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危】初雪
又是初雪了,哥,要不要恋爱呢?
*追妻火葬场影帝🐶 X 四次元全网黑🐰
/娱乐圈甜饼 1w+ 有42友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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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e know先生,想问一下您对于金影帝拍电影接吻戏有什么看法?”
聚光灯和快门声夸张的围绕,李旻浩无语的撇嘴,被护着钻出人群。
艰难的在“丧尸潮”里进了保姆车,助理谄媚的凑过来。
“李sir,已经封杀她了。”
李旻浩满意笑了笑。
“这才是该有的走向啊!”金昇玟生气的瘫倒在车座上,百思不得其解。
“玟哥,要不…我去查一查?”
助理小...
又是初雪了,哥,要不要恋爱呢?
*追妻火葬场影帝🐶 X 四次元全网黑🐰
/娱乐圈甜饼 1w+ 有42友情向
^0
“lee know先生,想问一下您对于金影帝拍电影接吻戏有什么看法?”
聚光灯和快门声夸张的围绕,李旻浩无语的撇嘴,被护着钻出人群。
艰难的在“丧尸潮”里进了保姆车,助理谄媚的凑过来。
“李sir,已经封杀她了。”
李旻浩满意笑了笑。
“这才是该有的走向啊!”金昇玟生气的瘫倒在车座上,百思不得其解。
“玟哥,要不…我去查一查?”
助理小心翼翼的看着脸色。
“不要,他有什么好关心的。”金昇玟气鼓鼓的开始刷手机。
^1
*两年前
金昇玟还是一个“演技不错长的温润的二线演员”,参加了一档综艺,主要任务是去各种稀奇古怪、危险系数高的地方生存探险,经纪人嘱咐他在这次要抓好自己可靠的性格,在其他嘉宾叫苦连天的时候默默完成任务赚翻观众缘,到时候他再接几部优秀导演的作品,一飞冲天跻身一线名流。
参加这季节目的固定成员都是些青年艺人,冒险团由他,一个创作型rapper韩知城,一个和他合作过的徐彰彬,一个永远演男二翻不了身的梁精寅,还有一个臭名远扬的李旻浩。
李旻浩长的很漂亮,实力其实不赖,但是从圈内人到粉丝都知道他只是一个想体验生活的富二代,脾气阴晴不定,爱说恐怖的话,对于演艺事业也是抱有爱行不行的心态。这种抱着顶尖资源不干活,不想努力却又一身天赋的人总是惹人嫉妒,不光圈内人很多被挡路的小草小花暗暗说他不好,网上也是呈黑红状态,甚至有人专门点他的作品和综艺为了骂他。金昇玟对他没什么感觉,他一向不随波逐流,但当入场时看见那个懒洋洋的身影还是一惊。
这节目热度是不用愁了。
“您好,我是金昇玟。”
“?”那人转过头,大大的眼睛闪着无辜的光芒,金昇玟被盯的不自在,还是得体的笑着。
“哦,你好啊。”
“…”
难堪的沉默保持到韩知城入场,韩知城简直是为拯救金昇玟而生的,他一来全场气氛直接放松,徐彰彬和韩知城一拍而和,吵得天翻地覆,梁精寅也和他们瞬间熟悉,只有李旻浩默默的在一边看着。
不合群的哥。
金昇玟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往后的日子金昇玟对李旻浩的印象完全从不合群中脱离了,不仅因为嘉宾慢慢熟悉之后李旻浩和他们相处的也很好,甚至韩知城天天去招惹李旻浩,更是在最后一期他们俩组队任务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
“看什么看,跟上。”李旻浩嘴里还叼着棒棒糖,左手拿着刀右手扒开被砍断的挡路树枝,在一片狼藉里走过。
金昇玟小心翼翼的穿过树林,不经意向上看了眼,立刻大惊失色。
“旻浩哥!”
李旻浩疑惑的回头,看见金昇玟像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随着目光一看才发现是一条蛇,正在树枝上盘旋,感觉时刻准备攻击。
“别怕。”李旻浩淡定的走过来,金昇玟差点吓晕过去。
“你别动啊!蛇就咬动的!”
“我又不是老鼠。”李旻浩警惕的过来了,慢慢起身,在金昇玟震惊的眼神中拿刀狠狠砍了那条蛇的头。摄像师看见这种情况早就去叫专业人员了,现在两个人在树林里打转,在金昇玟震惊的眼神中,李旻浩笑着拉过他。
“走吧。”
“喂!”
没文化的富二代。
在金昇玟狠狠把李旻浩一拉,看见那颗蛇头张嘴咬上李旻浩刚刚脚下的树枝时,痛苦的这么想。
“金昇玟…我脚崴了。”
金昇玟难以置信的抓紧了他的手,眼神中透露着你别给我在这时候掉链子。
“你太用力了。”
对上李旻浩愚蠢又清澈的眼神,金昇玟任命的把李旻浩一背,早就忘了那句自己说的蛇就咬动的,没命的逃离了这个天杀的树林。
“喂呃呃呃,你干什么!”
“别喊了!”
李旻浩尖尖的下巴时不时戳到金昇玟,让金昇玟觉得自己是正在被老母鸡啄的大谷粒。
“你别那么颠行不行!”
节目组的人找到时,只看见小路上一个累趴的金昇玟和在揉脚的李旻浩。
自此之后,李旻浩对金昇玟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不骂不舒服变成了躲避。节目结束了,金昇玟马不停蹄的去拍了一部电影,真的做到了一线,而李旻浩也不与他怎么联系。
在一次被轰炸的早晨,金昇玟打开了卡顿的微博,回了无数个电话,终于看见了那段骇人听闻的访谈。
“我?我的理想型…金昇玟。”
不光skz媒炸了,金昇玟也炸了。
在被经纪人勒令无数次不要动歪心思和解释了无数次他真不知道之后,金昇玟看见了许许多多似真似假的热评,都在维护他针对李旻浩,金昇玟开始看着觉得对李旻浩也不是很公平,事情发酵后怨气逐渐转移到了李旻浩身上。
李旻浩明恋金昇玟,金昇玟讨厌李旻浩。
整个圈子都知道的事情。
^2
“昇玟,要不你…送他回去?”
韩知城略显尴尬的看着喝的烂醉如泥的李旻浩,和徐彰彬互相对视了一眼。
“要不我送吧。”徐彰彬主动起身。
节目收视率创新高,五个人约吃晚饭,除了李旻浩还是那个干什么都挨骂的主之外,其他人都收获许多赞美,资源也好了一些。
金昇玟因为李旻浩喜欢他而不喜欢李旻浩,其他人倒是觉得李旻浩根本不像营销号描述的那么暴躁爱摆架子。
“我来吧。”金昇玟默默的起了身。
外面媒体正蹲着呢,如果李旻浩和徐彰彬一起出去的话,他们俩又会陷入一个新的风波。
徐彰彬和韩知城好像还挺乐意的,两个人准备搀扶走梁精寅。
“…”李旻浩懵懵懂懂的感觉有人在拉着自己,一睁眼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李旻浩笑了,一脚把他踹翻。
“?”金昇玟疑惑又不满的抬头。
“你是来暗杀我的?”
“我——”
金昇玟看着李旻浩一个翻滚到了桌子下面,又跃上了餐桌,行云流水的完成了一套精彩的表演。
“你被逮捕了。”
看着李旻浩霸气的蹲在餐桌上拿着根香蕉对着自己,金昇玟感觉整张脸都烧起来了。包间小小的就他们几个,金昇玟却有一种全世界都在看的感觉。
“举起手来!”李旻浩严肃的拿着香蕉对着无语尴尬的金昇玟以及憋笑的韩知城,徐彰彬看见韩知城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忍不住也在那里笑,梁精寅因为他们俩的脱手一下子摔在地上。
“哈!人赃俱获!”李旻浩笑的得意洋洋,在金昇玟眼里极为欠揍。
“我们投降了,这是我们的老大。”韩知城把金昇玟往前一推,徐彰彬没忍住倒在地上捧腹大笑,还不停念叨下次也要让旻浩哥喝醉才行,李旻浩一把薅住金昇玟的秀发,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堂堂小贼,还不是被我李sir拿下!”
李旻浩小手一挥,一把打翻了酒杯,啤酒缓缓渗到了土豆汤里。
“啊我本来还想再喝一口。”徐彰彬费力的扶起梁精寅,遗憾的撇了一眼,他和韩知城本来想走,现在眨眼都不舍得的看着李旻浩发酒疯。
“这是我的魔法师。”李旻浩还拽着一个痛苦的金昇玟,开始高唱一首很难听的歌。
最终韩知城去付了钱,金昇玟幽怨的背着已经吐了一回的李旻浩回家。
“加油玟玟。”韩知城故意很夸张的甩了甩衣服,三个人并肩上了梁精寅经纪人的车。
“李旻浩…谢谢你让我学会做人不能太善良。”
金昇玟吃力的背着睡的正香的李旻浩到了路边等经纪人。
“金昇玟。”李旻浩嘀嘀咕咕的在金昇玟背上扭动,金昇玟不得不死死固定他。
“干嘛。”金昇玟没好气的艰难扭头。
“下雪了。”
金昇玟怔愣的抬起头,亮晶晶的飘雪真的慢慢落了,今年的初雪居然是和这个喝醉的哥——
“如果不喜欢我,就不要陪着我。”
“…那我把你扔大街上了。”
金昇玟经纪人来了,看见一坨光明正大的物体不遮不挡的站在路边差点气死,骂骂咧咧的给金昇玟又加了层帽子,让金昇玟赶紧回酒店。
“那他呢?”
“你管他呢?”
“不能把他放这。”
经纪人和他对视几秒,妥协的给李旻浩经纪人打了电话。
“金昇玟,很累吧。”李旻浩还在金昇玟背上稳稳的趴着,惹得金昇玟的经纪人时不时怨恨的看他两眼。
“还好。”金昇玟以为李旻浩在变相问自己体重,在外人面前还是给了点面子。
“我说你。”
“?”
“金昇玟…所有人都在逼你变的很完美,人都要当不了了。”
迎着金昇玟经纪人诧异的眼神,在慢慢变大的飘雪中,李旻浩梦呓一般说着话。
“我觉得你好累啊。”
^3
似乎是被戳中了埋藏很深的痛点或是怕给自己找麻烦,金昇玟也开始有意避开李旻浩,他时常觉得李旻浩神出鬼没抓不住,又觉得他阴魂不散一直在。
比如现在花了大价钱,和他在一个剧组,正在做造型的李旻浩。
金昇玟深深叹了口气。
这次的导演是年少出名的方灿,演艺界冉冉升起的天才。
电影是金昇玟不常接的爱情片,讲的是一位老人在养老院看见学生志愿者来访,同他们聊天的时候聊到年轻时的白月光的故事。金昇玟扮演年轻的男主角,女主角由一名童星出身的小花扮演,李旻浩饰演女主角的哥哥。
男女主是青梅竹马,女主是孤儿,从小和哥哥在孤儿院长大。高三那年在一起了。李旻浩的戏份不多,最高光的镜头应该就是因为生活所困所以跳江的镜头,也是因为哥哥的死亡,女主角痛不欲生,开始一改之前活泼的性格,变的坚韧而沉默,男主角也处处帮着她。两人一起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出来工作后,年轻气盛的男主想攀登事业巅峰,而对于金钱名利抱有平常心态度,在困境中好不容易破茧而出的女主却想安安稳稳的生活,不想为了身外之物再冒什么险,男女主争吵不断,后面理所应当的分手了。 很多年后,事业有成的男主终生未娶,而女主也找到了新的归宿,平平淡淡的过去了一生。
“呀金昇玟,要不要和我一起点咖啡?”李旻浩大摇大摆的走到金昇玟面前。
“不要,谢谢。”金昇玟淡淡的拒绝了。之后很多天李旻浩都来问,金昇玟迫不得已和他一起点了一个,还不小心拿错了李旻浩那杯,突然爱上了他的口味,之后都期待着李旻浩主动来找他一起点单。
对李旻浩厌恶情绪突然降低的那次,是李旻浩拍跳江那次。
李旻浩站在桥边,明明有肌肉但是看起来风吹就倒,李旻浩的身子一直在发抖,方灿一边把兜里的暖宝宝塞他手上帮他暖和一下,一边给他做思想建设。
金昇玟突然想起来昨天他偶然发现李旻浩在院子后面喂猫,表情是难得的柔软,金昇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被李旻浩发现了,于是两个人一起蹲在地上喂猫吃猫条。
“我明天就跳江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金昇玟听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加油。”
“我恐高。”
金昇玟抬起头看他,李旻浩总是用一种梦呓的语气说话,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的,金昇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李旻浩明明知道自己不会给他什么帮助。
“恐高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李旻浩认真的想了想,突然一个激灵。
“站在高处就会不自觉发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归西?”
“啊。”金昇玟无法体会这种感觉。
“你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可能是别人的期待吧。”金昇玟自嘲的笑了笑。
李旻浩总是有这样神奇的魔力,让别人想和他多交流一会,不自觉跟着他奇怪的脑洞,金昇玟和他聊的时候总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讨厌他。
“不要期待。”李旻浩说,“不要期待别人的期待。”
金昇玟很羡慕李旻浩的洒脱不羁,至少不用在别人眼里活着。
“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你不需要有任何回应。”李旻浩默默的说,“因为我不期待,所以不会收到伤害。”
“…谢谢。”想不出别的话说了。
恐高症犯了吗?金昇玟看着李旻浩被众人真心或假意的关心着。
千言万语汇聚嘴边,金昇玟到李旻浩面前站了一下,小声说了句别逞强。
金昇玟痛恨自己的善良,如果讨厌李旻浩就不该让他有期待啊,应该狠狠的拒绝才是,可是李旻浩在桥边发着抖吊威亚也不肯请替身,金昇玟还是心软了一下,现在换来自己羞耻又尴尬的逃走了。
金昇玟从洗手间碎碎念的出来时,刚好看见李旻浩跳了。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李旻浩穿着病服,在寒风里像一只颤抖飞走的蝴蝶快速吹落了。金昇玟看着他落入了江里打起很多水花,整个剧组没几个人敢说话,四周都是寂静。
李旻浩,好像抓不住他那样飞走了。
过了几秒,剧组人员迅速把李旻浩捞了上来,方灿带头鼓掌说辛苦了,工作人员给李旻浩裹上长长的毯子,在场的人员都起来欢呼。
李旻浩没什么反应,眼神瞟了半天,在一群人里和自己对上了视线。
李旻浩在太阳下闪着光,绽放了金昇玟所见过最好看的笑容,纯粹,欣喜,好像眼底都是亮的。
爱能给一个人带来勇气吗。
金昇玟突然觉得很对不起李旻浩。
^4
那天大雪,李旻浩正式向金昇玟告白了,金昇玟已经刷了牙洗漱过了,出来才发现李旻浩给自己打了两个电话,下楼时看见李旻浩在楼下已经蹲了很久很久,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金昇玟不由得着急起来,给他裹上围巾,被李旻浩拒绝了。
“旻浩哥,你经纪人呢?”金昇玟略显尴尬的把围巾团成团,“你等了很久吗?”
“我刚来。”金昇玟看着李旻浩红彤彤的脸,听见发颤的话语,没说什么。
“这边安保真的很好,我还联系了半天我住在这个小区的好朋友让他来接我才可以进来的。”
“他呢?”
“先走了。”
“要上来吗?”
