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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雪（一）
又名《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永安王萧楚河×永安王妃叶若依，共救琅琊王后归于江湖的故事。 天启旧事 少年传奇 会有原创人物 私设如山 尽量不崩
明德十六年二月十五
天启城内外百花齐放，一派祥和盎然。因贺花朝佳节，城中许多出阁的未出阁的女儿家都出来赏花踏青。但要说这日天启城中最热闹之处在于玄都观，不过受人们青睐的非道观而是观旁的那株长青树...
又名《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永安王萧楚河×永安王妃叶若依，共救琅琊王后归于江湖的故事。 天启旧事 少年传奇 会有原创人物 私设如山 尽量不崩
明德十六年二月十五
天启城内外百花齐放，一派祥和盎然。因贺花朝佳节，城中许多出阁的未出阁的女儿家都出来赏花踏青。但要说这日天启城中最热闹之处在于玄都观，不过受人们青睐的非道观而是观旁的那株长青树。玄都观内虽种有桃树百株，却不及观外根深叶茂的那株。那宽大的树冠上红绸飘扬，各个枝丫更是坠满了绘牌，俨然一副姻缘树的模样。也许是百年间在这树下成就了太多佳话，人们便愈发虔诚将其供作了月下老人通于凡世的道场媒介，上至世家名门下至商贾平户，都将其选择为男女求姻缘的不二之处。不过并非所有人来此处皆是求缘，有的人则是断缘。
芷兮听闻自家姑娘如此说时，一脸的不解。但她家姑娘笑着解释道，四序常如转毂，百年须待春风。万物阴阳相生相克，一处造化当行两端自在。
芷兮摇摇懵懂的脑袋向身前人道：“姑娘道法高深，婢子是不甚求解了。一想到姑娘就这么离了钦天监，未免太过可惜...”
“无谓可惜不可惜，只是我的选择罢。”那女子淡笑着叹道。
“可婢子听老爷说过，姑娘是能修成仙的，这样姑娘的病...”
“好啦，今日趁花朝带你出来玩，你就这么对我絮叨？”
“婢子知道了。”芷兮低下头，内心忍不住诽腹着，这还不是因为老爷被强制进宫赴宴了，不然他能轻易让姑娘出府？却听着身前人好似轻声喟叹了一句，“再难也是要往前走的，以后也不会有人能阻挡我了。”
芷兮觉着自家姑娘不过十五年岁却好似少年老成般，与城中其他贵女活泼娇纵的性子差之千里，难道修道便会修成这样？她也与姑娘许久未见，不禁对姑娘独自在钦天监里的三年好奇了起来。突然她感觉自己额角被弹了一下，一道清冷声音随之响起：“在想什么？这街上人如此多，不怕与我走散啊。”
芷兮不好意思地揉揉头，只好问道：“婢子想着姑娘前日受的凉还没好全，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回去吗？”
“不急，我还要去一个地方。”那女子笑道。
待她们走到玄都观旁，却望着树下的人群停了脚步。芷兮正偷偷笑着果然自家姑娘也逃不掉这求姻缘的法子，而那女子却皱着眉嘀咕道：“想不到这个时辰了还有人在，这要我如何取，唉不该这般着急的。”
但她顿了顿仍然掐出一诀，有叶在她手心飞旋而出，向着那树冠的某处枝丫而去。不多时就见一绘牌随叶脱离出树杈朝外飞去，可它飞了一小会儿就落了下来挂在了另一树枝上。女子见此情形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暗暗惊叹这树受愿力加持灵力已然不小，看来只有硬取了。
“姑娘怎么在咳了，我们还是回府吧。”芷兮忧心道。
“不碍事，再等等。”她轻声拒绝。
未过好几，她待树下人一散去，便几步飞身上树，伸手够到了那个绘牌。女子一把扯下正兀自高兴，便有旱雷在树上空重重轰鸣一声。她没料到会如此，有些身形不稳地跌下了树。淡粉的衣裙在空中荡开像一只蝴蝶，她反应过来正要掐诀，却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中并托着她安稳落地。
萧楚河今夜本该在宫宴之中，但因着琅琊王入狱一事与他父皇生了嫌隙便没去赴宴，独自一人去了碉楼小筑饮酒。而他在回雪落山庄的路上遇见了她，她单薄的身影融进夜色，微风拂过她发梢，发上坠着的珠翠叮咛作响。他许久未曾见她，记得之前在宫中相遇她也不过是淡淡行礼，那时她还身着素白严正的装束，不似如今这副女儿姿态。
他正远远地看着她陷入回忆，却见她飞身上了那株长青树，又在她跌落树下时轻点踏云接住了她。
“楚河哥哥？”
“不似之前唤我六殿下了？”
“那楚河哥哥仍想让若依唤你六殿下吗？”叶若依俏皮地对抱着她的男子眨眨眼，“还有...可以放我下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萧楚河放开了她，随后不经意地感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是如三年前那般，莫非又是你故意的？”
“可真冤枉，我这次不是故意的。”她笑弯了眼眸。
“哦，这么说那次是你故意的了？”他眯眼看她。
叶若依对他干笑了一声随即扯开话题道：“楚河哥哥今日未进宫赴宴吗？”
“我昨日才连跪完三日，身有不适怕不方便去赴宴了。”萧楚河提到宴会语气变得有些硬，但他很快对叶若依意味不明地笑道，“听闻若依昨日自请离了钦天监，那么不知情也无妨。”
她闻言讪讪笑道：“若依自然是知晓的。但不知楚河哥哥最后是否让陛下对琅琊王之事妥协？”
“有，但不多。”他望向远处，“我只为王叔争取到了七日，七日之内我必为他翻案。”
“那，若依也来相助如何？”
萧楚河转身望进她的温婉笑意，她的眸子中点映出璀璨星河。
“怎么，若依虽不是军塾学生但也受过琅琊王教导。王爷一世风华，不该是这般结局。”
“好，那便多谢若依。”说着他便从怀中抽出了一方素锦递给了她。
原来他发现了，叶若依接过素锦喃喃。
萧楚河看着怔愣的她扯起了嘴角，后注意到了她手上的绘牌，状似无意地道：“若依今夜来此处可是在求姻缘？”
未等她回答便好奇地从她手中抢过一看，那牌似乎特制过，中间是一个断字。“竟然是断缘么...”他有些惊讶，随即又暗笑着诽腹不知是哪位倒霉公子让叶若依想要断缘。待他翻过来时笑容却凝固了，只因那面清晰地写着萧楚河三字。
“原来若依是要与我断缘？还是用道法特殊制作的牌。”他有些咬牙道，绘牌在他手里捏作了齑粉。
知道抢不回了，叶若依只好赔笑道：“不敢不敢，楚河哥哥误会了，你看我这不是已经取下来了嘛。既然已经被楚河哥哥毁了，便作罢吧。”说着她向后退了一步准备开溜，“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还望楚河哥哥保重身体，若依告辞。”说完她拉着身后的芷兮快速消失在他眼前。
阿念✘元莫 第二十二章
小夭要出嫁了，只是嫁的却并非她的心上人。得知这个消息时，阿念有些恍惚，不由得捏碎了一个杯子……
据他们所说，小夭喜欢的那位涂山公子要娶妻了，她告诉玱玹自己愿意去联姻，于是便有了她如今的这桩婚事！蓐收听了父王的话，已经去西炎接小夭回来了…
可，若是依照那场梦里的发展，这场婚是成不了的！如今虽有改变，可这一切究竟会不会还按照梦里的轨迹走下去，阿念也不得而知了！
只是，如今并没有记忆中那个人，小夭却同样坐在龙骨狱等了七日……阿念不知她如今的想法，便做了个凤凰花的花环送给小夭
“姐姐，我特意做的凤凰花环，送给你！”
小夭身穿一袭红衣，倒是与这凤凰花环极为相配，只是阿念...
小夭要出嫁了，只是嫁的却并非她的心上人。得知这个消息时，阿念有些恍惚，不由得捏碎了一个杯子……
据他们所说，小夭喜欢的那位涂山公子要娶妻了，她告诉玱玹自己愿意去联姻，于是便有了她如今的这桩婚事！蓐收听了父王的话，已经去西炎接小夭回来了…
可，若是依照那场梦里的发展，这场婚是成不了的！如今虽有改变，可这一切究竟会不会还按照梦里的轨迹走下去，阿念也不得而知了！
只是，如今并没有记忆中那个人，小夭却同样坐在龙骨狱等了七日……阿念不知她如今的想法，便做了个凤凰花的花环送给小夭
“姐姐，我特意做的凤凰花环，送给你！”
小夭身穿一袭红衣，倒是与这凤凰花环极为相配，只是阿念也有些不明白她如今的想法，忍不住开口询问
“姐姐，你在等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还在等？”
这里是龙骨狱，她会不会也觉得很熟悉？毕竟那个傻子就是在海上的，可小夭到底记不记得那个傻子呢？
“或许是在等待命运吧…人这一生，不就本来什么都不知道吗？不知道何时生，不知道何时死，不知道有情人能否终成眷属……”
就像她不知道娘会抛下她，不知道自己会流落在外许久，不知道许诺一辈子会陪着她的涂山璟也会娶了别人……
“就像我也不知道哥哥会返回西炎，不知道未来的命运会走向何处…”
“嗯…父王说让我在大婚前等七天，这七日内什么都没发生是命运，发生了也是命运。”
“姐姐，其实，若你不想嫁可以不嫁的。你是皓翎王姬，婚嫁自然要遵从你的意愿，无论你要嫁谁，我们都会助你达成所愿的。你不需要为了谁去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
“我明白。”
可是，她真的明白吗？阿念总觉得还是有点不明白小夭的想法，不由得继续开口
“姐姐，你以前…有没有认识过一个人啊？白衣白发，恍若谪仙，虽然脾气傲娇了点，但对你却不同？”
“没有。”
是真的没有！在外流落多年，小夭是真的没有见过阿念口中描述的人，若是真的见过这般惊艳的人，她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你在西炎有没有认识一个…长得还算可以，言语轻佻，但会教你箭术，带你四处游玩的人？”
闻言，小夭再次摇了摇头，但看着阿念期待的眼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奇怪…也没发烧啊！
“也没有！阿念，你知道的，我在西炎时既得帮哥哥应酬，又得研制药品，就算练箭也是跟着外爷给我安排的师傅一起，怎么会结识你口中之人呢？”
“是嘛？原来，你真的对他没有印象…”
听到这话，小夭眼神更莫名奇妙了，阿念怎么有些奇怪？莫不是做了什么梦，才会问她这些问题……而这些话，小夭到底也没问，只是替她诊了诊脉，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
……
果不其然，这场大婚并未完成。婚仪举行到一半时，被小夭的心上人涂山璟所打断，不知为何，小夭也没有拒绝，而是跟着他走了……
是谁都好，怎么偏偏是个成了婚的？！阿念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还是认命地跟蓐收处理这个烂摊子，并将一切都禀告给父王！
皓翎王听说小夭喜欢涂山璟，也是一时间有些头脑发热，恨不得让涂山璟当场入赘…最后还是被阿念劝住，且不说涂山璟成了婚，如今来这么一出，置他娶的妻子于何地，又置小夭于何地？
这么一说，皓翎王也反应过来，是有些不妥…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于是，便只得先将此事搁置下来，又先处理小夭的这桩婚事，至于那个涂山璟，还是后面再说吧！
……
处理完这一切，阿念有些心累，正准备回去休息时却看到了元莫，如今父王准他在宫内居住……见到他，阿念忍不住上前抱了他一下
“你这是在等我？”
“对啊！”
如此直白，阿念忍不住一笑，然后切换了认真的表情，直接开口
“元莫，我想讲个故事，你要听吗？”
“好啊！”
“跟我来！”
到含章殿后，阿念示意海棠带着所有人下去后，这才打开匣子，将一副画递给了元莫，示意他直接打开…元莫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打开了画，只是画中人却让他不由得生出熟悉感。还没等他想通，就听阿念开了口
“自小，我便在做着一个梦，都是关乎这个画中人的故事。他叫相柳，是九头海妖，也是海底妖王，我今日要讲的所有故事都是关乎他与他的心上人的……”
“相柳出生时便无父无母，从小便要为生计奔波，也被人喊打喊杀。后来，他被骗进了死斗场，日子更加难过，看尽了活下去的不易…所幸，他逃了出去…”
“那后来呢？”
不知为何，阿念所说的这个故事，元莫总觉得有些熟悉，可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他也不记得了！
“后来啊…后来相柳被他的义父所救，又去极北之地待了好多年，为了报答恩人的救命之恩，选择成为一个已经亡国的国家军队的军师。即使不被人理解，被那些士兵偷偷骂，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只选择去接一些黑活解决粮草问题……”
“原本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的过着，直到一个小医师的出现，成为了相柳生命中的转折点。小医师说，他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那人性格活泼，不畏权势，那时他第一次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感情。”
“日渐相处下，他其实已经慢慢动了心，小医师给一个很重要的人下过一种名为情人蛊的蛊虫，为了解除便想要把蛊虫转移到他的身上！”
“情人蛊？”
“对，只有心意相通相互有情之人才能种下，一旦种下性命相连，至死方休！”
“那…那个九头妖同意了吗？”
“嗯…同意了！虽有九命，心许一人。可好景不长，小医师被家里人寻了回去，摇身一变成了王姬，相柳虽然觉得受到了欺骗，但还是去找了王姬…”
想到梦中的相柳引诱自己把小夭推进海里，最后自己倒是照做了，至于此事的结果，阿念觉得自己应该是要和小夭打一顿的。想到这些，阿念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继续往下说
“通过与那位故人的谈话，他也明白了那人需要的是陪伴…于是，便又用另外一个身份去陪着她吃喝玩乐，教她箭术，想让她有力自保，不必再遇到危险时只能用身体替重要的人挡…”
“但其实，王姬的真实身份也不是他父王的亲生女儿，她的亲生父亲树敌良多，为了报仇特意设了一个绝杀阵。王姬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幸好有着情人蛊，这才没让她命丧当场！”
“那个王姬应该会得救吧？”
“对！相柳带走了王姬，他用自己的一命救了王姬，又给她输了三十七年的心头血…想必一定很难受，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偷偷死过一次…后来，王姬醒了过来，他为了不让王姬心里有愧，什么都没说，甚至要了一座山让王姬觉得他们只是公平交易！”
“再后来，王姬的心上人成婚了，王姬心灰意冷想要另嫁他人，那个心上人便找了他去抢婚。而这场抢婚的代价就是，永远失去一个可以堂堂正正活在世间的神族身份与他所有的自由！”
“王姬与心上人解除了误会不久后，她的心上人出了事，相柳又去偷偷救了她的心上人，也没让她知道。她要解蛊，他解不了，最终便用自己的两条命杀死了蛊虫…”
“而，对于一个将军而言，最好的结局就是战死沙场。最终他为了大义与恩情，万箭穿心，战死沙场，甚至到最后，都没能让自己的心上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
数十年箭术，你已有力自保，不必在危急时只能用身体去守护；一个如意郎君，你已有人相依，不必再形只影单，与孤寡作伴；半身九头妖血，沧海任遨游，你已有处可去，不必再被人追逼，无处安身。
小夭，以后我不能再守护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愿你一世…安乐无忧！
“你说，他是不是个大傻子？”
听阿念讲完这个故事，元莫内心不由得有些复杂，这个故事里的人物为何他总觉得那么熟悉呢？
“虽千万人吾往矣，他选择的是自己认为对的一条道路，或许，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其实不知为何，元莫似乎能理解这人做的一切，他知道自己给不了心上人未来，一生无友无亲，没有一个人牵挂，所以才能这么慷慨赴死！
就是…明明做了一切，却什么也不可说就有点傻了！
“嗯…我知道，可就是觉得有些遗憾！”
若是他告知心上人自己的心意，这一切会不会有不同？
“我遗憾于他的一切，所以自小便想要找到他，可是却一无所获…而且，梦里我一直都看不清他的脸…”
“所以，你曾经去长乐城，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
“嗯。可是，我找不到他…后来就慢慢地放弃了，无论他在哪里，只要他好好地活着，安乐无忧，就已经很好了！”
“会的，想必他一定会如你所愿，好好活着的！”
“希望如此…”
而小王姬永远不会知道的是，她所找的人的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陪着她，且早已对她情根深种！
故事的结局是小王姬带着整个皓翎嫁给西炎王，西炎得以统一大荒。似乎所有人都有了圆满的结局，可小王姬在婚后却始终都开心不起来，哥哥对姐姐的感情她看的分明，强求得来的爱情最终也变成了政治联姻……
小王姬作为和平的象征，变得越来越端庄守礼，直到生命的尽头。虽然一直都很不开心，可小王姬怪不了任何人，只得告诉自己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什么遗憾的！
她曾见过相柳对姐姐的一片深情，虽不曾对他动过心，却也不由得对那人的结局感到遗憾。于是许了一个愿望，愿相柳那个傻子来世不受责任的束缚，亲友相伴，可以与心爱之人相伴一生，所求皆能如愿，她愿用剩余的一切交换！
也希望，下辈子，她不要过这么被人操控的人生了……
于是，便有了新的故事。这一世的阿念自小便能梦到他的的经历，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元莫见到阿念的第一眼便觉得熟悉与温暖，实则也是受了最后阿念以神族天赋换他来世一生幸福的影响……
一切过往皆是序章，这一次，一切一定也都会不同的！
……
法青——红尘客（10）囹圄
铁一般的定律：甜完就吵架
你们补药再打了啦（咆哮）😠
call back一下之前的梗，嘎嘎挖坑注定要嘎嘎填坑（也许吧）
我友天天催更哈，比我有事业心👉👈
————————分割线————————
如果要让小青说妖生最惨的三种事情，她会说第一件事没酒喝没肉吃，第二件事姐姐不理自己，第三件事……睁开眼睛发现在自己死对头的怀里醒来而且两人还没穿衣服。
她真以为昨天晚上是梦啊！她喝多了以为自己在梦里所以很放肆，结果今天早上醒来天都塌了！
小青龇牙咧嘴忍住了想给法海两巴掌的冲动，其实主要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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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补药再打了啦（咆哮）😠
call back一下之前的梗，嘎嘎挖坑注定要嘎嘎填坑（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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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割线————————
如果要让小青说妖生最惨的三种事情，她会说第一件事没酒喝没肉吃，第二件事姐姐不理自己，第三件事……睁开眼睛发现在自己死对头的怀里醒来而且两人还没穿衣服。
她真以为昨天晚上是梦啊！她喝多了以为自己在梦里所以很放肆，结果今天早上醒来天都塌了！
小青龇牙咧嘴忍住了想给法海两巴掌的冲动，其实主要是因为腰酸背痛她连举起巴掌都难受。她虽然昨晚喝醉了但是也没完全断片，脑子里还是模糊记得她和法海干了什么，她虽然感激法海救了自己一命但是也没到以身相许的地步。更何况昨天不是只有自己喝酒了吗，他又没喝，干嘛不把自己推开反而后来比自己还主动，可见死秃驴原本就是个登徒子！
本来小青还因为诱得他破戒心怀愧疚，结果浑身疼痛和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提醒她好像自己也挺难受的，心中的愧疚瞬间荡漾无存并且有种想把法海杀了的冲动。不过转念一想，法海破了戒不就成不了佛了吗？她可没忘记法海还对姐姐虎视眈眈，既然他在自己身上破戒了，自己不就有了个把柄，一旦他之后要对姐姐不利，她可以随时要挟他！
小青一边在内心痛骂这个登徒子一边穿衣服，她知道此地不宜久待，要是待会法海的师弟来送早膳看见他们两个睡在一张床上，估计下一秒她就要被那几个老和尚抓起来关进什么降妖的法宝里。
小青看着熟睡的法海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挥挥手施了个法术，让床上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身上好酸，待会自己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小青变回小蛇，偷偷爬出了禅房，躲进了后面的紫竹林里。
法海醒后感觉头痛欲裂，他扶着脑袋起身，眉头紧皱，脑海中模糊地闪回着昨晚的片段，却偏偏又如同隔着一层青纱一般看不清，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昨夜究竟是梦还是……
心烦意乱之间，他抓起床头柜的小茶杯烦躁地砸向地板，清脆的一声响后，可怜的茶杯碎成了几瓣，也吓到了正好推门进来送早膳的两位小和尚。
“师……师兄……”观净小和尚斗胆开口，师兄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的脾气，莫不是……这药还有副作用？
法海一边捏着眉心一边说自己没事，但是他的样子，实在是不像没事的状态，观净观真两个小和尚还想上前关心一下，结果被法海下了逐客令，两个小和尚只好战战兢兢出去了。
法海瞥见他们送来的早饭依旧是双份的，心中更是莫名的烦躁，他知道不论昨晚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他都破了戒，就算他现下安慰自己昨晚只是梦……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僧衣实在是闷得慌，想着去换一件，却在脱下衣服后发现后背有几道密密麻麻的抓痕。
真狠啊这妖怪……
他像是突然失心疯一般，拿出放在柜子后的藤条鞭，狠心闭上眼，往自己背上狠狠抽了几鞭子。一瞬间，皮开肉绽，长长的鞭痕盖住了那几道暧昧的抓痕，他却还是觉得不够。
他不该动心的……他从见到小青的第一眼便破戒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法海大师这两天倒是更奇怪了。
据送饭去的小和尚观净观真说，师兄现在只用送一份饭不说，而且还几乎没动几口，好不容易面色红润些，这两天又苍白起来，而且小和尚还偶然瞧见师兄拿着戒鞭狠狠抽打自己，可是师兄整天在房间里，怎么会犯戒呢？难道是师兄在忏悔自己捉妖无能吗？那也抽得太狠了点……小和尚忍不住抖了两抖。
一晃眼七天便到了，许仙又来到金山寺为法海诊疗，这次依旧是法明带着他来到法海的禅房。许仙随口问起法明有没有找到冰魄草，法明摇了摇头，许仙倒也理解，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寻常之物，但他还是嘱咐法明要尽快找来，毕竟冰魄草的效果是最好的。
两人一路聊一路走到禅房，许仙打开门便看见法海背对着他们在打坐，僧衣上隐隐约约浸出一点血迹。许仙吓了一跳，以为是他是毒素发作，出现了出血的症状。
法海轻瞥了法明一眼，法明点了点头，随即出去并轻轻关上了禅房门。许仙连忙为他把脉并且问他可有何不适，法海摇了摇头，并且道出身上的伤与中毒无关，是自己鞭打所致。
许仙有些疑惑了，好端端的大师干嘛自己打自己，而且还下手如此之重……不过他把脉之后更是十分惊讶，法海体内的热邪之毒竟然完全消失了！
“大师，您体内的热邪之毒……已经完全消失了，可是有法力深厚的高人相助？”虽说银杏叶和晨露是冰魄草的平替，但效果绝不会如此好。他把脉时，感觉法海大师体内不止一股力量，更像是两股力量相互纠缠，而那股真气……想必是极阴之人传输给他的，成功封印了他体内的热邪之气。
法海听他解释后，脸色更为阴郁，许仙看他心情不好的样子也不敢继续问，转了个话题：“那个……大师，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还有，小青去哪儿了？娘子要我顺便带她回去。”
说起小青，法海的眉头皱得更深，“贫僧不知，她昨日便不见了……”还不等法海说完，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找本姑娘干嘛？”
两人往窗边一看，小青正倚着窗栏喝酒呢！许仙连忙过去：“小青，你去哪儿了？此次我不仅是来为大师诊疗，也是来接你回去的。”许仙停了一会，又小声问道：“娘子还托我问你有没有闯祸。”
小青瞥了一眼正闭着眼睛冥想的法海，一边推许仙出去一边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出去等一下，我和这个臭和尚有事要说。”许仙还想说什么，小青直接“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许仙：？搞什么
房间内便只剩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了，小青见他闭着眼捻着佛珠，小声地骂了一句登徒子。
“你说什么？”法海并没有睁眼。
“我骂你登徒子！满口佛法，却沉溺美色，本姑娘知道自己貌若天仙，但是你也不能占我便宜吧！”小青扬起了下巴。
“那日……贫僧也不知为何会心生邪念，既然错误已铸，贫僧也愿意接受一切惩罚，还请小青姑娘不要再来找贫僧了。贫僧既然已是出家人，便已断绝尘缘，遁入空门……”法海面色如常，手中的佛珠却越捻越快，小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好啊，那你就守着你的佛法过一辈子好了！”好嘛，看来这个大和尚不仅是登徒子，还是个负心汉，自己真是识人不清！
“法海，你敢不敢睁开眼睛看着我！”小青有些生气了，朝他吼道。
法海停下了手中捻着的佛珠，却没有睁开眼睛。
小青又喝了一口怀里的酒，“本姑娘告诉你，你现下满口佛法，不过是你的遮羞布罢了。你念再多的佛经，都掩盖不了你前日已经破戒，永远都成不了佛的事实！哦对了，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小青瞬移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本姑娘接近你，就是为了让你破戒，毁了你的所有修为！”
哼，这和尚一看就不想负责，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就来气。小青干脆破罐子破摔，激他一下，她就不信这个和尚还能不动如山。
法海运功想给她一掌，小青却已经敏捷地躲开了，掌风拂过小青的马尾辫，辫子随风飘扬。
“总之，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前日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此后桥归桥路归路，蝎子精那边，我自己会去解决，你自己在金山寺和你的佛法忏悔去吧。”
“如果你还敢来找我们两姐妹的麻烦，那就别怪我和你同归于尽，毕竟你体内有我的真气，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解除封印让热邪之毒重新吞噬你的身体。”小青转身，又瞥了一眼他，随后重重地摔门走了。
法海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或许小青说得没错，他现下再如何惩罚自己，都是想掩盖自己已然动心的事实。他望着地上还未来得及打扫的茶杯碎片，既然已起念动心，确实就不必再相见了。
蝎子精那几只妖精，他当然还会继续管；至于白蛇，暂时放在一边，先解决这几只妖精才是要紧事。
小青从金山寺回来便有些闷闷不乐，小白和辰明问起她，她也只是说金山寺太无聊了被憋坏了，还是杭州城好玩。李公甫知道了，便拍着胸脯说：“哎呀，弟妹妹，寺庙里是少些乐子，这样吧，咱们一家人今晚一同去候潮门瓦子看百戏！”小兔精和小猫妖年纪小，兴奋地跳起来，辰明也拍手说好，小青扯了扯嘴角，反正也没事干，不如同去看看。
初冬的临安城并不是特别冷，但街上的人大都穿上了棉袄。小兔精和小猫妖穿上棉袄之后便像两个圆滚滚的小汤圆一般，她们的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像年画娃娃。小青不禁感慨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怎么下了几场雨就入冬了，姐姐的小腹也日渐圆润起来，许仙说大概新年的时候姐姐便会诞下小宝宝，想来也不过最多两个月了，到时候她可要第一个抱这个小孩！刚好今夜去看戏可以顺便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小玩具小衣服什么的，给姐姐的孩子准备准备上。想到这里，小青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笑容。李公甫看见她笑了，又接着说：“弟妹妹，今日看戏，咱们再多点两坛酒！”
“姐夫，你可别喝太多，我可扶不动你！”辰明打趣道。
“哎，这不是还有小舅子嘛！”李公甫又笑着拍了拍许仙的肩膀。
好吧，虽然经历上次那件事，小青确实对酒有些阴影，但是……总不能不喝吧，适度喝一点还是可以的。
进入冬季天色自然也暗得早些，才酉时五刻街上就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笼，候潮门瓦子的戏台子自然也是早早搭好并亮起了灯。小兔精和小猫妖远远地看见便兴奋地跑过去，他们来得早，现下场上还有许多空桌子，小兔精迅速占领了一张靠前的大桌子并招手让他们快过来，小猫妖则是拉来了小二，几人坐下点了一些花生米和几坛酒，便一边闲聊一边等戏班子演出。
夜色越来越深，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一会儿他们旁边的桌子便都坐满了人，后面还有很多没位置坐而站着的人，小青左顾右盼，低声问李公甫：“姐夫，今日这戏班子演什么曲目，怎么这么多人来看？”
“弟妹妹，这可是岭南来的戏班子，演的是粤剧，不过今日的曲目我也不记得了……”
“牡丹亭”辰明接茬。
“表弟如何知道这是牡丹亭？”
“姐夫，你看这布置不就知道了，那个牌子上写着梅花庵，不正是牡丹亭里柳梦梅住的地方嘛！”辰明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回复。
“牡丹亭……”小青不由得想起上次去五柳巷看戏，看的也是牡丹亭，那时候还是为了查案去看的，不过上次可没这么好的待遇，自己是坐在树上的。
那棵树的旁边还站着法海……
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那个秃驴了！真是晦气！小青摇了摇头，想把他从脑子里赶出去。
（看不懂粤语台词没关系，前情就是杜丽娘因情而逝三年后，柳梦梅入京赶考，到南安时因病在梅花庵修养，病渐好时，偶游花园，恰在太湖石边拾到丽娘的春容匣子，回到书房，把那春容挂在床头前，夜夜烧香拜祝。丽娘鬼魂游到梅花庵里，恰遇柳生正对着自己的真容拜求，丽娘大受感动，与柳生欢会，自称是西邻之女，下面的故事就是说他们相会的这一段）
舞台上的灯暗了下来，一个清秀俊朗的小生躺在木床上，作出半梦半醒的样子，这时一旁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唉呀，月色透罗帏，已是更深时候啦，重有边个黎敲门呢下......呀，大抵是雨打竹帘，风摇铁马定肋。”生角似睡梦中被吵醒，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开门。”门外有个轻轻的女声。
“明明系有人叫门之声架喔番。系边位呀？”生角有些错愕地坐起。
“是我。”女声又响起。
“系女人声黎喔番。呀，梗系个个小道姑佢送茶问暖定肋，韶阳师姐，夜肋，唔使肋。”生角贴着门说道。
“开门呀！”门外的女声有些着急了。
“佢又唔扯喔番，又系既，人地一场心事，送茶问暖，唔开门又点得呢，不如开左度门，接过杯茶，打发佢扯罢肋。点番枝蜡蠋先。”小生走到桌边点了一支蜡烛并开门。
旦角含羞带怯地侧身走进来坐在桌边。
“唉呀...唉呀，奇...奇怪肋，点解开左度门，莫讲话人影都冇，鬼影都冇，点解呀？唉呀，唔通呢度真系有鬼，咪讲笑，闩番度门，训觉罢肋。”小生明显被深夜拜访的女子惊到了。
“柳公子。”旦角轻轻唤道。
“呢位小姐，我同你素昧生平，点解你识得我架？”小生此时更为错愕了。
“柳公子，素昧生平都仍可相逢梦裡萝，咁相逢又何必要问相识呢？我...我望你珍重良宵刹那。”旦角深情地望了一眼他，又羞怯地低下头。
“小姐，到底你驾雨而来，抑或乘风而入架？你几时入座黎我都唔知既，真系吓到我心...心摇意荡眼昏花。”小生特地避着她，离她远远的。
“柳公子，所谓最难风雨故人来，不是故人又怎能乘风驾雨呢，你何必要问我点样黎唧，我究竟都系黎左萝，其实，我在你心生绮念既时候已经黎左啦，哎呀，公子，咁你既怕又何必想，既想又何必怕呢？”旦角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眼中满是说不明的情愫。
“我...我几时有心生绮念呀，纵使有，不过都系客馆寂寥，想念下画裡既娇娃唧。”小生像是戳中心事一般不好意思。
小青望着这小生嘴硬的样子，莫名又想到了法海，他何尝不是心生绮念，又非得说自己不是红尘中人。小青想，她也不是非要这个臭和尚负责，毕竟她不在乎人世间的所谓规矩，她只是很讨厌他道貌岸然满口佛法的样子。
小青忍不住又喝了两杯酒，小白看她郁闷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怎么了，小青，可是又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姐姐，你说为何柳梦梅不敢坦白心有绮念，只说是爱上了画中人呢？”
“因为爱情来临时，人的第一反应兴许都是不敢面对吧，他哪敢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姐说自己心有绮念呢？更何况他还未察觉面前的小姐正是画中之人。”
“人可真奇怪。”小青拿起桌上仅剩的一块绿豆糕，就着酒吃了下去。
“小青，正如丽娘所言‘你既怕又何必想，既想又何必怕呢？’与其一直躲避，不如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所以后来柳梦梅也敞开心扉发现丽娘便是梦中之人，他与丽娘相爱，让丽娘还魂，不惧世俗，最后二人终于长相厮守。”
“既怕又何必想，既想又何必怕……”小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想法海真应该来好好听一听这出牡丹亭。
可是她何尝不怕，她说那些违心的话，不过也是掩饰她害怕法海从未喜欢自己的事实，但是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在自己与佛法面前，他还是选择了佛法，就算他已然成不了佛。
小青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明明她已经达到了最初的目的，却没有很开心。小青郁闷地又叫了两坛酒，小白看不下去，叫她别喝这么多。
戏班子的演出结束了，一行人吵吵闹闹地回家，辰明在许家附近变出了一栋房子，虽然不大但也够他和小兔精小猫妖住，他也盛情邀请过小青一同来住，小青摆摆手说自己还是习惯睡在柳树上。说是这么说，辰明还是给她留出了一间空房，小青虽然不怎么住在房间里，但还是添置了不少家具在里面。
小青今夜依旧宿在树上，喝了不少酒，她想吹吹风，让自己清醒一些。她躺在树枝上，叼着一根柳叶望着黑黑的天空，今夜没有星星，连月亮都躲在云层后。阵阵凉风吹的树叶沙沙响，几只飞鸟惊起，又掩入树林之中。
一夜无梦。
第二天，小青照例来到保安堂帮忙，虽说之前那件事闹得很大，但两个月过去，再大的事都会被鸡零琐碎磨成粉末，风一吹就散了，人们依旧聚在保安堂问诊买药。
小白已经进入孕晚期，许仙让她在家中好好休息，还安慰她现下有小青和辰明小兔精小猫妖四人帮忙，但她却还是坚持要来保安堂，许仙无奈，便让她就坐在桌前帮忙收银。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几人终于得了闲空，许仙听有个邻居说有几个金山寺的大师此时正在清波门那边为百姓祝祷祈福，便想着带小白过去为腹中的孩儿求一份祝福，小白自然是爽快答应了，并问小青等人要不要一起去。小兔精和小猫妖倒是积极，早早地就站在保安堂门口准备冲出去，辰明看着她们兴奋的样子也说一起去看看，小青倒一反常态，表现得十分犹豫。
小白觉得真是奇了怪了，小青平时不是最爱凑这种热闹吗？而且法海大师说不定也在场，按照道理来说，小青应该……早就冲到清波门去找法海大师的茬了。
“算了算了，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我回去休息一下，昨晚没睡好！”小青心烦意乱，伸了个懒腰，摆了摆手。她才不去呢，去了肯定又要看见那个臭和尚，看到他那张无所谓的脸，小青就想给他来一掌，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几人面面相觑，也不敢问小青为何看起来兴致不高，小白还是想让小青也受到祝福，便问她要了个贴身之物，小青随手把自己的荷包给了她，小白收好之后几人便往清波门走去，小青则一个人回了家。
“哼，登徒子，负心汉，死秃驴！等我打上金山寺，我就……”小青一边嘟嘟囔囔一边走着，突然看到有个人在许仙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嘛。不会是贼吧？小青本就烦躁，现下这小贼撞到自己算他倒霉！小青没管，变出鞭子向那人鞭打过去，没想到那人竟轻巧躲开了，小青还想再给出一鞭，看到那人的脸之后愣了一下。
这不是和蝎子精一伙的蜈蚣精吗！他们竟然还敢来找自己和姐姐的麻烦！
小青拿着鞭子冲了过去，准备与之一战，可没想到蜈蚣精只往旁边一闪，向小青吐出了一团白色的烟雾，小青便觉得四肢有些无力。
不好，是迷药！
等小青反应过来想要攻击蜈蚣精时，却只觉得已经没有力气再拿起鞭子，就连意识都有一些模糊不清，虽然她有些晕晕乎乎但还是强撑着大骂蜈蚣精，蜈蚣精根本没理她，而是扶着她想把她带走。小青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蜈蚣精直接捆住了她，带着她腾云走了。
小白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到了清波门，清波门今日好像人更加多了些，街坊邻居们看到他们也纷纷向他们问好，法明认出了许仙，招手要他快上前。
“许施主，当日匆忙，贫僧还未来得及感谢施主搭救住持之恩。”法明向许仙行礼道谢，许仙连忙回了个礼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法明大师太客气了。”法明自然知晓他们几人前来应当是接受祈福的，连忙把他们带到法海跟前。
法海还在给一位老太太和她的孙子祝祷，他看起来面色还是很苍白，身形比之前要消瘦一些，也不知身上的伤有没有好。法海给老太太祝祷结束之后看向许仙小白一行人有些微微的诧异，许仙小白先给他行了个礼问好，辰明和小兔精小猫妖也有样学样。
法海给他们回了礼，眼神将几人扫描了一遍，许仙，白蛇，小狗妖，小兔精，小猫妖……等等，小青去哪了？
小青没道理会单独行动啊，她老是跟着白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不愿意见自己。
法海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又怎敢奢求小青原谅他呢，况且也是他说的不要再见面了，小青现下真的没有来见自己，难道自己不应该高兴吗？
可为什么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呢？
法明叫了几声他，法海回过神来，让法明先去接待别的百姓。小白看他失神的样子，心中莫名想到了小青，大师和小青这是结下了什么梁子，怎么小青去了趟金山寺两人关系更恶劣了？不会是小青在金山寺捅了什么篓子吧，但是小青又好好的从金山寺回来了。
哎，真是搞不懂这两个人，估计是又吵架了吧。至于为什么吵架，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法海照例给一行人祝祷祈福，虽然小青人未到场，法海还是认认真真地给她的荷包祝祷诵经。他又为小白腹中的孩子诵经，说实话他刚开始看到小白怀了孩儿还是比较惊讶的，按理来说六道有序，许仙和小白应当不得好果，可他们却与寻常夫妇无异……法海又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蝎子精，或许他就不会放任白蛇与许仙纠缠不清。
可真的什么都要怪蝎子精吗？他自己不也和小青纠缠不清吗？人最难看清的，是自己。
那日后，法海自觉愧对佛法，也提出想要辞去金山寺住持之位，但几位师叔拦下了他，他们不知法海为何突然要辞去住持之位，苦口婆心地劝他三思，他的师父对他寄予厚望，金山寺这几年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不正是他的师父在天之灵最想看到的吗？
“师叔，若弟子……起了念动心呢？”
“法海，你既入世，难免有属于你的劫与缘，这何尝不是你修行路上的一关。贫僧虽不知你起了什么念动心，但却知晓你度过了此劫便得了真正的佛缘。入世而避世，方为正道。”
法海想，他没有度过，小青对于他来说就是他修行成佛之路的一场劫数，而他注定在劫难逃。
正如他手臂上的疤痕，虽早已不再疼痛，但这辈子都无法消除。
祈福过程并不复杂，时间耗费也不是很久，祈福结束之后几人和法海行礼告别，法海微微点头示意，又去给另一位百姓祈福了。
法海刚好给这位百姓祝祷完时，法明拿着一个青色的小荷包说道：“师兄，你知晓许大夫家在哪儿吗？这好像是他娘子不慎遗留之物……”
“给我吧，贫僧亲自送去给许大夫，法明，你来接待百姓。”法海接过那个小巧精致的青色荷包，他自然明白这个荷包是谁的，毕竟这个荷包曾经跟了他一月有余。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亲自去送，明明这种事情让法明去办也是一样的。
小白一行人接受完祝祷之后又热热闹闹地回家了，小白想着小青兴致不高的样子，便买了些她爱吃的绿豆糕打算让她开心些。几人回到家却没有看见小青，辰明在柳树边和自己的屋子里找了好几遍都没见人，跑去街上问李公甫的小兔精小猫妖也说李公甫并未看见小青的身影。小白有些着急，难道小青又去酒馆喝酒了？辰明安慰她说现在自己即刻出去找小青，却在出院门时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差点摔了一跤。
是一株卷缩着的干瘪的九死还魂草。
辰明把它拾起来，还以为是枯叶，刚想随手扔掉，小白认了出来，说这可是珍贵的药材，要他别乱扔。
小白一边说着，一边脑内如同过电一般，这里为何会有九死还魂草？这不是九溪十八涧独有的吗？难不成是……蝎子精？！
小白的神色瞬间紧绷，她尝试着用传音术联系小青，没一会儿却觉得力不从心。她怀着身孕本就灵力虚弱，加上之前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恢复，只是她一想到小青可能遭遇不测便有强打精神施法，许仙扶住她想让她莫再消耗自己的灵力，她却毫不理睬。
小青迟迟没有回音，小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想进一步加大施法的力度，却筋疲力竭，喘着大气半倚在许仙怀里。
“小白姐姐，你别担心，我即刻就动身前往九溪十八涧查找小青姐姐的下落！”
“辰明，你修为尚浅，你若贸然前往只会是有去无回！我绝对不会让你去的！”
“但是咱们也不能在这里干坐着吧，蝎子精将小青姐姐绑去定是……”
“你说将谁绑去？”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小白和辰明同时向院门望去，只见法海拿着金钵带着金毛犼小狗站在门口。
辰明急忙向前说道：“大师，你来得正好！小青姐姐下落不明，我们猜测应当是被蝎子精绑走了！”
“什么！”法海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一点碎碎念：
久等了各位🌹
十一月快乐！一转眼就又到了年底了
特别喜欢一年最后的这两个月，一直觉得这两个月总是会被幸福包围
冬天快到啦，多穿一点哦☃️
法青·如果白蛇2没能回到现在（下）
追光法青＋少许白宣 ＋5800字
转世/蛇2的if线/分集1、2/有些语音输入，所以导致的错别字大王。
看法海又怔愣又无措的样子就知他也带着记忆到来。奇了怪了，一个必须要依靠转世的凡人。为何能带着记忆经过如此重重转世直到当今？法海有些不知所措，看上去十分想逃。他可没忘记当年自己都在离开前说了些什么，如今再次相见，对方又是如此态度更是让他心中慌乱失了分寸。比如今他不再是佛家中人，更无法将那一句用于静心神的话熟练的念出口，无法理所应当而熟练的离开现场。
法海自然没有完全听清小青口中嘟囔的那句话，但也...
