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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骰.

【旭晚】月色未晚

第二人称视角

 

现背

 

拉郎使我快乐

 

 

 


如果不是gay蜜硬拉着你拐进了街角某个小腔小调的gay吧,你绝对想象不到,能在远离祖国八千公里的大西洋小岛上遇到本国明星。

 

你很庆幸海洋气候带来的潮湿没让这群大晚上泡吧的外国佬过分返了祖,驻场歌手抱着吉他低头弹唱某首本地流行的轻爵士乐,休闲白T上的街头涂鸦风大开大合刺激着人的眼球,微长的头发遮住眉眼,只余一高挺鼻梁和一启一和的薄唇留人观瞻。

 

男人的嗓音扯作丝绒,醇厚的低甜仿佛能和着你正嘬着的无醇莫吉托一同滑进喉咙。典型的东亚骨架让他在一......

第二人称视角

 

现背

 

拉郎使我快乐

 

 

 


如果不是gay蜜硬拉着你拐进了街角某个小腔小调的gay吧,你绝对想象不到,能在远离祖国八千公里的大西洋小岛上遇到本国明星。

 

你很庆幸海洋气候带来的潮湿没让这群大晚上泡吧的外国佬过分返了祖,驻场歌手抱着吉他低头弹唱某首本地流行的轻爵士乐,休闲白T上的街头涂鸦风大开大合刺激着人的眼球,微长的头发遮住眉眼,只余一高挺鼻梁和一启一和的薄唇留人观瞻。

 

男人的嗓音扯作丝绒,醇厚的低甜仿佛能和着你正嘬着的无醇莫吉托一同滑进喉咙。典型的东亚骨架让他在一群壮实的欧美男中几乎称得上小巧精致,头顶焦糖色的灯光打下来一番阴影,倒和衣服上浓墨重彩的涂鸦相得益彰起来,像是一朵黄昏下独开的玫瑰,显得疏离又倔强。

 

反叛的寡妇气质。你继续嘬了口你的无醇莫吉托,在心底锐评。

 

一曲终了,男人放下吉他将垂在肩上的半长黑发拨到耳后,微微撅唇抬眼看向前方——他像是发了个短暂到甚至只有一瞬间的呆,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低下头,重新抱起吉他。

 

你却已经没有兴趣再感叹男人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脆弱感,心底大呼卧槽,端着酒杯从吧台滚回卡座找你的gay蜜。

 

原因无他,这是一张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你曾无数次指着各大卫视的上新剧集和朋友侃侃而谈这张淡颜系脸的魅力,甚至今天gay蜜还在和你提起他——

 

我要是1我就喜欢张晚意了,可惜我是0,我还是更加偏爱我们陈星旭,报一丝。

 

张晚意怎么会在这?张晚意怎么会在gay吧!张晚意怎么会在gay吧当驻场歌手?!

 

这完完全全超出了你的认知想象。

 

内心无数头草泥马狂奔而过,酒吧里变幻无常的灯光都比你的内心更加平静。你坐回gay蜜身旁,无视掉他挺胸翘腚端庄到近乎僵硬的坐姿,猛拍他的肩膀。

 

——卧槽,台上那唱歌的是张晚意啊!你狂飙母语,声音湮没在嘈杂的卡座中。

 

——这有什么。他缓缓转头勾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又转回头去。咱旁边的卡座就坐着陈星旭。

 

——这有什……嗯?陈星旭?你回过神来,僵硬向旁转动的脖颈继承到了gay蜜的精髓。

 

——谁?张晚意……?gay蜜也反应过来,缓缓抬头端详起了台上的驻场歌手。

 

半晌,你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倒映着酒吧灯红酒绿的眼睛中看到了明晃晃的两个大字:卧槽。

 

你端起酒杯放在脸前假装喝酒,透过玻璃杯中半剩的无醇莫吉托打量起旁边卡座的陈星旭。

 

不像几乎陷进卡座背里的其他人,男人双手交叉搭在双膝上,以明显前倾的姿势横刀阔马的把卡座沙发坐成太师椅,目光沉沉一错不错地聚焦着前方某一处。

 

两只白衬衫袖子被他卷到了手肘用袖箍箍住,露出一截精壮的皙白手臂。你的视线向上滑,被肱二头肌和背肌撑起的衬衫弧度诱到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挖草,怪不得你gay蜜被这款吃的死死的。你逐渐理解了一切。

 

男人坐姿前倾却仍然腰背挺直,大敞着的风纪扣引出锁骨两点尖尖的形状,和喉结三点连成图案。他的侧脸堪称锋利,然而眼角眉梢自然弯曲的弧度却极好的中和了这股逼人的气势,更遑论嘴角轻轻拉开勾起,平白生出一股温柔劲来。

 

你大着胆子瞄他黑白分明的瞳孔,又顺着他几乎光亮出丁达尔效应的浓稠视线看向前方。

 

哦,是张晚意。

 

啊?是张晚意??

 

陈星旭、在用他看狗都深情的眼神、深沉而又温柔地、看张晚意?

 

你猛地转头看向你gay蜜,发现他早已抱着酒杯一人饮酒醉,眼下几乎流出了实体的面条泪。

 

这下,你彻底确定你的判断没有错,这两位在国内毫无交集互相蓬勃发展着的大明星,正在远离祖国的小岛上谈一场很新的恋爱。

 

你为吃到的这第一手八卦倒吸一口凉气。

 

你仍然大着胆子偷窥男明星,看着陈星旭盯住台上仍在弹唱的张晚意舔后槽牙,随后故作无所谓的姿态端起沙发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小口又眯起眼睛。

 

瞅瞅这鬼迷日眼的。你咂咂嘴在心里吐槽,小两口闹什么矛盾呢,给我说说?