“金昇玟。”金昇玟把围巾踹到很大的羽绒服兜里,抬眼撞上李旻浩认真的表情。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好吗?”金昇玟真心疑惑。
“…”李旻浩不说话了,看着天上的星星看很久,在金昇玟也被冷风吹的发抖之后,忍不住用发冰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前。
“金昇玟,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但我想再说一次,我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好。”李旻浩笑了,“哪怕经常和我互骂,但经常关心我,没有人这么对过我。”
“爸爸妈妈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出差不回来,我一个人守着很大的房子。赌气从家里跑到首尔,被星探发现了,我就答应来拍戏。”
“爸爸妈妈会给我很多钱,但是他们不怎么关心我。”
“你是第一个背我的人。”
“小时候我还不会走路,我的记忆都留在那个婴儿车载着我移动。”
“金昇玟,谢谢你爱我。”
金昇玟张了嘴不知道如何发声,他不知道怎么回应李旻浩这些伤痛,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他只是关心世界的路上准备带上了他,他不知道怎么在这个气氛下开口说对不起我不爱你,我甚至讨厌过你。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李旻浩这么喜欢呢。
金昇玟看着李旻浩,他的感情一向清清白白,对于李旻浩…是讨厌?好像不是,但是喜欢吗,不可能的,在这段清楚明白的感情戏里李旻浩占据唯一复杂难解的隐藏戏份。
李旻浩只是笑着弹走了他肩膀的落雪。
“好啦,我只想让你知道不用担心,世界上还有我爱你,睡个好觉。”
李旻浩马上走了,金昇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他掉眼泪,雪晶莹剔透的撒在地上,是不是哪一片落到李旻浩眼边了呢。
金昇玟还是默默拒绝李旻浩了吧,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吧。
之后李旻浩和金昇玟相处自然了一些,比之前柔和了不少。
金昇玟被有要求和女主角炒cp营造热度,金昇玟不情不愿,那个女主角倒是欣然接受,两个人天天粘了502一样形影不离,李旻浩什么都没说,金昇玟却觉得莫名其妙的心虚,那段日子李旻浩被网暴的格外严重,有次过激黑粉追到剧组门口来,像丧尸一样死死的扒着看李旻浩,方灿叫了一群保安才赶走。
天气转暖。李旻浩好像哪天突然一瞬间就不喜欢金昇玟了,金昇玟刚和女主角在现实中演完“甜蜜约会”的戏码后,李旻浩再也没找过金昇玟一起点咖啡。金昇玟又不好意思去问为什么,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做错的地方。
李旻浩不知道他和那个女演员在营业?吃醋了吗。
疑神疑鬼的他在某天看见李旻浩在剧组还把他朋友带来后,彻底爆炸。
“。”
李旻浩亲切的接过他朋友的花束,笑的格外灿烂,两个人还被起哄一起切蛋糕,金昇玟脸黑的像块墨。
“玟哥,你不去吃蛋糕吗?”新招的助理李龙馥凑上来递水。
“来的那个谁啊。”
“莫?李哥的朋友吗?"李龙馥略加思索,“是黄铉辰吧?好像是他初中就认识的,现在来当他助理。”
“当他助理?!?”金昇玟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这个长相当助理?”
“是啊,他已经有工作了,是个美术老师吧,好像最近经济形势不太好,李哥干脆让他当个助理先攒点钱了。”
“你说不了解李哥真不知道他这么善良呢,他朋友都不用做什么,这不就是变相的给他点钱但是安抚他的尊严吗,啧啧啧。”
“……”金昇玟黑着脸看着两个人亲密的聊天,“假惺惺。”
“玟哥,需不需要我帮你把李哥叫过来?”李龙馥八卦的说。
“…”金昇玟撇了眼李龙馥,梗着脖子扭过头点开手机,刷着视频就看到了几天前的采访。
“李旻浩说他没有看法?”
金昇玟再一次难以置信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看着手机里李旻浩的采访,主持人问到关于金昇玟吻戏的问题挑衅,李旻浩居然沉默了一会说没有看法。李龙馥一脸深意的看着他。
“玟哥,要不…我去查查?”
“他有什么好关心的。”
“玟哥,其实你不装也可以的。”
金昇玟见鬼了一样看着李龙馥:“我怎么了我?”
“你不喜欢李哥吗?”
“不喜欢。”
“可是表现出来的都是喜欢啊。”李龙馥真挚的扭过头说,“是担心娱乐圈太乱了吗,我们不会到处说的,一定帮你守好秘密。”
“我怎么可能———”
李龙馥默默的闭嘴了,金昇玟看着他的背影一股子无名火。
“你好,你是金先生吧?”那个染着耀眼金发的李旻浩朋友自己主动找上来,递给他一瓶酸梅汁,“我们准备走了,看你一直没来就觉得你可能不爱吃,没给你留蛋糕,喝点饮料吧,谢谢你对我们旻浩哥的照顾。”
“你们旻浩哥?”金昇玟慢吞吞的站起身,手还不忘接过酸梅汁。
道貌岸然!明明和李旻浩相处根本不说敬语。
“嗯。”那家伙好像耀武扬威的笑了笑,“我们今天拍完了,我是他新招的助理,会陪他走接下来一段路,先来打个照应,打完招呼我们就走了。”
“他…不来说再见吗?”
“旻浩哥说他道完了,现在在车里,你可以去找他。”
“…”金昇玟无意识顶腮,“谢谢。”
“不用谢。”黄铉辰挂着得体的笑容,“那我们就走了。”
在一片“再见”的声音里,金昇玟再次黑脸。
^5
送到颁奖典礼现场,金昇玟才知道原来李旻浩受邀去做了主持人,从他嘴里清晰的听见了最佳男演员这个称号归属于自己,无尽的骄傲突然涌上脑海,金昇玟在无数掌声中缓缓上台。
“祝贺你。”
金昇玟抬眼,李旻浩好看的眼睛专注的看着他,今天是带美瞳了吧,颜色是蓝色,好像一片海,就这么专注真挚的凝视自己。
知道不能愣神,金昇玟迅速挪开眼睛,接过奖杯,发表他的获奖感言。
这一年挺辛苦的,但是好在很多收获。
成为了一线,演技得到了认可,拿了含金量很高的奖项,认识了李旻浩…李旻浩?
听着其他两个主持人讲着结束语,金昇玟突然想起了李旻浩。
李旻浩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这年的幸运列表里?
“为什么?”听着金昇玟这么问的李龙馥瞪大眼睛,“这还用问吗?”
金昇玟好像真的很认真的在思考,李龙馥不敢相信的咽下嘴里的东西:“你不觉得你喜欢他吗?”
和李龙馥年纪相仿现在又变熟了,金昇玟完全不在意什么玟哥什么敬语了,第一次认识到事情严重性般呆愣的看向李龙馥,后者恨铁不成钢的拍拍脑袋。
“你喜欢他啊,这是很早的事情吧,你真的不这么觉得吗?”
和李龙馥谈了一路后金昇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那所谓借口般的“善良感”,到了自家楼下,刚刚松了口气的金昇玟又突然警觉的直起身子。
“不对啊,他为什么会突然不喜欢我呢,难道黄铉辰真的是他的男朋友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刚刚为自己“上司”解决情感问题的李龙馥完全没发觉自己职责是要赶紧遏制金昇玟恋爱的念头,反而喜滋滋的认为自己干了件大事。
“他已经不喜欢我了吧。”金昇玟低落的叹了口气。
“昇玟啊别放弃,他肯定不会突然不喜欢的。”李龙馥认真的说,“我觉得…有可能是他误会了什么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金昇玟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找李旻浩。
“旻浩哥,你过会有什么戏啊?”
“…在医院的。”李旻浩愣了一下,不太习惯的看着金昇玟小狗一样突然变的粘人。
“哦——在背台词吗?这段戏好像很复杂呢。”
“我躺床上装尸体。”李旻浩淡淡的说,金昇玟居然察觉到一丝无语。
“一粒糯~我回来了。”黄铉辰提着一袋东西走到李旻浩坐着的地方面前,和金昇玟四目相对,脚步顿了顿。
“说了多少次让你叫哥啊。”李旻浩不满的嘟囔,接过袋子看了看,“我的暖宝宝呢?”
“这里。”黄铉辰顶着金昇玟的目光不自然的从兜里掏出来,“我已经帮你开了。”
“金影帝在这是…?”李旻浩沉默的接过,看见金昇玟不为所动的靠在旁边,黄铉辰终于没忍住开了口。
“散步经过了。”金昇玟看向黄铉辰的眼神带着刀子。
最终金昇玟经纪人把他叫走了,还让他接受了一顿别传出来绯闻的教育。黄铉辰贱兮兮的凑到正在打瞌睡的李旻浩旁边,问这你地下恋对象啊,换来一个大白眼。
“一百八十度二十分钟。”
“你别啊,我看他看我都快把我千刀万剐了。”
“…他有女朋友。”
“女朋友?”黄铉辰一惊,声音突然增大,换来李旻浩一巴掌,“那他这是干什么呢?”
“我不知道。”李旻浩郁闷的吃着布丁。
“可惜了,我看他可喜欢你呢。”
“你快算了。”李旻浩自嘲的笑笑。
“那你呢?”
看见李旻浩犹豫了一下的愣神表情,黄铉辰警觉的凑到李旻浩前面:“喜欢?”
“如果你再在公共场合一惊一乍我马上就辞了你。”
“别呀。”黄铉辰来兴趣了,赶紧拉着李旻浩起来,“现在也没什么事,咱俩偷偷说去。”
“?你有病吧?”李旻浩一脸荒唐的被黄铉辰拉去院子后面,“你还真会找地方。”
“快点,从实招来。”
“你无不无聊黄铉辰。”
“咱俩谁跟谁,不用说敬语的关系,你不知道我嘴巴严?”
“我也知道你笨。”
“?”
李旻浩熟练的从黄铉辰的包里掏出来猫条,蹲下去诱惑猫咪,黄铉辰也带着那副八卦的表情蹲在他旁边。
“不是都上很多报道了吗。”李旻浩默默的说。
“我之前忙得要死,天天看着画室,你亲自说一下。”
“你故意的吧…”李旻浩阴森森的转过头,黄铉辰应激反应赶紧退后一步,失去平衡狠狠摔了一跤。
“哎呀——”
“行了,我喜欢过他。”李旻浩低低地说,“但是他有女朋友了啊。”
“那还是喜欢了?”
“喜欢有什么用。”
“所以是喜欢的对吧?”
“黄铉辰你烦不烦!”
李旻浩一把丢下猫条恼羞成怒的扑向黄铉辰,黄铉辰剑而自知的躺地上一边喊对不起一边笑。
“额…你们…”
两人在地上纠缠的死死的,李旻浩闻声惊讶的抬头,看见拿着猫条很是手足无措的金昇玟。
“我…”李旻浩几乎一个激灵起了身,像被抓奸了一样尴尬的看着他,黄铉辰遭受一肘子重创,很丢脸的踉跄一下爬起来,糊涂的看着李旻浩头发凌乱的站的笔直。
“打扰。”金昇玟默默走了,李旻浩刚想开口,也缩了回来,反应过来后狠狠踹了一脚黄铉辰。
“踢我干嘛!那边没人啊!”
“什么?”
“我说,人家走的路是前拍摄用地,没记者也没什么人——”
李旻浩停下揪着黄铉辰的动作。
“你快点追啊!”黄铉辰一把把朦胧的李旻浩推了出去,后者反应了一下,赶紧动身。
“…”黄铉辰心累的看着几只嗷嗷待哺的小猫咪,蹲下来继续喂。
另一边,金昇玟心烦意乱的走在路上,李旻浩一个大嗓门把他吓一跳。
“喂!金昇玟!”
金昇玟转过头疑惑看向他,李旻浩气势汹汹的走到他前面,开口时却结结巴巴。
“我们两——刚才———”
“知道,不会说出去。”金昇玟失望的插着兜自顾自往前走。
“谁跟你说这个了!你误会什么了。”
李旻浩强行掰着金昇玟让他停下,金昇玟微微低头看着他:“嗯,哥不用害怕,恋爱是小事,我们圈子很常见。”
“这是你积攒的经验吗?”
“我?”
“你和你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
“反正…诶?”
^6
“哦,你了解了一下发现他在炒作了,准备出击了?”黄铉辰问。
“没有。”李旻浩低落的说。
“那你这是在…?”
“我配不上他。”
黄铉辰一口饭差点喷出来:“你也是会说这话的人?”
“…”
黄铉辰难得正色,看着李旻浩庄重的开口:“旻浩哥,我觉得在你喜欢他的过程里丢失了原来的自信,你需要先审视一下你们俩之间关系的趋势,如果你跟他的感情只能让你变得更坏的话,那你要割舍他。”
“…你也是会说这话的人?”李旻浩也回复。
“我觉得…我们都成熟一点吧,毕竟在这个圈子,他又这么火。”
“事业爱情…如果爱是真诚的,那我选爱。”黄铉辰认真的说,李旻浩来了个嫌弃的目光。
“啊啊!不想他了。”李旻浩猛的站起身。
“你至少要说清楚吧。”
“我才不说。”
“那你们就错过咯。”
回到剧组,正在拍摄债主放火烧家戏码,李旻浩一边暗想为什么自己的戏都这么刺激,一边生无可恋的对着台词。
“这个很危险,点了之后就马上放下,不要烧伤。”方灿提醒。
李旻浩接过酒精灯,“我是要捡起来吗?”
“怎么可能,你要演出拼命扑灭的感觉,灭不了之后很痛苦又不得不这么做的冲出家门,把门再锁上。”
金昇玟紧张的在人群里看着李旻浩“悲愤交加的努力扑火,又痛苦万分的冲出家门”。
“卡!”
剧组人员赶紧上去灭火,李旻浩进了屋想帮忙,不小心被点着了衣服下摆。
“喂!”
工作人员几乎是熟练的把李旻浩衣服上的火灭了,金昇玟倒是子弹一样冲出来差点把他撞翻。
“…”除了旁边的几个人,没什么关注集中在他们这边,李旻浩尴尬的甩了甩衣服,金昇玟也尴尬的拍了拍。
“金昇玟!”
李旻浩赶紧凑到准备走的金昇玟面前,在有很多人的现场低低冲他说。
“黄铉辰是我很好的朋友。”
“很好很好,但只是朋友。”
像是耗费了半生的勇气,李旻浩几乎夺门而出,经纪人赶紧不明所以的去追,金昇玟愣在原地,最后被目睹一切的李龙馥微笑着领走。
到了李旻浩杀青,再到全剧组杀青宴,李旻浩去拍了广告、其他剧里客串了角色,金昇玟和李旻浩都没说过一句话,李旻浩在家里唉声叹气,期间还接过几个黄铉辰的电话调解。
“不管他是震惊还是什么啦,你啥都不要想就行了。”
“我…?”
“你就当crush咯。”
“爱是很复杂的,金昇玟也在掂量你们之间的感情吧,你以为你们互相喜欢就在一起啦?”
“你这么了解呢?”
“我已经和他助理李龙馥串通好了。”黄铉辰笑的猖狂,“他说金昇玟喜欢你哦,我们两都很支持你们两。”
“还真是狼狈为奸…”
“怎么能这么说我们。”
“你放宽心吧,总之要是出差错了也别太为他伤心,就是一段很普通的感情历程。”
“…”
“真的很希望你幸福啊。”
生活还在继续,李旻浩在电视上看着金昇玟获了最有含金量的奖,自己因为身体原因让经纪人代替领了一个人气奖,他的风评也在逐渐好转,疑惑今年初雪怎么还没下,李旻浩裹紧了被子。
“喂?”
“旻浩哥,我是金昇玟…”
“是我。”李旻浩突然挺直了腰板。
“哥…我拿到奖了。”
“祝贺你。”
“我有很多钱了,也完成一个人生成就了,我们都特别年轻,有很多可能。”
“哥,以后我做不好,你就网暴我。”
“又是初雪了,小狗的爱特别真诚,哥,要不要恋爱呢?”
by吱洗 221218
【蒲郭】你的葬礼
# ooc
# 主要人物死亡预警*
# 字数2.1w+
—
00
我和你都葬送在了匆匆那年。
01
得知蒲熠星去世的消息是在十月中旬时。那时正逢秋末,岌岌可危的是不再鲜明的绿叶,于是树木枯萎、花草凋零,绿意不再盎然。
郭文韬得到消息时正好下了飞机,他刚升官,被从海外分公司调回国内总公司的管理阶层,接到齐思钧拨来的电话时,情绪丝毫没有波动,就像是听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浓淡都与他毫无瓜葛。
电话对头的齐思钧听见他淡淡的“哦...