追光法青＋少许白宣 ＋5800字
转世/蛇2的if线/分集1、2/有些语音输入，所以导致的错别字大王。
看法海又怔愣又无措的样子就知他也带着记忆到来。奇了怪了，一个必须要依靠转世的凡人。为何能带着记忆经过如此重重转世直到当今？法海有些不知所措，看上去十分想逃。他可没忘记当年自己都在离开前说了些什么，如今再次相见，对方又是如此态度更是让他心中慌乱失了分寸。比如今他不再是佛家中人，更无法将那一句用于静心神的话熟练的念出口，无法理所应当而熟练的离开现场。
法海自然没有完全听清小青口中嘟囔的那句话，但也大概猜到了如今的形式。脚步迟疑的退后一步却又停止在那儿，没有继续移动。小白见两人就这样僵僵地互望，也是看不下去了，他当知道自己妹妹心中是何许心思，也明了法海如此久以来又抱着何许情感。即使是她也释怀了，甚至是为两人愁了眉，不知怎样帮手是好。
这时小白脑中一闪，微带笑意的温柔对小青说：“这一刻盼了那么久了，要不要上去抱一抱呢？”并用手轻轻推了推小青，小白的语气很轻柔但是在场的两人都能听到。小青听此顿的瞬间放下了遮住自己难堪模样的手，有些哼哼的看向姐姐微怒道：“姐姐！这算什么话？”小青眼角的那一抹泪光依然，阳光从破旧金山寺的屋顶漏下来，撒在眼角的那一滴泪上，是晶莹的闪着些许光亮。虽然话是那么说出来了，但小青依旧是有些迟疑的回望向顿在原地的法海。垂眉模样，竟有一丝丝的可怜，按理来说如此潇洒强硬的她是从不显露如此神色的。可如今却真叫人捉到一丝。
小青犹豫着叫人看不透在想些什么。许是怕自己当初悟错了意思又怕自己这般作为实在对不起两姐妹同其为敌这借事实。但脚步依旧是缓缓的向前迈了迈，慢慢的慢慢的变成了奔跑，竟真就跑着上前抱住了僵在原地的男人，风中还残留着最后掉落下来的晶莹泪光，但这次那滴滴泪光中却有一丝温暖的欢喜。
“臭和尚！，，，”法海愣愣的看着抱住自己的小妖怪，第1次那么近的接触她，被她那样用力的抱住。他能感受到小青的泪水落在了自己的衣物上，是滚烫的，不同于蛇本身不该流泪或者应该是冰冷刺骨之泪的那种感受，是烫的，好似真真切切的人一般是烫的。使他不由的放松下来，轻轻用手拍拍怀中姑娘的背，某种跨越千年的安抚。
这时怀中的小青突然顿了顿，有些别扭的小声挤出一句：“和尚，，能否，，放过我们姐妹两人，，哪怕”话未说完，法海就直接应声：“好”
小青听完竟是开心到松开法海回过头，激动的和小白讲：“姐姐！你听到了吗！终于，我们终于不用，，，”法海依旧是淡淡的看着小青开心，心中有一丝当年万分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万分不敢有也不能有的情都有了归处可得见日的感觉。那片悬在他头顶和心口的巨石似乎自己慢慢瓦解化作浮云飘去了。
“法海师傅，有些事我想单独同你聊一小会儿，不知你意下如何。”小白当然也很开心，只是她还有一件要替妹妹做的事。
法海也没有拒绝轻声应了，便随着小白朝寺外走去，小青自然也听姐姐的话，没有跟去，只是站在寺内等着两人说完。小白同法海走到寺外不远的一棵树下，随后，小白坚定的看着法海开口：“法海师傅，想必你也了解了妹妹如今的心思和看法。兴许你不知道，那日惊蛰之后，妹妹便天天望着你送与他的那串佛串出神，他同我说自己明白了一些当初怎么想也不明白和领悟了一些自己从未察觉的事。我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也发觉了到底是什么。那日之后你便再未出现过，而小青每日也依旧将那佛串戴在手间，时不时把玩一下沉思几刻，便是我叫他同我一起下到凡间去游玩，我这妹妹也总是好似心中惦念着什么，每次一听到旁人说谁家有大病或遇写撞灾请了法师前去求福便急匆匆的拉着我去了。”法海不作声就这样听着但是其中何等意思，他自然也都知道了，又是无奈又是不敢置信。小白说完低头沉思片刻后重新抬起头，眼中带上了一丝恳求：“还请师傅如今能放过自己也成全自己，成全当时自己未能如愿也不敢如愿的情感。也不要让家妹的了悟落空。”法海呼出一口气，淡淡的回答：“我知道了。”随后便离开树下几部迈回寺堂内，这时小青也早已调整好的情绪和情感，见回来的法海，有些许语气不明所以的说：“没什么想同我讲的？”法海张张口：“我，，我，，”他如今的神色简直和当初在那间厢房中一模一样，都是那般的腼腆和紧张。小青嗤笑一声，微微凑上前调侃说道：“就连那些般话也要我一名女子来说吗？”“不，，不是，，我，，那个”那些话当初他不敢也不能说出如今却是完完全全的紧张到害怕说出了，怕自己这般迟钝模样会惹面前人厌烦。岂料小青却是兴致勃勃的开口：“要试着做一名凡俗人家吗？成全自己和我一次，成全自己的感情一次。”法海看着面前人深红色的双眼，这次终于不再犹豫：“好”他总是那样简单的回答，就是又那样简简单单的抓住小青的心。小青听完笑了出来，这次便看不出是高兴的还是解脱的了。
“哎，姑娘，寺堂中那那两人是怎么了，在佛寺中这般真的好吗？”小白刚刚还在沉浸式吃妹妹和臭和尚的瓜呢，突的就听见身边一男声冒出。吓得小白回过头一看，是一名穿着短袖的先生，看样子也是来祈福的吧。
这次小白没有同之前那般被正愣在原地而是好似习以为常的先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噢，寺中是我那妹妹和我那未来妹夫。”那男声的主人听完笑着侧头看了看小白，露出一抹阳光温和的笑：“原来如此，那姑娘这是在偷偷看两位的瓜？”那男子有些调侃的对小白说，小白也笑了笑回敬道：“让我来猜一猜，公子可是姓许？”那男子听完怔愣一下惊喜的说道：“正是，姑娘你是占卜师吗，这都猜到了。还是说这是缘分？”
这时小白才微微垂下眼帘，取下头上的玉簪，缓缓摩擦着簪子顶端的回旋：“正是缘分，也定是缘分。”两人稍稍聊了会儿，小青也拉着法海从寺内走了出来，走向两人的方向。
“哟，这位公子是？”
“啊，我叫许玉安。也是凑巧来金山寺祈福。见两位在寺内交谈些什么，怕是私事也不好进去。加上寺内又只有两位，见这位姑娘在外头瞧着便猜是不是同两位认识就跑过来搭搭话。”
小青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自己和法海在寺内才帮姐姐拦住了这又又又又又转世的许宣，还真是立了大功了。不用说为何一下就能反应过来，就这姓和这名。让人难猜都很难吧。小青马上就说：“这是我姐姐，名叫白素贞。就是那白蛇传的白素贞三字。至于我，你喊我小青就好。”许玉安听完点了点头，看这样子想必也是不打算同三人马上分别了。
法海见小青将他们两姐妹介绍完了，也看出来这就是许仙转世，便也只能自己介绍自己了：“许先生好，裴文德”这是法海在脑中思索了片刻才说出口的名字，是他当初也是如今的本名。许玉安自然会了意：“裴大哥。”两人相视，稍稍点头。小青调侃意味上来就说：“怎么样？我姐姐是不是也同传说中的白娘子一般漂亮的似妖？”法海听小青这么说在旁边下意识想道一句，“阿”字刚出口就被小青捂住了嘴，许玉安疑惑的看着两人，小青则是尴尬的笑笑：“我男朋友之前也是佛家的，为了我还俗的。有点当时的佛家口癖没完全改掉而已。”
转眼，灯红柳绿的酒吧内，台上真有人唱着让人热血似涌的歌，被生活所疲惫和缺少发泄的人们在台下舞动，而法海和许玉安主要是腼腆又无奈的坐在吧台边看着小青和小白两人在舞池里的座位上潇洒痛快的喝着酒，两个女人在酒桌上毫不示弱，一喝就是好几杯甚至几瓶下去。没过多久，小青便站起来随着人群和舞台歌唱了起来。许玉安则是察觉到两人喝的有点过头，拍拍身边的法海说：“那么能喝，看起来好像喝的有点过了。要不我们一人拉一个给他们送回去吧裴大哥？”法海只是点点头，两人便也往舞池中间挤去了，而目的当然是将喝得烂醉的两姐妹带走。小青醉醺醺的，脚下都有些摇摇摆摆，一歪就打算朝身边人倒过去，一只有力的手飞快的拉住了倒下去的人，以防小青倒在人家身上“抱歉，她喝太多了。”法海苦笑着给旁边人道了声歉就拉着小青朝外走。许玉安和法海一人扶着一个，则是由许玉安叫的车。
“怎么喝那么多。” 法海担心的感慨一声，手上扶着醉晕晕的小青，而小青嘴里则是嘟嘟囔囔：“臭和尚，，臭和尚”声音比较小只有揽着小青的法海能听到。许玉安则是扶着醉到半睡过去的小白，提醒说：“可以给他们拍拍背，让她们尽可能早些酒吐不用到时候吐在人家车上，尽可能注意些她什么时候想吐。”法海听完只是点点头应一声嗯，不久车就到了。两大男人扶着两姐妹在后座安顿好才自己坐进去，法海坐在副座许玉安则是坐在后头。和两姐妹坐在一起，也好关注两人什么时候突然吐出来。甚至细心的提前在两人的耳朵上挂了塑料袋只要有要酒吐的引向就可以直接帮两人拉开塑料袋就不用吐在司机师傅车上了。
终于是安心的回到两姐妹的住所，可许玉安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知道他们家的钥匙在哪。便下意识的问法海：“裴大哥，他们家的钥匙你有吧？”“，，，其实我这也是第1次来。”两大男人陷入了死寂，最终还是许玉安想了个法子，经过刚才的观察，他知道小青是一个很不服别人说她不行的人，便装做不屑的说：“小青啊，你不会连自己家的钥匙都没带出来吧？”醉酒的小青马上气到：“放屁！姑奶奶我怎么可能连这都忘记！”直接就将兜里的钥匙高高举起，法海见此立马拿过钥匙打开了门。
两人将两姐妹安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便安排法海看着两人许玉安则是到厨房里去煮醒酒汤了。就这是小青醉呼呼的搂住身边的法海，嘴里絮絮叨叨着“臭和尚，，”竟是连蛇尾都冒了出来，那条细长青绿的蛇尾就那样盘在法海身上，盘死死的。法海不知所措的，只得尝试着说：“小青！快下来。”
小青醉的不予理会，只是那样牢牢的抱着，尾巴也盘的紧紧的，嘴里小声的叨叨着法海。就这时，靠在沙发上的小白似是突然感觉到了酒吐的意思，直起身子就打算吐，法海见此急忙慌乱的扯过边上的垃圾桶，扶着小白吐下去，也无意在理会死死抱着自己的小青，真是手忙脚乱呢。
如此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一是如若许玉安发觉动静太大，回过身来或是他煮好的醒酒汤走出来都会被发现小青的蛇尾。法海之后任由小青抱着自己带着小青去了洗手间随后将洗手间的门带上，从挂毛巾的架子上扯下一只绿色的面巾，沾了冷水拍在小青的脸上。一顺的冰冷从脸上蔓延蛇身，小青瞬间就醒了过来，连忙将脸上的冰帕子拿下去叫骂道：“干什么啊。”随后睁眼还有些模模糊糊，一瞬是穿着袈裟的法海一瞬又是如今穿着现代衣衫的法海。最后两道重影交叠在一起，那张有顿有折带着担心的帅脸才出现在眼前。
小青瞬间醒了，从法海身上下来。尴尬的咳咳，嘟囔道：“我就说是抱着些什么呢，那样滚烫的。”小青别过脸，但可见脸上有些许红润。法海也不说什么，只是顺着刚才为了扶着小青不让他醒过来摔下去的动作坐在地上。“我们不是在酒吧吗？怎么回到家的？”“是许玉安打的车。”“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住处？”“他同我说是早上那时白蛇同他聊天的时候提起的，至于哪一栋哪一层是我们到小区门口时有位大爷眼熟你们告诉我们的。”小青听此也不再追究这个问题。
小青还是那样，突的就起那一丝逗弄他人的心思，更何况是面前这个男人。只见小青借蛇尾游走到法海身侧，浴室地砖和青色蛇鳞摩擦的哗哗声落在法海耳中。转眼那青色蛇尾便已经缠在法海身上，时不时还细细动两下，小青则是有些许戏虐着：“没想到你们这些外表冰冷的僧，实际上竟也这般滚烫啊。”那声音飘飘然然，落在法海耳朵里滚烫烫的，惹的耳尖通红。
小青先是卷到法海身后，用纤细的手抚在男人的双肩，随后又卷到法海面前贴近些注视着男人的神色。法海心思乱了乱，哪敢直视小青，飞速的别过眼去。小青的恶趣味心理也得到了满足，法海道：“小青！快些下来，不可如此，，”小青心中想有何不可确还是没说出来，他才不同这男人一般见识，只是悠悠从法海身上游动下来化回人形说道：“走吧。等一下那个许玉安见我们两个不在客厅里该怀疑了。”法海也重新站起来整理一下衣装开门一起走出去。
这是许玉安也刚好煮好了醒酒汤却见法海小青从浴室里走出来便问：“哎，你们怎么从浴室里出来？还有小青这是醒酒了？”小青点点头，许玉安则是感慨到：“哎呀，那我这醒酒汤可是煮多了。”小青在沙发旁坐下，看着依旧醉的半睡半醒的姐姐，无奈的苦笑一下。随后便看向许玉安煮的那两碗红滋滋的醒酒汤。小青用手点了点，好奇道：“这醒酒汤是什么味道，我还真没喝过。”许玉安边扶着小白将汤喂下去边笑盈盈的说：“你要是想试试也无妨，醒酒汤又不是药喝了也不会怎么样。”于是小青便不客气的喝了两口“这醒酒汤酸酸甜甜的倒是像以前喝过的糖水和甜汤。”许玉安笑一下说道：“这醒酒汤本来就是用杨梅煲的，酸甜也正常。”小白也慢慢将汤喝下去，时不时酸的皱皱眉。之后便慢悠悠的趴在桌上对小青说：“小青，，我有些困了。想先歇息了。”“好好好，那我扶姐姐你去睡觉。”
小青挽起小白扶着走向小白的房间，走到门口时回头对着两个大男人说：“这天也不早了。你们两个今晚就别回去了，过一夜再走吧。不过只有一间客房，你们两个自己商量商量谁睡客房谁睡客厅吧。”随后便打开门带着小白走进去重新关上门就不理外头了。许玉安客气的说：“裴大哥，你睡客房吧，我睡客厅就好。”法海听完先是沉思小会儿然后便回绝：“你之前也说了，我是小青的男朋友。归根结底来说，你才是这的大客，这客房也理应由客人来睡，我睡客厅没关系的。”许玉安听完也觉得无话反驳便勉强接受了。外头熄了灯，只有月光照进来勉强点亮房间。法海还是习惯同那一世一样盘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而这时小青也走了出来，看来是安顿好了小白。法海见此随口象征性的问道：“安顿好你姐姐睡下了？”小青先是点点头，随后便装作气道：“你见我出来先是问姐姐有没有安顿好也不问问一下我酒醒没醒透。”
法海有些疑惑：“难道你酒还没醒，头还有些晕或者身体哪里不适吗？”小青听此更是觉得法海愚顿，哼哼着别回头。
随后一双温热柔和的手便抚上小青的太阳穴轻轻揉了起来，那双手温柔而滚烫。法海轻声询问：“这样的话有好些么。”小青愣愣的，随后微微抬头看身后的男人，不知怎的心中一暖，嗤笑着用一只手按住那只柔和的大手，头往后靠了靠，靠在法海身前。
语言中是笑意和放松“我没事了，不用担心什么。”法海听此则是用另一边没被扶住的手轻轻抚摸着小青的头和发丝。轻轻的落下一句：“嗯，早些休息吧。”小青突然反应过来这家伙不会真的打算睡在客厅吧？
“你不会真打算睡在客厅吧？”
“嗯，怎么了？”法海疑惑的问道。小青气笑了“那好啊，那你就在这睡吧，也没人拦你”随后自己悠哉哉的走向自己的房间了。法海也觉得小青是真的自己去睡了，就重新盘坐坐在沙发上，哪怕如今已不再当方丈了，也依旧没能改掉盘坐时心中复念修心经的臭习惯。
而不久则是一个柔软的枕头打了过来，拍在法海的脸上，小青的声音随之传来：“傻子，我把垫子和铺盖都拿出来了。我去洗澡，你自己去我房间打地铺睡。”法海将打在脸上的枕头抓在手里，有些愣，但还是回答“啊，嗯。”
一念入红尘（1）（法青）
这妖怪竟然怀了孩儿，这胎儿竟然是，文曲星下凡。
为什么，法海怔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漫天红色莲花飞舞，周遭的戾气被朵朵绽放的红莲携风散去。
可为何会有这样有违天道的怪事？
李捕头醒来只见许仙形如枯槁：“小舅子小舅子，和尚，我小舅子怎么了？”
法海叹了一声：“不知是何妖怪教会了他一门妖术，他为了救那白蛇，真元耗费将尽了。”
不对，弟妹妹她们呢，李捕头急忙转身又问。
“你！”法海怒火顿生，转念一想青白二蛇也是李功甫的亲友，敛下心神又恢复了悲悯道：“那青蛇救了白蛇，去了。我带他回金山......
这妖怪竟然怀了孩儿，这胎儿竟然是，文曲星下凡。
为什么，法海怔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漫天红色莲花飞舞，周遭的戾气被朵朵绽放的红莲携风散去。
可为何会有这样有违天道的怪事？
李捕头醒来只见许仙形如枯槁：“小舅子小舅子，和尚，我小舅子怎么了？”
法海叹了一声：“不知是何妖怪教会了他一门妖术，他为了救那白蛇，真元耗费将尽了。”
不对，弟妹妹她们呢，李捕头急忙转身又问。
“你！”法海怒火顿生，转念一想青白二蛇也是李功甫的亲友，敛下心神又恢复了悲悯道：“那青蛇救了白蛇，去了。我带他回金山寺，救他一命，李捕头你送他一程吧。”
峨眉山内，小青死死挡在小白面前，不肯挪动分毫，“姐姐，现下你我元气大伤，就算秃驴不能杀你，可我们也没法从那秃驴手里夺回许仙，他真元耗尽难以回天，姐姐你难道还要为了他把自己的命送出去吗。”
“相公”小白崩溃大喊，昔日誓言种种浮现眼前，许仙用生命护她和孩儿，一幕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必须要去救他，就像他不顾一切挡在我面前护我一样。”
小白昏昏欲坠，仍脆弱地抬头，望向小青眼神中是无法阻挡的坚定。
不忍，悔恨各种异样的情绪充斥小青的大脑：“你忘了腹中的孩儿了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小青！”小白仍然不肯放弃。
“许宣救我那日，我没能拉住他，这次，我不想再失去许仙了。”
下一刻，一道青色幕墙横隔在两人中间。
小白不可置信，抬手掐诀破阵，施法几次青色幕墙毫无裂开迹象。
“小青，你放我出去。”
“姐姐，你现在不能去。”我知道许仙在你心中有多重要，所以我一定会替你带回许仙。
小白很执着，为了他甚至不惜一切。
可她同样坚定，毅然决然道：“姐姐，你现在怀了孩子，法力封了大半，连我的法术都解不开，又怎么从法海手里抢人，你放心，我会替你去金山寺救回许仙。”
小白垂泪不止，连忙摇头大喊：“我不想你去涉险，小青，你回来。”
小青静静地凝望着小白：“好好静养一下吧，姐姐你太累了。”
说罢，小白被法术催眠，缓缓变回白蛇盘踞在洞中。
等姐姐醒来，大概也到了临盆的时候了，小青转身出了峨眉。
日夜兼程，又回到了金山寺下，紫竹林里，小青穿梭其中盘算许仙的下落。
那日惊蛰过后，已经过去七日，法海闭寺不出，寺内僧众如往常一般诵经念佛。
等到夜里，小青化出原型在屋顶穿梭，探寻空中许仙的气息。
怎么会没有，上次许仙就是被关在这一片的厢房之中，小青从寺庙东边找到西边，再往后就是院墙。
难道说在前院，青色蛇身扭转朝南门方向钻入隐蔽在竹林之中。
子时的寺院一片昏暗，只有一处灯火通明，想来许仙应该在那。
事不宜迟，小青从竹杆咻地窜入寺庙檐上，再钻进房梁。
秃驴，小青一眼就瞧见大厅正中央盘腿而坐之人。
殿内针落可闻，一人睡着仿若了无声息，一人静坐仿若雕塑，一蛇盘踞蓄势待发。
一烛灭。
“阿弥陀佛，孽畜，你既带着白蛇离去，又何必再来这金山寺。”
佛光普照殿中，小青被震重立马跳下房梁，反手祭出青虹剑指法海。
“秃驴，你拆散人间姻缘，逼得许仙与姐姐骨肉分离，还害许仙耗尽真元，现在反问我为何来这金山寺，你这和尚杀心重重，修的是什么佛什么法。”
法海起身合十双掌：“阿弥陀佛，佛法无边，我之所为都为超度众生，人妖殊途，白蛇与许仙本就不该结合。”
“去你什么的人妖殊途，我和我姐姐从未害人，他们是真心相爱，何须你来度，多管闲事。”
小青将手一挥：“看剑。”
“冥顽不灵”
法海岿然不动默念佛咒，刹那间金光护体，将数百剑招挡回。
“你们二人修炼多年，也有些道行，继续修行终会修成正果。许仙本不必遭难，却因白蛇私心扰乱因果，我替天收她，有何不妥。”
“笑话，我姐姐与许仙本就因缘相会，谈何乱他因果，秃驴，你自己执念太重，颠倒黑白。”
话落，小青被一掌击中跌到墙角，嘴角滲出一丝血迹，然后笑了。
法海有些担忧的朝她看去。
“被我说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杀心未泯，色欲未决，说什么得道高僧，不也还是人吗？”
青蛇的笑声环绕耳畔，像似嘲讽那天他动了杀念却被文曲星净化，像是相亲那日动了尘心愧对佛祖。
阿弥陀佛，法海眉头紧促冷声呵斥：“孽畜，休要胡言。我已将许仙的六魄唤回，他须在寺庙养育真元，重建体魄，白蛇与他的尘缘已了，你们也不必再来寻他。”
看这急不可耐的反驳，小青懒得跟他再讲道理，这秃驴一意孤行全然听不进别人的话，说什么得道高僧，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有点法力就看不起妖的犟种。
转头望向桌台，许仙躺在上面一动不动，她狐疑地向前探了气息，有些错愕。
三魂七魄俱在，他说的是真的，这许仙竟然还真被秃驴救活了。
“没想到你还有一点人性。”
“降妖除魔，救死扶伤是贫僧的职责。”
“所以是妖就要灭，是人就会救”
“灭伤人之妖，救命不该绝之人。”
“我姐姐只会救人，从未伤人。”
“人妖殊途”
呵，又是这句。
小青将嘴角血迹擦掉走到大殿门口，顿住了脚步。
“他多久会醒过来。”
“短暂数月，长则一年。”
“好，你既救活了许仙，那我也既往不咎，等许仙醒了之后何去何从，秃驴你不能插手，让他自己选择。”
殿内空前的寂静，等了许久也不见回答。
久到小青以为这人已经走了。
转头，却见他似入定般低眉敛目，好像神游天外。
“你别以为装哑巴就能逃过，你不过是一个和尚，有什么权利掌管许仙的自由。”
像是对着空气说话，好没意思。
想来这秃驴也不能日日守着许仙，等许仙醒了，总能找到机会，再趁机带走他去见小白远走高飞，料这秃驴也鞭长莫及，到时候悔恨莫及去吧。
美美的计划好，小青抽身钻入紫竹林去。
见她走后，法海盘坐殿前，疑惑的目视佛祖。
紫竹林不大，几个日头小青就把这块地方逛遍了，哪处有野鸡，哪里有兔子，鸟窝几何，老鼠洞若干，还有一泉池水尺寸刚好用来泡泡蛇身。
姐姐，你等我，我很快就会把许仙带回去。
小青蹲在紫竹林最高的枝干，时刻监视着寺内僧众的一举一动，不论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尤其是秃驴的动向，这人几时起，几时睡，打坐了几个时辰她都了如指掌。
和尚在竹林里每日打坐练功日日不休，她时常在他入定之时下些小雨刮几阵大风，乐此不疲。
虽然每次他都是一脸无奈地挥手打断，然后继续打坐，但也不见他真恼了。
于是在捉弄法海这些事上更加的胆大妄为。
如此无聊的度过了一月，小青晒着太阳打盹，一不留神跌下枝头。
丢脸丢脸，她四下张望。
定睛一瞧，远处池水旁，法海早就坐在石块上打坐，完了，不会被这秃驴发现吧。
“咳咳。”
小青拍拍衣袖靠近和尚说道：“我看你之前好像不在这啊。”
不说话，这是什么意思。
小青又靠的近了些：“你这和尚好没礼貌，几次都不回答。”
直到小青快贴到法海身上才发现，他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珠。
什么情况，静坐入定应该不会有如此反应。
“秃驴，你醒醒，你醒醒。”
小青试着拍了拍秃驴，下一瞬手腕被一只大手禁锢，吓得大惊失色。
“秃驴，醒了就放开我。”
然后拿着另一只手想去扯开禁锢。
挣扎之间，法海眼睛突然睁开盯着小青。
血丝遍布，小青暗叫一声不好，法海这秃驴修着修着怎么还要走火入魔了呢。
赶忙化成小蛇从法海手中滑出。
法海手中失了温热，才反应过来刚才做了什么，低头懊恼。
抬眼小青站在三丈之外，法海似是安心地呼出一口浊气道：“阿弥陀佛，抱歉，刚才被执念缠身，多谢相助。”
“你这臭不要脸的和尚，我就说你杀心过重，现在遭反噬了，哼。”
阿弥陀佛，法海念了句佛号也没驳斥。
也或许是习惯了每天她的叽叽喳喳，现在只是感觉腕中有些空荡荡的，原来是丢了东西。
“青蛇，佛珠该当还给贫僧。”
“啊，你说什么？”小青眼神飘忽，看着刚才被抓红的手腕想转身走人。
步子悬在半空，这人就到眼前来了，那向前踏的脚不得不退后一步。
“我救你一命，你的佛珠归我，这很合理吧。”
小青把手藏在后面，脑咕噜一转，眼角眉梢尽是狡黠地凑到跟前。
四目相对，法海顿时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想施法召回佛珠的手在这一刻也忘记了动作。
“以后，这就是我的了，好不好。”
她在强词夺理。
他这里听着她强词夺理。
他听见自己说了一个字。
“好。”
回过神来，简直不可理喻，立马掐诀施法。
可眼前空无一人。
【杨织甘陆】父母爱情故事【完】
二十
来罗织×陆垂垂
当来罗织和陆垂垂女儿穿越来撮合父母爱情，结果是否不一样？
完结啦🎉，之后会有番外，且看《小夫妻甜蜜日常》《新手爸妈如何带娃》《女儿婚事该当如何》
此事尘埃落定，堪堪翻篇，陆垂垂也接受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女儿，英王也承诺守口如瓶。
回去路上陆垂垂问来罗织何时与女儿相认。
来罗织轻声细语道，“划开吾生的手心，和寻常人不一样，我去璇玑山求玄虚解惑，他挂在嘴边的天机、天机，就给我一张谜语。”
陆垂垂眯起眼，“你就解开了，你就知道了，你为什么就不告诉我？”...
