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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无鬼

【all权|宁弈/牧云勤/张小敬/卢世瑜x萧定权】华之乱 22 (结局)

皇帝讳勤,先帝第五子,生于大叛初起之年。时先帝仍然在诸子,却遭离乱,叛军逼入京师,天子西巡幸蜀,昭肃太子携百官迁至东都监国。颠沛之中,皇室四散,他与生母异族之女牧云氏流落无方,夹在难民游氓中徘徊乱军之间,后其母遭盗匪之辱,将他寄养渔家,留下文牒信物,投水而亡。后来平叛主将顾玉山麾下官军寻至,验过文牒后将他带回东都,先寄在顾府,与顾氏长子顾思林相与成长。后天子还都,昭肃太子劳苦过甚,逾年无子而逝,其父在顾氏支持下继立为嗣。

昭肃太子和先帝皆尝从状元宰相顾鸿峰读书习道,与其子顾玉山交从极密,顾鸿峰见谗远贬之时,昭肃太子为之力争,险遭废黜。大叛烽起,昭肃太子秉政,果然提拔重用顾玉山,而玉山恰因其父...

皇帝讳勤,先帝第五子,生于大叛初起之年。时先帝仍然在诸子,却遭离乱,叛军逼入京师,天子西巡幸蜀,昭肃太子携百官迁至东都监国。颠沛之中,皇室四散,他与生母异族之女牧云氏流落无方,夹在难民游氓中徘徊乱军之间,后其母遭盗匪之辱,将他寄养渔家,留下文牒信物,投水而亡。后来平叛主将顾玉山麾下官军寻至,验过文牒后将他带回东都,先寄在顾府,与顾氏长子顾思林相与成长。后天子还都,昭肃太子劳苦过甚,逾年无子而逝,其父在顾氏支持下继立为嗣。

昭肃太子和先帝皆尝从状元宰相顾鸿峰读书习道,与其子顾玉山交从极密,顾鸿峰见谗远贬之时,昭肃太子为之力争,险遭废黜。大叛烽起,昭肃太子秉政,果然提拔重用顾玉山,而玉山恰因其父之故弃文从武,于是引兵平叛,与叛军驰逐对垒十余载,终于四境稍定,重肃皇图。昭肃太子去后,先帝对顾氏仍信之任之,以其功勋给予天下兵马节制大权,而皇四子肃王却以顾氏穷兵黩武之故多加弹劾。先帝嫡长子早崩,二子、三子失散难觅,皇四子人品贵重,文武全才,风度仪表,竟有圣宗文皇帝之态,朝野皆目之为中兴之主。然而皇四子与顾氏不合,皇五子则受顾家抚育之恩,为顾思林挚友,又娶顾氏女为嫡妃,经顾玉山一番周旋,皇四子获罪赐死,皇五子正位东宫,承继大统。


艰辛的童年,屈辱的往事,母亲离去前红肿的眼眶和绝望的目光;兵乱的恐惧,渔夫的打骂,隔岸箭矢飞腾,他在丛丛苇荡一点渔火中看见尸堆成山。

天地流血。

他寄居在顾府,白天练剑,夜来读书,一日不敢轻易荒废,为的是上承天道,下安黎庶,为了重现尊长们口中追思痛心不已的清平盛世——

波漂菰米沉云黑,露冷莲房坠粉红。夜不闭户,道不拾遗;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万国衣冠,齐拜冕旒。

为了天下人家不再饱阅离乱,不再仓皇失所,永不会再有骨肉分离,母子永诀……

直到遇见顾思卿。


仍是一个上巳日,他闭门练箭时不经意箭矢飞入顾府内宅,恐怕惊动顾玉山,只好去偷寻,思及夫人女眷应皆往城南赏花而去,便壮了胆子,入内宅寻找,却在一树玉兰之下瞥见伊人。

玉兰盛开之时,其叶不生,只层层皎白花瓣,丛立空枝,衬得花下佳人,面如璧色,形如兰姿,嘉树半倚,独立清绝。那箭正射在玉兰枝干上,顾氏拔箭递上,他慌忙抱拳请恕,只听伊人端言浅笑:“我爹爹并不很拘此礼,你也是无心,不必怕他。”言罢稳稳还礼,便欲往门外搭车观花,忽地回首又问:“今日上巳,城中男女皆往城南携春风,赏牡丹,公子不去么?”他自到东都以来,只顾用功,从未敢出门游乐,也几未见过女眷,此时更听不出伊人相邀之意,怯怯呆立,不知所云。顾氏去后,他将手中之箭摩搓良久,暗暗置入衣笥中珍藏。

