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越火线】【北枫】风里密码 02
02
彼时肖枫所不知道的是,路小北其实早就知道他在被噩梦困扰着。
从游戏中出来的那几天,路小北脑子里交织着嘈杂无比的枪声,炮声,机械的搬动声,无机质冰冷的电子音,冷漠女声的提示音,这些声音融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不断扑进他的脑海,让他一刻也不得安眠。
他进入游戏总共也不过两三个钟头,后遗症已是如此严重,肖枫被困了十一年,又怎么可能如他平常表现出的那般若无其事?
路小北只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机会在肖枫面前喊破这件事情。
肖枫实在太好,太善良,太体贴,太不愿意给别人增加麻烦。所以就算遇到这么严重的状况,他也只是自己...
02
彼时肖枫所不知道的是,路小北其实早就知道他在被噩梦困扰着。
从游戏中出来的那几天,路小北脑子里交织着嘈杂无比的枪声,炮声,机械的搬动声,无机质冰冷的电子音,冷漠女声的提示音,这些声音融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不断扑进他的脑海,让他一刻也不得安眠。
他进入游戏总共也不过两三个钟头,后遗症已是如此严重,肖枫被困了十一年,又怎么可能如他平常表现出的那般若无其事?
路小北只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机会在肖枫面前喊破这件事情。
肖枫实在太好,太善良,太体贴,太不愿意给别人增加麻烦。所以就算遇到这么严重的状况,他也只是自己安静地发一会呆,装出睡得很好的样子,被发现无非就随便开几句玩笑,轻描淡写就把事情整个揭过了。
若论插科打诨声东击西的本领,又有谁敌得过肖枫呢?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就连安蓝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但这又怎么瞒得过同样进入过游戏的路小北?
所幸肖枫最终拗不过路小北的再三劝说,从安蓝家搬了出来,和continue战队住到了一起。你问是不是有什么私心?开什么玩笑,教练当然应当与队员们同吃同住,不然怎么配合,怎么研究战术,怎么继续拿冠军?
路小北在心里给自己明晃晃的伟光正点了个赞。
那夜恳谈,被路小北一路猛灌鸡汤之后,肖枫的情况还是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他的精神不再如之前那般涣散,话语慢慢多了起来,开玩笑时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拘谨与刻意,研究录像讲授战术时眉宇飞扬起来,竟似乎找回了些许当年意气风发的味道。
那些独属于肖枫的自信,乐观和洒脱痞气,终究是一点点回到了这具身体之中。
路小北看在眼中,满意在心底,甚至认为自己距离解锁CFS第一鸡汤大师的成就已经不太遥远了。
但世上哪有如此圆满的事呢?
路小北唯一的不满意,大概就只有肖枫对许蔚的态度。
就算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十余年,就算那人是真的差一点就杀死他,肖枫却从来没恨过许蔚。
报仇?那从来都只是路小北一个人的事。
尤其当路小北知道,肖枫竟然选择将代表1coin的硬币与许蔚埋在一起之后,心头有如被打翻了五味瓶,别提什么滋味了。
程浩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大大表示了一番对偶像的赞赏和崇拜,末了拍着路小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北啊,无敌的人生太寂寞,许蔚这样死不悔改的对手,还是值得我们尊敬的。”
尊敬?我可去他的吧。路小北朝天翻了个白眼,心想许蔚这样的混蛋,就该能死多快死多快,被货车撞死这样的结局,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可这些话在面对肖枫的时候,路小北总归还是说不出口。
而在某个训练结束,备战室里照常只剩下教练与队长一人抱着一罐啤酒闲侃的夜里,路小北多喝了几口,他看着肖枫的侧脸,终究还是鬼使神差般将心中的困扰问出了口:
“枫哥,你……还会经常想起许蔚吗?”
