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丕司马。

• 原来是/那么深爱你/伴随此际我追忆的心痛

曹丕时常想，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再为了看雪而看雪？大概是在地球占位太久付的租借费，随着年岁增长，纯粹的感情总是逐渐减少到最终仿佛消失不见。

曹丕难得有回忆过往的空闲时间，他努力回忆起最初对雪的印象：也许是幼儿时期被大人牵着在雪地里印下脚印的时候。隔着厚重的鞋子，谁也不知道雪的温度；但是第一次接触的触感总是令人难忘。柔软、颗粒感，踩上去嘎吱嘎吱，像大地在嚼人的脚。

自那之后曹丕就不再算幼儿，童年是奢侈品。他身负重任，以作为父辈的继承者的目的被培养，缺失一块的填补许可日过时不候。只能以后靠特效药暂缓疼痛。

下一次单独见到雪已然是按照模板培养合格后的大人，曹丕从未感到天地如此寂寥。天色灰蒙，枯枝挂白，大地苍茫。唯天上时不时飞下几只白色的蛾让曹丕能感受到时光的倦蹄仍在一脚轻一脚重地彳亍着。

曹丕伸手去接，然而碰到的一刹那蛾都在他手中自焚，留下一小滴泪作为存在依据。于是他躺下，企图也在寂寥天地间作一个静止的像。闭上眼睛，周身安静得让他几近要耳鸣。在这样一个乏善可陈但无人打扰的日子死去也是对所有人的释然。然而没过多久雪地又开始咬人的鞋，由远及近地，接着紧闭的眼皮前晃过一个黑影。曹丕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悠悠然睁开眼睛去瞧，一个青年就站在他身旁审视着他，见他醒了也只是眨了下眼。曹丕继续躺着观察他：皱纹一点没有，黑眼圈倒是明显，穿着不算薄的冬装还是枯瘦得像雪天里的树枝，最凸显年龄的还是一头如瀑的黑发，虽然此刻被飘雪染了几粒白。两人安静地对视了一会，黑发青年收回目光率先准备离开，曹丕忙拉住他，邀请入家门共进一份午餐——我看你挺饿，曹丕解释道。黑发青年瞟他一眼点点头，自我介绍说姓司马，我知道你，不用再给我介绍一遍。

接下来的流程曹丕很熟练，和他无数次捡回小动物和将死之人又被长辈呵斥再丢出去一样，不过现在没有长辈干扰他。吃完一个静默的午饭，曹丕没说要他走，他也不提，就这样住下。曹丕每天和他贴近一点点，虽然每次都会被口头无情拒绝，但行动上没什么大反应，曹丕自动理解成欲拒还迎于是变本加厉，反正对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看他凌厉的眼刀反而有意思，被刀剐一下不痛不痒的感觉几乎让曹丕上瘾。曹丕也不是没有命令过司马，每隔两个月左右，曹丕总有几天心情沉郁得明显，虽然嘴角仍挂笑但是人仿佛一直在下坠、下坠到躺倒。这时他就对司马提出关上房门单独陪伴一下午的要求，虽然绝大多数时候还要求陪伴一整晚，第二天早上睁眼就能瞥见。

曹丕那时总问司马对自己有什么感情，司马总不假思索回答道：我会永远感激……没说完就会被曹丕冷笑一声打断，曹丕也没兴致再刨根究底问，于是换个问题，这样的生活能持续多久。司马会静默、再静默。静默到一刻曹丕微叹一口气，忽而狠戾地威胁他，我养你你得听我的，没有去留随意这么个道理。司马仍是低头，用静默回答。

后来又逢积雪，曹丕捡回孩提时好奇与兴奋，硬拉着司马出门。飘雪还是把司马如瀑黑发染几星白，掸掉又再有的。司马少见地表现出一点主动，帮曹丕拉好外衣。曹丕终于才发现雪天里不止有寂静。他在飘雪落地时的细小声音里听出天地间的旋律，降E大调的萨克斯，又浪漫又温暖，但隐含了一丝孤独。曹丕珍惜这求而不得的时光，把司马拽倒，一同躺在雪地里，同时也紧拥着。异样的温暖，曹丕察觉到，第一次与司马内心如此贴近，他不再意识到那一缕孤独的伴奏，片刻温馨成了毕生难忘的触感。

一如曹丕早已预料的，第二天的冬日照进室内时床已冷一半，不用怀疑地出门看一眼，果然门前一个脚印也不剩，飘雪总能缓缓洗刷一切。

天地苍茫，降E调萨克斯未停，孤独成为主旋律。飘于记忆里，冷风肃肃催他醒。记忆与当下重叠，原来只是场共梦，流去不再来，像那飘飘雪泪下，弄湿冷清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