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家人们!
我最近在做的一件事是把之前的十三篇重置一下!
有印刷的打算,因为感觉没有给利韩画一个本子太可惜了,最后选来选去还是选择了这十三篇的内容。并且页漫的分镜和翻页都有考虑在内。
我非常喜欢这个故事,到现在依旧很喜欢,在合集中有之前画的版本,现在把重置的第一章放上来,等会儿发第二章。慢慢改慢慢画吧!
后续的章节也会慢慢改然后慢慢发上来!
因为要发推所以还翻译了个英文版,英文,真是让人头大,英文版就不往这边发了ORZ 翻译巨烂我服啦
以上!
第一章
家人们!
我最近在做的一件事是把之前的十三篇重置一下!
有印刷的打算,因为感觉没有给利韩画一个本子太可惜了,最后选来选去还是选择了这十三篇的内容。并且页漫的分镜和翻页都有考虑在内。
我非常喜欢这个故事,到现在依旧很喜欢,在合集中有之前画的版本,现在把重置的第一章放上来,等会儿发第二章。慢慢改慢慢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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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
【利韩】世事两茫茫
*原作向后日谈,原创人物第一人称视角,注意避雷【被jsc对称属性毒害的产物,非常神金请谨慎观看】
*Summary:爱字太重,溺水的人要如何托举起爱人的棺椁?有那么几个时刻,我真希望那是我的错觉。
**
近日收到了利威尔•阿克曼先生的讣告,个中滋味难以形容。
二十多岁的时候,我有缘结识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士兵长先生。那时候我的记者生涯小有成就,编辑社正在计划以回忆录的形式出版一部关于地鸣的纪实传记,我刚好被分配到了采访这位老兵的任务。
一开始我对这个任务十分发怵,毕竟任谁见到这位先生,都会觉得他整个人周身发散着生人勿近的冷淡气质。但只要切身与他交谈,就会发现利威尔先生实在是一个再......
*原作向后日谈,原创人物第一人称视角,注意避雷【被jsc对称属性毒害的产物,非常神金请谨慎观看】
*Summary:爱字太重,溺水的人要如何托举起爱人的棺椁?有那么几个时刻,我真希望那是我的错觉。
**
近日收到了利威尔•阿克曼先生的讣告,个中滋味难以形容。
二十多岁的时候,我有缘结识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士兵长先生。那时候我的记者生涯小有成就,编辑社正在计划以回忆录的形式出版一部关于地鸣的纪实传记,我刚好被分配到了采访这位老兵的任务。
一开始我对这个任务十分发怵,毕竟任谁见到这位先生,都会觉得他整个人周身发散着生人勿近的冷淡气质。但只要切身与他交谈,就会发现利威尔先生实在是一个再温柔不过的人。我向他提问时,他会认真地直视我的眼睛,回答时他则微微垂下头,用简练、平实却富有力量的语言向我描述当时的场景。
那段时间我时常做梦,总是看见像山一样高大的巨人、能让人像蜘蛛一样吸附在墙上的立体机动装置,我骑着调查兵团的战马冲出墙外,双手握着特制的双刀,将刀刃插进巨人脆弱的后颈。如此血腥,我却觉得有趣极了。
一直到今天,我都可以自豪地说出,当年采访利威尔先生所写的稿件是我此生最骄傲的文字,是呕心沥血所得。但唯有一件事,我问心有愧。
韩吉•佐耶。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曾听说过她的名字。如果有的话也应当得益于亚鲁雷特先生近年来所写的文章。但是在十五年前的那个时候,这位女士的名字是个禁忌。
出版社一再向我施压,迫于生计,我不得不将文稿中她的名字更换为“调查兵团的士兵们”、“利威尔先生的同伴”、“阿尔敏•亚鲁雷特先生与他的同伴”、“艾尔文•史密斯团长的后辈”,一些不影响大体逻辑的经历则干脆删除。
在将最终的书稿交上去的那个晚上,我彻夜难眠,最终从床上爬起来,向利威尔先生写了一封信表达歉意。而利威尔先生在两周后寄给我的回信中这样写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她的故事有我记得已经足够。你不必介怀。
当时打字机已经相当普及,而利威尔先生仍然坚持手写,即使他的惯用手在战场上落下了严重的残疾。没错,利威尔先生正是这样一位略有些古板,但非常善解人意的好人。
但尽管他如此宽容地原谅了我的行为,但多年来我一次又一次地拷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强硬一些据理力争,而是如此软弱地任凭这样一位杰出的斗士在所有有关她的故事里失去姓名?
