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月】宇宙创可贴
*是稿件,禁止转载,感谢老板约稿!
*原作向,时间线转换,破镜重圆
无数的平行世界里如果有一个他能尝到这种甜就足够了,27岁的黑尾铁朗想,而16岁的月岛萤凑过来,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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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尾铁朗在坚硬的木质地板上醒来。天色还没完全暗,他睁眼后首先看见的是黑漆漆一团的天花板,夕阳斜着探进房间的光停在他身边伸出手掌就能摸到的地方。
好热啊...黑尾撑着地板坐起,汗已经洇湿了他身上穿旧了的棉T恤。电扇摇着头一阵阵地吹他的脸,他看准时机把它拍停在正对自己的角度。
记忆回温之后他想起自己本该在东京某个开着中央空调的写字楼里小睡。连轴转的工作让他桌上的咖啡也像不要钱一般续杯,熬了数个大夜才......
*是稿件,禁止转载,感谢老板约稿!
*原作向,时间线转换,破镜重圆
无数的平行世界里如果有一个他能尝到这种甜就足够了,27岁的黑尾铁朗想,而16岁的月岛萤凑过来,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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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尾铁朗在坚硬的木质地板上醒来。天色还没完全暗,他睁眼后首先看见的是黑漆漆一团的天花板,夕阳斜着探进房间的光停在他身边伸出手掌就能摸到的地方。
好热啊...黑尾撑着地板坐起,汗已经洇湿了他身上穿旧了的棉T恤。电扇摇着头一阵阵地吹他的脸,他看准时机把它拍停在正对自己的角度。
记忆回温之后他想起自己本该在东京某个开着中央空调的写字楼里小睡。连轴转的工作让他桌上的咖啡也像不要钱一般续杯,熬了数个大夜才终于赶工完成最近的排球场馆建设项目,黑尾揉了揉脸颊上堆积成山的黑眼圈,趴在办公桌上陷入昏睡之前还没忘记半眯着眼定了十五分钟后的闹钟。
睁眼后他看见的就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这点时间的睡眠还够做个梦,看来真是累得够惨。黑尾扯起嘴角自嘲地笑笑,拉开门径直走进洗手间,接了把凉水搓脸。
水的触感真实,暂时缓解了暑意,身体好像也并不如想象中疲惫。黑尾抬起头来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水珠和汗珠混在一起滚落进他本就还没干的衣物里,他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这是高中时的他,或许还要稍微大些,身上穿着的衣裤是他后来找遍东京才发现已经停产了的家居服。
如果不是梦该多好,谁不愿意回到那种充满热忱一往无前的时代。镜子里的自己没有疲惫的黑眼圈也没有眼角逐渐开始延伸的细纹,肌肉不必每天在健身房跑半小时也可以轻松维持,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
黑尾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在口袋里摸出手机——那时候用的还是最普通的按键款,他甚至忘了手机桌面上就能看年月,很急迫地打开联系人列表一路下翻,最后在标着“T”的一列找到了那个名字。
是十八岁,他最好的十八岁。
他用遇见月岛萤这件事,轻松地在十八岁和十七岁之间划分了简明的界限。
黑尾铁朗举着手机,按键音指引着通话记录一路向下,和月岛萤每天来往电话的记录按着日期在他眼前一条条飞过,最终停在合宿结束后的日期上。
他掐了一把自己那会皮肤上还找不出瑕疵的脸,十五分钟已经到了吧,可他的闹钟怎么没响?
半小时后黑尾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寻找线索,终于接受了自己穿越回到少年时代的事实。书架上摆着他在音驹高中排球部的毕业照,红色的一号球衣在输给乌野的那一场比赛之后也好好被收起来放在衣柜里。
回到十八岁真的不是梦,他有些激动又有些怅惘。
夕阳完全下了山的时候月岛萤打来了电话,黑尾在此之前已经在房里对着联系人列表来回踱步良久,看见来电显示上的阿月两个字,他还是皱眉闭了眼,用滴滴响着的手机抵住额头,仿佛在祈祷。
在他的时间线里,两年前,黑尾铁朗和月岛萤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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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现在被困在这具老了十岁的身体里了?”
留长了头发的孤爪研磨手里攥着switch,窝在电脑椅里,在他面前来回走了好几个圈子的黑尾铁朗不断投来求助目光。不得不说,他这种在办公室里堪比练折返跑的气势,比起27岁的黑尾来说确实缺乏稳重。
“要不先请个假吧,熟悉一下工作内容,至少蒙混一段时间。”
黑尾铁朗在18岁的年纪深知世界日新月异,恐怕一时半会没法消化未来世界的新变化。他明明刚睡下就被手机振动吵醒,发现自己坐在完全陌生的办公室里,身上还穿着一本正经的西装。
这些都不要紧,最恐怖的是他直起腰时分明感觉背部发出了两声咔响,桌上还堆满了理解起来怪费劲的文件。他靠着椅背看了一会天书一样的报表,除了知道自己还在从事排球相关的产业以外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从小接受着漫画和游戏世界观长大的黑尾铁朗花费半分钟消化了一下当下处境,用指纹解锁智能手机后第一反应是寻找电话簿。
联系人里有很多熟悉的名字,但是唯独缺少了对现阶段的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个。黑尾铁朗感觉背后发毛,只好选择先向发小求助。
该不会他来到了一个平行世界,而那个世界里没有月岛萤这样一个人存在吧?
他环顾四周,顺便检查了随身物品,右手边的抽屉里放着车钥匙,可惜他不会开,只能坐地铁回去,下面压着工作挂牌、身份证之类的证件,他粗略看了下,自己现在是27岁,未婚。
下班后他去找了研磨,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能想起来的细节都说了一遍。
孤爪研磨听了半天理顺思路,不过开口第一句话是提醒黑尾他的领带都飞到脖子后面了。
“总有办法可以回去的。”
黑尾抓抓自己打了发蜡的头发,叹口气,先问了自己家的位置。
“你不要着急,小黑,上帝欠你多少就会还多少。”研磨盯着时兴游戏机的屏幕说,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把他的人生节点也当作游戏关卡,“先去做你最在意的事好了,不用怕搞砸什么。”
研磨朝他露出微笑时黑尾心里咯噔,当然明白自己造成的烂摊子会由九年后的自己再亲手收拾,走去坐地铁的路上他一筹莫展地低头看了一路自己的皮鞋。
他和月岛萤约了暑假见面一起练球,黑尾已经买好了车票。如果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与他对换了灵魂的话,希望这个快三十岁的大叔也不要令他爽约才好。
先做最在意的事的话。他摸了摸裤兜,里面电量不足的智能手机是他当下唯一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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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尾铁朗在分手之后无数次排演过再次见面的场景,没想到却越过了25岁的月岛萤回到他们热恋的时代。就仿佛打游戏时有意躲避困难关卡,他潜逃回了光鲜的十八岁。
“黑尾さん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月岛问他,语气漫不经心,却有小小的埋怨。
人年纪大了容易感性,27岁的黑尾铁朗对于年轻时的记忆虽然不至于模糊不清,但是听见阔别已久的月岛萤的声音时还是不由得一愣怔。
真好啊,十八岁,没有生活琐事带来的压力,只有梦想和炽热感情。黑尾想着,忍不住有些哽咽,但想到这是年轻时秉持“男儿有泪不轻弹”原则的他还是选择深呼吸后平复心情,试探着一般叫了那个睽违两年无人应答的亲昵名字。
“阿月。”
“怎么了?”月岛听起来像在走路,黑尾猜测他是练完球正向家的方向走,“是明天不能来了吗?”
他听语气都能想象出月岛脸上的表情,漠然之上带些疑惑,眉毛以不易察觉的方式上抬,他通常这样表达失望。
黑尾实在太熟悉这种失望了。他们分手之前那些日子里,他在听筒里接收过无数这样不易察觉的小情绪。他们的感情连带着他的心,慢慢地,一点点地生长裂纹。
“嘛,没事的,算了。”月岛说。
黑尾这才意识到他话里的内容,看样子这个世界线的他正要去找他。
“啊,不,我刚刚只是在准备行李而已。”
“你不是只来一天吗?”