# ooc
# 主要人物死亡预警*
# 字数2.1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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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我和你都葬送在了匆匆那年。
01
得知蒲熠星去世的消息是在十月中旬时。那时正逢秋末,岌岌可危的是不再鲜明的绿叶,于是树木枯萎、花草凋零,绿意不再盎然。
郭文韬得到消息时正好下了飞机,他刚升官,被从海外分公司调回国内总公司的管理阶层,接到齐思钧拨来的电话时,情绪丝毫没有波动,就像是听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浓淡都与他毫无瓜葛。
电话对头的齐思钧听见他淡淡的“哦”字时,顿时有些恼怒,“郭文韬,你再怎么没血没泪也不至于毫无反应吧,他好歹也是我们相处三年的同班同学啊!他死了,蒲熠星死了,死在他的二十七岁!他才二十七岁啊… …你不能,至少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反应… …”
“嗯,我知道。”郭文韬习惯性看了眼腕上的表,却忘了调时差,时间还停留在昨天,仔细一看,分秒还不动了。不走的表是时间静止了吗?郭文韬恍惚飘过这么个不着调的念头,“他葬礼什么时候?”
齐思钧气他的冷漠理智,却又懒得再劝说什么。郭文韬这个人他最知道了,个性慢热又闷骚,不认识时不好聊天,认识时却能够和你聊骚几句,跋扈又嚣张;他做事井然有序、条理分明、固执己见,这算是优点吗?应该算吧。只是偶尔会过度冷静,虽然刘小怂曾经说过他那是反射弧长,还没反应过来罢了。
“后天,我去载你。”齐思钧深深叹了一口气,挂断电话时早就泛红的眼眶又盈上了泪,他揉了揉眼睛,看着手机桌面的四人合照发愣。
彼时的他们还穿着校服,下过秋雨的天有点凉,郭文韬把自己裹在了外套里缩成一团,和旁边穿短袖的男孩子对比鲜明。照片是谁拍的他们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那是他们高中留下的四人照片,也是郭文韬和蒲熠星唯一的一张合照。
郭文韬看着挂断的那串电话号码,下方是一串红色的未接来电,拨号是在昨天。他那边的夜已经深了,习惯性在十二点开启勿扰免于工作的郭文韬早早就睡下,错过了。
早就错过了。他收起手机以后,这么想然。
02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结下的樑子,反正等郭文韬意识到时,全四中都已经开始谣传起“郭文韬和蒲熠星不合”的传言了。这类传言对于他而言没有影响,反正是事实,他确实是挺讨厌蒲熠星这么个人。
怀有中二病的少年正值幼稚的年纪,他和普遍的男孩子一样,会看漫画也会打篮球,他每天都要和班里其他男生聊昨日的比赛和新出的球鞋,他还喜欢在考捲上涂鸦、喜欢揪女孩子的马尾辫、更喜欢到处招三惹四,逢人都要说上一句不合时宜的冷笑话。
他成绩不好,学业排名总是靠后,在郭文韬眼里,他们这种垫底的群体,就是既不上进又不努力的例子,他将来也不会成为有用的人,用讲难听一点就是“废材”。只可惜蒲熠星在那些人里边最是出众,于是成了领头羊,郭文韬不够去讨厌所有人,就去讨厌蒲熠星了。
蒲熠星自然也瞧不上眼这种自视甚高的伪君子。谣言大抵是从他在厕所抽电子菸、和朋友嚼着舌根时开始的,但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只精闢的做了总结,“我和郭文韬是对立面。”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蒲熠星伸手挥散了烟硝,出了隔间被巡堂的江主任抓个正着,揪着耳朵就进了训导处。好友自然理解成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这种不对盘的关系,但蒲熠星说的是“对立”这个字眼,只有他知道,对立即依存。
“这是这次的奖学金。”
郭文韬进门的时候,蒲熠星还站在门口罚站,前者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就入了门,后者则扫了他一个眼神,又继续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下雨了。秋天的类梅雨总是下的猝不及防,大朵大朵的雨水在校服上开出了深色的花,走廊照理来讲是淋不到雨的,如果他贴着墙站的笔直的话——但那样就不是蒲熠星了,他偏要站在最外围的位置,伸出手让水珠敲打掌心,然后再握拳,想看看虚空的拳心里会不会抓住一点秋天的弥留。
“家里最近如何?妈妈还好吗?”江主任对待年级第一时是笑瞇瞇的模样,看起来和蔼可亲,他也确实和蔼可亲,帮了自己许多忙。
“还行。”郭文韬垂下眸子,看不出情绪。
“有需要帮助尽管和主任讲,主任会竭尽所能帮你的。”江主任喝了一口茶,“回去上课吧,门外那个是你们班的吧?喊他回去了,警告他要是敢再一次在厕所抽烟,我就真的记大过了。”
“好,谢谢主任。”
蒲熠星还在玩接雨游戏,却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听见不大不小的谈话。他刚开学就知道郭文韬是单亲家庭了,在帮班主任整理学生档案的时候,他得知了郭文韬只有一个妈妈,妈妈还生了重病,于是郭文韬只能拚命读书,拿省内各类能够到手的奖学金去给他的妈妈治病。
郭文韬的故事是他和班主任的秘密,为人师长,本来就不能胡乱洩漏学生的隐私,只是蒲熠星有和他类似的原生家庭,却和他背道而驰,成为了两种不一样、又一样的人。
对立即依存,他们是同类人,可以相辅相成的同类人。
可惜人们总是会不自觉去讨厌与自己相像的人事物,进而远离。
郭文韬拿起倚在墙边的黄色波点伞,站在蒲熠星边上看了下雨势,然后就撑起伞往对栋楼走了。蒲熠星听见了主任说的“喊他回去了”,但郭文韬却没喊他,也无所谓,他会喊才有鬼。蒲熠星跨了三两步便从善如流的钻进了他的伞下。
他也不管身边是不是多了个人,撑着伞的姿势没变,角度更是毫无偏移可言。他走他的路,蒲熠星就这么淋湿了半个肩头,还发现郭文韬越走越慢的恶趣味,不由得咬紧了后槽牙,然后佯装恶狠狠的模样,夺过他手里的伞。
也不知道是蒲熠星劲使大了还是伞太旧了,脆弱的伞杆就这么断成两截,横尸在大雨里。两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插曲吓愣了,看着对方的眼底发怔。而郭文韬也逐渐从不可置信变得愠怒,本来就天然无好感了,现在还弄坏他最重要的东西——这个仇是结下了,他在心底发誓,瞪了蒲熠星一眼就跺着步子往楼底下避雨,还不忘捡起坏掉的伞。
两人全程一语不发,却演了一场默剧,在全校午休的时间里,战火无声蔓延。
蒲熠星淋了会儿雨才想着追上,小跑两步跟着他走,“喂,我不是故意的。”
“明白,你是有意的。”他故意走的很大声,要让全世界知道他在生气,像个小孩子一样。
“不是,就那破伞,坏了就坏了,我再买一个赔你嘛。”
“不会说话就闭嘴吧。”郭文韬大翻白眼,他甚至想对着蒲熠星破口大骂,还好他最擅长收敛情绪,擅长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变成一句没有起伏的话语。
话是冷的,行为却是热烈的,整个楼梯间回盪着他的踱步声,蒲熠星莫名有些想笑,最后还是憋住了。他停下脚步,没再继续跟上,也没有选择回教室,而是掉头去了厕所。
郭文韬见他没跟上来,拐过弯后也伫足了脚步,向来冷冷的扑克脸也难得出现了龟裂,悲伤明心见性,难过是真的难过——伞是自己十五岁生日时,妈妈送的生日礼物。大人总说送礼不能送伞,意味着散,后来妈妈真的得病住院了。他埋怨送伞的人,可送伞的人却告诉自己,伞是用来遮雨用的。
它会撑起你的一片天。
郭文韬看了看坏掉的旧伞,恢复了原来的表情,转头就将它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的天早就塌了。
03
争锋相对要从复仇开始说起。
“你再说一遍?!”齐思钧做为郭文韬班里唯一的朋友,在听见他的脱序行为以后,突然觉得郭文韬比他要想的还要简单许多。
“我说,我把蒲熠星的篮球扎破了。”他说的稀疏平常,男孩子间本来就偶有这种恶作剧的小动作,但… …这是郭文韬啊,是看不惯且厌恶这种行为的郭文韬啊。
“韬哥你变了。”齐思钧摇了摇头,一脸茫然,“你知道吗?扎破篮球这种招数,不只会让蒲熠星生气,还会让那些打球的男生们都生气。”
“无所谓,擒贼先擒王知道不?那些人充其量就是些小喽啰的角色,蒲熠星才是那个王。”郭文韬一本正经的说着,“而且,对付他们就要用他们的招数对付。”
“… …我不知道你也那么中二。”齐思钧坐到他前面的座位,莫名觉得要是他和蒲熠星之间如果不那么勾心斗角的话,或许很合得来,“蒲哥他怎么你了?你至于动这么大的气?不对,我平时都跟着你啊,他怎么可能怎么你了?”
“他把我的伞折断了。”
“是你的伞太破了,我一碰就断了哦!”蒲熠星一行人从后门进了教室,泄气的篮球被随意置放在了教室后方。他一回来就听见二人的谈话,心里突然就有点谱了,“不是吧,你不至于吧,你不至于因为我弄断你的伞你就扎破我的篮球吧?郭文韬,你不至于这么幼稚的吧?”
齐思钧心想他至于。说实话,郭文韬这种简单又粗暴的幼稚报复行为,他属实也是没想到,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郭文韬这个人真的很简单,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果断又光明磊落… …好像也不那么光明磊落。
郭文韬连眼都没抬,自动笔在簿子上算着数学式子,他懒得回话,在蒲熠星眼里就成了默认。
“伞我可以赔你,球你能赔我吗?这两样东西根本就不等价,你好歹也选个差不多的物品下手吧?你有钱赔吗你?”
“本来也没打算赔。”他小声咕哝,想起什么又对着齐思钧接了句,“怎么有狗在叫?”
蒲熠星是气得够呛,吼了一句,“郭文韬你别太过分!”
班里人被突然吵起来的两人给吓了一跳,也是这一次的争执,间接印证了谣言的真伪。导火线先是被无意破坏的雨伞、又是报复心起扎破的篮球,本来各走各路的平行线,也在这一瞬间交会了——很久以后想起来,才发现所谓的灵魂共振是无法免于的,有些时间线是注定的,很中二,但是实话。
还是齐思钧出来打了圆场,蒲熠星才冷静了下来。自伞坏了以后,他一直在等郭文韬说些什么,比如心灵鸡汤那种大道理,或者解释雨伞为什么对他这么重要之类的 ,没想到他连话都懒得讲,直接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愤怒。
最后也没了结恩怨,争执之下也没有结果,最后蒲熠星只丢了一句,“我们走着瞧。”
04
我们走着瞧。
郭文韬细细琢磨了这段文字的意思。
结果发现,真就只是字面上“走着瞧”的意思。
“蒲哥又在瞪你了。”
自那一次单方面的争执,班里不约而同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蒲熠星为首、因为至少有一天没球打的男生们组成的反郭文韬派;另一派则是以喜欢郭文韬的班长为首,带着那些看不惯男生作风的女孩子们,组成的郭文韬粉丝后援会。
这差距,气的蒲熠星看了看他那群没出息的好友们。
郭文韬,万人迷,谁不喜欢长得帅、个性清清冷冷、学习又好的男生呢?当然,蒲熠星也长得帅,但就是太混了点,吸引不了班上女生——吸引班上女生以外的女孩子倒是挺容易的,照他的话说,大概就是喜欢他的人都能从四中南门排到隔壁校的北门了。
“那他眼睛挺大的。”
下节体育课,两人相伴去打了水,正巧碰上出厕所的蒲熠星,他边和旁边人说什么边瞪着郭文韬——虽然做不到什么实际伤害,但精神折磨多多少少还是有的。郭文韬老早就被他盯的烦,奈何那人又不动作,他也不知道怎么反击。
“我觉得他们肯定要有什么动作了,你小心点。”中立派的齐思钧跟郭文韬好归好,但跟蒲熠星也算不错,他嘴上说着不站边,心里却是靠拢郭文韬更一些。
郭文韬没说话,他当然知道那群人要有动作了,且他们能有动作还是自己给的机会呢。
体育老师组织了一场篮球赛,蒲熠星那帮人自然就组成了五人队伍,而另一只队伍却零零散散,正愁着组织不起,郭文韬却突然拉着齐思钧加入了。
“郭文韬… …会打篮球?”其中一人当着郭文韬面发出质疑。大家都以为郭文韬是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但事实上他初中为了赚奖金还参加过篮球校队,为校夺了冠,但他高中就走的低调,这事儿没几人知道。
“人家还是篮球校队的哦。”蒲熠星知道,他不只知道,他还要大声说,然后把手里的篮球落地弹到郭文韬那儿,做了洗球,“你们到底打不打啊?”
“打。”郭文韬敛着眸子,把球用力弹了回去。
昔日埋下的祸根也在今天一触即发——班里人默默在心里为两人做了注解。
篮球赛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原先一喊解散就鸟兽散的女孩子们也回到了场边,于是场下观众也拉开了阵线,分别为二人队伍加油。
“你真是篮球校队的?”齐思钧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这话本身就与郭文韬这人不符,又是从蒲熠星嘴里说出来的,能听信才怪吧。
“重要吗?”正主本人如是道,也就这话一出,齐思钧立即了然——蒲熠星没在开玩笑。齐思钧却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里,那… …蒲熠星又是为什么会知道?
充当裁判的男同学吹了哨音,双方洗球后便开始了对决。
郭文韬还是出身校队的苗子,篮球还算是出类拔萃的,但是遇上蒲熠星他们这种打脏球的,就有点没辄了——开局不到五分钟,我方队员便多次被他方队员绊倒,甚至恶意碰撞,各种下三滥的招数让球赛变得不像球赛,更像在打群架。
加上郭文韬也是临时组的队伍,配合上根本没人蒲熠星他们来得默契,参差不齐的水平让他们打得零零落落,对面又一直使暗招,队友伤的伤、残的残的,就连齐思钧都扭到了手腕,看着裁判,“你这什么破裁判?对面都犯规了!”
“我是裁判你是裁判?打就对了,你管裁判的事儿呢。”
打到第二节,郭文韬队伍里的人都已经不想打了,莫名其妙牵扯蒲郭二人的恩怨就算了,还要遭这罪受,谁乐意。但是郭文韬不比他们伤的重,他一上场就被人撞倒,又被人用力踩了脚踝,再结束第二小节的中场休息时,郭文韬终于耐不住脾气了。
“你啥意思?”
没有刻意面对蒲熠星,可场上所有人都知道,这话就是对蒲熠星说的。
“君子报仇,三十年不晚,听过这句话吧?韬哥。”
“你管这叫报仇?就你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自诩君子还早八百年呢。”
“不错。”蒲熠星没被他的嘴炮气势给唬住,反倒一副反派角色似的舔了舔后槽牙,“自我介绍说的不错。”
郭文韬敛下了脸色,气氛一度降到冰点,虽说平时他们学神都面无表情,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形象,但都没这次来得要让人吓的背冒冷汗——郭文韬是真的生气了,明晃晃的。
齐思钧刚想出来打圆场,就见郭文韬猝不及防给了蒲熠星一拳,红肿的脚踝都在显现郭文韬的愤怒。全场都怔住了,偏偏组织篮球赛的体育老师喊完解散就不知道跑哪儿晃去了。
“别… …”
“你敢打我蒲哥!?”