二十
来罗织×陆垂垂
当来罗织和陆垂垂女儿穿越来撮合父母爱情，结果是否不一样？
完结啦🎉，之后会有番外，且看《小夫妻甜蜜日常》《新手爸妈如何带娃》《女儿婚事该当如何》
此事尘埃落定，堪堪翻篇，陆垂垂也接受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女儿，英王也承诺守口如瓶。
回去路上陆垂垂问来罗织何时与女儿相认。
来罗织轻声细语道，“划开吾生的手心，和寻常人不一样，我去璇玑山求玄虚解惑，他挂在嘴边的天机、天机，就给我一张谜语。”
陆垂垂眯起眼，“你就解开了，你就知道了，你为什么就不告诉我？”
陆垂垂反被他一噎说不出话，因来罗织手支下巴，轻笑道，“我讲了垂垂能信？”
谁能想到这些光怪陆离之事会真的存在，看来神明之事不可亵渎——
来吾生历经这场惊吓，身子虚弱，陆垂垂让她好生歇息，这几日都在喂她吃补品，来吾生实在受不了，她叫屈，“我再吃，身体该吃不消。”
来罗织手上的火娥门一夕之间在江湖销声匿迹，谁也查不到，即便多年后也是未解谜团，此是后话。
玄虚山人告知陆垂垂和颜幸，近几日他夜观天象，三月内会有五星连珠，到那时他可送来吾生与沈灏回去。
陆垂垂好不舍得，但没办法她总是要回家的，陆垂垂想趁着吾生回家前好好和她谈心。
这可是她的第一个女儿。
天气渐渐燥热，陆垂垂月份大了，连走路颇觉费力，来罗织心系她，御察司去的不算勤。
陆垂垂每天都会绕着院子走上一圈，来罗织搀扶着她。
来府有个葡萄藤架，藤下边摆放桌椅，仆人摆放冰鉴在桌上，里面镇的酸梅汤，一家三口坐在架子下，伴着微风习习，浅酌几口酸梅汤。
陆垂垂贪杯，来罗织再不许她喝了，孕中女子情绪像阴晴不定的天儿，一会儿一个样儿。
她低落道，“为什么不能喝啊？”
“你现在怀着孩子，不宜贪多。”来罗织哄着她，“若你想喝，只能喝一杯，多了不准。”
陆垂垂露出惊喜的光彩，她忙忙点头，得偿所愿喝了冰饮。
陆垂垂备好夏季纱衣，她和来吾生挑选颜色，陆垂垂钟爱海棠红，来吾生喜欢青绿。
来吾生笑道，“从前夏日，萧桓臣怕我热，总给我带江南织作的纱衣。”
萧桓臣是中山郡王本名，算算年纪，这时他才满四岁，陆垂垂心念一动，她拉着来吾生坐下。
揶揄打趣她，“你和中山郡王？”
来吾生不是很自在，她支支吾吾，“就是朋友。”
在梦境中她见的水幕里中山郡王待人接物处事，比沈灏那毛头小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陆垂垂拉长语调，“是会给你带衣服，日日记挂着你的朋友？”
“他比我大几岁，从小护着我，他是我这辈子最好最好的朋友。”来吾生顿了顿，没继续说话。
来吾生似乎出了会儿神，眼眶竟有些湿润，她略过这个话，但陆垂垂想知道来吾生和沈灏之间事情，追问之下才撬开来吾生的嘴。
在她没喜欢沈灏前，萧桓臣不只一次袒露过他的心意，那时她年纪尚小情窍未开，依旧是同萧桓臣走的近，异常依赖他。
后来长成，也知男女之事，她被婚约束缚，不能也不敢回应萧桓臣，当缩头乌龟。
来吾生的刻意远离萧桓臣是知道，但他没有逼迫来吾生，萧桓臣只说他随军远征归京后再问她心意。
不过萧桓臣总向御察司飞鸽传书，来吾生也会在闲暇之余回信。
她与沈灏破冰也是在萧桓臣离京这段时日。
她名义上的未婚夫沈灏得知这隐秘事萧桓臣向她问心，激起他的胜负欲，筹谋一张天罗地网，让来吾生喜欢他，在沈灏刻意撩拨和纠缠下。
来吾生动心了，沈灏冷眼旁观，却未曾想过自己也栽进这张情网中。
他在办一桩案子里结识东吴女子褚云樱，念她父母双亡可怜救下她，沈灏将她安置在自己一处别院。
来吾生因沈灏对她的冷淡疏离患得患失，得知褚云樱之事，她和沈灏大吵一架，纸包不住火，有些流言蜚语传出。
那些日子她常常以泪洗面，又从褚云樱那里得知沈灏最初心思，来吾生大受打击。
来吾生想解婚约，两方长辈都有这意愿，但沈灏死活不准，正巧萧桓臣回京也听说这事，直奔御察司，来吾生一见他就哭诉。
萧桓臣哄过她以后，得知来吾生喜欢沈灏，萧桓臣也明白来吾生的心在沈灏处。
沉吟良久。
转头问来吾生为何不回信，来吾生并没收到他的信，他二人对供，发觉是沈灏将信件截下。
听完后陆垂垂只觉而且跌宕起伏，他们这纠葛能够写上一折子戏了，晚间将这事同来罗织说，又添上一句。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我倒是觉得吾生不像对萧桓臣无意的模样。”来罗织本就对沈灏没甚好感，“沈渡怎么教育自家儿子的，招人嫌还混蛋。”
来罗织漫不经心道，“虽说萧桓臣比女儿大几岁，但总比心智不全的黄毛小子好。”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陆垂垂攥起拳头打他，“来罗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指桑骂槐！”
她和江郎行那事早就不能够发生了，陆垂垂蹬着腿踢他，没有用全力。
来罗织身子摇晃几下，他丢了手中书籍，抓着她作乱的脚按在腿上，倾身凑近她，“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心虚了。”
陆垂垂知道他老奸巨猾，来罗织狡黠一笑，拉过她坐在自己腿上，陆垂垂双手环胸冷着脸，两脚来回荡悠。
她嘴里哼哼唧唧，对来罗织摩挲她腰肢也没制止，来罗织作势亲近她，陆垂垂按住他两肩，“我还生气呢！”
“你总说我多疑，可你未尝不是？难道是和来某成亲以后也多了一份多疑症吗？”来罗织点着她心口。
或许来罗织真没说旁的意思，她知道来罗织一直对江郎行耿耿于怀，陆垂垂心中何尝不是，尤其眼见水幕中‘她’和‘来罗织’为江郎行吵架。
陆垂垂按着他的手变为搂着他，“不是多疑，是怕你在意，为了外人影响到咱俩感情。”
来罗织声音轻柔，“垂垂，这些时日我也想清，我和你两情相悦，我要是还对那些不成真之事较真，那才是最蠢的。”
来罗织埋进陆垂垂颈窝，原本温馨时刻在来罗织覆着她的一双明月变了味儿，他探进里衣，“是不是大了？”
陆垂垂羞愤欲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罗织是怎么顶着一张儒雅的脸说出这么下流的话。
来罗织越来放肆，陆垂垂没制止他，他们除了大婚那天已经很久没亲近了，陆垂垂像一个粉桃剥开了皮，露出里面的果肉。
来罗织从后埋进她身体里，他不敢深入，小心翼翼地动作，陆垂垂抓着锦被，星碎零散的声音从口里溢出。
她孕中时心情不算好，没地发泄出来，今晚才算畅快淋漓，云雨后，来罗织覆在陆垂垂耳边不知说了些话，羞得她钻进被窝里。
渐渐要到临盆，陆垂垂腿上浮肿厉害，来罗织翘了御察司职责，一心陪陆垂垂，朝野上下都知黑罗刹是个妻管严，果然人有了家就不一样，黑罗刹也不能免俗。
这天午日陆垂小憩，模模糊糊听见来罗织在喊她，她睡的不沉，来罗织把她闹醒，陆垂垂没起床气，要不然准把他吼一顿。
来罗织提着一只鸟，这鸟一见陆垂垂，嘴里不停叫着，“垂垂、垂垂、垂垂！”
陆垂垂困劲儿散了，精神焕发，她没见过会说话的鸟，一颗脑袋搭在来罗织肩上，“这鸟会说话，你从哪的来的啊？”
“这只鸟叫虎皮鹦鹉，天竺国进贡的御品，今日进宫太皇太后赏赐于我，我猜你一定喜欢。”
来罗织将鸟架挂上，陆垂垂教鹦鹉几个字，那鹦鹉学舌很快，一直说那几个字。
陆垂垂起了坏心，清清嗓子，“来罗织是个大坏蛋！”
那鹦鹉学了起来，来罗织挑挑眉，陆垂垂故意不看他，来罗织靠坐着，他也不气，“陆垂垂小笨蛋。”
那鹦鹉也学着来罗织的话，陆垂垂和他打闹嬉笑起来，来罗织锢着她的双手，“你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陆垂垂做了个鬼脸，“我就是我就是！”
“我今日定要好好惩治你！”来罗织趁她不注意碰她痒肉，陆垂垂最怕痒，倒在床里躲着来罗织，“我错了我错了，别闹我了。”
来罗织眉眼也染上笑意，他故作恶狠狠，“还拿我开玩笑吗？”
陆垂垂不挣扎，嘴上不饶人，她哈哈笑，“还敢还敢！”
敲门声响起，陆垂垂和来罗织不再玩闹，看向门外，来吾生迈进门，来吾生是来辞行，她要回去了。
“何时走啊？”
“下月初一。”
那天送行时，陆垂垂真要和她分开，还不舍得，同行的还有颜幸沈渡，来送沈灏。
陆垂垂正是伤感，来罗织安慰她，“又不是见不到面。”
来吾生笑道，“对啊，阿娘，我可是马上就要出生了。”
正当来吾生和沈灏送回前，沈灏大喊着，“娘，一定要记得我嘱咐你的事！”
陆垂垂隐隐觉着这事一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来罗织还说绝不是什么好事，沈渡摸着颜幸的小腹，颜幸干巴巴笑道，“垂垂，我忘告诉你了，我有孕了。”
陆垂垂猜出是什么事，来罗织恨得后槽牙直痒痒，他撂下一句，“休想！”
沈渡冤家路窄，回呛他，“谁想和来中丞做亲家。”
来罗织不甘示弱，“子不教父之过，沈大阁领儿子是那种货色，还在这挑三拣四。”
陆垂垂虽然想亲上加亲，但在结亲一事上和来罗织不谋而合，若是让自己女儿经历这一遭，她是不愿的。
颜幸也是嘴上说说，敷衍沈灏，看陆垂垂不想，这事也没再提起。
陆垂垂临盆那日顺利的很，连产婆都说没见过接生这样顺利，直夸陆垂垂好福气，没受大罪。
生了个女儿，来罗织抱着襁褓孩儿，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
他抱着孩子给陆垂垂看，她皱着眉，怎么也从这个孩子身上找不到来吾生的影子。
产婆笑嘻嘻道，“孩子出生都这样，向夫人貌美，这孩子自然不会差了，待她长长。”
产婆的话夸到陆垂垂心坎，再说她见过女儿长大模样，貌美如貂蝉，一看就随了她和来罗织。
—end
【追光版青法青】空牢（15）
现代AU
法海转世爆改男大，青蛇标记是劫是缘
修罗城破执念还在，此心为牢不见如来
————————————————————
金龙骨，青蛇皮，赤心蚓。三味配伍齐全，被炉火煨化，蜷缩成光华流转未定的一团，悬于炉膛中心的火苗之上散漫地浮动。
小青第二十一次不慎被博山炉的炉门燎到了手，旁边的大头鬼递冰袋的动作都快形成肌肉记忆了。顺便也将她骂骂咧咧的小声蛐蛐听习惯了，像晚安曲一样舒缓，催人安然入睡。
宝青坊主担心自己贡献出来炼丹的博山炉迟早要被小青造坏了，她眼珠一转，踢开值守时摸鱼打瞌睡的大头鬼，说道：“行了，我看你也没那个炼丹的耐性，不放心就先去桃花源吧。等炼制完成，我让白蛇给你捎过去。”...
现代AU
法海转世爆改男大，青蛇标记是劫是缘
修罗城破执念还在，此心为牢不见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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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龙骨，青蛇皮，赤心蚓。三味配伍齐全，被炉火煨化，蜷缩成光华流转未定的一团，悬于炉膛中心的火苗之上散漫地浮动。
小青第二十一次不慎被博山炉的炉门燎到了手，旁边的大头鬼递冰袋的动作都快形成肌肉记忆了。顺便也将她骂骂咧咧的小声蛐蛐听习惯了，像晚安曲一样舒缓，催人安然入睡。
宝青坊主担心自己贡献出来炼丹的博山炉迟早要被小青造坏了，她眼珠一转，踢开值守时摸鱼打瞌睡的大头鬼，说道：“行了，我看你也没那个炼丹的耐性，不放心就先去桃花源吧。等炼制完成，我让白蛇给你捎过去。”
她还以为青蛇会像寻常牵挂意中人的女子那般感激涕零，比如当年在修罗城中，与青蛇前后脚来求助自己的桃花妖。一袭粉袖，泪涟盈眶，楚楚动人的模样就连阅妖无数的宝青坊主见了，也暗呼heart软软。没曾想，眼前这位泼野非寻常能比的青蛇妖闻言一个激灵从小板扎上跳了起来。
只见小青为了干活方便以及疏解焦急心情而搂到肩头的袖子又滑下来了一半，被她再次胡乱一把重新捋上去，中气十足地撇了撇嘴：“什么？！原来不用我亲手炼制的吗？你不早说！”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宝青坊主皱起眉头挖了挖耳朵，反将一军道：“一备齐材料，就自觉主动地霸占了我的炉子，我说什么了？还不是你自己想亲手炼制？”
小青被噎得无话可说，耳朵可疑地红了起来，一只手还虚张声势地叉着腰，另一只手拿起看炉子的蒲扇连连扇风。果然，人一尴尬就会显得很忙，妖也一样。
“怎么过去？我快被这炉子烤得皮都焦了，赶紧先去避避热气。”
宝青坊主目送小青弃扇而逃的身影，提着大头鬼的耳朵将他叫醒，吩咐活计给他：“没用的东西！再往炉子里添把燃料，火头还是不够，没看见人家皮都烤焦了，嘴还硬着呢么？”
如同磁极不会单独存在，桃花源便是与修罗城互为镜像，构成双星系统的另一极。
相同点在于，都与外界逝者如斯的单向线性时间剥离，自成一个平行的梦境空间。有的人永远凝固在其中，成为时间琥珀中的标本，有的人则在里面过速体验超过正常生命周期所能承载的经历，飞掠四季浮光，穿梭世纪回廊。
不同点在于，修罗城是由甩不掉的嗔恨缔结的噩梦之城，桃花源是由得不到的贪爱缔结的美梦之城。
人人都想逃离危机四伏的修罗城，桃花源却从不强行挽留。但其更危险之处在于，在外界求而不得的东西可以在这里轻易实现。沉溺美梦久了太容易松懈瓦解意志，不得不回到现实的那一天才是真正残酷的试炼。
短暂而虚假地得到之后再失去，一旦无法承受巨大的落差，心志便会被锉为齑粉。所以进入过桃花源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大多会选择永远留在这里逃避现世。
但即便留在这里，也会因为失去了痛苦做对比参照，而使得感知到幸福快乐的阈值逐渐被拔到无穷高，直至什么也感觉不到，徒有一片麻木的虚无。最终作为一堆养料，被落英缤纷的桃树吸收，成为枝头一朵岁岁年年皆相似的桃花，茫然无知地招揽着新进入桃花源的客人。
你看那世外桃源，终日花开遍野，繁盛无垠，如癌细胞般漫无目的地扩增，就知道多少人再也没能走出去过自己内心的懦弱。
“坊主，这样下猛药会不会太冒险了点？”小白在宝青坊主身后斟酌着问道。她的目光直直的投向博山炉的炉膛，在大头鬼看来，似乎问的是炉中所炼的丹药。
宝青坊主洞悉白蛇的意图，头也没回地忙活着添柴加火。
“只有两种人能走出桃花源。一种是白蛇你这样因缘果报已了，当真心无杂念之人；还有一种，是敢于直面惨淡人生、敢于正视淋漓鲜血的猛士。”她昂首看了看藏在现代夜晚光污染之后的浩瀚星河，掐指算了算时间，咋了咋舌，朝炉火吹了口气。“真心不怕火炼。你不相信青蛇？”
“我当然不是信不过小青，但不放心……”
宝青坊主一点就通，难怪如今人类的社交平台已经总结出了规律，都说姐妹都是互相看不上对方的相好呢。
然也，然也！她在内心暗自拍掌，面上却还是很知情识趣地清了清嗓子，未曾点破：“那位是不是猛士，我说了不算。但那疯魔劲儿……啧啧，白蛇你没能一同在现场目睹情景回放委实可惜了。从青蛇将他的随身之物丢进无心池所呈现的景象看来，能摸到西方极乐净土的门槛还自求堕天的，确非常人干得出来的事，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反正时日无多了，且看他们的造化。”宝青坊主本已对付过去，但向烟斗中加入了一些碾碎的草叶之后，她盯着明灭的灰烬，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松了口，她向小白招了招手：“要是还不放心……你附耳过来，我漏点瓜给你……”
“……什么！这……小青她知道么？”小白听完大惊，博山炉的炉火映出她瞳孔的震颤。相比于知晓天机的片刻前，仅仅是对法海是否足够坚定、配应小青的劫持疑，这下心里更加不踏实了。
宝青坊主摇了摇头。
“所以在丹药顺利炼成并确保交到法海手上之前，我先把她支走了。”看着小青辛辛苦苦凑齐的原材料已经在她的精心炼制下初具模样，宝青坊主最后只叮嘱了小白一句：“话已至此。剩下的，你看着办吧。可千万别让她知道是我告诉你的，我怕她把我店里的招牌砸喽！”
随着木筏转过入口处狭窄逼仄的溶洞，过于纷繁绚烂的视觉效果刺得小青眯起了双眼。桃花源果然名不虚传，纵使闭上眼，也能透过鼻腔绽开香甜馥郁的芬芳气息。
小青深呼吸了一番，或许是这片纯净之地的空气兼具富氧之类的功效，令她精神为之焕然，一扫来时的焦灼烦躁。
按照宝青坊主给的定位，安全屋坐落在一处依山傍水风景绝佳的妙处。小青在暮色中赶到，隔着炊烟，看见法海的那位胖子室友正站在竹舍的门扉边朝她招手。
小青几乎动容地落泪，跟这胖子也算是有三世的交情，虽然由衷地夸赞一句“好狗”，难免被误会成她是在恩将仇报地骂人。鉴于每一世他都是靠谱的伙伴，小青决定从此尊称此世的他为“老杜”。
“青老板，你可算来了！”胖子也像见到亲人一样两眼泪汪汪：“找到小海的时候就已经临近假期结束了，咱不得返校吗？我还没收拾行李呢。但是看小海这状态……再没个人手来帮衬，我也快吃不消了。我是小海的室长没错，但也不能逮着我一个人薅啊！话说，那个给我发消息的神秘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不让送医院、通知家长、报告学校呢？还有，从这儿要怎么回学校啊？我手机到了这儿除了能接收神秘人的消息，就是块啥也干不了的板砖了。之前光顾着小海安危的时候没多想，现在说起来还真有点后怕，大意了……你们不会是什么组织吧？”
“真是苦了你了，老杜。”小青跳下竹筏，将竹撑递到胖子手里，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老干部接见的模样。“你信不信我？”
“啊？”胖子听小青叫自己“老杜”，愣了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小青从后面敲晕了过去。
小青施展法术，将胖子的行李物品归拢好，和胖子一起安放到竹筏上，逆流而去。
“老杜，你素来是个靠谱的家人，已经做的够多了，回到校园继续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吧，而不是被卷入无关的神魔纠葛当中平添烦扰。”
小青远远地向他道谢和道别。在竹筏即将进入溶洞时，一片桃花瓣落在了胖子的眉心，附在花瓣上的法术钻入了胖子的意识，为他注入一段编造的记忆进行覆盖。
她掸去一路赶来身上所沾染的风尘，踏入竹舍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房屋的布局构造，对这处清幽恬静的疗养之所深感满意。来到法海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快速复查了一下确如胖子所言，生命体征平稳，只是昏睡不醒。
见到了人还活着，也就不再急于一时。舟车劳顿的疲惫感延迟产生作用，小青伸着懒腰打了个呵欠，决定先去洗个澡解解乏。
雾气随着热水的冲刷渐渐升腾起来。就在小青哼着小曲儿拉上浴帘的同时，直挺挺地在床铺上躺着的法海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沉默地凝望了天花板许久，眼睛眨动的频率很低，似乎还在确认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他艰难地抬起僵硬脱力的手臂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残留着掌心温凉的触感是真实的吗？
法海努力搬动自己的腿，拍打揉搓以帮助血液循环恢复。他最后的印象，是胖子带自己来这里的，之后他只是睡了一觉，便发生了“鬼压床”的现象。意识清醒着，全身上下完全不听使唤，他被困在身体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听见胖子离去时关门的声音，他绝望地以为自己被孤身一人遗落在此了。
回想离开巫山返程登机之前，他顶着小白和宝青坊主两位老板充满压迫感的打量，也没好跟小青依依作别。
坐在飞机舷窗旁望着外面的云海神游时，他正考虑回到东海之后，怎么正式将小青约出来把该说的话说清楚……却总是情不自禁会歪到回味黑暗中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交缠，切实拥有过的体温虽已不再，但他在开着冷气的机舱内仍旧无法自抑地感到燥热难耐。
还没来得及跟空乘多要一杯冰水降降火，就看见窗外一个紫红色的火球砸进了机翼的增压涡轮中，一阵不正常的抖动从他身体一侧传来。等机舱内听见吱嘎一声异响，这一侧的机翼就突然断掉消失在了云中。随后就是天旋地转的螺旋下坠，飞机里的尖叫声和广播声混在一起，法海还在凭常识摸索救生设备，身旁的机舱就被一股半空中看不见的力量撕裂了开来。
至于他是怎么被气流吸出机舱外、怎么在走马灯一般的虚空中看见幽冥的殿门、怎么在听到有人点自己的名字刚要答应之时又被一只狐狸从背后窜出来死死捂住嘴不让他出声之类的种种……已经无从详述了。
与小青重逢后所遇到的无法用现阶段的科学哄骗自己的事已经够充分了，他也不想再徒劳地视而不见。他只是需要时间吸收接纳，又不是软弱认怂。
他扶着墙勉强能挪开步子行走之后，急于求证刚刚无法睁开眼时所感受到的抚触是否来自胖子。
举目四望，并看不到胖子的身影，倒是从窗户上映照出了自己的脸。尽管无意勉强胖子替他把胡须修剪出花儿来，但就目前这狗啃青茬的造型，连他本人看了都觉得跟见了鬼一样，登时打起精神来了。
法海一瘸一拐地摸索着去找卫生间，想简单梳洗打理一下，至少保持仪表得体……隐约记得胖子说过她会来。
由于接连遭遇变故，法海的五感六识都还在桃花源的修复力量加持下陆续复苏中。
当他推开卫生间的门，还没来得及拨开眼前白茫茫一片的水雾，只听见哗啦的水珠溅落声中，还混着懒散不经心的女声哼唱，听不清调子。
“谁在里面？”
话音刚落，哼唱声戛然而止。不等法海再做反应，便迎来不由分说的偷袭，被兜头淋了一身的水。
嘶——浴帘后传来令人汗毛直立的吸气声，一道黑影慢慢靠近、放大。
就在这紧绷僵持的氛围中，浴帘像层不堪压力的窗户纸似的，被猛地一把拉开。法海看到一颗披散的头发上还覆盖着厚重泡沫的脑袋探了出来，一时分不清朝向他的是脸还是后脑勺。
小青本以为此处不会有人打扰，乍一听到男人的问话声在身后响起，差点下意识地施法攻击。幸好想起此地可是与世无争的桃花源，这才收住了攻势。她躬身往浴帘后避了避，随意地甩了甩手上的水，将垂在眼前的头发从中间拨开，泡沫仍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流，她只好半眯着眼看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两道声线异口同声地响起，说完又各自有些不自在。
还是小青率先接着问道：“你不是该静养在床吗？怎么都能满地乱跑了？”
难道这就是桃花源的神奇功效吗？
“我……起来找老杜……”
“那你不用找了。我来接替的时候，就已经让他先行返校了，他也不会记得救你来过这里的事……你懂我意思吗？别说漏嘴了！”小青对于法海本人究竟恢复了几成记忆、有没有遗漏关键的部分，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又还没想好怎么问比较合适。
“嗯……水声太大，听不太清你刚说的。”法海沉吟片刻，还是如实回答。“你先洗，有什么事还是等你洗完出来再细说吧，我不打扰你了。”
“哎，等等！”小青关掉了花洒，叫住正要关门转身离去的法海。
法海的心提了起来，连连吞了吞口水，还是觉得口舌干涩，甚至没问得出口她有什么事，等待她后文的每一毫秒都是煎熬。
“有没有方便借用的浴巾？洗发水迷眼睛了，这个牌子的薄荷味儿也太辣了……”
法海如蒙大赦，闷声不响地拔腿去找毛巾。小青将头发拨到耳后，歪着头听了会儿卫生间外传来的沉重又慌乱的脚步声，在法海看不见的水雾里心情不错地打开花洒继续哼曲儿。
这次回到卫生间门口，法海敲了敲门，等小青应了一声，才把门打开一道缝，把拿着毛巾的那只手从门缝里伸了进去：“接一下。”
“不是跟你说了眼睛迷住了吗？我要是能看得见，还要浴巾干什么？”
“那……”法海有些进退不得，迷茫地摸了摸自己青色的胡茬。“那我往里走一点，你就在原地别动，从帘子旁边接一下好了。”
他等了会儿，小青还是没有回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法海深吸一口气朝水雾深处走去，想等靠近浴帘的地方再提醒小青接浴巾，兴许能听得清楚点，交流起来没那么费劲。
他刚抬起手，还没张嘴，就被扯着手腕拽了过去。湿漉漉的墙壁贴着后背抵住了退路，浴帘不尴不尬地硌在身前，蒙住了法海的头脸。
他绷着身体听凭发落，心下半是无奈半是受用。小妖怪就是小妖怪，贪顽心性不改，泼水蒙眼之类小孩把戏的恶作剧总也玩不腻。是他自己心境剧变，往昔总总掺在一起，再面对眼前人，同又不同，还没准备好恰当的表情。
小青把他头上的帘子揭下，莫名升起类似掀盖头的仪式感。她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法海此时只是个没有法力且身弱负伤的大学生，逗得太过了不利于休养生息，才好不容易忍住了没有逞口舌之快。
可是，被小青抓包到他虽然紧闭双眼，但只需穿过雾气凑近一看，就会发现双颊早已绯红。很难不想起，上一世身为姐夫的胖子李公甫攒相亲局，结果搞来法海这么大个乌龙的时候，他也是从进门看到自己的那时起脸就红了，还非要东拉西扯问些无聊之事……小青撇嘴吹了下刘海：他真的很装。
彼时他还没有眼前这么年轻水灵，尚未饱尝过社会险恶。白白放过近在咫尺的补档点岂不暴殄天物？
光是想想，小青就忍不住发笑。法海被她笑得发毛，又直觉一旦开口问她，说不定会得到什么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几番斟酌，欲言又止，遂贯彻沉默是金。
“有话就说。”
“呃……”
“但至少别在这个时候让我听见从你嘴里冒出‘阿弥陀佛’之类的了，‘般若波罗’也不行！”
“放心。我没资格再念了。”法海低垂的眼睫颤了颤，眼珠在皮肉下滑动着，竭力忘怀的思绪夹杂在暗哑苦涩的声音中泄露了出来。
“你果真……全都记起来了？”
法海回避了这个问题。像是放弃了抵抗，他肢体放松下来，终于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入小青的眸中。只一眼，尽在不言。小青心头没来由地一缩，抽了抽鼻子，突然丧失了捉弄法海的兴致。
“闭眼。”
法海无心拆她的台，用浴巾包住她的肩头，双手带起布料缓缓揉了揉她的双眼，好像在捧着她的脸。
小青刚洗过的头发还没有梳顺，在头顶乱成一窝，发梢滴滴答答地淌着水。水珠一颗接一颗砸在法海手背，没过脉搏，顺着小臂蜿蜒流下，凉丝丝的，刺挠出痒意。聚到肘弯，淅淅沥沥地坠地，绕过小青赤着的足边，她的脚趾在地面上轻快地敲着节拍。
“热水都洗没了。是桃花源里不会感冒还是你不会？……我去找找吹风机，你头发太长，弄干要很久。”
法海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小青叫住，他稍稍侧首，背对着她问“何事”，引小青联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法海自己也慢一拍反应了过来，杵在那里走也不是，回头解释也不是。
小青已重新将浴巾扎实裹好，任由身上一层水泽半干未干。她光脚走到法海身后，用手拢着嘴，讲悄悄话似的，冲他耳后吹气：“还有没有方便借用的睡衣？你也不想看着我就这样在你眼前到处晃悠吧？”
法海抬手掩饰了一下干咳：“呃，我只有衬衫……”
“谢啦~”小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人推了出去。
法海烧了壶热水，泡上两杯姜茶。翻着一本大部头法典，等在起居室，吹风机已经插上了电，放在茶杯旁边。桃花源果然是心里想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好地方。
但法海还是拿了件自己的衬衫给小青。他为此仅仅不耻了一个闪念，随即便想到，小青要浴巾、要睡衣本也大可不必折腾他，自己同样大可不必受她折腾。心照不宣的伎俩，如何算得上卑劣？
小青转过拐角，一边将头发从后衣领中拨出，一边向沙发走来。她平日的穿着，多是上装贴身干练，下装宽松自在，上次见她如此慵懒闲适的样子，还是夜晚的江边漫步。但这会儿可是白天，法海不记得她的睡裙是不是也像浅色衬衫一样要透不透，也不记得她的睡裙裙摆是不是不如衬衫的长度这么旖旎暧昧。他能肯定只有，小青现在套着的是自己的衬衫。
这一认知令他始料未及地方寸大乱。
同一件朴素无华的衬衫，即使在小青穿上身之前，他拿在手里也丝毫没有萌生过非分之想，但此时他有点不确定了。
茶水不慎晃洒，溅在了法海的虎口处。他幡然回神，状似冷淡地擦了擦被烫红的地方，连个招呼都没跟小青打。
岂有此理？
小青甩开居家拖鞋，盘腿窝进沙发。她把两只手缩在袖子里，来回将半截袖子甩得卷成一卷又松开，时而把脸埋进袖口，时而又露出一只眼睛观察法海的动向。
等到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再无众生诸事分心，摊牌全副记忆，浮生半日有闲地静静坐到一起，没有试探，也没有挑衅，才真的开始感到局促。
凭空拥有了大把时间，他们还未来得及学习好好相处。
窗外半落的日光懒洋洋地染上橙红暖色，把白衬衫也染了一层柔光，跟小青的瞳色相映衬。圆滚滚的小肥鸟落到窗台上，扑扇着翅膀蹦跳，叽叽喳喳地吸引来了一排小伙伴，齐刷刷地歪过头滴溜着好奇的目光望着他们。
小青被这群好事观众盯得耳热，她挠了挠自己的耳垂，起身打破沉寂：“茶不热了吧？我去重倒一杯。”
越过法海弯腰去取茶杯，未及起身，连杯子带手腕被握住。也许是因为刚才烫到了，法海手掌的温度偏高。小青扭过头去看着他低垂到阴影中的面孔，等他的后文。
“这会儿茶温入口刚好。”法海使了点力气带着人坐到自己身前，吹风机的轰鸣声把他的好言相劝一同吹入小青的耳中。“别跑，老实坐下喝一点。”
小青还没享受过人间这种琐碎日常的温存，舒服得遍体通畅。法海在她身后一手顺着毛梳理她的头发，一手举着吹风机仔仔细细地照拂每一寸发丝。她就盘腿坐在法海的两膝之间，手肘分别架在他的膝盖上，捧着他的大部头法典假装用功，时不时还老神在在地抿一口姜茶，发出夸张的喟叹。实则半天没看得下去几条律法，只觉得字符从书页上活了过来，手牵手围成圈在她眼前跳舞，绕得她眼晕犯困，直打呵欠。
干脆由着蛇的性子，卸下背部支撑性的力量，软塌了腰肢，越来越没坐相地向后靠倒。直到完全化成一滩，任散开的头发铺满法海的胸腹，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
吹风机的噪音止歇。小青的懒腰伸到一半，举高高的手在突然恢复的安静中蹭到了法海硬硬的胡茬……像被野猪毛扎了一下，她睡眼惺忪地强打起精神，嘴里念念有词：“胖子说得对……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法海正想俯身去听，却被冰凉的硬物抵上了下巴。他根本没看清小青什么时候从袖口中亮出的剃须刀。
小青贴着他翻过身，膝盖卡进他的双腿，往前更逼近了一步，几乎不留余地。法海手里还没放下的吹风机像一把枪，恰好抵住了小青的胸口。
小青戏瘾发作，握住风筒忽呈痛心疾首状，颤抖着手将法海指着自己的“枪口”推开。她的指尖沿手腕处的静脉向上贴着肌肤游走，学藤类植物阴暗爬行的诡诈，将吹风机从法海虚握着手心里顶走，最后钻入指缝，带着他的手反扣在了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连个对台本的机会都没有给法海，小青转脸又换上一副预谋得逞的表情，她另一只手稍一用力，闪过寒光的剃须刀将法海的下巴抬高了几分。
“有人该刮胡子了。正好作为头发护理服务的报酬，互利互换，很公平。”
小青的长发从脸侧垂落下来，将两人的呼吸围困在薄荷洗发水沁人的余香中。
第二天一早，法海起床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昨夜睡眠质量久违的好，浑身轻松，精力充沛。
厨房的灶火熄灭了，砂盅里煲的粥还冒着热气。但竹舍门窗大开，小青没在。
他拿碗盛好粥，想了想，又布上小菜，才去找小青。
其实自来到这里之后，法海也是头一回走出竹舍。尽管早知身处之地被称为桃花源，但至此法海才真正体会到了它的不可方物——绝不可能从真实世界的任何角落中找到与之匹敌的奇幻与瑰丽。
而这里最神奇的特点就在于，景致随意念而动，初来乍到的人往往需要一段适应期，否则容易对过于丰富的视觉体验感到难以消受。
法海环绕着竹舍四周的挑廊走了一圈，从较高的地势处远眺，默默熟悉周边的环境。他走下木梯，掂量着怎么唤小青更自然，迎面却疾速冲来一道绿色的身影。
“快回屋里！”小青抓住他的两只胳膊就往木梯上奔，小脸脏的花猫一样，马尾上还夹了片树叶。
“发生什么事了？”
“嘘——！”小青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分不开神细说。法海后脚刚收进门内，她忙不迭的一记后踢腿，把大门带上，手中忙着关窗户，还不忘动员法海。“那边还有扇窗没关，你快去！”
“……德家追到这里来了？”法海能想到对小青不利的势力，也只有这个答案了。
小青头摇得像拨浪鼓，她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指了指法海的身后。
“怎么……了……！！！”法海回头一看，声调陡然拔高，领头的几只蜜蜂闻声锁定了目标，后面跟着一团乌泱乌泱的大军，立马嗡嗡轰鸣着开足马力跟随支援。法海只来得及用手势沟通：“小青！分头跑！”
小青本已准备施法，突然听法海在清醒时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一个晃神的工夫，法海见她愣着不动，前脚已经跑到了后门，又折回来搂了她肩膀一把。
“嘶……”
小青听他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抬头看去，有只蜜蜂掉落下来，尾刺还扎在法海的鼻尖扭动挣扎……
法海能用手臂遮住眼睛，却无法阻挡小青的调笑声源源不断地传进自己的耳中。看在她放轻手脚替自己拔出毒刺，消毒伤口的份儿上，他不好发作。内心劝自己说反正他看不到自己的鼻尖肿成了什么样，眼不见为净。
“还没笑够？”
“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可是，噗……真的好像游乐园里红鼻头的小丑哦！哦对了，不好意思哈，我忘了你自己看不到……你不好奇吗？我口袋里有随身镜，可以借你。”
法海从沙发起身要走。
小青攀住他的胳膊拦住他的去路，扭着身子晃了晃，嘴上依旧劲儿劲儿的：“真生气啦？”
法海作势要弹她的脑瓜蹦儿，见她回手捂住脑门儿，收回了虚晃的一枪，声音里全是拿她没辙：“我去拿冰袋。”
“要什么冰袋？喏，天然的借给你，就当给你赔个不是。”小青把袖子一撸，露出半截粉白的藕臂。
法海却之不恭，重又躺回沙发。小青拍了拍自己的腿面，法海便蛄蛹着枕了上去。
他一开口说话，温热的唇瓣就贴着小青的皮肤磨蹭。小青觉着痒，而他只感到口鼻盈满冷香。
“按照桃花源的运转机制，想吃蜂蜜直接默念要蜂蜜就好了，去掏什么蜂窝？”
“我看武侠故事里，女侠坠下山崖之后，就是自己采蜂蜜吃，养生过活了十几年的嘛。一直觉得别有一番志趣，难得有机会情景模拟一下想象中的江湖儿女情结，直接要蜂蜜多损失过程的体验感？”
“人家那是小龙女，你是蛇……”法海想表达的是，他们的处境并不需要为物资发愁，垂手可得的东西，没必要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可话说到一半，恐自己犯了木讷的大忌，言语有歧义，惹小青误会，遂生生憋住了话茬。
“人家那是侠侣，我看你像神雕。”小青回嘴倒快，没见有什么心理负担，闲着的手还在手机上快速地划拉，似乎急着检索什么信息。不多久，手臂被法海捂热了，就换换手。“有了！雕兄，我查了下，网上的帖子说被蜜蜂蛰了之后可以吃葡萄补充微量元素，增强营养，加速消肿，促进伤口恢复。我去弄点葡萄来！”
我看明明是你自己想吃了吧……法海暗自腹诽，趁小青离席前，赶紧摁住她的手臂，眼神坚定地看着她：“这回你会直接要葡萄的对吧？”
小青笑着应了，但过了会儿还没动弹。法海脑筋飞速运转，猜测这一小会儿小青的肚子里又打起了什么鬼精的主意……好吧，法海败下阵来，他一个早千八百年就被人家贴上了榆木疙瘩标签的设定，哪能靠自己悟得出来：“你没事吧？”
“腿……被你枕麻了……”
“那咋了？”法海一脸更加严肃认真地关切道。“不是妈生的腿，要变回尾巴了吗？”
小青的双手瞬间攥成了邦邦硬的拳头，青筋直冒，眼都不带眨地把法海从腿上掀了下去。
“你以后要是当了律师或者法官，没几个人能从你的庭上活着回去，真的。”
桃花源中四季如春，终日有温度适宜的清风吹过，日晒不伤，月色不凉。法海提议在竹舍屋后的小溪边搭个凉亭，这样晴天可以看风景，雨天可以听打荷。该提议得到了除了他之外，这方桃源唯一的女主人小青的鼎力支持。
闲着等送药来的小白，也没有别的事可操心，说干就干。二位的默契已在桃花源中得到了充分的磨合，设计、选材、伐木、运输、组建，很快就像模像样地搭出了首次合作成功的作品。小青主持给凉亭举办了简短的剪彩仪式，随着最后法海托着她将大红花挂上由法海题字的牌匾上，他们的凉亭终于竣工落成大吉。
法海在石桌边练字、背书，小青就在檐下长凳上以贵妃卧的姿态斜倚着栏杆嗑瓜子、看话本子。瓜子壳还是会迸到法海的书页夹缝里，或者水杯中，他也懒得一一挑出去。反正只要他动动念头，看到的都是焕然一新的书册。
心血来潮的时候，小青也会拿漫画书、小人书闹着要跟法海换专业书、论文看，冷不丁发表一些非专业人士的锐评，甚至是暴论。但每次她看过去，法海都在用心聆听，觉得确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不妨继续深入探讨，作为突破业内惯性思维的研究方向。
就这样信手写了厚厚一沓笔记。
偶尔也有意外发生。
比如小青看画本看睡着了，法海见她在沉睡中还咂巴着嘴，不知道梦里吃到了什么好东西，一脸偷了腥的猫似的贼兮兮的笑，一时心软不舍得叫醒她，打算抱她回屋去睡。他想将她手里的画本取走，却没扯动，再一看，小青的手捏得死紧，都把纸张一角揉皱了。法海再三与熟睡的小青抢夺，终是脱手掉在了地上，甚至还被她的无情铁手撕下了一页，誓死攥在手里。
法海捡画本的时候预想小青睡醒发现会不开心，还心怀愧疚。下一秒看见摔得摊开在地的纸页上的画面内容，瞬间就红温了。
恻隐之心一扫而空，他板着张脸硬是把小青摇醒，光是远远地指着尺度惊人的春宫图，都像怕被烫伤了手指一般又往回缩了点，劈头盖脸地喝道：“还以为你能有所长进，结果你就是在研究这些，这些……？”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的？我不研究谁教你做啊？技术那么烂，害我都吃不饱……”小青皱巴着一张脸，气呼呼地抬手擦去嘴角亮晶晶的口水，起床气都摆在脸上。“要不我还是跟你换书看，你自己研究去吧！”
“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谁要跟你换这种本子看？”
法海气绝，就差没当场石化。他绝不允许有第二个人听到小青的胡言乱语，这无关乎其中某些容易刺激到他前和尚现身娇体弱男大生自尊的部分。要不是身在只有他们俩的桃源秘境，但凡叫外人瞅上一眼，他真的就快碎了。
“瞧不起谁呢你？”小青睡意全消，梗着脖子上前去夺法海手里的画本，还不忘与他理论。虽然刚睡醒的脑子跟不上嘴皮子，但是无所谓，她管那么多呢，从短路的思索中搂到什么词儿都先怼了再说。总之拌嘴么，气势不能输。“民以食为天懂不懂？怎么就不能换你看菜谱了？法海！就你这老古板的觉悟，这辈子做不成贤夫良父，你，你，你完了你！”