如今我提起笔,总该写点什么。写给两位伟大的英魂,也写给我和我的爱人。
愿你们长眠。
第一次听说韩吉•佐耶这个名字时,我还在帕拉蒂岛进行考察。那时我需要为采访利威尔先生做准备,乘船来到这个从前人们口中的“恶魔之岛”。岛上关于地鸣的记载集中于一个纪念馆里,但大部分的文字记载和雕像、绘画都用于描绘耶格尔派的代表人物和事迹——当年耶格尔派仍是帕岛的执政党。那里只有约五分之一的空间放置了关于当年救世小队以及早年间调查兵团的纪念物。我在那儿看见了第十三任团长艾尔文•史密斯的雕塑,还有一座正在建造中的第十五任团长、兼任世界和平大使阿尔敏•亚鲁雷特先生的雕塑。
我理所应当地感到疑惑,第十四任调查兵团团长去哪里了?但他们有人对此一无所知,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干脆对我露出厌恶的神情。我询问了很多人才得知她的名字——韩吉•佐耶。
除此之外,我对这位神秘的第十四任团长一无所知。直到后来,我真的采访到了利威尔先生,在他的口中,我才得以窥见她波澜壮阔,如流星一般灿烂的一生。
但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并非为了歌颂这位伟大的女士,因为据我所知,她的后辈兼战友,阿尔敏•亚鲁雷特先生正在为她撰写一本传记,现在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校对阶段。如果任何读者从我这点不知所云的文字里对这位伟人产生了一点兴趣,我一定会真诚地建议您在未来购买这本书籍——当然,这是题外话。
我第一次意识到佐耶女士与利威尔先生的关系非同寻常是因为一个意外。马莱的夏天多雨,而我不熟悉天气,在去往咖啡厅的路上淋成了落汤鸡,利威尔先生邀请我去他附近的家里更换衣物。
利威尔先生的房子是一套三居室,除他以外还有一对年轻的夫妻与他同住,剩下的一个房间充当储物室。由于我实在无法穿下利威尔先生的衣服,他带着我去储藏室里翻找那位年轻男性的旧衣服。利威尔先生腿脚不便,又是为了我才如此麻烦,我自然抢在他前面帮忙,听从他的指示,拉开一个长长的储物抽屉。却不曾想或许是家具用的时间久了,那抽屉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竟带着旁边的一个更大的抽屉一起打开了。
像是不经意间打开了时间长河的水龙头,他口中的故事啊、历史啊,伴着灰尘,活了一样像我涌过来。我定睛一看,那抽屉里安放着佐耶团长的遗物。
有一些照片,单人的、与战友的,还有几副眼镜,三三两两被用得磨起球的发圈,几套军装和日常的衣服,甚至还有两摞厚厚的大约是文稿之类的纸张……那里的杂物多得与利威尔先生整齐干净的家格格不入。
我只匆匆瞟了一眼就站起来向他道歉,但利威尔先生非但没有生气,更没有让我把抽屉合上,而是去厨房寻了一块抹布,亲手把这些物件上落下的灰尘擦干净。那是他战友的遗物,我不敢插手,只好替他一趟趟地涮洗抹布,直到那里的东西重新变得干净如初。
等忙活完了,他指着那张他们两个人的合照对我说:“这是我们当时在马莱的照相馆拍的。”
而就在那天上午,我们的采访刚好进行到调查兵团的马莱之旅。我在征得了利威尔先生的同意后小心接过了那张照片,泛黄的老式相纸上他们两个人一坐一站,还没有落下残疾的利威尔先生将手放在那位带着黑色眼罩的女人肩膀,是一个全然信任的姿势。
在归还之前,我偷偷抬了一下头,竟看见利威尔先生的目光也同样落在照片上,我从没见过他露出那样既温柔又悲伤的神色。
然后他坐在椅子上,给我讲了那里每一样东西的来历。譬如佐耶团长近视度数很高,做实验、外出调查、日常生活都有不同的眼镜,又因为格外马虎所以每一种都至少要配备两副。再比如说佐耶团长常用的黑色发圈,由于经常忘记所以总是会往利威尔先生的手腕上也套一个,日子长了,连他那里也有许多用不上的发圈。
那天下午我们一直在那个房间,利威尔先生少见地像老爷爷一样絮叨,我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听,没有拿出纸笔记录一个字。我知道他只是需要一个听众,一个不明所以,不会露出比他更加悲伤表情的听众。走出房间时已经是傍晚,我的衣服早就干透了。
那时候我太年轻,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他们的感情并不寻常,因此总是偷偷关注他提到佐耶团长时的反应。直到几年后我与我的爱人相遇,我才恍然发觉他必然是爱着她的。若不是爱,又怎么会在近二十年里反复回忆她的每一件遗物,一样都不舍得丢弃?