 

突然,唱台上传来一阵躁动,驻场歌手叙叙的歌声停了下来。你探头想去看前面发生了什么,却发现旁边的陈星旭已经不见了踪影。

 

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鬼使神差地跟着陈星旭的步伐挤到了前排,并从其他人嘴里东拼西凑出了刚刚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一句话,有个不长眼的外国基佬喝大了头想撩骚驻唱,只是还没碰到张晚意的吉他就被大步流星赶来的陈星旭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各位朋友,我们有点事暂时离开一下。男人本着脸嘴角向下,沉厚的声音有些急促地吐出一句地道的本地语言。陈星旭挡在张晚意面前凑近话筒,又一把拽过他细瘦的手腕。驻场歌手放下吉他,顺从的由着陈星旭的力道把他拉下唱台。周围的外国佬不知是被他全开的气场唬住还是认识到了名草有主的事实,倒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只是你凑的近看的分明,陈星旭看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气,实际上根本没敢扯实男人的手骨,充其量只能算是将人的腕子圈在了修长手指间,再加上前一部戏他在增肌而张晚意在戒碳水,则更显出了体型有差。

 

都是这张眉目锋利棱角分明的脸的锅,总让人脑补出一些霸总情节。你眼瞅着陈星旭拉着张晚意从后门溜了出去,便急忙挤出人群跟了上去。

 

天地良心,我不是变态吼。你在心底默念两句。只是陈星旭看起来真的有点不高兴,我去看看而已。

 

眼见着两人一前一后一拉一随地拐出了后门,你赶紧反方向猫进不远处的拐角,又支楞起耳朵。

 

——我错了。张晚意白巧酱一般黏糊的声音顺着潮湿的风吹进耳里,你虎躯一震,贼胆包天地探头探脑,偷瞄起大明星调情。

 

如蜜夜色将两人脚下的影子几乎摇曳到你身边,男人将比他矮了半头的人逼在墙根立着,张晚意甩甩头发仰头瞥了陈星旭一眼,又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把自己藏进男人的阴影里。

 

陈星旭仍然圈着张晚意的手腕,但你分明瞧见,张晚意转了转他细伶伶的手腕,倏地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陈星旭的手心。

 

陈星旭严肃的面色几乎绷不住。他掩饰般地咳了两声,嘴角向下拉扯着作出压抑怒火的姿态,低而快速的话语连钢炮似的吐了出来,听起来焦急又逼人。

 

——不是说好了闹脾气也不来gay吧吗?!

 

你恍惚中感到男人身上凌厉的气势要把张晚意刮倒,可他一对精致的浓眉大眼却都可怜巴巴地耷拉着,不像是诘问,倒像是一只淋了雨的大狗,只是嗷呜嗷呜冲主人甩干身上的毛发。

 

——你还特地涂了唇膏!

 

陈星旭指肚在张晚意唇上抹了一把,忿忿不平地展示给他看指腹上亮晶晶的一片,满脸写着“我生气了”四个大字。

 

张晚意有些心虚地看了眼陈星旭,米粒似的牙尖尖不自然地刮掉了唇上剩余的唇膏,抬眼抿嘴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他这幅乖觉的表情却让对面的陈星旭脸红脖子粗的恼了,他用力扯过张晚意的两只手腕把人拉的一个趔趄跌靠在他肩膀上,一只手顺势箍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勾着他白T下摆随便卷在了腰间,露出一小截精瘦的腰际。

 

你对天发誓,你绝对看到一只呲着后槽牙的大狗了。

 

大狗抻抻胳膊,一巴掌盖在张晚意的辟谷上。

 

啪。一声闷闷的着肉声传进你的耳朵。

 

白T被这一巴掌震的重新垂了下来,又被接下来不断的动作激的掀起又落下,倒像是海岸边搅出泛泛的白沫,在沙滩上摊出褶皱的形状。

 

——你怎么不躲啊?落巴掌的陈星旭倒比张晚意先急了,他不见张晚意反抗,着急忙慌地松开按住腰的手把人扶稳,两只手掌托着张晚意的脸逼他直视着他。

 

——我不还是待罪之身嘛。小兔牙咬咬嘴唇,眼睛亮晶晶拉丝似的缠绕着对面的人。陈星旭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倒自己转过头生起闷气来。

 

不知什么时候,陈星旭已经松开了拽着张晚意手腕的手,张晚意轻轻捏住他的手指,十指指肚不断摩挲着陈星旭的指节。男人面色稍缓,亮晶晶的眼珠一错不错地锁定着面前人,打量着他究竟能说出什么话来。

 

张晚意的小兔牙咬住又碾过自己下唇,狐狸似的眼尾随着他抬眼的动作勾的更翘了,尖勾利刃般锁人心弦。

 

——那你说,要怎么办你才可以原谅我?

 

他音量压得极低而音调又比平时高而缱绻,陈星旭不得不偏过头凑的更近,才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啾。张晚意也偏过头,对着唇边某人的喉结印下一口

 

陈星旭愣住了。你也愣住了。

 

罪魁祸首的眼珠阴谋得逞似的转了一圈,勾着嘴角抬起脸。

 

——亲亲就不气了行不行?

 

9cm的身高差距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一双抬起的含情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星旭,被枫糖浆似的夜色拉扯的格外醉人。

 

没有人能经受的住张晚意的上目线攻击,陈星旭也不例外。

 

他错了呼吸,一时半会儿居然不敢直视着张晚意浓稠热烈的眼神,只是摸着被吻住的喉结,追随着罪魁祸首的发丝顺着动作幅度从腮边滑到锁骨。

 

张晚意笑容加深,嘟嘴在男人仍然抿成一条线的唇边又亲了一口。

 

这下陈星旭回过了神来。他按住张晚意的后脑加深了这个绵长的吻,亲的两人呼吸都重了不少才分开。

 

什么唇齿交缠的你看不清,只是你看着张晚意艳红晶亮了不少的唇瓣心里吐槽:陈星旭,看着是个婉约派,实际是个豪放派。

 

有你在张晚意还要什么唇膏啊。

 

一吻终了,两人都有些气喘。张晚意有些不自然地抱臂横在胸口,陈星旭奇怪,强硬地拉开他胳膊,一眼瞅见了顶起布料的两点凸起。

 

他呼吸更乱了两寸,慌忙松手。张晚意好笑地勾起他手指在掌心挠啊挠, 陈星旭一把反握住他乱动的手,一言不发地拽着人往停车场走。

 

——不生气就回家呗?张晚意笑眯眯的被人拉着走,他甩甩头贴近陈星旭,把微长的发丝甩进陈星旭的锁骨脖颈。

 

——哎哟,痒!大狗被发丝痒的一抖,转身去挠身边人。

 

夜色将两人身影拉长又缩小直至消失在拐角尽头。你转身走进仍然喧闹着的酒吧,知道今晚月色总会沐浴着两人回家。

 

今夜月色很美,风也温柔。




幻想煮乌冬

82年生的金道瑛

群像 大半性转

很长


金道瑛篇


(一)


“老婆,有没有看到我前天戴过的那条领带?” 

我站在厕所拿着一件明显带着不是我香水气味的衬衣愣神。

“在第二格抽屉右边。”我隔着门回他。

我听到他嘟嘟囔囔地走去客厅,盯着这件衬衣突然意识到我一直逃避面对的婚姻危机好像还是到来了。比起愤怒,疲惫的情绪好像更加浓烈,上次和李永琴出去吃饭她又在传道,男人只有不行的,没有不会偷吃的。她一边用加了百分之两百蜜糖的声音和新交往的美国男人发语音,一边指责我没有脑子地踏入婚姻坟墓。

我喝着难喝的什么红茶饮品,李永琴推了她的冰美式过来,...