话甫出口,路小北不由得感觉有些后悔。虽说近来肖枫对他的态度愈发纵容,这样的问题,仍然还是僭越了。
肖枫却显得很平静。
听到这个名字,肖枫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太多波澜,他甚至还轻轻笑了笑:
“会想起,但不是经常。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想不起他的模样。现在就连做梦,也不大会梦到他。”
肖枫抬起手,啜一口啤酒面上的泡沫,平淡的嗓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有时候会想,这十几年也许就是一场梦,那个许蔚也好,你也好,都是只存在梦里的人。梦醒了,我们就都能再回到2008年,回到吃了上顿没下顿,混在网吧里跟人赌饭钱的时候。”
路小北摇了摇头:“这不是梦。”
肖枫又笑:“是啊,慢慢的我也明白,这些都不是梦。我们也都没办法回去了。”
“所以小北,我们到底是哪里错了?为什么一觉睡醒,十余年就这么过去了,我再拿不动鼠标,打不了比赛,兄弟们都……成家立业,而我最好的朋友,就这么变成了杀人犯。”
肖枫转过头来看着路小北,嘴角犹带着微笑,而上翘的眼角却似乎被微醺的酒意蒸腾,泛出粼粼的水光。
“我只能看着这一切,接受这一切,别的,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路小北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并不轻易叹气,大概只有肖枫,能让他感觉到这样的无能为力。
“枫哥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样。你不恨许蔚,就算他夺走了你本该光辉灿烂的十年,你也从来没恨过他。”
“你恨的,只是自己没能拉住他,没能及时让他回头。可是枫哥,你其实比我更明白,许蔚不是麒麟,他不是简单地犯浑,更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劝得回头的。”
肖枫出神地盯住路小北,下意识接口道:“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路小北抬起头,毫不避讳地对上肖枫的眼,他的目光澄亮坚决,仿佛两把雪亮的匕首,直直插进肖枫的心底,
“我不知道许蔚,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但凡他能听进去劝,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结果。枫哥,你救了他太多次,就算真有什么欠他的,也早就还清了。”
路小北想要说服人的时候,滔滔不绝的话语里总有一种斩钉截铁的真诚味道,让人不得不选择相信他:“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但你把1coin的硬币都给了他,还真是便宜他了。不过,你现在有continue的手环,也用不着硬币了。这个手环把我们从百城带出来,带到世界亚军的讲台上,幸运功效也不会比你的硬币差……”
肖枫看着路小北,面上的神情越来越柔和,最后终于忍俊不禁,噗地一下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路小北啊路小北,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什么时候口才变得这么好了?”
他抹掉笑出来的眼泪,朝路小北俏皮地挤了挤眼:“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程浩他们天天管你叫海王了。”
路小北腾地一下红了脸,像是突然泄气一般手足无措起来:“什,什么海王,他们胡说八道……”
没等他磕磕巴巴地说完,肖枫突然伸手钩住了他的脖子,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近自己,而后凑到路小北耳边,轻声道:
“小北,谢谢你。”
说完,肖枫在路小北胸口用力拍了拍,而后跳下高脚凳,冲他潇潇洒洒地一挥手,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回去睡觉吧,年轻人!”
路小北看着肖枫插着裤兜吹着口哨离去的背影,脸上无可奈何的笑容淡了下去,浮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什么啊,原来你都知道啊,肖枫。
路小北从来都明白,许蔚这个名字是长在肖枫心尖的一根毒刺,外表看起来已然结痂康复,内里却仍旧血迹斑斑,这道伤口刺得太深,时不时就会翻腾起来,兴风作浪。
肖枫的办法是把这一切放在平和的面孔之下,装做一切都过去了,放下了。可路小北偏不。路小北偏要用最锋利的匕首划开伤痕,拔出毒刺,放尽毒血,这样才能真正一劳永逸。
他以为肖枫不会知道。
他终究小看了肖枫。
那么聪明的人,除开在许蔚这件事情上的关心则乱,他还有什么是看不明,猜不透的呢?
这样也好罢。
路小北仰脖将剩下的啤酒倒入口中,而后将啤酒罐轻轻放在肖枫方才留下的空罐子旁边。
两个一模一样的胖胖的啤酒罐紧紧挨在一起,看起来莫名有些可爱。
路小北看着它们,终究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的满意笑容。
“……肖枫刚才说的海王,又是什么意思?”
【穿越火线】【北枫】风里密码 01
结局太快,意难平,决定自己搞
时间线在世界赛之后,第二年联赛前
01
肖枫是被一声突如其来的炸雷所惊醒的。
深圳的雨夜,咸湿窒闷,轰隆隆的雷声裹在潮润的海风中一阵阵扑在耳里,是让人无法忽略的烦躁声响。
翻来覆去无法再度入睡,肖枫索性爬起来,推开玻璃门走到了阳台上。夜幕下的大海带着静谧的暮色漫入眼帘,仿佛顷刻间便化作能将整个世界吞没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种黑暗多么熟悉,多么的……让人不快。
肖枫眉心一跳,心脏像是突然被谁捏了一把,漫过熟悉的尖锐疼痛。这疼痛是如此剧烈,以至...
结局太快,意难平,决定自己搞
时间线在世界赛之后,第二年联赛前
01
肖枫是被一声突如其来的炸雷所惊醒的。
深圳的雨夜,咸湿窒闷,轰隆隆的雷声裹在潮润的海风中一阵阵扑在耳里,是让人无法忽略的烦躁声响。
翻来覆去无法再度入睡,肖枫索性爬起来,推开玻璃门走到了阳台上。夜幕下的大海带着静谧的暮色漫入眼帘,仿佛顷刻间便化作能将整个世界吞没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种黑暗多么熟悉,多么的……让人不快。
肖枫眉心一跳,心脏像是突然被谁捏了一把,漫过熟悉的尖锐疼痛。这疼痛是如此剧烈,以至于他不由得倒退一步,下意识抓住衣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仿佛不这样去做,就会立刻背过气去。
喘过一阵,疼痛终究慢慢平复下去,就如同再长再深的噩梦,也会有醒来的一天。
然而谁能知道,下一次的疼痛,或者下一次的噩梦,又会在什么时候突然袭来?