齐思钧话来不及讲,两边人便开始打起群架。那些伤着的队员满腹怨气总算有得释放。打脏球不会,我打人还不行吗?场面一度混乱,风暴中央站着互相瞪着对方的二人,严格来说,是单方面的瞪。
蒲熠星嘴角都红了,仍勾着嘴角看着郭文韬。
“傻ふ逼。”郭文韬骂然,“你他妈倒是还手啊。”
“这一来一往的,恩怨怕是了结不了哦。”
郭文韬攥紧了拳头,又用力打了蒲熠星一拳,“你欠我的你以为这样就能了结了?”
这一拳,才把蒲熠星的笑脸打散,他猛然朝着郭文韬冲过去,把人撞倒在地上,两人就这么扭打在一起,直到没了力气,二人躺在热乎的水泥地上气喘吁吁。
“就他妈一把破伞,你至于这样?”
“至于。”
他斩钉截铁,流下的汗沾湿了嘴角,有点咸。
05
冷汗被空调吹干了。
郭文韬难得失了眠,干涩的眼睛在夜里眨呀眨的,觉得冷了,头有点疼。也许是时差还没调整好,他想了想,然后放空了自我,试图让黑夜侵蚀自己——人到夜里总是更多愁善感。恍惚间他想起了一个梦,梦没有结尾,剧情刚要转折,他就醒了。
他在现实与梦境的交界口迷了路,思绪又将他扯进了回忆里,他才意识到那些是好久好久以前发生过的事,是他的潜意识在怀念着什么。
手机萤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刘小怂的阴间作息从高中开始就没变过,郭文韬点进去看了看,就是些关心与问候,还有约他见面的洗屏内容。刘小怂很少这么大把大把发消息的,可见是真的很担心他。
郭文韬手机关机前回复了最后一条消息:我没事。
是真的没事,或者说,他们又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有事?齐思钧也好、刘小怂也罢,他们殷切的关系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麻烦的情绪一直以来都被他归类于名为不重要的资料夹,偏偏有人觉得重要。
偏偏、偏偏。
偏偏千疮百孔。
偏偏自己记忆力太好,想忘也忘不掉。
06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训导处写检讨——两方人马一个不差,就连劝架的齐思钧莫名奇妙也被列入其中,不幸中的大幸是,那个拱火裁判也有被框列在内,如果真要说齐思钧最想打的人是谁,那一定是那个裁判。
但这不重要。他左看看一脸苦恼、然后熟练写着五百字检讨的蒲熠星,再右看看面无表情、迅速应付完成检讨的郭文韬,没来由叹了口气。
刚想安慰郭文韬几句,怕他一个好学生因为进训导处备受打击,谁知道还没开口,郭文韬便把检讨交给了江主任,“可以走了吗?”
“走吧,下次别再犯了哈。”江主任佯装严厉的念叨人几句便放了人。
郭文韬前脚一走,蒲熠星便立即上交,“我也可以走了吧?”
“赶紧走赶紧走,下次再犯我就真的要记你大过了!”江主任敲了下他的头,转头对其他埋头苦写的人喊然,“其他人速度快点哈,没写完放学留下来继续写!”
蒲熠星三两下就追上了人,但又在快靠近他时慢下了脚步,一声不吭跟在郭文韬身后。
郭文韬进了保健室,要了一袋冰块冰敷肿胀的脚。刚往床边坐下,就隔着帘子看见一道身影晃晃悠悠走了进来,保健室的姐姐似乎早就熟悉了他,“病床现在有人,你要睡待会再过来睡。”
“我知道有人。”一听见他的声音,郭文韬就立即有了警戒,像只刺猬竖起了身上的刺,身体都变得僵硬。那人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一点礼貌也没有的掀开了绿廉,在看见郭文韬后,嘴角没来由的勾了勾,“我这不找人来了嘛。”
“怎么?架没打过瘾?还想再写份检讨?”郭文韬没好气的瞇着眼睛看他,明明受伤最重的是他,可戾气最重的也是他。
“好学生满脑子想的都是打架哦?你想打,我可不想,再被记过我就被我老子给打死咯。”蒲熠星一脸无辜,两手作了投降样,表情却丝毫没有歉意,还是那副弔儿郎当的样子,看了就来气。他又说,“我是来求和的。你看,你刚打我两拳我都没有还手,是不是很有诚意?”
“呵,打脏球叫有诚意?”郭文韬冷冷看着他。
“我弄坏你的伞、你扎破我的篮球,我打脏球、你揍我两拳,咱这也不得叫做一笔勾销,对吧?”
“对你妹。”郭文韬白了他一眼,站起来把冰块丢到蒲熠星身上,“我说过,你欠我的不只这些。”
蒲熠星差点没接住,稳了两下,看他跛着脚想走,又拉住了他,“郭文韬,这伞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我凭什么告诉你?”郭文韬回头瞪他,甩开了他拉住自己的手。
“和你妈有关吗?”蒲熠星问,郭文韬刚拖动的脚步忽倏就停住了。
但也就停了两秒,郭文韬没说话,走了。
蒲熠星也不再拦他,心里有了谱。他看着手里冻手的冰块,喃喃着,
“为什么就那么犟呢?”
他身上的刺,扎人很痛,但更多的,还是伤了自己。
蒲熠星想着,他明明就流血了,为什么还是不吭声。
07
自那天以后,南北两派阵营丝毫没有和好的迹象。站蒲熠星那派的,看见郭文韬都会故意使绊,用的招数最是低俗;站郭文韬那派的,看见蒲熠星则会绕道而行,用眼神与行动聊表嫌弃。
反倒是正主二人没什么太大影响,该干嘛干嘛,也不理会那些幼稚的把戏。
但是幼稚男生们的行为却越演越烈,那些恶作剧已经到了往人桌洞里放死老鼠、在郭文韬经过时故意伸脚将他绊倒诸如此类连齐思钧也看不下去的地步,哪怕郭文韬再怎么视若无睹,那些人偏要挑衅。
事情已经不在蒲熠星的控制范围,导火线是他们约郭文韬去废弃校舍后,跑去骂蒲熠星的齐思钧,“蒲熠星,你别太过分了,篮球赛那事儿之后,郭文韬就没怎么你了,你到底还要他怎么样?”
“等等等等,大哥你在说什么哦?我怎么就过分了?”蒲熠星刚悠悠睡醒,劈头就被人一顿骂,有些委屈巴巴。
“你让你那群朋友天天整蛊郭文韬就算了,现在把人找去废弃校舍还不准他带人是想干嘛?你别欺人太甚!”
“冤枉啊大哥,我可没有啊,这事儿和我半毛关系没有!”蒲熠星连忙摆手。那群人打着自己名义弄郭文韬这事儿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知道他们的行为变得越加过分,他肯定不会准许他们胡作非为的,“你说他们在废弃校舍?一起去看看吧,他们要是真做了什么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齐思钧对于蒲熠星的反应出乎意料,弄清楚头绪以后才感到愧疚,“不好意思啊蒲哥,错怪你了。”
“没事儿,你也只是担心朋友才这样,我们先走吧。”
两人赶忙往着废弃校舍去,果不其然,一到那边他们就看见那帮男生正在对郭文韬拳打脚踢——他明明可以还手的,蒲熠星知道他打得过那群男生,但是他偏不还手。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理由。郭文韬只是在忍,他不想让江主任对自己失望,上次念在自己是初犯,那这次呢?郭文韬能忍则忍,不能忍时防备几下也不是不行,他如是想。
只是还没等到自己还手,便有人先冲了出来,挡在了自己前面,替自己挨了一拳。
“蒲、蒲哥?!”几人见打错了人都变得慌乱,退后了几步。
蒲熠星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回头冲着郭文韬笑,笑的像个憨批,“傻ふ逼,你他妈倒是还手啊。”
郭文韬一下就明了,挂彩的脸翻了个白眼,“怎么?你跟你同党说好了?他们扮黑脸好让你扮白脸?”
“怎么都怪我啊?我真不知道这事儿的哦!”蒲熠星垮起个批脸,转头则对着他的“同党”们露出冷面,嘴角依然上扬,说着的话却像冰碴子一样,一点情面也不留,“在他们决定对你动手的那一刻,我和他们就已经不是同党了。”
蒲熠星撂着狠话,“别再打着我的名头对郭文韬做什么了,敢再有一次,我会做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哦。”
此话一出,那群男生们便竖起了寒毛——该怎么说呢,他们之所以会追随着蒲熠星、把蒲熠星当作他们老大,无非是因为蒲熠星是他们里头武力值排名第一的,加上他又长得帅,和他们打成一片时也不会有以老大名义颐指气使的时候,他们自然喜欢这么个领头羊的角色。
但在郭文韬眼里,蒲熠星就是个中二病发作、时不时喜欢装逼的猴子老大,领着一群猴子惹事生非。
齐思钧领着老师把那群男生带回了办公室写检讨,郭文韬想着回教室,结果被蒲熠星半拖半拽带进了保健室。同一个保健室,同一个姐姐,她看见蒲熠星时只是懒懒抬眼,“病床没人,要睡赶紧睡。”
“妳瞎了不成?咱俩伤了。”他把郭文韬摁在了椅子上,熟捻的从冰箱拿了冰块,硬生生怼人脸上。
郭文韬眯着眼睛忍疼,随后接过他手里的冰块,“谢了。”
“你现在欠我三拳。”蒲熠星从冰箱里翻出另一袋冰,摁在自己嘴角,狡黠的笑了笑,伸手比『三』。
郭文韬愣了愣,没好气的回答,“咋的你现在是要讨吗?来,让你讨回来,机会只有这次,下次你哥哥我就不会让你好过了。”
他闭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用了劲而发颤着,像扑腾的蝴蝶翅膀。蒲熠星盯着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颊想笑,于是笑了出声,蹲坐在了地上,接过姐姐准备替郭文韬上药的棉花棒。
“你笑个屁。”郭文韬睁开眼睛时,蒲熠星拿着的棉花棒正好涂在他眉角的伤口上。
“笑你已经肿的跟猪一样了还那么嚣张。”蒲熠星上药上的认真,没注意到拉近的距离——郭文韬却注意到了,身体忍不住变得僵直。
“你妹的… …”
“嘘,闭嘴,嘴都破了还那么多话,不是号称高冷人设吗?”他又接过另一只棉花棒,替他抹着嘴角破掉的伤,认真又仔细。
郭文韬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不对:蒲熠星帮他上药是什么意思?他把人推开,“去你的。”
“啧,一个学霸那么多脏话正常吗?”蒲熠星被他推倒也不恼,两手撑着地板,冲着人笑的很开心。
郭文韬懒得理他,处理好伤口就匆匆回了教室,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在。
蒲熠星是真的很开心,因为郭文韬明明可以挣脱开他的手径直回教室的、他也明明可以早点推开自己的,他甚至不用和自己说那么多话——但是他却慢慢在自己面前卸下了身上的刺。
这样毫无防备的郭文韬,他意外的不讨厌。
还有点喜欢。
08
后来升了高二,分组将班级打乱,原以为再无交集的两人却又被分到了同一班。郭文韬还是挺讶异蒲熠星这人没有和他的狐朋狗党一起去文组,这说明他还是有救的。或许吧。
时间轴在走,重要的每一环都将会是命定的——比如一对一辅导活动,被分配至一组的蒲熠星和郭文韬。蒲熠星笑了笑,“行啊,我韬哥成绩第一,一定能成功扶贫的。”
“我不介意。”郭文韬冷着脸耸了耸肩。
见着两人都没意见,分组这事儿自然而然就被定下,连着位置都被换到了一起。两人前座坐着他们的共同好友齐思钧,以及他负责辅导的组员刘小怂——他俩似乎都是话多的类型,很快就聊上半天,搞得后座静默的二人莫名尴尬。
一开始他们都没话说,彷彿辅导这事儿就不存在,他们只是恰巧变成同桌一样,两张桌子间明划着楚河汉界。后来刘小怂变成了蒲熠星新的狐朋狗党,齐思钧偏又和两人玩的好,去哪都强拉着郭文韬一起行动,四个人好像就理所应当成了个小圈圈。
郭文韬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从前的恩怨并没有一笔勾销,但不提好像就可以自动忽略,偶尔蒲熠星会笑得插科打诨和自己抬槓,自己也会吐槽个几句他那些中二行为。
挺出乎意料,但二人意外都没抗拒这样的发展。
如果说关系变调需要有个转捩点,那大抵是高二时他们又再一次组织起的篮球赛——
谁组织的已经不重要了,会和蒲熠星策划打脏球的那帮孙子也已经不在了。这就是场普通的、友好的蓝球赛。或许吧,蒲熠星这么告诉自己的,上场前还问了对面队长——他的同桌、他的宿敌,“韬韬你应该不会再揍我两拳吧?”
郭文韬抽了抽嘴角,笑的甜甜的,“只要蒲哥您不打脏球就行。”
见证过两次比赛、同样在郭文韬队伍里的齐思钧没忍住打了寒颤,心里想然:郭文韬什么时候也变成一只笑面虎的?
蒲熠星被他突如其来的笑惹得发怔,还没反应过来,裁判便吹了哨,郭文韬抢到了球权,身为蒲熠星队友的刘小怂忍不住咋呼,“阿蒲你他妈看戏呢?”
秋天的冷风也阻挡不了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们在场上打的热烈,原来听说谣言里不合的二人各自带队打起了篮球来,都纷纷围到了球场边观赛——喜欢蒲熠星和郭文韬的女孩子们自知这是良好机会,很快的都带上崭新的矿泉水前来围观。
只有二十分钟的课间,一局定胜负。于是两方人马都格外认真,但郭文韬和齐思钧怎么说也合作过多次,默契相较蒲熠星那队多的要多——胜负明心见性,很快就有了答案。
裁判吹了哨,宣布郭文韬的队伍获胜。场边站郭文韬那队的观众欢呼着,而郭文韬队伍的人员也因为汗水挥洒的淋漓尽致,累的直接仰躺在了球场上,提不起劲去欢呼。
蒲熠星被女孩子们包围,大家都想上前递水;反观郭文韬这却显得冷清,毕竟也是谣传的高冷学霸,有种“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的错觉,没人胆敢当第一个上前的,都在左顾右盼的观望。
郭文韬用手臂挡着不烫的太阳,虚掩间看见有人拨开人群、朝自己走来伸出了手,他下意识牵上,被人从地面拽坐起身。
蒲熠星蹲在了自己面前,笑的灿烂,“爽吗?”
郭文韬愣了愣,跟着他笑了,“爽。”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不明所以的笑着。
球赛结束以后,下了一场秋雨,雨赶散了人群,大家匆匆回教室准备上课。郭文韬被风吹干了热意,秋末的清寒让他有点过敏,于是套上了外套,整个人都缩在了外套里。齐思钧和刘小怂买了水过来给他们俩,四个人一同回了教室。
下节课间,齐思钧被人找到了走廊。
“学长好,我是学生自治会的。”一名学弟举着相机,眼睛里发着光,“你们上堂课间的球赛很精彩,我想写进这期校刊里,可以帮你们四个拍张照吗?”
“当然可以。”齐思钧笑得和蔼可亲,回头就喊了他们几人出来拍照。
于是四个人站在了一起,从左到右分别是刘小怂、蒲熠星、郭文韬和齐思钧。学弟拍了两张,齐思钧上前要了联系方式,好让他传照片给自己。
后来四人合照登上了校刊封面。
彼时刚下过一场雨,两颗相近的心,悄声无息间,产生了相同的情绪。
09
这期校刊在入冬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女生们想的是,他们两大校草难得同框,这不得先欢呼庆祝一回?而男同学们的脑回路一个比一个要直,他们想然:这俩啥时候和好的?
拍照的时候蒲熠星手暗戳戳的伸进郭文韬外套口袋里,摸了把零钱打算去投贩卖机——当然,他并不知道郭文韬有把零钱放口袋的习惯,只是凑巧猜对罢了。
郭文韬又不是笨蛋,他一意识到这人又要搞小动作后,立即将手伸进口袋堵住他的退路。“喀擦”一声,全校哪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看图说故事就是:他俩在同个口袋牵了手——这他媽不是小情侣的把戏吗?!