黑尾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拉开抽屉翻找车票,随口应着:“难得能见面,多呆几天有什么不好。”
这个年纪的月岛萤比起后来要好哄一些,听他的话就放了心,话题又转回排球上。
黑尾很久没打过正式的比赛了,月岛和他聊拦网聊扣球,还有早年他们在球场上都遭遇过的敌手用过的绝技,他聊起来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面带微笑,对着空气伸手比划,月岛明明看不见他的动作也还是听得很认真。
排球,多亏了排球,不管什么年纪他都能大大方方聊起来的也就只有排球。月岛的声音明显含笑,温暖又柔和,一点一点地把他某根绷紧的弦慢慢拧得松弛。
还是像梦一样。
黑尾觉得很幸福,心里却还闷闷地压着一点痛。他抚了抚胸口企图让心跳平静下去,这颗本该被爱包裹的年轻的心脏因为他受过的伤被迫连累着在不安地鼓动。
“我到家了,黑尾さん。”
“好,明天见。”黑尾闭着眼睛,电扇的风快把他的发型吹成另一个形状了,耳边呼呼风声穿梭过,他心里听见的却只是月岛的呼吸。
“我很想你,阿月。”
对这层思念不明就里的少年很轻地笑了一声,然后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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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岛萤刚从闭馆后的仙台博物馆出来,打算找个地方随便解决一顿,和他同路的同事抱怨着物价的飞涨,连在宫城这样的地方也快难以靠微薄工资为继,又问他是否有找个女朋友过日子的打算。月岛为难地笑笑,没答话,摸出口袋里振了半天的手机。
“啊呀,东京的电话?多半是推销保险的呢。”同事凑过来瞟了一眼他手机上显示的陌生号码。
不是的,这个号码他曾经烂熟于心,在电话亭里不止一次地凭借肌肉记忆拨出过。他大学毕业入职后两个人就断了联系,同事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那些事也是情理之中。
“您先回去吧,我有些私事想处理。”月岛赔礼,同时按下接听键。
“前辈。”他接起电话,用生分的称呼应答,“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黑尾心里舒了一口气,虽然月岛比起他认识的那个声音变低了一些,但至少是存在的。
他们俩显然认识。在感情中月岛是相对冷酷的一方,既然黑尾的手机里都已经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那月岛是不可能留的,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接了电话,无误地确认了号码的主人。
只有十八岁的黑尾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你现在还在宫城吗?”黑尾踢着路边的石子,然后意识到这双皮鞋可能价格不菲,只好敛起没处发泄的郁闷心情直视前方。只要没有立刻挂断就说明还有戏,他安慰自己。
“当然了。”月岛回答,在心里吐槽黑尾铁朗没话找话,他们不是就因为这个分手的吗?就在某个东京下了雨的夜里,他们退掉同居时合租四年的房子,月岛回到仙台,黑尾留在东京,他们没法为彼此留下或是离开,没法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玩小孩子把戏。
算是和平分手吗?也不算吧。为了这件事他们吵过架甚至摔过东西,但至少那天是和平的。黑尾已经在东京找好了适合他一人居住的屋子,来把家具拉走的货车引擎响起,在雨夜里轰隆隆地砸着他的心脏。
他没撑伞,黑尾也没有,翘起来的头发都被雨淋塌了,一点意气风发成年人的样子也没有。这场雨来得真是时候,他想,要是再下大点把他们两个都围困在这里,他们可以晚一点再离开。
但是雨最终没有下大,很恼人。分别前他们用被雨淋湿的嘴唇接吻,月岛咬破黑尾的唇角,咬得很重,血和雨水绞成一股暗色的线,从男人嘴角滑下,又被狼狈地抹去。可惜接吻没法留下伤疤,他一点也报复不到这个人,只能用凶狠的、带着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黑尾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再见,阿月。他很少不笑着叫他,但是那次他没有笑,眼角眉梢很多疲惫。
再也不会见了。月岛说。
在黑尾看来,他那副自以为恶狠狠的表情是怎样的呢?
十八岁的黑尾当然不会懂,即使藏在十年后的身体里他抬头看到的也是截然不同的月亮。月岛的三个字千斤重,他细细思考可能将他们分开的原因后无果,只好问些最无关痛痒的话。
“那最近过得怎么样?还会天天吃外食吗?”
“有什么要紧事吗?没有的话我挂了。”
“有啊。后面的两天工作我请了假。”黑尾顿了顿,他不知道月岛现在具体在做些什么,说多了怕穿帮,“我去等你下班。”
东京和仙台之间三百公里,他来回不过数小时。
“如果你现在是未婚独居的话。”黑尾又补充了一句。
“我有比赛。”
“这样啊,你还在打排球吗?”黑尾把公文包往上提了提,数着门牌号找自己家的位置,“你能一直喜欢着排球真是太好了。”
尽管上一次他这样被拒绝还是合宿那会要他帮忙拦网的时候,黑尾还是已经习惯月岛这种油盐不进的说辞。
“说什么呢...黑尾さん你难道不喜欢吗?还是觉得只是工作而已?”
“喜欢啊。”黑尾很坦然地柔声说,手上顺利地拧动了钥匙。在他十八岁的人生里面,最重要的也就是排球和月岛萤而已。“我很高兴你能坚持,这不好吗?你提问排球的意义的那个晚上还就像在眼前一样呢。你在球场上感受到的,我当然也感受过。要是现在问我,也还是那个答案。”
月岛不说话了,黑尾听着他那边似乎是快餐店里的动静,也不清楚他现在服软的速度是多快。在玄关摸着黑换鞋的时候他抬头看见桌上放着一个相框,摆放的位置刚好沐浴到今晚的月光。
月岛萤面前放着20岁的生日蛋糕,在照片上微笑着许愿,看起来很幸福。
他原本就动摇的心一下子软得化开了,那张被烛光映亮的脸在他心里的月光里摇曳,他想等他回到原来的时间线也要给月岛萤一个这样的二十岁生日。
“给我个机会好吗,阿月,看你比赛也好,陪你吃晚饭也好。”黑尾捏捏眉心,年轻的理想主义者想象不到他们十年后分手的原因,这件事令他沮丧、不知所措,“让我明天来见你吧。”
“骗你的,我明天没有比赛。”月岛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黑尾さん,你现在像个小孩。”
他们刚遇见的时候,黑尾铁朗也像这样固执得让他有些烦躁,而同时又用少年心胸接纳他,引导他走向光明处。
他想他总会忘记那些争吵的。月岛萤站在人生的洪流里,最难忘记的只是黑尾铁朗最后一次叫他名字时不含笑了的眼睛而已。
黑尾笑了笑,对月岛的话不置可否,很快订好了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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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干线停靠在月台边,这是最早的一班车,黑尾找到靠窗的座位坐下,瞪着眼支着下巴发呆。清晨阳光铺洒在他面前的桌板上,空调的出风口即使费力地嗡嗡响还是没法驱除赶路造成的暑热。
他对东京火车站很熟悉,然而乘坐地铁前来的经历还停留在数年前。出行开车对他这样的白领来说时髦又不乏便捷,才是最合适的代步工具。
20岁的夏天他终于拿到驾照,那会月岛萤还在上高三,他总觉得自己有种想向他炫耀献宝的心情,特意打了电话告诉他。
“恭喜你,黑尾さん。”
月岛萤语调像往常一样淡然,他知道黑尾想要的也只是这一句而已。
“这么晚还在看比赛录像啊。”黑尾听见他那边赛事播报的声音,后仰靠着椅背,手里捏着自己刚拿到的驾驶证细细端详,也可能只是找些事情做。驾照上的证件照还是自己18岁时候的样子。
“春高要到了。”月岛说,“最后一次春高。”
黑尾眉头舒展,很轻地勾起嘴角:“可别输哦。”
“没可能的,告诉你的后辈们好好地提防乌野吧,黑尾さん。输得太难看多丢人。”
这小子嘴上真是不饶人。
“等你们赢了…我开车接你,然后我们去兜风怎么样?”黑尾抒发着年少时候独有的半真半假的畅想,“音驹赢了也一样,说不定我开心了之后,一脚油门可以直踩到湘南。”
“不要…那种事我没兴趣。”月岛拒绝,黑尾却听见他尾音里明显的笑意。
“比赛要加油,我在东京等你。”黑尾把驾驶证放平在桌上拍拍,在那一刻仿佛给自己的未来打下了包票。
月岛萤那时的答案是什么样的呢?
乌野和音驹并未在全国赛场上相遇。那个春天之后学校的缠斗大抵还会继续,然而他那时和月岛萤在球场上唯一一点小小的对立局面不复存在。乌野最后一场比赛结束时,已经大二的黑尾铁朗被淹没在对面欢呼的观众里,没能看清月岛的表情。
高个子男生的汗水落在有他们共同奋斗痕迹的地板上,并未抬头看一次爆发出巨大呼声的人群。黑尾铁朗忽然意识到他们与高中排球相关的青春在这里一起结束了,陪伴着走到这个节点,他们共同画上了第一个句号。
黑尾租了车,没有开到湘南,只是把车窗降到最低很平稳地行驶。春日长风穿过车窗,月岛萤坐在他的副驾,黑尾说以后那个座位也只留给他。月岛始终没有作声,大概是还在回想输了最后一场比赛的滋味。他明白那种隐痛,也知道安慰无济于事,于是干脆靠边停车,用双臂环成一个虚的圈,轻轻套在月岛双肩上。
赢不是打排球的必需品,他抚着恋人的背轻声说,那些酣畅淋漓的瞬间已经告诉过你了。
他那时曾经以为不管处境如何,他们所有的爱和吻都属于彼此,却没想到心痛和撕扯也是。
25岁他工作稳定下来,提了辆二手车作为自己迟来的毕业礼物,终于不用挤地铁上下班。首都寸土寸金,钱怎么花都像流水。黑尾攥着车钥匙坐进驾驶座,闭眼长舒一口气之后把钥匙插入拧动,轻响之后汽车发动起来,和他当初学到的没有差别。松开离合让车子滑出停车位这样普通的事将会标志成年世界的一部分,而黑尾铁朗却轻易地想起自己身边缺少这样场景的见证人。
似乎是漫长的等待过后,列车移动起来。新干线的速度层层拔高,直至开汽车再也不可能追上的速度。不同的风景在车窗上连成模糊的一道线,那些令人目眩的过往瞬间仿佛只是幻觉,他躲在年轻又怀抱希望的身体里,心里的忐忑和期待揉成一团。
月岛萤此时发来消息,告诉他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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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尾铁朗的心飞得比列车更快,到站后几乎是跳下火车。傍晚时分的夕照依旧令人燥热不堪,这具身体很快让他感受到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几年应酬多作息混乱,他跑得又太急,等地铁时有些气喘吁吁,不过这次好歹记得把飞到脑后的领带顺了回来。
等月岛下班的间隙,他在超市里选购了一些食材,方便过会直接去给月岛下厨——虽然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能进到月岛家里去。研磨以前说过他像个妈妈一样,好像有时候不自觉地就会关心起身边人的生活起居,他当时虽然反驳了几句,但事实上没有否认。
黑尾站在仙台博物馆门口等待着,手里的大号购物袋里主食到调料一应俱全。太阳下山时烧红半边天空的云,路边的灯也渐次亮起来,闷热空气里有蜻蜓在飞。看来明天会下雨,他想,换了一条腿支撑久站的身体。
博物馆关门很早,月岛下班却将近七点,有时又有训练,因此他平时一个人在家也自然没有下厨的意识,毕竟他这样的年轻人并不把吃饭这种一日三次的大事当回事。
月岛萤在接到电话后的短短一天里排演过很多他们再见面的场景,甚至因此有些失眠。黑尾さん说来接他下班,他以为他至少会开车来,毕竟他以前也干过类似的事,不过再怎么也没想到会看见一本正经地穿着衬衫西裤的黑尾铁朗,手里却拎了一大袋子日常用品,就站在路灯下面等他,仿佛他们之间生过的罅隙都是乌有,黑尾铁朗会和他一起迎接安定的未来。
天气热,黑尾的额角沁出了汗珠,沿着他的颌线下滚。
“阿月。”他试探着叫了他一声,月岛确实朝他的方向走来。25岁的月岛萤比他想象中更高一点,黑尾不得不将目光略微抬高。他头发也长了,浅金色轻微地蜷曲,那是一种很温和的颜色。
“黑尾さん,”月岛和他打招呼的时候并不看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你穿得这么正式,我会以为你是为了公事才来找我的。”
这小子,嘴上功夫又有长进。黑尾心想,可是他衣柜里百分之八十的衣服都是西装和衬衫,分手后的自己大概是工作狂属性上身,在穿搭上不怎么多下功夫。不过话说回来,穿普通的运动装来绝对会显得他不够成熟吧?
