来。”
“又或许所有的行为都在欢迎。”
“它是不可违背的,是天命,是众望所归,是所有人都必须走的路,无法逃离无法逃脱,我们必须迎接的。”
“神赐给我们的。”
“所有的、所有的一切。”
宿命论。
欧利庞相信的也是这种。在克拉特鲁斯的讲述中,万敌了解过他与母亲的相逢,从开始动人的不打不相识的爱情初遇,结婚后蜜里调油的婚后日常,再到结尾的弑妻弃子。
【你的孩子会终结悬锋家族。】
他听信了预言,并且恪守悬锋家主的职责,举起屠刀,即使刀尖所指向的对象是自己曾深爱的妻子与刚出生的孩子。
人类也许就是这样的生物。
或许生命也是如此。
当有什么更重要的事物存在着时,就会去权衡去放弃,去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选项,这是本能,是基因编码,是生物自然的利己。如果是选择的那方,选择者会为自己找些理由。
我也不想的。
没办法,大家都这样的。
人之常情,便会被轻轻带过。但若是被选择的那方,痛苦便油然而生,被抛弃的恐惧会让人悲痛,以至于难以下咽耿耿于怀。
面临着悬锋家族时。
万敌与他的母亲歌尔戈,便被放弃了。
轻飘飘地。
又沉甸甸地。
那男人或许也是期待过的,期待过迈德漠斯的降临,或许也曾幻想过亲手抱着自己的孩子,让这个小生命在自己的臂弯里,叫着他的名字,亲亲他的脸颊,把他高高举起再放下,稳稳地抱在手里。
他或许真的曾期待过。
在不知名的被废弃的房子里,捡到欧利庞曾经的日记时,万敌翻看着那些书页。那些黑色字体在他眼里模糊混散,最终什么都没余下,只留下淡淡的混沌的昏沉。
“怎、怎么了吗?”
白厄凑过来问他。
在校期间,万敌说自己要短暂地离开霍格沃兹,出校门一趟时,白厄十分紧张地问他能不能跟着一起去。
万敌本不想带白厄去,他的目标是欧利庞的一处房产。这是他偶然间在霍格沃兹内的杂七杂八的书本上发现的信息。克拉特鲁斯并未跟万敌提过,但欧利庞在霍格沃兹读书时,也算校内知名人士,跟歌尔戈的故事也被其他学生称赞过。
总会有闲的没事的学生,记下些只言碎语。
沉淀在书本间。
然后被万敌发现,他看着那些文字,油然产生一种冲动。
想要去看看。
瞒着克拉特鲁斯,他想去看看那里,即使这举动对万敌并不是什么有利选项。
白厄对万敌总是高强度关注着的,很快就发现万敌的不对劲,于是跑过来问他。
这种事没必要瞒着白厄。万敌也不喜欢瞒着白厄,除非那些他认为最好不要跟白厄提的事,于是很坦率地告诉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完后,白厄短暂地沉默会,很快开始问万敌能不能跟着一起去。万敌并不想带白厄来,他始终坚持白厄与悬锋家族的事毫无干戈,是纯粹游离在纷争之外的。
“可是我想参与你的人生。”
“我想陪着你,我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
“……可以吗?”
很简单的话,却把万敌的心撞得七零八碎的,他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白厄很害怕他拒绝,又软软地重复着可以吗。于是万敌晕头转向地答应了。
被白厄亲昵地抱着说谢谢你我最喜欢你的时候,万敌在心脏咚咚的声音中更晕了。他头脑混乱中想,或许没人能拒绝白厄的撒娇的。
这人这么可爱。
谁都无法拒绝的,谁都会心软的。
真是个可恶的混蛋。
后来,挑选好时机,他们就这样出发了。
那处房产离霍格沃兹并不远,是欧利庞跟歌尔戈在一起后,专门购置的房产,悬锋家大业大,干这种事毫不费力。在欧利庞没发疯前,他们俩经常待在那里,在这里度假。
这是我们的爱之屋。
屋子里到处都是我们的爱。
那男人的日记中写着。
非常恶心腻味的言语描述。万敌看几眼,就很难再继续看下去。没太多人敢去翻看欧利庞的日记,那男人也很少在日记里记正经家族事务,所记载的大多都是些情感表达。
直白的,也很坦率。
其中也会有对迈德漠斯的表述。
那些言语,是万敌从未预料过的,期待着的,盼许着的,带着些爱意的,和现实对比又显得冷冰冰的。
日记本材质很好,页码手感摸着舒服细腻,现在上面却落着大块的灰尘,被随意扔在屋内的角落里。部分页码有被撕裂的痕迹,撕它的人不知为何撕到一半就扔掉了它,所以还是能看到些言语。
残存在那里。
上面的字迹因时间久远,又无人打理,显得模糊发黑。
万敌偶然间找到它的。
翻开前,也从未想过会看到这些。
看到一半,他的牙齿就开始咯吱咯吱地咬着,不知名的情绪涌动着,在心脏那里搅动着,又痛又痒又难受。
到底是什么呢。
他分不清,他总是分不清的。回到人类社会后他总是会对人类感到迷惑。这种生物太难理解了,动物总是更好理解些的。
如果真有造物主的话。
祂究竟为何要创造这种生物?
白厄过来询问时,万敌感到难得的松懈,像是被噩梦中被在黑泥中捞出来般,猛然惊醒着,然后扑着把这人压倒在地上。
他的举止明显吓到白厄,但白厄没有反抗,顺遂着万敌的心意,他们重重倒在地上,发出闷沉的响声。
“让我抱一会吧。”
万敌趴在他身上,难得语气微弱地说。身下的人闻言把他抱得紧紧地,这有些窒息的怀抱,却让万敌感到放松。
还好白厄跟着我。
他昏沉沉地想,窝在那里感到放松而沉溺,白厄起伏着的胸膛,震颤的呼吸声,让万敌感到安心。有短暂的瞬间,他觉得就这样溺死在这个怀抱中,也未尝不可。
死在这里也很好。
反正他总是要死的。
万敌曾深切地憎恶欧利庞。
流浪在外面的日子并不好受。他在最初的年份尚且还未流浪,而是被捡到的人送往到孤儿院,在那里度过些最初的岁月。万敌在那里曾学习过简单的人类对话,在记忆中残存着人类的身影。
孤儿院的伙食并不好,孩子们也总是需要做些活计,服从院里的命令。他们总是很努力,但最后孤儿院还是关闭了。
关闭那天,万敌听到他们在谈话。当时他对这些话一知半解,但他的记忆力非常强,这画面在脑海中保留很长时间,以至于被克拉特鲁斯带回去后,才终于知晓这些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些孩子怎么办?”
“能怎么办,能送出去的赶紧送出去,剩下的只能送给那些人了。”
“可是……”
“我们也管不了这么多的,你这么有爱心,不如自己养着他们?”
房间陷入寂静。
万敌透过门缝,看到那总是照顾着自己的女人脸上带满挣扎,最后剩下长长的叹息。
“……对不起。”
他听见她的声音。
“我们也没办法的,尽力吧。剩下的,只能说命运吧,谁让他们命不好呢。”
院长同样叹息着,语气软和点安慰女人。他们脸上的神采在门缝间模糊着扭曲。万敌没搞明白他们为何这样,但他动物般的直觉让他选择当天晚上,离开那里。
那天夜里很黑。
但外面的月光很白皙,照射在地面上,柔柔的,又泛着凉意的白。
万敌那时尚且还穿着鞋,什么东西也没带,就这样跑出孤儿院,他不知晓自己要去何方,也不知晓哪里会是终点。
“巫师体质救了你。”克拉特鲁斯说,“不然你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
万敌的体质在巫师内也是很特殊的。
大部分正常巫师,要么是有正常的魔力在体内流转,随着巫师成长学习,会逐渐能指挥这些魔力来施咒。少部分哑炮有的体内存在着魔力,却无法使出,有的干脆魔力细微至可当不存在。哑炮无法控制自己的魔力。
但万敌跟他们都不一样。
“你既能控制,又不能控制。”
“但这种特殊的体质,才能让你在最初的最初活下来。”
克拉特鲁斯在医师检查过万敌的身体后,在万敌逐步开始适应社会时,才对着他解释道。
他跟普通巫师一样,能通过学习来操纵魔力,能使用魔力施咒。但是,在某些场合他也不能控制它们。
“麻瓜世界中的治疗,会使用设备仪器和药物,有时古老的东方国家也会使用望问听切的手段,来进行诊断。”
“但在巫师世界,这些都是依靠着魔力来进行的,我们喝的药也是魔药材料制成的魔药。”
“普通巫师需要依靠外力,才能调动魔力治愈自己。”
万敌敏锐地察觉出克拉特鲁斯的言下之意。
“所以我不是这样。”
克拉特鲁斯深吸气:“是的,你的是不可控的。”
“当你出现伤势时,你的魔力会自动去修复它们,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弥补那些缺损。想要中止这过程,甚至需要你用极大的意志力去压制。”
“而即使这样,你也只能延缓这过程,而不能结束。”
万敌问:“这意味着什么?”