群像 大半性转

很长


金道瑛篇

 

 

(一)

 

“老婆,有没有看到我前天戴过的那条领带?” 

我站在厕所拿着一件明显带着不是我香水气味的衬衣愣神。

“在第二格抽屉右边。”我隔着门回他。

我听到他嘟嘟囔囔地走去客厅,盯着这件衬衣突然意识到我一直逃避面对的婚姻危机好像还是到来了。比起愤怒,疲惫的情绪好像更加浓烈,上次和李永琴出去吃饭她又在传道,男人只有不行的,没有不会偷吃的。她一边用加了百分之两百蜜糖的声音和新交往的美国男人发语音,一边指责我没有脑子地踏入婚姻坟墓。

我喝着难喝的什么红茶饮品,李永琴推了她的冰美式过来,我想想还是拿回自己那杯东西继续喝了,怀辰乐的时候,郑在玹他妈三番两次和我说不要再喝这些东西了,对孩子不好,郑在玹也在一旁附和着他妈,扭头回房后跟我说等以后生完,我愿意喝多少都可以。

在被推进产房时,不知道为何我脑子的画面一直卡在郑在玹倒掉我喝了一半的冰美式的那里,我的思绪像那杯可怜的饮料一样被倒进了下水道,后来能喝了,我却不知道为何一直看到就反胃,再也没碰过。

跟李永琴的下午茶并没有维持多少时间,就要去接辰乐放学,李永琴开车送我过去的时候突然问了我一句有想过其他生活吗,我的安全带拉到一半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车子停着一会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最后她还是发动了车子。

我看着车窗外无关紧要的风景,这么长的岁月里,偶尔还是会有想的吧。

郑在玹说要来跟我们汇合一起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去,我挂了电话就开始看李永琴眼色,她声音又高了两个度,嚷嚷着等会立马把你丢下去就要去约会了,从来没说过要送你们回去。我在她等红灯的时候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她又嫌弃地把我的手挥开。

等到了辰乐学校我看到郑在玹已经牵着辰乐在那里等着了,我小小的辰乐。

李永琴丢过来一个包的挺好看的小盒子说是给辰乐买的发卡,说下次再带辰乐去吃好吃的。我说替辰乐谢谢琴阿姨,她张牙舞爪就要来打我,说辰乐不知道嘴多甜,每次都会叫她漂亮姐姐,只有我这种大妈才会被人叫阿姨。

辰乐看到我下车就扯着郑在玹奔过来,郑在玹象征性跑了两步又放弃了,在后面慢慢走过来。辰乐扑进我怀里,又探头和李永琴打招呼。我揉着辰乐后脑勺翘起来的两撮毛,想起李永琴问我的问题,又觉得不想好像也没什么。

我和郑在玹一人牵着辰乐一边,他跟辰乐预告了今天可以吃炸鸡,辰乐一路上都没有消停下来过,郑在玹和我说你女儿出息了,上小学就有小男生追了,刚才有个小眯眯眼在我们旁边转了好几圈圈,殷勤地一直叫我叔叔,还一直瞟你女儿。

我捏捏辰乐的手问那孩子长得好看吗,辰乐教育我说妈妈做人不能这么肤浅,只看脸是不行的,琴姐姐说你就是这么栽的,叫我不能跟你一样。

我故意松开她的手,推了她的头一下,说你就和李永琴联合对付我吧,不许叫姐姐,没大没小,叫阿姨!作势不再理她了。

她又抱抱我大腿,扯扯我衣角,撒了好半天的娇,委屈得脸都皱在一块,我大呼辰乐这样丑丑哦,瞬间又换了局势,变成我一个劲在哄她了。

不过我趁着郑在玹去加沙拉的时候偷偷和辰乐说,虽然妈妈更喜欢好看的,但是如果是能让辰乐开心的人,不那么好看其实也可以的。

辰乐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呀妈妈你在说什么啊,我才五年级!我说五年级也不早了,妈妈五年级已经在和那时的男友讨论订婚的事宜!我想象了一下眼睛小小的小学男生,还是觉得很泄气,我的女儿为何不能在拥有美丽爱情的同时拥有美丽的男友呢。

“辰乐啊,是不是真的很不好看啊?”

郑在玹拿着两杯饮料和沙拉走回来,辰东突然扒着我的耳朵,讲话的热气全都蒸进我的耳朵里。

我的女儿说才没有,志晟可好看了,还会更好看的以后。这个叫志晟的小子,我暂时对你保持怀疑和观望。

郑在玹很明显心情很好,回来的时候还哼着跑调的老曲子,我问他怎么突然今天要在外面吃饭,他说之前的上司调走了,最近应该是在考察,如果最近的案子做得好,他这个组长可能会再往上提一提。他说着就去逗辰乐,说爸爸就快升职了,以后可以天天请辰乐吃炸鸡。两个人又用油乎乎的手击掌。炸鸡碎溅得到处都是。

我小口地吃着炸鸡,总觉得最近胃口不太好,对油炸的东西莫名地反胃。中间还有一个打扮得挺年轻的女人过来和郑在玹打招呼,说是打扮得年轻是因为看长相并不年轻,虽然保养得还好,但边边角角的细纹还是很容易出卖年龄,不过我也不是什么能够对别人的年龄指手画脚的立场。但我还是多看了那女人两眼,女性的敏感吧,不知道为何我对她无法有什么好感。

现在想想会不会是那个女人。

那天的一切被我拿出来放大慢放,努力回想起有关的画面,郑在玹好像也没有把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太久,还是说在我低头给辰乐擦衣服的时候错失了一些什么画面。我实在不想为此耗神,但又觉得身为辰乐的母亲和郑在玹的妻子我还是应该上一点心。

我闻了半天这个香水味道,总觉得好像很陌生又不完全陌生,我实在是对香水牌子没有什么敏感度,而且也没有能力从一瓶香水追查出什么东西来。如果李永琴在就好了。

我的脑子又不合时宜地在想,如果是她会怎么做,但又觉得无解,毕竟她不会让自己陷入被背叛还手足无措的境地。

我最终还是把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里,连着这件衬衣,刻意比平时多下了一倍的洗衣液,看着它们在水里翻滚,搅动,我突然一阵反胃,冲到厕所,吐了。

 

 

(二)

 