可是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爱?他们是否曾在对方的眼里发现自己模样的某一刻心跳加速过?我不知道。
爱字太重,溺水的人要如何托举起爱人的棺椁?有那么几个时刻,我真希望那是我的错觉。
还有一次。那时候我们正聊到利威尔先生在巨木之森看守吉克•耶格尔,被他的自杀式袭击引爆雷枪,在他身上烙下了如今的这些大大小小的伤疤。我听得触目惊心。
然后我看见他又露出那种混杂着许多情绪的神色,像在平静无风的湖面上投下一粒石子,泛起层峦叠嶂的涟漪,一下子变得鲜活生动,好似寻得了那半亩方塘的源头活水,多么神奇。
果然,他的下一句又提到了她的名字,他说——韩吉救了我,她抱着我跳进河里,躲过了弗洛克的追击。
利威尔先生指给我看他脸上那两道长长的伤疤,其中一道贯穿他的右眼,那导致了他的失明。他告诉我那是佐耶团长的杰作,也不知道在荒郊野外她到底是怎么变出来缝合伤口的消毒针线。他说这话时面带微笑,连带着那两道伤疤也微微扭动,如同两条飘荡的水草,摇曳着。佐耶团长的确缝合得很漂亮,它们在时间经年累月的洗涤里颜色已经变得浅淡,但不可避免地因疤痕增生而向外凸起,如同地壳运动导致板块碰撞形成的绵延山脉。
那是她留给他的遗物吗?佐耶团长在他陷入昏迷那个傍晚是否曾设想过如今这种结局?我不知道。但我想,经由她的双手、穿过他的皮肤的两道线,缝合的大概不止他的脸颊,更在许多个充斥着如此多难以言喻情感的夜晚,缝合着他的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
大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在全情投入地鸣回忆录编纂的同时,不受控制地分出一些心神来关注、思考利威尔先生与佐耶团长的故事。当时只有一些朦朦胧胧的猜测,我不敢直抒胸臆地问利威尔先生——您与佐耶团长是一对爱人吗?那太不礼貌也太残忍了。实话实说,我本不应如此揣测他们二人,毕竟这有违记者的职业操守。但假如你亲眼看见他温柔又悲伤的眼睛,亲耳听见他用如同流水一般的声音讲述他们一路以来携手并肩的故事,你也一定会产生这样不礼貌的印象,你也一定会为他们的天人永隔痛哭流涕。
“为了修补飞机油箱上的破洞,韩吉一个人去拖延时间,延缓超大型巨人的前进。”利威尔先生只是这样描述她的牺牲。
我试图请求他讲述得更详细一些,但利威尔先生告诉我,他没有勇气直面佐耶团长的死亡,因此这就是他说能说的全部内容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的心情几乎悲伤得难以忍受,连一句安慰他的话都难以吐出。而利威尔先生也沉默着,过往好像蜘蛛,只一味地吐丝,将他包裹成一只沉默的茧。
那天我们在咖啡厅枯坐半个下午,采访只能匆匆告终。利威尔先生起身离开的时候,他说:“如果我当时知道余生如此漫长,或许我应该再多看一眼。”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飘飘洒洒变成落在我身上的鹅毛大雪。
他离开后我忍不住伏在咖啡厅的桌子上嚎啕大哭,引来了许多客人的注目。
我究竟是为什么而落泪,是为这名慷慨赴死的大义女士而哭,还是为了利威尔先生当年所存死志而哭,又或者为他们献出心脏换取的世界依然如此糟糕而哭?我无法解释我的泪意,或许这只是一种生理反应,像婴儿喜悦就大笑、疼痛就大哭一般。我不需要为我的眼泪找理由,我只是感到疼痛。
完成所有访谈的时候已经到了深秋,我带着几沓奇厚无比的书稿离开马莱——这东西太珍贵了,我不敢不随身携带。
利威尔先生与那对年轻夫妻执意要送我去车站,我在站台上目送他们离开。他出远门须坐轮椅,由那位年轻女士推着,而她的丈夫紧跟在后面拿着随身物品。尽管坐着,利威尔先生的背依然挺得很直,精神矍铄。他的头发大多还是黑的,只有星星点点的白,像夜空,洒满月光的夜空。他的太阳大概熄灭于许多年前。