他不知道,那一场牡丹游会,顾氏与他光彩夺目的四兄长邂逅相遇,以致经年以后,仍情难自禁。


顾思卿之于皇帝,是一场既甜美又苦涩的大梦,他在梦中饱尝辛酸与屈辱,却眷恋着人间再难寻觅的那一点精纯的期待,久久不愿醒来。皇帝的梦中,时而是那一株纯白的玉兰,时而是满目的血腥,时而是……顾思卿伫台而望的身影,而他明知伊人眼中心中绝不是自己。

顾思卿会与丈夫争执,但从她眼中从来看不到怨恨,只有冷漠和轻蔑。他因权臣岳父和少年挚友的逼迫,忍受着所爱的冷漠和轻蔑,在迷情熏香的助力中生下自己的嫡长子。看着呱呱坠地的婴儿和一堂喜上眉梢的族亲,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生不过是个寄居在顾府,带着可笑的血缘、倔强的目光和粗俗的行止,战战兢兢无可依靠的孤儿。

他命婢妾赵氏设法将顾玉山赠给他和顾氏的香药,在顾思林前来探望妹妹时点燃,只为羞辱其兄妹,而顾思卿竟毫无惭愧地诞下珠胎,反令他羞恨不已。


这场大梦随着顾思卿的离去而终结,皇帝不得不醒来,不得不正视自己多年以来无处安放的一颗血肉淋漓的心。他在昭阳殿前遍植玉兰,次年春日前去观赏时,只见玉兰树下倚立一人,向殿内依依翘首,似哀感凭吊,又似悬望降仙,听闻御驾已至,那人忙下拜顿首:“臣萧定权思母劳甚,才擅自前来,请陛下恕罪。”

他曾厌恶这个孩子,因他如四皇兄一般优异,如顾思卿一般高傲,如顾思林一般倔强,因他曾带给父亲奇耻大辱——顾家拥立的,并不是那个志存高远日日用功的少年,只是“顾太子”的父亲——天家苗裔,竟不如顾氏一点血脉来得高贵。

顾太子的外祖是权倾朝野的平叛功臣,顾太子的母舅是威风赫赫的军镇领袖,顾太子的老师是先帝亲延——状元宰相的关门弟子、百年一见的书道圣手、宗领文坛二十年的华亭硕儒卢世瑜。

这个孩子从降生便有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而他却只能在夕阳吻落在恭敬垂曲的纤颈时,仿佛嗅见当日顾氏帘中那令人晕眩又躁动的迷香的气味。


父子是什么?

他的祖父曾一日杀三子,毫不留情,他英武明睿力挽狂澜的伯父因祖父的狠心而拒绝传位之诏,终生不愿相见,而他懦弱的父亲在兵乱之中抛妻弃子独自抱头鼠窜……

他恨极了这个孩子口中的“君父”,事君事父,那份畏惧和恭敬,恐怕只是他要做那“尧舜之君”的一个道具——萧定权看似是敬他畏他,实来真正敬畏的只是从顾鸿峰到卢世瑜那一班迂腐儒生口中的纲常。

若毁了这纲常呢?父子相狎,又能如何?他在这孩子的脸上看到了顾思卿的面貌,也看到了顾思卿从未有过的怨恨和恐惧。从前只能不断地忍受、退让,而今在君权、父权,甚至是夫权的催动下,他终于感到自己不再那么卑微……只是那孩子的怨恨、违心的恭顺、不能移不能屈的倔强和一眼无可望透的心计,又让他恐惧至极。

——是该疼惜他?还是该毁了他?

他不止一次想过杀掉或废黜这个孩子,而一颗心却如同沉入又一场大梦之中——

不能失去顾太子,也绝不能让他登上那个位子。朝局如此,心局亦如此。

皇帝发现自己已经走得太远了,他想若儿子是父亲生命的延续,要怎么让你成为我?怎样让你忘记卢世瑜种下的那些道理是非?怎样让你忘记自己是“顾太子”?