“菜谱？”法海有意无意地略过某些字眼，不可置信地再次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确定小青是在耍自己没错。“这是菜谱吗你就翻脸？”
小青还没抢回法海手里的本子，不过好在自己手里还有一张。她这才将残页捋平看了过去……这一看，她也跟法海一样，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突然就没了争论的底气，小青的脖子肉眼可见的都快缩进了肩膀里。她将纸叠起来，攥在手心藏到背后去，支支吾吾道：“讲道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另外一个层面上的……呃，菜谱。”
“嗯，对，没错，就是这样。”小青空出一只手多此一举地挠了挠额头，重启语言系统后，迅速复盘并紧急打了个补丁：“但我刚才说的做饭可不是这个做……”
“哦？是吗？”法海难得见小青吃瘪，慌里慌张的样子别样生动，反而开始不怀好意地把玩起来。
“骗你是小狗！我明明记得看的是一本菜谱，叫……算了，记不清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知道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谁又知道我睡着了之后这菜谱它自己就变了，它，我……”小青说着说着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按照桃花源有求必应的属性，如果菜谱确凿是在她睡着之后内容发生了质的变化，只能说明她做的梦并不清白……不对啊，怎么好像越描越黑了？
“重要的是，你这么‘坦白从宽’，究竟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法海也意识到了，铁面无私如他，才没有冤枉了大馋丫头，只不过此馋非彼馋。
难怪睡成那副模样，原来是馋他身子。
翻身法海把歌唱，他一雪大意失蜜蜂之耻，满面春风地冲小青勾了勾手：“我想了想，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被你劝服了。拿来吧，手里那张，换我研究研究去，看看你都掌握到了什么程度、理论与实践的差距在哪。”
“全本都在你手上了，这张就算了吧……”小青哪敢让他知道，这张被她拽得最紧的，恰恰形成于她梦境逐渐沉浸、清晰之际，春宫中的人物刚从面目模糊变成了他们的样子。“那要不然我还是给你表演个背菜名吧？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后面忘了……呜呜……你能在你的记忆中手动剪掉这段吗？”
她现在心烦意乱的，根本没办法重新构想内容进行替换，越努力只会越不幸地接着没做完的梦遐想下去……这把柄要是落在法海手上，她，她，她完了她！
“我做的菜真有那么难吃？”法海到底放了她一码。
“哈？”前一秒还在赌上毕生演技扑闪着眼睛卖乖的小青略一卡壳，随即飞流直下三千台阶，弹跳起步，速薅法海回屋，准备开火做饭。“可能是你素久了吧，开荤之后的厨子应该就能会做得多了。”
“……你还说不是故意的？”
“我可没说过。”
“我看你是不想翻篇了。”
“我胜负欲就是这么强你又不是不知道，翻脸虽快，但还认人就行。”小青说着，压低声音凑到法海耳边又接着说了些什么，然后在法海朝她丢出春宫画本攻击之前一溜烟跑开了。
只闻远处隐隐传来了两声学狗叫的声音，深怕法海还不够火大，给他再浇点油添点堵。
什么？你要说桃花源里又没有外人，小青有什么话是非要跟法海悄悄说的？不到儿啊，你问他们去呗，看他们找不找趁手的东西丢你就是了……
某日，小青的手被法海捞过去按上了印泥，她不解其意，心中警惕。
“走流程，签字画押。”说着，法海又握着她的手在笔记本首页摁了指纹，全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语调平淡。“万一哪天学有所成，你这个原始股东也好凭此据领取分红。”
小青望着自己指腹染红的印记，捻了捻，红印传到了另一个指腹。她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翘起嘴角，法海见状熟练地开启防御模式，却还是被她点到了鼻尖。
“对对对，你那回被蜜蜂蛰了之后鼻尖就是这样红红的。不过，被蛰了还会肿，现在只是红，就没那么像小丑哈哈哈哈哈！”
法海满凉亭绕着圈追杀这个毫无悔改之心的始作俑者。追到了就把人圈在怀中，反剪了她的双手，鼻尖相抵，用上面所剩无几的染料回蹭小青：“知道错了吗？”
“嗯？你是指哪件事？”明明两双手都出了层薄汗，但乖滑的蛇妖偏偏挣不脱。她此时还管什么对错？“哦哦！哪件都没所谓，反正下次还敢。嘻嘻～”
“你今天怎么不说话？”见小青蔫巴地把头歪到一边趴在桌上，法海头也没抬，伸手捏了捏她圆润了些许的脸颊肉。
“上火……嗓子哑了。”
此言不虚，法海听得出来。他搁下书，想到了一个合理的成因：“是不是瓜子吃多了？”
“你倒是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小青把他的手拍开，头转到另一边去。
“有我什么……”法海看着小青的后脑勺，话说到一半领会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深意，被噎得一顿。“原来研究画本不过是叶公好龙。体现到钻研成果当中，怎么，小青同学后悔了？”
“谁说的？画本好看，爱看。你不许叽歪！”即使嗓音变得如锯木头如拉风箱，都快冒烟了，小青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开玩笑呢！擂台地位乃兵家必争，很重要好吧？这可是神圣不可侵犯、寸土不能拱手相让的高地！“……我只是最近适逢倦怠期提不起胃口，让你一回合，别得意太早了……你给我等着，哼！”
“孩子不吃饭，难得没找厨子的茬。”法海在小青背后鼓捣起了什么，发出一阵细微的响动，小青也没心情管他。不一会儿，法海捏着颗玲珑剔透的葡萄越过她的脑瓜递到她嘴边，甜津津的汁水顺着他指尖滴落，浸润了小青的口舌。“奖励不乱咬人的乖孩子好果子吃。”
“瞧给你惯的，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简直是倒反天罡！姑奶奶我要生吞了你……嗬——咳咳咳，我的嗓子……”
小青好赖享受了一把山大王的待遇，有这么水灵灵的压寨人夫投喂……哦不，是这么水灵灵的剥好的葡萄侍奉左右。秀色可餐，入口酸甜，自味蕾绽开丰富绚烂的层次，连同被含糖量颇高的琼浆玉液浸渍得皱巴巴黏糊糊的手指，都比平素里尝过的要好。
不愧是狐媚子引诱君上首选的作案工具，不是迷魂药胜似迷魂药，任谁熏沐上了个中缱绻风情能自持得住？小青不甘独自意荡神摇，拨旋裙摆扑去，侧坐到法海腿上，扣住他的下巴悉心反哺，也拉他下水耽溺此道，直教人销魂得不知愁为何物。
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晚餐顺道就在凉亭中延续。暮色四合，天上星河初露，月上柳梢头，亭外无华灯。
小青点上蜡烛，法海倒好葡萄酒在一旁醒着。凉亭四周垂下纱帘，在晚风中徐徐款摆，将其间的言笑晏晏涤荡成半透明的样子，播撒到桃花源无边的旷野中去。
浅酌微醺，小青提议在虚空中展开一幅幕布，放映起某部知名的西洋老电影。黑白的画面上滚动过粗糙的噪点，酥酥麻麻的电流声若隐若现地触动着依偎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疏于节制的寻欢作乐引起酒劲上头，他们好端端地又因为电影情节中男女主角跳的一段交际舞而争执了起来。互相推诿是对方喝醉了，神志不够清醒，蛮不讲理地与自己抬杠。吵着吵着就躬身示范比划了起来。
电影落幕，片尾报幕还放着男女主角共舞时的那首舞曲。醉醺醺的两个人虚搂着对方的肩膀，头靠在彼此的肩窝里，眼睛都睁不开了，脚下还在不知疲倦地一圈圈循环着舞步。
辨不清是谁先失误踩了谁的脚，他们终于相拥着一起跌倒。这里没有人能帮他们醒酒，不多时便响起了同频的呼吸声，均匀而绵长。
幸福和快乐总是稍纵即逝。酣睡中不知危险将近，柔风在某一时刻不正常地被无形之力扼断，凉亭四周阒然无声，星月隐，剩纯黑夜色，昭示着另一种磅礴的阵仗降临，以顶棚的爆裂为宣战的号角。
亭中惊醒的二人抬头看去，漫天森罗的队列排布得水泄不通，天兵天将层层收拢着包围圈，鼓声雷动，旌旗浩荡。该说不说，好大的排场！
等造势的鼓声号角声散去，排头兵让向两边，从后方腾云前来对阵的不是德二少爷还能有谁？
“小青，凉亭后有我早前备好的密道，快去。”
法海掰开小青攥着他衣袖的手，赌凡人在三界中的微弱平衡站位。
“法海！你与妖女厮混，背叛佛门，有辱清规，罪孽深重，根基毁损，此刻正是你将功赎罪的最后机会！难道你还要触犯戒律，为包庇这孽畜对抗诸天神佛？”德二少爷一力劝降，一挥手，身旁的虾兵蟹将抬着一样物件儿从云端上向法海抛了过来。
“弟子……不，我……”
不等法海把话说完，那东西就出现了他的双手之中。是一个金钵，法海自然识得它的厉害，像被前世的种种蛰到了一般，甩手想要拒绝接触。可那金钵就像长在了他的手掌心一样岿然不动，反而因为法海的甩动，金钵的盖子挪开了寸许。原本从里面远远传出的猛兽嘶吼声登时跳脱了出来，化作一捧金光围着法海转了一圈，落地现出金毛犼的原型。
金毛犼前掌伏地，绕着法海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凑到法海手腕上的佛珠附近嗅了嗅，终于认出了眼前矗立着的肉体凡胎。虽然对他身上沾惹到了浓烈的尘俗气息感到困惑，但还是忠顺地叼起法海的后衣领，将他甩到自己背上，驮着他腾云而上，威严地端立于半空。
法海用胸口死死压在盖子上，与金钵内开过光的经文阵法相抗，难以匀出力气与小青分说。
德二少爷一声令下，天兵天将开始一同以手中的兵器掷地示威，口中齐声念诵，反复向法海灌输：
“降伏妖孽，得回西天！”
“降伏妖孽，得回西天！”
“降伏妖孽，得回西天！”
小青振臂召唤出青锋宝剑，怒指德二少爷：“亏尔等神脉后裔自诩高贵，不过就是只会为难凡众的狗苟之辈。欲诋我命贱烂未免为时过早，且看你取不取得走再说！”
“小青！他们人多势众，你去找白……”
“正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我才不想牵连更多无辜。江湖规矩不是说有仇报仇吗？我结的梁子，冲我来便是。诸天神将，杀一个不亏，杀两个白赚！”小青一身肃杀，最后向法海看去一眼当作诀别，神情松动了些许，苍凉的无奈何中，终归是掺杂了几分道不明的痛惜。“法海，要我说，有些事真不如不懂的好。未曾拿起，就无需放下。大自在。”
“不是这样的……”
小青脱下臂环，向法海抛去，和当年一样惯使声东击西的手段。法海绝不会被她再骗一次！他不顾臂环摔向何处，满心满眼追随着小青的身影纵身飞跃。
德二少爷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漏洞。他对准臂环施法，一改臂环自由下坠的动态，催动着它趁法海视线盲区的不备，一举击中他怀里的金钵，将盖子撞飞了出去。
刹那间，钵中的华光普照，刺得小青睁不开眼。等她抬手遮挡的时候，只听见天地间回响着法海凄怆的悲鸣……
金毛犼在佛光的掩护下暴冲而来，张开獠牙，一口咬住了小青的脖子，血流急速喷涌，漫过不久之前还戴着臂环的肌肤。她在法海的瞳孔里先是变成失去气血的惨淡青灰色，及至法海赶到她身边时，她已快成透明。
小青枯涸的双唇嗫嚅着，像是还有话要托付与他，却完全发不出声音来，再怎么徒劳地挣扎，也只会让血流失得更快。
法海溃不成军。他不知道该不该按压她跳动得越来越微弱的颈动脉，那里的皮肉翻卷出来，几可见骨，再找不到昔日温存呢喃时轻吻过的痕迹。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听见她想说出口的话，更遑论怎么妥贴地回应。
一切都结束了……茫然四顾周围逐渐变成黑白的恢弘刑场，法海的视线随小青的隐去而模糊。
小青是被法海拳打脚踢踹醒的。宿醉的后劲害得她全身酸软乏力，才没能在醒来的第一时间予以回击。
她不跟头一回喝酒就喝高了的酒蒙子计较，起身去冲了杯蜂蜜水喝下，顿感神清气爽，唤醒新一天的活力。打算等法海醒来，再把他的那杯递给他润润喉、醒醒酒。
她刚坐回法海身边，尚在睡梦中的醉鬼突然疯了似的地一把将她拦腰死死抱住，跟中了邪似的口中反复念叨。小青没脾气地侧耳细听，从他黏黏糊糊吐露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些“不要”“不会的”“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之类的否定，和“我懂”“在乎”“我们还有……”之类的肯定，颠三倒四，完全听不出逻辑。
气氛到了的时候无暇旁顾，这会儿独自醒着无聊，小青才后知后觉地担心起饮酒对他惊厥的病根不利。正准备叫醒他确认无恙，法海却自行猛地睁开了眼睛，只不过眼神空洞失焦，直愣愣地盯着虚空，仿佛当中有什么看不见的恐怖事物。
小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空无一物。她心中起疑，伸手在他法海眼前挥了挥。
法海这才木然地扭过头来，神情怪异，看得小青瘆得慌。他突然抓住小青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甚至带起她的手打了自己一耳光，痛感真实地传达到神经，他整个人才像解了冻一般，从异常的紧绷状态瘫软下去。
法海如蒙大赦，遍体的血流和力气都恢复了过来。他不但没有松开小青的手，还不顾弄洒蜂蜜水的失态，莽莽撞撞地顺势将人揉进怀中，温软的、灵动的、鲜活的，心跳声隔着胸腔你来我往地相互叩击，真真切切与他贴得密不透风，万幸并未失去。
“你还好吗？”
“还好，还好。”法海蹭在她脖颈间说话，小青嫌痒。他却一反常态地直接而强硬，不许她推开。小青稍有离开的动势，都会被他更大力地扣押，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准去。
直到小青用气声在他耳边说：“你再这么勒下去，我快喘不上气了……”
法海才像被刺到了一样，惊恐地弹了开去。
面对着小青狐疑的探寻目光，他深呼吸良久，终于恢复如常：“我……做了个噩梦，害怕被桃花源变成了真的。”
“原来如此。没事儿，桃花源是美梦之城，会自动筛选过滤负面的相关……”但小青没有跟他说的是，在桃花源中，压根不该有噩梦出现。难道是由于法海体质特殊，初破酒戒的缘故？没听说过有这种先例啊……小青不解。“所以你梦到了什么？”
法海痴痴地望着她，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不值一提。”
小青信他才有鬼了，吓成这副德性，事情定然不会那么简单。
“给，蜂蜜水，喝点甜的什么噩梦都能调理好了。”不过眼下不是什么追根究底的好时机，小青也不勉强。
法海听话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心不在焉地问道：“蜂蜜是不是快用完了？放的有点少，没什么味道，要不要我再去弄一点来？”
小青目瞪口呆地看着向他，心中翻滚着一片混沌的情绪，暂未想清楚要从何说起。
她明明放的蜂蜜分量越来越多，为了解酒，今天更是给每个杯子里舀了六大勺！前几日她刚发现这个bug的时候，还以为只是自己口味变重了，没愿意多想。被法海这么不经意地道破，加上他做噩梦的异常情况……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小青默默记在心里，想等小白来了再作讨论。
可是，宝青坊主的丹药炼制好了没有？小白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来？
也许是他们在竹舍宅得太久，相似的愉悦感阈值已经拔高了。满足感开始变钝，当下用之不竭的小确幸开始变得难以满足巨大而空虚的欲壑，人也开始审美疲劳、胡思乱想，甚至是记不清当初来此短暂修养时还在焦急地等着什么支援……
是时候该走出这扇竹门了！小青灵光一闪，想出了个缓兵之计。
他们不得不没苦硬给自己找点苦吃，去挑战新的事物、突破新的自我，压降感知阈值，为获得新成就的愉悦感腾出空间。
她劈手夺下法海的杯子，单方面宣布道：“走，带你出去散散心。”
“现在？”法海对她的突发奇想丝毫没有心理准备。
“对，现在。”小青挽着他的臂弯蹦蹦跳跳地回竹舍准备行囊，记得把没吃完的蜂蜜也带上。
“去哪儿？”
“你是不是对臂环上这块青玉的渊源还挺好奇？”见法海诚实地点了点头，小青先一步跳上木梯，回身趁他不备，在他的额角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早安吻。然后不等他回礼就推门闪了进去，消失在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后，留一道正在麻利换衣服的朦胧倩影对法海故作神秘道：“那我们就去彼方遥远的雪山之巅，用爬的。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不管是什么事，不许反悔！你敢不敢跟？”
法海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可他猜不透小青的思路，仅凭盲目的信任，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于她手，希望不会被她卖了。
他刚伸出曲起的小指，就被小青热情地勾住：“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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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织甘陆】父母爱情故事
十八
来罗织×陆垂垂
当来罗织和陆垂垂女儿穿越来撮合父母爱情，结果是否不一样？
来府三天两头一阵霹雳啪啦的闹响伴随着男女争论声，小小的‘来吾生’在庭院里沉默寡言。
五岁的‘来吾生’闷闷不乐，她扯着身旁‘奶娘’衣袖，“为什么我阿娘和爹爹总是吵架呢？”
‘奶娘’强颜欢笑，“等您长大就能明白了。”
陆垂垂坐在木椅上，他们被束缚在来吾生的年幼记忆中。
所有人看不见他们。
可是，在‘来吾生’的记忆中，她和来罗织总是吵架吗？
在这些争...
十八
来罗织×陆垂垂
当来罗织和陆垂垂女儿穿越来撮合父母爱情，结果是否不一样？
来府三天两头一阵霹雳啪啦的闹响伴随着男女争论声，小小的‘来吾生’在庭院里沉默寡言。
五岁的‘来吾生’闷闷不乐，她扯着身旁‘奶娘’衣袖，“为什么我阿娘和爹爹总是吵架呢？”
‘奶娘’强颜欢笑，“等您长大就能明白了。”
陆垂垂坐在木椅上，他们被束缚在来吾生的年幼记忆中。
所有人看不见他们。
可是，在‘来吾生’的记忆中，她和来罗织总是吵架吗？
在这些争吵中，总能频繁听到江郎行的名字，这又是为什么？
陆垂垂不晓得，而来罗织再次听到‘他们’吵架，心绪平和。
他们跟着‘来吾生’进了弘文馆，‘来吾生’坐在靠窗，她穿青色学子服，‘来吾生’写得一手好字，文采斐然，夫子夸耀直说有个好弟子。
‘来吾生’神色淡然，不自满自谦，看得出她性情随了几分来罗织。
虽然不知这夸是看在来罗织的情面还是真心实意，但陆垂垂仿若自己得了夸奖一般。
“吾生这么聪明，真不愧是我生的！”
若真有尾巴的话，那陆垂垂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来罗织含笑看着她。
又很亲昵的揽住她，他眼里有星光闪烁一般，“你呀，跟个小孩子一样。”
陆垂垂回抱他，声音娇的很，“我就是比你小。”
这边温情蜜意，那边快打起来了。
内中有个不服的男弟子，比‘来吾生’年长几岁，在休憩间和同伴大肆八卦襄安城里的权贵私事，‘来吾生’微微听了几句，脸色煞白。
“我爹说黑罗刹的夫人当年是抢来的，他夫人曾是刑部陆书吏，都许了人家。”
“那黑罗刹先坏了陆书吏的名声，强迫人家解婚约，新婚当夜出逃又被抓回来，啧啧啧，婚后不到四个月就生下了女儿。”
“襄安城私底下都说那女子凄惨，黑罗刹轻薄无行，视礼法如草芥。”
‘男弟子’见‘来吾生’不动如山，嘴巴喋喋不休，“我跟你们说，那女儿出生，名字还有个趣事，黑罗刹让他夫人取名字，你们猜他夫人取的什么名字？”
几个胆小的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一个胆大的按不住猎奇心，开口问他，“取了什么名儿？”
“勿生！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勿。”
“这名字不好啊……”
‘男弟子’说的越发起劲儿，“谁会给自己女儿取这个名字，恨不得没生过她！”
“黑罗刹改了一字，勿改做吾。”‘男弟子’指名道姓，“来吾生，你说是吧？”
没得意几时，一个砚台横冲直撞迎面而来，打在‘男弟子’鼻梁骨，鲜血直流，‘他’捂着鼻子惨叫倒地。
许多学子大惊失色，只见‘来吾生’慢悠悠走到‘男弟子’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摸出一把匕首。
“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来吾生’狠狠踩着他胸口，冷笑道，“我请你父亲去御察司喝茶。”
漫不经心的用刀刃在‘男弟子’眼前晃来晃去，有几次刀尖离眼睛只有一寸近。
“随意乱传流言蜚语，你有几个脑袋？”
‘男弟子’一口咬定，绝不更改，“人人畏惧黑罗刹，自然不敢多说，他当年将乱嚼舌根的人发落敲打，更没人敢提这些旧事！”
‘来吾生’拿刀背贴着‘他’脸颊，稚嫩声音透着天真残忍，“本朝科举选拔官员要品、才、貌具备之人，你若是容貌奇丑，我们打个赌，我赌你担不起大苍的朝廷命官。”
‘男弟子’这时颤颤巍巍，“你要……干什么？”
‘来吾生’很满意‘他’的胆小如鼠，“嘘，二公子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做太过分的事，只是要在你的脸上轻轻地划上几刀。”
陆垂垂呆呆地看着小‘来吾生’，这么小手段这样狠毒了吗？她转头看向来罗织，来罗织不以为意，微挑剑眉，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骄矜自满。
似乎十分满意来吾生的所作所为。
陆垂垂忍不住忧心忡忡，这孩子太像来罗织了，以后如何管教她，别说孩子，陆垂垂凭空一阵挫败感，如何能把一块顽石雕琢成美玉？
‘男弟子’所说的襄安旧话，她听着倒像是说旁人故事，她没有和江郎行定过婚，也没有大婚当日逃跑啊！
但有些事很吻合，比如孩子。
但……
这是她和来罗织的骨血，她和心上人的孩子，她怎么会讨厌呢？她只会爱这个孩子。
听‘男弟子’口述，‘陆垂垂’很厌恶这个孩子，婴儿取名关乎一生之事，竟然潦草敷衍，甚至可以说恨之入骨。
除非、除非是来吾生的回溯之行改变许多事情！
这就能说清了——
陆垂垂目不转睛地盯着来罗织，也许是夫妻间的心有灵犀。
来罗织微微一笑，“从前我说过日后一定会告诉你是谁给我的信儿，现在你总信我了吧？”
他说的委屈，丝毫不放过陆垂垂脸上变化。
来罗织甚至隐隐后怕，若非来吾生从中撮合，恐怕之后他们二人又是另一番天地。
陆垂垂难得几分扭捏，“知道不是你了。”
但她还是不死心问着，“那我还想问是不是你和吾生合起伙来一起骗我！”
来罗织大喊冤枉。
“我那时还没认出女儿，又怎可能和她一起哄骗你。”
陆垂垂勉强信了他的言语，脚下一空，竟自来了另一处，来罗织凭空失踪，陆垂垂没由来的慌乱了。
但眼前的景象深深刺进了她的心里。
她看见‘陆垂垂’拉着‘来吾生’的手，语气不善，“来吾生，你为何要用刀子划伤同窗脸面！”
‘来吾生’仰头道，“阿娘，我没让他死算便宜他了！”
“来吾生！”‘陆垂垂’气的不轻，“你怎么会是我的女儿！”
‘来吾生’吓得一哆嗦，她似乎极力忍耐着，脸色极度痛苦，“阿娘，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下我？”
“你不喜欢爹爹，是因为你喜欢别人，所以你也不喜欢我，我是你的耻辱对吗？”
‘陆垂垂’怔愣得看着她，“谁告诉你的？”
‘来吾生’泪如同决堤一般倾泄而出，“我便是知道了。”
‘陆垂垂’哑然无声，‘她’的手欲要触碰却又没伸出。
急得陆垂垂在‘她’身边来回转悠，“喂，陆垂垂，你抱抱她啊，她是你的女儿，你快点哄哄她啊！”
可惜无论她怎么说，这个‘陆垂垂’根本就听不见，眼见‘来吾生’跑走，陆垂垂气得脑仁疼。
彻底伤了‘来吾生’的心。
‘来吾生’跑去御察司找‘来罗织’，‘来罗织’听了来龙去脉，先是轻声细语哄她，又替‘陆垂垂’说好话，给‘她’买了许多糖人。
‘来罗织’请礼部侍郎到御察司“做客”，那礼部侍郎进门的腿都打颤。
‘来吾生’开心了，陆垂垂没想过‘来吾生’的韧劲，小心翼翼讨好‘陆垂垂’。
陆垂垂见了心里挺不是滋味儿，来吾生是比较难管，但她在‘陆垂垂’面前依旧是个好女儿。
陆垂垂跟在‘来吾生’身边，看着她慢慢长成至六岁，即便陆垂垂知道这是梦，但她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她看待‘来吾生’似乎从一个旁观者，转变为她的母亲。
‘来吾生’的嬉笑怒骂牵动着她的心，甚至在‘来吾生’和‘陆垂垂’因‘江郎行’争执时大声维护‘来吾生’。
虽然她说的每一句都没人听到。
不知过了多久，陆垂垂眼前白的发亮，她正躺在床榻上，面前是颜幸、沈渡、还有江郎行，陆垂垂动了动身子，她的孕肚很大，连起身都变得艰难。
她醒了吗？
“六娘，来罗织呢？”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陆垂垂很是疑惑，但颜幸的话令她坠入无间地狱。
“垂垂，你知道啊，来罗织死了。”
陆垂垂不相信，“六娘你别骗人了，他是黑罗刹，阎王殿都不收他，怎么可能会死啊？”
“他犯了谋逆之罪，被扔在乱葬岗，他死了。”
“六娘你、你在说什么！”
颜幸每说一句，陆垂垂都觉得心被撕裂成无数碎片，脸上冰凉一片。
她耳边那些人的话不绝于耳，所有人的声音掺杂在一起，都在说同一句话。
“来罗织死了！”
“垂垂，你知道来罗织死了啊！”
“垂垂，你嫁给我吧，就当是为了你和来罗织的孩子。”
“他都死了，你还念着他！”
“垂垂、垂垂、垂垂！”
这些声音绕的她发疼，不止脑袋，还有心，陆垂垂捂住耳朵，“不要再说了！！！”
倏尔，所有人都消失不见，她被扯进一个又一个的梦境里。
‘颜幸’心疼地搂住‘来吾生’，“垂垂，吾生不能说话了，她亲眼目睹来罗织的自刎，受了刺激，没法说话了。”
‘江郎行’哀求她，“来罗织都死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嫁给我呢？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我能够把这两个孩子当做亲生的！”
一会儿又是‘来罗织’和大肚子的她，并肩而立，他们一同看青铜里面游来游去的小小动物，这是‘来罗织’为‘来吾生’准备的生辰礼。
一会儿又是乱葬岗，陆垂垂和‘来吾生’一起搬着‘来罗织’的尸首，陆垂垂听见一道哭泣般的声音。
“来罗织，我和吾生带你回家。”
渐渐化为一阵漆黑，陆垂垂觉着自己整个人快被逼疯了，她跌坐在地上，害怕恐惧，“来罗织，来罗织，你到底在哪？”
在黑幕般的梦境里，一盏金色灯火闪烁着，陆垂垂跌跌撞撞奔向那处，她有个预感，来罗织就在那里！
她闯进这片金光中，她听见沈渡的话，“来罗织，你的人生彻头彻尾就是个骗局！”
‘来罗织’嘴角流血，身上许多刀伤，‘他’癫狂大笑，陆垂垂看着他决绝而悲愤的模样，心口抽抽的疼。
“飞蛾扑火………”
“来罗织！”陆垂垂打断了他，她不能看着‘来罗织’死在她眼前，即使这只是一个幻影。
但这个‘幻影’却猛然回头，神色不可置信，“垂垂？”
陆垂垂奔过去抱住来罗织，她能够抱着他！
她想，她找到来罗织了——
“来罗织，你别死！”
【杨织甘陆】不及黄泉（角色向/OE）
标题取自《郑伯克段于鄢》“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所有章节名取自《长恨歌》
正文约7章，结局已定，偏轻松向，当前进度4/7，全文免费，欢迎催更！
初衷是替来大人向垂垂讨要那份被遗忘的谢礼
一个碎碎念：19号有万恶的九科联考，预计下一更放在16号，如果没更的话20号一定双更补上555
—————— 4.钟鼓迟迟——————
夜色渐沉，寒意随之加深。
陆垂垂站得累了，斜靠在亭柱上借力休息。
她现在的心情很微妙，好像回到了他还是鬼面神秘人，而她也还是无忧无虑的陆垂垂的那个阶段。
没有地位权势的威压，没有是非善恶的...
标题取自《郑伯克段于鄢》“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所有章节名取自《长恨歌》
正文约7章，结局已定，偏轻松向，当前进度4/7，全文免费，欢迎催更！
初衷是替来大人向垂垂讨要那份被遗忘的谢礼
一个碎碎念：19号有万恶的九科联考，预计下一更放在16号，如果没更的话20号一定双更补上555
—————— 4.钟鼓迟迟——————
夜色渐沉，寒意随之加深。
陆垂垂站得累了，斜靠在亭柱上借力休息。
她现在的心情很微妙，好像回到了他还是鬼面神秘人，而她也还是无忧无虑的陆垂垂的那个阶段。
没有地位权势的威压，没有是非善恶的对立，只有两颗纯粹的心，在昏暗寂静的墓地里，隔着阴森的鬼面，小心翼翼地尝试靠近。
抛开后续的种种，那时的她对鬼面下的神秘人的感情是喜欢吗？
陆垂垂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她记得幼年时，曾有一次在学堂听学，邻家的小娘子给她分了一小块青稞烙饼，但她刚放进嘴里就被先生抓了个正着，点名让她罚站，害她只能囫囵吞枣地将那块烙饼咽下。
那是她第一次接触这种食物，可这体验却在饼皮的滋味都还没来得及钻出时戛然而止，等到先生饶过她让她坐下，小娘子的烙饼早偷吃了个干净。
那会儿阿娘身体尚且康健，平日里对她管束良多，一日三餐上多有限制，故而他们家虽说家境宽裕，大油大盐的食物却少有机会登上饭桌。她阿爹一向对阿娘唯命是从，她记得那时背地里没少为这事求阿爹。
后来阿爹终于在一次集市上偷偷给她买了一张这样的饼，可是等她吃进嘴里，她才发现，粗粝黏韧的青稞烙饼固然别有风味，但她心里真正喜欢的，其实还是阿娘做的咸甜柔软的蛋烘南瓜饼。
只是因为好奇，只是因为新鲜，她才会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青稞烙饼念念不忘。
那么来罗织呢，来罗织是她新奇而未求得的那块糕饼吗？
陆垂垂捏了捏眉心，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来罗织，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了意义。
神秘人的面具早就不存在了，就像他们命运的交汇点，存在的意义只是扬汤止沸一般掩盖注定偏离的轨迹。
她现在能够站在这里云淡风轻地和来罗织对话，能够安闲自若地暂时遗忘某些并不愉快的过往，这都建立在一个必要的前提上，那就是来罗织已死。
人鬼殊途，所以人是不能和鬼计较的，何况这是一只连记忆都残缺的鬼。
陆垂垂拢紧了斗篷，心想：就这样吧，等到她偿还了谢礼，等到这一切结束，来罗织得以往生，她就把那些朦胧的、未及辨明的情愫通通放下。
来罗织会有他新的起点，而她也需要回到自己既定的命途。
如今，关于他执念的猜测主要指向那枚旧日承载她天真祝愿的戒指，但来罗织兵败身亡的那天她尚未赶回襄安，金殿中的细节恐怕需得问过颜幸。
陆垂垂正发愁该如何向颜幸提起这个话题，硬邦邦地扔下一句“我走了”便准备离开，甫一抬步，来罗织挡在了她的面前。她当然知道自己能够毫无顾忌地穿过他去，但她顿住了脚步，仰脸对上他的视线。
他瞧着颇为局促，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我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不是个好人，”陆垂垂毫不犹豫道。
声音停了一下，她又慢吞吞地补充：“但对我，算不上坏。”
来罗织又问：“我能跟你走么？”
“为什么？”陆垂垂话音刚落，旋即记起他这会儿记忆里只有她一人，步入轮回的希望全落在她身上，对她有所依赖也属常理。
但她上下扫了一眼来罗织，欲言又止。
来罗织：“别人看不见我，只有你可以。”
陆垂垂：“…………”
她倒不是担心这个，先前曾有在周五祭祖的人面色如常地路过，这就已经说明他们看不见他了，她纠结的是别的问题——鬼是不需要睡觉的吧？那她夜里就寝，这只很显然能够穿墙而过的鬼该怎么安置？
她可不要半夜醒来发现有只死状凄惨的鬼阴沉沉地盯着自己！！
准备了一下措辞，陆垂垂旁敲侧击地问道：“你应当不喜欢人鬼情未了的话本吧？”
来罗织顿了顿，竟奇异地理解了她隐含的意思，“远离你时我会长时间处于无意识状态，你只需要让我附在你的随身物件中，里外屋的距离就好。”
陆垂垂颇为怀疑，但他接着道：“我孤零零一个困在此地已经很久了……”
“……知道啦知道啦，那你跟我走吧。”陆垂垂一边唾弃自己太容易心软，一边往斜挎着的包里摸去，“只是我出门仓促，不若你且暂时附在这里面？”
来罗织看看她手里的金饼，又看看一脸真诚的陆垂垂，别过脸去无声拒绝。
陆垂垂：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面面不相觑的沉寂气氛中，来罗织忽然低低道：“你头上那只钗子就很好。”
陆垂垂下意识地按上发钗的位置。
蝴蝶的翅膀轻轻颤抖着，一次次亲昵地靠近她的指尖。她愣了一下，初回襄安的那场雪仿佛又在她心里落下，她声音不稳：“你……”
刚想说什么，一遇上对面澄净的眼神，她便熄了声。若记忆犹存，他何必为了份执念大费周折，径直说了去便可从容轮回，哪有甘心做鬼的道理。
她终于没再开口，点了点头，默许他进入钗中。
＊＊＊＊＊＊＊＊＊＊＊＊
陆垂垂先去了一趟沈府，可惜难得悠闲，颜幸自与沈渡不知双宿双飞去了何处。
不过，戒指去向一事反正不急于这一时，陆垂垂想了想，掉头去了明圣观。
祈福法会是襄安年节里的盛事，每年经由不同的道观承办，大大小小的法会平日里并不少见，但尤以正月十五天官诞辰这场最为热闹。再不笃信神佛的人到了这日子也往往跟随家人虔诚敬香，随堂参拜， 便是不求迎祥纳福，也期图一个平安健康。
今年明圣观落得清闲，因未承办法会，又遣了半数弟子出外研学，较之白日派发元宵时的热闹喧嚷，这会儿的冷寂确实叫人觉得凄清。
听了许多道士驱鬼的故事，也不知道来罗织直接这样跟她进去会不会受影响。
她捉住翩翩的银蝶，轻声问：“来罗织，你能进这地方吗？”
尾音犹存，来罗织尚未回答，却有其他人出现在她眼前。一瞬间，陆垂垂感觉回到了学堂时期。她是端坐在下的稚嫩童生，刚准备偷吃零嘴，先生的一记眼刀便甩了过来——在老道士面前手忙脚乱地试图藏起发钗时，陆垂垂便是这样的心情。
“他不同于私逃人间的孤魂野鬼，是得了许可回来了结过往的亡魂，我门中人并不插手其中，他的命运不在别处，只在姑娘一念之间。”双鬓斑白的老道士与她互相见礼，笑眯眯地邀请道：“既已至门口，何妨进观一叙？”
蝶翼上的珍珠有些硌人，陆垂垂松了手道声“叨扰”，紧跟在老道士身后迈步进了明圣观。
及至静室，老道士点了油灯，整间屋子照得光明洞彻，檀香清冽，红木留香，带着些安抚的意味，让陆垂垂心神渐定。
“几日前，贫道自观外云游而归，途径京郊墓园时自觉此地有异， 遂起得一卦，然则卦象所示模糊不清，几多困惑。白日里见了姑娘，方知此卦有关，是为姑娘的一位故旧。”
陆垂垂几度启唇，又几度封口，似有千言万语竞争声道，不知该让哪一句先得自由。
老道士为她倒了茶，打手势请她坐下，“应尽之言，本已尽书纸上，不当多说，但姑娘素日结善，积福良多，姑娘有话还请但说无妨，若得为姑娘解惑，此即贫道大幸。”
“……不瞒道长，确有诸多不解困扰于心。”陆垂垂呼出口气，先将与来罗织的几番来往挑了些要紧的说给老道士。
她咬了咬下唇，提出了她的第一桩疑惑：“我与他尚且无法接触，不知这谢礼该如何到他手上呢？”
老道士笑道：“有缘之物，自可触及。”
也就是说，若那戒指真是他的执念，那她只要找到戒指就能交给他，然后就算完成执念了吧？
陆垂垂想了想，又提出第二桩疑问：“既然他的执念是我未及偿还的谢礼，那是否只要我用心准备一份礼物，这执念也能消解？”
老道士摇摇头，“这执念既与你有关，便是你二人的因果，因能结果，果能生因，消解执念，便也是了却因果。姑娘可记得我的嘱托，‘劫缘所系’，这便指示此物是你二人之因果，由缘生劫或是由劫生缘的转折，唯得此物，方能化除遗恨。”
陆垂垂蹙起眉头，被一堆因果关系搅得脑子乱乱的，只从一堆弯弯绕绕的描述中厘出一条信息：自行准备的谢礼不能作数，这谢礼须得与他二人的旧日纠葛有所关联。
她敲敲脑袋，紧接着又问道：“我阿娘去前定也有许多遗憾，为何我阿娘，或是其他抱憾而终之人却未得机缘消解执念？”
老道士沉吟片刻，“人之一世，所念纷纷，心存遗憾而气绝者众，然遗恨化作执念，执念又得天道许可而可消解者却是寥寥。”
他摸摸胡须，征询道：“不如让这小友出来一见？观之面相或可解释一二。”
油灯的火苗微微跳跃，在陆垂垂的目光中闪烁了几下，一个身影渐渐凝成来罗织的模样挡在了火光前。
老道士看了他许久，蓦地一笑，叹道：“原来如此，这便对了。”
陆垂垂一头雾水，来罗织亦是满脸迷惑。两人对视一眼，像两个上进的学生，求知若渴地将目光转向唯一的知情者。
老道士手中拂尘挥动，流转间，陆垂垂瞧见来罗织脸上的血迹隐去了，原本泛着乌青的眼周也渐渐恢复血色，竟有了几分活人的模样。
但还是不一样的，陆垂垂心想，来罗织活着时总爱笑里藏刀，嘴角的笑意越深，眼底的沉郁越浓，怎会有这样一双清朗明净的眼睛呢。
她收回视线，听那老道士对着来罗织缓声道：“你父母身有福源、功德无量，又有族人为你供奉长明灯，年年为你诵经祈福，你本该享一生富贵、寿终正寝。
“可惜你剑走偏锋、妄覆时势，触怒天道，原该收没万劫不复之地受苦刑百年，但你父母用一生功德抵过你的罪孽，余下族人祝颂又保你来世顺遂。
“无论如何，此世不该含恨而终，天道对你有所亏欠，故而水灯得以锁你魂魄，你也得许一月行走人世了却残恨。”
“只是……”他拧起眉头，“你如今前尘尽忘，盖因三魂不稳，七魄有缺。”
“锁你魂魄者，恐怕不止是水灯。”
溯洄（十三）
两人皆溯洄，各有各的执念，各有各的不舍
脑洞灵感来自@噜噜
全文免费，不弃坑，不定期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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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忘川河边，陆垂垂还有些不舍，久久磨蹭着不愿意上船。
“便这样走了？还没有看见他们成婚呢。”
来罗织忍俊不禁，打趣小姑娘：“执念解了自然要走啊。垂垂若想成婚，待我再投身人间，定许你十里红妆。”
此话说的轻巧，着实把她逗乐了：“你再投胎可是畜生道，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呢。说不定是只小猪？”陆垂垂歪头莞尔一笑，仿佛来罗织已经变成了一只哼哧哼哧的小猪。“我总不好和一只猪成婚吧。”
许是想象中的场景过于滑稽，缩在一边的鬼差先没憋住，...