可我又想,他的太阳果真熄灭了吗?天文科学界前些年又有了新的发现,说月亮本身不会发光的,全靠反射太阳的光芒才能在夜间散发清辉。或许太阳只是隐藏起来,在地平线以下,只悄悄留下月光照亮他的余生。总会有那个时候吧,太阳将再次从东方天际升起,爬上山巅,散布朝晖万里。
太阳总是要落下的,我早就应该知道的。日升月落是自然规律,切不可学夸父逐日,我早就应该知道的。
往事如烟,更如雾气。并非远远观之,而是身在其中。进入鼻腔的空气总是凉的,带着湿润的水意与淡淡的铁锈味,经由肺部循环再从嘴巴离开,只有水汽黏在肺里,湿漉漉的让人想咳嗽。四周白茫茫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好乱走一气又回到原点。其实那里从来没有锁,更没有界,是我情愿停留在布满雾气的原野。是我自作自受。
去年年底,我爱人生了一场急病,不到两个月便撒手人寰。她的脸色惨白,被几个手脚麻利的工作人员套上繁重的黑色寿衣。放进拱形顶盖的棺材。巨大的土坑。埋进去。鲜花。
旁观的每一刻我都在发抖,灵魂在大叫——我不应该在这里!眼泪流干了,只剩下一具空空如也的躯壳,耳朵、眼睛、嘴巴自顾自地工作。我多希望有人从后头敲一棍子干脆让我晕过去,但不行。利威尔先生的声音在我脑子里盘旋,他说余生漫长,你必须看着她。
晚上回到家,整理遗物。从东西堆成小山的桌子上翻出来两张火车票,其实早就过了乘坐日期。原本为结婚十五周年纪念日安排的跨国旅行计划书变成一张废纸,有用的只剩下入院证明,接下来是抢救证明、死亡证明,最后是墓园入住的证明。我想起多年前在利威尔先生家中那么大的抽屉,像小型的纪念馆,夜里才显形的断墓残碑。
现在我也有一座纪念馆了。
那天,最终我还是失去了收敛的力气,一个人喝了个烂醉。肉体浑浊,脑子却怎么也喝不醉,清醒地越绷越紧,在一团乱麻的记忆长河里胡乱穿梭。在那根弦彻底崩断之前,我想起了一段曾被我遗忘了的对话:
那时我们正采访到佐耶团长救下了身受重伤的利威尔先生,他对我说:“那时候我拒绝了一个来自她的邀请,我没对她说实话。这是我此生唯一一件对她问心有愧之事。”
利威尔先生没告诉我具体内容,我也不便细问,更没记载在我的访谈笔记上。这段本应被我们默契遗忘的记忆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现了身,我头痛欲裂,继而失去记忆。
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意识回笼的过程缓慢,我盯着窗外的好阳光发呆。是呀,天气这样好,可能和我一起晒太阳的人已经不在了。
把洒了一地的记忆找回已经到了黄昏时刻,简直令人啼笑皆非——我居然给利威尔先生写了一封信,字迹潦草、语气强横,内容颠三倒四,非要询问对方当年拒绝了佐耶团长什么请求。要不是附近的邮箱被谁家的调皮小孩抹了胶水,恐怕就要酿成大祸。
那封胡言乱语的信没了被寄出去的机会。它摆在我书桌上的向阳位置,与我爱人生前最喜欢的一束花并肩。我日日与它们面对面,于是夜里也自然地入梦而来。
我看见被红色血肉覆盖着的超大型巨人成群结队地前进,脚下的房屋变成废墟,瓦砾的残骸与尸体的碎块混在一起,像泥浆。一只眼带着眼罩、看不清面容的女人高高地飞起,在那些巨人面前像一只小小的蚂蚁,几息之后重重地坠地。啪,也成了泥浆的一部分。然后是利威尔先生——是他已经衰老的模样,很合理,这毕竟是我的梦——他的立体机动装置出了故障,如同被折断了羽翼的鹰隼,挣扎片刻后极速掉进泥浆里。我低头看,却在那儿发现了我的爱人,她依然面容枯槁,两颊深深陷进去,没有一点脂肪的眼皮像枯萎许久的菊花,层层叠叠。她大睁着眼,盯着我。
我夜夜做这样的梦,醒来时盯着天花板,也感觉那是一个颠倒过来的巨大泥潭。
后来我真的开始写一封信,给利威尔先生。一天写一行或者两行,回忆我们曾在马莱一同度过的半年光阴。我没把醉酒时关于佐耶团长的那部分写进信里,我害怕揭开他敷在皮肤上的纱布,露出同我一样血淋淋的伤口。
其实我也不需要一个答案,不需要他回答我什么。我只是想找一个与我同病相怜的老师,让他教教我,如何离开他的太阳,逃离黑暗的漩涡。可如果,他也从未逃离那深渊呢?