肖枫自嘲似地笑笑,低下头看向垂在身侧的右手——他右手的手指仍然习惯性地摩梭着什么,掌心却早已空空如也。
那枚1coin 的硬币,早已经不在了。
许蔚下葬的时候,肖枫把那枚硬币放进了骨灰盒中,将它和曾经最好的兄弟一起深深埋进了地下。
墓室封起来的霎那,肖枫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挖去了一块。
曾经是那么认真地想过要把骨灰盒埋在一起,如今却只能让硬币代替自己陪在许蔚身边。肖枫莫名地叹了口气,想着大概自己也算是毁约食言了吧。
只是现在的他,除了硬币,也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许蔚了。
“不管发生什么,咱俩别散就成。”——我们终于还是走散了。
“你肖枫不该辜负我许蔚。”——你许蔚,又该不该辜负我肖枫。
“善良的人往往最可怜。我不想做可怜的人,也不希望你是。”——义无反顾走远的你,和被留在原地的我,究竟谁更可怜?
“肖枫,她选的是你,我绝对不会像麒麟那样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退出。”
“肖枫,你不该逼我自首……”
“肖枫……”
“肖枫……”
“枫哥……”
“枫哥!肖枫!”
记忆里沉稳阴郁的男声突然被另一个带着少年气息的明朗嗓音所替代,肖枫从回忆中惊醒,下意识转头往一旁看去。
出现在隔壁房间阳台的身影果然是路小北。此刻他正一瞬不眨地看着肖枫,嘴角带着笑,清亮的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关怀担忧:
“干嘛半夜不睡觉,跑到阳台来吹风?是肖教练房间的空调不制冷,还是床铺太硬?”
肖枫被他轻佻的口气逗得笑出声来:“我没这么娇气,路队长。再说您这不是也出来了吗?”
“我是看隔壁阳台上有团黑乎乎的影子,还以为进贼了呢。”看到肖枫的笑,路小北显著地松了口气,他大咧咧转过身,将脊背靠在栏杆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深圳的气候就是没有咱宁江舒服,不过下过雨,就又会凉快几天。等到那时候,肖教练就可以舒服地睡几天懒觉了。”
这孩子,大概是当家长上了瘾,总是忍不住要对身边人不遗余力地输出着关心吧。肖枫勾起嘴角,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大海,脸部曲线却是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
“小北,我没事。”许久,肖枫垂头看向自己交握的手,轻声道,“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梦见自己又被卡进游戏的罅隙里,和无穷无尽的丧尸作战,梦里依旧是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
梦里永远都是一个人。没有1coin,没有安蓝,没有许蔚。
也没有路小北。
路小北看向肖枫的眼神有些惊讶,像是没有想到肖枫会这样直白的说出来。然而很快的,他便摇了摇头,低声道:
“枫哥,都过去了。”
也许是担心肖枫没有听到,路小北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都过去了。”
他直直看着肖枫,声音清朗而又坚决:“那些事情,绝对不会再次发生。”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也绝对不会让它们再发生。枫哥,你要相信我。”
犹带稚气的话,却因为说话人的格外认真而显出斩钉截铁般的郑重。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肖枫有些想笑,心说路小北你这口气,怎么搞得像求婚一样。然而当他转过头,正好撞进路小北那双澄亮清明的眼中时,却觉得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路小北并不是在安慰他。更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在做一个承诺。
雨夜的风慢慢大了起来,吹动少年身上裹着的宽松睡衣,更显出轮廓的单薄。自从能站起来开始,路小北总是习惯把脊背挺得笔直,给人感觉像一棵青葱的嫩竹,在剥去沉重过去带来的层层尘埃后,反而生长得更加坚韧与强大。
肖枫叹了口气。
他已经发觉自己总会忍不住对路小北心软。
如果不是心软,他大可随口开几句玩笑,把明天还要打比赛的某人赶去睡觉就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摆出敞开的姿态,把内心的孤独彷徨全部说给他听。
这种心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肖枫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从他摇晃着烂醉的自己,急迫恳切地拜托自己去救哥哥开始,也许是从见到那个坐着轮椅,哭着喊着要见哥哥最后一面的小孩开始,或者更早,从他们第一次被困在同一片黑暗里,听着对方清亮亮的,带着独特少年式的嗓音开始,一切的一切,就已经不一样了。
肖枫并不是个会一直钻牛角尖的人。他把这种心软,归结于早已把路小北当作亲弟弟看待。于是他对着路小北笑了笑,柔声道:“谢谢小北,我相信你。”
夜色下,肖枫的笑容与他的身影一样模糊不清,看不真切。路小北盯住肖枫,突然朝他伸出了手。
肖枫讶异地看着他。
两个房间的阳台相隔不远,可这样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来,依然显得怪异。
路小北却似感觉不到。
他看着肖枫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枫哥,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我希望你答应我,今年是continue的教练,五年,十年,这一辈子,都是continue的教练。”
“我希望,你永远是我们的枫哥。”
清朗的少年男声一字一句地响在耳畔,竟在不知不觉中盖过了远处隆隆的雷声。肖枫睁大眼看着咫尺处的少年,眼底全是震动。
是不是只有这个年纪的小少年,还会这样信誓旦旦,斩钉截铁地说着永远。
是天真,还是愚蠢?