老人叹息着说:“魔力枯竭的话,你会死的,迈德漠斯。”
“正常巫师不会因为魔力枯竭而死,很多哑炮甚至察觉不到魔力,他们枯竭后通过休息也能恢复,哪怕这过程对他们很熬人。”
“但这对你不一样,你如果没有足够的魔力在体内运转的话,身体便会自发判定进入虚弱状态,尝试修补的自发机制会更疯狂。”
“……到最后,你会被彻底吸干,枯竭着死去。”
万敌毫无波澜地听着,并未因这番话有什么失态。
在那些时日里,他总是与死亡的风险相依随,以至于听见这些事也没什么波动。
这体质让他即使流浪荒野,也很难死去,他的魔力会自发地修复着一切,饥饿与伤势都不再是问题,万敌总能在枯竭前找到栖息之地与食物。又或许是他潜在的生物本能,让他谨遵着这一法则。
混沌中,就这样存活在世间。
开始流浪之后,他有时会待在山野间,有时会在城市停留,有时会跑到河流附近。出发前,他还能听懂些人类语言,但随着与人类的接触逐渐减少,到最后万敌只能模糊听懂些字眼,只能知道他们好像在说话。
但具体内容,他已经开始逐渐听不懂了。
夜晚坐在树上时,他有时会凝视着那些鸟儿,蜷缩在一起,在巢穴里窝着。孤儿院的生活,让万敌知道每种生物,都有自己的起源。
蝎子会背负幼崽直至它们能自卫,老虎会带活猎物给幼崽练习,秃鹫反刍半消化食物给幼鸟。
我的起源又在何方?
他感到迷茫。
想要抓寻着什么,又很痛苦。
直到克拉特鲁斯的到来,他才知道自己的起点在悬锋,他的起点是歌尔戈。
他的母亲。
“她是为你而死。”
“迈德漠斯。”
这残酷的语句,却可悲地让万敌感到幸福。他在噩耗中首次体会到,自己是被爱着的,即使那是位死去多年的人。
梦中的幻想中,万敌首次梦见自己的母亲,用温软的语调,看不清她的脸,却始终在那叫着他的名字。
迈德漠斯。
迈德漠斯。
人总是要有归处的,想要拥有着什么,想要与什么产生着联系,想要独属于自己的事物,想存在着被见证着,是再正经不过的普遍心理。这或许就是社会性的人所必须拥有的心灵依托。
“我会为她复仇的。”
万敌说:“那个可恶的负心汉,那个神经病就由我来终结。”
父母养育子女,子女为父母报仇。本身就是天经地义的,重回人类社会的万敌很自然地接受这些,很正常地发表着言论。
那时的他。
自然也很正常地讨厌着欧利庞。
甚至可以说在深深地憎恶着,恨不得赶紧把欧利庞送到地府。
然而人类的心理总是会发生变化的,会随着事态的演变流动着,翻来覆去地回转着。
但始终不变的是。
【想要结束这一切。】
【荒谬的、可笑的一切。】
很长一段时间,万敌搞不明白悬锋家族的动机,他们究竟在为何而战,为什么而奋斗拼搏着。常年累月的历史下,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们,不竭地前进着。
是文化与岁月的累积?
是集体潜意识?
是家族内氛围的渲染,还是荣誉带来的虚假繁荣?
“要吃点这些吗,少主?”长相粗野的中年男人问,手心里捧着些东西,“我好不容易给您抢到的。”
“甜滋滋的,可好吃啦。”
万敌很少吃陌生人的东西,他的经验里这些人大多不怀好意。他也曾上过当,但好在体质特殊,那些总是难以真实地伤害到他,只会在事后在他的心里留下划痕。
但这次看着这中年男人的目光,他却有些难以拒绝。
他犹豫着,还是接过那些。
拆开放在嘴里。
那是他第一次吃到甜食,克拉特鲁斯不会有意地去喂万敌这些,那老人认为柔软的东西会磨灭人的意志。所以万敌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
甜甜的。
迸发在味蕾间,在舌尖上滚动,甘美又新鲜。
“这、这是甚么?”
万敌语气不畅地问。
“是甜食。”男人说,“很多小孩子都很喜欢的,少主也喜欢吗?”
“我看克拉特鲁斯大人都不让你吃这些的,但小孩子还是该尝尝的,我家的小孩可喜欢了,就给您带了些。”
“下次还要吗?”
万敌点点头。
男人乐呵呵地说:“我会给你再搞点的,少主要努力变强呀,你会给我们带来解放的。”
“我们都这么坚信着。”
听不懂。
但甜食很好吃。
那男人此后有时便会给万敌带来些吃食。这种行为的终止起源于万敌的课下尝试。
“你在做什么?”
克拉特鲁斯问。这老人总是对万敌很严厉,但严厉的同时又会带着些温情,很少像这样这般冷厉。
万敌看看桌上的东西,沉默着没回应。他很喜欢吃甜食的滋味,也知晓那些东西都是人类可以制造出来的。
流浪的日子里,他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所以一旦吃到这些美味,总是想再多吃些。在渴望美食的心态下,万敌萌生出自己做的想法。
那些东西。
也许他也可以。
因此趁着克拉特鲁斯不在的时候,万敌跑到厨房,拿出自己托人带来的厨艺小册子,开始首次尝试。
然而出身未捷身先死,还没开始他的伟业多久,克拉特鲁斯的提前回来结束一切。
“你不该做这种事。”
他的老师一把将那些东西横扫在地上,残存的食物也因此掉在地上,软烂地陷在那里。
“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万敌看着那些残渣:“……我应该去做些什么呢,老师。”
“悬锋。”克拉特鲁斯说,“你是为了悬锋家族而生的,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你会是天生的战士,会是魔法界响当当的大人物。”
“别做这些没用的事。”
“迈德漠斯。”
厨师并不是没用的。万敌很喜欢厨师,能创造出美味食物的人,本来也应该得到尊重与向往。
但克拉特鲁斯明显不这么认为,悬锋族人也不这么认为。在万敌被训斥的时候,旁边的悬锋族人也在沉默听着,那给他带吃食的中年男人主动走出来,向老人道歉,并且自发要求惩罚。
万敌看着这些。
只感觉哪里都不太对。
悬锋族人只能当战士吗,没有其他任何的可能吗?他们就这样被束缚在这里,始终禁锢在悬锋二字下面吗?
那中年男人受完罚后,跑过来找万敌向他道歉,说没想到自己突发奇想带来这么坏的影响,希望万敌不要介意。
“……你也认为我不该干这事吗?”
万敌问。
中年男人犹豫着捡起地上的东西,尝试着吃了几口:“少主其实还是有天赋的。”
“只是跟克拉特鲁斯大人说的一样,您并不应该干这种事,您更适合当战士。”
“您能应该带着悬锋家族重新走向辉煌,延续我们的荣耀!”
延续什么荣耀。
在和平的魔法界,悬锋又该如何延续荣耀,挑起战争,让万敌去当黑巫师吗?再在魔法界上演悬锋传统艺能左右横跳吗?
病态的家族。
与癫狂的文化。
“我讨厌你。”有点眼熟的孩子说,“你来之后什么都变了。”
万敌看他半天,也没认出他是谁,索性直接无视这人继续训练。
“目中无人的态度可真是大少爷哇。”
见万敌还没有理他,这孩子又在那咕囔咕囔地踢着地板,愤愤地说:“垃圾悬锋,搭配垃圾少主。”
这与众不同的话,倒是吸引万敌的注意。
“我是桑德斯。”那孩子说,“我才不会跟着你们去送死呢。欧利庞那死老头,我才不认为你能打过。”
“我要去当神奇动物驯养师,我要离开这见鬼的地方,悬锋休想束缚住我!你们这群垃圾赶紧都去见鬼吧,自相残杀中全死掉吧哈哈。”
桑德斯看上去比万敌小点,是个很稚嫩的小屁孩。
被这种小鬼挑衅,没有引起万敌丝毫波动。反倒是他的家长很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抱起桑德斯对着万敌道歉。
“不好意思啊,少主,一不小心没看好他。”那女人说,“他平时很乖巧的,刚才都只是说的胡话,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万敌没回应。
那女人就抱着桑德斯,用手拍打着他的屁股走开了。桑德斯被抱在怀里,还抽空扭头向万敌恶劣地做鬼脸。万敌因这件事记住他的名字,却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他的身份,他总是会很忙,听从克拉特鲁斯的安排,为终将到来的那些做准备。
没空跟小孩子纠缠。
只是。
悬锋总会改变一切的。
再次见到桑德斯时,已经是三年后了。那个小屁孩比之前看起来端庄成熟不少,身高也挺拔不少。万敌看他几秒,想起来这人是谁。
桑德斯也知晓万敌是谁,见到他礼貌地问好:“少主好呀。”
“以前还跟您说过些胡话,希望您不要介意。
万敌看着他,沉默半晌问:“……你还想当神奇动物驯养师吗?”