这封信只写了一半。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利威尔先生的讣告。我没有流泪,连我自己都惊讶。是呀,我不再是二十几岁,能在咖啡厅放声痛哭的年纪了。我吃不下那么多盐,自然流不出足够多的泪。
但是否存在另外一种可能,也许死亡正是灵魂的展翅高飞、翩然起舞,是摆脱了累赘的皮囊。任自由的灵魂摆脱缭绕的雾气,脱下自缚的枷锁,飞出深渊,飞出黑暗,一直飞向——太阳。
或许是我疯了。
明日一早,我将登上前往帕拉蒂岛的飞机,将这卷不知所云、又或许侵犯了逝者“名誉权”的手稿交付给阿尔敏•亚鲁雷特先生。那是我所能想到的,这些胡乱写就的文字最好的归宿。
至于它是否有机会为人传阅,又或者被献于那两位士兵的坟前变成一缕枯萎的青烟,那不关我的事了。
其实我应该洗漱睡觉了。但我依然忍不住想,死亡究竟打算何时光临?我将在哪里结束我的生命,独自一人还是众人簇拥?我将踽踽独行度过漫长余生,又或者死神已经走在路上,靠近我家门窗,我将没有机会再见一见明日一早的太阳?
夜太静了,静得我可以一声一声数着自己的心跳。
曾有一位诗人这样写道:击鼓之后,我们把在黑暗里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是了,月亮是黑夜的心脏,那文字大概是我的心脏。利威尔先生,您的心脏又去哪里了呢?
今晚,我想我不会梦见您了。
还有无数朝霞,尚未点亮我们的天空。
——《梨俱吠陀》
………………………………
所有希望沐浴荣光的人,都应该学会在恰当的时候、在必要的时候把荣耀舍弃,去修炼一种生与死的艰难艺术,亦即,在最恰当的时候,选择离去。
我曾以为,这个最恰当的时候是二十年前的那天,缺两根手指使我握刀无力,少一只眼睛让我失去了精确的距离感,人到中年还受伤,体能只有过去的一半,那天的我,不再是传说中的人类最强,但我仍是一个比三笠他们多二十年战斗经验的兵长。
所以今天我必须冲锋带队,所以我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对韩吉说。
天色刚蒙蒙现出一点灰蓝,韩吉就来帮我穿装备,我把腰带穿好,...
还有无数朝霞,尚未点亮我们的天空。
——《梨俱吠陀》
………………………………
所有希望沐浴荣光的人,都应该学会在恰当的时候、在必要的时候把荣耀舍弃,去修炼一种生与死的艰难艺术,亦即,在最恰当的时候,选择离去。
我曾以为,这个最恰当的时候是二十年前的那天,缺两根手指使我握刀无力,少一只眼睛让我失去了精确的距离感,人到中年还受伤,体能只有过去的一半,那天的我,不再是传说中的人类最强,但我仍是一个比三笠他们多二十年战斗经验的兵长。
所以今天我必须冲锋带队,所以我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对韩吉说。
天色刚蒙蒙现出一点灰蓝,韩吉就来帮我穿装备,我把腰带穿好,她麻利的扣上腰带的扣子,她拎起胸前的皮带,我伸手穿进去,她再帮我扎紧锁扣,然后是腿上的。
她认真的干活,我沉默的配合。韩吉没问我恢复的怎么样了,她也知道就算问的话,我只会回答没问题,今天必须让我带队,就像那天,艾尔文必须带头冲锋。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清早这样,真正体会到“英雄”的意义。英雄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不是指比别人强大的人。