没救的腐癌已经开始脑补了,郭文韬和蒲熠星的迷妹们却对外统称这叫做“社会主义兄弟情”,别什么都往嘴巴放,总有一天牙都嗑光了我告诉你。
校园沸沸扬扬,传到正主耳里时,蒲熠星笑了好一会儿,社会主义兄弟情可还行。他看了看他隔壁那位“好兄弟”,人正撑着头打盹呢,头都快撞到桌子了。
是太累了吗?蒲熠星撑着头看他。不过可以理解,英老的课一直以来都很无趣,要不是今天大家都在讨论校刊,他为了跟进时事,不然早拿这堂课补眠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看过郭文韬,上次那个挂彩版不算的话。睡着的少年很乖巧,眉睫生的漂亮,乍看之下,还有点像个女孩子。只是他的头越来越沉,手都快支撑不住——扑通一声,额头直接撞在了蒲熠星手臂上——还好他眼明手快。
郭文韬是真的睡死了。蒲熠星的手臂被当成了枕头,任着人伸手环抱住。
“你们学霸都这样的吗?上课打盹?”蒲熠星凑了过去,自言自语,“哎,手麻了都。”
一下课,刘小怂他们几人吆喝着蒲熠星下楼打球,刚喊完,郭文韬便悠悠转醒,看见一只不属于自己的外套袖子上留了自己的口水印。
“… …”
两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蒲熠星刚想转头小跑跟上篮球小分队,就被人从后方拎着帽子强行拽回。
“怎么了?”蒲熠星看着他,乖巧的眨巴眨巴着眼,“口水印我不跟你计较,要笔记笔记没有,大哥能放我去打球了吗?”
“想也知道你怎么可能有笔记。”郭文韬毫不掩饰语气的不屑,“我是要你留下来,抄完这堂课的重点再走。”
啊,怎么就忘了一对一辅导这破规定呢?要是被辅导那方成绩没有提升,辅导那方也要一同被处分——郭文韬这种自命清高的人,进一次训导室就可以称作人生最大的污点了,又哪能让蒲熠星拖自己后腿呢?
“你刚才在睡觉哪里来的重点给我抄?”蒲熠星打不打球无所谓,自从高一郭文韬把篮球给他扎破以后,他就戒掉了每堂课间必须去操场打球的习惯。只是… …他看向讲台上毫不留情执行公务的值日生同学,无奈的对着郭文韬笑。
没想到的是,郭文韬从桌洞拿了本密密麻麻的英文笔记,翻开到了今天的日期——哦豁,学霸上课睡觉是因为早就预习过课程了是吗?蒲熠星觉得眉角有根筋在突突的跳着,却还是乖乖抄写着重点。
这样的模式进行了大半个月。幸好的是,蒲同学的努力也彰显在了期中分数上——他进步了不少,所以和他同组的郭文韬也不用挨罚。反倒是刘小怂的分数又倒退了,惹得齐思钧还得放学留下来给人辅导。
于是放学一同行动的四人小分队,瞬时只变成了两个人。他们总是习惯性一同走一段路,再走到路口分道扬镳,但平时的气氛组不在,蒲熠星和郭文韬都变得格外沈默。
快要入冬的天气有点冷,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蒲熠星刚拐过个弯,想要回头和郭文韬说说话,却发现人丢了——不是,这么大个人,怎么走着走着就丢了?!
他赶忙回头沿路找,幸好很快就发现那人的身影,他气喘吁吁的驻足在郭文韬旁边,“你你你你你停下来不用说的哦?!好歹也喊一下我吧?”
郭文韬没有理他,笑瞇瞇的从钱包里掏出零钱递给卖烤红薯的老奶奶,又用着甜甜的声音道谢。
蒲熠星怕他先走,立即揪住他的帽子,然后向着奶奶开口,“我也要一个!谢谢奶奶!”
郭文韬被拉住了也不恼,乖乖站在原地等他,然后给自己的红薯剥皮,小心翼翼的吃上一口。蒲熠星斜着目光看他,发现他吃东西的时候很乖——物理意义上的乖,会任人摆布的那种——因为他怕又丢了人,所以牵着他的袖口走,郭文韬也不拒绝。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郭文韬左手拿着红薯吃着,右手袖口被人撺紧在了手心。等他吃完了红薯,才嫌弃的看着相连的手问道,“有那么夸张吗?”
“你不知道刚才我回头时没看见人有多慌张。”蒲熠星边吃边喊着好烫,又一面向郭文韬解释,“差点没法和小齐交代。”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想到的是高一时被人拐跑挨揍的郭文韬,虽然那帮人已经不敢拿他怎么样了,但有了前车之鑑的蒲熠星,也不敢轻易让郭文韬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了。
郭文韬笑的无奈,自然不知道蒲熠星心里都是些什么小九九。就这么走了段路,他们之间都没有再说过话,沈默却也不尴尬,郭文韬一直都很喜欢放学这段路程。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身边是自己的高中好友,手里是自己喜欢的食物——那短暂的几十分钟好似就能够撑起他塌陷的半边天。
到了路口,他们才分手说了再见。郭文韬刚要走,又被蒲熠星揪住了帽子,前者回头看他,“干嘛?”
“没干嘛。”蒲熠星耸了耸肩,“就是想问你,你是要直接回家吗?”没说完的话里,包括了蒲熠星想找个人一起吃晚餐的想法。
“不啊,我要去医院。”
结果郭文韬的一句话直接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他眨巴眨巴着眼睛,挣扎了下,“你别老揪我帽子!脖子勒疼了都!”
蒲熠星笑了笑,用力揉乱了他的头发,“那就明天见!”
郭文韬作势要打人,那人却拔腿就跑,跑得老快了,一溜烟就没了影。他对着蒲熠星逃跑的方向翻了个白眼,转身时嘴角上了扬,自己也没察觉。
10
入了冬的天气让郭文韬又过敏了。
蒲熠星看着他疯狂打喷嚏、鼻子红红眼睛也红红的同桌,不知怎么地竟然生出了点怜悯之心。
冬天是个很好睡觉的季节——蒲熠星和郭文韬都有所共识。两人唯一的差别就是,一个只管自己想睡就睡,另一个只挑软柿子好欺负的老师在他的课堂上睡。反正无论郭文韬睡不睡觉永远都是榜首就是了。
物理课的郭文韬抄笔记是头也不抬的那种,而蒲熠星某方面而言也是头也不抬——睡得头也不抬。但是物理老师并不像英老那样只管讲不管人,他最喜欢抽底下睡觉的同学起来回答一些刁钻的问题:
“蒲熠星同学,请你起来回答一下我刚才问的问题。”
睡到左脸都沾着红印的蒲熠星迷茫的眨了眨眼。他站起身来,环视一下附近座位的人试图寻求一个答案,旁边的郭文韬边抄着笔记边打着暗语,“选B。”
“我选B!”
“这是简答题,我什么时候给你选项了?”物理老师脸黑了一度,班上瞬时哄堂大笑,连那个做了坏事不留名的郭同学都没忍住停手,趴在桌上笑的肩膀颤抖。物理老师一声吼,“去后面罚站!”
蒲熠星斜眼瞪着郭文韬,走前还不忘用力揉了把他的后脑勺当作洩愤。
都怪这阵子太过亲密,他还以为他和郭文韬之间早就“握手言和”了,没想到到头来只有“握手”,才没有“言和”。
下课后他原本还打算报复,结果回到座位就看见那人已经睡得深沉了。他刚要下手拎人帽子,就被前座的齐思钧伸手阻挡了,“你别吵人家,他最近去医院去的频繁,觉都没好好睡过。”
蒲熠星才乖乖放下手,然后把自己椅背的外套披到郭文韬身上。
接近期末,两人放学没事就会图书馆唸书——有时候蒲熠星甚至会跟着郭文韬去医院,郭文韬在照顾妈妈的同时,蒲熠星就在旁边乖乖背单字。
奇妙的綑绑关系让两人的关系变得越加密切,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间里,很多时候只要有一方在,另一方也会在——他们开始渗透进彼此的生活里,那是在一年以前,两人都不曾想过的。
后来期末结束,綑绑关系被解除,进入单打独斗阶段以后的他们,还是习惯了身边有对方在,不只是同桌关系、辅导与被辅导的关系、放学走同一条路的关系,他们还是宿敌、是朋友,是郭文韬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知己。
难以形容,可是很多时候他会觉得,待在蒲熠星身边会自在且舒服许多。某方面而言,蒲熠星是很懂他的,他想。
冬天的自己都冻寒了手,身上穿的是蒲熠星的外套,他和刘小怂边聊天边去走廊末端打热水,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拿着可乐用力摁上了脖子,冻得他一激灵,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还能下意识揪住了准备逃跑的蒲熠星,“你敢偷袭我?!还有,大冬天的你喝什么冰可乐?”
“啊?”他转头,就看见笑得插科打诨的蒲熠星,郭文韬一下就没了脾气,松开了手。
“你啊什么你啊。”
脖子上还馀留着可乐瓶身的水气,郭文韬抹了抹,赶紧打热水暖手。三人刚要一同回教室,就被一个女孩子给喊住,他拉了拉郭文韬的衣摆,怯懦懦的开口,“学长,可以跟你谈谈吗?”
“?”郭文韬回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刘小怂和蒲熠星。后者接过了他手里的热水壶,于是他又看向了学妹,“可以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走廊。刘小怂也打算回教室,蒲熠星却停在原地不动,他唤了声,“阿蒲?不走吗?”
“你先走吧,我想跟去看看。”他笑得狡黠,把冰可乐丢给了刘小怂,带着郭文韬的热水壶就跟了过去。
小树林——四中着名的告白景点——一踏入这里郭文韬就知道学妹要和他谈什么了。他从高一到现在也没少被告白过,但很少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当面向他告白。用蒲熠星的说法就是,他拒绝的对象能从四中南门排到隔壁校北门。
不是他不早恋,是他对谈恋爱这事儿压根儿就不开窍。恋爱这件事,老师没教、书里没写,他再怎么认真听讲都学不会,偏偏他又不懂得亲身实践——在他的世界里,喜欢这事儿很玄乎,他没办法明确的划定喜欢的界线。
加上他的原生家庭本就是一场名叫婚姻不幸的败笔,这要他怎么去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种童话故事呢?
“学长,我喜欢你——我从看你打篮球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了!”学妹红了双颊,递出情书时学着电视剧那样,九十度鞠躬双手打直。
郭文韬退了几步,“抱歉… …但是我现在并不想谈恋爱。”
“没、没关系,我知道我肯定会被拒绝,但这个情书是我花了二十块请人帮忙代写的,我觉得写的不错,何况钱花都花了,你可不可以看在钱的份上收下… …?”学妹维持同样姿势,偷偷抬眼看了看郭文韬的表情。
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笑了。小学妹见他笑的好看,竟然有些悸动,某方面而言也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郭文韬接下了情书,面前的人道谢后就匆匆跑走了。
他刚打开情书一看,原先笑得灿烂的脸马上就黑下——而此时又有人拿着热水摁了下自己脖子,他吓得退后一步,整个人就这么退进了他人怀里。而蒲熠星就站在自己身后,下巴抵着他的肩膀看他手里的情书,“亲爱的蒲熠星学长… …哦豁,给我的?”
郭文韬大翻白眼。这都什么都什么,告白还可以拉错人?他突然觉得一肚子气,把情书甩给了情书主人,“什么眼神?我跟你长得像吗?我比你帅多了好吧?”
蒲熠星笑了出声,刚要回话就听见一声哨音,江主任朝着这里大吼,“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在这里约会啊?!通通给我去训导处写检讨!”
“… …”
郭文韬万万没想到第二次进训导室竟然是因为所谓的“早恋”。
光天化日之下的小树林、蒲熠星手里的情书及贴有他姓名的热水壶、还有他身上写着蒲熠星名字的外套,怎么看都是小情侣的把戏。加上之前校刊“牵手”事件的前车之鑑,郭文韬这下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误会,都是误会。”蒲熠星笑着说,欠了吧唧的样子一点都不正经,江主任的眉头锁的越来越深。
“文韬,你说,这都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说了吗?都是误会。”郭文韬一脸不耐烦,“外套是因为我过敏他才借我穿的、小树林是有人要和蒲熠星告白结果找错对象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同学说常看到你们放学腻在一起,还牵着手?”江主任见年级第一心情不好,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那是因为我们是辅导小组,放学经常要一起去图书馆念书,牵手是因为… …因为……”
“因为我怕他走丢,所以拉着他的袖子。”
郭文韬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和蒲熠星之间的行为会被称作情侣。只有情侣可以互穿外套吗?还有那明明就不是牵手,只是拉拉袖子而已,一群瞎子,打小报告也不讲清楚点。
“算了算了,以后不要做让人误会的事,回教室吧。”江主任懒得再和他们辩论。没有的事打死他们也不会承认,他也不想得罪年级第一这个国家栋梁。
郭文韬一瞬间觉得心情很差。
蒲熠星也看出来了他的心情不好,却猜不到原因。郭文韬的小心思向来都很直接又单纯,他可以轻易看透,但一旦扯上情感类的心绪,蒲熠星就摸不明白了。
他伸手去拉郭文韬的手,郭文韬没拒绝,只是回头看他,看着他时,眼睛亮晶晶的。
也就在此时此刻,蒲熠星开始质疑起了自己的内心。
11
过了一个寒假,便迎来了春天。
郭文韬的春节是在医院过的,蒲熠星打了一通电话祝他新年快乐,两人彻夜聊到天亮。
开学以后,座位和相处模式没变,他们仍然还是他们。只是,郭文韬上课睡觉打盹的次数却比之前要多得多,蒲熠星看着他越来越重的黑眼圈,没来由感到心疼。
郭文韬最讨厌春天的雷阵雨了。那天他看着窗外努力对抗雨水、最后还是掉落的樱花时,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眼眶红了一圈。蒲熠星看着看风景的人,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作祟。
而预感在当晚就灵验。
那天晚上,蒲熠星接到了一通无声电话,电话寂静的让人发怵,蒲熠星第一次感到如此惊慌。他二话不说马上冲出家门,随手拦了台出租车,赶忙着往医院前进。
到达医院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安静的走廊熄了灯,蒲熠星看见郭文韬蹲在地上哭,手里拿着病危通知书——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郭文韬掉眼泪,哪怕他摔了伤了都不曾像今天这样,哭得安静却又撕心裂肺。
蒲熠星没有过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他知道,他太明白郭文韬了,知道现在的他很脆弱,不会想让别人看见他掉眼泪的样子的。于是蒲熠星就这么站在转角的地方,背靠着墙,等他收十好情绪。
这种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只是落井下石,蒲熠星更不是那种无谓煲着心灵鸡汤的角色——也许这就是郭文韬选择打给自己的原因吧,某方面来说,能够和他灵魂产生共鸣的,只有自己。
走廊恢复了静默,郭文韬也不再啜泣。蒲熠星拖着脚步朝他走去,无声坐到了他的身边,肩并着肩。郭文韬侧着头倚在他的肩上,眼神没了光亮,鼻尖还馀留着哭过的红,开口时都带着鼻音,“我妈她… …医生说,熬不过今晚。”
“嗯。”蒲熠星应声,沈着的声音让郭文韬的悬浮的心情也慢慢缓下。
他想抬起头,蒲熠星的手却绕过他的肩膀,强硬的将他的头摁在自己肩上,还不轻不重的揉了两下他的头发。郭文韬诧异的问,“… …你干嘛?”
“很痛吗?”