这问题明显烫到桑德斯了,他的手瞬间握成拳,在微微颤抖着,又似乎害怕万敌看出些什么,于是就把手藏在身后。
“不、不想的。”他吞吞吐吐地说,“龙什么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龙确实是值得一看的美丽生物。
但万敌没有再跟他聊这些,他们简短的交流截止在桑德斯恭敬礼貌的态度中。
终止在无形的隔阂中。
万敌感到迷茫。
为悬锋。
也为自己。
这个家族究竟为何而存在,又究竟是为何而延续,它到底束缚些什么,庇佑着什么,在时光的辗转中又曾失去过什么?
岁月似乎曾为它加冕过,也曾为它带冠,然而却又似乎什么都不曾留下。
【他们究竟为何而战?】
【所有的一切真的存在意义吗?】
没人回答万敌的疑惑。
日子终究继续过。
与欧利庞的对峙,并不是无形的没有硝烟的战场,相反它总是在魔咒乱飞中,在斗争冲突中复演。
最后。
他们都会死掉。
这是很正常的,人终究都是会死的,只是死亡方式的不同,会带来截然不同的反应。
“我们家的那个傻闺女以后就拜托少主您照顾了。回不去的话,她肯定会哭得稀里哗啦的吧。”
“傻得要命的笨妮子。”
中年男人死前把兜里的糖塞给他:“虽然克拉特鲁斯大人曾勒令不准给您带这个,但其实我一直都有好好在身上藏着。我一直觉得,对小孩子不该这么苛刻的。”
那颗带着血迹的糖被塞到万敌手心里。
“少主,这是我能给的最后一颗了。”
“……以后您可能得自己去买了。”
万敌当着他的面剥开,塞到嘴里:“你的女儿和夫人,悬锋家族不会亏待他们的。”
中年男人笑了。
他似乎感到很幸福,以至于死的时候也带着笑容,变成一具面带微笑的尸体。
但本质上和其他尸体并无差别。
都只是尸体而已。
万敌含着那颗糖,首次觉得这品牌的糖腻得发慌,难吃得要命,又苦又涩难以下咽。但他很努力地坚持吃着,直到那滑腻的感觉消失在喉咙里。
逝去的生命不止一人。
桑德斯也会死。
他比万敌还小一岁,已经消逝在美好的年华中,变成他嘴里曾经的该死的家伙。
“有什么遗言吗?”
万敌主动问桑德斯。
死去的人多了之后,他开始会主动问这些,会记下每个人的遗言,也会尝试帮他们实现。
“……我真的真的很想看看龙。”桑德斯说,“书上的龙都可好看了,真的有那么威猛强大吗?”
“其他的神奇生物,也是这样的吗,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构造。我真、真的很想亲眼看看……”
剩下的话都因呼吸逐渐微弱而停止。
这又是句万敌无能为力的遗言。
他阖上桑德斯的眼,那里因死去而无声地张开,露出无神而涣散的眼珠。万敌低声说:“如果还有来世的话,别来悬锋家了,亲眼去看看吧。”
“去看看它们吧。”
尸体一具具增加。
万敌沉默地看着这些,只感觉无力得要命。这场不知为何而起的争端,也不知何时会中止的,目前尚且仅限于悬锋家族内部的动乱,让他心身俱疲。
进展到后期。
他只有一个念头。
【想要结束一切。】
【彻彻底底地结束一切。】
悬锋。
真的应该继续延续吗?
【所有的一切。】
【都应该在此终结。】
荒唐的预言,常年不败的悬锋,癫狂的父亲,病态的文化,以及那该死的命运。
既行不变的命运。
这些都是迈德漠斯必须去做的事,是他身上背负着的宿命。只是这样想的话,兜兜转转,迈德漠斯似乎又要回到预言的轨迹。
他终将杀掉自己的父亲。
以及。
给悬锋家族带来终焉。
【你的孩子会终结悬锋家族。】
【“人们是无法分清的,分清自己的行为究竟是在抗拒命运,还是在欢迎它的到来。”
“又或许所有的行为都在欢迎。”
“它是不可违背的,是天命,是众望所归,是所有人都必须走的路,无法逃离无法逃脱,我们必须迎接的。”
“神赐给我们的。”
“所有的、所有的一切。”】
特里劳妮的话在回响,在波荡着,又像是命运的呢喃,如骨附髓地依附着,仿佛从未离去。
“……你相信命运吗?”
万敌趴在白厄身上。白厄很小心地抱着他,他们在房间里这样窝着好一会,万敌想吐的难受感才终于被压回去,泛上来的是些淡淡的甜意。
甜滋滋的。
被白厄在这种情况下抱着,让他产生之前首次吃到甜食的美妙感觉。
想要一直吃下去。
“我不知道。”白厄思考着,“这种东西是否存在,我都没办法证实。”
这话回得很正经,白厄少见的没有说俏皮话。以往万敌感到消沉时,白厄总会用这些话来哄他。
可能是因为万敌的举动不同寻常,所以白厄的处理也很正经?
“我讨厌这个词汇。”万敌说,“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难不成都只是命运的愚弄,所经历的事情都只是编排好的戏码吗?”
它真的存在吗?
又真是不可战胜的吗?
欧利庞兜兜转转,也没成功杀死万敌,反而将两人推上对立的双面,存活下来的只能有一人。
他们间只会有唯一的胜利者。
在父子间这样。
好像是挺可悲的。
一切仿佛都在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无法动摇。
白厄听出他的迷茫,用脸颊轻轻蹭下万敌的脸颊,他们的脸因此而挨在一起,短暂地、亲昵地贴在一起。
“我之前没思考过这种问题。”白厄说,“但即使真的如你所说,一切真的只是戏码,或许也是无所谓的。”
“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万敌屏住呼吸。
白厄在他耳边轻声说:“对我而言,能和你相逢本身就是件很幸福的事。”
“世界那么大,命运却使我们相遇在小小的霍格沃兹,从认识到熟悉,再到现在这样亲近,将来也会一直在一起。”
“仅仅只是这样,我已经开始赞叹命运了。”
“因命运而诞生的感情是真挚纯粹的,那些过往经历也是真实的。它或许有好有坏,坏的时候让人痛苦不堪,恨不得当场去世,好的时候又会让人沉溺其中,希望时间永恒。这样想的话,经历本身也只是种过程。”
“它仅仅只是过程而已。”
“而且。”白厄狡黠地笑着,“你又怎么能确定它真的存在呢,说不定真的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呢。”
“历史上存在着实现的预言,却也存在着失败的预言呀。”
“这东西就跟特里劳妮老师的茶叶一样,看不出真假,又编纂得一套一套的,为何不姑且先当它不存在呢。某种意义上什么都影响不到的东西,也敢在伟大的迈德漠斯大人面前弄虚作假?”