皇帝仍以老辣的眼光观瞧着顾太子稚嫩地施展手腕,布局,落子,虽然弄险却一招制胜,也冷眼看他如何一步步引诱自己的弟弟。一切又似乎正中下怀——宁弈,皇帝并不担心他,一个没有尺寸功勋,没有母家外戚,甚至在朝堂几无人脉可言的皇子,不加掩饰的野心让他只能跟君父站在一起,做那把最快的刀,一点点剪掉顾太子和顾家的浓密的羽毛,如果他足够聪明或侥幸不死,便能顺理成章的走上至尊之位,得到那个悬慕切盼却永远不可能看得起他的人。

十年。皇帝原本预备在十年的太平中彻底拔除藩镇之患,让“顾太子”永远消失在人间——那孩子将只是他的三郎,他的一部分。

一场兵祸,一场疾病,让倒在病榻上的皇帝发现一切都在失去掌控。天命之年原本健壮的身体突然无可挽回地陷入颓败的境地,时而难以听清四周的言语,时而睁开眼便是一阵晕眩,不再能分清熏香和药香,太子亲尝从未出错的食物竟也觉得枯淡无比。

十二年,他一次又一次无底线地隐忍顾思卿的轻蔑和顾思林的冒犯,换来北疆平定、天下藩镇减半的中兴局势,不能就如此化作永巷凉风。


——杀了他。来生再父子……

若来生,重为父子,我绝不错过那么多款款年光,再抱你吻你,我会握着你的手写字,扶着肩膀教你剑法,上巳带你去曲江骑马,寒食喂你吃艾草甜糕,端阳带你看龙舟竞渡,重九为你插上鬓边第一朵黄花……

若来生,重为父子,你会不会在寒夜想起为我温一杯清茶,会不会在我的寿宴上真心真意笑逐颜开,会不会在远行归来时关切地问一句“家翁安好”,会不会在弥留病榻前告诉我“一切放心”?


玄想之中,他忽地激咳不止,连呼医官,却又似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感到一双温热的手抚脸庞,在他口前骤然锁紧。

“是孩儿给陛下下了毒,下毒的手就是赵氏,我要你,现在就死,就死在我的面前。”

宁弈?

皇帝已来不及去想为何自己突然失了算,奋其最后的一点微薄之力,挣扎在窒息的边缘。宁弈一面紧扣手,一面缓缓说道:“爹爹若见到我娘亲,告诉她,孩儿好想她……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和容貌么?”

雅乐。皇帝竟在濒临窒息的平静中记起这个女子的名字,面容早已模糊,记得当时后宫皆称她容颜绝艳,而皇帝却只在意头一遭见时,她胸前挂着一枚雪白芬芳的玉兰花。

那双手突然松开了,殿外似乎传来了颇震烈的声响,宁弈慌忙奔逃而去……

没骨气。皇帝最后的意识不过如此。


皇帝再度醒来,也许没过多久,又好像过了很久,容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萧定权,顾思林,顾思卿,先帝,顾玉山,暴躁的渔夫,狞笑着的兵匪,绝望的母亲……惊醒。

医官在有条不紊地施针,殿内宫人齐列,甚至拟旨的翰林,撰史的实录官都在眼中。这时太子定权挑帘而入,端正地跪在榻前,声音已然温和清润:“臣萧定权,请问陛下,圣躬安和否?”

竟是素日昏定晨省之言,而他此刻却连“朕安”二字都难以出口。

“传位的诏旨,臣已拟好了,国玺在何处,臣也明知,但心里还期望陛下亲自把它交给臣。”

皇帝默然不应。定权又道:“陛下是想知道此刻龙禁卫何在?臣又如何敢行此事?”

“太子既然来,便是有了把握,朕错失的太多了。”

定权不清楚皇帝到底在感叹近日因病而不聪不明,还是……经年所失。

默然良久,皇帝方示意了立在一侧的陈监,陈常侍转出殿去不久就归,手托着一方玺印跪呈给定权,随身护卫的游鸣双手接过,定权这才站起身来,两旁宫人欲跪拜行礼却被定权制止。

他欲去时听见皇帝气喘吁吁的声音道:“三郎……朕只想知道,在你心里,朕……”

定权停了步伐,在与御榻相隔一人身长之地,向他抱拳拱手,通身礼数气派仍丝毫不差,顿而言道:“臣谨为陛下贺,外,无将无相;内,无妻无子。千秋万岁,独上天宫。”又对一旁黄门宫人们吩咐:“照顾好他,我要他无恙无灾,得享天年。”