我收到了母亲的电话,说朋友家的孩子要来首尔读书,叫我多帮着关照一下。说是那孩子满月宴的时候还带着我一起去看过,小孩子生没多久还没长开,被我说是黑黑的丑孩子,我还被母亲训了一顿。

这么说我倒是想起那个孩子了,长大回乡下时好像也见过几次,长开些了,倒就是还是挺健康的肤色。

我在车站等着的时候就在发呆,这两天郑在玹身上的香水味也消失了,我某时刻都在怀疑那个早上是不是我自己臆想的产物。我想着还是得确认,昨晚趁着他洗澡在他手机旁边徘徊了好久,还是没有拿起来,虽然我们现在的信用额度都是负资产的状态,但莫名的觉得我如果做了,我们好像就要一起破产了的感觉。

我那一丝微妙的自尊心在作祟,也许还伴有对他的一小缕希冀。

陷入了僵局。

不是没想过和李永琴讲,但还是觉得这件事我先自己处理吧,虽然我能想象她义愤填膺要帮我雇凶杀人的场景,但还是先自己搞清楚吧,让她在爱河沉溺多一会。

“是金道瑛姐姐吗?”

我抬头看到一个穿红色波点连衣裙的女孩子,圆领双马尾,说实话还挺可爱的,如果忽略她的红白蓝行李袋和在肤色对比下过于扎眼的白布鞋搭白袜子。

“东淑对吧?”

“是是,道瑛姐姐!不过来之前妈妈带去改名了,说东淑有些土气,怕我地方来的被人说,改成东荷了。”倒是笑得很明媚。

“啊这样,不过其实东淑更好听。”

“那姐姐就叫我东淑就好啦。”

我想帮她接行李,她却都拦着说自己完全没问题,我们在车站拉拉扯扯半天我还是只分配到一个没什么重量的小袋子。

带着她先去吃饭,坐下来后看着就很局促的样子,左右都不自在,我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好像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倒是这孩子,每次看向她都笑得眼也眯起,还是某程度上缓解了我的一部分尴尬。

想着自己是大人还是应该先开个头,又就着学校的问题谈了几句,我自己也是地方来的孩子,好像对这孩子之前要付出多少努力也能有所体会。学校是还不错的学校,恰巧离家里也不远,我和她说平时有空没空的都可以常过来吃饭,周末过来小住也好。她也道谢着也应下了。

她低头很专注于她面前的汤饭。我看着她过长的刘海,突然有点想起我来首尔念书的时候,拖着母亲临行前塞了三次的行李,满满都是,还有母亲自己晒的鱼,都挑最好的给带上,分着类,说这是给你同学的,要和同学搞好关系,特别是同一个宿舍的孩子,这几年都要一起关照了。这最好给老师,多谢老师照顾你,最后这些是给你的,怕你吃不惯首尔的饭,也不要省,我会再给你寄,接下来又到季节了,很多的,不要省听到吗!

其实最后的鱼也没有送出去多少,就算包了好多层,鱼腥味还是沾到了包里的衣服上,在宿舍刚把鱼拿出来,舍友就躲去了门口,几个人往我这瞟,一直咳嗽说什么味道,自己的手和母亲包好的鱼一起在半空悬了一下,终于还是放回去了。

最后还是都自己吃掉的。

和母亲打电话的时候,跟她说大家都很喜欢,说很好吃,谢谢她,笑声夹杂着父亲的打趣声沙沙地传来,让我讲不出什么滋味。

后来跟郑在玹谈恋爱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给过他一回,除了母亲包的,我又多加了三层,生怕什么气味又再惹人心烦。但他看着很高兴地接下了,说道瑛妈妈也太厉害了吧,哇最高,这种鱼我们这边都好难看到,啊我妈妈一定会超级开心。拿着那条鱼,给了我一个拥抱,本来觉得阿姨能生出道瑛这么好的孩子已经超厉害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厉害,他很夸张地用双臂给我比了个大圆。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好像一定程度上,被疗愈了一些。

郑在玹妈妈据说真的很喜欢,她妈妈以用精致盒子装着的小菜作为回礼,我看了很久都舍不得吃。

不过后来好像终于披好了首尔人的外衣,也逐渐被”接纳”了,和舍友也是能一起出去打趣的关系了,但我也始终都明白,我们都没有接纳,她们和我,我和她们,都没有。

习惯演好一个首尔人太久了,看着面前的女孩,好像在时空错乱中与当年无措的我,重合了。

她抬起头跟我说姐姐我太饿了,能不能再多加一碗。

我叫了人加多一份大份的,又走去餐台多加了 一些小菜。看着那孩子慢慢吃,突然想摸摸她的头,手伸到一半觉得好像不太礼貌,那孩子突然抬头看到我欲收回的手,把头伸到我的手下,蹭了蹭,发丝尖都跟着跳跃,冲着我咧嘴。

“谢谢姐姐!”

说实话,发质不算好,手感还有一点点粗糙,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像充盈着什么,好似一块被泡着温水的海绵,暂时地得到了温暖和柔软。

买单的时候她从那个硕大的灰包里翻了好久,翻出一个小蓝布袋,从里面扯出三张崭新的一万块钱起身说要去买单。我说怎么可以让你小孩子请客,她说妈妈说不能麻烦姐姐太多的,而且要请姐姐吃饭谢谢姐姐,说这次不算,等她打工请我吃好吃的。

最后还是眼疾手快地把她按了回去,店员的眼神在我们之间游走了一些,还是拿走了我付的钱,趁着还没起身,很自然地把她的重行李放到我手边。告诉她等她以后自己赚钱的时候,在自己有所余力的时候再请我吧,我会努力为那一天的到来应援的。在那之前,就容忍我摆一点点大人的架子吧。

想着还是拐去市场买了些水果给她跟同学分着吃,等她安顿完,从她学校拐出来的时候,时间正好去买辰乐喜欢吃的小蛋糕再去接她。

辰乐很喜欢吃这家店的海盐巧克力挞,但又怕他她吃太多会蛀牙,讲好要两个星期才能吃一次,如果心情好可以破格,偶尔。

付款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衣袋里的零钱不知道去了哪里,刚才买水果时还在来着,向店员说了抱歉想着还是得回车上拿钱包。

“一起结吧。”

身后伸了一张卡过来。

我扭过头便看到了自我离职后便未曾见过的前同事,金廷有。

“道瑛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三)

 

 

蛋糕店有隔出来只能供一桌客人歇脚的一小角,我和金廷有占据了那里。

我说着要去拿钱包把蛋糕钱给她,她说我是不是连一块蛋糕是不是都要跟她算清楚这么不给面子。

“对了大家都还好吗?”