这话让万敌笑起来。
见万敌没那么消沉,白厄明显也很开心,就又开始蹭着他的脸继续说:“好啦好啦,别担心。你要好好地、健康地存在着,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安心。”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万敌问,“就像现在这样。”
“我会的。”
白厄坚定地说,抱着万敌腰的右手离开,把他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口,下巴放在万敌的头上。
“我们会这样持续下去的,什么都无法改变。”
“……如果命运是这么安排的呢?”万敌的脸被他摁得有些变形,脸颊挤在白厄的胸膛上,紧紧贴在那里,“如果我们注定要分开……”
白厄打断他:“不会有这种事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死也会去找你的。”
“我们死也会葬在一起的,尸体化成灰也会纠缠着。你认识我本来就会被我死死缠上,这辈子都无法逃脱。”
“遇到之后,你本来就该是我的。”
万敌能感受到脸颊挨着的胸腔因发声而在震动,那里传来的声音并不大,却如雷鸣般震响,顺着耳朵传到万敌的心脏,在那里也轰隆隆地回响着。
“我是出于个人意志,想要和你的生命纠缠在一起的。”白厄说,“或许真的存在那种东西,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它什么都意味不了。”
“即使真的发生那种事,我也会努力尝试去更改的。即使真的无法更改,我对你的感情也并不会变化,它会始终缠着附着你。”
白厄捏捏他的耳朵,继续讲着:“更何况,我现在其实并不相信它。人是出于自己的意志站立在世界上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否受到何种影响,也都是在自己的意志下做出的。”
“这种意味上来说,行动都是主观的产物,交织着的都是人与人间的意识碰撞。”
“所以根本不会有那种事发生。”
“我会拒绝它,只要我尝试去拒绝它,从根本上来说,起码在心意层面,我们根本未曾分离。那又怎么能说它真实地分开过我们呢,这本身就是悖论。我会始终陪着你,你也会始终待在我身边。我们谁都不会离开谁。”
“这样只有一种可能。”
“……那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命运。”
“我也不会允许它发生的。”
万敌出神地看着他。他们的目光对视着,那湛蓝蓝的眼睛,亮亮的又很漂亮,晃得万敌有些想笑。
他于是真的笑出声。
“是的,你说的对。”
“我也不会允许它发生的。”
“这并不是我们该有的命运。”
万敌回到寝室时,寝室里的几位格兰芬多正在聊天。格兰芬多们总是很热情似火,总有说不完的话,絮絮叨叨地,却也很热闹。
“晚上好。”
一位室友向万敌打招呼。
万敌点头示意:“晚上好。”
他们关系并不亲近,却比万敌刚入学时好许多。那时万敌对人情世故并不算太懂,与人交往间总是带着些笨拙感与横冲直撞。
也非常自我中心。
但这些随着入学,以及和白厄相交甚密都逐渐改善。白厄很擅长与人交际,非常会聊天交朋友。万敌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念及这人年龄也不大,后来便开始认为都是天赋。
人与人之间,亦有差距。
起码在社交上,万敌被白厄完爆了。
“你也该多交些朋友的。”
白厄有时会这么说。
听到这些时,万敌总会淡淡瞥他一眼。白厄只会无辜地看着万敌,像是在疑惑万敌在不解什么。
该死的小骗子。
真交其他好朋友的话,不开心的还是你。
“……我暂时不需要那些。”万敌说,“朋友贵精不在多,有几个心灵相通的就足够了。”
这话显然让白厄很愉悦,嘴角都为此而微微上扬,却还在那里欲盖弥彰地说着。
“只有我可不行哦。”他说,“亲近社交圈都被我垄断的话,会离不开我的。”
“最后只能依赖着我,永远陪着我。”
“彻底变成我的东西。”
占了便宜还卖乖。
万敌不想再听他在这里瞎胡说,就掐了把他的腰,让白厄痛得哇哇叫。
但和白厄的交际,还是让万敌逐渐懂得该怎样和普通人正常往来。有些事,书本总是很难彻底教会人该如何做。而跟着他人,反而会学得更快些。
也因此。
他和室友们的关系变得比之前好些,寝室内也很少再出现那些尴尬的冷场了。
虽然他们通常也不会和万敌聊天就是了。
然而今天有些不同往日。
“……我们听说了。”一位室友说,“你要回去了。”
万敌展开被子的举动顿住。
他有些无奈。
悬锋家族的人总是执行力很强,也可能是家族文化吧,做事情总是行动快于思考。万敌刚跟他们说自己要回古宅,只是在外面稍微待会,居然都已经传到格兰芬多寝室了。
斯莱特林那边多半也会知晓的。
白厄应该也会知道的。
他还没亲口跟白厄说过这事。
……那家伙又会是些什么反应呢?
“不管怎样。”室友说,“还是祝你一帆风顺。”
万敌点点头,微笑着回应:“承你吉言。”
灯很快熄灭,万敌钻进被子里尝试着睡觉。他以前很不喜欢待在床上睡,总感觉这种地方太低太不安全了,还是喜欢窝在树上或柜子里。
然而白厄带着他钻过被窝后,他们抱在一起睡过那晚后。那种很诡异的柔软的舒适感,不知为何打动着万敌,让他不再讨厌睡床。
人类堕落的速度非常快。
万敌很快喜欢上睡床铺的感觉。
克拉特鲁斯私货非常多,在发现万敌开始睡床后,更是悄悄借着老师的职权,为他搞了床更柔软的豪华大被子。
这些变化万敌还没发表评价,白厄倒是感叹很快。
“那老头还挺有品位的。”
“他也就这点优点了。”
万敌瞪着钻自己床的家伙:“这里不是斯莱特林寝室,回你该去的地方去。”
“你的床太舒服啦。”白厄赖在那里撒娇,“求求你啦,让我跟你一起睡吧。好不好,伟大的迈德漠斯大人,大哥,教官,先生好不好?”
“我来的频率也没那么高的。求求你了,不要撵我。”
“能不能让我睡你。我什么都会做的,迈德漠斯、迈德漠斯……?”
他们这边动静闹得太大。
虽然万敌的室友总会目不斜视地做自己的事,但万敌还是会产生被他们偷偷观察着的错觉。
“随、随你吧。”
社会化有好有坏,换以前万敌根本不会对此有感觉。但此时,他却感到有些尴尬的羞涩。
“那你快进来。”白厄小小声地说,“我想抱着你。”
笨蛋。
然而万敌还是钻进去。白厄抱着他,轻轻咬他的脸颊一口:“红扑扑的,好可爱。”
他的动作发出些细微的水声,在万敌脸上留下湿乎乎的印子。万敌刚准备擦掉那里,就听见旁边床铺的室友突然大声咳嗽着。
“咱们这静音是不是不太好啊,我怎么听着隔壁有声音传过来。”
“隔壁那群家伙,就是很吵。”另一位室友接话着,“大家保持静悄悄地,赶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上课呢。”
怎么感觉在指桑骂槐。
万敌隐约感觉哪里不对,但白厄坦然自若仿佛啥都没发生的样子,又让万敌认为一切都是错觉。
社交大神都这样。
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早点睡吧。”万敌提醒他,“我们明天还有事要做。”
“我想吃了你。”
白厄说。
“你的肉肯定很香,吃的每一口都会让人欲罢不能,想吞咽咀嚼又舍不得。血液滑过喉咙的感觉,也一定很棒。真吃掉的话,所有的肉块都会成为我的一部分。”
“我们会交融在一起。”
万敌被他这无聊的垃圾话烦死了,就推推他的脸:“柴得很,别乱吃东西。”
“你能让我吃吗?”
“改天想吃哪里都让你随意尝好吗,想吃几口吃几口,我们现在真的该睡了。”万敌确实有些困了,就小声求他,“老师明天还要找我呢,我想精力充沛点。”
“你求求我,我就让你睡觉。”
“白厄老师,白厄哥哥,让我睡觉吧,你太厉害了,折腾得我都睡不好,满脑子只有你。求求你了,让我睡觉吧。”
白厄被他的话逗得笑着:“好吧好吧,迈德漠斯小朋友,到该休息的时间了。老师会保护着你,看着你休息的。”
他什么时候能放弃玩角色play就好了。
万敌心累地想。
不知是不是万敌的错觉,在白厄安静下来后,他听见隔床室友有些紧张的吞咽口水声。
他们是饿了吗?
万敌不解地想,但他确实有些困了,没在这问题上纠结太久,就沉沉进入梦乡。
这几年里,他们一起睡的频率确实并没有太高,但也不算太低。白厄更像是定期打卡刷新在万敌寝室,起初还会吓到万敌的室友和其他随便哪些格兰芬多,发展到后期他们对白厄的出现都开始视若无睹。
有时这些人甚至会一起聊聊天。
白厄和许多格兰芬多学生的关系比万敌还好,当然也比白厄在斯莱特林的人缘好。他们在彼此学院的人缘都有些错位。正如万敌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很多斯莱特林明明未曾和自己来往过,却对自己抱有好感。
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在脑海中乱窜,让万敌有些难以入眠。被窝里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万敌突然很想跟白厄抱在一起睡觉。
他想的人自然不会凭空出现,所以最后万敌也只能在混乱中度过这晚,在第二天清晨才重新见到那人。
“早上好呀。”
那人向他打招呼。
万敌说:“……早上好。”
白厄面色如常地贴过来,紧挨着万敌,跟往日一样正常行动,什么怪话题都没提。这副样子反倒让万敌开始紧张,他不信凭白厄的消息灵敏程度,会不知道自己要回古宅的事。
“今天都是我不喜欢的课。”白厄说,“等会上完课陪我去练练魔咒吧,我有尝试研发新的咒语。”
万敌凝视他几秒:“……我不会带你回去的。”
“回去。”白厄疑惑地问,“什么回去,你要去哪?”