英雄是一个符号,一个希望,一个遥远的灯塔。
把心脏的意义托付给后人,去相信一个远超自身生命长度的未来,这不是用私欲和理性可以解释的选择。英雄是那个选择信仰的方向的人。
信仰的顶峰是相信人类,在一定的条件下,人类会有能力建立一个以平等、正义和爱为原则的社会制度。迄今为止,人类还没有做到这一点,也许再用两千年,也还不够。所以就需要深信人类能做到这一点的信仰。
相信人类的未来,如同父母相信一个新生婴儿,也许五十年后他才华横溢,也许恶贯满盈,但是今天,父母唯有尽力相信他的未来,所以才会去爱。
去爱,未来才可能有所改变。
然而英雄这个符号,必须由具体的人,燃烧自己的生命去点亮,那天是艾尔文,今天,我选择去做那个人。码头上那群正当盛年的战士,各自都有非凡的战斗能力,他们需要的只是我这个老兵长镇定冷静的背影而已。
对于整个人类来说,我们这一小队人每个人各自做出的,都是英雄的选择。人类嘛,总有人选择自私,有人选择怯懦,有人选择仇恨,永远如此。
可是也总会有人选择成为相信人类未来的英雄,就像过去牺牲的调查兵团伙伴们,他们选择成为英雄,今天一同浴血的兄弟们也是,以及遥远未来,一定还会有无数的后人。
整理好装备,韩吉这大高个抬手给我整了整头发:“哎头顶有一根白头发。”她略微低头,轻轻的亲吻我的左脸颊,“等我们打胜回来,等你嘴巴伤口好了,再给你亲。”
她故作轻松的像过去一样道别,可是我们都知道这次自己要拿命出来拼。
我没回答,韩吉的嘴唇近在眼前,我却感到思念。我伸手拉她进怀里,偷偷踮起脚,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过了几秒钟,她想松开我,我却抱紧她不放手。今天的战斗没有一步后退的余地,我们的背后是人类。我想我今天大概是要先死了,所以久久的抱着她不愿松开。
看见舷窗外的天光已经从灰蓝泛白,我放开手。清早海风微凉,韩吉出门前我给她披上斗篷,打开舱门。
出了这门,她当以生命履行团长之职,我要以生命完成艾尔文给我的任务,只有战斗没有私情。
众人在机库门前集合,检查各自的机动装置,我右手两根手指勉强才能拉动手柄,被年轻人们看见,赶紧说:“两根手指够了,没问题。”
阿妮还是决定要走,我心里十分失望,我直觉她是个好战士,即使不为马莱,不为人类,她也不该在这时候离开同伴。众人朝她挥手作别,我只管自己坐着没动。还好命运总算垂青我们,她最终带着决定性的战斗力回来了。
此刻,太阳一定已经在山脊背后露出地平线,天空很快变成明亮的浅蓝,云彩逐渐染上粉色和金边,海风也从清冽变柔和了。
皮克和莱纳送别过阿尼,特意来向韩吉正式表示入伙。毫不意外,韩吉被他们的战士精神感动的好开心,习惯性的开始她的浮夸式交友:“请务必让我感受巨人的体温!”。皮克果断拒绝她的表演:“不要,突然说什么呀,好恶心。”走开了。
哈哈,真是敞亮的家伙呀,说出了我积压多年的心里话。每次看韩吉搞这套浮夸的社交,我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是脚下都想抠出三室一厅了。往日时光顿时涌上心头,忽然觉得自己像回到了二十多岁,经常调侃韩吉的日子:“你对巨人的爱还是单相思啊,还得跟我过吧,臭四眼。”
“很快就能搞好关系啦。”她没回头,跟过去一样自顾自的轻松回答。
“喂,利威尔,”众人散尽,只剩我们俩站在原地,她丢下浮夸的盔甲:“你说,大家是不是都在看啊?现在的我们,能不能让死去的同伴感到骄傲啊?”