“我买了菜哦。”黑尾选择不回答月岛那句疑似挖苦的话,而是展示了一下手里的大号购物袋,仿佛觉得它还不够显眼,“可以去你家做饭吗?不能的话你就把它带回去好了,偶尔自己下厨改善伙食其实也挺好的嘛。”
他来仙台当然不是为了采购土特产回去,一上来就提着东西说要去前任家里给他做饭,在没有主动示弱的情况下又把心思表达得一清二楚。这招有些无赖的先斩后奏在月岛看来无比熟悉,当然还很头疼。他刚开口想说“你还是拿回自己家去吧”,黑尾就抢在他前面开口:
“我总不可能再把它拎回东京去。”
“你很可恶,黑尾さん。”月岛诚实地指出。眼前这个黑尾铁朗虽然穿着正式得仿佛当即要跳过复合直接向他求婚,但是遇到他时那种狡猾的小性子还是不可避免地露了出来。
“或许吧。”黑尾耸耸肩笑道。
月岛蹙眉思考了片刻,答应下来:“那就去我家呗。”
黑尾其实那会就觉得他的表情透露着不怀好意的恶作剧气息,事后想想大概是和自己呆久了,只好认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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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黑尾哪怕走在东京的大街上都觉得鼻腔里充斥着写字楼的味道,而宫城的空气比东京清新很多。或许因为月岛在这里,每次他踏上这片土地时的心情都是愉悦的。要是当年他同意搬到这边来住说不定后来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可惜的是他们俩当初不会为了不稳定的伴侣关系放弃尚未尘埃落定的未来,成年人一赌气就是两年有余,假如这荒谬的时光倒流事件不发生,大概黑尾现在还在用堆成山的工作封锁自己的感情。
月岛的家人很热情地欢迎他来做客,而月岛比他记忆里更拘谨些,不过看着他时露出笑容,用温和的声音叫他“黑尾さん”的样子与过去并无差别。
月岛让他先去房间等他把切好的西瓜端上楼,空调已经开好了。
和印象里一样干净。黑尾其实很少见到打扫得这样整洁的男高中生卧室,哪怕他自己有时候也会偷些无关紧要的懒。
这个年代没有手机能玩,黑尾坐在地板上,仰头盯着书架上的书一本一本地数,空调的风对着他后脑勺吹,冰冰凉凉的,终于把他的汗吹干了。
数到第59本的时候月岛推门进来,黑尾的目光很自然地飘向他。
这时候还没到一米九吧,不过大概快了,少年青春期抽条快,他站着还能平视月岛萤的机会确实已经不多了。
然而现在是月岛完完全全地俯视他,他还穿着宽松的运动短裤,黑尾从那个角度都能看到他大腿上的分明的肌肉线条。平时那片领域被衣料包裹晒不到太阳,比周边的皮肤更白。
十八岁的身体对于悸动太敏感,黑尾感觉又开始出汗,赶紧又移开目光回到那第59本书上,顺便换了个坐姿。
不行啊,他们现在这个年龄差,他会被抓去坐牢的吧。
月岛坐到他身边,目光也和他一样落到书柜上。
“在看什么?”
“你最近在读梭罗?”
“是啊。”月岛似乎有些不满他的没话找话,把盛着西瓜的盘子端到他面前。
“人生是一团沼泽。”黑尾啃了口西瓜装作引经据典,事实上这是他脑子里能想起来的唯一名句,“嗯…真甜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月岛很疑惑地看着他。
黑尾被逗乐了,这种没头没尾的话总会让月岛感到疑惑,即使是上了大学同居的时候他也喜欢这么逗他。
“忘记了。”黑尾很快活地笑笑,“反正是教育年轻人的吧。什么走进丛林…平静生活之类的。”
他出于工作需要也读过不少书,这能够成为他和高中生月岛之间的一点谈资也是非常新奇的事。然而浪漫主义不值得相信,不然他们的感情不会突然被现实打破。黑尾看向月岛镜片后面的眼睛,那是在球场上敏锐如鹰隼的一双眼睛,睫毛却长得遮住了属于猛禽的阴鸷。
这也是一种平衡。
“确实有。”月岛说,大概是在回忆书的内容,他嚼西瓜的时候脸颊鼓起来一块,黑尾忍不住伸手捏一把。月岛咀嚼的动作当即停止了。
一不小心得寸进尺了,黑尾想,这样共处的时间实在太过亲密,但到底不是真正属于他和他的月岛萤。
无数的平行世界里如果有一个他能尝到这种甜就足够了,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也没关系。
而16岁的月岛萤凑过来,带着不轻不重的力道吻了他。那双隼一样的眼睛,在他咫尺近的地方闭合起来。
他脑子里一瞬间空白,外面的蝉鸣和他脑中嗡嗡连成一片,但好像适应熟悉的吻是这具身体与生俱来的本能,他根本不用思考自己在过去的几年里学习过的任何吻技。
所以梭罗那句话到底怎么说的来着…黑尾闭上眼睛回应这个柔软又带着清冽果香的吻,终于想起个别关键词…抓住当下,在每一刻找到永恒。
不过当下的他年轻又贪婪,只期望这一刻成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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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月岛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聊胜于无的最后一点晚霞也融进黑的夜空里。黑尾对于夏夜的跋涉并没有什么怨言,然而他手里的购物袋很显然成为累赘,而月岛则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
他当然是存心想捉弄他,黑尾分明看到有公车和他们步行的轨迹相同,但月岛没提,他也没说。
既然阿月想整他,那他就陪他玩。黑尾换了只手拎袋子,靠近月岛萤的那只手因此空了出来。手心都被勒得发红了,他凑近吹了吹。
月岛看了他一眼,是偷偷地歪着头瞥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邻居家飘出炸天妇罗的香气,黑尾的胃已经在哀叫了。月岛站在前面开门,钥匙串碰撞的时候哗啦一声响,他看见一只黑猫吊坠,掉出来之后又很匆忙地被月岛萤的小指勾起藏进手心。
黑尾心情突然变得舒畅很多,笑着移开目光,装作没有看到那个露了馅的小东西以及它主人欲盖弥彰的动作。
进门后月岛萤给他拿了室内鞋,终于把他那袋子东西接了过去,险些被重得一个趔趄。
“…你买了一个厨房吗?”