“啊,我前些日子离职了。”

金廷有晚我两年进公司,印象中安安静静,好像很容易害羞,被大家逗着气突冷的时候也只会一直道歉。因为看不过他们欺负新人和上司说了把她调过来我的组里了。

工作其实做的也蛮仔细的,平时也是能在茶水间聊上几句的关系,我离职的时候还挑了一只长颈鹿玩偶作为辰乐的出生礼物。那只玩偶现在还在辰乐床头摆着。

“怎么了工作不顺心吗?”

她低头沉默了几秒,好像在努力措辞。

“其实也不是,但好像又是。”她抬起头对着我苦笑。

“对了道瑛姐,你还记得和我同期一起进去的小吴吗?”

“那个做事毛毛躁躁的男孩子?”

“嗯,他现在已经是组长了。”

“他跟过我做了两次案子,能力好像还是有些不足的,这几年进步这么大吗?”

“其实也不是吧,但是好像每次培训的时候都会被优先考虑到,我和其他女孩子却好像要很争破头地去抢那个名额。”

她看着很无奈地笑。

我心里默默跟着叹气,这种“潜规则”,默认的,迭代的,潜规则。

我还在公司的时候就是这样,同样年龄段的男性,在我的年龄好像已经被纳入更上一层人选的考虑范围,而我好像就还得历练,“反正你能力那么强做什么都会出色的”“哎呀他们不如你才要多培训,你让让机会给人家好了”“你不是刚结婚吗,忙着备孕吧,这次先让他上呗”

争取好像也努力争取过很多回,尝试着讲道理却感觉好像是在和对空气挥舞拳头,焦虑得很无解。

知道这些女孩子也同样在被挤压,但自己好像也没有办法为她们做大的改变。

“所以是因为对这些太失望了吗?”

“这些好像都已经习惯了,周围的人也会劝你一份稳定的工作很不容易,要好好珍惜,自己也觉得如果重新找一份工作也不知道会不会比现在好,而且又要重新经历像在菜市场被人挑挑拣拣的过程。”

“那?”

“道瑛姐记得慧珍吗,坐在我位子旁边的女孩。”

“记得,她还好吗?”

她很轻地摇了摇头,“被室长骚扰了。”

我的反胃感又出现了。

我想到那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短而肥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蹭过你衬衣下的内衣带子,下垂的脸颊肉在他朝你笑的时候来回抖动,过度烟酒的黄牙在意味不明的笑容中闪现。

那个女孩的脸在我记忆中放大,瘦瘦小小的身子好像在我不远处颤抖。

我不知道怎样继续这个话题,好像讨论这个的本身,也会对那个女孩造成伤害。

金廷有看着她面前那杯咖啡,继续说。

“惠珍先是跟我说的,我提议跟公司反映,她考虑了很久最后跟公司说了,但公司直接一起约谈,最后的结果就是全部人都知道了,室长虽然停职调查,但大家反而一直在对惠珍指指点点,上个月室长老婆还跑来闹了,说是惠珍勾引的她丈夫,气势汹汹地上来打了一巴掌,从茶水间回来的时候就看着大家围着,那女人揪着惠珍的头发骂她婊子,明明很多人在那的,就没有人阻拦,我问他们,他们说反正也不会闹出太大的事,闹得大了就会阻止了,人家停职一肚子火你也得给人家途径宣泄啊。”她停了一会,我把椅子拉近她一些,把手放在她肩上。

“直到那时都还在忍,算了算了说慧珍也说自己。无论怎样都停职了,应该到头了吧,结果那天聚餐的时候,可能喝得高兴了,心里话都关不住了,那几个狗崽子,说慧珍够有手段的,以为是很容易的女人来着,没想到那么强硬,这下室长更忘不了她了。”

“那个时候好像觉得不行了,平时的,忍过的,做好心理准备继续忍的,都不行了,穿着很宽松的衣服却觉得喘不过气,被扼住声带感觉哭都不知该如何出声,光是和惠珍站到一起都觉得难过,更无法想象体会她的心情,所以觉得不要再待了,被挑选也好,重来一次也好,不想继续在那个地方待着了,不想跟那些人在同一个空间呼吸了,所以最后递了辞呈。”

我也开始盯着她那块蛋糕,深呼了一口气,觉得很闷。

“那惠珍现在呢?”

我想问问这个女孩好不好,但又觉得怎么可能好得了呢,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好像这些话都很飘渺,虚空地浮着,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只是让我自己好受些。终究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她没有辞职,惠珍家庭环境不好,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在读书,她也想顿替家里分担一些,重新找工作的风险她不想承担,她那天问我是不是她错了,如果她不和公司讲,她只要避开室长一些就好了,是不是就不会发展成这样了,我本来应该立即大声回她不是的,但我张着嘴,半天发不出声。”

我应该是叹了口气,从心里叹出了声,我们倆各自移开了目光,半天没有说话。

“对不起啊道瑛姐,这么久没见了,本来应该讲点开心的事情的,但好像最近能回忆起来的事情都不是好事情,还要你被迫听我倒垃圾。”

我抬起头看她,问说你现在工作找得怎样,她说运气好,去了朋友所在的公司,目前在试用了。

我盯着自己手机看了一会,想了一下。跟她说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问一下惠珍的意愿,有一家新公司我正好认识他们的HR,如果她愿意试试的话,我可以介绍她去面试看看,录用可能性还是不小的,起初可能薪酬没有原先好,但那家公司的发展潜力还不错,唉,我讲着又觉得好像我也没有办法保证那就能是一个安心一些的环境,无处印证那就是一个更优选。无论如何,尝试一下吧,我等会将公司信息发给她,联系一下慧珍让她自己判断着选择吧。

一时之间我好像也提不出什么有效可行的解决方案,我比两个女孩虚长的这些年岁仿佛也没能生出什么足以保护他人的屏障,着实令人难过。

我看着时间好像快要到辰乐放学了,只得站起与金廷有告别,拿着纸袋装的蛋糕,玻璃门推开了一半,风铃嗑在门上叮当作响,想想还是得折回来。

“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坚定地和慧珍说一下吧,不是她的错,也不可能是她的错,目前的状况好像没有合理到能够保护我们去放心地做一件对的事情,但这个不合理绝不应该归结到她,或者你,不应该归到任何只是坚持人性的人身上,如果能知道这个就好了。”

我好像在跟着点头,不知道是在跟她说还是在说服我自己,“先知道这个吧。”