肖枫却想,即便整个世界分崩离析,他也一定会如所说,守在自己身边吧。
就算,只是这个夜里的一点错觉……
肖枫终于也伸出了手。
常年摩梭着地的带着冰冷的硬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只手上传过来的不容拒绝的温和暖意。
温暖的东西,或许总是比冰冷的东西更能让人感觉愉悦与欢喜。
“我答应你。”
而那个夜里的路小北还不知道,肖枫并不轻易做出承诺。
肖枫的承诺,一次,便是一生。
【日月】晴方好(11)
许久未续,短小地混个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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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说公孙月此去密会法无吾怎样一番威逼利诱,外界只看到第二天原本还在参与三堂会审的刑部尚书忽然告病,不得已卧床静养。公孙月啧一声告诉谈无欲,看来他想拖住我们。不过公孙月旋即冷笑,想拖延也不看看,这还由得了他?
看来很快他就要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了。谈无欲伸个懒腰,对公孙月道。
既然昭穆尊这么会栽赃嫁祸,今天也让旁人借借他的名号如何?公孙月阴恻恻地道,已经安排了三拨,等着瞧吧,保证轮番伺候着。
那两位不还催着你要血书?好友该想法子赖掉了。谈无欲提醒她。公孙月面上轻松,转着那柄扇子狡黠道:什么血书,空口说出去没个对证的,法无吾巴不得自己...
许久未续,短小地混个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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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说公孙月此去密会法无吾怎样一番威逼利诱,外界只看到第二天原本还在参与三堂会审的刑部尚书忽然告病,不得已卧床静养。公孙月啧一声告诉谈无欲,看来他想拖住我们。不过公孙月旋即冷笑,想拖延也不看看,这还由得了他?
看来很快他就要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了。谈无欲伸个懒腰,对公孙月道。
既然昭穆尊这么会栽赃嫁祸,今天也让旁人借借他的名号如何?公孙月阴恻恻地道,已经安排了三拨,等着瞧吧,保证轮番伺候着。
那两位不还催着你要血书?好友该想法子赖掉了。谈无欲提醒她。公孙月面上轻松,转着那柄扇子狡黠道:什么血书,空口说出去没个对证的,法无吾巴不得自己没听过这回事儿,我便不认这回,那两位顶多也只能背后恼我行事鲁莽、言语不谨慎,还能告上天去不成。
谈无欲噗嗤一笑,诓骗了两位二品大员还能若无其事的,也就只有你了。
公孙月摇摇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做官的多少都有把柄,锦衣卫连内宅隐秘都能探出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实在行不通,我难道还不会以他事相挟么。
对了,还有件事。一事语毕,公孙月转而另起道,法无吾既然称病暂退,那边的意思是你趁机回来罢?反正恢复了原职你就是法无吾以下刑部第一人,顶上去也名正言顺,另防着那党的再往里头安插人。
只是……由那位开口,不大好吧?谈无欲迟疑道。
那位既然决定了不再置身事外,你也就别怕劳动他。公孙月倒是劝他,其实在殿下来说此事并不很难,你回来对我们也大利不是?