“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家不会做菜。”黑尾说,很熟络地换好了鞋,撸起袖子就打算开始做起煮夫营生。
月岛对眼前一幕实在太过熟悉,不禁有些失语。
“我可以帮忙。”他跟着走进厨房,顺带不太高兴地纠正道,“我会做菜。”
“只是懒得做对吧?”黑尾已经站在洗理台边洗起蔬菜,听到月岛这话忍不住笑起来。带恐龙印花的围裙还是崭新的,他也很不客气地穿上了。
“黑尾さん。”月岛靠到他身边的台子上看着他把青椒切成丁,“一个人住根本没必要做菜,你应该明白吧,一道菜太单调,两道菜又吃不完,还不如去外面吃一人食或者干脆煮泡面。”
黑尾默不作声,他对于独居生活没什么概念,但好歹猜测一二也知道,月岛这话示弱性质已经非常明显。
“你年纪也不小了…又是运动员,要注意身体才行。”他落下最后一刀,擦了擦手,才抬起眼看月岛。月岛见他看他,又别开视线,盯着光洁的地砖。
黑尾知道靠言语上的强调没法劝服月岛,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变得容易服软了那么一丁点,但脾气还是原本的样子。他盯着月岛的侧脸出了会神,克制住想要亲吻他脸颊的冲动,叹了口气,自顾自地继续做饭。
“你不肯放过我。”过了一会月岛很平静地开口,亚麻色的眼睛一直看着黑尾的嘴角,他在想当年那个带着怨怼和愤恨的啃吻确实没能留下哪怕一丁点肉眼可见的伤疤,然而黑尾铁朗还是来找他了。
他其实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因为那个雨夜对他们来说不是确切的句号,当时他们年轻又冲动,分开的决定像是一场赌气的儿戏。他讨厌黑尾在他作出离开决定时的沉默,不做声的态度让他看见当年拦在面前的一堵墙,他没法看到对面也没法翻越,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
咚,球落在地上。月岛萤转身,离开东京。
虽然在他眼里第一个离开的是黑尾铁朗。
他的目光这次没有移开,因此看到黑尾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他笑了。
面对他的时候黑尾铁朗总是可以笑着,即使他们已经分手了。月岛萤不明白为什么他总能那样泰然自若。
“阿月,我们在一起不是为了争夺彼此,不是为了把对方抢去东京或是仙台。”他低着头,锅里咕嘟咕嘟地响,晕开的雾气蒙住了眼睛,月岛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如果不让我爱你算是放过你的话,那我确实没法放过你。”
异地分居确实很痛苦。或许是他没有体会过大学四年和月岛同居的那段时光,所以格外明白他们此刻相见的意义。
他从第一眼遇见就明白,月岛萤是独自隐忍生长的山脉,他与他在一起从来不是为了驯化他,也不是要他把自己当作港湾。而当占有的欲望压过其他一切成为房间里的象,他们被挤压得越来越远,共同栖居的住所四分五裂。
而此刻他捧着一颗纯粹的心来见他,只是为了相爱。
厨房里因为饭菜的热气氤氲而闷热起来,月岛萤没回答他的话,推开厨房的移门出去了。黑尾心里也没底,他毕竟没有经历过那些年月,只能靠直觉修补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分钟后月岛回来,递给他一枚创可贴。
“你手上破了吧。”
黑尾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确实因为拎了过重的购物袋被蹭破皮,不过并没有流血,他接过那枚创可贴,在掌心攥了攥,塞进了口袋里。
“真狡猾。”他说,看着月岛的眼睛笑了笑。
月岛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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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尾是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的,有了之前的经历后他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不知道又需要适应哪个新的世界。
枕边放着他的手机,他打开看了一眼时间,是他所在的世界线。舒一口气之后黑尾点开备忘录,发现那个时间线的自己并没给未来留下什么讯息。
这个房间显然是别人家里的客房,思忖过后他得出的结论寥寥,答案除了月岛萤在宫城的新家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选项。
真是的…才两天时间就已经到这一步了,也不留点线索让他知道一下进度,还没适应这具身体的黑尾揉着因为没睡好而疼痛的头,把椅子上叠放的衣物拖过来穿上,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
里面有一枚揉皱了的创可贴,他年轻时并不是细心到会把创可贴随身携带以防万一的类型,因此他自然懂了它存在的用途,更加觉得过去的两天像一场梦一样。
16岁的月岛萤给他那个吻之后他们没继续做别的。下午阳光刺眼,他们在体育馆练了会排球,直到傍晚才回到月岛家。对少年时代的人来说一切感情都很纯粹,而黑尾拦下月岛每一个球时都不可避免地想起他的过去和未来。
回去的路上他们分了冰棍,黑尾把掰下来大的那块给月岛,他自己的那片很快就化在舌尖的热意里了。月岛侧着头问他玩得怎么样,黑尾叼着冰棍棒思索了一会,反问月岛觉得怎么样。
月岛说,我很喜欢和黑尾さん一起打排球。
那就足够了。
黑尾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笑着说,我也很喜欢和阿月在一起。
思念也好,争吵也好,汗流浃背也好,衣冠楚楚也好,不论他如何度过一天,看着空的副驾时总会想从过去唤回一些能够填满这一天的事物。
黑尾掌心不知何时添的擦伤尽管已经愈合,他还是做作地把创可贴贴了上去。在正确的时间线里,比他小了两岁的月岛敲了敲房门。
“早上好,黑尾さん…我正想叫你起床。”
没敲两下门就被打开了,月岛站在门前,敲门的手还举着。
要是口袋里有戒指就好了,时机正巧。黑尾盯着那只手的无名指胡思乱想着,月岛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脸很疑惑的样子。
“睡迷糊了?”
“你小子怎么能这样对前辈说话?”黑尾数落他,同样伸出手用掌心搓搓月岛的脸——当然不是真的生气。
创可贴蹭过皮肤有些麻有些痒,月岛捉住他的手盯着那枚横亘在掌心的东西看。他惊喜,同时知道这并不会太令他意外。
“您答应啦?黑尾前辈。”
月岛轻轻地摩挲他的掌心,黑尾心痒,又对他的敬语感到好笑,心情颇好地回答当然。
这枚小小的东西,修补了伤口也粘合了属于他的破碎的宇宙。裂痕和伤一起消弭,他终于可以坦然回到朝思暮想的那双眼睛里。
“我回来了。”
在夏日晨光里,他为阔别两年的恋人献上一吻。
【黑月】看看你的牛奶吸管
*灵感来自《又酷又有点冒失的男孩子们》,可能叙事风格有受到它的影响,这个漫画真的很可爱
*之前在wb有发一点点碎碎念,想着很有趣,于是干脆写下来吧
*假装是迟来的七夕贺文
很难说明,“冒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方式。它可能会被称为幼稚、健忘、粗心大意,可能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可能因为行事人的差异而产生不同的效果,可能会因为观看者和行事人的关系迥异而产生微妙的化学反应,举个例子,薯条沾冰淇淋。这个例子听起来也有点抽象,但是不要紧。总之,这是关于黑尾铁朗和月岛萤的化学反应。
金黄色的薯条沾巧克力冰淇淋?还是应该带一点草莓催化剂。
...
*灵感来自《又酷又有点冒失的男孩子们》,可能叙事风格有受到它的影响,这个漫画真的很可爱
*之前在wb有发一点点碎碎念,想着很有趣,于是干脆写下来吧
*假装是迟来的七夕贺文
很难说明,“冒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方式。它可能会被称为幼稚、健忘、粗心大意,可能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可能因为行事人的差异而产生不同的效果,可能会因为观看者和行事人的关系迥异而产生微妙的化学反应,举个例子,薯条沾冰淇淋。这个例子听起来也有点抽象,但是不要紧。总之,这是关于黑尾铁朗和月岛萤的化学反应。
金黄色的薯条沾巧克力冰淇淋?还是应该带一点草莓催化剂。
黑尾铁朗第一次意识到月岛萤可能远远不只有理性,是在合宿练习期间。当然,这简直是废话,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仅仅依靠理性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月岛萤展现出的微妙的行为,让黑尾铁朗不由得更加注意他。行为微妙到什么程度?当月岛萤趁着休息的空隙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想要购买草莓牛奶时,先是按下选择按钮后忘记投币,等待了十秒后,反应过来投了币,拿出牛奶,又像机器人出了程序错误那般,想用没有尖头的吸管那端,戳开利乐包装上的小口。黑尾铁朗看着他无意识地戳了好久,差点要出声提醒他,还好最后月岛萤自己察觉到了,耸耸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喝着他的草莓牛奶。
这个时候才像一个高中生。
黑尾铁朗暗自评价到,并没有想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的想法,仿佛这是专属于他的秘密,好比小孩子的枕头下总会藏着什么东西,例如一台用来睡前听故事的MP3,一本想要趁着大人睡着时偷偷阅读的漫画,一颗老师今天奖励的糖。不过显然在枕头下藏什么东西,对于要用枕头捂着耳朵睡觉的黑尾铁朗而言是一件难事,这又是一个不恰当比方。但反正,他闭上了嘴,偷偷地记着月岛萤的一切,直到他毕业那天,收到了家附近花店“月岛萤先生给您订购了一束花”的电话,接收到月岛萤问他要不要交往的信息,他才终于能够在答应月岛萤后,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他曾看到的。
“那很常见,黑尾前辈。我也只是普通人罢了。”
“这样啊。”
“只是一般我的家人知道得更清楚,毕竟朝夕相处。”
“我可以姑且把这句话视为,月月想把我看作家人吗?”
黑尾铁朗笑嘻嘻地倚着房间窗户的栏杆,拨动着花束的花瓣,听见月岛萤浅浅的许可声,心头一紧,把花瓣揪下来了一片。
正在渐渐地看到另一个月岛萤,另一个会让自己更加喜欢,而不是觉得疏远与陌生的月岛萤。
月岛萤第一次注意到黑尾铁朗可能并不像表面那么圆滑,是在合宿期间,听到浴室方向传来一个问声:“有人经过吗?”这位黑猫主将忘记带浴巾进浴室了,于是月岛萤顺手帮他去房间拿了一趟,不知道是不是有种想感谢第三体育馆的心思。人的潜意识难以被察觉,月岛萤所幸不管这个,毕竟在递出毛巾后,他被同一个人叫住:“呃,能不能再拜托你,帮我拿一下裤子。”
“我以为猫不需要穿衣服。”
“那把我当成娇生惯养的宠物猫吧。”
月岛萤还是帮他拿了。很难说这是不是对黑尾铁朗产生在意心理的一点点契机,也许真正的导火线还是他们在比赛场上相遇的那一刻。但总之这不重要,月岛萤察觉到自己在意起黑尾铁朗,想要看看这只宠物猫是不是亲人,是不是愿意和自己打交道,打定主意后,他询问了孤爪研磨关于花店的信息,订了一束便宜的毕业礼物。
“月月!不好了!花要死了!”