和艾尔文一样,韩吉早就身心俱疲,她的性格真的一点也不适合搞政治,可她不能辜负调查兵团团长的使命,硬撑着走到今天。
“别学那家伙说这种话。”我看了一眼她悲伤的后脑勺,她是有多累,一大早还没出发就绷不住了?今天要学艾尔文带头冲锋的是我,按顺序第一个阵亡也轮不到她。
可是这时,弗洛克突然出现,打漏了飞机油箱,机械师们说起飞得推迟一小时。大地的振动已经隐隐传来,地鸣的蒸汽已经在遥远的天边升起。
这点抢修飞机的时间,现在必须有人用命去换,该谁去,年轻人们慌张的聚集在码头上商量起来,然而我和韩吉一看就知道结论。决定调查兵团同伴送死的顺序,这个工作我们干了半辈子,太熟练了。巨人之力不能消耗在这,断尾殿后,显然是让战斗力最弱的人去啊,上次是马加特,这次当然该韩吉去。
机械师们已经在抢修飞机,我站在机库门外,麻木的看着韩吉从机舱里拿出来两支雷枪装上。她跟欧良果彭确认了起飞时间,转身朝码头边上年轻人们走去。
我看着她,清楚这就是个最常规的战术选择,可是我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说:“不要,不要”。
韩吉把团长职责交接给阿尔敏:“调查兵团团长的素质,是对理解的不懈追逐。”用她的大嗓门,把自己意志清清楚楚的表达了。她坚定又担当,幽默又潇洒,最后还要拿我开玩笑,“对了,以后利威尔兵长就归你指挥了,尽情使唤他吧!” 那是韩吉最喜欢的自己的样子。
我的理智知道,这就是她想要成为的团长,可是心脏的声音越来越大:“别这样韩吉,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的腿不由自主的朝她慢慢的挪。
韩吉转身向城镇方向,向我走来,凭二十年的经验,这个战士现在出发,牺牲掉自己,时间一定刚刚好。
然而心脏震耳欲聋的嘶吼起来:“不要去,别离开我,不要去!” 这番撕裂搞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恍恍惚惚的走上前,挡在她的去路上。
这本应该是我经历了无数次的调查兵团同伴的永别,每次我都冷静到冷漠,直面死亡。但是这次我需要用上全部的理智,压制我的感情,压到自己心神沸腾。
“喂,臭四眼。” 想求她留下,不行,我只是傻站着,四肢僵硬,舌头打结。
“你懂的吧,利威尔,终于轮到我了。”
她和我并肩而立,不让我看到她的脸。是的,我完全懂,这里只是又一个调查兵团战士,献出心脏的地方,痛彻心扉又无比寻常,我们不就是这么一路踩着众人的尸体走来的吗?
“现在我只想尽情出一次风头。”
韩吉的声音微微发抖,她也害怕死亡,但是她从不逃避选择。韩吉选择成为战斗到底的英雄,而我必须失去爱人。
“你就让我去吧。”韩吉用爱人请求的语气,轻轻回答我的心脏。
挚爱之人如此柔声细语的请求,我的心怎么能拒绝,我爱了她这么多年,怎么能在她最决绝的时候,不让她做自己。
胸中的呐喊归于绝望的寂静,是啊,为了自由,这是韩吉贯彻一生的英雄理想,这也寄托着调查兵团的大家,所有人献出心脏的意义。我怎么偏偏在韩吉这儿忘了呢,从加入兵团的时候起,我们就已经把自己当做是死人了。
好好,我的爱人,我这就捏碎自己的心,送你漂漂亮亮的一别。
爱人一生,无非是成全,无非是用心脏去成全。原来那句口号,承载的是这样的感情。
天空整个都变成了粉紫色,每一朵云都镀了金。巨人的蒸汽和清晨的水汽被初升的太阳变成前所未有的壮丽朝霞。山与海,阳光和苍穹,韩吉深深爱着的世界和人间,仿佛都要送她漂漂亮亮的一别。
我握拳放在她胸口:“献出心脏吧。”
你的生命属于兵团的理想,而我的命是属于你的,我的心也跟随你为同一个信仰燃烧成灰烬。
韩吉愣住了,转头看我,明白我同生共死的心意,她的爱人也是她的战友啊,是愿意为了同一个信仰而献出一切的战友啊。她笑了,幸福又释然。
“哈哈,”韩吉瞬间回到我初识她那时,洒脱又顽皮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这句话呢。”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带着我的心脏,飞进身后那光彩夺目的朝霞里去。
我也没有回头。
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没有望向她离开的背影,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完成最后的任务,她会燃尽自己,与她最喜欢的巨人战至死亡。我还知道,她贯彻了理想,选择了她真心想过的一生,这是我能想象的最灿烂的人生。
我看见人类历史上无数战士的灵魂,此刻在她身上重合,远古的女武神瓦尔基里,她们成群结队的在天空中骑行。
她们骑着云朵幻化的战马,身穿火红霞光的战袍和金光闪闪的铠甲,引领着死亡战士的灵魂,飞向英雄们欢宴的英灵殿。那也将是我的归处。
飞机起飞,阿尔敏他们看着窗外,都哭了。我只是坐着,颤抖的左手按住受伤的右手。
这也是我第一次没有勇气直面死亡,失去她,其实我根本没法承受。
“一会见,韩吉。” 你先还是我先,没关系,都一样,反正今天我也没打算有任何保留,这副肉体我也会让它燃尽。“你好好看着。”
“你还在看着我吧,韩吉。”我把回忆录写完了,合上本子,靠在椅背上,
“真想不到我们竟然结束了巨人的存在,我还真的亲手完成了艾尔文交代的命令。
想不到我会活下来,我见证了孩子们飞跃无知和仇恨构筑的高墙,这是你,想要看见的未来吧。”
扭头看着挂在床头的,韩吉的黑色外套,我伸出手拉拉她的袖子。
“都过去二十多年了,这可真是一个长的见鬼的任务呢,臭四眼。”
我起身拄着拐杖,艰难的走到屋后的院子里。夜已经深了,风也停了,海都睡了,只剩夜空星光熠熠。和无数个孤独的夜晚一样,我从没停止过思念她,说实话,能平静的独自生活,是因为我从没真正接受韩吉死亡的事实。
这二十多年,我只当作是和韩吉分开执行任务,一个很长很孤独的任务。这崭新的世界我只是替兵团的大家看一看而已,我的心脏早就埋葬了在过去。
走到开满鸡蛋花的树底下,月色突然又亮又温柔,就像我第一次吻韩吉的那晚,心跳突然空了半拍,大概是真的老了,从前的心痛只是让我宕机十来分钟,出一头汗就能缓过来。
这次我真的想躺下去了,丢掉拐杖,我倒在草地上,挨着她。“喂,韩吉,如果我们当年换个选择,能不能白头到老?”