只是太明显了。谈无欲依然顾虑道,殿下要是出面,昭穆尊就会清楚殿下已经容不下他,只怕他会针对殿下。
我倒觉得你多虑了。公孙月摇摇头,将来殿下即位容不下他们这班是肯定的,昭穆尊可不心知肚明?所以他想不利于殿下也是一早就想了,横竖不多为这一件。
昭穆尊这个人外荏内狠,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谈无欲叹口气,在我们眼中殿下是将来继承大统的唯一人选,旁人再怎么样也不敢逾矩;但昭穆尊呢?要是他处心积虑暗害了殿下,从宗室中另立继位人选,他再挟权柄以自用……这样会酿成什么局面,我想想便不寒而栗。
殿下明白你们的苦心。公孙闻言也皱起眉头来,不过她想了想,还是略略放松了表情道,然而,我们那位殿下可不是怯弱之辈啊。说着拍拍谈无欲的肩膀,揶揄一笑道:谈侍郎,小视殿下可是不敬。
话都点透,谈无欲便也不再反对,只笑道:承殿下的情。待我回去,查案却是方便了。
今晚在笑蓬莱一聚如何?公孙月问他,我来请你和你师兄,顺便再叫泊寒波他们几个。
多谢好友,然而今晚恐怕不成。谈无欲摇摇头,解释道,龙宿送了帖子来,邀我晚上去他府上坐坐。
好吧,既然是那位爷。公孙月闻言摊手,扬手一笑道,咱们改天。
谈无欲送走公孙月,回来想着告诉素还真一声,便对他略略抱歉道:我今晚却是有约,不能同你二人一起用饭了。晚饭有冷水心他两个安排。
我方才听个大概,是……那位王爷的约?素还真抬头,不掩讶然。
是啊,可不是“那位王爷”。谈无欲莞尔,便也学他咬重那几个字,道,当今圣上的亲侄儿,袭了儒王爵的龙宿王爷。
你同他有交情?素还真轻声问。
我可不敢跟藩王攀交情,就算这个藩王特殊也不行。谈无欲把手一摊,儒王这一脉在太宗时有谦让皇位的功劳,故自那以后虽亦列藩王,却跟其他不同,有在京建府居留之权;正赶上这位呢,是个闲散的人,故而懒得就藩去,一年中倒有大半年住在京里。最初我与这位打交道时他还是世子,尚未袭爵,我也初到京师不久,天不怕地不怕的,很是锋芒毕露地写了几篇文章。这位平日也热衷文字,承蒙他赏识,便借几次文会面见交谈,不料意外投缘。彼时我尚未参加会试,平白读书人一个,他贵为藩王世子,竟也肯折节下交,很有些与平常京中贵宦不一样的古怪脾气。顿一顿,谈无欲正色道,他既以友待我,我亦以友友之,这却不是与“那位王爷”,而是与疏楼龙宿这个人的——你说的交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我晓得,那位王爷非寻常人,脾气也颇不一般。你既与他投缘,真是难得。素还真见他有数,略略宽心,笑了笑,便把本来想旁敲侧击的一些话放回去。疏楼龙宿不是个好相与的,世人只道他闲散一身,端的是个甩手王爷,却忽略了这么多年他扎根京中,礼贤下士,暗中结交活动了一批在朝在野有影响力的人物。此人不有二心便罢,若稍动些意思,则内可与昭穆尊等暗中联合,外能在封地储蓄粮银招兵买马,直指皇位。八趾麒麟向来有这层忧虑,曾与他私下感叹,须有契机,削弱宗室力量势在必行——意下所指,可不就是这特权通天的儒王一脉么?
不过老头子有计较。就算心里藏着算计对方的意思,这些年还是乐呵呵默许一个徒弟跟对方走得近——面子上不撕破,免竖强敌;什么风吹草动,也容易探听消息。
所以听谈无欲坦荡荡一席话,素还真明白,谈无欲自然也知道老师的意思;但他有他的坚持,纵然有立场,朋友始终是他的朋友。
谈无欲既然去赴晚宴,素还真也无事可做,便想着不如去看看续缘。谈无欲对续缘大方得很,因着这孩子生性文静,也喜读书,平时就让他在自己书房随意活动。
书房坐北,一扇明窗正对着院中山石,此时斑驳树影倒映阶下,微风动处,珊珊可爱。素还真不觉微微含笑,脑海中想象出谈无欲端坐窗前忘情诵读的身影来。
不过现在坐在窗下的小身影是续缘。素还真停下脚步,隔着支起的窗看了一会,见儿子全神贯注并未察觉,心里暗暗点头,便敲窗棂出声道:这伤寒论,你现在就能看得么?
续缘抬头,一见自家爹亲不由喜悦,见问,便老实答到:孩儿在师叔书房里,拿起就看起来了,并未在乎许多。
有心向学是好事,但凡事还需从头行。行医乃关乎人命根本,尤不许一星半点的轻忽。素还真从门口绕过去,到书案前轻轻从他手中抽出书本,笑道:你若有志,便从那汤头诀、经穴歌背起,再看内经、本草,若要再来,光纸上谈兵,可是不行了。
续缘垂手点头:爹亲说的是,孩儿错谬了。
错谬谈不上。素还真莞尔,以手摩挲他顶上道,只有些心急了。说来也怪爹亲,近日忙起来,却疏忽了提点你。
不是的,不怪爹亲。续缘牵起他衣袖摇摇,偎近他仰起小脸道,我在谈叔叔这里,很开心。
哦?怎么就开心啦?素还真这段时间少与儿子亲昵,便有意逗弄他问道。
谈叔叔这里,有好吃的,有好多书,有小兔,有冷婆婆和寒伯伯带我出去玩,街上好多人,好热闹——续缘果真认真扳着手指一一数起来,素还真瞧得忍俊不禁,忙轻咳一声掩饰了。就听到续缘说,最开心的还是爹亲和谈叔叔都在我身边……爹亲,我们住在一起啦,我们是一家人了吗?对不对?