“都已经四天了,没有死才怪吧。”
“——已经四天了吗。”
这样的黑尾铁朗,和弄反吸管插头的自己没有什么两样。月岛萤如是想,又为他订了一束花。
后来,两个人因为学业,各自租住在外面,假期时会到对方家里串门。值得庆幸,没有出现月岛萤到了黑尾铁朗家里,黑尾铁朗却在月岛萤的出租屋前这种惨状。值得一说,他们互相看到了对方所谓“冒失”的更深层。
月岛萤的假期还有很多工作,古籍查阅,文献翻译,论文发表,排球训练,大部分时间是黑尾铁朗闯进他的出租屋门内,拎着草莓蛋糕。因为列车班次缘故,黑尾铁朗经常在中午饭点出没,于是频繁看到月岛萤的书桌上放着半个没吃完的饭团,他本人沉浸在书里,直到黑尾铁朗拍拍他的肩,指指饭团。
“——忘记了。”
“我帮你热一下。”
有时黑尾铁朗会拿着抢到的连锁蛋糕店纸质优惠券,交给月岛萤,告诉他排球队训练结束后可以去附近的蛋糕店看看。结果有一次,在洗衣机洗好的衣服的口袋里,看到了湿漉漉的优惠券。当黑尾铁朗拎着这份遗留物冲着月岛萤晃悠时,月岛萤会推推眼镜,眼神瞥到一边:“有个迷路的小孩,送她回去后忘记用了。”
至于眼镜,那太常见了。黑尾铁朗不止一次窝在客厅选着晚上要看的电影时,看到从浴室出来的月岛萤明明戴着眼镜,还在到处摸索什么,最后坐到黑尾铁朗身边,问他有没有看到他的眼镜。黑尾铁朗就会拿下他的眼镜亲他,告诉他这是一个惩罚。
“这可不是一个能让人记住的惩罚,不如你忘记拿裤子和毛巾那样令人印象深刻。”所以月岛萤还是经常发生这种事。只是渐渐地从眼神游移,变成坦然直视黑尾铁朗望着他的眼睛,偶尔还会在被亲吻时坏心眼地咬一口黑尾铁朗的嘴唇,让对方吃痛地叫出来。
“下次我也要咬你!”当然一次都没有。
至于宠物黑猫,他自然也有没吃饭的日子。比方在给月岛萤加热那半个饭团时,被月岛萤问“你吃午饭了吗”的时候,眨着眼睛说:“我吃了没有……我忘记有没有买列车便当了。”而草莓蛋糕的部分,月岛萤虽然会带着优惠券,但经常还是黑尾铁朗出门散步时顺手买掉,正因为顺手,才会发生前一天的蛋糕还没吃完,新的蛋糕又出现在冰箱里。为了防止浪费,月岛萤不得不在冰箱上专门放了一块可以书写的小冰箱贴,记录着此时冰箱里还有多少草莓蛋糕——或者冰淇淋,或者巧克力,或者牛奶。
月岛萤如果要出门,还有在鞋柜上放置出门事项列表的习惯。若刚好碰上今天是黑尾铁朗去超市采购,就会发生事项列表和购物清单拿错的情况。在和黑尾铁朗通话时,月岛萤可以想象到对方一手扶着推车,一手拿着购买物品,用脖子和肩膀夹住手机的狼狈模样。因为这种情况也常常发生,以至于月岛萤养成了专门等待黑尾铁朗的购物需求电话的习惯:“今天又拿错了吗,黑尾前辈。”
还有一次,月岛萤结束排球队训练回来,看到蹲在家门口玩手机的黑尾铁朗。对方一看到月岛萤,便兴致勃勃地想要站起来抱他,结果因为蹲在地上的时间太久,脚麻了,在月岛萤面前打了个趔趄,“啪”地半跪在地上,双手却还是扯住月岛萤的腰:“月月!”
像一只被赶出家门的宠物猫。
“别告诉我你没带家门钥匙。”
“是啊,我忘记了!”
“我出门时没看到门上挂着你的钥匙。”
“怎么会!难道弄丢了?会不会要换锁?我会负责这部分的钱——”
“黑尾前辈。”
“对不起,月月。”
“你有没有听到你的上衣口袋里有什么声音。”
黑尾铁朗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掏出了他通常放在包里和裤子口袋里的钥匙:“呃,我今天没穿有口袋的裤子。”
“希望你今晚不要忘记带浴巾和裤子进浴室。”
“好吧,好吧,还好今天没有买东西,不然冰淇淋和蛋糕都要变得不好吃了。要是没有月月我可怎么办呀!”
“没有我的人生不过是和黑尾前辈的前十八年一样而已,不会有很大的变化。”月岛萤还是替黑尾铁朗打开门,拿出拖鞋,“我也一样,而且不会有人常常提醒我不要把草莓牛奶的吸管插反。”
“那也不会有人告诉我进浴室要带齐东西了。”
“只是会变的无聊罢了。”
“那的确会很无聊吧,不过月月竟然会觉得无聊吗。”
“毕竟是你们告诉了我什么叫做有趣,如果就这么离开,不觉得很残忍吗。”月岛萤走到冰箱门前,拿出新的草莓牛奶,更改了冰箱贴上的数量,把其中一盒递给黑尾铁朗,“比方我现在和你提分手。”
“这只是个假设对吧,月月。”
“当然,黑尾前辈。”月岛萤的草莓牛奶碰了碰黑尾铁朗的,“我没有那么残忍。”
“我知道的,月月——我知道的。”
“你慌张了。”
“我可没有,我很相信月月。”
月岛萤耸耸肩,坐到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黑尾铁朗,像在看猫咪玩弄逗猫棒。
“怎么了?”
“我想,我是不是该提醒你。”月岛萤指着黑尾铁朗,难得又撇过头去,拒绝了和他的眼神对视,不过不是因为尴尬,而是怕自己笑得过于直白。
“你把吸管插反了。”
【黑尾铁朗生诞24h-疯狂木曜日】19:00 小黑猫历险记之寻找恐龙大作战
*最近打/看乙女游戏有亿点点上头
*文如其名,是个(幼稚的)游戏(目移)
*有兔赤一点点cp向
*祝阿黑生日快乐!
上一棒: @呈浅
下一棒: @仿生黑猫
明明就说好了今天一起休假陪我过生日,还要去北海道的温泉酒店住个三天两夜。
黑尾铁朗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的指关节“咔哒、咔哒”地敲击着床头柜,敲击频率跟排球场裁判的读秒速度一模一样,只是声音越来越大。
怎么会有博物馆在这种时候找人加班啊!有没有眼力见!
当然,事实上这种事情也怪不得博物馆。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月岛萤有一个在排球协会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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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说好了今天一起休假陪我过生日,还要去北海道的温泉酒店住个三天两夜。
黑尾铁朗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的指关节“咔哒、咔哒”地敲击着床头柜,敲击频率跟排球场裁判的读秒速度一模一样,只是声音越来越大。
怎么会有博物馆在这种时候找人加班啊!有没有眼力见!
当然,事实上这种事情也怪不得博物馆。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月岛萤有一个在排球协会工作的恋人且性别为男,也不会有人比月岛萤更清楚这位男朋友的生日就在今天。黑尾铁朗也很明白这一点,不会将自己内心的情绪真的朝着某人发泄出去,更不可能像要求大人陪在家里的小朋友一样撒娇撒泼。
只是为了赶早上的飞机一觉醒来,却发现手机里这条噩耗时,他的的确确很难受。何况这一条的上一条就是来自月岛萤的“生日快乐,黑尾前辈”,规规矩矩,也没有表情文字。昨晚黑尾铁朗看到这条讯息后,都能想象的到月岛萤躺在床上,眼镜还没摘,双手举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认认真真乖巧地按下去的样子。
或许这番景象对大多数认识月岛萤的人来说听起来有点像某种臆想,甚至是对于还没跟月岛萤交往前的黑尾铁朗而言都是一种幻想性的产物,但对于现在的黑尾铁朗来说却不是。在听见月岛萤跟他表白前,黑尾铁朗一直以为先理清楚那漫长的思绪和如同被猫弄乱的毛线般情感的人是他,但猫终究没办法成为捡起毛线团的主人,月岛萤替黑尾铁朗讲清楚了从第一次友谊赛到垃圾场决战的时间线,虽然是以他自己的视角触发,却让黑尾铁朗在字字句句间读懂了自己。
“我想一开始我没有关注到你,你也没有关注到我。只是那个夜晚,像山口扯住我的衣领,在第三体育馆,我开始期待起未来拦下一百个球中其中一个后,对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原来这么重要吗。”
“和我在网前推拒的那一刻,黑尾前辈也早就想试一试了吧。”
黑尾铁朗在电话这一头伸出手向上抬。
“或许现在前辈的手是抬起来的。”
“——你在哪里,月月。”
“我在仙台,正在考虑毕业升学的事情,不会有空来东京的。”
“是这样没错啦……”
“今天的月亮很圆。”
要像抓住排球那样抓住月亮吗,黑尾前辈。
“明明我们的责任是把球推向另一边。”
在某次长途跋涉后的约会期间,黑尾铁朗不满地搅动着杯子里的热可可,“我怎么就上了月月的当呢!”
“那也是一样的。”月岛萤倒是很从容地伸手,用纸巾自然地擦掉了黑尾铁朗嘴角残留的可可,“我把我自己推向网的另一边,现在赛场上唯一的选手有责任接住他。”
“然后起跳把他打回去吗,那不也还是拒绝了——”
“在对方心上拿下一分,也可以这么解释吧。”
“红牌!”
“参赛选手不能当裁判。”
“没有裁判的比赛不成立!”
“在我们一起经历的时间里共同相遇的所有人,都可以吧。”
以前的黑尾铁朗以为,更会谈恋爱的是他自己,毕竟在学校而言,一年时间足以拉开很多差距。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谈恋爱这件事,或许跟有没有经验是有关系的。
但在都是第一次的前提下,所有的过去加起来,才是决定性的。
“明明都有过那么别扭的过去和回忆。”
“但对于我的家人永远爱我这一点,我没有怀疑过。”
“明明破灭过对哥哥的幻想——”
“他送我的运动眼镜我还在用。”
“——是吗。”黑尾铁朗的手在被炉下松开月岛萤的手,“新年快乐。”
月岛萤却没有松开他的意思。
“新年快乐。”
这是现在的黑尾铁朗才明白的道理。
想得太远了。
黑尾铁朗从床上坐起来。
要怎么办呢,难得的休假。
去仙台吗。
去找他吗。
去吧。
新的讯息发过来导致的手机振动。
——这个故事的开局并不是那么美好。
什么故事?
——小黑猫的朋友似乎被什么烦人的事情缠住了,没办法来陪他过生日,接下来要怎么办好呢?
什么怎么办?
——选项1:买一张去仙台的新干线车票吧!
——选项2:一个人去北海道吧。
黑尾铁朗看了看手机屏幕里不断跳出的对话框,又看了看那个未知电话号码,又看了看对话框。
——买一张去仙台的新干线车票。
——小黑猫想买一张去仙台的新干线车票,但是很可惜,最后一张票在上一秒钟刚刚售空,他只好去北海道。
——这个选项设置有意义吗!
——玩家禁止质疑本游戏的合理性。
——好歹告诉我这个游戏叫什么吧!
——小黑猫历险记。
黑尾铁朗用手撑住了额头,并且开始快速思考这个手机号背后的人到底是月岛萤,还是被月岛萤收买的孤爪研磨。但总之这两个人都是会想出这么一个诡异名字的家伙。
——所以我真的要去北海道是吗?