“利威尔,过去发生的事已经发生,这是世界运行规律的必然表达,选择不是我们无所作为的借口。”星空下,韩吉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是我第一次吻她时候的俊美模样。
“是注定的命运么。”我向她伸出手去,这么多年,我无法遏制的想过无数次,如果她能活着,如果我一同战死。
“这是由你和我,以及无数人自由意志的选择交织创造的世界。”
“你叫它什么?”
“现实。
现在放手让我走吧。”韩吉随着纷纷落下的花朵一起,轻轻落在我的身上。她温柔的握住我的手,我的手便不再颤抖。她抚摸我的额头,我的眼泪就不再流淌。韩吉给我一个青草气息的吻,落在我的嘴唇上,清凉的像夜晚的露水。
“我在未来等你,利威尔。”
我闭上眼睛,不再思考,身体满意的沉入黑暗的大地。夜色里,韩吉修长的背影,那摇摆的红色马尾,哦我的天使,你还和我坠入爱河时一模一样,在前方走走停停。
“喂利威尔,” 她回头,“快来啊。” 朝我大笑着招手,“还有战斗,还有冒险,还有兵团兄弟们在等你相聚呢!”
我觉得自己也变的轻盈,像年轻的时候,用机动装置飞行那么自由。我注视着韩吉的背影,追逐着她,朝着无限宇宙,朝着满天闪烁的星星们而去。
海岸上,朝霞照常升起,再一次点亮人类的天空。
按照我嘱咐,孩子们就把我埋在这里。我穿着韩吉的黑外套,她拿着我的匕首。这里没有墓碑,我们头枕着花,面朝大海,紧紧相依。英雄的信仰会被代代传递,而两个相爱的普通人,终将被人类遗忘。
我度过了非常值得过的一生,得到了许许多多的爱,也用尽全力去爱,对韩吉,对艾尔文,对同伴和后辈,莫不如是。
爱是一种行动,而非被动的情绪,它是一种持续的坚守,而非狂热的沉迷。爱是给予,不是索取,爱是尊重,尊重是全然的看见一个人,让他按照天性自由成长。爱是了解,这只有在我全然超越了对自己的关注,而试图通过他的眼看到他的世界时,才有可能发生。在爱的行动里,在爱的给予中,在爱的穿透中,我找到了自己,我找到了我们,我发现了人类。
你听过这么一个故事吗,有一只虎纹猫,被一百万个它不喜欢的主人养过,它死过一百万次,又复活了一百万次。猫不怕死。有一次它成了自由的野猫,遇到一只白色的母猫,两只猫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一年又一年,直到白猫死去。
虎纹猫哭了一百万次,然后死去了。
它再也没有复活。
韩吉是我失去的一半。在这个巨人之外的平行宇宙里,此刻她一定在这个星球的某处,也许还是个孤独的战士。我们已经改换了名字,认不出对方的脸,甚至这一辈子我们都会在茫茫人海擦肩而过。但是,她仍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灵魂的另一半。
如果你凑巧碰到那个灵魂的成分是真诚,勇气和爱的奇怪家伙,帮我告诉她,我一直很想她,在每一世的轮回里寻找她。
也祝你和我们一样,选择去爱,去过自己真心想过的人生。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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