素还真愣住。
续缘眨眨眼,还在等他认同。
家人……素还真犹自回味着这个形容,心头蓦地一热。
——没有什么再能比拟这个词的份量,没有比这更适合对彼此知悉到亲密的感情。从未及谋面的过去到并肩而行的现在,从郊野比邻的院落到京城共栖的家宅,从互相敬重感心的交往到互相支撑补足的默契。
于是他蹲下去拍拍儿子的肩,含笑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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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拆(1)
“夭寿啦!素还真和谈无欲又拆伙啦!”
八卦山中八卦阵,八卦阵内八卦峰,八卦峰下有个茶棚,是来往江湖人听八卦、讲八卦、编八卦的好去处。
“这是日月才子第多少次拆伙了?”
“他俩每次拆伙,死的都是旁人。”
“这次被盯上的是哪个倒霉鬼?”
“据说这次是真拆伙!”
“真拆?”
“真拆!”
“他们第八次拆伙的时候,天下人也以为是真拆。”
“结果呢?”
“信了的那家伙骨头都已经烂成灰了吧。”
“还有第十一次、第二十三次、第三十二次……素还真生日庆祝拆、贺素还真乔迁之喜拆、谈无欲新书发行拆、贺谈无欲佩剑铸成拆……同门同修纪念日更要大拆。”
“拆拆拆,拆...
“夭寿啦!素还真和谈无欲又拆伙啦!”
八卦山中八卦阵,八卦阵内八卦峰,八卦峰下有个茶棚,是来往江湖人听八卦、讲八卦、编八卦的好去处。
“这是日月才子第多少次拆伙了?”
“他俩每次拆伙,死的都是旁人。”
“这次被盯上的是哪个倒霉鬼?”
“据说这次是真拆伙!”
“真拆?”
“真拆!”
“他们第八次拆伙的时候,天下人也以为是真拆。”
“结果呢?”
“信了的那家伙骨头都已经烂成灰了吧。”
“还有第十一次、第二十三次、第三十二次……素还真生日庆祝拆、贺素还真乔迁之喜拆、谈无欲新书发行拆、贺谈无欲佩剑铸成拆……同门同修纪念日更要大拆。”
“拆拆拆,拆过武林拆遍天下拆不尽的师兄弟。”
“流水的化身,铁打的拆伙。”
“可是这次不一样,眼见要过年了,谈无欲还在追杀素还真。”
“这次是什么个由头?”
“豆腐花吃甜吃咸?粽子包枣包肉?月饼吃莲蓉还是五仁?”
“都不是!这一回的缘由可高大上了!”
“据说是理想不同无法再做小伙伴了。”
茶客们面面相觑。
“比起之前那些,真是特别严肃的理由……”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骗鬼吧!合伙坑人千百年,突然一朝就理想不同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合伙太久腻味了。”
“兄台说的在理,要知道现在已经不流行师兄弟相亲相爱了,流行相杀……”
“他们也相杀有千年了。”
“五百年相爱,五百年相杀。”
“总之我不信,不信。谁爱信谁信。”
“以往无论拆得多远,过年时谈无欲还是要去素还真家吃年夜饭。”
“然后为了红包大小饺子什么馅放鞭炮还是烟花拆一回。”
“三天后就是除夕。”
“而谈无欲还在追杀素还真。”
“我信了,这一回是真拆。”
“真拆……”
“唉,世事莫测,令人感伤。”
茶客们八卦一回,嗟叹一阵。老板搬了个板凳坐棚子外面看云,有人问:“老板瞧着,这回他们是真拆假拆?”
老板看看山,看看水,看看手里一只旧茶壶:“管他真拆假拆,只要别拆了我的茶棚就行。”
“素还真从北方往南行,八卦山就在他必经路上,老板怕被拆场子,就趁早撤了茶棚避风头。”
“不担心,不担心,素还真不会打这儿过。”
“老板怎么知道?”
老板笑了笑。
“谈无欲说,素还真是中原支柱,正道栋梁,苦境的精神领袖,人类伟大的救星,心怀仁爱兼济天下,逃命也会找僻静小路以免误伤群众,不会走这人多的大道。”
他说了这么长一串形容词,把全茶棚的无聊人士都震了一震,一时无人说话。
角落里有人把茶杯放下了。
老板瞧着那个角落:“我一个止步抽身的乡野闲人,开这么间破茶棚糊口度日,想必素贤人、日才子、清香白莲素还真大人是不忍心叫纷争波及此处清静的。”
角落里的白衣白发人起身离开了。
茶客们无人察觉,依旧谈笑如故。
“老板看着就是个有见识的,想必当年也是个大人物。”
“已是退步人,就没有回头看的道理。”
“既然谈无欲都这么说,想必素还真是不会来了。”
“日月才子知晓彼此就像明白自身一样。”
“他们既互相辉映,也彼此争辉。”
“不知道这时候,素还真又在哪儿呢?”
tbc.