两人皆溯洄，各有各的执念，各有各的不舍
脑洞灵感来自@噜噜
全文免费，不弃坑，不定期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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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忘川河边，陆垂垂还有些不舍，久久磨蹭着不愿意上船。
“便这样走了？还没有看见他们成婚呢。”
来罗织忍俊不禁，打趣小姑娘：“执念解了自然要走啊。垂垂若想成婚，待我再投身人间，定许你十里红妆。”
此话说的轻巧，着实把她逗乐了：“你再投胎可是畜生道，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呢。说不定是只小猪？”陆垂垂歪头莞尔一笑，仿佛来罗织已经变成了一只哼哧哼哧的小猪。“我总不好和一只猪成婚吧。”
许是想象中的场景过于滑稽，缩在一边的鬼差先没憋住，捂嘴噗嗤笑了。又被黑罗刹投射过来阴冷的目光盯的脊背发凉，讪讪干咳两声开始小声央求陆垂垂上船。
他和这黑罗刹多呆一刻都怕自己魂飞魄散。
“去吧，”以手为撑扶她在船上站稳，来罗织轻轻捧着她的脸颊，眼神温柔而炽热“就当睡了一觉，醒来就在人间了。”
陆垂垂清亮的眸子一闪一闪的，乖巧点点头。撩起裙摆准备坐下，又忍不住回身扑到他怀里，羞怯的吻了一下来罗织的唇角，她蹭到他耳边说着悄悄话。
“我在人间等着你啊。”
“好，你等着我。”
小舟顺着船桨摆动渐渐驶离岸边。
冥府仍是玄黑色的天空，忘川的水中血色雾气蒸腾，残缺恶魂在此间纠缠不休。
一如她刚来时，只是如今不再害怕。
岸边的男人长身玉立，形如劲松，将她一颗心填的满满当当。
来罗织会护着她的。
见他站在那里默默无言，陆垂垂万般思绪涌上心头，莫名泛红了眼眶，撑在船头冲岸边喊：“来罗织，你一定要快些来找我啊！就算你投胎成小猪我也要你，把你养成整个大苍最名贵的猪！”
切莫耽搁了时辰，因为我在人间等你。
颜幸觉得自己的好友变得越来越奇怪。
但她可以接受。
来罗织身死，大苍忧患尽除。明明是一件大喜事，大家聚在酒馆中欢谈，陆垂垂却日日神思恍惚，甚至半夜悄悄跑到了乱葬岗，叫众人找了整整一日。
平山寺的大师下山化缘，在陆府吃了斋饭，收了金锭子，还不肯离去。神神叨叨念着天意如此，恰逢其时，随即便领陆父往乱葬岗去。
陆垂垂人虽然找回来了，却陷入昏迷，月余不曾醒来。
颜幸那段时间丢了手头所有案件，日日去陆府陪她说话，哭的眼睛都肿成核桃，沈渡将宫里的御医都请至府内，仍是一点法子没有。
陆父去平山寺捐了近一座庙的香火钱，大师却摆手，只言这姑娘有自己的造化。
陆垂垂像是睡着了，而这一觉睡了好久。
后来好不容易醒来一阵儿，铁了心要和江郎行私奔成婚。
颜幸那段时间不哭，拉着沈渡彻夜长谈。
分析陆垂垂喜欢江郎行和陆垂垂被夺舍哪个可能性更大。
他们一致认为应该是夺舍。毕竟她不久之前还在张罗着把江郎行配给颜幸，为此沈渡气的病中仰倒，至今留有遗症。
所以昏迷和被夺舍到底哪个更好一点呢？
颜幸说不上来，因为被夺舍的陆垂垂还没有私奔成功就又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初春。
窗外莺啼花舞，暖日当暄，东风翩然吹醒一树梨花。颜幸照常将文书摊了一桌，然后一边处理公事一边絮絮叨叨和陆垂垂说话。
“你家白无常脾气果然不好。”
默默听了一会儿，陆垂垂忍不住评价。因为太久没说话，嘶哑的声音闻若老媪。
她见颜幸愣住不动，笔尖的墨晕开了宣纸，糊作一团。
肯定是自己难听的声音把六娘吓到了，不然她为什么会在哭呢？
两个小姑娘一个躺着一个坐着，隔着轻薄一层床缦，又哭又笑。
颜幸终于放下心来，这是真正的陆垂垂，醒着，也没有被夺舍。
所以颜幸可以接受陆垂垂醒来后的任何奇怪举动，包括在陆府里搞养殖业。
“谁还能看得出陆伯父是开金店的啊。”她与陆垂垂在胭脂铺逛着，对此事作出点评。
陆垂垂也有些不好意思。
醒来有一段时间了，她每天除了去刑部供职，最大的事儿就是遣家仆去寻脾气不好还看起来十分傲气的牲畜，集中在府里统一辨认挑选。
没办法，来罗织就算投身畜牲道，想来也是个坏脾气。
可多日过去未有进展，陆垂垂只能一批又一批往府里运猪鸭牛羊。
陆父从不阻拦，对于他来说，女儿还能活蹦乱跳的站在眼前，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他现在心态也特别好，啥都能接受。
“早知道应该收买那个鬼差问问话的，真是大海捞针。”陆垂垂小声嘟囔。
颜幸并未听清她说什么，兴致勃勃的选了个青墨色的螺黛粉要往眉上试颜色。
“快走吧，外宾要准备行街了！”
她们身后的女子小声窃谈着，偶闻几句轻笑。
如今正是天朝盛世，大苍国力昌荣，常与周边诸国往来经贸，互通有无。并以三年为限，宴请友邦，缔结良约。
今日正值外宾来朝，在京城游街观行。
“有这么兴奋吗。”陆垂垂被身后嬉闹的人不小心推搡了一下，那姑娘略显歉意，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同行友人急匆匆拉走了。
稳住身形，她脸颊微鼓，将花露胭脂放回去，探头去拿好友手中的螺黛粉。
颜幸蹙眉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目光还追随着方才远去的背影，陆垂垂轻轻推了一下她才回神。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黛粉叠在细眉上，更衬眉若柳叶，温婉绵长。小姑娘眨眨眼睛，娇俏而动人“怎么样，好看吗。”
颜幸唇角笑漪轻牵，纤手捏住了她的脸颊：“我们垂垂自是最好看的啦。”
“六娘和我一样好看。”
两个人互相打趣，笑作一团。
招呼伙计将几盒胭脂黛粉装起来，陆垂垂又问：“所以你刚才在想什么啊。”
好友的神色开始变得有些严肃：“她们口中的外宾里，有南琅的世子，昨日沈渡进宫面圣与他有些争执。”
“怎么，你家白无常瞧他不顺眼，打起来了？”陆垂垂有意玩笑。
“差一点！”颜幸左顾右盼后凑过来，小声道“南琅世子和来罗织长得竟一模一样！”
那个名字的音被刻意压的极低，却仍惊住了陆垂垂，她一颗心像小鹿在胸口乱撞，略有期待又不可置信的看着好友，而颜幸转头又否定起来。
“不过肯定不是来罗织，他死在大殿之上，众人都瞧见的，估计巧合长得像罢了。听闻太皇太后也派人私下查探过，真的是南琅世子。”
陆垂垂蜷了蜷手指，启唇许久无言，最后只能颔首表示赞同。
没错，巧合罢了，来罗织这一世可是要做小猪的。
“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到底能有多相像。”
颜幸狡黠的眨眨眼，她鲜有如今日这般看热闹的闲心思，牵着陆垂垂也迫不及待的往城门处去。
鼓乐声激昂而悠长，响彻云霄，街道两侧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孩童自人群中穿梭嬉戏。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城中蜿蜒而出，穿街过巷。
她们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垫脚张望，陆垂垂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颜幸：“南琅来的世子叫什么啊？”
周围太嘈杂，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行仗队伍越走越近，红绸飘飘遮了满面，车队系着的银铃声声清脆。最前列的高头大马上，一位好俊俏的郎儿，眸若点漆，面如冠玉。
一时间不少百姓都面露惶然，他们交头接耳，低声惊呼着黑罗刹。
吹吹打打的鸣乐声并未因此停歇。
人潮喧嚣，窃窃私语。陆垂垂期待而好奇，仰头去看马背上的人，意外撞进对方深邃的眼眸里。
顿时万籁俱寂，周身仿佛细碎的烟火燃起。
那双眼睛深深凝望着她，缱绻情思缠绕。
颜幸的声音在耳边缥缈如烟。
她说
“好像是叫 慕怀瑾”
（哈哈，溯洄副本打完回人间啦，大概还有一章就能完结^o^*
求小心心和小蓝手(*^^*)
【杨织甘陆】父母爱情故事
十七
来罗织×陆垂垂
当来罗织和陆垂垂女儿穿越来撮合父母爱情，结果是否不一样？
此言一出好似平地一声惊雷响。
无缘无故将人扣押，纵使英王天潢贵胄，也不能将大苍律法视作无物。
陆垂垂和颜幸愤愤不平，要去英王府讨说法，来罗织与沈渡劝住她二人不可轻举妄动。
两人前去交涉，要陆垂垂和颜幸安心在家，今天发生许多事超出意料之外，这晚姐妹俩同床共枕。
临睡前陆垂垂愁眉苦脸，“六娘，我这心里突突乱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这右眼一直在跳。”
“垂垂，你冷静一点。”颜幸打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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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缘无故将人扣押，纵使英王天潢贵胄，也不能将大苍律法视作无物。
陆垂垂和颜幸愤愤不平，要去英王府讨说法，来罗织与沈渡劝住她二人不可轻举妄动。
两人前去交涉，要陆垂垂和颜幸安心在家，今天发生许多事超出意料之外，这晚姐妹俩同床共枕。
临睡前陆垂垂愁眉苦脸，“六娘，我这心里突突乱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这右眼一直在跳。”
“垂垂，你冷静一点。”颜幸打断她，“你现在怀着孩子，可不能思虑过多，咱们只能等他们回来。”
陆垂垂强颜欢笑，心头记挂着事儿，这一夜没睡好，总在半梦半醒之间。
第二天早早的醒了，和颜幸吃过早膳，管家说来罗织是后半夜回来，破天荒让沈渡留宿。
他是枯坐书房，灯烛亮了一夜。
今日万里晴空，但来府似被阴云薄雾笼罩，陆垂垂亲自端了吃食去书房，英王定是和他说了旁的，不然以他性子，早去宫里向太皇太后苦诉英王所作所为。
她轻车熟路来了书房，来罗织面色疲惫劳累，却在看见她时嘴角上扬，“垂垂。”
膳食摆桌后，陆垂垂转过书案，她牵起来罗织，“先吃些东西。”
来罗织摇摇头，“我还不饿。”
他似乎心事重重，连平日慑人眉目都变得忧愁烦闷，他的愁思如斩不断的蔓草滋长蔓延，直钻进她心里。
她用指腹轻轻抚平来罗织的眉心，柔声道，“究竟怎么了？”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来罗织似乎是左右为难。
陆垂垂捧起他的脸，语气温柔坚定，“来罗织，我是你的妻，我是你这辈子最最亲密的人。”
“所以，夫君能告诉垂垂究竟怎么了吗？”
来罗织直直地望着她，忽然眼角泛起泪光，他起身搂着她，头蹭着她的发，陆垂垂依偎在他怀里。
他仿佛被深深触动了，可他还在犹豫，“垂垂，这件事可能对你来说像个天方夜谭，但是你要信我。”
一直在门外的沈渡急不可耐推门，颜幸在他身后。
沈渡冷笑，“来中丞含糊其辞，还管不管来吾生的死活了。”
陆垂垂一听事关来吾生的安危，心急如焚道，“吾生受伤了吗？”
来罗织白了沈渡一眼，他的手在陆垂垂肩上轻轻抚摸，似是要极力稳定她的心神，“她没受伤，因某些人的差池昏迷不醒了，不得不在英王府住下。”
沈渡面色不自在，但眼神落在陆垂垂孕肚上，“你可想清楚，是留还是舍？”
来罗织眼睛微微眯起，“虎毒尚不食子，来某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拿自家人性命开玩笑！”
陆垂垂和颜幸对视一眼，两姐妹心有灵犀，这两人绝对有事瞒着她们。
来罗织握紧她的手，郑重其事道，“垂垂，救吾生可能要你的助力。”
“只要能救她，不论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去。”
陆垂垂义不容辞。
两对夫妇上了同一辆马车，在车里来罗织说清来龙去脉，陆垂垂犯了愁。
“到哪儿找吾生爹娘啊，她爹早逝，她娘又不喜欢她，简直天方夜谭！”
沈渡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笑，没等来罗织发作，陆垂垂登时火大，“你笑什么？”
三道视线齐刷刷看向沈渡，沈渡见颜幸摆了一张脸，连忙找补，“她爹可没死，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你怎么就知道她爹爹没死啊，难不成你见过她爹啊！”陆垂垂脱口而出。
“大人，英王府到了。”马夫打断他们的争论。
下车后陆垂垂偷偷和颜幸说话，“六娘，你好好管管白无常！”
颜幸见走在前面的沈渡和来罗织，疑惑不已，“垂垂，好奇怪，他们两个向来见面就掐，今天怎么和好兄弟一般？”
陆垂垂摸不着头脑。
陆垂垂曾经远远瞧见过英王，英姿飒爽、张扬至极，不过今日看英王倒是像位亲切的大姐姐一般，陆垂垂随着其余人行过礼，英王屏退四周。
她一改方才冷静自持，焦虑道，“来中丞可想好了？”
“那孩子本宫挺喜欢她，玄虚山人说若在不寻回她的本灵，今夜子时后便……身死道消。”
陆垂垂倒吸一口气，也顾不上尊卑了，“身死道消，吾生是撞了邪祟吗？”
英王口中的山人、本灵，陆垂垂只在话本里见过。
四人中，来罗织面色异常难看，陆垂垂和颜幸被蒙在鼓里，沈渡算得上冷静。
沈渡道，“此事隐秘，请英王殿下携带我四人同去。”
英王听了沈渡之言，引着他们拐了八九十道弯弯绕绕，陆垂垂都认不出哪里是东西南北，终于到了一处楼阁。
说来奇怪，在楼阁十尺处天色突变，没有日光照耀，抬头一片晶莹剔透，似是入了仙境。
英王口中的玄虚山人，一身仙风道骨，清俊又不失威严。
陆垂垂悄悄和颜幸嘀咕，“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子。”
玄虚山人瞥了她一眼，伸手撤走挡住他们的屏风，来吾生躺在一张白玉床上，面无血色，她的头上与两肩分别放置一盏莲花灯。
陆垂垂跑过去看来吾生，“吾生！”
玄虚山人笑道，“来兄弟这是有了决断，但此事需英王殿下需在旁坐镇。”
英王笑道，“山人曾说要一位羊刃命格之人，未曾想竟是本宫。”
陆垂垂实在忍不住，“吾生究竟发生何事了，山人能否告知一二！”
玄虚山人娓娓道来，“说来还是在下师弟学艺不精惹出的乱子，布阵施法用错，致使这姑娘被执念困住，本灵缚在灵台。”
“我和来中丞这世有缘，愿出手相助，一来是积阴德，二来是为师弟收拾烂摊子。”
“该怎么救她啊？”陆垂垂追问。
玄虚山人眼眸深深，“须得和她血脉相连之人入她灵台，但此法凶险非常，稍不注意便可能有去无回。”
“血脉相连？”陆垂垂艰难说出，“可她父母，我们还未曾找到。”
颜幸道，“对啊，我们只知道吾生父亲撒手人寰，母亲尚在，这如同大海捞针，她性命攸关，等不起啊。”
不曾想过沈渡语不惊人死不休，惊的陆垂垂脑子发懵。
“她父母就在此处，来罗织和陆垂垂。”
不止陆垂垂大惊失色，颜幸瞪大眼睛，就连英王殿下都失态了。
“沈夫人可知沈大阁领……说胡话吗？”
英王话都说不利索了。
在离奇的是来罗织的泰然自若，连一句反驳都没有，陆垂垂拽拽他的袖子。
“垂垂，沈渡所说一切作真。”
陆垂垂摸摸他的额头，“没得风寒啊，怎么好端端说起胡话了？”
来罗织平日发疯惯了，但这怪诞诡奇的事情，他总不能信啊，毕竟当初给他放水灯，他都不信。
来罗织抓住陆垂垂手腕，“垂垂，我没得病！”
陆垂垂还是不信，这太荒唐了。
一扇小门猛然被人推开，沈灏从里奔出，“我可以作证他们说的是真的！”
沈灏似乎被人打了，一边脸高高肿起，他跪在颜幸面前，“娘，我是你儿沈灏，官职兵部侍郎正四品，我与吾生自幼有婚约，是您和陆姨母订下的。”
颜幸双脚一软，幸而沈渡搀扶才没倒下，“沈渡，你告诉我这、这在开玩笑吧？”
沈渡从头到尾只说一句，“是真的。”
身在局外的英王喃喃自语，“这白无常和黑罗刹都疯了吧。”
陆垂垂有些吃不消，但来罗织手触摸着她的孕肚，“你肚子里怀的的就是吾生。”
陆垂垂彻底惊呆了，她睁着大眼睛，“你真没发疯吗？”
一直不曾开口的玄虚山人说话了。
“此二人并不是这世之人，得了机缘，在濒死之时回溯，就好比他们是下游之人，但以一己之力撑船重返上游，打破禁锢。”
陆垂垂似乎明白了，“所以她真的是我和来罗织的孩子，沈灏也是六娘和沈渡的孩子？”
颜幸有些茫然，但她还是被迫接受了，“好像真的是这样。”
陆垂垂道，“来罗织，所以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惊世骇俗的事情？”
来罗织滞了一瞬，“是，我不想让你涉险，但救吾生必须要二人合力。”
陆垂垂笑着说，“虽然我一时难以接受这件事，但是我陆垂垂可不胆小怕事，且不说她真是我女儿，她更是我陆垂垂的朋友，我肯定要救她！”
陆垂垂挽着来罗织的手臂，直到玄虚山人面前，“山人你说吧，我们全听你的。”
玄虚山人让沈渡父子搬来两张贵妃椅，又让二人分别躺在来吾生两侧，又另画了一个阵法，在阵法中摆了一把椅子，请英王坐下。
随后点亮一盏长明灯，告诫道，“千万不要为吾生的执念所困，要记得此行使命。”
陆垂垂抬头望去，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陆垂垂手指微微蜷曲，没由来的轻颤了一瞬，“来罗织，我信你。”
“好，我来罗织定不负一片相托之意。”
在玄虚山人嘴里念动咒语，陆垂垂闭上双眼，耳边声音渐渐消失，她感觉自己身子在往下沉，她的天目有一点清亮。
陆垂垂进了那阵白光里，因光亮刺眼而伸手挡了一下，再次睁眼确，她有些诧然，“来府？”
她朝身侧看去，眼里溢出笑意，“来罗织，你也来了！”
来罗织与她十指相扣，“垂垂，你怕吗？”
陆垂垂哼哼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耳边传来一声一惊天动地的摔打声，陆垂垂很是奇怪，夫妻二人走过去。
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几乎是瞬移，他们进了主屋内，一片狼藉，瓷器碎片、七零八落的书、撕得粉碎了的画………
陆垂垂看见另一个‘陆垂垂’泄力气一般坐在床榻上，‘来罗织’背对她，但看‘来罗织’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成拳头。
他跪在‘陆垂垂’前面，那只戴着金戒的手抚弄着她的发丝，声音温柔，“垂垂，气消了吗？”
陆垂垂有时真不明白来罗织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她捅咕着身侧的男人，“来罗织，你干了什么事，我竟然这样生气？”
来罗织搂着她，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我也好奇呢。”
‘陆垂垂’哭红了一双眼，她揪着来罗织的衣领，“我都嫁给你了，你为何还不放过江古板？”
‘来罗织’低低发笑，这笑似是从阎罗地狱来索命的一般，“他命贱如蝼蚁，我答应你不伤害他，他自己找死，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来罗织’的头一偏，登时脸上浮现一个巴掌印，他也不生气，同‘陆垂垂’说着江郎行的惨状。
“垂垂，他的愚蠢够他死上百次千次了，你也知道我御察司的手段，那个蝼蚁奄奄一息的模样……”
接二连三的巴掌落在他的脸上，‘陆垂垂’痛苦道，“‘来罗织’，你混蛋，你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来罗织’碰了碰脸，眼里纯真炽热，“‘垂垂’，我这里就是十八层地狱，我是罗刹恶鬼啊，而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十八层地狱。”
‘来罗织’点着‘陆垂垂’的心口，叹喟着，“我可是很贪心的，我不止要你的人，还要你这心里全是我。”
“你休想！”‘陆垂垂’咬牙切齿，“我要出去！”
‘陆垂垂’推开他要跑，反被他一把从后背抱住，强烈的侵占令‘陆垂垂’不适，“你放开我！”
‘来罗织’呼吸急促，“‘垂垂’，他给你的我可以十倍百倍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悉数奉上，你很快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来罗织’抱起‘陆垂垂’向身后的床上走去，强势的将‘陆垂垂’压在身下，‘陆垂垂’和他拉扯间领口松散。
陆垂垂霎时红了脸，来罗织面布阴云，陆垂垂强拉着来罗织转身，“来罗织，我们走吧！”
陆垂垂似乎也品出了一丝不对劲，她好像很讨厌来罗织，来罗织又阴阳怪气，“江古板，好生亲密啊，要不要我们现在去和他见一面？”
陆垂垂顿时不想说话了。
门口一个小女孩的身影闯进来，小女孩面容似精雕细琢的美玉，她睁着一双眼睛，“爹爹、阿娘，你们在干什么啊？你们在打架吗？”
身后床上没了声音。
【杨织甘陆】《吹落》（17）
江郎行差不多快到午饭时间才来的，她刚跟客户沟通完饰品的主题，打算回办公室随便吃点零食填饱肚子，再专心完成初稿设计。
“垂垂！”
“江古板。”陆垂垂把人带到了茶水间。
她找到两包饼干，一边拆包装一边照顾江郎行坐下。
“你喝什么自己去冰箱拿。”
“昨晚…”
“我没事！”陆垂垂抢先打断竹马的下文，毕竟在公司人多眼杂不适合说的太详细。
江郎行坐在茶水间靠窗的单人沙发上，“你别吃这些了，我们出去吃吧？”
“我明早就要…要交初稿，真的没时间出去吃饭。”她嘴巴里塞了几块饼干，说话含含糊糊的。
“但不好好吃饭对胃不好。”对方面露担忧。
“啪——”
说话间，陆垂垂把没拆封的那袋饼干丢了过去......
江郎行差不多快到午饭时间才来的，她刚跟客户沟通完饰品的主题，打算回办公室随便吃点零食填饱肚子，再专心完成初稿设计。
“垂垂！”
“江古板。”陆垂垂把人带到了茶水间。
她找到两包饼干，一边拆包装一边照顾江郎行坐下。
“你喝什么自己去冰箱拿。”
“昨晚…”
“我没事！”陆垂垂抢先打断竹马的下文，毕竟在公司人多眼杂不适合说的太详细。
江郎行坐在茶水间靠窗的单人沙发上，“你别吃这些了，我们出去吃吧？”
“我明早就要…要交初稿，真的没时间出去吃饭。”她嘴巴里塞了几块饼干，说话含含糊糊的。
“但不好好吃饭对胃不好。”对方面露担忧。
“啪——”
说话间，陆垂垂把没拆封的那袋饼干丢了过去，凭借优秀的条件反应，江郎行抬手利落接下来。
“你是不是也没按时吃饭？”她问。
“最近有点忙…”
陆垂垂挥了挥手，做出个请的手势。
“比我更需要按时吃饭的人是你，先回去休息吧，你的黑眼圈要掉到下巴上了。”
“有吗…”江郎行吃惊地伸手摸了摸眼下皮肤。
“有，而且很明显。”
竹马还想辩解什么，却被陆垂垂打断。
“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这不是毫发无损嘛。”她又啃了一块饼干，表情十分无所谓，“回去睡一觉，恢复精神再说。要不等我真的遇到危险，比我先倒下的恐怕就是你了。”
江郎行也觉得陆垂垂说的在理，而且现在是白天，加上她又在公司，确实不太需要担心。
“可你晚上下班以后怎么办？”
“我去找颜幸，她寝室有空床位。”
“真的吗？”
“真的！好了，你快走吧。”陆垂垂已经把人拽起来往门外退了，“我也要专心工作了。”
江郎行抬手拦下她的动作。
“有事给我打…”
后半句被隔绝在门外，陆垂垂关门的速度一气呵成，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确认门外走廊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才暗暗松了口气。方才虚张声势露出的轻松表情，也在顷刻间淡下去。
是啊。
自己又能去哪里呢？感觉公司附近的酒店也不安全了…
颜幸还在忙论文，寝室早就住满人，她不想给好友添麻烦。但现在回福利院，可能会给孩子们带来危险。
她给远在外地的爸爸打了通电话，听筒里传来熟悉声音的一瞬间，眼泪差点掉下来。握着手机的手暗暗收力，强忍着呼吸，不让声线颤抖被发现端倪。
“爸爸！”
“垂垂啊，你吃饭了吗？”
“吃啦。”陆垂垂的眼眶泛红，鼻子也发酸，“爸爸你吃饭了吗？”
父亲在电话那头欣慰的笑，“吃了吃了。”
“陆老师。”小助理推门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小声轻唤她。
陆垂垂迅速整理情绪道，“爸爸，我先去忙工作了，等有时间再给你打电话。”
“注意身体不要熬夜，别因为工作有压力。”
“嗯嗯。”
结束通话，她的心态也缓和很多。
小助理见路垂垂收起手机，脸上的笑容不由加深，语气也藏着些许调侃，
“江先生刚才来了？”
她一时没理解小助理的意思，“来了。”
“有人帮你点了外卖，是御清兰的海鲜粥，我放你桌上了。”
开头两个字故意念的很重，配合着助理挤眉弄眼的表情，实在让路垂垂觉得心里怪怪的。
“这家店特别难订位，没想到居然能打包外卖。”小助理张嘴就夸，“江先生对你这么上心，陆老师有没有觉得很感动？”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啊…”她无奈。
倒也不是没人怀疑自己和江郎行的关系，但陆垂垂只把对方当朋友，而且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从来没有脱离朋友的界限，说实话她从未想过跟江郎行改变现在的关系。
“我不说了不说了。”小助理只当路垂垂在害羞。
推门进办公室，她一眼就瞧见桌上摆着的外卖。
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一次性塑料餐盒，而是木质六角食盒，枣红色的底色搭配烫金花卉图样，款式颇为高级。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盅瓷盖碗的海鲜粥，以及两碟红绿相间极有卖相的小菜。
她心存疑惑。
江古板干嘛要买这么贵的粥？
但不得不说，鲜美的海鲜粥配上清口小菜，引得陆垂垂食欲大开，一碗几乎见底。
看着做工精美的食盒，她给江郎行发了条短信，问对方要不要明天抽空一是吃顿饭。
隔了好久江郎行才回消息，大意是说明天可以。
陆垂垂都想好了，今晚可以住在公司的员工休息室。明天再找同事问问，有没有人愿意合租，她甚至可以出房租的大头。
隔天上午初稿十分顺利通过了，陆垂垂安排工厂先打样品，顺路直接去了江郎行那边。
虽然错过了下午茶时间，不过她还是带水果。
“小江要等会儿才能下班。”
“那我坐在这里等他一会儿。”
“行。”
陆垂垂熟练拉开江郎行的椅子，上半身趴在桌边无聊地玩着桌上的摆件。小摆件还是她送的呢，应该是读书的时候和颜幸一起逛地摊随便买的。
门外有人步伐不疾不徐走过，然后一步步退了回来，在江郎行的桌前站定。
“陆小姐？”
她没有动而是微微仰起头，手背撑着的下巴，双眼澄澈单纯。
“来教授？！”
陆垂垂立刻直起身。
“你怎么在这里？”他抿了抿唇。
来教授照旧是白衬衫黑西裤，金丝半框眼镜，加上打理整齐的发型，男人居高临下俯视她，眼神里带着探究。
“啊，我在等江郎行一起吃饭。”
“吃饭…？”
“对啊。”陆垂垂不以为然。
来罗织忽然扯动嘴角笑了一下，视线看向别处，再次看向她时，已经敛住以往那般亲切的模样。
冷着脸的来教授气场全开，害得她莫名后脊背发凉。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平和。
“我记得陆小姐也说要请我吃饭。”
“下次…”
“恰好我今天有空。”来罗织笑的灿烂，可那抹笑意彻底被眼底的暗色阻挡在外，“择日不如撞日。”
【杨织甘陆】松下逢君少年时（10）
还没等到跟来罗织再见一面，陆垂垂就从颜幸那得了个消息：
来罗织早朝时请旨讨伐南琅。
而起因则是南琅近日异动频频，还时常骚扰大苍边境的村落。
因此，来罗织这主动请缨在别人看来并无不妥。
看着陆垂垂这震惊模样，颜幸也不解，“虽然他一个御察司中丞请旨出征的确闻所未闻，但也不至于这么惊讶吧。”
颜幸其实还想说，来罗织怎么看都像个佞臣……突然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好像确实令人一时无法接受。
但想到陆垂垂曾经喜欢过他，就将话咽了下去。
“他……”陆垂垂刚想开口解释，但又不知怎么说，总不能真把他的身世说出来吧。
“呵呵，”她只好尴尬地笑了声，“就是有些...
还没等到跟来罗织再见一面，陆垂垂就从颜幸那得了个消息：
来罗织早朝时请旨讨伐南琅。
而起因则是南琅近日异动频频，还时常骚扰大苍边境的村落。
因此，来罗织这主动请缨在别人看来并无不妥。
看着陆垂垂这震惊模样，颜幸也不解，“虽然他一个御察司中丞请旨出征的确闻所未闻，但也不至于这么惊讶吧。”
颜幸其实还想说，来罗织怎么看都像个佞臣……突然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好像确实令人一时无法接受。
但想到陆垂垂曾经喜欢过他，就将话咽了下去。
“他……”陆垂垂刚想开口解释，但又不知怎么说，总不能真把他的身世说出来吧。
“呵呵，”她只好尴尬地笑了声，“就是有些被他的赤胆忠心感动到了……”
她自己都觉得这词来形容来罗织挺离谱的……
颜幸微微蹙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兀自思索着。
——
次日，圣旨便下了下来，命来罗织为主帅，出征南琅。
南琅本就是个小国，国力远不如大苍，再加上如今大苍峥嵘向上，南琅更加不敌。
不出十日，南琅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可来罗织好似并不急着要灭了南琅，摧枯拉朽地占领了十来个城池后，就放缓了攻势，仿佛在等待什么。
很快，南琅派了使臣，请求和谈。
没人会想到，来罗织真把使臣的话传回了襄安城，送到了太皇太后面前。
张相和贤王面面相觑，眼神交流，却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
永安公主看着上位的太皇太后，并不言语，心中也在猜着来罗织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沈渡则只是气定神闲地站着。
南琅本就不足为惧，何况如今被来罗织打成这样了。
座前，周姁看完来罗织一齐送来的信，沉默半晌，询问几人有何看法。
张相立马上前一步，正色道，“老臣以为不应和谈，南琅先犯我边境，若是轻易和谈，岂不是示弱于他国？”
永安公主依旧沉默不言。
来罗织是太皇太后派出去的，张相这话表面上是驳了来罗织，但又何尝不是打了太皇太后的脸？
周姁听罢点了点头，看向了沈渡，“沈爱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应接受和谈，如今我强敌弱，若是和谈，既少了兵祸，兴许还能在南琅百姓那减些仇恨。”沈渡停顿了下，声音一凛，“若是和谈不成，便继续打。”
太皇太后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笑着点头，“好，那就依沈爱卿之言。”
——
就这样，又一道圣旨传回了大苍在南琅的军营。
昏暗的营帐里，来罗织坐在位上，唇角衔着玩味的笑，手中把玩着那纸圣旨。
手下的将领从未见过有谁敢这么对圣旨的，心中惊惧，只是把头低得死死的，心中祈祷着那南琅使臣快点来。
一声通传声在帐外响起。
“南琅使臣到。”
“进。”
来罗织懒散地开口。
众将领回头看进来的人，不是之前那个使臣。
来人腰间挂着个刻着“琅”字的玉佩，显然身份不简单。
下一秒，他就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他对来罗织行了个南琅的礼，道，“南琅世子华訾见过中丞大人。”
虽然南琅被打得节节落败，华訾的态度仍然不卑不亢。
来罗织看着华訾这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拿着圣旨的手指逐渐收紧，指骨发白。
心中的恨意愈发浓重，压得他难以呼吸。
明明都是南琅王的孙辈，凭什么他华訾可以一生锦衣玉食，高坐明堂。
而他，却只能在泥沼里挣扎，一步行差踏错，都将入无间地狱。
来罗织将圣旨放下，眸色晦暗，盯着华訾。
南琅王想华訾继承他的王位，做个千古明君，想南琅昌盛繁荣，百姓乐业。
可他来罗织偏不许。
烛火隐隐绰绰，照不亮来罗织的脸庞，华訾并没有看清来罗织眼中的恨意。
“中丞大人派人传话，不知是否商议出了结果？”华訾问道，声音平和。
“世子殿下这是在质问本官？”来罗织眯起眼，声音冷了下去。
华訾很明显感觉到来罗织在故意针对自己，但他着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了这大苍的黑罗刹。
在南琅就常常听闻他的恶名，如今一见，果然喜怒无常。
“中丞大人说笑了，南琅求和于大苍，华訾怎敢质问大人？只是心中不堪忧虑，急于知晓结果罢了。”
华訾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
“世子殿下知道就好，”来罗织轻嗤，接着就站起身来，往帐外走，“就请殿下陪本官一同回襄安城，面见太皇太后。”
闻言，华訾没说话，和帐内的将领跟着来罗织出了主帅营帐。
将士见来罗织出来，纷纷起身行礼。
来罗织下令让副帅继续带人驻扎于此，自己就准备单独带华訾轻装回襄安。
副帅犹疑着开口，“大人……这不合规矩吧。”
“太皇太后懿旨便是带人回襄安，如此有何不可？”来罗织撇了眼副帅。
副帅立马缄口不言。
安排完，他又转身看向华訾，阴阳怪气说着，“和谈也不知带些礼，就来个人？”
华訾：……
华訾听到这话，都快笑不出来了，但良好的教养让他努力维持着笑。
他近乎咬牙切齿地吐着字，“是华訾礼数不周，请大人见谅。”
来罗织冷笑，“弹丸小国，开化不足，可以理解。”
华訾这下是明白了，这人不仅是对自己有意见，还对南琅有意见……
——
来罗织美名其曰“和谈时间紧迫”，然后给了华訾一匹烈马，就带着他赶路回襄安。
华訾自小娇生惯养，虽习过骑术，练过武艺，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等连着赶了两天路到襄安，人都快去了半条命。
来罗织把人丢在鸿胪寺，扔下句“废物”就匆匆进宫面圣了。
太皇太后早就收到来罗织到襄安城的消息，正等着来罗织。
见到他，先是夸奖了番来罗织行军布阵能力强，治军有方，最后才说道，“和谈一事就由来爱卿全权负责了。”
来罗织求之不得，立马躬身受了这旨，“臣领旨。”
他抬眸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周姁，见她心情不错，才开口，“臣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讨个人。”
“何人？”
周姁倒有些好奇了，这来罗织向来做事独来独往，怎么今日还讨上人了。
“刑部书令史，陆垂垂。”
“刑部？”周姁咂摸着这两个字，和谈要刑部的人做什么，下一刻，她忽地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行，就依你。”
“谢太皇太后。”
【法青】做鬼的决心
*追光法青女鬼文学，同系列见合集前两篇，可视作独立篇目。
下辈子我做人你做蟑螂我一巴掌拍死你！
===
做鬼和做人有很多不同，比如鬼不需要真正意义上的睡眠。和小白每天仍然习惯在固定时间躺下睡觉不一样，小青只有把自己倒腾累了才会找个地方休息，进入近似睡眠的休憩状态。这个时间大多是中午。
法海出门了，女鬼把自己塞进书柜顶端和天花板的缝隙里打瞌睡。这也是做鬼的不同，她能把自己团到任何地方，塞进某个缝隙会让小青有一种被包裹的奇异感受，如同躲进卵壳之中等待孵化。法海对于这一点意见很大，他会在发现她之后拽着她头发把她从缝隙里拔出来，拎到床上去。女鬼睡眠很好，被这么虐待也不会...