“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也是悬锋家的事,你不该参进来。我有把握的,你乖乖待在霍格沃兹等我……”
白厄拽着他的胳膊:“快点去吃早餐吧,饿肚子上课可不好。”
拒绝交流。
遇到不喜欢的话题时,白厄总会拒绝交流和转移话题。每次他这么干的时候,都让万敌很无奈,也很头疼。
他们间有些诡异的气氛持续到晚餐时间。三强争霸赛的其他两所学校的学生,也跟着霍格沃兹一起用餐。
今晚是公布学校勇士的时间,所有人都很期待,今年的参赛者究竟是谁。
白厄脸皮很厚地跑到格兰芬多餐桌这边,挨着万敌坐下。他那条墨绿色的巫师袍在格兰芬多红中显得格格不入。万敌能看见对面有些斯莱特林在看着这边皱眉。格兰芬多们倒是对白厄很欢迎,还跟他打招呼。
餐厅本身就吵闹闹地,有其他学校的人前来更是愈发嘈杂。阿格莱雅坐在前方最中间的位置,抬手示意大家安静。霍格沃兹学生很听话地很快安静了。
金发女人从座位上站起,语音平淡地讲着话。白厄听了会套话就不想听了,就伸手去勾万敌的小拇指,玩他的手指。万敌被他搞得有些烦,就一把将白厄的手紧紧捏住。那手被万敌抓住后想逃脱,万敌又加点力气,这似乎激起白厄的好胜心。
他们就在桌子下比拼起来。
“火焰杯会告诉我们参赛者都是哪些优秀学生。”
阿格莱雅看向另外两位学校的校长,见他们都点点头,才继续说:“现在,开始公布参赛者名单。”
蓝色的火焰跃动着,膨胀着,在众人的注目下高高窜起,吐出一张纸条,上面用黑色的墨水写着名字。
“狄卡尼·阿里纳斯。”
阿格莱雅叫着这名字。德姆斯特朗那爆发出小声的欢呼声,一位黑色短发的男生从那站起,带着自信嚣张的笑容,环视着众人,离开座位走到前台。
“莉莉卡·迪里尔。”
布斯巴顿学生群开始鼓掌,从那中间站起位女生,身穿蓝色长裙,看上去优雅理智,她向大家行个简单的礼后,同样来到前台。
接下来。
便该是霍格沃兹了。
许多霍格沃兹学生屏住呼吸,瞪着那火焰,阿格莱雅的视线短暂地瞥到学生群中,在那里遥遥看了眼,又很快收回。
焦灼的等待中,火焰杯吐出张白色纸条,飞到阿格莱雅纤细白皙的手中。她用两根手指捏着那张纸,看着上面的名字,露出个浅淡的、说不出什么意义的微笑。
“……白厄。”
她看向格莱芬多这边:“到这边来吧,白厄同学。”
正在和万敌暗暗较劲的白厄,猝不及防被叫到,手上劲一松,被万敌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白厄已经无暇顾及这次失败,只能睁大双眼看向那杯子。
“……什么鬼,怎么会是我?!”
这与其他勇士截然不同的反应过于扎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边。万敌轻咳一声,把手收回推推白厄,示意他赶紧过去。
白厄在短暂的失态后,很快恢复正常表情,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在路过斯莱特林那边时朝他们微微笑了下,以示友好。
三位勇士齐聚在最前面。阿格莱雅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位,开始吩咐接下来的事宜。万敌坐在原地看他们,突然感到由然的放松。
挺好的。
这下起码白厄不会有时间搞事了。
他凝视着火焰杯,由衷地感谢这杯子,也真诚地感谢这比赛。
三强争霸赛,真棒。
白厄很明显感觉糟透了,从阿格莱雅那回来后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看得万敌心里软软的,又很想笑。
“别生气啦。”万敌哄他,“都被火焰杯认证你的实力了,还不开心点?”
“火焰杯选择范围本来就有限,只能在投进去的名字中挑选,这只能代表我在这些人里比较强。”
“其他的什么都代表不了。”
那可未必。
敢投火焰杯的本来都是学校里的精英优秀学生(或者有别人认为他们是精英),普通学生没有这种自信,不会自取其辱。即使哪位自信心爆棚去投自己名字,火焰杯的审判也是公正的。
至于白厄的名字被投进去。
如果不是他本人做的,肯定是其他人搞的鬼。
而谈到嫌疑对象……
万敌的目光也忍不住瞥向那群绿色袍子的家伙。
能被火焰杯选择的勇士都是学校的精英,对普通学生而言,谁代表霍格沃兹出战本质上并无区别,他们只会羡慕赞叹被选出的勇士,部分人可能会有点小嫉妒说点酸话,但大多不会主动采取行动推进或阻挠这进程。
会主动采取行动的,只有利益相关者。
“……斯莱特林有时对荣誉的追求。”万敌说,“真的会让我感到很病态。”
“这几年他们也算了解你的性格,在被你拒绝后还会做这种事,想必也已经做好被回击的准备了。”
“谁说不是呢。”
白厄懒洋洋地说。
他的愤怒勉强被压下后,看上去倒是不再气鼓鼓了,反倒又重新微笑起来,看着斯莱特林那边不知在想什么。
“我可是很迫不及待呢,现在只想跟我的好同窗们聊聊天。”
“各个方面都好好聊聊,哈哈。”
万敌拍拍他的背:“别生气了,没这回事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白厄当没听见。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该去做的事,我也是一样的。”万敌说,“欧利庞和我的那些事,我总要去处理的。”
“你看上去好像还挺放松的,现在的事态展开让你很开心吗?”
万敌轻咳一声:“怎么会呢。”
但看白厄依旧这副表情,他只好继续哄。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的实力你也是知道的,别担心的,我会平安回来的。这件事处理完之后,我们就不需要再担心了。”
“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哀丽秘榭,也跟你一块见见你的姐姐昔涟,好吗?”
昔涟之前跟白厄寄过信,说她并不会跟着来霍格沃兹。这让刚知晓三强争霸赛召开时的白厄,很是失落,他似乎很执着地想带万敌见家人。万敌那时还安慰过他。
“……这学期结束后就跟我去。”白厄说,“你跟克拉特鲁斯那死老头提前说好,我要带你回家。”
“不准放我鸽子,不然我会生气的。”
万敌点点头。
这些交流勉强让白厄满意些,他从斯莱特林那收回视线,又开始盯万敌。万敌早就习惯被他各种视线袭击灌注了,没有丝毫反感地任他看。
白厄看着他,突然幽幽地说:“……其实我还是可以跟着你去的。”
这背后隐含的信息吓万敌一跳,赶紧牵住白厄的手,离得近些让他们间的气息交融。他知道白厄很喜欢这样做,就主动做这些让对方开心。白厄的另一只手顺势贴上万敌的脖子,轻轻地掐住那里。
他捏着那里说:
“我不喜欢看你的生命掌握在别人手中,它是我的。”
“我必须看着它才行。”
“你现在身上背负着很多人的期待。”万敌说,“要努力不让大家失望。”
“……这里面也包括你的吗?”
“我的期待占比可能是最大的。”
万敌笑下。喉结因发声而在白厄手中震动,震得白厄的手有些酥麻。他又使点力气掐住那里,想再感受那种颤动。
“我想看着你赢。”万敌说,“回来的时候,我希望能看到你成为霍格沃兹的明日之星。”
“可以吗?”
“你的命是我的。”白厄固执地说 ,“全部都是我的,谁都不能碰。”
“什么狗屁悬锋家族,明明都是我的。”
万敌揉着他的脑袋安抚他:“都是你的,谁都抢不走的。”
“我会好好把它带回来还给你的。”
“先暂时借给我好不好?”
白厄沉默半天,才闷闷不乐地嗯着:“只借给你一小会,要好好还我,不然我可是会收租的。”
万敌被他乐得停不下来,身体因为在笑而一颤一颤的,白厄的手也因此被动地酥麻着。白厄看他这样子,还是没忍住把手拿开,张嘴去咬万敌的喉结。
他在那里亲半天,才低沉地说:“你走吧。”
万敌摸摸他的头。
“乖乖等我回来。”
“会很快的。”
见到眼前的粉毛少女时,白厄有瞬间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在霍格沃兹看到不该存在的人。
“怎么招呼都不打呀,小白。”
昔涟叫住他:“见到姐姐你就这样表现吗?”
“我可不记得有把你教成这样不懂礼貌的坏孩子。”
白厄转过身,无奈地看着她。
“如果我没记错,你明明有寄信说自己不会来霍格沃兹。”
昔涟理直气壮地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我的好朋友生大病了,我本来想留在布斯巴顿照顾着她的。她一开始同意了,但是后来不知道看了些什么,突然哀求我来这边,最好能再给她带点霍格沃兹的特产。”
“我思考下还是同意啦。但时间太紧急了,寄信的话,还不如来到后直接当面告诉你。所以就准备到霍格沃兹再来找你。”
说完这些,昔涟开始在他附近左顾右盼。
“说起来,你信里一直提的那位迈德漠斯呢,你不是说你们俩天天在一起吗,他现在人在哪呢?”
“……你再早些来找我,应该是能看见的。”白厄说,“至于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三强争霸赛结束前,万敌能不能赶回来都是问题。在出名单那天晚上,他就带着一些悬锋族人走掉了。部分平时不跟万敌来往的悬锋族人也跟着消失了。
霍格沃兹内部对此保持着诡异且默契的平静。
几乎没人谈论这事。
昔涟并不知晓这些事。白厄跟她通信的时候,只会夸万敌,很少去说万敌的身世背景还有他面临的困境。和平年代的魔法界,普通学生如果与那些特殊家族的人不来往,通常也会很少去关注那些纯血家族。布斯巴顿远离霍格沃兹,内部争端也没霍格沃兹目前那么严重。
所以昔涟平时在布斯巴顿过得很快乐,在跟白厄的通信中,也只是粗浅地知道万敌的大概性格,也知晓他来自名为悬锋家的大家族,却对那些具体事项并不是很了解。
但她很敏锐地察觉到另外一些事。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犹豫,不知道该说不说。”
“关于那位迈德漠斯。”
那也许就不该说。
然而昔涟像是没看出来白厄的脸色,还是继续表达自己的观点。
“咱们家可能真的养不起大少爷的,小白。”
“家里太穷了哇,少爷们的伙食咱们供不起的,你可以入赘吗?能把姐姐也跟着带进去就更好了。”
“姐姐很早前就很好奇大家族的生活了,也很想切身体验下……”
“他除了喜欢甜食外,对吃的东西又不挑,很好养的,还会自己下厨。”白厄忍不住反驳,“我怎么就养不起了。”
“悬锋家根本不适合他,他自己也不想当少爷的,和我待一起又怎么了。”
“我明明可以把他养得很好。”
昔涟默默地看着他:“所以你是真的喜欢人家,在信里感觉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小白你想清楚了吗,迈德漠斯可是男孩子哦。他们家也不会同意的,这种大家族规矩老多了,说不定就要痛打鸳鸯呢。”
白厄想起克拉特鲁斯那个老是阴阳怪气的死老头,又想起悬锋那群人对自己目前不太友善的态度,声音低了下去。
“……那狗屎家族以后都得听他的话,只要他同意,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哦。”昔涟说,“那他同意了吗?”