我随手写,您随便看……
【日月】宵立雨(四)
四
后来谈无欲偶然兴起,查阅京都过去十年间的降水量,奇怪的是并没有记忆中那么多。那时候他们已经分手很久,谈无欲无处求证是否自己错觉,只好继续错觉下去。
不知为何,能想起来的片段都是在下雨天,交谈,争执,静默,亲吻彼此,手指相触。肩挨着肩坐在窗下,租住的木屋隔音不好,雨声和湿气一起渗入。听着雨声将头靠过去,素还真侧过脸,吻他的发顶,嘴唇带着凉意。
校舍改建期间,他们在校区附近租下一个简陋却价昂的房间。暴风雨天气,浓云一直压上檐角,狂风刮得窗框声嘶力竭。素还真熟练地苦中作乐,给每次到访叩窗的不速之风起了别名,按灾害等级分门别类成吹花客、拂霞士、掩昼生,以及最可恨的蒙昧使——就...
四
后来谈无欲偶然兴起,查阅京都过去十年间的降水量,奇怪的是并没有记忆中那么多。那时候他们已经分手很久,谈无欲无处求证是否自己错觉,只好继续错觉下去。
不知为何,能想起来的片段都是在下雨天,交谈,争执,静默,亲吻彼此,手指相触。肩挨着肩坐在窗下,租住的木屋隔音不好,雨声和湿气一起渗入。听着雨声将头靠过去,素还真侧过脸,吻他的发顶,嘴唇带着凉意。
校舍改建期间,他们在校区附近租下一个简陋却价昂的房间。暴风雨天气,浓云一直压上檐角,狂风刮得窗框声嘶力竭。素还真熟练地苦中作乐,给每次到访叩窗的不速之风起了别名,按灾害等级分门别类成吹花客、拂霞士、掩昼生,以及最可恨的蒙昧使——就是断电。
任凭狂风骤雨,那怕掀翻屋顶,两人都不放在心上。一旦断电,却是莫可奈何。
这时节,只好两人一起窝在被子里取暖。谈无欲体温一年四季都偏冷,素还真把他的手捉在手掌中捂着,足也去覆住他的。那大约真正算抵足而眠。谈无欲躺得不安生,总是试图翻身,挣动一下暖意就减一点。素还真无奈,把他锁着肩膀拢在怀里。谈无欲便安静下来,好半晌不出声。他连呼吸都很轻微,安静躺在身侧,几乎让素还真怀疑他是不是昏过去。
后来谈无欲在病中,半夜醒来没睁眼,发觉素还真在很小心地探他的呼吸。
他想睁开眼吓对方一跳,但实在没有力气,又懒洋洋地不想动。他知道素还真在害怕什么,却因此而感到安心。
如此矛盾隐晦的心情,在病意昏沉中一闪即没。
蒙昧使到访的日子没什么娱乐,两人无聊时拿幼时游戏当作消遣。随意指定书案上的某一本,素还真说出内页的某一句,谈无欲就能低声接下去。两人都是博闻强识之人,不用去翻书验证也能判断确误。也只有他们,同一个游戏,可以十几年都百玩不厌。
某次,书案上恰好有莎翁全集中的一册。
床铺太窄,枕头太小。素还真出声的时候,气音拂动谈无欲鬓边的发丝。谈无欲不太自在地扭了扭头,听见黑暗中,素还真照常先一句开启游戏:“’How does he love me?’”
谈无欲记起是《第十二夜》Act 1的末尾,才待开口接下去,忽然又闭上嘴。
接下去他应该说,’With adorations,with fertile tears,with groans that thunder love,with sighs of fire.’
……起首的adorations就说不出口。
年少脸皮薄的谈先生沉默了一会,压抑着声线喊了一声:“素还真!”
素还真不用看也知道,黑暗遮掩下的谈无欲必是脸上浮出恼意,并且很可能耳侧红得火烧连营——或许怒意也快火烧连营。
诱骗告白失败。
他伸出手去,在被子底下准确地捉住谈无欲的手指,轻声回答:“So he does.”