*追光法青女鬼文学，同系列见合集前两篇，可视作独立篇目。
下辈子我做人你做蟑螂我一巴掌拍死你！
===
做鬼和做人有很多不同，比如鬼不需要真正意义上的睡眠。和小白每天仍然习惯在固定时间躺下睡觉不一样，小青只有把自己倒腾累了才会找个地方休息，进入近似睡眠的休憩状态。这个时间大多是中午。
法海出门了，女鬼把自己塞进书柜顶端和天花板的缝隙里打瞌睡。这也是做鬼的不同，她能把自己团到任何地方，塞进某个缝隙会让小青有一种被包裹的奇异感受，如同躲进卵壳之中等待孵化。法海对于这一点意见很大，他会在发现她之后拽着她头发把她从缝隙里拔出来，拎到床上去。女鬼睡眠很好，被这么虐待也不会苏醒，往往醒来后才会发现自己被迫破壳了，有如撞鬼，还好她自己就是鬼。
今天很特别，女鬼枕着书刚刚睡到哈利波特第五部忽然莫名其妙地惊醒，她迷茫地睁开眼睛，不再跳动的心脏正在发慌。小青把头伸出书柜外左看右看，以为是法海回来了偷偷揍她。家里像坟墓一样安静，小青蓦地想起自己死掉那天，她呆呆地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忽然听不见所有声音，就像现在这样安静。不能往前想，往前想会想起她是因为没有老老实实把每次遗留在浴室地上的护发素冲洗干净所以在睡前洗脚的时候滑倒撞到后脑勺死掉的惨烈事实。
啊，死掉那天。小青想。她飞快地从缝隙里钻出去往外飘。理论上来说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但是面对每一个岔路口却毫不犹豫地转弯，导航都没有这么智能。
越来越远了，地府怎么给法海配城郊的任务？建筑飞速倒退，山路蜿蜒而上，地点非常不对，小青穿过树丛，看到悬崖边正在缠斗的法海和厉鬼。经过专业训练的捉鬼师应该能一眼看出这只硕大无朋找不到正脸和屁股区别的乌黑散发红紫光芒的鬼是什么级别的，小青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也不是捉鬼师，她是个只见过在城市里安分游荡保持生前模样的市民鬼的普通女鬼，不过她还是能迅速判断出形势对捉鬼师非常不利。实际上她几乎看不到法海的人影，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几道金光透过黑气，又被恶鬼的气息包裹。
女鬼飘到半空中以期俯瞰情况，厉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一团黑气往她这里探了探又缩回去。她终于看清了状况，法海稳重地站在悬崖边，身上挂了几处彩，地面上隐约有一个由沙土和落叶堆叠成的巨大法阵，捉鬼师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厉鬼的攻击，慢慢将厉鬼引到法阵中央。
这个捉鬼师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小青暗自纳罕。
法海注意到了她，警告地瞥她一眼，用手里的降鬼杖重重敲向厉鬼，它又尖啸着挪动起来。捉鬼师毫不犹豫地扬起压鬼斧朝厉鬼劈去，斧头卡在厉鬼身上的黑气中，斧柄则被狡猾的捉鬼师预先捆上缚鬼索，法海的金翅展开，他腾到半空中开始用缚鬼索围绕厉鬼，法阵散发金光将厉鬼牢牢压在地下。
已经是十拿九稳的局面，小青看着捉鬼师收好缚鬼索把厉鬼绑成一只大闸蟹。但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女鬼审慎地观察，直到看见崖边地面的裂缝。
“法海！”她尖叫起来，崖面在捉鬼师跳回地面的一瞬间剧烈震动开裂，迅速崩裂成数个石块。
法海和厉鬼陡然下落，小青慌忙向下飘去，她看见法海的金翅有力地扇动，捉鬼师提着大闸蟹鬼避开下落的巨石往上飞。他的眉毛一如既往微微皱着，面色并不忙乱，好像什么事情都不会打扰他。而他手中捆缚厉鬼的缚鬼索却被落石砸断。
小青并不存在的呼吸骤然一滞，她加速朝他扑去，厉鬼的气息缠上法海的脚踝，捉鬼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迅速将他全身包裹的恶鬼，露出有些迷惘的神色，他手中出现一柄金刺，但他的挣扎并没有阻止顷刻间发生的一切，小青试图抓住他的动作也没有。那只恶鬼被他钉在崖壁，而捉鬼师没有抓住任何东西，他的金翅无力地下垂。
遥远的大地传来訇然响声，小青终于到他身边时法海仰躺在荒芜地面上，痛苦地咳嗽着。表情却仍旧很平稳，看到她来了就勾起一个笑。很艰难地招手让她过去。
“小鬼，”他握住她的手，法海向来比她热很多，现在变得和她一样冷了，“快点去投胎啊。”
神经病，她默默地想，死前就和我说这个？还好没有脸着地，不然这个我都不听。你为什么嘴里不停地往外溢血？你真的要死了吗？小青捏捏他的手心，慢慢把他的头抱到怀里。
“快去死吧，我才不要投胎呢。”小青邪恶地宣布，“你走了就没有人管我了。”
法海很担忧地看着她，问她：“你死的时候是不是把头砸坏了？”
这是捉鬼师最后的遗言，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困倦地闭上了眼睛，死掉了。小青抱着他，心想，真要命还好我没有命，他怎么连我砸到头都猜到了？
要变鬼回来找我哦，小青松开他沉重的身体，想，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会做什么坏事！
她飘回城内，去吃不付钱的抹茶冰淇淋，虽然现在是冬天。她记得法海搬进来那天是夏天，中午她回家睡觉之前吃的就是抹茶冰淇淋，不付钱的那种。
法海在奈何桥前排队。他不是主动来的，所有鬼死掉之后都会像自动刷新npc一样自动刷新在忘川边，站在曼陀罗花海里排队去喝孟婆汤。据说以前不排队，后来人口暴涨之后就排队了，而且孟婆工资很低，经常旷工。
现在好像就旷工了，队伍半天没有挪动，鬼们在队列里蠕动着看来看去。法海看了看了无边际的长队，感觉至少还要排三天。说不定头七都过了还没排到也有可能。
他想了想，往兜里一摸，通讯器居然还在。于是法海拨通地府热线，阎罗懒懒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您好，我亲爱的员工，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基层工作部署有待提高，”法海平静地向上司投诉，“不要虐待老人了，请全自动分发孟婆汤。”
“感谢您的建议，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呢？”阎罗可能根本没听，法海想，这家伙怎么连个秘书都没有，他还以为会是无常接电话呢。
他沉吟片刻，阎罗差点在那头开始打瞌睡，法海说：“我不排队了，我去当鬼。”
“这个不需要我这里批准的喔，”阎罗懒洋洋地说，“请随心所欲地出发吧。”
法海挂断了电话，离开井然有序的排列队伍，穿过彼岸花海向外走去。
法海死后一个月，小青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吃冰淇淋桶。家里新搬进来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非常漂亮，小青不想吓她。就是这四年里家里东西她能乱动，现在突然束手束脚有点麻烦。好在新租客非常忙的样子，早上九点出门，晚上十二点才回家。
电视上播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小青啃完一桶冰淇淋，将精准投入楼下张着大口的垃圾分类桶里，窝回书柜间的缝隙睡觉。
她在迷迷糊糊之间梦见自己重返十六岁。她十六岁那年小白十八岁，刚刚考入大学，谈了一个传说中的男朋友。寒假小白和那个传说中的男朋友带小青去游乐园，小青这才记住那个男的叫许宣。
她梦见坐过山车时她给情侣让道，给了许宣抱住小白的胳膊装柔弱的机会，自己则坐到了过山车最后一排。人生系统为她匹配了一生仅见一次的随机玩家——一个戴着毛线帽的男高中生。
随机玩家的毛线帽十分严实地把他的头发收在里面，乍一看小青还以为他是个光头。在大家都是豆芽菜的年纪他的身材显得有些超凡脱俗的高大，主要指肩宽。所以小青在他的肩艰难地缩进椅子里时对随机玩家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有健身？”
随机玩家莫名其妙瞥了她一眼，摇摇头淡淡道：“太早开始健身长不高。”
随机玩家显然挺高。小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挪开目光。假的，她的余光还在瞟随机玩家。不能怪她，随机玩家长得真的很帅，在这个男生都是土豆地瓜的年纪他的脸显得有些超凡脱俗的英俊。工作人员开始给座位上锁，不知道他怕不怕，小青想，怕的话他会不会抓我的手？
游乐设施发出咔咔的轮转声，过山车被弹了出去，游客们的尖叫声碎在呼啸的风里，最后一排死一样寂静。小青没叫，随机玩家也没叫，她侧头看了一眼，随机玩家发现她的目光也侧头看了她一眼。他们从彼此眼光中读取到相同的信息，不由得笑了。过山车开始攀爬最高的波峰，小青在巨大机械物爬升的缓慢过程中问随机玩家：“你不怕？”
随机玩家摇摇头。
小青又问：“失重也不怕？”
随机玩家摇摇头。
小青思考，问：“那你会觉得刺激吗？”
随机玩家摇头。过山车掉下去了，失重感将她包裹，小青觉得很兴奋。过山车再次发了疯似的横冲直撞，随机玩家大声问她：“你觉得刺激？”
小青笑着也喊回去：“很好玩啊，很有意思。”
随机玩家喊了一个很哲学的问题：“刺激才有意思吗？”
过山车向下俯冲，中二的女高中生小青回答：“人生如果没有意思，如果不刺激，那就别过啦。”
过山车的速度开始减缓，随机玩家问她：“那什么才是有意思？”
这把小青问住了，她想了想，说：“反正普普通通地上学读书很没意思，毕业了以后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也没意思，那样一眼就能看到死的人生很无聊的。”
过山车停了，随机玩家若有所思。工作人员过来为他们解开搭扣，小青跑向姐姐和挂在姐姐身上的许宣，结束了和这位随机玩家一生仅一次的见面。
小青从梦中醒来，有人拽她的头发。她不满地翻了个身继续睡，那个人很坚决地拽着她的头发把她从缝隙里拖出去，迫使她再次迎来破壳时刻。小青烦躁地张开双眼，发现自己在一个和自己一样冰凉的怀抱里。法海皱着眉头看她。
和人不一样，鬼是不会做梦的，小青望着他意识到。鬼只有回忆，很多很多的回忆。所以刚刚她没有做梦，刚刚闪过的是真实存在的，她漫长回忆中埋在某个角落的片段，一个二十年前的片段。她不得不因此生发出更多回忆，小青二十六岁那年还是在按部就班地读书考试后过上了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的人生，那年小白二十八岁，预备结婚，在去挑选婚纱的路上出了车祸。姐姐死后半年，她在浴室里摔死，在忘川边排队。
队伍很长，进程很慢，小青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毫无期待，怎么人死了还这么无聊。新鬼大脑中忽然闪过自己十六岁时在一个过山车上中二的哲学思考，于是她离开了排列的队伍。至少做鬼比转生做人听起来有意思，那么就从这一步做起吧，叛逆的二十六岁女青年小青这样想。
而那也是九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按真实年龄来算，她也该三十五岁了，只是她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六岁。如今三十五岁的另有其鬼。
小青看着新鬼法海，啊，随机玩家。果然在我活着的时候没有再见面，但是死了之后见面的时间有点太多了。她抱住法海的脖子，得意地挑起眉毛：“你怎么没有去转生啊？”
法海没有说话，只是托住她的下巴吻她。
fin
鬼家庭的照例话题在这之后变成了法海坚持劝小青和他一起去转生，而小青坚持要一起做鬼。前例是周游世界的小白和许宣。
小青：谁知道下辈子会转成什么东西？我不要。
法海：鬼抱着很冷啊。
小青：你嫌弃我就滚。
法海：你有神经病。
小青：我有神经病啊！我就要慢慢慢慢当鬼。下辈子转成猫狗还是好的，转成猪怎么办？或者转成苍蝇蚊子？
坐在一旁的租客小姐：转成蟑螂也是有可能的哦。
小青：对啊，下辈子我做人你做蟑螂我一巴掌拍死你。
法海：。
小青：！
租客小姐：本来想一直装看不到你们的，但是你们吵架太吵了。刚刚有一对鬼情侣在外面本来想进来，都被你们吵走了。
法海：。
小青：都怪你。
租客小姐：既然这样就和你们说一下好了，次卧你们可以用，新沙发马上到货，不要再在我的沙发上做了哦。虽然你们是鬼，我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小青：。
法海：都怪你。
法海从游乐园回到家，那个不速之客还躺在他家的沙发上。怎么看怎么一副有气没力快要死掉的样子，这种人也能捉鬼吗？他深表怀疑。
不速之客用半死不活的温吞语调问：你想得怎么样了？
法海慢腾腾地换鞋，审慎提问：你真没找错人？
那家伙看都没看他：你开了天眼是事实，你就想想你最近走在路上是不是看到的人莫名其妙变多了？那些都是鬼啊。
啊，都是鬼啊。法海想。可是我分辨不出来啊，这也算开天眼吗？
那人终于从沙发上撑起身来走向他，和有读心术似的说：你同意了，就会有人教你怎么分辨人和鬼，你的天眼也会和你的能力一样慢慢升级。你要是不同意，就帮你把它做掉。
法海打量他：你教？
看起来不像捉鬼师的捉鬼师摩挲着自己的发带，无奈地笑了：不是我，我够累了，我只负责带你回去。
法海更警惕了：理由？
捉鬼师回答：带人回去有钱拿，最近家里断顿。你可能需要加快犹豫的速度了，我得回家喂狗。
法海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忽然想到今天在过山车上那个随机匹配到的同乘对他说的话。他抬起头，回答：我做。
捉鬼师叹了口气，点点头，推开门走了。法海跟上去，从此开始自己的捉鬼师生涯。
真：fin
【杨织甘陆】《吹落》（14）
看着电梯楼层数不断上升，陆垂垂心里挺苦恼，她是看完话剧直接打车来的公寓。
如果不是因为临时有客户预约明天就要初稿，自己不至于冒雨深夜跑回租住的公寓找素材本。
偏偏颜幸还在学校改论文，江郎行也忙得不见人影。
陆垂垂原本想叫小助理陪自己，但总觉得大周末把人叫来加班实在痛苦。她已经对于打工人的心酸深有体会了，自然不愿做坏人。
而且，退一万步说...晚上八点也不是多晚，就算跟踪的那个人不死心，也不至于在公寓蹲守这么多天吧？
陆垂垂其实带着一点愕然侥幸心理，外加上来前跟安保打过招呼，起码安全有最基本的保障。
家里和走前没差别，可能是连续一段时间没住过人了，所以空气不怎么清新。她没空开窗通风，......
看着电梯楼层数不断上升，陆垂垂心里挺苦恼，她是看完话剧直接打车来的公寓。
如果不是因为临时有客户预约明天就要初稿，自己不至于冒雨深夜跑回租住的公寓找素材本。
偏偏颜幸还在学校改论文，江郎行也忙得不见人影。
陆垂垂原本想叫小助理陪自己，但总觉得大周末把人叫来加班实在痛苦。她已经对于打工人的心酸深有体会了，自然不愿做坏人。
而且，退一万步说...晚上八点也不是多晚，就算跟踪的那个人不死心，也不至于在公寓蹲守这么多天吧？
陆垂垂其实带着一点愕然侥幸心理，外加上来前跟安保打过招呼，起码安全有最基本的保障。
家里和走前没差别，可能是连续一段时间没住过人了，所以空气不怎么清新。她没空开窗通风，迅速从书房找到素材本，简单翻阅确认是自己需要的内容后，就立刻离开。
电梯不在陆垂垂住的那层，等了会儿才从楼上慢慢下来。
走廊落地窗外的天边掠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巨大的雷声落下，震得她受到了惊吓。
陆垂垂伸手抚了抚胸口，试图调整自己的呼吸。
这不打雷还好，一打雷居然莫名感到心慌。
不知道是神经过分紧绷还是真的第六感强烈，她下意识觉得身后狭长走廊尽头，在看不清光亮的逃生门边有人影晃过。
最怕的就是这种自己吓自己的类型。
陆垂垂在闪电第二次掠过的一瞬间，忽然惊声尖叫。
可能是窗外的光打在墙上映出的树枝影子，也可能是什么牛鬼蛇神。她没有机会思考，只能第一时间躲进电梯里。然后狂按关门键，在心里默默祈祷可以顺利抵达一层。
哪里想到事与愿违，电梯下了两层后再次停住。
门缓慢打开后，陆垂垂并未看到有人。除了黑漆漆的走廊外，就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颤抖的手指连续按下关门键，电梯再次运转。
可没下两层又停了，外面依旧没有人影。
当人被恐惧侵占的时候，是无法真实流出眼泪的。陆垂垂的大脑一片空白，可即便再慌张她也没有选择在电梯停在某一层时跑出去。
电梯内部安装了监控，待在这里反而更安全。
不过，她也清楚的明白...有人一直超过电梯平稳的下降速度，从安全门追到下面几层，不停地按停电梯。
目的就是为了逼陆垂垂走出电梯，因为走廊上...没有监控。
她不寒而栗，迅速掏出手机想报警。
鬼面兄的电话在这个时间打了进来，陆垂垂的手指哆哆嗦嗦想要拒听。她还是清醒的，知道比起接朋友的电话，还是警察更靠谱。
奈何僵硬的手指戳了好几下屏幕都没戳中拒绝键，阴差阳错间居然接听了。
“鬼面兄！”
“陆老师。”
听筒了传来让她觉得心安的声音，也稍稍减少陆垂垂的紧张情绪。
“你现在在楼下吗？”她问。
因为先前有过一次相同情形，对方迅速接收到陆垂垂发出的求救信号，在扩音的那瞬间给予了回应。
“我在一楼，你还没下来吗？”
她努力平复语气，佯装抱怨的说着，“不知道是有人恶作剧...还是故障了，电梯每下两层就停一次。”
“你在几楼？”那边轻声问。
“三楼。”
“好，按住开门键。”鬼面兄十分冷静，“我现在从楼梯上来找你。”
在陆垂垂应好的下一秒，仓促地脚步声忽然在电梯外面响起。她借着窗外刚好出现的闪电光亮看清是个男人的背影，那人几乎以狂奔的速度冲向楼梯间的逃生出口。
真的...有人。
陆垂垂不自觉握紧手机。
“鬼面兄...那个人跑了。”
没有得到对方回答，她却在听筒里听到衣服布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响动，然后是仓皇的跑步声由远到近，紧接着是轻浅的闷哼，像是谁被狠狠推了一把撞到墙上。
“鬼面兄？”陆垂垂感到疑惑。
“没事...”对方的声音不再冷静，反而带着一点隐忍，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她关心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你先乘电梯下楼，确保自己的安全。”
“好...”
安保人员赶过来前后不到两分钟，陆垂垂获救后先联系了江郎行。
物业负责人出面报警，并愿意提供电梯内的监控视频。而她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才后知后觉想起应该给鬼面兄发个消息保平安。
对方几乎是秒回。
【鬼面兄：安全就好，下次不要一个人出门，很不安全。】
她回了个好。
“陆小姐。”
陆垂垂有一秒误认为是鬼面兄在叫自己，但这个称谓又不太对...回过头看见来人却是来罗织，她本还笑着的嘴角微微收敛。
“来教授...？”
“江队长还在临市，今晚赶不回来。他问我能不能帮忙送你回去，正好我还在局里没走。”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后半夜警局很安静，没有来往的人流。
来罗织是从二楼下来的，这会儿两人就站在一楼大厅。
这个时间打不到车，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谢谢...”她笑的勉强。
倒不是害怕来教授，毕竟下午的时候他们还看了一场话剧，关系也算是比陌生人要更亲近些。而是陆垂垂想起今晚的遭遇，心情不得不沉重起来。
“来教授。”她犹豫着开口，“金饰案到底进展怎么样？今晚我遇到的那个人...和案子有直接关系吗？”
“案子具体的细节我不方便透露。”来罗织伸手扶了扶眼镜。
他换了衣服，虽然依旧是白衬衫搭配西裤，可衬衣的款式有细微变化。
“但，今晚跟踪你的人，我不保证跟案子没有直接关系。”
【杨织甘陆】20番外——黑白无常小小斗嘴
亲爱的米娜桑～码字不易，不收费亲＾3＾，看完记得点个赞哦～～好不好嘛（肉麻）～要是评论就更好了，么么么～
最近收到了很多宝子的喜欢，谢谢你们，你们的评论我都有认真看，谢谢你们对我的认可，爱你们😘😘，激动地我连夜爬起来写番外。
不过时间太久了，我真的要忘了😂😂，前面我写了啥了😱😱，我尽力哈，啊啊啊😭😭。
你们想看什么番外，记得留言，选中哪个题材我就写哪个✧(≖◡≖✿)，真的，多多留言，我真的宠你们哈哈哈哈哈。☺️☺️☺️
这篇是来自“杨织甘陆”宝子的提议，她想看斗嘴，满足你😌😌。4.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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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府
徐风微凉，在来府中穿梭，刮起...
亲爱的米娜桑～码字不易，不收费亲＾3＾，看完记得点个赞哦～～好不好嘛（肉麻）～要是评论就更好了，么么么～
最近收到了很多宝子的喜欢，谢谢你们，你们的评论我都有认真看，谢谢你们对我的认可，爱你们😘😘，激动地我连夜爬起来写番外。
不过时间太久了，我真的要忘了😂😂，前面我写了啥了😱😱，我尽力哈，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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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是来自“杨织甘陆”宝子的提议，她想看斗嘴，满足你😌😌。4.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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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府
徐风微凉，在来府中穿梭，刮起裙边的涟漪，吹起一阵清脆的笑声。
银铃般的笑声，美如画般的景象，来罗织却无心细细欣赏，他的面前摆着一张精致的请帖，他愁地直叹气。
陆垂垂发觉了他的异样，便不和丫鬟们玩乐了，来到了来罗织身边，“你怎么了？唉声叹气一上午了，是政事不爽吗？”
来罗织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夫人，轻轻牵着她的手，“是英王殿下的请柬，英王近日寿辰将至，要求文武百官出席，还需携家眷。”来罗织轻轻磨搓着陆垂垂的手，“你愿意去吗？这些聚会向来无趣，你要是不适我便找借口送你回来。”
陆垂垂一听心下一喜，她知道来罗织担心她，所以替她推了很多宴会的邀请，她确实不擅长应付这些官场内眷之事。陆垂垂回握住来罗织的手，“没事，你已经帮我推了很多宴请了，况且这可是英王殿下的宴会，我会同你一起出席的。”
来罗织温柔地看着陆垂垂，内心却在惊涛骇浪，他将那些烦人的邀请全推了，那群官员莫不是皮痒了，闲的没事干总是宴请垂垂，果然还是事务不够多，他还得再敲打敲打。（来罗织：敢邀我lp，你是不是皮痒了！）
来罗织眉眼一笑，将陆垂垂拉入怀中，“夫人～辛苦你了。”
陆垂垂突然落入来罗织的怀中，先是一愣随即一阵羞涩，她想起身，“你在干什么！别人都还在看着呢！到时候又要笑话我了。”
来罗织逗着怀中的陆垂垂，眉头一挑，仆人们无一敢抬头，“没人看啊，你看。”来罗织将下巴靠在陆垂垂肩上，“况且，谁敢笑话你，拖出去将他们舌头拔了。”
陆垂垂听闻猛地抬头，轻轻捶了来罗织一拳，“来罗织！你再乱说！你再乱说，给我睡书房去！”
来罗织贴着陆垂垂柔声道，“抱歉，夫人，我错了，别让我睡书房，下次不乱说了。”来罗织眼睛眯着微微轻笑，将陆垂垂往怀里带了带，他可不是胡说，可谁叫他有位心软的夫人呢，陆垂垂可是他的宝贝，他的所有。
来罗织低头看着怀中不安分的陆垂垂，“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就当出去玩了一趟，你那个好姐妹颜幸也会出席，你应当不会太无聊。”
“对哦！六娘也会去！”陆垂垂开心地看着来罗织，眼睛亮晶晶的。
来罗织只得暗暗咬牙，垂垂这个小姐妹确实很碍眼……（来罗织：希望垂垂只看我）
————
英王府
来罗织的马车刚到英王府，便引来无数官员侧目，黑罗刹来了！
只见来罗织下了车甩了甩衣袖，便缓缓转身，马夫早已将木凳铺好，来罗织伸出了手，似乎在等什么人出来。
门帘轻动，一双白皙的手映入眼帘，紧接着是一席粉衣，绣花精致，一镶白玉坠于腰间，平添几分贵气。人们的目光不禁被吸引，肤白若雪，眉眼秀丽，头上的珠钗将白皙的脸庞衬地愈发娇艳，美人一笑，平添几分娇憨。
陆垂垂牵过来罗织的手缓缓走下马车，“来罗织，我们到了。”
周围的官员又是一愣，此女子居然直呼来中丞的名讳，官员心中已经了然，这就是来中丞十分宝贝的那位夫人，平时根本舍不得拿出来，还真是“金屋藏娇”。官员们无不好奇，让来中丞如此重视的究竟是怎样一位奇女子，纷纷侧目。
来罗织面色不爽，好想将他们眼珠都挖了，可面对陆垂垂又恢复了温柔的模样，“垂垂，到这里，你应该叫我什么？”
陆垂垂怔怔地看着来罗织，内心羞涩，“夫……夫君。”
“哎。”来罗织开心地牵着陆垂垂往里走去。
官员们看着两幅面孔的来罗织无不震惊，这还是叱咤朝野的来中丞吗？有人想上前打招呼，被来罗织一个眼神拴在了原地，来罗织用阴恻恻的目光瞟着他们，似乎在说，敢过来？你可以试试。
来罗织将陆垂垂牵进了英王府，一刻没有松过手，直到面见英王殿下，来罗织作揖道，“臣来罗织携夫人陆垂垂拜见英王殿下，祝贺英王殿下福如东海，事事如意。”
陆垂垂学着来罗织的样子也拜见了英王，听见“平身”才敢抬头，陆垂垂第一次参加如此大的宴会，内心有些紧张，便不自觉地往来罗织身边靠。（垂垂只是被来罗织保护的太好了，她是宝啊😂）
英王看见陆垂垂的小动作，忍俊不禁，“听闻来中丞十分疼爱自己的夫人，看来传言不虚。真是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来罗织拜谢，“家妻顽劣，平时臣都悉心照料，若是冲撞了英王殿下，还请恕罪。”
“来中丞言重了，贵夫人玉软花柔，天真烂漫，当真是可爱的紧，可见来中丞很珍惜自己的夫人，来中丞好福气。请坐。”英王看着来罗织将陆垂垂护在身后，还真是宝贝地紧。
来罗织不想多言，便牵着陆垂垂落座。不一会儿，沈渡也带着颜幸拜见了英王，刚好坐在了来罗织旁边。
“六娘！”陆垂垂看见颜幸，开心地小幅度挥了挥手。来罗织看着开心的陆垂垂心也柔软了，他早就找人打点好了，将沈渡的座位调至身旁，方便陆垂垂和颜幸说话。
“垂垂。”颜幸看见陆垂垂就坐在自己身侧，就十分开心。
一盏茶的时间，官员便纷纷到齐，英王的寿宴正式开席，一一拜见之后宴席开始，气氛便缓和起来，歌舞升平。
陆垂垂看歌舞看得正起劲，来罗织将桌上需要剥开的点心，一一剥开摆在陆垂垂面前，陆垂垂并不觉得意外，来罗织剥一个吃一个。（来罗织：唯手熟尔）
颜幸瞧着打趣道，“我们垂垂还有人专门剥点心呢。”
来罗织不答，还在给陆垂垂播着点心。沈渡瞧着来罗织那副臭脸，没好气地道，“咋们来中丞金玉良缘，怎么还臭着脸呢，我以为来中丞给夫人剥点心应当是开心的紧。”
来罗织瞟了沈渡一眼，手上并没有停下动作，“沈大阁领与其在这跟来某讨论开不开心，不如给尊夫人剥点点心，我看尊夫人羡慕的很。”
沈渡不甘示弱，“颜幸想吃我自然会剥。听闻来中丞金玉良缘，亲自向太皇太后求来的姻缘，来中丞宝贝的紧，如今看来，此言不虚。”
来罗织有些好笑，“沈大阁领也是空闲，将来某这些事情打听地倒是清楚。家妻憨态可掬，惹人怜爱，来某爱之怜之，求娶亦是情理之中。倒是沈大阁领，皇命难违，新娘换了都还不知。”
陆垂垂和颜幸原本还在聊天，听着来罗织沈渡一来一回，两个人都不禁紧张起来。
沈渡还击道，“颜幸聪明伶俐，断案如神，娶她是我沈渡的福分，虽非太皇太皇钦点，但这样的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颜幸内能处理好大小事物，外能屡破奇案，无人不知，我和颜幸的姻缘亦是襄安的一段佳话。”
来罗织越听越不爽，来罗织的手停了下来，“贵夫人确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总是喜欢多管闲事，沈大阁领现在内庭宅院还没有鸡飞狗跳，来某佩服。家妻活泼可爱，玲珑剔透，来某哪里舍得让她劳心劳力，她开心便好。”
“来罗织/沈渡！别说了。”陆垂垂和颜幸感觉自己要无敌自容了，刚刚吃点心吃的好好的，怎么就斗起嘴来了，还两个人互相夸自己的夫人，谁都不甘示弱。若不是歌舞声盖住了二人的争执，陆垂垂和颜幸只想双双找个缝钻进去。
“颜幸那是菩萨心肠，心地善良！你懂什么。”沈渡一听来罗织说颜幸的不好，便有些气愤。
“陆垂垂心思剔透，善解人意！你又懂什么！贵夫人一心扑在查案上，我看沈大阁领在贵夫人心中倒不如查案重要。”来罗织挑着沈渡的刺，“我家夫人敬我爱我，自然将我放在了心上，沈大阁领，有些事情，羡慕不来的。”
“你……”沈渡很想回击，却被颜幸拉住了，颜幸小声地说，满脸羞涩，“别说了，沈渡！你比查案重要！真的！”颜幸气恼这两个幼稚的人在英王殿下的宴会上争执了起来，却也被沈渡一顿夸奖羞的晕头转向。
陆垂垂则是一手捂住来罗织的嘴，用眼神警告着来罗织，羞红的脸让陆垂垂看起来毫无威慑力，来罗织拉过陆垂垂的手笑了笑，“好～不说了。”
英王突然开口，“哈哈哈哈，你二人当真有趣。没想到朝堂上互不相让的两位，居然在我这宴会上为了自家夫人争执了起来。”
沈渡和来罗织立马站起作揖，“请英王殿下恕罪。”
英王忍俊不禁，“无妨无妨，宴会本就要喜乐。不过今日二位为了各自的夫人争执不下，倒是一件乐事。两位当真是爱惜夫人，情深义重，值得赞赏。”
沈渡和来罗织被英王各自赏了一杯酒，拜谢之后便又落座了。
官员没想到参加宴席还能看见此等盛况，黑白无常为了各自的夫人争执不休，他们感觉宴会都不无趣了。
气氛逐渐焦灼，陆垂垂有些烦恼，来罗织和沈渡还真是不对付，只得暗暗叹气，“你不许再说了！”
“好～不说了。”来罗织听话地点了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挑衅地往沈渡看了看。（来罗织：看，我lp多好，她还会管我。）
沈渡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有些懊悔，他怎么和来罗织争起来了，不过，他家颜幸，就是最好的！
宴会到了尾声，官员一一拜别，沈渡和来罗织也拜别了英王。
来罗织护着陆垂垂上了马车，突然来了一位官员，谄媚地道，“来中丞和尊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天造地设，令我等羡慕。”
来罗织有些不屑，“你看看天上的月亮亮不亮？”
“亮？”官员有些懵，不知道来罗织为何问这么一句。
“既然亮，夜已深，你还是早些回家吧，免得被黑白无常索了命，你说是吧？”来罗织冷冷看着他，不想废话。
官员吓出了一身冷汗，“来中丞说的是，下官告退。”看来从来夫人这边入手，和来中丞打好关系是不可能了，只好作罢。
官员见之纷纷道别，来罗织当真是疼爱自家夫人，平时不让他们宴请来夫人便罢了，私下宴会也不许拜见，将自己夫人护的紧紧的。官员们知道，陆垂垂就是来罗织的态度，他在警告他们，不许麻烦陆垂垂。官员们不敢挑战来罗织的权威，只得在内心谨记。
————
来府
陆垂垂有些气愤，将来罗织撇在了身后。来罗织看出了她的气愤，“夫人～夫人～你等等我。”
陆垂垂有些气愤，想回头又止住了，粉色的衣摆一圈圈在来罗织的心中晕开，来罗织看着娇美的陆垂垂，心下想着，这套衣裙果然很适合垂垂，真好看，“垂垂～夫人～我错了。”
陆垂垂终于转头，“你错哪儿了？”
来罗织有些无奈，“我不该和沈渡逞凶斗狠。”来罗织轻轻拉过陆垂垂，“可是，垂垂，我不许任何人打趣你，因为，你是最好的。”
来罗织的目光炽热，看的陆垂垂满脸羞涩，哪还有一点气，这个来罗织，英王的寿宴，在和沈渡争什么……！陆垂垂满心羞涩又有些气不过，来罗织的话听的陆垂垂内心滚烫，“你……你……，这次原谅你，下次不许这样了。”
“好。夫人，可不可以，让我回房睡。”来罗织微笑着看着陆垂垂。
陆垂垂有些诧异，这个男人，成亲之后便越来越会了！不知道跟谁学的，陆垂垂故意不看他，“随你。”（因为来罗织睡了几次书房，便找方法求原谅，发现这招百试百灵，哈哈哈哈哈哈）
来罗织心下了然，他的垂垂就是心软，月光映照在来罗织幸福的笑容上，皎洁的月光，于他人而言是无常索命，于他是心动的永恒。眼前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
感谢“杨织甘陆”的留言，你希望看的题材 ，我写了一个短篇。
番外一到这里就结束了，谢谢大家的陪伴～😘😘😘😘
有什么想看的题材可以留言，我不一定都会写，我可能会挑一个，我真的太懒了😭😭😭。求原谅❤️❤️。
【杨织甘陆】色戒
民国向 有私设 全文8K+ ooc致歉
麻将桌上开着明晃晃的吊灯，太太小姐们拿牌时柔荑在灯光下来回滑动，手上的宝石戒指熠熠生辉。陆垂垂一张年轻精致的脸禁得起这当头照射，略施粉黛的脸上表情灵动可爱，两片饱满精巧的嘴唇娇红欲滴，云鬓蓬松，长长的黑色卷发别在耳后。一身粉色柔缎旗袍堪堪遮住白皙的小腿。
左右两边坐着的两位太太都是旧党政府与来罗织交好的官员夫人，来罗织的姐姐来罗敷则坐在正中。战时黄金奇贵，除却这两位手上的戒指、镯子，连旗袍披肩的纽扣都是金的，可谓价值不菲。从香港回来的垂垂有些不懂沪上圈的时尚了。
来罗敷打牌十分投入，...