会心一击。
白厄沉默了。
他和万敌现在的相处方式很黏糊,有大量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按正常人来说肯定是不能按朋友关系处理的。白厄做那些事的时候,也完全没把万敌当兄弟或者朋友看。实不相瞒,他想对万敌做更过分的事很久了。
但万敌是不是抱有同样的心思。
那还真不好说。
来到霍格沃兹学习这几年,万敌虽然补充了很多人类常识,然而偶尔还是能感觉出他其实并不太懂人类相处的一些潜规则。
所以白厄还真不知道,对方允许他做那些事,究竟是同样喜欢着自己,还是笨蛋少爷根本不懂那是啥,稀里糊涂地就同意了。
有时他也会产生些错觉,感觉自己跟小说里的混球一样,在占富家傻白甜大小姐的便宜。
“……原来还是单恋。”昔涟叹口气,“前途渺茫啊,小白。”
白厄说:“他是不会拒绝我的。”
“就算不是双向的,他也会一直陪着我的。”
不论万敌究竟懂不懂,他确实很少拒绝白厄的要求。如果那要求并未损害悬锋家,大多数情况下哪怕万敌开始拒绝了,只要白厄抱着他磨一会,朝他甜甜地撒娇。万敌最后都会同意的。
这样的话。
即使不喜欢白厄。
被白厄磨着,多半也会同意跟他交往,再撒撒娇,应该也会让白厄做的。那里也迟早会让他进去的。
“他本来就是我的。”白厄小声说,“也根本不会拒绝我。”
昔涟拍拍他的脑袋:“病娇重男已经过时啦,追人要尊重别人的。可不能仗着人家宠你,就当个欺负人的坏家伙呀。”
“我没有欺负他,他欺负我还差不多……”
“如果有一天在法制报纸上看到小白的话,姐姐真的会大义灭亲的,真的会亲手把你送到该去的地方的。”
“他才不会让傲罗抓我呢。”白厄说,“而且我本来也准备毕业当傲罗的。”
“居然还是特殊身份知法犯法,这岂不是罪加一等……!”
“我没有,不是,我还不是傲罗。”
“强x变合x同样也是犯法的,哪怕当事人后来同意不追究,法律也可以找小白的事的。姐姐真的不想看你进监狱,阿兹卡班肯定很冷的呜呜呜。”
“……先少看点霸总小说吧。”白厄无奈地说,“我们少谈点稀奇古怪的幻想吧。”
“而且他真的不会去找傲罗抓我的。”
昔涟细细咀嚼着他的用语,又忍不住看看白厄,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顺着气氛转移话题。
“那好吧。”她说,“好久不见了,见到你姐姐还是很开心的。很高兴听到你变得这么强,都变成霍格沃兹的代表参赛选手了。”
这件事是纯粹的意外。
正常情况下不该是白厄的。
但白厄也不准备跟昔涟讲这些弯弯绕绕,只是按照好弟弟该有的模样回着。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你是第一次来霍格沃兹吧,我现在带你逛逛这里?”
昔涟点点头。
他们的话题再度回归到正常的学生交流范围内。
悬锋古宅内。
万敌提着魔杖面无表情地走着。他带的很多人并没有跟在附近,更多的都在其他地方交战。两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欧利庞的人想阻挠万敌进古宅并没有成功。
他还是顺畅地走进来了。
这栋古老的建筑非常大,在悬锋的历史中也在不断地重毁与修建,正如悬锋家族般,重复经历着破碎又重组的过程。
万敌在宅子里默默走着,戒备着周围的环境,直到他终于找到自己此行的目标。
欧利庞。
“好久不见。”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说。
万敌默默看着他。
眼前的中年男人高大健壮,肌肉强劲有力,能依稀看见手臂上青筋狰狞露出,正带着略微扭曲的微笑看着万敌。
那似乎并不该是面对自己孩子的表情。
但没人对此发表意见。
在这栋古老的建筑中,万敌终于首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他出生没多久就在襁褓中被欧利庞亲手丢掉,之后在孤儿院和流浪中度过初始的童年。被克拉特鲁斯接回来后,更多也是在躲避着欧利庞。
欧利庞倒是很积极地在找万敌的踪迹,一门心思想把自己的儿子送进死神的怀抱中。
然而或许是命运的指引,他从未成功过,以至于父子俩辗转多年,才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好久不见。”
万敌说。
他也开始微微笑起来。
那笑容称不上友善,却也并非完全的恶意,混杂着丰富多样的情感,以至于整个面部表情同样显得有些扭曲古怪。
在日常状态下万敌总是很沉稳冷静,除非有要事,也不怎么主动和他人交流,也只有在白厄面前会显得活泼生动些,才会像少年该有的样子。
但此时真实地站在欧利庞面前,仿佛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前,也站在那该死的预言前。
他着实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跟着变得狰狞起来。
【去履行你的天职吧。】
歌尔戈的声音在心里响起。
万敌也从未见过歌尔戈,然而自从在克拉特鲁斯那里听说过母亲后。幻想母亲的存在,幻想她仍陪着自己,是他经常做的行为。这或许是每位渴望亲情的人,都会偷摸进行的事。
但他同时也清醒地知晓。
歌尔戈早已逝去多年,凶手正是眼前的欧利庞,也是万敌的父亲。他们的身上流着共同的血脉,是双方都永恒无法割舍的存在。
即使生命逝去,血液流干,变成枯竭的干尸横躺在大地上,也难以改变的事实。
这就是血脉。
又或者。
它叫命运。
在隐晦中波荡着,由不知名法则编织而成的,交横在世界众人之上的无形丝线。降临、结婚、生子、逝去,痛苦与喜悦,世间诸事或许都这样顺遂展开。
它是否真实存在呢,又或许只是人类的庸人自扰,幻想着存在着至高无上的造物主,来减缓面对痛苦时的精神折磨。
但即使真的知晓存在这种事物,有些事仍旧是人们必须要去做的事。总有一些事,对某些人而言是比任何事都更为重要的存在,也因此不论面对什么,都无法阻挠他们的步伐。
正如此时此刻。
这对父子间的对峙。
【去履行你的天职吧。】
歌尔戈复述着。
万敌于是提着魔杖,深吸气,说出那句或许终将降临的话:
“我来取你的性命了。”
“父亲。”
烟火在天空中炸开,散下美丽的余晖。前方勇士的名字正在被大声高喊着,霍格沃兹内洋溢着激情与澎湃,学生们在座位上挥着手尖叫,他们脸上都带着兴奋、刺激与期待。
“哦哦哦哦。”昔涟拍着白厄的肩膀,“到你了,到你了,小白快下去哇。”
白厄无奈地站起身,稍微整理下装备,向参赛者准备区域走去。
“要加油呀,小白。”
“我可是很期待你的胜利的。”
昔涟在他身后喊着。
白厄向前看走去,并没有回头看,只是嘴角带上些笑意。
他说:“胜利毫无疑问会属于我。”
“毕竟。”
“我可是霍格沃兹的明日之星。”
未完待续。
迷情剂大概是我写的最认真的一篇了吧,第一次正经写文章就是这文,三章每篇都写得挺认真用心的,但也真的越写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鬼东西,文笔可能也很捉急。写的也挺长的(大部分可能都是无意义的废话,而且也可能有夹带作者私货,但创作本身就会无意间带有意识输出的,介意勿喷),发在lof也不是很适合阅读,不是很好翻。
鸽了很长时间,拖到现在写完这篇感觉可能也没啥人看了,更多是作者的自嗨之作吧,虽然写的时候是很开心啦。发布时间也不是很好,但真的很想赶在3.3前瞻前。分开发可能会好点,但作者太懒了,就这样吧。
文章内可能含有大量关于万敌背景经历的发散,可能部分内容也会引起大家的不适吧,宿命论什么的,不过部分希腊神话给我的感觉就是这种啦,无法逃脱的命运什么的。不喜欢这部分的话请无视😖。对于这方面的看法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每个人观点都不太一样的,求同存异。
我是真的挺喜欢小敌的。其实刚开始看pv那些图的时候,所有角色里对他最不感兴趣了,不喜欢肌肉半裸男,而且看上去笨乎乎的,还是喜欢聪明点的。只能说被打脸了吧,剧情果然还是角色的灵魂啊,过完3.1后真的很喜欢他。有努力在为他创作了,我感觉我这种懒人已经爱得很真挚了。