她抬头看着我的眼睛,点了头。

最终我与她分享了一个拥抱。

店员探寻地看着我们,顾客也往这边偏头。拥抱无利于解决问题,在安慰上也不知道能起到几分作用,但我觉得那时的她很需要,她在透过我,给了当时自我怀疑的慧珍,和她自己,

一个拥抱。

 

 

(四)

 

 

跟辰乐刚进家门就发现郑在玹已经下班在家里,端着杯水在那里刷手机。我叫辰乐先去把作业写了,收拾了进厨房准备做饭。

“老婆,最近我们这附近好像又很乱的样子。”

郑在玹在外面大声地念新闻给我听。

“xx女高学生在大学路被小混混劫持侵犯了,呀这是什么世道啊,警察呢都在干嘛啊,就在我们家后面这条路,老婆,要不最近换我去接辰乐吧,跟公司说一下,这段时间我早一点走。为了我老婆和宝贝辰乐的安全。”

我把碗筷拿出来摆,就着他的手机看了一眼,可怜的孩子。

“辰乐!出来吃饭!”

咚咚咚地一团跑过来,手奔着鸡翅就去了,被我拿筷子小小敲了一下,“去洗手。”

一扭头郑在玹偷了一只正在咬,还看着辰乐逗她,像在示威。

“妈!你为什么不管管郑在玹!”辰乐气得腮帮子鼓鼓。

“叫谁的名字呢!”郑在玹叼着鸡翅就开始和辰乐追逐战,两个人从客厅跑去厕所,互相溅了一身水出来。

一只小落汤鸡被大落汤鸡牵着出来,仿佛和解了。

我看着他们两个,把今晚厕所清洁的工作和洗衣服的工作让他们一人给分配一项了。

“妈!你真的超偏心郑在玹!”辰乐扁着嘴在一粒粒地扒着饭。

“你再不叫爸爸试试,我们等会饭后再战!”

我给了两个人公平的各一个暴栗,让他们快点给我好好吃饭。

“偏心!”

“辰乐xi,她是先成为我的老婆,再成为你的妈妈的,要有先来后到,知道吗?”

“哼!”

我放下筷子把辰乐的大头揉到怀里,“辰乐觉不觉得在学校老师对乖孩子的期待会更高啊啊?”

“好像是哦。”辰乐把脑袋从我怀里探出来靠着我的手臂。

“对啊,因为你爸爸没有你懂事,所以我总要对他费心,而辰乐懂事又可爱,我才会对辰乐有更多期待啊。”

“哎哎我还在听着呢。”

“哼,原来爸爸是胡闹的孩子!”

我趴在辰乐耳边说“所以懂事辰乐要偶尔让让幼稚在玹哦。”

辰乐伸出手和我拉钩,说她会做好的!看着她爸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刚收拾完就接到了东淑的电话,说买水果找回的零钱被我放在装水果的袋子里了,问我哪天有空过来还给我。

推脱了两个来回她还是坚持要拿来还,就约说周末过来家里吃饭好了,顺便介绍郑在玹和辰乐认识。

讲完电话发现郑在玹的电话也放在旁边,听着厕所的声响应该是在里面,我又莫名地回想起那个气味,盯着他的手机屏幕发呆。

“姐姐,在想什么?”

郑在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潮气笼住了我,湿发上的水珠,毫无征兆地落在我的脖子上,滑进了衣领里。

结婚后就很少叫姐姐了,恋爱时候他总是老婆老婆地叫着惹人烦,我扯着他的耳朵让他不要给我没大没小,镇压之下还是比较常叫姐姐的。

还记得去结婚登记那天,郑在玹从登记表写完就一直在“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一路念叨到回去我们那时的出租屋,一路念叨到我嫌吵,最终用亲吻结束了他的聒噪,一路念叨到我们做新婚的第一场爱,一路念叨到我疲惫睡去的前一秒都好像还在重复。

郑在玹的手带着湿意伸进了我衣服下摆,“姐姐。”

一时之间他的呼吸声占据了我的听觉系统。

但我的嗅觉系统却还停留在那个气味。

我还是隔着衣服抓住了他的手,“我去看看辰乐的功课做得怎样了。”

我不知道自己准备怎么解决,要谈谈吗,要调查吗,要装无事发生吗,脑子里的光标在几个选项中来回,我又自我怀疑是不是过于敏感,又好像无法完全说服自己什么事也没有,会不会讲开就好,又会不会讲了他就开始更仔细地骗我。

我突然觉得这么多年了,我好像还是没有足够的信心,对我自己也好,或者对他,或者是对我们的这段感情,都没能有相当的底气。

跑去辰乐房间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她很慌乱地藏了什么。

“嗯,辰乐啊,你有没有闻到啊?”

“什么呀?”她学着我努力地吸了下鼻子。

“秘密的味道啊!糟了糟了,辰乐现在排挤我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我也不看她,自己叉着手坐在她床上摇头叹气。

“没有没有!”她看看我,又看看书桌,“那好吧,我和你说,你不要跟别人讲。”

我把手伸过去跟她拉钩。

“妈,我好像恋爱了。”

“不是那个叫志晟的孩子吗,眯眯眼来着,你爸说。”

“不是!才不是!”她迟疑地看了我一下,“你保证你不能也爱上他!”

“行行,保证了。”

她跑过去书桌抽出一张没卷好的海报,刷地在我面前展开。

“帅吧!对吧?脸蛋强盗啊!悠太欧巴真的完全大发!这次回归的造型也太好看了,是爱情吧!爱情!绝对是了!”

辰乐抱着她的海报在房间中央转圈,我从桌子上的小卡看了一眼我这辈子大概都不会见面的女婿的样子,觉得说实话还是年轻的郑在玹更好一点。

“那眯眯眼呢?”

“妈!都说了我和志晟没有在恋爱了!况且我已经有悠太欧巴了,要专一,对他负责。”

我刮了下她的鼻子,“哇,我们辰乐都会对别人负责了,长大了长大了。”

“妈!那长大的人是不是可以去看演唱会啊?”

“什么时候?”

“下个月!”

“那就让我们期待辰乐最近的表现啦!”