——小黑猫还是踏上了去北海道的旅程。系统友情提醒:小黑猫再不出门的话就赶不上飞机了。
黑尾铁朗确实在飞机登机闸门关闭前三秒钟踏入登机口。
甚至在下了飞机之后差点没来得及拿自己的行李箱。
——小黑猫发现自己的好朋友小乌鸦阿日在出口等着他。
“黑尾前辈!这里这里!”
黑尾铁朗看到这条消息后抬起头,日向翔阳拿着一块纸牌,跳着朝他挥手。当然,跳跃和挥手这两个举动在黑尾铁朗看来并不是那么有必要,毕竟是现役运动员,要是在人群中找不到的话,可就要怀疑国家队教练的眼光了。
所以黑尾铁朗还是很希望日向翔阳能把手里那块用荧光红色写着“黑尾铁朗生日快乐”的牌子放下来的,他真的认识日向翔阳,而不是某位第一次来日本比赛的外国球员。
“哎?可是月岛让我这么做的啊。”
“——你举着吧。”黑尾铁朗长叹一口气,“那么,我需要做什么?”
“噢噢,我看一下,那个——”
黑尾铁朗看着日向翔阳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好几张纸条。
“唔,嗯——咳,亲爱的小黑猫,恭喜你触发了第一个隐藏任务!现在,请你帮助阿日乌鸦找到机场的卫生间吧!”
“——为什么是卫生间?”
“呃,因为,”日向翔阳翻出了另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跟着阿日小乌鸦区卫生间的话,会有奇遇发生,比方碰到飞鱼。”
“……影山也被拉过来了?”
“因为我们在北海道有友谊赛要打嘛。”
日向翔阳接过黑尾铁朗的行李,“黑尾前辈帮我问一下卫生间在哪里吧!啊,对了,要这一层楼离我们最近的那一个。”
很明显你知道在哪里吧。
黑尾铁朗虽然有一种被哄骗的无力感,但还是乖乖地走去咨询台。
毕竟是月岛萤想做的事情,黑尾铁朗没有理由不陪他玩。或许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月岛萤恶劣性格的形成因素——来自恋人的,有一点点在边缘线徘徊的过分纵容。
然后他的行李不见了。
“日向——我的行李呢。”
“呃——小黑猫在帮助阿日见到飞鱼影山后才发现行李不见了……那个,黑尾前辈。”
“当我刚刚那句话没说过。”
与其说是黑尾铁朗带着日向翔阳去的卫生间,不如说是日向翔阳领着他去了那里。
某种程度上,这个游戏的NPC设置的不是很好,如果是研磨在玩的话,绝对会用那种很无语的眼神玩下去的。
或者一开始他就不会“玩”这个游戏。
“影山,黑尾前辈来了!”
“噢,啊——原来你,在这里啊,阿日——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你好久,呃,为什么每次比赛前你都要去卫生间?”
很好,只有最后一句话讲出来没有卡壳,可能是因为这是影山经历过的事实。
“那个,谢谢你小黑猫,帮我们见面了!这是我们的礼物!”
“——谢谢?”
“不客气!”
两张因为放在口袋里而显得有些皱巴巴的像兑换券一样的纸片塞进了黑尾铁朗手里。
“然后,这里我需要发现我的行李不见了,是吧。”
“是的没错!”
“笨蛋日向,你刚刚果然拿错纸条了吧。”
“刚刚不小心看错了编号嘛。”
“明明孤爪前辈有好好按顺序放好的——”
“所以我下一步要做什么?”
“月岛该发——”
——小黑猫开始焦急地寻找他的行李,但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决定先去原本定下的酒店看一看。
“我问个问题。”
“如果我们可以回答的话?”
“赤苇在吗。”
“赤苇前辈——”
“喂,日向,月岛说了不能讲吧。”
“啊,可是为什么黑尾前辈说的不是师傅,而是赤苇?”
“因为显而易见。”
黑尾铁朗把兑换券折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你们刚刚说了,要在这里打比赛吧。”
还是难以想象这是研磨和月岛会参与的事情。
坐在出租车上时,黑尾铁朗握着手机的手有点出汗。他还想给那个未知号码改一个备注,但是总觉得改成“小黑猫历险记”有点怪怪的。
——作为玩家,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请讲。
——我该怎么称呼您?
——小恐龙?
——好的月月。
黑尾铁朗关闭手机后,理所当然地看到从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笑脸。虽然有些无厘头,虽然有些令人发笑,虽然这个游戏的开始并不那么让人愉快。
但总觉得月月是想告诉我一些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甚至大费周章地找来这么多人。或许有可能,连他们在北海道比赛这件事都在他的计划内。
——月月,有话想跟我说吗?
——可能有吧。
黑尾铁朗还是没有忍住,在下车前发出了这一条消息,并伸出手。
“木兔,把我的行李箱还给我。”
“我是阿木猫头鹰!”
“我管你什么猫头鹰,快给我!”
“不行!月——小恐龙说要你帮我给他抓一只恐龙玩偶。”
“我过生日还是月月过生日!”
“那你可以不来嘛,现在就可以和小恐龙说要结束游戏,我还要找赤苇呢。”
——我要退出游戏,我不玩了,我想直接见到小恐龙。
——你确定?
——我不玩了。
——你确定?
——我不玩了。
——你确定?
——都说了我不玩了。
——小黑猫没办法完成小恐龙给他的挑战,也没有注意到一直在一边偷偷看他的小恐龙,最后独自一个人回了东京,孤独终老。游戏结束,你可以回去了。
——我可以回档吗。
——请支付:三个草莓蛋糕;任务难度提升,请抓到三只小恐龙玩偶。
——我可以换一个NPC做引导吗,月月,我和木兔已经快要把身上的零钱用完了。
——确认背包:现有恐龙玩偶数量?
——数量:0。
——小黑猫和阿木猫头鹰实在是太笨了,抓了整整一钱包的游戏币都没抓住一只恐龙玩偶。小黑猫扯着阿木猫头鹰的袖子,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怎么办啊阿木,怎么办,我要被小恐龙讨厌了!”
——我才不会这么做啊!
——禁止质疑本游戏的人设合理性。请用上述台词触发新NPC:阿赤猫头鹰。
——等一下,我真的要说吗。
——游戏设定:小黑猫不带哭腔说台词,阿木不会心软,那么阿赤也不会出来,请玩家自行决断。
难怪从走到娃娃机面前的那一刻开始,木兔光太郎的眼神就充满了某种幼儿园小朋友看待新玩具一样的神情。
“木兔。”
“我在噢。”木兔光太郎已经伸出手,方便黑尾铁朗扯袖子。
“赤苇就在这附近是吧。”
“——不在哦。”
“赤苇,三秒钟以内你不出现的话我就强吻木兔。”
“等一下,等一下黑尾,你要干什么!”
赤苇京治已经挡在了黑尾铁朗和木兔光太郎中间。
“使用作弊器需要支付费用。”
“——什么?”
“按照我刚刚看到的情况,附近新开的甜品店已经因为新品草莓蛋糕大排长龙,且每个人限购三个。”
“……我要买几个了。”
“四个。”
赤苇京治伸出右手,那是一整袋游戏币,“如果在这袋游戏币用完后还是没能完成任务,需要再支付一个草莓蛋糕,以此叠加。”
“如果我说,赤苇要是不给我游戏币,我就亲木兔呢。”
“作弊器,同等处理方式,不管怎么样你都输了,黑尾前辈。”
“或许,研磨说过什么吗。”
“我想看阿黑像仓鼠一样在滚轮上跑来跑去摸不着方向的感觉。”
“月月呢……”
“我也一样。”
所以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黑尾铁朗一手抓着恐龙娃娃,一手拎着草莓蛋糕——因为去的太迟只买到了三个。
月月应该没有闲到只是想跟我玩一场恋爱游戏吧。
只是想逗逗我吗?可是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简单。
走路的时候,黑尾铁朗还能感受到口袋里的兑换券相互摩擦带来的一点点不舒适感。
赤苇和木兔两个人,却给了我一把兑换券。虽然没有看仔细,但是每一张兑换券上似乎都有名字。
“阿黑,你现在在想,兑换券是干什么用的。”
孤爪研磨站在温泉酒店门口,难得一见手里没有拿着游戏机。
“你竟然在北海道啊。”
“因为很有趣。”孤爪研磨手里拿着的是一沓台本,“这个形式是我跟月岛提议的,很不错吧。”
“我有满足你们‘看仓鼠’的心愿吗。”
“对我来说,有哦。”
“我需要帮你做什么呢——三花猫研磨?”