就是可惜小白的剧情还没怎么出,不然前篇就不是我自己的脑补了,会给他也安排点类似的中心向的,只靠作者自己脑补就是会变鬼啊,因为作者就喜欢鬼1,喜欢鬼森森的阴间恐怖感对不起😭。这篇应该没有那么鬼了吧😭😭。
原著三强争霸赛其实有卡年龄限制的,不过想作者太想让小白参赛了,想见他帅帅的样子,是bug但请无视。小敌最后也不会杀欧利庞的,虽然他嘴上一直嚷嚷着要宰了欧利庞。但是不会有这种情节展开的,因为毕竟是正经hp魔法世界,虽然很多人都知道悬锋那边的猫腻,但万敌光明正大宰了欧利庞还是不行的(这么小也还是别干这种事了,还是多做点他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吧)。所以克拉特鲁斯会阻止他的,欧利庞只会进阿兹卡班,跟前篇一样(大概,毕竟我都快忘了之前都具体写了啥了)。
写到这,这篇暂时不会有后续了,暂时不想继续写了。构思时想过魔法部和霍格沃兹的事,但这篇放的时间长了只感觉之前脑补的情节全是班门弄斧,脑残得要命,所以跳吧,反正也不影响小情侣谈恋爱,这只是篇同人文,也没必要写这些莫名其妙的鬼东西,前篇写这些也只是作者写的时候在搞发散没刹住车,但其实没啥必要。
小敌的体质问题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作者本人是坚定的he纯爱战士。如果有后续会写怎么解决的,包括克拉特鲁斯跟他说的疯病。他们俩啥事都不会有的,包括小白前篇的那些行为,后期阿格莱雅会隐约猜到的的,但不会把小白供出去,因为她很欣赏小白想拉拢他。
至于本文的cp观。因为个人很认同一句话,爱本质上是最小的gczy。不符合这句话的都不是纯粹的爱,所以文里(或者说我的所有文)都会有类似的观点表达。虽然现实中这种感情可能真的很稀少,但我都搞同人了你们让让我吧求求了😭😭。小白和小敌要好好当gczy好战士啊。
废话真的挺多的,别人好像都不会在结尾写一大堆,可能是因为作者曾经喜欢过黄少天吧,这什么诡异的粉随正主。也有可能是我写的太乐色所以总需要解释哈哈。
有努力在3.3前瞻前发布,省得被打脸。就这样吧,暂时也不想写了。可能小敌也会在3.3迎来故事的终章吧。
希望不论前路如何。
他都能一直坚定地走下去。
【厄敌】告白失败之后 02
summary:很长一段时间内,万敌都认为他与白厄是两情相悦,只差最后一步。然而等到他真的向白厄告白时,却被对方告知是个纯种直男。恋情失败的万敌,反思着以往和白厄来往中那些行为,为自己毫无边界感的举动汗流浃背,并尝试将两人的关系重新限定在兄弟范畴内。但他的这些尝试却似乎反而刺激到了白厄……
观前预警:不建议任何人观看的阴间怪东西,非常阴间的鬼东西。下篇基本没什么狗血成分,相反可能会有很离谱且神经质的怪剧情(及语言描述),有精神状态特别美丽的小白,非常非常非常ooc,逻辑一坨。想看酸爽剧情的可能会失望,已经从弯恋直完全偏离到其他频道了,怎么写出这种鬼东西的作者本...
summary:很长一段时间内,万敌都认为他与白厄是两情相悦,只差最后一步。然而等到他真的向白厄告白时,却被对方告知是个纯种直男。恋情失败的万敌,反思着以往和白厄来往中那些行为,为自己毫无边界感的举动汗流浃背,并尝试将两人的关系重新限定在兄弟范畴内。但他的这些尝试却似乎反而刺激到了白厄……
观前预警:不建议任何人观看的阴间怪东西,非常阴间的鬼东西。下篇基本没什么狗血成分,相反可能会有很离谱且神经质的怪剧情(及语言描述),有精神状态特别美丽的小白,非常非常非常ooc,逻辑一坨。想看酸爽剧情的可能会失望,已经从弯恋直完全偏离到其他频道了,怎么写出这种鬼东西的作者本人也不知道,请谨慎被创到。不建议任何喜欢角色的人观看,发出来就是某种意义上在污染tag。有各种离谱发言和离谱剧情(真的很ooc,也真的会被创),不喜勿喷。
正文:
两个没有血缘联系的人之间。
最稳定亲密的关系是什么?
爱情。
友情。
利益共同体。
针对此问题,不同人有各异的回答。然而对于白厄而言,答案毫无疑问只有唯一解。
那就是。
兄弟关系。
世界上多数人都是异性恋,男女之间的爱情关系是最常见的形式。与之相反的,同性间的暧昧情感则占比不多。
稀散的。
分落在人群间。
模糊的、隐藏的,难以寻觅踪迹。
同性恋之间,大多没有完美的结局。或是在变心中互相指责,尖锐的声音冲贯彼此的脑膜,互相瞪视着宛如两人本来就是最憎恨彼此的人。又或者是在现实的重压下,彼此间交握的手颤抖着,眼泪滑落着,最后只剩下一句空茫的对不起。
对不起。
“……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毁了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玛德,给你脸还上脸是吧。先来找我的可是你,你是不是忘了到底是谁先开始的,无辜的人是我才对吧?!”
争吵。
谩骂。
肉体在搏斗,在空气中泛着蒸腾的热气,在嬉笑热闹中划过风声。
“他们为什么吵架?”
小时候白厄会问。
邻居家总是闹哄哄的,时常会有尖叫声以及推搡声传来,会把楼道里搞得刺耳不已。他们家的门总是不关合,大开着,仿佛要让全天下都看看这惨剧的发生。
非常吵。
也很影响学习。
白厄会因此感到烦躁,却也有些好奇,不懂为什么住在一起的两个人,关系会如此恶劣。
既然不喜欢彼此、憎恨着彼此的话。
为什么要住到一起呢?
“因为是同性恋。”看热闹的大妈说,脸上带着古怪的神采,“和男人搅和在一起,就会这样。”
“本来就该跟女人在一起的。”
“违背常伦,搞些子没用的东西,让祖宗断子绝孙的坏家伙,本来就该有这种下场。”
那时白厄不懂她在说什么。
但大妈脸上的微笑,有些嘲弄的讥笑,深深映在他的视网膜内,久久不散。
他看看那泪水流着的两人。
又看那围观的一群人。
那群人在两人附近凑着,还会小声交谈着,有的在嬉笑,有的在叹息,有的在同情。神色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没有人劝架,都在默默围观。整副场景宛如一场盛大的滑稽喜剧,上映在人世间。
这场景让白厄有些冷。
闹剧并未就此结束,直到突然的某一天,吵架声结束了。白厄在回家的路上,在住的楼下,看到了故事的结局。
坠落的。
红色的。
土地被杂糅着泛红,西瓜烂成一地,在地上流散着,扭曲着,浆水在春日的微寒中咕滋冒泡。
这就是。
故事的终章。
“唉。”
经常在拐角里下棋的大爷,看到白厄傻站在那里,捂住他的眼睛说:“小孩子可不能看这些,快回家吧。”
“忘掉这些吧。”
忘不掉。
红色停留在那里。
几天后白厄经过那里时,看见土地上还带着些红。他望着那里发呆,听见有路过的不知情的人在问。
“这片地怎么这么脏啊。”
“是没打扫干净吗?”
白厄无端地打个寒颤,快步跑回家。书包在背上一颠一颠的,那些东西仿佛也被抛在身后。
再看不见踪影。
有时他会有亲吻万敌的冲动。
很可爱。
万敌总会让他心里痒痒的,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好缠着对方,跟他发出比试邀请,或者用些随便什么借口蹭在对方附近。
他的请求通常不会被拒绝。
那人总是会答应他。
于是他们俩就这样经常腻在一起,这些时光总是会让白厄很满足,想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这是什么关系呢?
应该是兄弟关系吧。
两个男生这样相处,不接吻不上床,只是长时间待在一起,就应该是正常的兄弟情。
虽然有时看到万敌的微笑,白厄会有抱着他亲吻的冲动,但只要这些仍是想法,而没有落实到具体行动。
那么他们就是正常兄弟。
而所有关系中,非血缘关系的人之间,兄弟情谊又是最稳定最亲密的。
“最近都没看见你跟他来往了。你们什么情况?”
“……我们分手了。”他座位前的女生说,“再见面很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问话的女生呐呐着不知道怎么回,神态变换很久,才小声地问:“有点可惜啊,你们不是已经认识很久了吗,真就这样断开……?”