“可是下周就要开票了,没办法等下个月哎。”她冲过来抱着我的大腿一直晃。

“那就先抢!”“哇!”“但是但是,表现不好就不给去。”

“那很浪费哎。”

“没事啊,我可以替你去,先审核一下,我们女婿啊,看真人怎么样。”

“说真的妈妈,你不要爱上他,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我要作为他的女友难过一份,还要作为你的女儿难过一份,还要替可怜的幼稚在玹难过一份,我会被难过压垮的。”我的辰乐捧着她的脸假装很认真在发愁。

于是我被我的十一岁小女孩哄着签了保证书,展开来发现,上面还写着,永远只爱辰乐,还有郑在玹。

回房的时候郑在玹背对着已经睡下了。平时也并不睡得这么早。

收拾完我也不知道做些什么,躺到床上,侧向他的背看了许久,久到衣服的每个褶子都能标出轨迹,最后还是翻过了身。

 

(五)

早上送完辰乐去上学就接到了李永琴的电话,问我在不在家,她在这附近顺便兜过来拿点东西给我。

在辰乐学校旁边的蛋糕店买了柠檬挞,大学的时候李永琴就总是吃这东西,酸得牙疼,加多少糖也救不回来,大约是把柠檬皮加下去一起磨,试多两口还能尝出苦,也就只有李永琴会吃这种东西。

到家没两分钟她就来了,在整理昨天洗的衣服,叫她先自己把甜点拿去吃。收拾完进屋的时候发现她咬着勺子摇摇欲坠。

“你要不进去睡会?”

她涣散的瞳孔聚焦了好一会,抬起头看我。

“什么情况,昨晚工作吗?”

她起身去给自己弄了杯水,把蛋糕搬去沙发上窝着吃。

“对啊没办法,昨天那个稿子很紧着要发,校对了好几遍还是在出问题。”

“你们真的工作很不规律。”

“也还好吧,做完这个专题我要给自己休假了,谁敢叫我工作我就买凶做掉他!”

“这不也是你自己非要做这个的。”

“这不是没办法嘛,这个糟糕的世界啊,除了我还有谁有能力去拯救呢,责任感啊责任感,像我这种伟大的人格多少年才出一个哦,呀!咬到舌头,痛!”李永琴端着她的柠檬挞伸着舌头给我卖可怜。

李永琴差不多是我大学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新闻系,做事风风火火,性格直接爽快,大把人排在后面想做她的拥趸。入校不久逛社团认识的,我还处在除了舍友外一张脸也没有记住的时候,她已经被相熟的学长学姐叫去帮忙一起招新,在舞蹈社摊位前当吉祥物,我走过去的时候被精准地拽住,说看我面相觉得我很适合跳舞,申请表都已经塞到我的怀里。

我说自己对舞蹈实在没有过多兴趣,她就一路跟着我,从东校区走到西校区,我说你有跟着我的功夫不知道拉多了多少人了,她说她掐指一算,别人不可能比你更适合。

虽然最后我还是没有加舞蹈社,但却逐渐开始跟她混熟了起来。

那之后问过她干嘛那天就跟着我,她说想跑好久了,被学长学姐钉在那里,别人一拉就答应,只有我看着难对付,就借攻克我为由跑掉了。

李永琴家境很好,家庭美满,从小在爱意中浸泡长大,自由随性地活着,喜欢就去做,想要就表达,我有时候挺羡慕她,她好像对于自己会被爱这件事,永远充满底气。

想做记者也是,又苦又累又有很多好像不一定能触及的东西,她的很多同学都转了行,倒是她凭着一腔热血从十几岁烧到现在。

大学的时候这人就男友不断,上一张脸我还没有记熟就已经更新了。理论是要恋爱到九十岁,永远活在新鲜的爱情里,不能被婚姻的枷锁套住了她自由的脚步。难得她父母也由得她的快乐至上主义。

我还是去给她换了杯冰水安抚一下她倒霉的舌头。

“休假打算做什么?对了,这次跟这个美国人是认真的吗?”我啃了她一口蛋糕,噫,果然还是那个味道。

“我每一次都是认真的好吧。目前还没有打算,可能在家睡觉也不一定,对哎,上次答应了要带辰乐去看演唱会来着。”

“啊,辰乐的男友,日本人来着,话说你也知道啊。”

“不要吃无谓的醋啊!我和你不一样,我和你女儿是同龄人,我们知无不言,跟有代沟的你不一样。”

我起来作势去倒了她那杯水,“噎死算了吧小屁孩!”

“恶毒妇女!”

和李永琴讲了那天遇到金廷有的事情,她听着就骂了好几句西八狗崽子,让她遇到的话哪有停职那么简单,头都给他拧下来。又问我最后那孩子有联系我吗。

那天把公司信息发给金廷有之后她回了我谢谢,那之后到现在也没有其他的消息,想着要不要问一下但是决定离职也是需要时间考虑的事情所以也迟迟未动。

“说到这个你要不要继续工作啊到底?”李永琴正在试图把她满手的蛋糕屑往我的地毯上甩,被我及时制裁了。

“你从辰乐上小学开始已经每一个月问一次了。”

“那以前还说辰乐还小你要照顾她,现在都这么大了,学都可以自己上了,如果你想接她也可以找上下班时间合理一些的工作啊,一直在家你真的会和社会脱节哎,而且你又不是能力不足,完全可以不用靠郑在玹活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这种摊着手被人养的生活呢。”

李永琴凑近来拿手装作放大镜眯着眼看我,“行啊,藏得够深的,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我最近的确有点想法,再看看吧。丢下很久的东西想再捡起来也是需要点时间的。”

“需要时间没问题,只是看你想不想开始而已。”

“嗯,再说吧。”

李永琴跟我讲了她最近的专题有多难搞,日夜颠倒地赶稿审稿最后这个题材还不一定可以发出去,问了半天说要保密就没有继续跟她纠结了。看她黑眼圈快要掉到地上的样子还是催着她回去休息好了,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是过来拿助眠香薰给我的,浆果味,不会难闻,我才想起来上次见面和她抱怨过一句最近不知道为何睡得很浅。

她走了后我在收拾剩下的蛋糕盒子,想着自己在交友方面的运气好像一直都不差,朋友来来去去,不同阶段收获了不同的陪伴,最终时间也筛选出了合适的人常伴身边,挺好的。

跟她说着要思考一下倒也没错,回去工作的想法也一直都有,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障碍,但真要去做又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住了脚,始终在踏出这一步的门口反复。

以前想着生完辰乐最多一年就回去工作,但两边父母都在说孩子当然还是父母自己养最放心,郑在玹也一直在表忠心说他完全可以养得起我们。

其实最开始也想过,大家说父母养最放心,为什么就默认了母亲作为这个任务的主要承担者呢,和母亲讲过一次,母亲说哎呀,男人怎么会养孩子嘛,还是要女人来。我也想过,难道女人就是一生下来就会养孩子的吗,天生会换尿布,会判断她的哭声是饿了还是其他,天生会在孩子与家务中平衡。反正我是天赋不高,都是后来努力学的,哪为何不能是父亲来学呢?