民国向 有私设 全文8K+ ooc致歉
麻将桌上开着明晃晃的吊灯，太太小姐们拿牌时柔荑在灯光下来回滑动，手上的宝石戒指熠熠生辉。陆垂垂一张年轻精致的脸禁得起这当头照射，略施粉黛的脸上表情灵动可爱，两片饱满精巧的嘴唇娇红欲滴，云鬓蓬松，长长的黑色卷发别在耳后。一身粉色柔缎旗袍堪堪遮住白皙的小腿。
左右两边坐着的两位太太都是旧党政府与来罗织交好的官员夫人，来罗织的姐姐来罗敷则坐在正中。战时黄金奇贵，除却这两位手上的戒指、镯子，连旗袍披肩的纽扣都是金的，可谓价值不菲。从香港回来的垂垂有些不懂沪上圈的时尚了。
来罗敷打牌十分投入，他们姐弟俩跟着旧党政府从重庆奔波到香港，又辗转到上海，整日里担惊受怕。战时不能随意外出只能打打牌作为消遣，牌桌上讨她开心便是与她交往的前提。陆垂垂便是在香港时与她相识。
抗战时内地各商场都缺货，只有香港是购物天堂，来罗敷自然也不能空手而归。陆垂垂用了江太太的身份，经朋友介绍陪着她买东西，来罗敷在香港时语言不通，而陆垂垂因着外出游学的经历，她精通各国语言，又加上年轻貌美审美独到，便结交上了来罗敷。
麻将推倒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几人没有说多余的话，却各有各的心思。两位太太的丈夫刚从来家的手下得了份好差事，拼命地给来罗敷喂牌，来罗织如今权势滔天，她们便是沾光也能分到一碗肉汤。垂垂则继续乖巧的打牌，端的是一副不争不抢的好性子。
“来小姐这两日独赢，手气可真是好。”
“我这牌桌得意可比不上马先生官场得意呀”来罗敷笑着调侃道
“这都是仰仗来先生，我们家那位什么本事我是清楚明白的。”
“来小姐这几日独赢可要考虑请客哇”另一位穿着黑斗篷的廖太太说道。
“也是，小江太太初来乍到，我该做个东请她尝尝我们这的本帮菜了。”来罗敷看向垂垂，笑得有一丝宠溺。
自从她来到来公馆，来罗敷便一切以她为中心。陆垂垂怕其他两位太太吃醋，她便开始说起如今港澳有趣的见闻。一时间厅内欢声笑语。
正巧这时来罗织回来了。
“你们今天的场子开的这样早。”
他穿着一身昂贵熨帖的西装，生的斯文俊秀，背手站在姐姐身后，眼光却先看向垂垂，他这炙热玩味的眼神让垂垂招架不住，不自然地低下眼睛。
“这是江太太，你们在香港见过的，她跟着江先生来上海做生意，我便接她来陪我玩几天。”
“嗯”
“马太太这个钻石戒指几克拉——看着有三克拉？比我手上这个水头好。”来罗敷对宝石的喜爱不比打牌少。
马太太道：“都说品芬的东西比外头的好嘛！”
“罗织，上次印度商人手里的火油钻你不肯买给我，现在都涨到什么地步了，过些天我生日你可跑不掉了。”
来罗织笑道：“一只火油钻十几克拉，戴在手上牌都打不动了。”众人听闻此话不由发笑。
牌桌上就是个戒指展览会呐，垂垂想。只有她没有戴钻戒，戴来戴去就是只珍珠的，叫人见笑，早知道不戴了。
“玩笑归玩笑，你早晚要买！”说着继续打牌，牌桌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又起。
大家忙着胡牌，来罗织趁乱向垂垂眼神示意，今天他们约好了见面。
她瞥了两位太太一眼，观察没有人注意到两人暗地里的举动，微微放下心来。笑道：“看我这该死的记性，我约了人下午谈生意，这会忘的干干净净。怎么办，来先生替我打几圈？”
“诶呦，你这样扫兴呀，早不和我说。”罗敷见小江太太不陪她玩有些不高兴。
“诶呀，生意要紧，我们打电话找陈太太过来就是了。”旁边的马太太打了个圆场。
“好姐姐，改日再陪你们玩，约了掮客喝咖啡。”垂垂说着便要走。
“这个陆垂垂最坏了，这回非要罚你，下次请客。”来罗敷有时候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像同学间的称呼。
下人来回话说，陈太太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来罗敷这才作罢。
“陈太太还没来，来先生先替她打吧。”
“我还有事，马上有客人来，你们用些下午茶等一会好了，哪就有那么大的牌瘾。”
“我就知道来先生不会有功夫。”廖太太说道。
垂垂觉得廖太太话里有话，又看到来罗织眼神里冷意明显，有些不安起来。有些秘密揣久了就会让自己变得疑神疑鬼。
她回到卧室简单收拾了一番出门，来到了一家咖啡厅。她点了一杯摩卡后，就径直走到柜台前借用电话。
用约定好的暗号联系江先生，他们的对话用了特有的内容加密，听起来像是妹妹和哥哥聊家常，实际上双方商量定下暗杀的时间。
她有点急切地盼望计划快点实施，住在来公馆，她总担心和来罗织的事情被发现，可如果她搬到来罗织租界里的公寓，她的同谋们就更难下手了，英美人的地界进出都要通行证，非位高权重者夜晚进的去出不来，白天举事更是难脱身。她和来罗织见面不是在公寓就是在咖啡馆，这个人行踪不定，办公处还有耳目，她生怕自己的行踪也被监视。
实际上她确实被监视着，约好了今天下午见面，她到了咖啡馆却没有急着喝咖啡。 走到柜台前打电话，神色轻松，笑语盈盈。却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被周围的人记录着。
来罗织从办公区域出来后坐在汽车里，他刚刚处理了一批敌方派来的间谍。他透过玻璃看向窗外，黑色的帽子和风衣都遮不住他阴沉的脸色，嗤笑一声，这样一群人就想杀他，闹什么笑话。
许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前面的司机说道：
“去接江太太。”
一年前 香港
旧党头目一行人来到香港，一时间香港的学生圈内群情激愤。因着内战很多内地上学的年轻人成了流亡学生，他们对这群罪魁祸首恨之入骨。陆垂垂本是苏州一个富商家的小姐，因着战乱才到香港避祸。
香港人对内地来的人并不友好，国内学校搬迁到港大来也是借读，几千个学生挤在临时分配的教堂听课，学习上语言不通，生活上花销高昂，学生受为难多了难免有些寄人篱下的凄凉之感。
在一些爱国学生领袖的引导下，她和一些年轻学生加入了一些党派之中，因为年轻又是学生，他们都是最下游的线人，被派去做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直到有一天遇到了来罗织。
她在学校演话剧，用陆垂垂的形容就是：“一次空前成功的演出，下了台后那股子兴奋劲都松弛不下来，她都觉得自己顾盼间光艳照人。”
酒阑人散，她送别女同学，去乘电车。谁知一场风雨说来就来。风雨里她怀里抱着平常爱惜的剧本舍不得淋湿，焦急跑到屋檐下躲雨，正巧一辆班车在不远处，她着急地想跑过去又怕淋得更湿。犹豫间瞥见了戏院口那个打着伞的儒雅男人。
“先生，可以麻烦您帮我撑一下伞吗”
那位先生对她的要求感到意外，却没有拒绝，甚至打着伞送她上车，在她印象中实在是个温柔的人。
……
此后，她的某位上级得知此事，意识到自己手下的这个年轻学生或许可以完成一个大任务，一个可以让他在党派领导人面前崭露头角的任务。
再次见面，她的名头从女学生摇身一变成了镑上富商的年轻富太。
而他变成了她要攻略并刺杀的对象——一个投敌卖国的政派头目。
……
等了半个钟头，陆垂垂看了看表。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来罗织的车子还没有来，她心中不禁打鼓。
面前为止她在他面前没有露出破绽，之前两次他都是准时到的，他们搞特工的真叫人捉摸不定。
她又看了看表，一种失败的预感慢慢笼上心头，像他这样的人，遇到的诱惑实在太多，哪里顾得上照顾一个小女人的心情。
正打算离开，服务员走了过来。
“小姐，那边服务台有您的电话。”
她接起电话，那边是来罗织的声音。
“有些事情耽误了，一会开车子去接你。”
“没事。”她应声，语调温和。
欲挂断电话，又听到他在电话那端似哄人的语调。
“不要生气，你每次不开心就是这样官方的语调。”
每次见他之前陆垂垂都会紧张，这种心情说是上刑场也不为过，若是他知道自己接触他为了什么，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死在乱枪之下。
她打开手袋，摸了盒谢馥春香膏出来，圆润小巧的瓷盒里填着羊脂白玉一样的膏体。粉色指间蘸了些抹在了耳后，微微凉意混着花香取悦了女孩的五感，让她绷紧的神经微微放松下来。
他的车停在路边，她拿着大衣走了过去。
来罗织眼中这个穿着粉色旗袍的窈窕身影越走越近，和当日在香港雨幕中飘到自己伞下的那只粉色蝴蝶重合在一起，她笑得四分温婉，五分娇羞，还有一分令人察觉不到的青涩。
司机下车代开车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来罗织坐在靠里面的位置。
“是我来晚了，我向你道歉。”来罗织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指把美人的手扣在自己手中。
他告诉司机“去法租界”。那是他置办的私人公寓。
听闻去公寓……陆垂垂有点紧张，她未经人事，扮演的是却是人妻的身份，害怕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当时上级收了她进组织。让她扮演江太太，为了让她进入角色需要她与同伴行夫妻之事。当时她觉得荒谬至极，她觉得这样玷污革命情感那团体和娼窝有什么区别，慌称自己有男友才敷衍过去，可现在她却犯了难…
似乎是看往日活泼爱笑的女人情绪不对，来罗织转过头观察她的神色，捧着她的脸靠近些。“你这是怎么了？想江先生了？”
“什么江先生，还要提这个人——他有什么好提的。”
她说过自己和他是包办婚姻，半点感情没有。
来罗织心知肚明，有没有这个人存在都难说，但他乐意陪她演戏，他觉得和小女人吃飞醋有时候也是一种情趣。
………
陆垂垂庆幸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冷硬，做这种事情却没有很急切，她终于找到了一点自信。
她不知道来罗织这是刻意照顾她年纪轻。他在床上轻声慢哄的，给足了耐心。
……看见陆垂垂为了自己从一张青涩白纸变成熟捻的蜜桃，看她颤抖着蜷缩手指后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来罗织觉得她夜晚呻吟的声音比白天更像只小猫……
进了两次浴室，陆垂垂趴伏在枕头上已经累得抬不起手指。但她觉得自己好像蒙混过关了，绷紧的神经在如浪似潮的情欲中放松下来。
她这边昏昏欲睡，身穿浴袍眉眼湿润的男人却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她漂亮的蝴蝶骨以及腰窝上面的红痕，他纤长的指节一刮过她白皙的腰窝，她就会轻轻颤抖……
陆垂垂没有理会他这种变态得像抚摸宠物的行为，她心中的积郁因为今天完成任务散开了一些，终于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照常借口出来谈生意的陆垂垂第三次踏进这家咖啡馆。按照接头人约定她坐在右边靠窗的座位，她手里搅弄着咖啡心里思考着任务结束后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他们安排刺杀的地方不外乎是咖啡馆和剧院，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不知道安排了多少路眼线，以来罗织的警觉性，从来只会出现在包厢里，自己的同志即使能混到他身边，打他一枪，只怕还没动手就被处理掉了。
更何况这里的人这么多，那么多人一旦开枪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她的上级说过，为任务和信仰赴死是特工的荣耀，她一直对此深信不疑，可这与其他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关系，自己要怎么心安理得的害死他们，并且还在不知道任务能否成功的前提下。
她正想着，斜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位中年男子，他要了一份报纸，慢悠悠地喝完了咖啡，在报纸上折了几个拐角后起身结账。
陆垂垂喝完咖啡，从旁边的位置路过，瞥了眼数字后，内心明了。
……
晚上她来到所谓的江家舶来品的仓库
江先生和他的上级在这里等她。
这两个人一个戴着黑色礼帽，一个戴着灰色毛毡。
“计划照常进行，趁乱杀人最合适。”
“若是伤亡太多你们怎么收场？”
戴着黑色礼帽的男人惊讶于这个女人的慈悲心，搞特工的人杀人再正常不过，杀死来罗织这样的大功足够他们两个在党内连升三级，这些人死了又有什么要紧，到场的特工也都必须死。
陆垂垂感受到这个人对自己的鄙夷，心里很不舒服。
戴着灰色毛毡的中年人面容要和善得多
开口哄着垂垂说道：“我们目前没有足够完善的装备，也是没有办法，若我们能顺利完成任务就可以被派到中央，那个时候你的理想就有发挥的地方了。”
原来他们把刺杀的时间地点路线全都布置好了，只是来通知并且说服她的。陆垂垂紧紧攥着手里的手袋，默默点头。
看着这些所谓的同盟者，陆垂垂内心突然生出恐惧来。她和这些年轻人是必须死了。
当日她在香港时还没来得及接近来罗织，来罗织就飞去了重庆。失去了价值的她从一个被众人捧着的主角沦为边缘人被丢弃在香港自生自灭。
战乱稍歇，别人都还有书可念，她却因为身份敏感被迁回原籍。
后来她回到苏州过着清苦的日子，这些人却又找到了她，激励她为了党派的未来牺牲。
因为来罗织定居在上海了，他们又有机会了，而她——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帮这些人要杀了他。
陆垂垂走到街上，忽然觉得街上的人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他们都是枪口贴在人身上开枪的，哪像电影里隔的老远瞄准。”这是以前香港的一个男同学笑着说的。
一枪穿过去大概会留下大洞，不知道这洞在她和来罗织身上会是怎么样的。
她在这个战乱的年代似乎已经无处安身了……所幸就和他一起死吧……
回到租界她依旧是来罗织的地下情妇。
又是一个晴朗的下午，她按照约定上了来罗织的车，她伏在车窗上观察着路边的景色，从戏院到电影院再到一排排的门面房，车子最终在一家珠宝店门前停下。
他嘱咐司机几句，下了车跟在她身后，他坦然地搂着她的纤腰往前走，陆垂垂的皮肤隔着薄薄的面料能感受到他的手搭在她腰侧的旗袍上，又觉得自己跟不上他的脚步，只能借着他胳膊的力走路。
他这样一点也不绅士，陆垂垂想着。
一个店员上前打招呼，店面不大，陈设简单。“有没有好一点的宝石。”来罗织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转头问他
“送你个戒指做纪念，就钻戒吗好不好？要大点的。”
那个伙计一转脸，朝楼上喊，随后引他们二人上楼。原来楼上还有一个阁楼，和楼下不同，这里的墙面的油漆是奶白色，配上核桃木色的多抽屉式的木柜。阳台侧面有一面墙上挂着圣母玛利亚的油画，靠着墙边有一个桌子，上面摆了两个镜子。两边各放着一把椅子，带着眼镜的老板示意女士请坐。
来罗织推她坐在椅子上，等着老板拿宝石时，她从楼梯口看见楼下有几个男人在买饰品。真蠢，派男人结伴来买钻石，也不怕被他疑心么。
门口旁边的甜品橱窗还有一对情侣站在那挑甜品，一边磨叽一边东张西望。
陆垂垂闭上眼睛，试着不去想这些事情，她不想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样，可腿脚却不自觉的发颤又僵硬。
那店主取了一块黑丝绒板，上面的缝隙里嵌着一颗颗钻石宝石，来罗织俯身过来凑近些看。那店主见他们二人似乎不太喜欢，又拿出了一个绿丝绒盒子，打开是一颗粉钻。
这大概就是来罗敷说的和火油钻一样有价无市的宝石了，她怔了怔。
他似乎很满意：“这只好像不错。”
店主说：“六克拉，戴上试试。”
听着话她拿起戒指在手上比了比，来罗织转了转自己手上的金戒指，说道：“只有这样的戒指才能抵得上十年前苏州典当行里的金子。”
他伸手签了桌上的字据，用一小盒金条的价钱把这颗钻戒买了下来。
她听不懂这话，脑子也因为紧张自己和他要死了变得不会思考，来罗织站在她身后，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十年前的冬天，你在陆府老宅门口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人，给他吃了顿热饭。还给了他一个金戒指。”
她瞳孔骤缩，抬头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依旧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从见她的第一面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街道已经被封锁了，这些人都会死。”
“你所谓的上级在昨天被我抓住了，他把一切招认了个干净，他为了在上级面前立功蛊惑你们这群学生前赴后继的送死。还妄图用完成任务的名义和那几个老家伙一起染指你，我让他把每一个刑具都过了一遍然后把他的尸体扔进黄浦江喂鱼。
“你杀了我吧”陆垂垂面如死灰。
“上天把你生的像天使一样，还把你送到我身边，就是想让你为了这些无意义的东西去死？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他这话说的像怜悯众生的教父，可他明明是个恶魔。
“但是当我知道你愿意和我一起死的时候我开心极了。”
他疯狂的口吻，兴奋的神气让她十分恐惧，真是个疯子。
他似乎是怕她想逃离自己，接着说道：
“你们要刺杀我，结果别人都死了，你却活了下来，你身上的嫌疑洗不掉了。”
“今天之前你是被当作诱饵迷惑我的正义的侠女，今天之后你活下来了，你在世人眼里就是背叛他们的荡妇，虽然你毫无过错。”
“所以
我的好垂垂，你只能呆在我的身边，
你永远都是我的。”
……
他说话间，楼下枪声不断响起，男人的呼救声和女人的尖叫，混着声子弹射穿躯体的声音顺着薄薄的墙壁传了上来。
来罗织俯身虔诚地吻在她冰冷的额头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西窗上的玻璃，温暖地照射着圣母的画像。
……
杨织甘陆-暖阳微醺(下)
人物背景设定有所改动，仅纯爱CP线，必须共赴一场盛大的he，ooc
完结啦🎊结合前篇看更甜嗷～
08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寒风凛冽，落雪纷纷，襄安城今年的风雪倒是比以往大的多。
坊间传，瑞雪兆丰年。
陆垂垂从灵安寺里出来便看见江郎行站在外面，疑惑的问道，“江古板，你怎么在这？”
“听说前些日子你和颜主事遇险，我想来保护你”，江郎行说到后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陆垂垂随意的摆摆手，“哎呀，不用了，有人保护我，你还是回去好好当值吧”。
江郎行想到上次金戒指的事，眼底的光黯淡下去，“有人保护你？是你那个有胎记的朋友吗？”
陆垂垂思考了片刻便直接坦白道...
人物背景设定有所改动，仅纯爱CP线，必须共赴一场盛大的he，ooc
完结啦🎊结合前篇看更甜嗷～
08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寒风凛冽，落雪纷纷，襄安城今年的风雪倒是比以往大的多。
坊间传，瑞雪兆丰年。
陆垂垂从灵安寺里出来便看见江郎行站在外面，疑惑的问道，“江古板，你怎么在这？”
“听说前些日子你和颜主事遇险，我想来保护你”，江郎行说到后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陆垂垂随意的摆摆手，“哎呀，不用了，有人保护我，你还是回去好好当值吧”。
江郎行想到上次金戒指的事，眼底的光黯淡下去，“有人保护你？是你那个有胎记的朋友吗？”
陆垂垂思考了片刻便直接坦白道，“胎记只是个误会，其实他就是来中丞，他安排了人保护我，不会有事的。”
“来罗织？他可是心狠手辣的黑罗刹，他…他对你肯定是有所图谋。”，江郎行急急开口回道，难以置信，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居然成了朋友。
“江郎行！什么有所图谋？他是我朋友，也帮了我和六娘许多。人生在世，多有身不由己之事。”，陆垂垂看在他是自己朋友的份上才告诉他的，他居然这般诋毁来罗织，着实可气。
“可…”
陆垂垂不高兴的打断他，提起衣裙就要走，“好了，没什么事我要回去了”。
“等等”
御察司内，来罗织转身面无表情地将带血的匕首丢给手下，冷声道，“这有什么难开口的？拖下去。”。
手下人诚惶诚恐的告罪，赶忙将半死不活的嫌犯给带了下去。
来罗织斜斜的侧靠着椅背，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抬眸看向侯在一旁的侍卫。
侍卫立刻上前几步，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大人，暗卫来报，异良人江郎行似乎在同陆书令史…表…表明心迹”。
话音刚落，茶盏顿时四分五裂，茶水打湿他骨节分明的手，一滴滴落在地上。
御察司的人跪倒一片，大气都不敢出。
来罗织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呵，不过一个小小异良人，他也配？”
“陆书令史是什么反应？”，来罗织慢悠悠的擦完手后，指尖摩挲着金戒指，似乎想从中汲取内心的平静。
侍卫死死的低着头，颤颤巍巍的回道，“异良人武功在身，暗卫不敢靠太近，陆书令史又是背对着他，所以…不知，但两人是一同回去的”。
“废物”，来罗织起身拔剑，剑尖挑起侍卫下巴，拍在他脸上，阴狠的开口，“异良人这么闲，本官不介意找些事给他们做。”
“是”
“大人，沈大阁领来了”。
话说此前来罗织安排给陆垂垂的暗卫活捉了那名刺客，收监于御察司，招供下来确实与沈家旧案有关，这一把柄送上门，来罗织自然不会放过，立刻上报太皇太后。
于是黑白无常这几日斗的厉害，朝堂百官一时间如履薄冰，生怕被殃及。
颜幸在内卫府等着沈渡从御察司回来，迎上去问道，“怎么样了？”
“来罗织今日不知发什么疯，当着我面把供词文书和线索都给烧了。”，沈渡想起在御察司的情景，面若冰霜，他周旋了几日，好不容易让来罗织和谈，现在却被耍的团团转。
“我们从长计议吧”，颜幸轻叹一口气，安抚道。黑罗刹果然难以捉摸，一时间不知道垂垂同他交朋友到底是福还是祸。
江郎行喜欢她这件事，陆垂垂竟是一点都不曾察觉，在他诉说她们儿时相遇时，她竟冷不丁的想到少年时孤苦无依的来罗织，若是他那时有了金饼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人人惧怕的黑罗刹。
至于江郎行的心意，陆垂垂着实无法回应，她只是拿他当朋友，并无男女之情，希望他能另觅良人相伴。
陆垂垂托腮盯着飘落的雪，走神的想着，‘下雪天来罗织在做什么呢。’
“爹，我出去一趟。”，陆垂垂系上披风，朝主院喊了一声，戴上风帽便风风火火的跑出门。
陆父还没反应过来，人一溜烟就没了，着急的来回踱步，“小祖宗嘞，下雪还往外跑”。
于是来罗织在自家门口捡到一坨红团子，心头郁结被驱散，不由得勾唇，撑起伞，斜斜的为她挡住风雪。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陆垂垂扬起小脸，撞进一双深邃含情的眼眸，起身惊喜道，“你回来啦”。
来罗织抬手拂去落在她头顶上的雪，声音温柔，“早说你来，我定在家侯着你”。
“没事，你看，当当，小雪人在此恭迎中丞大人回府”，陆垂垂邀功似的向来罗织展示台阶两侧的小雪人，三三两两排列在一起，好不整齐。
来罗织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明明是晚上，他却觉得无比温暖，“真可爱”，目光落在她发红的双手上，一时间忘了君子之仪着急握上去，“手都冻红了”。
不说还好，一说陆垂垂也觉得手确实有点冷，可对方的手似乎比她更冰，于是反手一握，抬眼直直的看他，疑惑道，“你的手怎么比我的还冰？”。
来罗织被握住手那刻，愣了愣神，两人视线交织，还是陆垂垂被盯着不好意思松开手，害羞垂眸。
来罗织微微低头，抿唇浅笑道，“自然是天冷，我们进去吧”
两人坐在庭院烤火，身上逐渐变暖，陆垂垂搓搓手，问道，“今日不是休沐嘛，怎么才回府？”。
“临近年关，公务繁多啊”，来罗织叹息，随即想起侍卫之言，拿起茶盏抿了一口，“今日休沐，垂垂可有去玩？”。
陆垂垂笑得狡黠，神神秘秘的从随身小包取出东西，捂着严实，“我今日去了灵安寺，猜猜这是什么？”。
来罗织挑了挑眉，灵安寺是祈求平安的地方，试探性的说道，“平安符？”。
“被你猜对啦，而且是受了七日香火的平安符哦”，陆垂垂张开手，一枚平安符躺在上面，语气轻快，“送给你的礼物。”。
七日前是陆垂垂遇险那天，来罗织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被他猜中了，取过平安符，心底泛起阵阵涟漪，“谢谢！”
“你帮了我许多，希望它可以保你平安。”
来罗织把玩着平安符，凑近她调笑道，“独我一份？”。
“是啊”，陆垂垂点点头，随即发现雪停了，眼眸一亮，起身邀请他，“我们去堆雪人吧”。
“好啊”，来罗织笑着回应她，将平安符放进怀里，看着她欢快跑向院外，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印记。
来府外若是此刻有人路过，一定会听见墙内传来的欢声笑语。
次日放晴，来罗织伸出手触碰阳光，明亮温暖，可他却觉得不及垂垂带给他的温暖。
眼见院外的雪人开始融化，想着下次再邀她过来。
来罗织欣赏了一番金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样子，心情甚好，对着下属吩咐道，“把昨日沈大阁领要的东西给他送过去”。
09
年关将至，刑部也忙碌了一段时间，想着在休公假前攒局犒劳刑部上下，平日里刑部又与异良人公务往来较多，于是两边合计着共同前往万宝楼一聚。
“六娘～，别看卷宗啦，待会要出发吃饭啦”，陆垂垂挽着好姐妹的手，亲昵的贴上去撒娇。
自从颜幸跟沈渡和离后，她家六娘整日不是外出办案就是在刑部看卷宗，看得她心疼极了，在心里把狼心狗肺的白无常给骂了一遍又一遍。
颜幸宠溺的戳戳她的脸，收起卷宗，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好，不看了，小馋猫”。
万宝楼是襄安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攘括山珍海味之精华，味道也是一绝，吴主事此次倒是大方。
陆垂垂和颜幸姐妹二人宴会途中出来洗个手的功夫，便听见后院吵吵嚷嚷的声音，凑近一瞧，竟是醉酒公子哥在调戏女子。
两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于是拨开人群，颜幸上前推了一把公子哥，把女子拉到身后，喝声道，“欺辱女子，该当何罪！”。
“什么人！”。
陆垂垂在一旁安抚性的轻拍受惊的女子，出声说道，“按大苍律法，恶意轻薄女子者，当施以仗刑，亦可处以肉刑。”。
公子哥被扰了兴致，怒气冲冲的甩开扶住自己的仆从，踉跄着步子逼近她们，嚷嚷道，“不长眼睛的，多管闲事”
颜幸一步未退，目光锐利的看着他，“我们是刑部女官，触犯律法之事，自是管得。”，
公子哥眯着眼似乎认出眼前两人，眼睛来回转，最后落在颜幸身上，端的是一副跋扈样，嘲弄道，“原来是被沈大阁领休弃的沈夫人，哦，不对，如今是被休弃的颜家娘子。”。
“六娘可是刑部八品都官主事，才不稀罕那什么沈夫人”，陆垂垂不满反驳道。
公子哥双手抱胸，嗤之以鼻，“不过小小刑部女官，敢管到我头上，我舅舅乃户部侍郎，动动手指便可撤了你们的职。”
“你想撤了谁的职啊？难道不知道陆书令史是本官的人吗？”，来罗织甩了甩衣摆，跨过后院门槛，围观人自动让出一条道，低头退到一旁。
颜幸闻言，错愕的看向同款震惊的姐妹，察觉到好友目光的陆垂垂有口难言，眨眨眼，试图表示自己的无辜。
公子哥顿时酒醒大半，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弓着身子行礼，“来…来中丞”。
来罗织眼神落在陆垂垂身上，视线一触即分，走到她身前，玩味的打量着眼前哆哆嗦嗦的人，“冒犯刑部女官，轻薄女子，你说，该怎么惩罚你呢？”。
公子哥当即跪倒在地，狠狠的磕了几个头“来中丞，在下醉酒胡言乱语，我给三位姑娘磕头认错，望三位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陆垂垂在后面看得大快人心，得意的压不住嘴角，真是活该。
“醉酒啊～”，来罗织漫不经心的拖长了语调，“那里有个池子，你看……”。
公子哥此刻倒是有眼力见，连滚带爬，噗通一声跳进池子，比起进御察司，不如搏一把。可池水冰冷刺骨，池子走一遭也好不到哪去。
闹剧以公子哥喜提仗刑落幕，大快人心。
颜幸一听这两人要单独聊聊，还没开口，陆垂垂便喜滋滋的应下来，没法，她只能先去安顿女子。
“垂垂，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当着众人的面说你是我的人吧”，来罗织今日来万宝楼赴约，自然也是知道刑部在此聚会，他那句话的确存了私心。
“怎…怎么会，你也是为了帮我们”，陆垂垂再听见这句话顿时心乱如麻，东瞧一下西看一下，就是不敢看面前说话的人，
来罗织被她这幅女儿家羞涩模样取悦到，脸上泛起清浅笑意，“若是再有人欺负你，尽管报我的名号”。
陆垂垂眼眸亮了亮，张手比划了一圈，打趣道，“若是我捅了天大的篓子，也可以报你中丞大人的名字？”
来罗织宠溺的看着她，“自然，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陆垂垂闻言捂着嘴笑，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安心。
两人闲聊了一会，突然侍卫压了个人上前，“大人，此人在这鬼鬼祟祟的偷听，被属下抓了个正着，听候大人发落”。
来罗织眉头微挑，眼眸轻转，淡漠的勾起唇角，语气散漫道，“送去御察司割耳朵好了。”。
陆垂垂定睛一看竟是江郎行，赶紧拉住来罗织的手臂，“等等，江古板，怎么是你？”。
江郎行被绑着，挣扎不开，隐晦的看了眼来罗织，说道，“我担心你，便过来找你”。
“担心我什么啊”，陆垂垂无奈，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头看向来罗织，解释道，“他是我朋友，上次六娘蒙冤入狱时同我一起的”。
“那我倒是没什么印象，只不过偷听实非君子所为”，来罗织一边意有所指的说话一边抬手挥退侍卫，内心嗤笑，然后转头对着陆垂垂温声道，“看在你的情分上，放了他便是”。
此话一出，陆垂垂皱了皱眉，看向江郎行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垂垂，我送你回宴席”。
来罗织见江郎行想要解释，抢先一步开口，抬手握住陆垂垂的手腕，转身之际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恶劣的笑转瞬即逝。
江郎行反应过来气极，黑罗刹分明认识自己，故意这般行事。
来罗织目送陆垂垂进厢房后，神情轻慢的打量了一番江郎行，“她可不是你能肖想的，人贵在自知之明。”。
厢房外那两人的硝烟陆垂垂不知道，因为她有自己的战场，顶着姐妹审判的目光入座，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被调侃一顿，闹了个脸红。
10
年关忙碌，陆垂垂也是许久不曾去看望她娘亲，等她提着贡品到墓地时发现墓地上的积雪轻薄。
思来想去，陆垂垂觉得多半是来罗织在离开襄安城去办案前来此祭拜过，想到这她不由得嘴角上扬，心生欢喜。
“阿娘，我来看你了，都怪爹爹，他知道六娘与沈渡和好后成双成对的，非要给我说媒，好不容易放公假，还要被拉去相看”，陆垂垂利落的摆好贡品后，哀怨的给她娘亲倒苦水。
“说来也奇怪，后面要相看的男子都说配不上有官职的我，不敢来叨扰我，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您说我是不是很优秀呀。”，陆垂垂说完不免有些小得意，但想起什么后又瘪瘪嘴，“只是爹爹他还不死心，又想着年后托人给我介绍官家子弟，哼，讨厌！”
陆垂垂絮絮叨叨的又讲了好些事，讲到除夕年货时突然转了个话头，言语间染上了丝忧愁，“明日便是除夕了，来中丞居然还没回来，未免也太辛苦了吧，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又讲了好一会，陆垂垂起身同娘亲告别，收拾好东西绕去另一条道，祭拜了下来罗织母亲的墓地，注意到上面积雪少，更加肯定是他早先清扫过。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除夕新年之际，街市的新奇玩意多了起来，陆垂垂拉着颜幸东逛西瞧，留沈渡一个人在后面无奈叹息。
姐妹两人在书籍铺子上停留，陆垂垂翻了一会便直打哈欠，转头看上了对面新奇的机巧玩意。
陆垂垂正在兴致上，突然被人抓住手，吓得她一激灵。
“是我”，来罗织披着大氅站在她身后，仿佛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听见熟悉的声音，陆垂垂硬生生咽下快到嘴边的呼救，惊喜的转身看着眼前人，“是你啊，你何时回来的？”。
“傍晚时分”。
西街的烟火表演即将开始，人不知不觉的变多了。陆垂垂察觉到这一状况，觉得此处着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等我一下。”。
沈渡搂住被古文典籍吸引注意的颜幸免得被人撞到，转头不见陆垂垂，倒是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拍了拍颜幸示意她往后看。
颜幸不见陆垂垂身影，还等她没出口询问，对面的陆垂垂探出个头，向她挥挥手，指着转过身的来罗织和自己，打了个先走的手势。
颜幸眉头微蹙，看着两人携手离开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这一刻似乎明白了陆垂垂不待见沈渡的原因，因为她现在对来罗织也是如此，“我可算知道垂垂为什么看不惯你了”
“我…我是无辜的”，沈渡心头一紧，赶忙紧紧的拉住颜幸的手，要是因为来罗织导致他费尽心思哄好的夫人跑了，他非得找上门去决一死战。
两人离开拥挤的人群，可谁也没有松开交握的手。被牵着的陆垂垂脸颊微红，乖乖跟在来罗织身后，感觉手心有些冒汗，想着肯定被他察觉出来了。
于是窘迫的陆垂垂假装咳嗽，抽了抽手，来罗织察觉后，转身看见她羞红的脸轻笑，顺了她的意松开手。
陆垂垂忽略心底一瞬而过失落，嗔怪道，“你方才在街上吓我一跳，我差点就要喊救命了”。
“怪我，送个礼物给垂垂赔罪”，来罗织眼眸含笑，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锦盒递过去。
“给我的？”，陆垂垂微微扬眉接过，打开一看竟是白玉手镯，其色泽纯净，被视为吉祥物，“我很喜欢，多谢来中丞。”。
“垂垂喜欢就好”
陆垂垂珍重的将礼物收到随身小包中，朝他笑得开心，被感染到的来罗织也不自觉的心情更加愉悦。
两人并肩而行，陆垂垂跟他分享他不在襄安城时发生的事，说的绘声绘色。来罗织觉得原本他觉得平常无趣的事，在她口中变得生动起来。
“听说你家在给你说媒？”
陆垂垂疑惑，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因为我无所不知啊”，来罗织似笑非笑，媒没说成自然是有他的手笔。
“相看过几个，没意思，我爹还继续要给我介绍官家子弟呢”，陆垂垂故作轻松，实则偷偷抬眼观察身旁人，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来罗织表面神色自若，暗地捏着金戒指的力道大了几分，脑子里过了一遍御察司的刑罚，“官家子弟大多不可靠”。
陆垂垂又等了一会，没等到来罗织的后文，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兴致缺缺的哦了一声。
“垂垂，你看我如何？”。
“什么？”
“向你家下聘，请你做我来罗织的夫人。”，来罗织目光中隐隐透着兴奋，语气里带了点势在必得。
陆垂垂脑子宕机，脸上温度迅速攀升，磕磕巴巴的说道，“太…太快了吧，我…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呢”。
来罗织将手指嵌入她的指间，十指相扣，举到她眼前，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害羞，“我是真的心悦你，你可愿与我在一起？”。
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来罗织眼眸中浓烈的恋慕被收入陆垂垂眼中，这一刻她感觉心头的云雾被拨开，是欢喜，眼眶湿润，高兴的点头应下，“好”。
来罗织抚上心上人的脸，目光掠过每一处，定格在她唇上，最后克制的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垂垂，新年吉乐！”
“新年吉乐！”
烟火霎时在空中绽开，绚丽夺目，一瞬即是一世。
end.
小剧场：《来大人为何这般！》
襄安城外府衙监牢
“中丞大人这是怎么了？”。
听着惨烈的嚎叫，典史惶恐地擦着额头的冷汗，昨日还开开心心的在街上买了东西，今日就杀进牢里提审刑犯。
“习惯就好”。
中丞大人发怒只要倒霉的不是自己，一切都好说。
“聒噪，杀了”
听说陆家给陆垂垂说媒，来大人当场掀桌，要不是案子还没办好，人早到襄安城了。
什么青年才俊，什么官家子弟，通通赏御察司一日游！
心碎来大人背地发疯。
陆垂垂：来罗织好温柔啊！
被威胁的颜幸：？
死对头的沈渡：？？
御察司的下属：？？？
被嘎的各嫌犯：？？？？
【法青】复职的契机
*追光法青女鬼文学，前篇见合集，可视为独立篇目
害人的鬼与害鬼的人。
===
辞职很爽，对于捉鬼师来说也并不例外。三十一岁这一年法海办理了离职手续，炒了阎罗鱿鱼，告别了自己到处捉鬼颠沛流离惊险刺激的十六年人生。他搬到了一个普通的小区，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除了存款之外一切都很普通。
——家里盘踞着一只年轻女鬼这件事也很普通。
进屋后发现家里存在徘徊不去的魂灵时法海并没有太惊讶，实话实说这年头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灵体。自打能看到鬼之后法海在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地方见到过魂灵，住宅区已经是最普遍、最正常的地方了。再说家里这只女鬼身上散发着年轻健康而干净的气...