“什么?”他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刚好不容易憋住的泪水,是不是又要溃堤了。
“很痛吧。”蒲熠星说的肯定,惹的郭文韬又一次掉了眼泪。哭声回盪在走廊之间,他趴在了蒲熠星肩头上,眼泪鼻涕都浸溼了他的衣服布料,一点一滴的感染着他的痛楚。
蒲熠星却该死的想着,哪有人会这样安慰自己的兄弟的?他一通电话自己就出现、还借自己的肩膀给他哭,更要命的是,自己还摸了他的头。
去他X的社会主义兄弟情。老子就想在他难过的时候抱着他、安慰他,管他兄不兄弟的,从自己质疑起自己内心的那刻开始,这段关系早就变质了。
旁边的郭文韬哭累了、不哭了,被蒲熠星半搂着,他问,“那你之后呢?”
“… …舅舅他们说,我毕业后会来接我去他们那边住,他们会供应我上大学。”郭文韬吸了吸鼻子,话语像骰子,在沉闷的空间里掷地有声。
“挺好的。”蒲熠星侧头看他,莞尔笑了一下。
“你笑个屁。”
“笑你哭得跟猪一样。”
那天晚上,两个人就这么坐在病房前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后来郭文韬的妈妈还是没能对抗病魔,但至少那个难熬的夜晚,有人陪着自己熬过了难受的生长痛。
真正收到通知时,郭文韬却不再掉泪了,也许是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准备、也许是哭到哭不出来了,但无疑的是,脆弱的郭文韬在那晚之后便不复存在,除了蒲熠星之外,再没有人看过他脆弱的一面了。
郭文韬因为葬礼事宜缺席了一个星期。
蒲熠星看着平时坐在自己旁边、上无聊的课会打盹、认真抄写笔记时头也不抬、偶尔会督促自己要记重点的同桌不在,心里没来由的空落落的。
高考将临、毕业将至,很后来的他们注定会各奔东西,可他却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和郭文韬再靠近一点。
哪怕只有咫尺之近,他无所畏惧,也要靠近。
12
妈妈去世过后,郭文韬便不用时刻跑医院了。突然空閒下来的时间让他变得很空虚,于是放学那条路途总是会故意走得很慢很慢——于他而言,世界上好像已经没有重要的东西了,包括成绩、包括时间。
“去我家吃饭吧。”蒲熠星偶尔会提一两次,郭文韬先是婉拒,后来便随着他拉着自己回家吃饭了。
他也才知道蒲熠星和他一样是单亲家庭。他爸是开大巴的,一忙就是一天不回家,所以他必须要自己解决晚饭问题——郭文韬这时候才觉得,他好不了解蒲熠星。
蒲熠星不会做饭,最常吃的是隔壁的川菜馆,叫上两道菜就够他饱了。郭文韬要来,他便叫了四道菜,两个人在餐桌前一同吃饭。
饭局到了尾声,蒲熠星却突然跳下椅子,神秘兮兮的要他蒙上眼睛。郭文韬边闭眼边笑问,“干嘛?”
他拿着东西递到郭文韬面前,让郭文韬睁眼,他睁眼一看——是一把黄色波点伞,和蒲熠星弄坏的那把近乎一样——“生日快乐!”
郭文韬突然觉得眼睛很烫,于是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才硬生生把眼泪给憋了回去。他接过伞,想道谢,又觉得不能道谢,于是恶狠狠地说然,“你以为这样我们之间就会一笔勾销吗?”
蒲熠星笑得温柔,拨了拨他额前碎发,“知道了,我永远欠你,行了吧?还不完怎么办啊。”
“还不完就不许走。”郭文韬撺住他的手腕,硬是拉了个勾当作约定。一瞬间,蒲熠星就想到了在楼梯间大声踱步的那个小朋友,忍不住笑了出声,“你笑个屁。”郭文韬瞪他。
“笑你像个小孩啊。”
蒲熠星从没说过实话。笑你嚣张、笑你哭得像猪、笑你像个小孩子,嚣张、像猪、像小孩的背后,都不过是笑你怎么那么可爱啊罢了。可是他没有说,他不敢,他怕他和郭文韬又回到原点,怕先越界的人就输了,他才不想输给郭文韬呢。
后来郭文韬没有回家,而是在蒲熠星家住了一晚。两人同床共枕、聊了天南地北——很久很久以后,你若问起郭文韬那天晚上两人都说了些什么,他也只记得一小段部分——他在快要睡着之际,问了蒲熠星,“你的梦想是什么?”
恍惚间他听到了一个很中二的答案,但是那个答案,他却记了一辈子。他听见蒲熠星说:
“我想要改变世界。”
13
不走的表是时间静止了吗?
郭文韬看着腕上不走的表,想到有人说梦是潜意识里最想念的回忆——他不可否认。很久以后,自己的世界再无轰轰烈烈、风风火火的少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种老话适用于各种念旧情怀。郭文韬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也因为是梦,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拿自己记得的恨去告诉蒲熠星:“你欠我的不只这些。”
你欠我的,有多爱就有多恨。
转折在高考结束、即将毕业之时。郭文韬回到了梦里,看见穿着高中制服的自己,身边的齐思钧勾着自己肩膀,向举着照相机的学弟比“耶”。
“喀擦”一声,闪光灯晃了眼,他闭紧了眼睛,才意识到时间轴还在走动——快要到他最不想再经历一次的时间节点了——他睁开眼睛,蒲熠星站在他前面,替他理好了领子。
“发什么呆?太舍不得我?”
郭文韬没说话,白了他一眼。
教室里,大家趁着毕业典礼到来以前,正在合着自己最想拍照的人一同拍照。郭文韬觉得闷,逃出了教室,跑到了顶楼吹风。
蒲熠星见状也跟了过去,打趣着,“两大班草不在,教室的女生要哭唧唧咯。”
“你才哭唧唧。”郭文韬趴在栏杆上,俯瞰着操场上人来人往的学生,突然叹然,“蒲熠星,毕业以后,你想去哪?”
“不知道。”
不知道。一个很没用却很蒲熠星的解答。他记得他的梦想是改变世界,却不知道他要怎么改变、如何改变——被你改变以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模样呢?27岁的郭文韬如此想然。
18岁的郭文韬蹙起了眉头,看着他,“什么叫不知道?你高考志愿填了什么?”
“什么也没填。”蒲熠星如实回答,语气淡然的令人恼怒,“我本来就没打算上大学。”
18岁的郭文韬在气什么?18岁的郭文韬在气他的未来没有自己——他吼然,“蒲熠星!”
“郭文韬,我和你本来就不一样。”蒲熠星像是早就料想到他会生气,情绪毫无起伏的回应着,“我们相同,却又背道而驰,我们一直都是对立面,只是恰好可以给对方安慰而已。”
“我以为你有在努力变好… …”
“那也只是你以为。”蒲熠星猛然打断他,向前看着他时,原来狠戾的眼神里,却悄然藏了一丝柔情,“郭文韬,你会越走越远,我只会在原地止步不前。”
他怔着不动,直到眼泪掉了下来,滚烫的情绪汹涌而来,他大吼,“我不要——蒲熠星,你不能、你不能死性不改啊——”
“郭文韬,这就是我。”他拉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心脏本应该热烈的跳动,此时却一片平静,他的手指都在泛冷,“你认识的蒲熠星,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死性不改的坏人,他烂透了。”
郭文韬推开了他,转头就走——他知道,知道蒲熠星会叫住他,知道他会说出自己不想听的那句话——
“郭文韬——”
他捂住耳朵。
“我爱你——”
他猛然睁大眼睛,回头却看见明明泪流满面,却笑得格外灿烂的蒲熠星。
“郭文韬——你要代替我去改变世界——”
14
“我知道的嘛,您老就别老操心了,哎呀,我这次决定不会逃跑的,也不会作怪,我会以我最完美的那面应付… …啊呸,好好和人家吃顿饭的。”蒲熠星挂断了他爸的电话,准备去面对他第五十二次的相亲。
那时刚下过了一场雨,大马路上车子来来往往,他等着过马路的瞬间,一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为了捡气球跑到了马路上——他想都没想,冲过去一把就把小男孩推到了人行道上,而自己“砰”的一声,被大货车给撞飞了出去。
痛吗?痛死了。小时候贪玩从二楼摔下来都没感觉那么痛,五脏六腑都撞碎了的感觉。他模糊着双眼看着碎成蜘蛛网的手机萤幕,想都没想就按下了将近十年没打过的那只号码。
接没接嘛,他反正是不知道了。
死亡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反正他回到了高中的时侯。他站在走廊上罚站,秋雨让他想起了出车祸时的糟糕天气,于是他伸出了手,想看看能不能捉住一点秋天的弥留。
然后郭文韬从他身边经过,看都不看他一眼。
之后他照着时间轴走,和郭文韬从争锋相对到形影不离。是不是梦他不知道,可是老天给他了重头来过的机会,自私也好,他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徒留遗憾。
“你、你说什么?”郭文韬回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他不可能记错,蒲熠星当时说的,绝对不是我爱你这三个字。他立即跑了过去,把人用力抱住,嘴里不断喊着他的姓名,“蒲熠星… …蒲熠星你再说一次好不好?你再说一次… …”
“我说我爱你,韬韬。”蒲熠星也把他揽得死紧。两个人嚎啕大哭着,怕是下一秒就再也见不到对方——可是蒲熠星却知道自己所剩时间早就不多,他只能生生拨开郭文韬抱住自己的手,回头就要走。
“你别走!你别走… …你又要去哪了蒲熠星?待在我身边好不好?你不要走… …”郭文韬追了上去,想要抱住蒲熠星,那人却铁了心似的用力挣开自己,郭文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死命捉住他的手腕,“蒲熠星——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也爱你啊——”
“可是郭文韬,我们早就错过了。”蒲熠星用力抽开手,哭腔里全是懊悔,“我们18岁就错过了。”
18岁的蒲熠星,因为害怕先越界就输了,所以错过了郭文韬;18岁的郭文韬,因为教科书里没有教什么是爱,所以错过了蒲熠星。他们明明都知道错过了,却还是在重头来过之际放手一搏——但是人生没有后悔药,更遑论重头来过这一遭。
蒲熠星越走越远,郭文韬怎么追也追不上,“不要走… …你不要走… …你不要走——蒲熠星——”
他从梦中惊醒,脸上布满了泪痕。
腕上的表开始走动了。
15
“大哥哥!谢谢你!”
郭文韬站在蒲熠星的黑白照片前发了很久的呆。你说他在想什么?他什么也没想,脑海一片空白。然后想起了一首歌,轻轻哼着,突然有个小孩子跑过来抱住自己的大腿道谢。
身后跟来了一个女人,看见自己时有些惊讶,连忙把自己的小孩拽回自己身边,“小星,他不是大哥哥哦。不好意思… …你和他长得很像,所以小星他认错了。”
“什么眼神?我跟他长得像吗?我比他帅多了好吧?”郭文韬轻笑,低头看了看叫做“小星”的小孩,问然,“你们是蒲熠星的家属吗?”
“不,我们不是。”女人摇了摇头,说起话时没忍住掉了眼泪,“蒲先生是小星的救命恩人,那天我顾着结帐,没看好小星,他的气球飞了,所以追到了马路上,一辆大货车开过来,蒲先生为了救小星才… …”
“你认识的蒲熠星,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死性不改的坏人,他烂透了。”
可是他却死在了他的善良之下。
郭文韬转头看向黑白照片里、笑得吊儿郎当的蒲熠星,再也憋不住泪水,“大混蛋。”
“你他妈真的烂透了。”
“你这算什么?”
他把脸埋在手心里,跪在灵堂前的蒲团上,安安静静的哭着。小星似是感知了他的情绪,也站到他的身边,揉着他的头发安慰,“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越哭越像猪。”
“你笑什么?”
“笑你哭得跟猪一样。”
郭文韬抱住了小身板的男孩子嚎啕大哭,哭到泣不成声——他觉得自己老早就死了,死在了匆匆那年,死在了没有蒲熠星的未来——
直至哭累了,情绪平复以后,女人和小星便准备离开灵堂了。
临走前郭文韬叫住了小星:“小星,能不能和哥哥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你要代替大哥哥,去改变世界。”
“好!”小星点了点头,两人拉了勾后,他便跟着妈妈一同离开了。
灵堂里只剩下自己,他回头看了眼蒲熠星。
屋外又下起了秋雨。
他准备离开,撑起了黄色波点伞,故意走得很慢很慢,淋湿了自己的半边肩头,就想回过头能看见他匆匆跟上。
一言不发的,然后他会再一次弄断他的伞。
他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对着蒲熠星说,“你欠我的,还不完就别想走。”
然后他回头,看见的却只有无人的雨幕。
于是他笑了。临走后,继续轻哼着那首还没哼完的歌:
“如果有时间,你会来看一看我吧?”
【南北】晚婚
番外一·玫瑰与狐狸
番外二·树籽
00
01
郭文韬三十一岁的那年又恢复单身。
前女友发的微博,由他转发说未来珍重,为了避免猜测他们一同写了很长的说明文字,毕竟他们都是体面理智的人,很难闹得难看。
而评论里主要分两拨,很多人惋惜,在转发评论里说恋爱长跑果然很难有好结果,还有一拨人妄图扒出一些蛛丝马迹看看有没有什么狗血故事,除了这两拨以外,还有很小的一部分人,在转发评论里乐此不疲地艾特蒲熠星。
因此蒲熠星是在微博上看到的消息。...
番外一·玫瑰与狐狸
番外二·树籽
00
01
郭文韬三十一岁的那年又恢复单身。
前女友发的微博,由他转发说未来珍重,为了避免猜测他们一同写了很长的说明文字,毕竟他们都是体面理智的人,很难闹得难看。
而评论里主要分两拨,很多人惋惜,在转发评论里说恋爱长跑果然很难有好结果,还有一拨人妄图扒出一些蛛丝马迹看看有没有什么狗血故事,除了这两拨以外,还有很小的一部分人,在转发评论里乐此不疲地艾特蒲熠星。
因此蒲熠星是在微博上看到的消息。
他挺久不看转赞评,这些消息的数量被他简单地缩略为小红点,但这回他一上线就被卡了出去,不得不好奇起来,点进对话框看看到底是什么事,点开之前他的确没想到看见的会是郭文韬的消息。
而且还是分手。
他第一反应说这事儿艾特我干嘛,搞得他们像是什么被人所瞩目过却劳燕分飞的怨偶,人们才会乐此不疲地观测他的反应。
但是事实上,现在的他对郭文韬的生活并没什么发言的立场——他们之间已经有两三年不再有私底下的联系,这足够在任何的亲密关系里划下鸿沟。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说不上是具有亲密关系的人,顶多是差点成为同谋的共犯,然而他们悬崖勒马,并不需要被放在一起审判。
因此蒲熠星不解,为什么他们退出彼此的生活已经这样久的时间还有旁观者替他们惋惜遗憾念念不忘,他认为自己官宣跟自己已经跟真正意义上的前女友分手都不会有这样多的人为他们意难平。
郭文韬的近况他甚至需要在搜索框输入文韬的名字才能探听到,这次也照旧,在点击搜索之前他先看到关联词里他的名字比文韬前女友的排名还高,旋即想到或者他们在外人眼中真的是那样的混乱关系。
而其实他跟郭文韬的关系常常令他自己也陷入无解的漩涡,加上他们都不是外露的人,当局者迷时旁观者只会更不清,看客对他们揣测良多的确不该是什么太令人意外的事情,他达成某种程度上的自我和解,但还是没有回复什么就直接下线。
不是他漠不关心,他在微博上看了一圈,发现虽然上了个热搜但是没什么不利风向出现,他实在无法想到关于这样的事自己怎样的出现才不是添乱。
接着他登陆微信,他明知道郭文韬是一定不会联系他的还是刷新一下消息,看朋友圈的时候才算真正看到郭文韬。
郭文韬发了一条朋友圈问“有人能收留我几天吗”,配图是打包好的行李,蒲熠星看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赞,都是工作上的相识,不太熟的人,他点赞以后打算回复就提示朋友圈不存在,蒲熠星想郭文韬应该是忘记分组,接下来他再怎么刷新都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是郭文韬没重新发还是自己并没在那一部分可以看到的人里。
但他还是决定给郭文韬发一条消息。
他不得不承认:念念不忘的人也有他自己。
给郭文韬发消息之前蒲熠星像模像样地紧张了一会儿,托每次换手机都会花很久时间迁移聊天记录的福,他能够明确看到他们之间的上次对话还停留在过年时候的群发消息,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消息可不可以发出去,会不会那一个点赞提醒郭文韬他的存在以后,现在就出现一个感叹号告诉他自己有多可笑。
他最终还是决定发消息,删删改改几次才写好,一下子好像回到他们刚认识时候那种紧张样子。彼时他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却失败,所幸他们之间似乎确实是有一点羁绊在的,从少言寡语的两个人被硬凑在一起开始他们就被命运推到一起,虽然现在蒲熠星也无法确定这一点羁绊还存不存在。
他只是想试一试吧,总之任何事情都不会变得更糟糕,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他面对任何事情一旦穷途末路起来都会变得孤勇无比,是年少时中二病在他身体里留下的后遗症,一种孩子气的个人英雄主义。
因此他义无反顾地点击了发送,问郭文韬要不要先搬来他这里,然后盯着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开始下意识地咬嘴上的死皮,不小心撕破一块渗出来血被他舔掉,对方正在输入中闪烁很久他才收到郭文韬的回复。
“不会不方便吗?”