那一夜电闪雷鸣,郁郁了数日的一场秋雨终于倾盆而下,定权抛下因悔恨和激愤跌落榻下的君父,步履沉沉地走入暴风雨中。


宁弈不知道自己能逃向哪里,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躲避何人,他只知道一切都完了,于是鬼使神差地闯进囚禁张小敬的龙禁驻所。

“本王审了你三次,都是大案要案,阁下真是有胆有谋,本王想和你交个朋友,怎奈你的罪,太大了,是罪不可恕。”

“如我所料不差,你现在也应该是,罪不可恕了吧?”张小敬回敬道,“你管得了龙禁卫,但宫中有鹤卫不说,城中还有两万京师虎威,这是我送给他的。”

一万龙禁,无论如何也没有胜算。

“无论如何,你现在还在我手里,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本王给你一条活路。”

张小敬豁然一笑:“要给我活路的人真多啊,给我解开,我告诉你。”宁弈还真就拿了利刃,割开他身上的绳索,张小敬才得活动,松了松关节,只道:“一只小狐狸,受了伤,还藏不起尾巴来,让我替他报仇,就以身相许。”

“休得胡言乱语!”

“这小狐狸是太子啊……”张小敬看宁弈脸色青白变换,又道,“你爱他,可你抱过他么?知道他颈窝是什么香味儿?胸前肌肤纹络如何?野心遮住了真心,你为他想过什么?又牺牲过什么?我抱他的那天晚上,他对我说……你不配。”

宁弈丧心病狂般拔剑砍来,张小敬赤手空拳四肢僵硬地接招拆招,二人缠斗一炷香有余,宁弈才中了一拳,被击落在地。张小敬没有再进攻,他迷迷蒙蒙地感到成百仙鹤迎门飞入,秋水长刀凌霜一闪……


宁弈从昭阳殿醒来时,听见定权在外厅告嘱实录官:“天家丑闻,流传万世,是万代笑柄。罪囚张氏心怀奸宄,方滋昨日之变……”宁弈没有听到此言后来如何评述于他,却只见定权已转入内室,并不看他,自寻了高凳坐稳。他仍穿着那件云锦霓裳,似是湿透一过,打得翔天锦鹤失了神采,他瞑目凭坐,竟形如槁木,状若死灰。

今日之事,宁弈本算无遗策,陛下命赵妃在家宴上鸩杀定权,自己领龙禁卫稳控宫城,擒杀鹤卫,严防太子薨逝的消息走漏,待时机成熟,诱鹤卫之供,诬太子以谋反弑君之罪,如此一来,一旦顾逢恩或顾门藩镇叛乱,自己和赵妃便只能做替死羔羊。而他教赵妃佯装恐惧,阴将此事透露给太子,定权必然会将鹤卫全数调入宫城,并向他示好,逼迫陛下让位,他早令赵妃在皇帝汤药中施以不致命却可使人久病的缓剂——正是当年她在顾后药中所掺,也自然有办法将之栽向昭阳殿。

他料定赵妃虽愿助他,却没有弑君的胆量,于是他盯准了皇帝熟睡陈监外出端华宫内无人之时,欲下杀手,而太子调兵在先,设药在后,开脱不清,他可使龙禁卫挟之以要藩镇,取大位,而城中两万虎威提督和城外募兵团练皆李重夔所拔,与东宫素无往来,料不生变。

他所未料的,是一张墨痕模糊的画符,是两万虎威兵围宫禁,是一个冷面杀手翻作有情男儿,是至微至陋的泥尘对至高至远的朗月无所保留的爱恋。

长夜将逝,朗月将垂,春泥淡淡,依然护花。


本以为还有骨气,宁弈此时见了兄长,心中竟生出一鼓怨气来——好似那失足跌痛的孩童跑到家大人身前时,既安心,又委屈。

——“为什么不杀了我?”

定权俯身贴他鬓发,干枯的唇几乎触及耳廓,声息涣然:“死算得了什么?”宁弈侧目瞧他,只见兄长将一轴儿御旨掷于其身,眉目似含倩笑,唇边有血色斑斓,仿佛绝情之语并非出自他口:“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庚子重九,太子定权指月泣血而薨。三日后,帝崩,诏曰楚王贤颖,立为嗣君。帝崩之日,长州提调都督李重夔率部于崖谷遇伏,突围中迎箭阵而亡。

新帝继立,诏查罪囚张氏,挑拨父子,险滋变乱,为太子所斩,戮其尸于市,七日后允准收葬。端华宫赵氏,谋鸩先帝未遂,诏废为庶人,念其抚育幼子,不加刑戮。又严整京师虎威,急发金令诏外将武德侯顾逢恩赴阙诣驾。那日长州军报满纸空空,新帝从其间拾出一封夹带的薄函,展开却见一笔力可断玉的金错刀:


“逢恩吾兄如晤:久而不见,思子为劳,想同之也。自有吾生以来,稚龄相从,胶庠莫逆,弟举动之尤,言谈之愆,实赖匡承。兄之于弟,愿言愿教,弟之于兄,且感且零。弟固当奋一己风鹏之力,答吾兄隋珠之恩。然而苍莽身世,驱驰日月,弟之猥陋,竟至于忘先生之命,废圣人之言。总角之宴,言笑晏晏,静言思之,不堪其反。昔在腠理之疾,今已钻心入髓,弟将归于沉冥,兄务保其珍养,庶几不负先尊大人之遗体,光崇贞勇家氏之门教。如闻京师之变,愿勿探其详由,诏命制书,皆弟造作,宾旁莫间,兄慎无疑之。吾弟宁弈,才具聪达,既闻吾之志教,亦怀心向往焉。愿兄弼之佐之,忠言恕命,如吾在时。畴昔故往,吾悉以示焉,率皆抛嫌去隙,必使兄与新主君臣无间。至于军镇兵马钱草等务,弟知兄妥善,可自衡而处之。长州之地,天茫野阔,弟所未见;华亭之鹤,泣成正声,今日始知。弟定权再拜顿首。”


赴阙之令终归淹留,顾逢恩缓引王师逐日攻收所失城寨,辛丑上元,克复长州全境。正月末,王师凯旋,帝幸郊亲迎,延入宫禁,加衔文武大将军,顾氏却之。又言禁东外报本宫原属顾氏私宅,仍诏赐还,适加修缮,为娴宁公主与驸马新婚之所。

顾逢恩徘徊报本宫庭中,见那二度著蕊的梨木又长一围,枝上是无暇梨色,仰首却不见故人精魂。此时只见空中一蕊,先期而零,被春风一曳,西飞而去。


——全文完——

徐无鬼

【all权|宁弈/牧云勤/张小敬/卢世瑜x萧定权】华之乱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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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晕,枷锁,牢笼。

砍下第一颗脑袋的时候,张小敬就知道自己的归宿不过如此。他杀人,不能逃,不能死。手里握的是杀人的刀,刀伤沾着新鲜的血,但真正致命的,是在阴腐的牢狱和酷烈的刑讯之后,他吐出的供词。张小敬上一次感受到阳光,是半年前被带出...

视频配文,父子兄弟师生洒遍狗血,有权谋有情色,本文主架空,加一丢丢史实。视频指路: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97598429 视频真的超带感,浑身发抖,可以不看文但一定要刷视频啊,在P4!在P4!在P4!不可错过!不可错过!不可错过!说三遍!说三遍!说三遍!

————————————————————————

迷晕,枷锁,牢笼。

砍下第一颗脑袋的时候,张小敬就知道自己的归宿不过如此。他杀人,不能逃,不能死。手里握的是杀人的刀,刀伤沾着新鲜的血,但真正致命的,是在阴腐的牢狱和酷烈的刑讯之后,他吐出的供词。张小敬上一次感受到阳光,是半年前被带出签押,然后被丢到死牢的深处。

天气有些冷,脚下仿佛踩着薄薄的一层冰雪。死牢中无日无夜,张小敬本以为只是秋决将至,没想到竟活到了冬尽春来。他被装在严实的布袋中颠簸良久,方再度瞧见世相,猗竹庭院,华服丽人。一盆冷水自头顶泻下,激得他神志清明许多。

张小敬自忖命硬过人,这已不是头一遭死地逢生。他当然明了这府邸的主人不过是教他死前再做一次杀人的刀。


张小敬抬头看了看望楼的位置,打量了四面墙围,便晓得这是禁宫东外,与天子居所仅一墙之隔。

“有人说,这是太子的私第?”张小敬似乎再发问,又似乎是自言自语。两厢侍者皆无答复,沿着夹道回廊,将他引到内室的偏厅,止步使其静候,便径自去了。厅内陈设古拙简陋,不似皇家,壁上却悬着一副瑞鹤祥云,张小敬想起来时战马嘶鸣和蹄铁落地之音,当为禁卫,此间主人必是储副无疑。

张小敬在京多年,处是非之地,难免多闻是非,而这位储君却一贯深居简出,朝野风评不过“仁孝”二字,倒是花街柳巷里传言皇太子殿下平生有“二绝”:书绝,色绝。皇太子自幼随本朝法书名家卢世瑜读书习字,未及弱冠便入堂皇之境,亲创一手“金错刀”,笔法顾盼,凌厉中原,独步天下。张小敬听人酒后吹嘘过亲见太子手书如何如何,想必此名不虚,至于“色绝”……普天之下,王都之中,有几人亲见鹤驾真容?亲见者又有几人胆敢传言议论?