*追光法青女鬼文学，前篇见合集，可视为独立篇目
害人的鬼与害鬼的人。
===
辞职很爽，对于捉鬼师来说也并不例外。三十一岁这一年法海办理了离职手续，炒了阎罗鱿鱼，告别了自己到处捉鬼颠沛流离惊险刺激的十六年人生。他搬到了一个普通的小区，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除了存款之外一切都很普通。
——家里盘踞着一只年轻女鬼这件事也很普通。
进屋后发现家里存在徘徊不去的魂灵时法海并没有太惊讶，实话实说这年头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灵体。自打能看到鬼之后法海在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地方见到过魂灵，住宅区已经是最普遍、最正常的地方了。再说家里这只女鬼身上散发着年轻健康而干净的气息，算不上什么怨气深重戾气狠毒的恶鬼。
不过女鬼脾气很不普通，可以看出不是鬼的时候也有着很燥热的性格，和鬼这样阴冷的属性完全相反。是非常不适合当鬼的女人，应该早点转生投胎才是。
可惜在他搬进新家半年内，小青对于他耐心的询问和持之以恒的不屑一顾，顽劣抵抗。同时大摇大摆地干扰他的人生，是非常没有鬼德的女鬼，应该早点转生投胎才是。
法海的辞职生活单调且具有普遍性，除了定时出门健身之外大部分时候都呆在家里，买了几本菜谱研究做饭，在阳台上种了一些花草，书柜里摆满了书本和cd机，电视是顶配，卧室还有投影，时不时再出门旅行一趟。比起三十一岁辞职男青年，说是七十一岁退休老头也不为过。可惜有个女鬼在家里生活再怎么样都没法平静，冰箱时不时就被塞进莫名其妙的垃圾食品，阳台上刚长出来的花没注意就被拔掉，书柜里偷偷长出了言情小说，音响会突然响起流行音乐。法海看着冷冻柜满满当当的的奶酪罐子和冰淇淋，叹了口气拽着女鬼头发把天花板上的小青拉下来。
“你，”他掐住女鬼的后颈，“又没付钱？”
女鬼在他手里扑腾：“我付什么钱？冥币？”
门铃响了，在开门之前小白就飘了进来，手中抱着一束花：“小青，这个是你送给我的吗？”
法海和小青齐齐转头，前捉鬼师眉头微微簇起——果不其然是他种的。他手一松小青就窜了出去：“对啊，好看吧？”
法海根本不敢想她把花拿去1栋1601的时候路上的行人会经历什么，女鬼很懒而且没有鬼德，是不会现身老老实实走下楼的，一抬头就看到一束花在半空中飘荡怎么说都是很诡异的事情。
鬼姐妹高高兴兴地窝到沙发上开电视，法海从冰箱里拿了两桶冰淇淋扔到她们面前，小青尖叫：“我不要树莓的！给我换巧克力的！”
法海走进书房：“自己拿。”
法海午后去花鸟市场挑新的盆栽，小青没东西开涮，飘出去晃悠。午时三刻，鬼们最脆弱的时候，她躲着阳光穿过街道，准备去吃三条街以外甜品店的海盐舒芙蕾，不付钱的那种。
实在是太远，她干脆抄了近道，七弯八拐迷了路，进入一个废弃的地铁站。女鬼一时兴起，探索起阴森幽暗的所在。反正顶多撞鬼——她自己也是鬼嘛。小青飘过黑黢黢的铁道，布满青苔的台阶，由于水管漏水瓷砖地上还有脏污的水洼。
大厅中央的柱子后面传来异响，小青顿住前进的动作，她直觉不对，于是审慎地贴到天花板上，往柱子那里挪动了一点。
柱子后面飘出来一只厉鬼，由于怨气太重已经看不清面目，浑身散发着黑红煞气，头发虬结在脸前，身上布满脏污的水渍，闻起来有种腐烂的味道。
这种厉鬼一定会害死很多人，小青没来由地想，我这种小鬼他应该不吃……吧……
吃的哦。
厉鬼朝她飘来，小青转身就跑，跑不过，厉鬼好像很久没和人玩过捉迷藏似的不停地拦在她的面前。女鬼使劲浑身解数都逃不出他的追击，尖啸声越来越近，小青突然急转弯，来不及刹车的厉鬼穿过了面前的墙壁，又恼怒地追回来。糟糕，好像把他惹怒了，小青暗自叫苦，鬼命休矣。她的头发被猛地抓住向后撞进极寒中，哪怕自己也是鬼小青还是被冻得浑身发抖。厉鬼有力的手爪卡住她的肩膀，腐臭味冲进女鬼鼻腔。
小青要挣扎却全无力气。午时三刻，鬼们最脆弱的时候，况且她刚刚晒了好久、好久的太阳。
地铁站被栅栏和卷帘门封起的大门忽然被撞开，金光蓦地射进来，刺得小青捂住了脸。厉鬼的手爪松了，她赶紧往外挣，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滚烫得像太阳一样的怀抱。
原来是法海啊，她想，还以为是太阳呢。
捉鬼师把她夺过之后就往旁边推开，祭出缚鬼索精准地卡住厉鬼的头颈。厉鬼抓着缚鬼索尖叫，法海将缚鬼索系到柱子上，踏着绳索金光一手压鬼斧一手定鬼符带起金光朝厉鬼压了下去。厉鬼的尖牙咬住他肩膀的同时被他斩去半个身子定在原地。
小青愣愣地看着捉鬼师把被制服的厉鬼捆好，还在脑门上打了个蝴蝶结。他肩膀上的伤口开始渗血，法海却没有管，而是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鬼叹口气，摸出一个小东西按了几下。
“……突发状况，定位发了，来接。”捉鬼师的音调微微发抖，“用了……知道，会交申请的。”
他把那东西放回口袋，凑近她仔细观察：“小鬼，有没有受伤？”
小青被他抓着手腕呆呆地摇了摇头，法海在她身上被厉鬼弄脏的地方拍了两下，皱眉道：“这个弄不掉了，回去用专门的清洁剂。”
她被法海拽着往外走，从他刚刚撞破的大门踩着满是青苔的台阶往阳光下走。捉鬼师又开始说话，声音有点急躁，他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他说你大中午怎么出门了？哦，盆栽，忘记了。
他拉着她转了个弯，小青回过神把手从他手里挣出来，他肩膀上的血还在往下滴。
“伤口。”小青艰涩地挤出话语，“滴到地上了，衣服也很明显。”
法海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皱着眉偏过头看自己肩膀上的伤痕，将她拽过去，她看到他背后忽然展开巨大的金色翅膀，接着她被捉鬼师抱在怀里，在金翅带起的气流中飞腾到空中，直到城市都变得很远很远。法海替她挡住阳光，在云层间穿行。
捉鬼师原来都这么厉害啊，小青看着遥远的地面想。这样不会撞到飞机吗？
她拽了拽法海的衣领：“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法海沉默片刻才回答：“感觉到了。”
“那你感觉还挺及时。”小青嘟囔。高空的寒风刮过他们的面庞，捉鬼师好像没有空气也能活下去的样子。
“是啊……”他的声音零落在风中，比起听到，更像从胸膛相贴的地方共振而来，“及时，所以麻烦。”
自觉确实给人造成麻烦的女鬼把手掌覆上捉鬼师肩膀的伤口，魂灵之力很快治愈了不算深的伤口，她拍了拍法海不再渗血的肩膀：“好啦，这下不欠你了。”
捉鬼师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开始向下滑翔，他们落在公寓楼顶，小青站稳后要往楼梯口走，却被拉进了一个怀抱。她和这个人今天已经拥抱三次，而这次最为滚烫。该不会是伤口发炎发烧了吧，他要是死掉会不会拉着我一起投转生井啊？小青的脸埋在他胸前，还能闻到衣服上残留血迹的血腥味，大脑因为飞行有点眩晕。她忽然有个模糊而遥远的预感，就像她在高空俯瞰城市，看不清，但是知道它的真实存在，这个预感让她不存在的心跳忽然加速。而法海掐住她的下巴压下来，验证了她的预感。
唇舌辗转间法海轻声说“都怪你”，比起对话更像自言自语。
好了，小青没有空闲去问他此言何意，因为她又被炽热亲吻包裹，只能迷迷糊糊地想，这下我也成了害人的鬼了。
第二天傍晚法海和小青去吃了海盐舒芙蕾，法海付钱的那种。等舒芙蕾上桌的空档捉鬼师提交了复职申请，女鬼坐在他对面心情很好地哼歌。他没有告诉小青自己复职的事情，打算下次接到工作再说。黑白无常嘲笑他说早就知道他迟早回去工作，没有捉鬼师能忍住这么早离职的无聊生活。
不无聊，法海想反驳，但他选择保持沉默。
要不是他突然感觉到废弃地铁站方向的危险，没有人会知道那样一个地方有个厉鬼把女鬼给吃掉了。不害人的鬼不在捉鬼师的管辖范围内，正在害鬼的鬼也不在捉鬼师感应范围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感应到厉鬼的危险气息，但好在这一关安全度过，也就不用多虑。
海盐舒芙蕾上桌了，女鬼难得显形，笑着对服务员说谢谢。笑得真高兴，捉鬼师想，也没见对我笑这么高兴过。
莫名其妙复职的捉鬼师拧起眉头挎了一勺舒芙蕾送进嘴里——确实好吃，怪不得小鬼好这一口。
知道他复职之后小青只懒懒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那你抓我不？”
法海抓住她的头发把她往自己身上蹭的鼻尖拉远些：“不在业务范围内。”
女鬼嗯了一声，这个话题就此带过。法海又开始了十天半个月接一次任务捉一个厉鬼赚一笔钱的生活，除了日常的休闲娱乐还得打磨自己的法器们，定时练练手修炼修炼。除此之外因为变忙了，花花草草就养不下去，只能转手送人，而小青还是不遗余力地骚扰他的生活。
“你在家为什么要穿衣服？”女鬼在他干家务时不满地嘟囔，“把上衣脱了。”
法海瞥她，慢动作把手伸到腰间，在女鬼满怀期待的目光下把上衣下摆往下扯了扯盖的更加严实。小青骂骂咧咧，他愉快地把扫帚收起来去洗澡，在进浴室后无奈地看着镜子里的女鬼：“能别进来吗？”
女鬼哼哼一笑：“有本事你就把我捆起来啊，你捆啊！”
法海没捆她，法海脱掉衣服之后把她拽到了喷头下。小青比瓷砖墙还要冷，抱起来太寒凉了，还是应该早点转生的好。
洗完澡后女鬼累了，窝在沙发上睡觉，捉鬼师轻手轻脚地出门，来到一所学校。厉鬼在宿舍楼上空徘徊，他将她引到阵法中央，万千金丝束缚住厉鬼的身躯，而她尖尖的指甲竟然划破了禁锢，法海忙召出压鬼斧追向逃脱的鬼魂，黑暗中突然撞过来另一道身影，小青拽住厉鬼的后领将她拖住，不明所以的厉鬼愣怔一瞬，法海趁机将她斩伤捆好。
回程法海气得训了她半路，小青理直气壮地看着他，他说一句她顶一句，最后大叫：“我好心帮你忙，你收着就是了，反正你也拦不住我！”
法海咬牙切齿，决定回去把她的冰淇淋都扔了。
也的确扔了，在小青第四次突然出现并帮忙之后。来做客的小白发现冰柜空了，询问怎么回事，被女鬼和捉鬼师告知了原委。
小白意味深长地看着小青：“你也是做起好鬼了。”
小青一边拿法海的手机下单外卖刨冰一边反驳：“一天到晚吹灰尘就是好鬼了？”
小白伸手拧她，鬼姐妹打闹起来，捉鬼师的手机掉到地上钢化膜不幸身亡。法海把手机捡起来取消订单，敲了一下女鬼的头：“害人的鬼，赶紧转生吧。”
小青跳到法海身上扯他衣领，你这害鬼的人，我今天非把你衣服脱下来不可！
“两位，”小白悦耳的声音传来，“我还在这里哦。”
她说完翩翩然飘走，小青大叫姐姐飞快地跟出去。法海站在原地搓了搓还带着寒意的手指，害人的鬼，他想，早点转世投胎才是。早点让我没有理由突然为了谁开始捉鬼才是，早点让我离职才是。早点让我回到无聊、单调、独自刀尖舔血的人生才是。
早点丢下我才是。
fin
【追光版青法青】空牢（12）
现代AU
法海转世爆改男大，青蛇标记是劫是缘
修罗城破执念还在，此心为牢不见如来
————————————————————
“说啥胡话呢，小海？不会真摔傻了吧？你还认识我不？”胖子俯身，一张大脸盘子直怼到法海面前，将法海的视线挤满。
“老杜，你刚刚进门的时候没看见吗？……难道只有我看见她了？就在门后面，一个很大的……应该说是一条，也不是一条，是半人半……呃，就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怎么你说话我听不懂了？”司马已经在法海麻醉醒来之前换班走了，徒留胖子感觉不妙。他想起医生的叮嘱，转身对小青交代道：“青老板，麻烦你临时帮忙照应下我室友哈，我去找医生问问他这副见了鬼的模样是怎么个情...
现代AU
法海转世爆改男大，青蛇标记是劫是缘
修罗城破执念还在，此心为牢不见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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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啥胡话呢，小海？不会真摔傻了吧？你还认识我不？”胖子俯身，一张大脸盘子直怼到法海面前，将法海的视线挤满。
“老杜，你刚刚进门的时候没看见吗？……难道只有我看见她了？就在门后面，一个很大的……应该说是一条，也不是一条，是半人半……呃，就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怎么你说话我听不懂了？”司马已经在法海麻醉醒来之前换班走了，徒留胖子感觉不妙。他想起医生的叮嘱，转身对小青交代道：“青老板，麻烦你临时帮忙照应下我室友哈，我去找医生问问他这副见了鬼的模样是怎么个情况。”
法海这才顺着胖子的目光看过去，终于和小青四目相对。他有些干裂的嘴唇嗫嚅了一番，小青僵在门口，既惶然他想起了什么不该存在于此世记忆中的东西，又颇为好奇而不甘，或许被他认出来，悬着的心倒是能彻底落地了……
可与她在心里预演过无数遍的场景不一样，等来的不是针锋相对，也不是相逢一笑。法海只是一脸茫然困惑地看着她，仿佛方才她进门那个瞬间见到的故人已经从他身上离去了，同时也带走了她重新认识过的某位男大学生。她听见法海发出礼貌又冷淡的低声询问：“你是？”
小青不知道该从何答起。
胖子在他们之间热情地忙活着，似乎是怕他们不熟，不通过自己搭腔会显得尴尬：“这位是青老板，你不记得啦？去年跟东海大学搞联谊活动的时候，在市集上摆摊认识的，教过司马冲浪，差点就成了咱室友的对象……也对，你那时候对联谊活动一点不上心，躲得远远的，都没怎么关注。”
直到胖子风风火火地出了病房去找医生，小青依然没什么反应。难得，顶着一副明艳的姿容，却好像要淡入了空气中。她在心中自嘲：莫不是跟木头待久了，自己也变木讷了？
“你……开学之后就军训了，还没去看过罗芙。”
“嗯……多谢提醒，等我出院了，是得去一趟。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养的宠物的名字？”
“你还记得‘罗芙’是怎么来的么？”
“为了完成专业课老师布置的作业，我就买了条宠物蛇，是一直当女儿养着的，怎么了？……你见过罗芙？”法海郑重地皱眉思忖了一番，还是摇头：“可是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从哪儿知道的呢？”
听说人在无语的时候会忍不住笑出来，没想到妖也一样。
法海见门口的姑娘即使与他对话也保持着距离，终究没有踏入病房一步，现在更是低头笑着喃喃自语：“没什么，没什么的，什么都没有，是的，什么都没有……这就对了。这才对嘛！”
尽管他遗漏了小青嗤笑声中压制着的一抹幽微苦涩，也即将要不由自主地关心起这位姑娘的欲言又止是不是也受到了什么创伤。
此时，胖子赶了回来，匆匆向法海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就顺手关上了他的病房门，将小青拉到了应急通道的楼梯转角处。
“青老板你别见怪，我问过医生了。虽然致病机制很难明确，但考虑到小海他小时候的惊厥病史可能影响中枢神经系统，初步推断为谵妄症，一种急性脑功能障碍，伴随认知障碍、妄想幻觉、记忆受损这些乱七八糟说不清的表征。不过一般病期不长，在数小时到数天之内即可恢复，多观察观察，注意休息就行了，他有兄弟我在呢。万一真恶化到有什么冲动伤人的苗头，你也不用怕，我肯定先一步拍晕他送去喂药！”
小青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走廊另一头，应急通道拐角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不到的远处，除了步履疲惫的病人家属和忙碌的医护，只剩下医院特有的味道萦绕在看不见的虚空里。
遥想当年许仙设医馆治病救人，她还觉得草木植物入药煎汤皆清香愉悦，哪有蛇胆苦？只恨大和尚身强力壮、法力高强，李公甫替许仙求情时还要再三作证哪怕他奋力扎过和尚一针，也丝毫挡不住和尚的一意孤行。
若说许宣转世丢了几分胆色，竟会被小白初现原型吓死过去一回。那么他呢，转世转丢了什么？
午饭时间一到，操场上的迷彩大军突然复活，只有冲向食堂的那一刻充满了使不完的牛劲和快乐。
一撮一撮的少男少女从小青眼前笑闹着跑过，将一袭绿衣掩护在其中。在她徘徊转身前，差点没被校园超市的老板抓包。
“来都来了，门也不进就要走？”宝青坊主真没见过这样难扩展营销的客人。
小青跟在她后面，绕到超市背后，顺着一条荒废的竹园小径，走到一片枯得见底的人工池塘边。小青看着池底腐烂得层层叠叠的落叶，最上面一层半青半黄，将死未死的模样。
“现代医疗治他的外伤容易，治他前世遗留下来的顽疾却是不能。”
“你可以？”
“我也不能。”宝青坊主长吸了口气，跟明白人说糊涂话。“可惜了，能治的是位跟他不相上下的病友，也许双方都不愿意治呢？”
“那便是天意如此了。”
“天意……要是天意让你入情关、历情劫，你从了吗？”
小青把玩着自己的发梢，靠着青竹的脊背挺得越发直了。
“不曾。”她笑着扬起下巴，看定宝青坊主，像是与自己达成了商榷。“我只从自己的心意。”
“情情爱爱的那些，太啰嗦，听了就烦！我不管那么多，单来请教坊主祛风定惊的法子。望坊主念在你我修罗城成交愉快的份儿上，赐他丹方，自此了却。”
“‘他’，是谁？”
宝青坊主做好了与小青对峙的心理准备，虽然她并没有把握，能让小青时隔近千年再次提起那个名字。人心有的是比执念复杂千百倍的荒寂门扉，而名字是启门最短促的咒语。
“他也叫法海，但不是那个和尚。”
时至今日，小青才发现，说出口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反而是在开了这个头之后，越说越轻松了。
“他不过是个读书读得有点木的大学生，未染佛缘，手无寸铁，未来也是茫茫人海中的一粟，或有所建树或平凡庸碌。他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似乎仅与我有关，对他的生活没什么影响，不恢复也罢。只是幼年时落下惊厥的病根，既然也与我有关，要去除便一并去除好了，才真叫个灵台清净。”
“方子简单。佛有三身，法、报、化，前世修为未竟所以法身未现，今世俗缘未尽所以报身未成。如今只知那和尚化身金凤，相较于仙鹤童子更甚，贪食龙蛇。故而取龙齿、蛇蜕、地龙炼化，能治。”宝青坊主围着小青转了一圈，笑意盈盈，“只是这报酬嘛，不大好收。反正这单生意我也不差多等上一等，姑娘不妨想清楚了再做定夺。”
小青连续数日从中医馆门口路过。今天是军训的最后一天，听法海的室友胖子说，他住院观察了两天就坚持返校了。只是回去之后，按照辅导员和教官的一致意见，将他安排到了励志连，不让他参加激烈的训练，他还颇有些耿耿于怀，说自己无碍，总不能一辈子这么小心翼翼的……后面胖子说的话，小青没太听得进去。
“多谢许大夫。”
小青的车还没有熄火，正在考虑是否等绿灯亮起就从中医馆门口开过去，突然听见路边说话的人声音有些熟悉。
银发女生也看见了她，并径直向她走来：“正好，省得我打车了。”
“我跟德家可不在一条路上。”
“那更巧了，我也不去德家那条路。”银发女生硬是坐了上来，连声催促：“快点！绿灯亮了，去机场。”
小青瞥见她手里提的药包，暂时搁置起不悦，询问道：“德家什么时候这么亲民了？去凡人经营的医馆，开凡人用的药？”
“这就是你不懂了。我表嫂是巫山神女后裔的一脉，虽然西王母的第二十三个女儿瑶姬，当年下界逃过了东海龙宫攀附的婚事，后来还为了受苦百姓，一怒之下杀了东海龙王手下的十二条孽龙，落地化为巫山……但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现如今我表哥能重新攀上这门亲事，婚礼也得回巫山神女峰举办。”银发女生搂紧了怀里的药包，降下车窗透气，“有道是‘自古巫山埋龙骨’，对东海一族尤为犯冲，刚上任东海龙王的姨夫嘴上不说，还不是差遣我备些灵芝草对付对付？那许氏医馆也不是普通人的医馆，许大夫可是尝过昆仑仙草的许氏后人。他种植培育的灵芝，多少还沾点西王母的光，别的地方金可买不着……”
入秋之后，天黑得越来越早，华灯已上，斑斓的霓虹映入车窗。
“光说我了，你呢？在医馆门口晃悠几圈了，认识？”
“……有点渊源。”
“真的假的？哪种渊源？看病买药还是物色男人？”
小青被追问得烦了，把银发女生那一侧的车窗关上：“不是什么稀奇方子，仅需龙齿、蛇蜕、地龙三味，随时都能买齐……妖怪的事你少管。”
“你也知道是妖怪开的方子，还能骗得了自己，只当是凡人谬称的药剂？如果真这么容易，你又何必迟疑？或许……许大夫不是你需要找的人，我才是。”
“你？”到了机场车库，小青终于停车熄火，在安静的封闭空间中问银发女生，也问自己。
“单说这龙齿，就算是最近水楼台的德家，也总不能单枪匹马硬闯现拔吧？”银发女生拍了拍自己怀里鼓鼓囊囊的一兜子灵芝，拉开了车门。“你能让我上车，我该想到你有所求。那就别忘了我说过的：自古巫山埋龙骨，值当我付的车费了。”
“巫山……”
“……对法海，神女对瑶台。金刚对红莲，碧落对黄泉。”银发女生突然意有所指地念念有词，小青冷不丁心头一紧，狐疑地看向她。她还是那副傲慢神情，只不过又多了点青春期叛逆少女的鬼精。“腿长你自己身上，我可什么都没说。溜了溜了。”
最难搞的龙齿有解的话，反倒是蛇蜕……生长期的蛇才比较需要蜕皮，蜕皮期间会视力下降、变得更加敏感警惕。蜕皮后则往往伴随着体型增加、体表光滑柔软，恍若新生，甚至会因为激素过剩……
她已有千余年的修为，只待渡劫升仙。小白一再叮嘱过她，此时最需要小心行事，切忌贸然生变，撞了天庭的枪口。
她打开车内的灯，从手套箱里取出臂环，举在灯下细细摩挲端详，缓解愁绪。
这是她自从那臭小子住院后才新近养成的恶习。
不过这次，她在出神间好像看见臂环当中的那块昆仑青玉后面还藏着什么东西，使得光线未能将玉石照得通透。
没等她对着光线仔细研究，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小青见法海这个时间给她来电，不由生疑。接通电话，传来的却是胖子的声音：“青老板，能借你车一用吗？今天军训汇报演出，小海他们方阵旁边的人紧张，误拖了他后腿，他硬撑下来了，但回宿舍之后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男生宿舍，女生止步。小青被宿管大爷拦得死死的，有脾气没处发。
一直等到胖子和司马把法海架出来，小青才看到被绑住手脚的人呈入定盘坐之姿，双目紧闭，周身还在无意识地轻微抽搐。好在按照小青远程提醒的急救技巧，嘴里被塞了块毛巾防止不慎咬舌导致出血窒息。
“他是不是中邪了啊？送医院管用不？要不要送庙里找师傅做做法事？”司马见法海这副模样，有些瘆得慌，嘴里又开始说些有的没的。“妹子你……不害怕吗？需不需要我保护你？”
小青白了他一眼：“你们就不用跟过来了。如果过了今夜他还没回宿舍，劳烦帮他请几天假，反正快到黄金周假期了。”
胖子还想追上去，被司马拦了下来，连连对小青道谢，背过身跟胖子咬耳朵说，可算送走了瘟神。
校园超市关灯打烊了，后面的小竹林才亮起一抹莹莹的幽光。宝青坊主打着呵欠走来，顺手搂了搂衣领：“你我皆知，他早迟会变成这样，丢到我这里来也无济于事呀~不如你抓紧时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兴许他这会儿还听得见，能给点儿反应。”
“我去趟巫山。他这样，怕是我去了也白跑，还请坊主暂时唤醒他。”
“哟，怎么说？上次的生意，你考虑好了？”
“先凑合着吧。”小青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般递出臂环。“待此事了却，蛇蜕……给你留一半。”
饶是宝青坊主，听闻此言眼睛都瞪大了，差点被烟气呛到：“千年青龙皮！好赚，成交！”
只见宝青坊主接过臂环，将嵌在中间的玉石对准法海的眉心放置，取青黛、黄连于指间拈为粉末，细细撒在臂环内圈镶嵌玉石的凹槽处，直至堆成一座小山的模样，再搓了一簇艾草插入其间，最后用烟斗点燃。
药草静静燃烧，蕴热玉石和藏在其后的金凤坠饰，药香随着青烟缭绕在法海鼻尖。
宝青坊主伸了个懒腰收起神通，闲下来没忘了打趣小青：“你怎么不问，他为何不识得你了？”
“巴望他记得才要问。既没这盼头，又何须问？”
“唉，你俩呀……”宝青坊主早该知道答案，就多余循循善诱。“他今生记忆中的你，与前世执念中的你，以矛盾的形象存在于灵魂深处。前世没喝下你邀请的那一盏酒、没在你堕入修罗城时断然向前迈出的那一步，同斩妖除魔的成佛执念一道，如疽噬骨，至死未消，过了奈何桥也没奈何，与今生混为一谈地割裂着、撕扯着。直到那次，因为急于出校寻你而意外受创，给了他内心深处背反的本我与自我以逃避冲突的机会，宁愿将关于你的对立记忆抵消抹除，也转不过弯来，抓住矛盾之中相通的那一线机缘……所以，你呢？既已脱口而出他姓名，还能安然作壁上观？”
“如果当初没递那杯酒，是不是早已斗出了输赢，各自得道远方？”
宝青坊主摇了摇头，用烟斗挑开法海衬衫的袖口，露出珠串下的两点淡红胎记：“因缘际会，你又怎么知道该‘如果’的只是那杯酒？”
小青哑口无言，但宝青坊主知道她明白得很。
心念流转间，依旧闭目躺平的法海猛地全身抽搐了一下，小青条件反射地抬手到半空接住臂环，药粉燃尽的残末蹭在了她手心。见法海又没了动静，小青正打算将手放下，却被他握住了手腕不放。
“他快醒了。”宝青坊主不耐再任他们消磨工夫。“还是你想携他共赴巫山？”
小青如梦初醒，掰开法海的手，没有看他，倒是看了一眼自己被攥得发青的手腕，微微朝宝青坊主颔首，消失在了晚间的竹林雾气之中。
“辅导员怎么说？”
“必须要本人请假，代请需要有本人无法请假的充分理由。”
“可是他一整晚都没回宿舍，咱们也联系不上啊！假期之前又容易突击查寝，万一被逮到，我这个室长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胖子说得唾沫横飞，在他前面开门的司马却愣住了：“海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汇报表演结束，我就回来躺下了，”法海下了床，只套上了半边衬衫，跟劣质cosplay披着充袈裟似的，手头忙着按亮手机看时间，“没想到睡得这么死，一觉起来已经这个点了……幸好今天只有晚上的一节课。”
“你……”司马一时没有头绪，看了看衣衫不整的法海身后，促狭道：“诶，那个美女呢？”
“……谁？”
法海顺着他的视线也转过头去，只见阳台的窗户还开着。微风鼓动褪了色的素面窗帘，令他有一瞬间想起住院的病房，相似的窗帘前好像站着一个女人。女人俯身注视着沉睡的自己，可他辨认不出女人的眉目神情。
好在这种奇怪的即视感稍纵即逝。法海挠了挠刚长出板寸的脑袋，心想可能是睡蒙了，又被司马捉弄的言辞误导。
他没看见在他转头的片刻，胖子是怎么用胳膊肘猛捅司马，就差亲手捂嘴以防他满口跑火车了。
“没，没什么。司马他测试你醒透了没有。”胖子赶在法海回过身来的同时换了一副嘴脸，一手拉起司马，一手拉上法海，“走！听说食堂为了庆祝假期，特地在节前推出了美食周，全国各地的美食都有。咱快去瞧瞧，晚了怕是吃不上热乎的咯！”
食堂确实热闹非凡，同时也吵得法海脑瓜子嗡嗡的。跑过去的一个冒失鬼踩了法海一脚，回头一看满眼的人，都不知道该跟谁道歉。
法海眉头微蹙，说不上着恼，只是叹了口气，怪自己睡多了头晕气躁。等他掸干净了裤脚，一抬头，发现眼前正对着的，是一家卖巫山雪枣的摊位。
他的脑子中又像有电流闪过一般，响起零碎的只言片语，那些声音还都含混不清，仿佛是闷在黑沉沉的水底压不住了才翻涌上来的。
——千年青龙皮！
——何须问？
——你想携他共赴巫山？
……
“小海，看不出来你还会吃甜食？”胖子端了满满当当的餐盘，好不容易穿过人群跟法海他们会合，坐下狂塞了一通，噎得直翻白眼。在法海给他递汤顺气的时候，才注意到法海手边花花绿绿的包装盒。
法海干脆拆了一包雪枣先分给胖子和司马。
胖子见司马饭也不吃，法海给的雪枣也不接，一心低头忙着捣鼓手机，不由好奇：“你忙啥呢？这么废寝忘食？”
“别吵！抢票呢。”司马依然头也不抬，“我之前候补的车次有点少，看这成功率不太保险，还是赶紧再添加几个。话说，你们都不用抢票的吗？”
“我今年放假留校，不回家了。反正黄金周哪儿哪儿都是人，不如在上学的城市深度游。”胖子吃得一嘴油光，把话题抛了回去，“你们呢？都回家啊？”
“我去找我异地恋的网友。”司马抽空摆了摆手，室友已经懒得问他又是什么时候网恋上的。
在胖子期待的目光下，法海慢吞吞地嚼着雪枣，半晌才回道：“本来打算回家的。”
“现在呢？”
“说走就走，临时做攻略刷票，去一趟巫山。”
“那要不我跟你一起……”胖子一经启发，陡然来了兴致，也想体验一把说走就走的旅程。
不曾想，却遭到了法海无情的拒绝：“我想一个人去。此行也不算是玩乐，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有什么人在那里，有什么事会发生。
既然他无法在脑中将那些散落的杂念、泡影拼凑完整，不如亲自走上一遭，一探究竟。
神女峰雨雾浓重，不明就里的凡人只知道因为天气原因封了山，浪费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无法游玩尽兴，却不知道这漫天重云恰是东海龙宫倾力献上的障眼法。为的就是保障东海与巫山时隔千万年重归于好的联姻现场能够维持庄重的秩序，不受凡人游客的干扰。
山海在此相逢，断水流源，破风继发。十二条孽龙落地所化的层叠山峦沐浴在雨水浸润中，焕生秋日冷翠连绵，经风催岚雾缭绕，恍如万年枯骨从新滋长出血肉。枝叶交相拍击，掸落亿星点灿烂鳞光，奉上雷动不息的掌声。伏江卧波之间又耸立着瑶姬姐妹所化的巫山十二峰，便由登龙、飞凤高擎华盖，朝云、起云牵引霞缎，集仙、聚鹤广布霓羽，圣泉、净坛播撒玉露，松峦、翠屏分执仪仗，上升、瑶姬作为昆仑西王母一族的长辈代表，端坐于高堂群巅之上。
万众瞩目于联姻大典的仪式开启。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一个银色垂发及肩的年轻姑娘凭借她在满座高朋中无足轻重的身份，与守门的虾兵蟹将闲聊着，不时笑得前仰后合。
某次一个“不小心”，后仰幅度过大，失去重心，连连退后试图站稳，却不慎踩空台阶，手忙脚乱地攀住前来搭把手的虾兵，一同摔倒。位于稍远处的蟹将见此情状，匆匆赶来帮忙，深怕在如此重大的场合出了纰漏担待不起。
银发女生此时柔弱不似往常，哼哼唧唧地抱怨扭到了脚，要找长辈告状，比大小姐还大小姐。只是痛苦面具上那双半眯着的眼睛，正朝虾兵蟹将之间的空隙处频频使眼色。
两指粗的青色蛇影贴着墙垣转瞬消失于拐角处。
小青缩着信子，尽量放小身形，顶住堂上仙众的压迫感，在银发女生的协助下，一过有安保把手的大门，便悄无声息地疾速绕过巫山十二峰，按照银发女生打听来的路线潜入后山龙冢。
婚典即将宣布新人入场，一个蟹将横冲直撞地闯入了候场休息间，差点扑翻德二少爷身边正在替他整理头发的水母造型师。待看清来人，德二少爷将心头尚未发作的怒气强行按下，用眼神屏退闲杂人等，刚喘上气的蟹将这才凑到他耳边禀报道：“二少爷果然料事如神！龙冢的监控警报将将被触发，疑似有不速之客入侵。”
“那丫头，还跟小时候一样不会说谎。”德二公子努力克制大喜过望的快意，状似轻飘飘地带过吹嘘。“自打她无事献殷勤地来套问龙冢所在，我就知道总会有鱼自己咬钩，只需静待瓮中捉鳖，可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蟹将还在一个劲儿地点头称赞，水母造型师不得不上前提醒新人入场倒计时，德二公子只得端好如意郎君的架子，低声向蟹将吩咐道：“去！按我此前预判的办。先困住来犯之人，一切等完婚之后，我亲自去处理。”
龙冢之内一片幽冥，小青隐约能听见远处神女峰传来吹拉弹唱的喜乐，间或夹杂着司仪宣读流程的高呼，以及宾客们捧场的喝彩。小青暂且没有余力好奇被德二公子算计的高门贵女是何模样，她摸索着冰凉的洞穴石壁，回忆着银发女生告诉她的路线，内心祈祷那个女生没有愚弄欺骗自己。
依稀凭靠感觉，记得自己已经下到了洞穴深处，温度不再持续下降，但四下里更加潮湿，脚下踩着厚厚的苔藓类地被植物。小青感到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味在周身弥漫开来，视力在此处失去作用，她只好回归蛇类原始的红外感知。
可惜对于气味而言，红外感知无法作出区分，她又小心翼翼地伸出蛇信细探，终于从中咂摸出一丝熟悉的香味——龙涎香。
若是放在平时，小青好歹得谢过如此大补的厚礼。
但由于她原本想着自己早已修炼千百年，无需再为生长而蜕皮，生疏了，冷启动此事难免一时半会儿不得章法。为了节省时间，便在赴巫山之前动用法力催使自己进入了蜕皮准备阶段。
因此恰逢特殊时期，即使化作人形，皮肤也已经变得空鼓分层、白化透明，眼角爬上了浑浊的灰色阴翳，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蒙住双眼。
所幸此行独往，连小白都没敢惊动，更不会有旁人看见她现在这般吓人的异状。只要按照计划以雷霆之势取得龙齿，差不多刚好赶上蛇蜕完成，合在一处炼作丹药，一切不着痕迹，权当无事发生过，从此桥路两归，世生安宁。
坏就坏在越靠近龙骨埋藏的地点，越在地下深处的密闭之所，陪葬用的极品龙涎香浓度也越高，刺激着她的血液和激素以超常的水平循环代谢，意外加快了蛇蜕的进程。
快点，再快一点。红外感知探测到的信息反馈给她，龙骨就在唾手可及之处。
小青的体温开始变得不稳定，在阴冷环境和龙涎香的交替作用下骤冷骤热。她试图咬破自己的嘴唇，来克制血液加速流动导致的颤抖，以及提前蜕皮。但实在是太久没有蜕过皮了，作为蛇类蜕皮起点的吻部迟迟未能突破，徒留她一双在旧蛇皮下被自己咬得充血肿胀的嘴唇。
就在阴翳完全笼罩小青眼眸的时候，她松松戴在腕上的臂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发出玉石的嗡鸣声，提示小青手边之物的质地与一路上走过的岩石不同。
小青跟着摸索过去，整个人顺势攀爬其上，直到辨认出一节一节的龙脊骨，悬在她心里的石头才安然落地。她按捺住欣喜，慢慢向龙头逼近，在差点从龙眼眶边踩空之际扒住了龙鼻的孔沿，最终稳稳当当地滑下龙颌。
小青张开怀抱，整个人贴住巨大的龙头骨，在抚摸间发出憧憬的喟叹：通过龙骨遥想万年前的腾龙在天、呼风唤雨，这便是她修炼千年的心之所向。
半晌之后，她才单膝跪地，向老龙骨叩拜：“小女不请自来，为了却缘劫、修得仙果，多有唐突，还望老龙恕罪。待我飞升得道，他日必将回馈所赠。”
三拜礼毕，小青恭敬地高举双手，摸准龙头尖齿的方位。她一手从背后抽出宝剑，挽了个剑花，将剑尖插入齿缝，另一手以术法结印，将妖力注入剑柄，使了个巧劲便将龙齿撬了出来。
将龙齿收入囊中的顷刻间，小青没敢动作，屏息凝神关注外界的动静。好在只有后山龙冢轻微震动了些许，顶多有几处裂缝滚落下零星的碎石，不至于惊动远处众仙家宴饮狂欢中的神女峰。
小青松了口气，正欲速速离开龙冢，却在某道裂缝处撞上了一幕看不见的屏障，将她弹回了离龙骨不远的地方。她以为是短暂的蜕皮期视力受阻所致，再一次换了个方向冲去，仍是被挡了去路。
她开始觉察出一丝异样。
事不过三，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化为巨大的半人半蛇之躯，卯足力气冲撞屏障。还是未果，但这次撞得屏障连带着裂缝动摇了几分，赶巧从头顶细微的空隙间掉了个什么物体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入小青怀中，坠得她半截身子猛地沉了一沉。
小青目不能视，不过用不着红外感知，她只靠双手摩挲，也摸得出天上掉下来的是一副温热的躯体。
奈何此人已摔得不省人事，无法回答小青，龙冢怎么会有凡人出没的踪迹？
小青本想将这个误坠龙潭的倒霉蛋丢开，而她半露原型的尖长指甲却剐蹭到了什么圆溜溜的木质物件儿。小青用指腹探去，抚过一颗又一颗，盘在昏迷之人的手腕上，整一十八颗木珠手串，当中唯独有一处断了坠饰的线绳截面缺口……
假期已至，法海等不及候补车票，打了个飞的来到目的地。落地还没做周全功课，他干脆就近报了个当地的短程旅行团，跟团坐上大巴深入景区。
“由于天气原因，神女峰附近的景区暂时关闭，给您造成的不便敬请谅解。”导游在景区门口路过时解说道。“稍后我们会在后山观景平台下车点名，然后是自由活动时间，需要拍照留念的游客朋友，还是可以照到雨中神女峰的远景。路面湿滑，请大家务必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冒险去未开发完善的路线。酒店就在后山大门旁，明天的行程将视天气情况酌情调整，期待我们三天两夜的行程圆满完成！”
掌声结束，法海摘下耳机，随着人群下车。导游强调的注意事项，他听进去了，但在观景平台远眺看见巫山神女峰的刹那间，他的眼前闪过数道交错的青色身影，似人似兽，忽而火热地贴近，忽而冷漠地远离。耳中随雨声扑打进来的，还有她的泠泠笑声和气势汹汹地质问。
法海听不清她究竟问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让他从心底汹涌地泛起苍茫的悲哀与无名的怒意混杂难明的情绪？
等他追寻着那声声质问前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了密林深处杳无人烟的禁地。
脚下大地的震动将他晃醒。甫一回神，他便惭愧没能遵守游客的规矩。
雨穿过绿得发黑的树叶，无情地砸在他的灵台，塑料雨衣早在来的路上被横生的枝节勾扯成破烂。他索性脱掉雨衣，举着手机向四面八方寻求信号，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有一种力量自山体深处冲撞着，摇撼他的灵魂随之动荡起来。他的注意力从手机信号转移到脚下所站立的山石之下。在第三次震动发生时，他向后挪了一步，不及深思，便穿过黑暗逼仄的狭缝，落入一片绿汪汪的，好像睽违已久又好像才刚别过的柔韧怀抱。
心底荒凉的坟茔周围土石松动崩塌，深渊尽头的青痕斑驳淋漓地掘开了封印，像难杀的爬山虎那般，不多时就又重新缠满了整面心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