“那也没办法吧。”
座位前的女生叹息着,带着同样的可惜。
“……其实我也很后悔跟他交往。”
“没这样做就好了,那样我们还是好朋友。”
爱情并不稳固。
非常脆弱,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被刮得岌岌可危,原本美好的关系就这样被吹着破碎,散下来的只是遗憾。
观者感叹。
亲历者痛苦。
白厄在她们后面听着。这场课间谈话很快就因为铃声响起而结束,英语老师踩着高跟鞋的嗒嗒声进来,吩咐学生们把上次做题的卷子拿出来,他们要开始讲卷子了。
卷子铺在桌面上,上面有的被红色的笔勾出的叉,但数量并不多。白厄成绩优异,英语水平在同龄人中很可以,错题并不多。
“比我多对一道。”
万敌之前来找他对卷子时,看到这结果咬着嘴唇。他们间经常有各种小比试,两人还会计算着胜负,差距并不大。所以每次微小的胜利都是领先。
之前的比试本就是白厄略微占优势,这下领先幅度更大了。这毫无疑问让万敌很在意,他咬着嘴唇,那里于是被浅浅印出一道痕迹。白厄发怔地看那里很久,连对方接下来在说些什么都没听清。
“发什么呆。”
“怎么不看错题?”
万敌很快发现他分心,用手轻轻拍他的脸颊。
“我、我会赢的!”
这动作惊醒白厄,他根本没听万敌的发言,稀里糊涂地就按着以往的经历瞎回复着。万敌被他逗笑了,笑声在白厄耳边飘荡着。
他脸有些发烫。
又感觉心里很痒,很想恶狠狠地咬着些什么,无名的冲动骚扰着他,让白厄感到轻微的痛苦。
现在。
他看着这英语试卷,想起那两个女生的话,突然感到更加的痛苦,既不知道自己在痛苦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课堂上能做些什么,只能难受地喘息着。
万敌的座位并没有挨着白厄的,两个座位间甚至离得有些远。但他还是很快发现白厄的异样,向这边投了个小纸团。
小纸团咕噜噜滚到白厄桌面上,他打开它,看见里面用黑色的签字笔写着一句话。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白厄望向万敌的座位,对方也从前面望着这边,他把小纸团紧紧地捏成一团,握在手心里,向万敌露出个微笑,示意自己没事。万敌见他这样,皱着眉又准备写些什么扔过来。
英语老师发现他们俩间的小互动,就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站在白厄旁边讲题。
这是老师常用的小手段。
无声的威慑。
但这举动很有效,万敌停下动作,不再给白厄投纸团,两人都安静乖巧地坐在座位上,看着试卷,就这样听着英语老师念着英语度过那堂课。
白厄一直坚定地认为。
兄弟关系。
是最棒的关系。
也是最适合他们间的关系。能长期存在着,美好地存续着,永恒地流动着。
这样就很棒。
一直这样就很好。
白厄会是直男。
万敌也会是直男,他们会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关系,直到地老天荒,无法动摇。不需要外人插进来,就这样持续着。
所以当听闻万敌说那些话,他的第一反应是窒息,是拒绝,是痛苦。对方流露出伤心的表情时,白厄很想抱着万敌安慰他,甚至有些想亲亲他,却又只敢瑟缩着收手。
应该是赫菲斯辛带坏了他。
早就不该让万敌和他继续相处的。
死男铜。
但白厄很清楚此时自己到底该干些什么,他应该短暂地远离万敌。
同性恋是不对的。
为了保证他们间的感情。
所有的这种行为都必须杜绝。
只要坚持下去,只要能够坚持下去,一切都会跟以前一样,他们如同以往那样快乐幸福。这样就很好,这样就已经够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手被打开了。
白厄看着那只手,恍惚间只觉得不太对,事态不该这样发展,万敌不能拒绝他的。
哪里。
哪里都不太对。
必须回归正轨才行。
“他在跟着你。”
莱昂问:“看上去挺可怜的,你不管管他吗?”
“我们需要回归正常的相处方式。”万敌面无表情地说,“不必要的同情只会让事态更加混乱。”
“正常直男间是不会那样亲嘴的。”
莱昂想起那天他们俩间的舌吻,也感觉有些起鸡皮疙瘩,正常直男亲眼目睹这场景很难不感到惊悚。尤其白厄亲完后还一本正经地问那女生,这样的亲亲够吗?
如果不够的话,那人还准备继续亲吗?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那家伙根本不是直男吧。怎么他一说你就信了啊。”
万敌没在意莱昂的发言。
他知道白厄本来就偶尔会犯神经。
感受到自己的疏远之后,一时接受不了干出点奇怪事,也挺正常的。白厄的心理他大概也能猜出来点,什么不想和兄弟远离,兄弟想亲就勉强亲一下吧之类的。
隔靴挠痒。
什么都解决不了。
万敌也不需要这种怜悯。
他一向很讨厌欧利庞,但那死老头说过的某些话,万敌还是很赞同的。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模模糊糊的关系存在着,只会让两个当事人都痛苦。兄弟就是兄弟,恋人就是恋人,没有边界感可能也会伤害到白厄后续交往的女孩。
这样做对大家都好。
尽管对白厄这样绝情,也会让万敌心里也很难受。只是正确的事就是应该去做的,不论他有多不情愿。
“好吧。”
“你觉得这样处理比较好,那就这样吧。”莱昂耸耸肩,“我只是之前和白厄相处时,总感觉他有些说不出来的危险,尤其是和你待一起的时候。”
“你们俩真分了,其实也挺好的。”
“赫菲斯辛说的没错,我也觉得你们不合适。”
我们并没有交往过。
但万敌并没有否认莱昂的话。被这样形容,总会让他恍惚间觉得两人真的谈过,只是谈崩了,而不是一切都是他可怜的一人小剧场。
莱昂并没有在这边待着太久,他本来也只是顺路跑过来给万敌送东西的。万敌跟他告别后,站在原地停留几秒,手指收紧又松开,还是忍不住走到那边。
“出来。”
他说。
白厄磨磨蹭蹭地钻出来了,低头看着地面,没敢看万敌。
“我只是偶然路过。”
没人信的谎话。
但万敌看着他糟糕的脸色,看上去并没有休息好,还是有些心软了,叹口气说:“我们谈谈……”
“我不会跟你绝交的。”
白厄打断他的话,非常斩钉截铁地说。
本来也没打算跟你绝交。万敌只是想短暂跟白厄分开,让彼此都冷静些。情绪上头时,人类有时会说出些自己也难以收回的话,这会带来很多糟糕结果。
万敌并不想这样。
但事态发展成现在这样,此时跟白厄聊聊的话,也未必是件坏事,总不能让这家伙跟偷窥狂一样,一直跟着自己吧。
“我们谈谈吧。”
他再次说。
大学校园内总是很大,存在着各块功能不同的区域,满足着学生们的需求,可以说是完美的小型社区。比较懒的学生四年不出学校,也能正常地生活。
而一般,学校内为了美观又会栽种点树木,零零散散的小树林会分落在校内,装点着校园,也顺带着净化空气。
当然。
这些地方也比较适合聊天,尤其是聊些不想大家知道的天。
他们走到一块平常没人来的树下。白厄表情忐忑地跟着万敌,这神态总让万敌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拒绝人的坏家伙。他想到现状,只感觉脑袋脹得慌。
但念及白厄是个心灵跟玻璃一样脆弱的笨蛋,万敌还是软着声音问他:
“你到底想达成什么结果,可以坦诚地跟我说说吗?”
“我们总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白厄低着头。
“我想跟你继续当兄弟。”
“……就像以前那樣,那种相处方式。”
虽然已经大概预料到白厄会说什么鬼话,但真的听到还是让万敌十分无奈。
“我们现在就在当兄弟,白厄,这才是正常男生间的友情。之前那些相处,对于男生而言太过亲密了。”
“只有对喜欢的人才可以这样。”
“你应该跟自己将来恋慕的女孩这样,而不是跟我搞这些。”
“……所以你将来也会跟别人这样吗?”白厄小声地问,“那种不知道哪跑来的野男人。”
“他们只会骗你的。”
什么怪形容词。
万敌努力无视这些,坦诚地说:“应该是会的。”
“我喜欢他的话,做这些事都很正常吧,情侣间都会有的那种。”
“亲吻、拥抱什么的。”
虽然除了白厄,他对别人没动心过。但真的交往的话,做这些事都很顺理成章。
不然对交往的人也很不公平。
突然被屏了,修好多次发不出来,所以塞彩蛋里试试,免费的粮票可以解锁。不过剩下的内容可能真的挺阴间的,解锁前请做好心理准备,已经完全不是弯恋直的轨道了,是彻头彻尾的怪东西,喜欢酸爽口味的朋友请斟酌,作者只会创作阴间文。所有角色都非常非常非常ooc,而且会有很多离谱发言,不建议喜欢角色的人解锁,适合啥都可以来一口的人,结局可能也非常阴间。不喜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