“很简单。”
孤爪研磨把手背在身后,连同台本一起。
“你觉得月岛喜欢你吗。”
“还有别的问题吗。”
“你觉得你可以喜欢月岛吗。”
“老实说,后者,我不知道。”黑尾铁朗想要摊开手,却想起自己两只手都拎着要送给月岛萤的东西。
“就像如果现在我和月岛站在教堂神父面前,他问我,是不是会和月月一直在一起,不论生老病死什么的,我可能还是会回答不知道。”
“明明是个会把交往纪念日都记的清清楚楚的人。”
“是啊,很奇怪吧。”黑尾铁朗看向装着自己手机的那个口袋,“你也知道的……在这种问题上,我不会给别人一个百分百的答案,因为对我自己而言,这个答案的可信度永远不会是百分百——尽管这可能听起来有点残酷,但在某种意义上,我想我是记得你说的小时候的我的。”
“内向而奇怪的家伙。”
“逃避情感,多虑,不安。尽管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或许还包括以前的我自己。”黑尾铁朗转了转自己有些酸的手腕,“我很感谢先表白的是月月。”
“给,我应该放在哪个口袋。”
“明明是这么不明确的答案吗。”
“正因为不明确。”
孤爪研磨手中的兑换券是黑尾铁朗无法用眼睛数清楚的数量。
“你才会获得他们。”
小恐龙知道了小黑猫经历的所有事情,知道他为了来到他身边愿意做到什么程度。
尽管如此,他也清楚小黑猫在怀疑。
所以这个故事的制作者想要告诉唯一一位玩家某些事情。
这是音驹的大家送的礼物。这个是猫又教练写的信。
这是乌野的,日向还说要让乌养教练直接寄肉包子过来给你,被我驳回了。
这些来自枭谷,是赤苇前辈统一送来的,那个巨大的雪鸮雕像是木兔前辈上次去打比赛买回来的收藏品。
这个是我家人送给你的相册。
这个是你的家人送给你的相册。
它们还是空的,我们需要填满它们,所以我把交往以来的一些日记,我写给你但是没给你看的情书什么的,先放进去了。
“有点多,不过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来。”
黑尾铁朗站在房间门口,门外面是安静的走廊,门里面是拥挤的情感。
月岛萤坐在地板上,将黑尾朗口袋里的兑换券挨个贴在礼物包装盒边。
“今天开心吗。”
“——虽然有点奇怪,但是……还挺开心的。”
“有什么感觉。”
“或许如果月月现在想让我扯住木兔的袖子,用哭腔说话的话,我真的可以说出来。”
“如果真的是木兔前辈,那就太可惜了。”
月岛萤站起身,拍拍袖子递过去。
“换一个NPC吧。”
黑尾铁朗抱住了月岛萤,把下巴压在他的肩上,头埋进肩窝中
“你的礼物,也在这里吗。”
“不在。”
“这样啊。”
月岛萤将黑尾铁朗的身子摆正,对上他的眼睛。
“我当然要做最特别的那一个了。”
一个冰凉的圆环靠上黑尾铁朗无名指的指根。
“如果现在有神父,我也不会说‘我愿意’,因为出于我的理性,我也不会给一个百分百的答案。”月岛萤把另一个盒子放进了黑尾铁朗的口袋。
“我只是选择了一个可能性最高的选项,来达成一个游戏结局而已。”
“所以这个游戏没有结束,是吗。”
“是啊。”
黑尾铁朗被月岛萤笑着抹了抹眼角。
“下一个任务。”
“怎么了呢,小恐龙。”
“请由小黑猫自己决定,应该在什么时候给小恐龙带上项圈。”
“为什么不是小恐龙要求小黑猫现在就帮他戴上。”
“因为今天,黑尾前辈才是主角。”
“或许我学会了。”
“是吗。”
“月月不问问我学会了什么?”
“我只是,把我的家人会对我做的事情,向你做了一遍。”
月岛萤闭上眼,“你真的学会了吗,黑尾前辈。”
黑尾铁朗亲了亲月岛萤“我想,是的。”
我会试着相信我的情感。
因为我被我所见到的,我所存在的世界爱着。
而你尤其。
【黑月】生活一瞬
*大家好,我诈尸,做点
*灵感来自旅游的部分真实故事(比方我是赤苇京治,镜季老师是赶稿宇内,看着小情侣恋爱)
1.
宇内天满听见赤苇京治说出“我们明天去旅行吧”的时候吓了一跳。在他的观念里,昨日在截稿时间前一小时才堪堪交上稿的自己,没有被今天顶着黑眼圈的赤苇京治说上几句就已经是无敌好运的结果,好运到如果他开朗一点的话,会在网络上发一条“转发我这个大好运经过,送你好运气”的程度。
可是赤苇京治不仅这么说了,还把已经定好的新干线车票放在他面前。在宇内天满以为这真的是自己转运的象征时,便看见赤苇京治从包里抽出一沓大纲,还仔细地看到了新干线车票目的地那个熟悉的地名。
果然。......
*大家好,我诈尸,做点
*灵感来自旅游的部分真实故事(比方我是赤苇京治,镜季老师是赶稿宇内,看着小情侣恋爱)
1.
宇内天满听见赤苇京治说出“我们明天去旅行吧”的时候吓了一跳。在他的观念里,昨日在截稿时间前一小时才堪堪交上稿的自己,没有被今天顶着黑眼圈的赤苇京治说上几句就已经是无敌好运的结果,好运到如果他开朗一点的话,会在网络上发一条“转发我这个大好运经过,送你好运气”的程度。
可是赤苇京治不仅这么说了,还把已经定好的新干线车票放在他面前。在宇内天满以为这真的是自己转运的象征时,便看见赤苇京治从包里抽出一沓大纲,还仔细地看到了新干线车票目的地那个熟悉的地名。
果然。
“这是一次采风旅行,您不是说想要换换心情,干脆把下次的连载换成情侣出行四格漫画吗。”赤苇京治扶着眼镜框,手指一点一点敲着桌面,频率和宇内天满逐渐大声的心跳相一致,“虽然不是连载,但是为您争取到了特殊版面。请自由发挥。”
老天,恋爱漫画不过是当时喝醉酒的随口一说!没想到赤苇录了音,并在三个月之后还记得这件事!
“呃,所以,木兔要来吗?”毕竟是恋爱旅行。
“为了更好地展现第三人视角,我请了另外两位。”
“是不是难度大了点。”
“我还没说是谁。”
“那个,你的手机还亮在我面前。”
所以宇内天满看到了来自“草莓蛋糕爱好者”的聊天消息。
——明天车站见。
2.
这对宇内天满来说,可以不算一个挑战。毕竟有真实人物取材,也不过是一个四格漫画,地点甚至在仙台。假设他是自己漫画的主人公,他或许会为这件事加上这么一句漫画旁白:“这里承载着我永恒的青春,我在多年后才知道,我的青春成为了别人的鼓舞”。
可惜,来的人不是日向翔阳,所以这不是少年运动热血漫画。
只是一个喜欢草莓蛋糕的普通博物馆职员,和一位显然刚刚才下班,还穿着西装外套的排球普及部社畜——甚至还在打着工作电话。
“如果太忙的话其实可以不用——”
“我欠了赤苇前辈一个人情。”
不用月岛萤说,宇内天满都记得,他和黑尾铁朗的交往,是因为一次四人聚会的醉酒,劝酒的和录音的那位正站在他身边,等黑尾铁朗结束电话后,把上次四人聚会印刷出来的合照交给他。
至于为什么不是电子版,大概四个人的回忆和时间不是电子的数据能够承载的吧。
扯远了,总之宇内天满任命地掏出自己的速写本,听从赤苇京治的安排,开启了青春回忆录。
3.
坂下商店在非放学时间,不会有高中生来买嘎哩嘎哩君和肉包子,顾客成为了三名成年人,剩下那位坐在老板的位置上端着速写本狂草。乌养系心现在偶尔会回店里工作,比方今天这短暂的一点时间,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投入到了乌野的排球队训练里,尤其是打入全国比赛后,新入队的成员越来越多,他也曾在旧队员们的聚餐上为忙碌的工作大吐苦水,但很难保证他不带着一点点小小的骄傲。
“过的怎么样啊。”
“挺好的。”
即使没有几句面上的话,月岛萤手里还是被多送了两瓶草莓牛奶跟两个肉包子,连带着他自己买的鱼类罐头食品和冷饮,塑料袋在空调风下作响。
“给我拎吧。”黑尾铁朗付好钱后顺手接过,笑眯眯地用手肘碰碰月岛萤的手臂,“教练都记得你喜欢喝什么呢。”
“希望你老年不要因为痴呆症忘记了。”
“不会的——不会的,月月。”
宇内天满下意识地画了一张图,图里的月岛萤在黑尾铁朗接过东西后,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将手指点在发旋的地方不经意地笑了笑。
但现实里月岛萤没有这么做。
但现实里的月岛萤坦率地拉住了黑尾铁朗没有拎着东西的那只手:“明天见。”
“明天见——要不要再拿几根嘎哩嘎哩君?”
即使明天大概率不会再见。
嘎哩嘎哩君也会一直给他们留着。
4.
“高中生不是还有经典桥段。”
“什么。”
“女装之类的……”
有一点没话找话的意思在,宇内天满越说越小声,最后埋头吃着自己的肉包子,试图用“和以前一样的味道啊”来将话题转移走。
“当时确实有不少女孩子找到排球队的,想列夫的照片,似乎有人悄悄提到过‘要是有女装就更好了’。”
可惜,话题没有转走,不过黑尾铁朗的接话倒巧妙地让主题偏移了“恋爱”。
“啊,那样的话,现在可值钱了吧,毕竟已经是模特了。”
“你想要问黑尾前辈和月岛有没有做过这件事,可以直说,宇内老师。”
“……你有吗,赤苇。”
“木兔前辈穿过。”赤苇京治倒是很诚实,甚至主动加入了一些少儿不宜的情节。宇内天满被这般回答搞了个红脸,赤苇京治却一本正经地吃完自己最后一口包子,表示为了工作,这是可以做的事情。
“我也和月月提过。”
“然后呢。”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月月说,我穿了他就穿,于是我穿了,还被他拍了照片。”
“但是?”
“但是他直到第二年我生日的时候才——”
“剩下的我自己讲——听别人说,尤其是恋人说,感觉有点恶心。”月岛萤抿着草莓牛奶的吸管,瞥开眼睛,“第二年生日,我穿着女装送黑尾前辈礼物,就是那种俗套的礼物。”
“对不起,但我还是想说,某种意义上,俗套会是很可爱的表达方式。比方喜欢的人红着脸,用手指着月亮,非常刻意地说‘今夜月色真好’。”
“黑尾前辈干过。”
“木兔前辈也干过。”
“我跟赤苇前辈聊起此事,还觉得他俩串通好的。”
“结果不是。”
“只是真的太喜欢罢了。”
能平静地对其它人承认自己为了喜欢,做出的古怪举动,不仅显得格外了不起,也可以被认为是被爱的表现。
小心翼翼的隐瞒是暗恋,坦率的承认大概才被称为爱。
“我想,或许这些四格漫画会比我的连载受欢迎吧。”
“你真的做好这个觉悟了吗,宇内老师。”
“毕竟连我自己听了,都想谈个恋爱啊。”
5.