蒲熠星觉得莫名,接着又想到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郭文韬应该还不知道他分手的事情。他不算是喜欢分享私事的人,这件事没有被他摆开在明面上讲过,因此郭文韬不知道倒是正常的,哪怕他们的百分之八十朋友圈子都仍旧重合,大家也都有莫名的默契并不在他们面前提及对方的近况,郭文韬不清楚他就像他不清楚郭文韬一样。
但分寸感还是告诉他这也有可能是一种隐晦的拒绝,他应该就此打住,但他还是颇有一些执拗意味地发送消息,邀请郭文韬来跟自己同住。
“我一个人住能有什么不方便。”
“你来吧,我去接你。”
02
郭文韬给蒲熠星回复了消息以后拒绝了齐思钧提出的“可以先搬到我这儿来”的邀请,然后独自把行李箱搬下楼等蒲熠星开车过来接他。
他跟前任都是很体面和理智的,两个人共同租的房子租约还有一年多,离女生任职的高校距离很近,郭文韬一开始就决定是自己搬出来,车也被他留给前任。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相当务实的人,哪怕提出先同居一段时间再领证的是前任,他想他们也都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有一天因为爱情为生活所磨灭而选择分手,他们以为自己经历过这一段生活以后会顺其自然地走进结婚的殿堂,甚至连婚戒都早就戴在了手上。
他以为自己知道爱情是一种具有暂时性的东西,他可以等到爱情转化为亲情的接着平常地度过一生,可是当他们面对分手两个字都无法有任何波澜的时候就都知道原来或许爱的确是一场有终点的旅途。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以前把婚姻比喻成开公司,觉得多少是有些道理的,现在好聚好散总比某一天破产清算更好,甚至这对于他的生活都没有太大的影响,除了他养成了偶尔会去转一转无名指上戒指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无法改变之外,他觉得自己都不需要适应期。
因此眼下真正令他惴惴不安的事情是蒲熠星正在来接他的路上,他都无法回忆起自己是怎样发送出去的“那好啊,你来接我吧”,好像那一刻是另一个人的灵魂控制着他的肉体。
总之对于他来说从恋爱关系中恢复独身并不难以接受,反而是重新过上有蒲熠星的生活才更加需要一个过渡期,可是现在蒲熠星已经在来接他的路上。
而其实他人生中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和蒲熠星紧密相连的。
彼时他住的是蒲熠星介绍给他的房子,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小区,蒲熠星不洗头就能直接来他家参加暖房趴的距离,后来他前女友在高校成功入职,他们搬得离学校更近,那以后他跟蒲熠星的联系就减少很多。
这件事是他刻意的,蒲熠星应该是有所感觉的——蒲熠星一定是有所感觉的。
蒲熠星是很敏感的人,也是很温和的人,感受到郭文韬的意思以后就很自然地退出他的生活,既不问他也不怪他,让他兀自成为虚伪残忍的成年人。
郭文韬觉得自己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非常有些迟钝的现实的那种成年人,因为想要有所获得所以从来不贪心,而现在他仍旧如此,虽然什么也没有获得,也仍旧不敢贪心,不敢贪心地想蒲熠星给他发送的每句话之下会不会藏着怎样的暗示,他也来不及想,因为蒲熠星的车已经向他驶近。
蒲熠星的车里内饰很简单,他打量一圈并没有看到有女性色彩的东西,只挂了一个挂香,扩散出很自然的柚子味道,让他嘴里分泌唾液。
蒲熠星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他本来就不算是很会找话题的人,现在更加,像他们这种太久没参与对方生活的人比起陌生人来说似乎更尴尬,他很紧张,想要去转无名指上的戒指,但是只摸到自己的手指,于是他又开始想多,他不明白蒲熠星来接他到底代表什么,而他也不敢问,他就是那个绝对不会打开薛定谔的盒子的人。
最后还是蒲熠星先开腔,他问他吃饭了吗,可以先叫个外卖,就不出去吃了,怕万一被拍会不好讲。
其实有什么不好讲的呢,无非是两个单身男子的会面,即便被拍也无法被编排出什么东西,可是蒲熠星偏偏在担心这个,像郭文韬一样担心。他们好像都把自己与对方的关系划进一个奇怪的范围里面,那年没完成的罪案他们都心照不宣,他们的生活像桃花源,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向下挖却是那一具未来得及生长就被他们扼杀的某一种感情的骨架,他们的生活根植在这一场腐烂之上茂盛生长,他们总是不安心。*
一直到蒲熠星家郭文韬都没问出他为什么是一个人住,跟着蒲熠星上楼的时候也是无言的,所幸他们都是很习惯沉默的人,这样安静的氛围也不会觉得奇怪,一开始的那点不知所措过去以后他们总能在彼此身边找到舒适范围。
舒适,这会让人的惰性滋生,是被郭文韬定义为危险的事情,可是他最近很累,很想纵容自己一段时间。
所以他决定不要问,假装自己是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重要的人。
蒲熠星家里的两只猫大概是见郭文韬是和蒲熠星一起回来的,对他还算亲昵,并不见旁人嘴里不好相处的样子,尤其是比较小的那一只瓜裟,很胆小可是对他很好奇,因此隔了一点距离打量他,蒲熠星破例开了一个猫罐头放在郭文韬脚边,他嗅了两下就蹭过来在郭文韬的脚边打转吃罐头。
瓜蛋更警惕一些,面对罐头也不为所动,在猫爬架上远远地盯着郭文韬,他跟瓜蛋这么远远地对视,还好被接了外卖回屋的蒲熠星及时插手,否则郭文韬怀疑自己会更先败下阵来——在跟一只猫的对峙中。
“时间久了就好了,你把汤汤露露接过来可以先放在客厅,我把他们俩带回我房间,让他们慢慢熟悉。”
蒲熠星安排得自然,以至于郭文韬不忍心打断他说自己并没有长住的打算,他只好想要旁敲侧击委婉地讲,但他犹豫的意味太明显,还没开口蒲熠星就品出一点味道来。
“你还不知道吧,我也分手了。”
郭文韬因为这句话而有些宕机,以至于他愣了很久才回应,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讲这样啊,他觉得自己应该继续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所以然,还是蒲熠星给他找了台阶。
“你可以多住一段时间,不会不方便。”
03
郭文韬还是决定把猫先接过来。
在北京合心意的房子不好找,更何况他还在创业初期事业不算轻松,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通电话过来他就又要赶回公司去,并没有太多时间能留给自己看房找房。
而且。
而且跟蒲熠星同住的生活的确足够安逸。
蒲熠星现在转行算是成功,编和演都有涉猎,编多于演,演的话剧远多于真正意义上的影视剧,很一板一眼的路子,作息也规律起来,有时候早上比郭文韬起的还早很多去练早功,郭文韬跟着他去了一次,公园里除了他们两个就是早起晨练的大爷阿姨。
蒲熠星站在池塘旁边练发声练台词,说绕口令有时候还是会咬舌头,不知道是不是郭文韬在旁边看着给紧张的,接着他改朗诵诗歌,又或者是哪一部剧的台词,郭文韬并不清楚。
他喜欢看书但不算是关注文学和戏剧的人,所以他没听过,截取几个字句去网络上查才知道是恋爱的犀牛,想了一下加入自己的看单,但这一切蒲熠星是不知道的,他还在念那段独白,扮演戏里的被遗弃者,他是很能共情的人,他的不解和哀伤都是很真实的,好像他在戏外也经历过这样的偏执和苦痛。
蒲熠星结束的时候才看见郭文韬在盯着他,他是体验派,并未完全从那一份矛盾犹疑中抽身,看向郭文韬的时候有热烈情绪未褪去留下的红色,郭文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总之他伸开手臂,他想自己应该是觉得蒲熠星需要安慰,而拥抱是最好的方式。
总之他们在认识的第七年,终于获得一个并不正式的正面拥抱,是天神看不过去而为他们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郭文韬并没有明确知会蒲熠星自己一时半会儿不打算搬走的想法,这是很蛮横的行为,但是蒲熠星从不过问,他们非常有默契地规避这个问题,都在等对方先开腔,算是很稳定的平衡局势。
不过郭文韬更处于下风一点,因为他为了补给一些日常用品不得不上网购物,到达的快递有一小半是蒲熠星帮他拿回家的,被单枕套,地毯抱枕,两个人还在一个都难得清闲的周末一起组装了一个更大的猫爬架,因为家里的四只猫已经说得上是彼此熟悉的,需要在客厅有一个更大的猫爬架以供日常活动。
那天两个人组装完成以后一起躺在地毯上累得不想动,连叫外卖都彼此推诿了半天,最后是郭文韬实在饿了才起身去拿手机点外卖,路过瘫在地毯上的第五滩猫蒲熠星的时候气不过地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两个人头对头地吃外卖,四只猫头对头地吃猫粮,郭文韬吃完最后一口蔬菜,盯了一会儿四只猫,又盯了一会儿蒲熠星,很郑重地放下筷子说:“不行。”
蒲熠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嘴巴上泛着油光抬眼看他,郭文韬紧接着说:“以后还是得做饭吃。”
接下来郭文韬表情又变得有点欠兮兮,这是郭文韬性格里面很隐蔽的一部分,活跃得不太像样子,非常背离多数人对他的印象,可他就是这样子凑近了蒲熠星:“你回锅肉现在练得怎么样啦?”
仔细讲起来,把那些出自蒲熠星之手的半成品排除在外,郭文韬吃过的确实只有一道回锅肉,如果蒲熠星的厨艺真的有所精进一定阴阳怪气回去,可惜蒲熠星的天赋真没点在厨艺这一项上,这几年速食食品以外的食材制作水平仍旧仅限于做熟。
他现在也仅仅会做一道回锅肉,在这一方面上时间似乎是停滞不前的,把人拽回二十代的末尾,因此蒲熠星也平白显露出一些难以得见的稚气来,额头往前顶了一下去撞郭文韬的额头,没好气地说:“毒不死人。”
可是他说完话郭文韬也没往后撤开他们俩的距离,两个人离得好近,近到无法聚焦,蒲熠星只能盯着郭文韬的睫毛看,蒲熠星觉得如果自己是导演一定会极力游说郭文韬去做演员,这样一张脸不被影像记录下来实在是可惜,可他只是蒲熠星,面对郭文韬的时候两手空无一物。
因此他先向后撤开距离,郭文韬也如梦方醒,伸手抚弄一下额前的刘海,不知道是不是自言自语地说该去剪头发了,而下一句话则一定是对蒲熠星讲的,因为他的主语是我们。
“我们一起去逛超市吧。”
04
郭文韬很擅长过日子,但不太是非常擅长生活的人,这一部分源自于他所固有的一份钝感,因此逛超市这种日常的事情倒是他生活里非常重要非常有仪式感的一部分,用自己拣选的东西填满生活对他来说相当有满足感。
不过他们俩都不算很有空的人,哪怕是一起逛超市这样的小事也要提前定好才能有合适的时间,所以两个人的超市之旅真正成行已经是下一周的事情。
郭文韬选定了一公里以外的一家大型商超,他白天临时有事开着蒲熠星的车出行,办完事以后直接开着车去剧场接了蒲熠星一起去超市。
而且接下来蒲熠星有一趟外地出差,在这之前难得地放了两天假,郭文韬得知以后也相应地把时间空出来,说:“那这两天就一定要做饭吃。”
一些很莫名的一定要做,蒲熠星没有很理解,但是也没有多问,跟郭文韬一起逛超市的时候自己戴上口罩,也给郭文韬拿了一个。
郭文韬创业以后很少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中了,但现在距离他上次上热搜也才过去没多久,所以看见蒲熠星递过来的口罩怔一下就很顺从地戴上。
上次一起逛超市还要追溯到四五年之前,是完全暴露于镜头之下的互动,他们小心翼翼又问心有愧,而现在他们则是完全私底下的氛围,他们却仍旧是说不上坦荡的,手背碰上又很快撤开。
郭文韬推着购物车到蔬菜区,心不在焉地假装认真挑选新鲜蔬菜,拣了不少在购物车里,事实上他不算是喜欢吃蔬菜的人,但他会为了健康牺牲一些舒适度,这是他的自律使然。
肉食动物蒲熠星看着一车的绿油油皱眉。
“为什么买这么多菜?”
郭文韬还在低头比较两捆蔬菜的新鲜程度,没思考就回答蒲熠星:“因为健康啊。”
“那为什么不联系我?”
“啊?”