张小敬本虚心静待,良久却不见人来,莫说太子鹤驾,应门侍从也不见一位,只闻见厅外传进一鼓温热的奇香来。

不良帅出身寒微,却也见过世面,加之死判在身,更无忌惮,便寻香而去,竟见偌大一间浴房,中心是一方至清的汤池,白璧为阶,池边立着一个青玉所制的大荷叶水盘,隐隐倚着一个肤白发乌的佳人。张小敬囚困半载有余,此时色心大起,顾不得是何所在,直上前去,临池而视。池中佳人唇如点砂,春山横卧,轮廓不满不削,修肩不厚不薄,乍见之下,雌雄莫辨。

那人瞑目养神又似昏昏欲眠,张小敬俯下身,氤氲水下见他肌骨分明,是年轻男子特有的矫美之姿,背上却横着道道暗红,好似受过酷刑一般。

一鼓难耐的热痒搅入五内,池边的人被搅得不得安宁,鬼使神差地伸手下水一撩,将热汤翻在那男子背上。池中人果然惊醒,下意识地将浴衫一拢,回首相望。

皇太子蓦地见了潦草骇人的死囚不怕也不嚷,从容离了汤池,披上长襟,含愠不怒地谑他:“瞧够没有呢?”

张小敬本是登徒浪子,见他如此,更色胆包天起来,直言:“我把你看了,得对你负责任啊?”

“你放肆!你……”即便斥责,皇太子也是温言软语,“果然胆大妄为。”

此时门外侍从闻声而来,将妄入之客压下五花大绑,张小敬由他们绑着也不挣脱,单瞧着皇太子被宫人服侍着装束穿戴。内侍又将他绑到书房之中,对着台案跪稳,皇太子坐在台后,居高临下地问话。

“己亥岁四月望日,你做了什么?何人指使?”

“我已供过了。”

“你是供给三司,不是供给本宫。现在本宫问你,何人指使你当街杀害命官?”皇太子语气愈发森严可怖,最后的字眼已是咬牙切齿。

“殿下没看过文书吗?”张小敬长吸一气,当时呈供的说辞他已忘得七七八八。

“在本宫面前,你还想自己的命由那些墨猪做主?”皇太子审问之时仍不免讽刺书道拙劣之徒,可谓自负之极,“你现在有两条路,其一,回死牢去等着你供述的主谋被朝廷抓回来,一起斩首示众;其二,把真相原原本本告诉本宫。”

“殿下是来给我做主的?我现在翻供还有用吗?”张小敬一笑,这样问话的人所求从来不是一个真相,“说吧,让我办什么事儿?”

“杀了主使之人,本宫给你一条生路。”

皇太子一边言语,手下行出几个字来,递到他眼前,张小敬一抬眼的功夫,那切金断玉的墨迹和莹白无暇的澄纸被火舌一卷,化为虚无。

“办成了,就可赦我死罪?能信么?”张小敬自知死罪是三司会审御笔亲断,即便是储君恐怕也无权干涉。

“我是君王。”

这四个字是前所未有的笃定。张小敬看见“仁孝”的皇太子投来温热的目光,仿佛用尽力量才藏得住含在眼中的痛苦、仇恨和犹疑。张小敬到底察觉到了那一丝被竭力掩藏的犹疑,却同时被年轻的无可释然的痛苦摄去魂魄——他会为他去死,为陌生的恳切,为高远的切近,为遥不可及的亲密无间,为他的一眉一目,一肤一发,为他身上每一道芳香的伤痕。


无言相对须臾,内侍隔着屏风提醒,上元节入宫团聚行礼饮宴的车驾轩冕已然齐备。皇太子行前只吩咐:“我只当你答应了,留在此处不要走动,慎言慎语,听候号令。”

衣香去后,张小敬才堪堪从脑海中拼出皇太子方才递来的纸上四个华美绝伦的字——

楚王宁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