谈无欲本欲挣脱他起身,忽然停下动作。良久回握住他的手指,在被子底下闷闷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复。
素还真无声地嘴角上扬。
补救手段成功。代价是先一步告白——这样也不错。
然而当年的素还真并未了解,恋爱不是棋局,占得先机也未必能占据上风。
被慎重地包裹在西阵织中,打开漆木黑匣后捧出的古砚,是碰坏了一个角的破损旧物。
谈先生没有伸出手去将之拿起。他站在柜台前,从镜片后沉默地注视着它。
砚台一角刻就清溪明月,清溪蜿蜒绕入池底,明月高悬于墨池之上。雕工和意境都堪称完美,色泽也很温润。偏偏是靠近右上角的明月缺了一角,照彻寒溪的月色也仿佛变得暗淡了。
谈先生的目光落在破损的那一角上。
“虽然碰坏了一处,但仍可补救。”新任的古董店老板适时地解说,“只需补全缺月,墨色则不会受到影响。”
谈无欲垂下眼,终于伸出手,捧起这方旧砚。手指触碰冰凉砚身那一刻,旧日落雨又侵入耳畔。他以指腹轻轻摩挲明月残缺处,良久,翻转砚台。
在砚台底部,以古篆刻着一个小小的“谈”字。
这是本属于他……后来又不属于他的事物。
素还真同样看见了那个字,目光微微一凝,又恢复如常。
“——如何呢?”他突兀地开口,打破凝滞的空气,带着笑意、以古董店主的身份毫无越矩地问,“如果客人觉得不错,今日我就可以将它送去修缮了。”
谈无欲沉默了片刻。而后将砚台放回匣子中。
“不必了。”谈先生的语气很平淡。“这不是我想要的砚台。”
素还真骤然抬起眼,谈无欲却已将视线避向别处。两人一个站在柜台内,一个站在外边,隔着一只旧物对峙。
“我花了三年寻得这方砚台,又用了两年时间养护它恢复成如今模样。”素还真的语气听不出意味,只是寻常陈述一般。“我想,这是最适合客人的一方砚台。”
“曾经适合的,也许现在已觉不适。”谈先生目光掠过匣子下压着的西阵织一角,从花纹辨认出那原先应是一条和服腰带。这样谨慎而爱重的姿态,反而令他感到彻头彻尾的违和。
——曾经随意放置简陋书桌上,寻常竹笔也敢来饮。年少缱绻又荒唐,磨来胭脂作墨香。
是这一方吗?
摒去耳边似有若无的雨意,他不待素还真回答,便提出告辞:“托请贵店代为寻找合用砚台一事,便到此为止。今日已晚,便不多扰了。”
言罢,他抬步向店外走去。素还真并未留客,忽然说:“再过三天,就到了天满宫古董市的时候了。那里或许可以找到你中意的砚台。”
谈先生推开门走出去,却又站住了。
“我们以前也去过,是老店主带着——你还记得。”素还真从柜台后走出,木屐不紧不慢踏过木质地板。“你自然也知晓,里市只有被古董商带着才能进。我可以当一回引导人。”
谈无欲扬起眉,才要说什么,素还真却竖起手指停在唇前,微微一笑。
“不用担心欠人情,小店以后还有需要劳烦谈教授的地方。”
谈无欲蹙眉。他本已放弃寻得合用砚台,如今却又略为心动起来。而且——一直摆出抗拒的姿态,频频被动接招,实在不是他的风格。谈先生已经开始厌烦了。
他抬起眼,素还真手扶着拉门,静静地等待回复。他披着和服外套的身影和他的古董店面一起,在夕晖下笼着柔和的光芒。
失去了店名的黑漆招牌反射出些许朱色。
“好。”谈先生终究同意了,“那便有劳。”
临别之际,谈先生想起一事,略作踌躇后直截了当地问:“你还做书画生意?”
莫召奴那句话,谈无欲不信毫无深意。
素先生微微一怔,然后露出了谈先生熟悉的,被他鉴定为“看起来就在算计谁”的微笑。
“最近开始,略有涉及。”
于是回去路上,谈先生一边看着电车窗外的樱雪,一边随意地想,略有涉及,算是什么涉及?……
……果然比起这个,还是想晚饭吃什么吧。
谈先生神游着踏上返回住所的坡道,没注意肩头落了片花瓣。
tbc.
* How does he love me?
With adorations,with fertile tears,with groans that thunder love,with sighs of fire.
——他是如何爱我?
——以崇拜爱慕,以无数眼泪,以震荡着爱意的呻吟,以吞吐着烈火的叹息。
以告白而言太过热烈了////而且翻译过来感觉……挺脸皮厚的(
* 原先写了一段开头,感觉太装X弃用了。就在文末满足一下装X的乐趣(喂
【
年少辰光冷如铁,手指伸出去,握住一把霜雪。陡然冰得狠了,松开手就碎了一地。
所谓年轻无非是这么回事——在最易折的年纪,强撑着对抗热闹红尘。陷进去了,十年扬州梦飞花,落了一身拂了还满。便是自红尘脱出,也不过皎然自照,半分月色映不得人。
浊世尘浪里滚一滚,有人装醉,有人不肯醒。到底都要睁开眼,一双醒眸对一双醉眼,看谁先避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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