郭文韬被话题的跳跃搅乱头脑,当时当刻确实是没能反应过来,而蒲熠星也觉得自己问得太矫情,没再重复,只是跟他说没事。
可郭文韬并不是没听清楚,他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以后就反应过来,但蒲熠星没有重复他也没有追问的勇气。
这是他们同住的几个月以来蒲熠星第一次勾连到他们的过去,他们之前有一种虚假的粉饰太平,假装曾经的裂隙不存在,他无法揣测蒲熠星的想法,可他是知道自己的,他在害怕。
他们之间的账非要算起来的话总归是他亏欠更多的,他不敢提,只好把好的坏的都一起封存起来,然而现在蒲熠星提起了,他能怎么回答蒲熠星呢,如果撒谎说自己没有这样做,他连自己都会厌弃那样的自己,可是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回答了,他没办法欺骗蒲熠星却也不敢对自己坦诚,只好视而不见地逃避。
气氛一下子冷寂下来,一直到结账的时候郭文韬都有点恍惚,因此回程的路上驾驶员变成蒲熠星,郭文韬缩在副驾驶失神,放在后座的购物袋因为小小的颠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原本郭文韬觉得这应该是幸福的氛围。
蒲熠星应该也意识到郭文韬是听清了他说的话的,他有一些懊恼,“你怎么不联系我”这样的话应该是成年人之间讳莫如深的话题,因为这是太正常的事情,大家会因为走向各自的人生而渐行渐远,可是他没办法不抱有一些恐惧。
他会害怕某日回家后会面对没有人的空房间。
提前出差的电话蒲熠星是晚饭之前接到的,郭文韬正在做饭,本来应该很热腾腾的气氛因为那个没得到回答的问题而变得沉闷,说些什么话试图炒热气氛更加别扭,蒲熠星拖沓到吃完晚饭才开口。
“我可能明天就要走。”
这个时机实在是逃避意味太重,蒲熠星觉得自己必须解释两句,他举起手机给郭文韬看自己和经纪人的聊天记录,“刚通知的,我也很意外。”
郭文韬回应得有点迟钝,他常常因为沉浸于一些问题而对其他东西的处理变慢,他很迟地“哦”了一声,接着又说:“那我这几天就不做饭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自言自语的意味更多,叼着筷子尖盯着自己的饭,蒲熠星忽然觉得郭文韬很难过,他想自己想到的应该是对的,被这一点莫名的认知驱使着,他伸长手臂,去摸了摸郭文韬没来得及去剪短的毛绒绒的头发,像安抚一个小孩子那样。
“我很快就回来啦。”
他们两个联系不算很多,都不是有很多空闲的人,翻一翻聊天记录最多发的还是各种各样的照片,是他们生活的某些片段分享,郭文韬翻着记录的时候突然接到蒲熠星发来的语音通话时是很手忙脚乱的,放在一边等响了几声他才接起来。
蒲熠星语气很雀跃,他这次出去是谈自己写的剧本的合作,终于尘埃落定,应该是喝了一点酒的,思维很活跃地没主题地跟他东聊西扯,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郭文韬注意到时间的时候手机已经有些发烫了。
这很奇妙,他不是话很多的人,可是跟蒲熠星说话的时候总是注意不到那些条条框框和恐惧不安,他很慢地开腔,总之他们之间是很散漫地在聊天,现在给一个答案也不算是逾期。
“就是怕会变成现在这样才不联系你啊。”
“怕会像现在这样,爱上你了。”
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他终于不再成为那个惴惴不安等待被审判的人。
05
郭文韬那天晚上莫名的剖白大概可以说得上是分水岭,但两个人的生活也没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非要说一些很正式的事情,大概就是他们决定邀请共友来家里吃饭,全权由郭文韬发出邀请,是怀着一点恶作剧心思在的。
最先察觉不对的是齐思钧,他心细,收到郭文韬的定位的时候觉得不对劲,立刻就去翻了自己和蒲熠星的聊天记录,一个字一个字地比对发现不是同物业同小区而是就是同一间房,接下来回复郭文韬的时候也带了调侃意味。
-我觉得我不需要准备暖房礼物
-但是我该不会需要准备份子钱吧
郭文韬看一眼就红了耳朵,他这几天不算忙就把办公地点移回家,当时跟正改剧本的蒲熠星肩并肩坐着,蒲熠星卡住一个地方,低眼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被郭文韬敏锐捕捉,郭文韬耍赖一样把手机甩给蒲熠星。
“你回吧,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往后靠进沙发里,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有些不安在,他们之间缺乏一些明确的节点,因此此刻他把定义他们之间关系的主动权拱手相让,他也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获得一个想要的答案。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想太多蒲熠星就又把手机扔回给他,起身离开应该是去拿水,郭文韬按亮屏幕看见蒲熠星的回复。
-当然需要,而且两份
那边齐思钧反应过来是蒲熠星在回复他,很快地发过来消息说他是奸商,郭文韬笑得直不起腰,等蒲熠星回来的时候栽倒在蒲熠星身上继续笑,不过蒲熠星的下一个动作让他完全愣在那里。
蒲熠星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戒指盒,打开以后里面是一对素白的银圈,蒲熠星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电脑,手上还在打字,跟他说:“右边那一枚是你的。”
郭文韬还靠在蒲熠星肩膀上,看了看戒指,又眯起眼睛看蒲熠星的电脑,贴着蒲熠星的耳朵说话,因为胸口贴紧蒲熠星的后背,说话时候的震动也完全传导过来。
“蒲熠星,你在打错别字诶。”
蒲熠星被戳破完全装不下去,只好摆出投降姿态,合上电脑扭头看着郭文韬,他发誓自己回头之前是有话要讲的,可是当他看到郭文韬的时候觉得自己脑海中变得空,在说话之前,他们莫名其妙就吻起来。
郭文韬靠在沙发上,被回身的蒲熠星扣在怀里吻,太超过了,蒲熠星的手都探进衣服里去摩挲他的腰侧,引起他的一阵颤栗,以至于一吻毕两个人的喘息都不太正常,蒲熠星揽着他的腰,脸侧贴着他的肩膀不肯起来。
“很喜欢你,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才只是喜欢我吗。”
“不是,我错了。”
蒲熠星连忙直起身,盯着郭文韬的眼睛讲话:“是我爱你。”
蒲熠星说完话他们长久地凝视彼此,眼底是翻涌的柔情,郭文韬想如果他再不说话他们就又要吻起来,于是他开腔打破沉默。
“那是不是我们给对方戴上才比较有仪式感啊。”
无论如何,他确实很渴望先戴上那枚戒指。
晚上的时候蒲熠星开了直播,他转行以后没有继续签约,只把这个当做跟粉丝联系的方式,偶尔在空闲的时候开播。
他不是喜欢分享私事的人,和前任的分手也是在分开以后两三个月才被粉丝发现,从来没公开讲过,而他家里搬来了新的人粉丝应该也是有所意识的,几次他直播的时候客厅里有传来响动,不过两边保持着不提及也不主动问的状态,维持了一种平稳。
而且他已经是三十出头的年纪,曝光量在他的有意控制之下也不算高,希望他不要恋爱的声音远不及希望他早点找个人在身边的声量大,因此晚上蒲熠星戴着戒指的直播只是稍微掀起来一点儿骚动,很快就恢复正常。
蒲熠星拣了几个祝福的弹幕说了感谢,但没说太多,这是他开播之前跟郭文韬商量过的,毕竟郭文韬的身份还处于一个相对敏感地带,还是越少的信息透露出来越好。
总之他们的生活刚刚开始,还有太多时间可以拿来细说故事。
06
蒲熠星又一次为了陪郭文韬去医院打针而特地排开时间的时候,郭文韬觉得自己有点无奈。
“蒲熠星,我不是小孩子不怕打针,而且像那次那样忘记了真的只是很小很小概率的事。”
郭文韬说的是上一年年末发生的事。
年底公司业务多,他忙的脚不沾地,痛晕在了公司才想起来自己前一个月没去打针,蒲熠星风尘仆仆地从剧场赶过来,有一点生气,搞得郭文韬醒了也不敢说话,只好小心地伸手去抓蒲熠星的大拇指,被回握住手亲亲手背才安心,那之后蒲熠星一定会在他打针这一两天把工作时间排开,亲自载他去医院打针,一直延续到现在。
蒲熠星听他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自顾自地排开工作,郭文韬肉眼可见变得委屈起来,蒲熠星看见了,伸手去牵郭文韬的手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半拥在怀里,下巴磕在郭文韬肩膀上继续打电话,又听那边经纪人嘱咐了几句才挂断,郭文韬已经在蒲熠星怀里恨不得缩成一团,总觉得自己有点儿像苏妲己。
他是会有一些自我厌弃的情绪在的,几乎不会被他表露出来,但是他的确会在一些时候觉得自己是个麻烦。
他很年轻的时候不会这么觉得,年轻的时候他有饱满的生命力,觉得自己是坚不可摧的,可是现在他们两个上个月才过完三十三岁的生日,因为只差十天就并在一起过,两个人吃了一个很小的蛋糕,蒲熠星依旧嗜甜,所以大半都进了蒲熠星的肚子。
三十三岁,他的眼角会有细纹,熬夜的时候觉得力不从心,出现在外面更经常被人叫做是叔叔,当他被疲惫所击溃的时候,他很难不被负面情绪侵染到一些。
而这些郭文韬没有泄露过,他是不太习惯袒露自己软弱的人,可是哪怕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也能被蒲熠星感知到,蒲熠星对郭文韬的情绪感知是很敏锐的,他先去亲亲郭文韬的耳朵,因为他本质是很浪漫的人,谈爱也是很不避讳的,哪怕有时候讲话会有种漂浮感。
他贴着郭文韬的耳朵说:“比起爱一切都是小事情。”
而且郭文韬习惯于弱化自己的付出的人。
蒲熠星摆弄着他的手指带他回忆过去,不是很久的事情,就发生在上年年初,蒲熠星在跟组,除了他这个编剧整个组都是新人,他因为改剧本的事跟投资人发生龃龉,那边说不改就撤资,纵使蒲熠星是情绪很稳定的人也被气得失声。
这事儿被助理悄悄捅给郭文韬,郭文韬直接把工作时间排开飞到苏州去当了他几天的发言人,还用自己的人脉重新给他介绍了投资,当时蒲熠星胡子拉碴地开门就看见架了一副金丝眼镜的郭文韬,知道他没办法说话所以郭文韬直接张开手臂扑到他怀里,其实当时哪怕郭文韬什么都不做,只是出现,在蒲熠星眼里也已经有如神临。
他说比起爱一切都是小事情。
因为爱人可以拯救一切事情。
07
郭文韬收到母校校庆邀请函的时候是很诧异的,在母校的环境之中他自认不算佼佼者,以为自己会是被忘记名姓淹没掉的某个,他第一反应是诧异,接下来就是一种得到了肯定的开心。
他从小就是好成绩的小孩,自我管理意识强,家里对他也是放养,没有太多要求的同时也导致他得到的真正意义上对他的肯定不算很多,多数人都觉得他应该是十分富有自信的并不需要这些外在的夸奖,鲜少有人知道他也会因为这些本应该“习以为常”的事情而感到快乐。
他第一件事是给蒲熠星拍了邀请函的照片,蒲熠星结束剧本围读就把电话打了过来,跟他说晚上定了家餐厅,郭文韬骂他神经病,他说可是我很开心诶。
郭文韬和蒲熠星闲侃几句挂断电话,他觉得蒲熠星在他的生命里偶尔很像父亲的司职,可以给他很坚实很宽阔的那种依靠感,不过有的时候也相当孩子气,他们虚岁已经能说是奔四的年纪,蒲熠星仍然嗜甜,喜欢喝奶茶,点单的时候还要故意问一句芋泥啵啵奶茶能不能不要芋泥和啵啵,搞得店员和郭文韬都一样无奈。
不过更多人叫蒲熠星蒲老师,他的第一个剧本颇为成功,在业内打出名气,会习惯性戴着无框眼镜穿白衬衫,有几次郭文韬去工作室等他的时候有听过年纪很轻的小男孩小女孩说蒲老师好怕人哦。
其实蒲熠星只是话少,再加上年纪差距大,他的确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比较合适,冷淡胜于严肃,小朋友们对他的感情描述为是敬畏才更恰当。
郭文韬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在蒲熠星工作室的群里发咖啡点单链接,一群小朋友接二连三地在底下发谢谢老板也有调皮的发谢谢老板娘,而他自己手里则拎着一杯给蒲熠星的不加料全糖奶茶正在楼下等电梯。
郭文韬进入蒲熠星办公室的时候蒲熠星正在改剧本,看到打开门的是他眼神颇为惊喜,不知道是为了奶茶还是为了他,他走过去觉得蒲熠星的惊喜应该是因为他而产生的,因为蒲熠星迫不及待地抱住他的腰,像小动物一样在他肚子上蹭了蹭。
郭文韬对于蒲熠星来说也是同样的角色,父亲哥哥孩子轮换一遍,爱人是底色。
郭文韬回学校那天蒲熠星跟他一起去的,这个校园两个人因为种种原因都挺熟悉的,这次校庆没有办得很大型,人不多,郭文韬还碰到了几位大学时的教授,寒暄的时候蒲熠星等在一边,稍远的位置。
他没想到郭文韬会提到他,被郭文韬叫到名字的时候很诧异,他的穿着不算正式,卫衣运动裤球鞋,头发出门前抓了一下,看起来很乖,跟现在正读书的学生没两样,他走在郭文韬身边又是很松弛的,刚才有学生的篮球滚到他脚边他扔回去,还得到了一句谢谢同学。
因此他站在郭文韬的老师眼前心里有些忐忑在,懊恼自己没穿得正式一些,这样看起来不太可靠,哪怕他根本不知道郭文韬怎样介绍的他,过来之前甚至有犹豫要不要把戒指先摘掉,但那样的动作太明显了,他最终还是没有做。
老师是很好讲话的人,身上带着高级知识分子的和煦,跟蒲熠星说有看过他编剧的电影让蒲熠星受宠若惊,连连弯腰说感谢,简短说了几句以后仍主要是郭文韬和老师在叙旧,偶尔会提及几句郭文韬的大学时期,蒲熠星在一边听着也还觉得挺有意思。
返程时候蒲熠星开车,他才问郭文韬到底是怎么给老师介绍的他,郭文韬手上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素色的银圈看起来很普通只在内圈里颇为俗气地刻了他们两个的英文名字,他的这一枚刻的是Eazin,蒲熠星的是Stefan,郭文韬是真的觉得俗气,但也是真的很喜欢。
“没什么特别的呀,我跟我老师说你是我爱人呗。”
蒲熠星感谢眼前出现的是红灯能让他平复一下心情,不过还是刹车有点儿急,郭文韬往前扑了一下,他揉着泛红的耳根调侃蒲熠星:“哎呀,蒲老师,这么激动的吗?”
蒲熠星当然不甘示弱,语气阴阳怪气反击回去,说的话却软绵绵:“文韬老师介绍我原来是爱人呀。”
后半句他没讲,后半句比前半句更加软绵绵。
——那真是够浪漫的哦。
夕阳残血爬上穹顶,染红他们侧颊的不只是天光。
08
他们过完三十七岁生日的那个五月,准备了材料去做公证。
意定监护人在国内早些年风很大,但是办理程序不大简单,公证费也不低,而且国内同性伴侣的大环境一直不算好,因此真正去办理的人不多。
其实很早的时候就有人让他们去国外领个证办个婚礼,最后被他们两个一致否决掉了,第一是他们都习惯于低调,第二他们都是自我认同度很高的人,对于这些很外在的仪式或者认同并没有很在意。他们会决定去办理公证更多的也是在于他们不希望某一日自己或对方出现问题的时候会有人是无能为力的,他们年岁渐长,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些现实的问题。
而事实上,这件事他们很早就决定要去做了,可以说是被拖到了现在的,彼时他们还不算能够被父母接受,他们用了相当长的时间两方说服。
两家老人都体面了一辈子,哪怕愤怒也是得体的,都在讲事实摆道理,跟他们说你们不是没爱过女孩子,跟郭文韬说他的温婉聪明的前女友,跟蒲熠星提他的前任,摊开讲两边都是一地破碎的心。
于是他们在中途又经历过一段时间的分离。
大半年的时间他们陪在各自父母身边,甚至也降低了跟对方联系的频率。那不能说是全然痛苦的时间,可是他们的确在闲下来的时候发呆的时间更长,往往没做什么就发现到了日落黄昏,他们不想把这视作和父母之间的战争,情绪就变成向内生长的刺,郭文韬在那些被荒废的时间里突然想明白爱只是爱,无法被转化无法被取代地仅仅作为爱存在。
可是终究要有人落败,哪怕这是一场一开始就所有人都认输了的战争。
作为父母无法目睹痛苦视而不见,身为孩子也没办法真的去蛮横忤逆,所以那一年过年的时候两家人是聚在一起的,蒲熠星带着父母先回北京,郭文韬回来的时候藏进厨房里想把戒指摘下来而被蒲熠星的母亲制止,北京落了很厚一场雪,他们把杯子碰在一起的时候说来年会是好年头。
年轻人来办理意定监护人是不那么被信赖的,即使他们在外面已经说不上年轻,可是总被认为是还有其他路可走的年纪,爱总不被认为是可靠的。
所以公证员向他们确认了很多次,把同样意思的话重复了很多遍,而他们每一次的回答都是毫无犹豫的确定,办好出来的时候还是已经是快要黄昏。
他们仍旧没改变对方在户口本上的配偶身份,严格说来仍旧是法律意义上的单身男子,可是他们终于获得了与对方相伴的足够的保障,成为不需要经过神明和誓言的矢志不渝的伴侣。
或许他们的生命会是有所缺失的,但是如果爱的话就不会。
他们会成为彼此的兄长、对方的幼子,而以爱的名义度过哪怕永远是单身男子的一生。
09
我在等 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END
*化用自“就像童话中两个贪心人挖地下的财宝,结果挖出一个人的骸骨,虽然迅速埋上了,甚至在上面种了树,栽了花,但都清楚地知道底下埋的是什么。看见树,看见花,想的却是地下的那具骸骨。”/过把瘾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