临走前,赤苇京治表示,一个恋爱四格需要一份亲吻作为收尾。宇内天满以为月岛萤会拒绝,黑尾铁朗会拉着他的胳膊希望他一起。但事实上,月岛萤同意了。
“我以为你不会想这么做。”宇内天满握着相机。
“我的确欠了赤苇前辈的人情。再者,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该说的我们都说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这不过是我们普通日常生活的一个普通的瞬间。”
“可是月月,这样的瞬间你都好好保存下来了,放在我们的相册里。”
“我希望,哪怕最后我老年失忆,我也还会指着那些照片和你说,‘你瞧,这位老先生,这是我的爱人。’”月岛萤仍然牵着黑尾铁朗的手,“当然,如果能在这些照片的影响下,我们都不会忘记,那就最好了。”
“如果过去的黑尾铁朗看到现在这个月岛萤,会被吓一跳吧!”
“我只是和当时看到没有站上球场的哥哥那时一样,其实害怕失去点什么罢了——只是我现在可以承认我害怕。因为有个你在这里。”
“现在是不是该接吻了,月月?”
“请便。”
6.
随着附有四格漫画的特刊一起到来的,还有洗好的照片。夕阳下背光的亲吻剪影,有资格成为网络上的爆火拍照形式。
可是正如真实主人公所认为的,这不过是普通的生活一瞬。
我们生活在每一个瞬间里。可是当我们回过头时,不知道会觉得哪一个瞬间是如此美好,比方一个写着“再来一根”的嘎哩嘎哩君冰棍,一次普通的牵手,一张褪色的车票。
所以我们努力记录着能记录的一切,积攒着不知道有没有用处的东西,只为某一天翻出它时,发出再临的轻声呼唤。
原来你在这里啊,你过得还好吗?
“那你觉得现在怎么样,月月。”
“很好很好。我大概不会只说一遍。”
因为马上又是崭新的,有你在的一天。
【黑月】伤病管理
*月岛高二,夏季合宿
summary:黑尾铁朗说:你当做来自热心前辈的关爱就好。
月岛是被架到场边的。本来应该是一次双人拦网,只不过不知道那里出了问题,日向撞到了他身上,落地的时候又踩到了他的脚上。于是他就这样摔到在木质的地板上。
准确地说是伤到了脚踝。月岛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然而他虽然没有痛的龇牙咧嘴,却也扯出了一张僵硬而扭曲的表情,吓的日向从地上蹦了起来,不停地鞠躬道歉。...
*月岛高二,夏季合宿
summary:黑尾铁朗说:你当做来自热心前辈的关爱就好。
月岛是被架到场边的。本来应该是一次双人拦网,只不过不知道那里出了问题,日向撞到了他身上,落地的时候又踩到了他的脚上。于是他就这样摔到在木质的地板上。
准确地说是伤到了脚踝。月岛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然而他虽然没有痛的龇牙咧嘴,却也扯出了一张僵硬而扭曲的表情,吓的日向从地上蹦了起来,不停地鞠躬道歉。
太蠢了,他还没有死呢。月岛一边想着,一边尝试站起来,然而那只受伤的脚刚刚踩到地面,他便抽了一口气,跌了回去。
缘下急忙过来查看:“没事吧?我先扶你下场休息?”月岛点点头,一时说不出话,只好向日向摆了摆手,然后日向便被影山拎了出去。
他被缘下和田中两个人搀扶着下了场,接过山口手上的号码牌。他刚刚坐上板凳,乌养教练便过来问他的状况。“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他这样解释道。小武老师想要带他去医务室,被他以观察一下再说的名义礼貌地拒绝了。
因为实在是太疼了,月岛想,就算被人搀扶着,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走到医务室。他悄悄活动脚踝试图自己检查,只是稍微活动一下便让他攥紧了拳头。应该没有骨折吧,他想,最多只是扭伤而已。然后他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阿月”,接着他第一次看到黑尾从他的背后绕到了他面前蹲下——显然是跑过来的——关切地询问他伤情。
黑尾年初便毕业了,今年只是以毕业生的名义来帮忙,顺便来看看后辈们。事先收到这条line的时候,月岛评价他“确实是很关心音驹的后辈们”,之后黑尾回复他:“所有的后辈我都关心哦”,后面还加上了一个可爱到让月岛感到不适的颜文字*。
但现在已经不需要月岛解释了,他的脚踝红肿起来,黑尾看了一眼便下了定论。“你需要去医务室。”他说着便站起来,把手递给月岛,“我陪你去。”
月岛说:“那如果我告诉前辈,我可能走不了呢?”
这不能怪他,月岛想。一来黑尾实在没有前辈的样子,二来他和黑尾相熟了很久,做说垃圾话的网友半年有余,而且他正因为疼痛而感到烦躁,实在是没心思客气,便刺拉拉地把实情说了出去。
黑尾倒是很坦然:“那我背你过去。”
月岛被他一句话弄得尴尬,正想反驳回去,可此时教练和顾问都加入了劝告的队伍里,他不得不叹了口气,拉住黑尾的手臂站起来。“勉强走两步还是可以的。”他说。
然后他的手臂被黑尾架在了肩上,一瘸一拐地朝体育馆的门口走去。男高中生的个子像竹子一样发疯地往上窜,黑尾怀疑月岛又长高了一些,然后他们就以这种别扭的姿势移动着。乌野高一的队员们投来担忧的目光,黑尾铁朗回头看了一眼,转而凑到月岛耳边说:“阿月,你的后辈们很关心你哦。”月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小声说:“快走。”
刚出了体育馆,黑尾便发现月岛扶住了走廊的柱子,停在了原地。“黑尾前辈,”他的后辈冲着他笑了一下,“我是真的不太能走路,你真的不如让我休息一会儿再说,耽误不了。”
“我知道,”黑尾说,用手指轻轻按了按月岛红肿的脚踝,引得他抖了抖,“但你现在需要让校医检查一下是否有大碍。我背你过去。”
太奇怪了,月岛趴在黑尾的背上想。但他说不上哪里不对,黑尾铁朗本来就是来帮忙的,而他又恰巧被待人热枕的前辈再次帮助了而已。他只好说:“没想到前辈刚才是真的想背我啊。”
“你说你走不了嘛,”黑尾说,月岛怀疑他根本不会觉得这种额外的付出有什么怪异之处,“而且你扭伤了,本来就不应该走动的,只是如果我要在你的同学和后辈面前背你,你肯定不会同意的。”
不等月岛开口,他便自顾自地说下去:“阿月太轻啦,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阿月在长身体的时候,还要打排球,不能不注意哦。”
“前辈才是吧,”月岛靠在他的肩膀上,毫不客气地还嘴,“我的脚还踩在地上呢。”
黑尾笑了起来,月岛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才说:“那是因为阿月长得太高啦。”
校医检查了一番,给了月岛冰袋和药膏,嘱咐他留在医务室观察。黑尾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涂上药,敷上冰袋。月岛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叹了口气,没什么起伏地说:“很抱歉给前辈添了麻烦,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一个人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就好,就不耽误黑尾前辈做事了。”
黑尾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阿月今年不是第一次扭伤了?”
月岛疑惑了一阵,旋即想起来黑尾指的是之前通讯时提到过的,训练时崴了脚的事情。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个时候被黑尾提起来。
黑尾评价道:“阿月的肌肉太少了,姿势也没有那么标准,会比别人更容易受伤。”
月岛挑起了眉毛。他一时没法直接地反驳黑尾,只是:“因为一直在打排球,所以受伤是必然的吧,以后也会是这样,前辈不要大惊小怪。”他又补充了一句:“也没有出什么问题。”
他想说所有人都受过伤,而且他这次也仅仅是在练习赛中受伤,更不能算是什么大事。
黑尾忽然停下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像是要把他掰过来,正对这自己。他问:“阿月想要继续打排球吗?”
音驹常常被人比做猫,月岛觉得这音驹的前主将的眼睛也像猫一样,发着锐利的光,却又真诚地审视着,好像想要将他剖开似的,于是他挪开了目光。“我没有退部的打算。”他说。
“不,我问的是,你想不想一直——一直打排球?”
一直,月岛想,排球似乎有“一直”的魔法。他身边所有打过排球的人,他的哥哥,乌养教练……似乎没有人真的离开了球场。如果顺其自然地下去,他应该也会变成其中的一员。
“算是吧。”他说。
黑尾问:“那阿月有想过成为职业选手吗?”
去年冬天的时候,春高之前,小武老师带来了合宿的邀请,月岛没有想到被邀请的是他自己。他必须承认,当处于一群被赋予期望的同龄人中时,是很难没有再向前一步的想法的。其实更早,早在他追随着哥哥的步伐开始练习排球的时候,不免有一些夸张的愿望,只是在见证了种种打击后,这愿望又被掩埋封存起来了。
月岛不喜欢口号,不喜欢远大的目标,不喜欢说了却做不到的事情。比起保守,他更不愿意高估自己,不愿意做不切实际的期待。但他曾经不允许自己设想的愿望似乎正朝着自己靠近的时候,他难免不对此犹豫不决。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反问:“那么黑尾前辈有这样的打算吗?”
黑尾倒是答得很爽快:“没有。”
“我更想做能让别人爱上排球的工作,而且我也并不觉得打排球是我最擅长的事情。”
月岛一时语塞,然后他又听见黑尾的声音。
“但是阿月,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只要你希望继续打排球,就要保护好自己。这不仅仅说是在赛场上做出理智的判断,还有更多赛场下的工作。看起来没有大碍的伤病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就会积少成多。”他很严肃地说。
月岛忽然被他认真的神情逗笑了,他说:“虽然知道是好意,但是这话听起来,颇有一种‘想要避免后辈重蹈覆辙’的壮烈。黑尾前辈还不至于如此吧。”
黑尾也笑了:“不至于如此,但是希望你能走得更远是真的。”然后他又说:“你当做来自热心前辈的关爱就好。”
月岛萤觉得脚踝的疼痛缓和了一些。“哇,来自前辈的关爱。”他毫无起伏地重复了一边,然后看见黑尾铁朗坐在他面前,再次开怀大笑了起来。
*我觉得黑尾可能会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