我想和郑在玹讨论来着,但是新手父亲和新手母亲在新生宝宝的诞生后都很无措,他加班时间仿佛更多了,为了多出的开支也在很努力,每日在外面很疲惫的他跟在家里很疲惫的我相遇,我好像也没法指责他什么了。

好像错过了第一次开口的机会,第二三四五六次,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但我的困惑始终没有解决,像被障眼法掩盖着,却的确没有消失。

 

 

(六)

 

 

婆婆昨晚打电话来问说这周末要不要过去住,他们腌了螃蟹给辰乐,周末正好就可以吃了。想着约了东淑周末过来吃饭,就跟婆婆说了住就下周吧,今天带辰乐过去吃饭好了。跟郑在玹打完电话让他下班直接过去他爸妈家,我看着时间差不多打算先去接辰乐。

把车停在学校后面走过去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女学生,声音好像已经压低了,但我走在后面还是听得很清晰。

“你有听说前两天首艺男学生捅人的事情吗?”

“啊!斗殴吗?”

“才不是,你知道之前隔壁女高有个孩子被侵犯的事吗?”

“新闻报的那个吗?”

“嗯嗯,其实感觉学生间都传了很久了新闻才爆出来。”

“所以和捅人有什么联系吗?”

“我听说啊,好像是为那孩子报仇的。”

“那个混混不应该被抓了吗,去哪捅的?”

“好像放出来了吧,证据不足保释出来了听说。”

“啊西,捅死那混蛋了吗?”

“应该是没有,在医院呢,那男学生现在也被抓了。”

“最近也太不安了吧。”

“都别落单吧,怪可怕的,我隔壁女高的同学她们都人心惶惶的。”

我跟女学生们在分岔路口拐了不同的方向,才是初秋就觉得有些冷,拉紧了衣领,想到前几天郑在玹读的新闻,头皮突然一阵发麻。

接到辰乐的时候手好像都还没有回温。

只是看辰乐撅了一路的嘴,注意力又回到她身上。

“谁惹我们辰乐殿下生气了?”

“朴志晟那家伙!哼!”辰乐抱着手,我让她快系安全带先。

“眯眯眼又做了什么?”

“我今天发现他偷藏女团小卡!上课还拿出来看!”

“你上课注意人家干嘛?”等红灯间隙回头看她一眼。

“那时因为我是班长,要监督同学们有没有在学习。”

“哦,哦全班就只有朴志晟不在学习吧。”

“妈!”

“好了好了,你不是也在追男团?”

“那一样吗?我那是男友!”

“人家那个可能是女友啊。”

“妈!”

“好好好,不是女友不是女友,他可能是当人生向导喜欢的。”

我女儿在后面锤着我的座椅靠背,砰砰砰地,砰砰砰的。

“……”我再次扭头看她一眼,希望我的女儿可以从我的沉默中读懂一些东西。

“妈!你手机借我一下,我要检索一下东西。”

把手机递给她后就继续开车了。郑在玹父母家离得也不远,最开始也是想着要相互照应才在这里买的房子。

把小孩子赶下车,拿着给公婆买的东西上楼,电梯口两位老人已经在等着了,一见到就和辰乐抱着绕圈圈。

“啊,道瑛啊,辛苦我们道瑛了。”

“妈干嘛说这种话,进去吧,在玹下班了就过来。”

公公在客厅听辰乐讲这周学了什么,我进厨房帮婆婆处理晚上的食材,泡菜汤已经煮上了,酸辣开胃的气味环绕着厨房,把冰箱里腌着的螃蟹取出来。

“哎呦,如果是明天来就好了,就更入味一些,现在腌了两天不知道出味道了没,能不能吃。”

“妈腌的怎么都会好吃的。”

“先弄点出来给你试试。”婆婆熟练地切开腌制好的螃蟹,透明的蟹肉中缀着橙色的蟹黄。

“对了,上来的时候看到对面家的小孙子了吗,他们应该刚下去,刚满周岁,哎呦,小小个好可爱哦,你和在玹什么时候打算再要一个啊,趁着你们现在都年轻,辰乐也可以有个弟弟陪他玩。”

“嗯,妈,其实我也不年轻了,现在再要一个孩子,和辰乐的年龄差距也挺大的,还有就算要生的话,也不一定会是弟弟啊。”

我婆婆斩蟹的手停了一停,愣着看了我两眼,“一男一女不是正好吗,两个女孩……也还好吧,家里始终是有个男孩子热闹一点吧,哎呀,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有个儿子的好啦,再说了我姐姐的媳妇啊,41了都还继续生呢,哪有那么娇气。”

“……嗯。”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爸,妈,我回来了。”

婆婆出去跟郑在玹讲话,我看着处理一半的酱蟹,带上手套开始收拾。

饭桌上婆婆又提了一次,问郑在玹有没有什么规划,郑在玹摸上我的手,说一切都随我。

“哎呀,生孩子又不是道瑛自己的事情,哪有一个人做决定的,你们要一起商量嘛,也问问我们辰乐,辰乐想不想要弟弟陪你玩啊?”

啃着蟹腿的辰乐突然抬头,看看我,又看看我婆婆。

“弟弟?当然不要,要弟弟干嘛。”

“有弟弟的话你就可以叫他做你的小跟班啊。”

“我有跟班了啊!”

“谁啊?”公公婆婆对视了一眼。

“爸妈,先吃饭吧,这个我会和道瑛讨论的。”郑在玹夹了一块蟹放在我的碗里,流动的蟹膏顺着米饭的间隙流了进去,米饭热气蒸在我脸上,混着咸香。

等到晚上回家的时候,辰乐已经困得不行,在车上就已经睡了过去,把郑在玹的外套给她披着,为了不吵她我和郑在玹也在车上各自没有说话,电台声音也关掉了,一时间车里只有我们三人的呼吸声。

按亮了手机,发现停留在辰乐刚才的搜索界面:董昀云。网页上摆着漂亮的女团公式照,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不是嘲笑的好笑,是可爱的好笑,我的可爱女儿,眯眯眼好像也有点可爱,可爱的孩子们。

郑在玹看我在笑,偏头疑惑地看了我一下,我想起来还没有和她讲过他的小公主目前男友候选人都已经有了两个,可怜的父亲。

到家后把辰乐折腾起来,上楼的时候和郑在玹说了明天我妈朋友家的那个孩子要来家里吃饭,当然跟辰乐也说了,只是迷迷糊糊地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了。

想多叮嘱两句让他们明天不要睡太晚,结果大的小的都昏昏沉沉,还是放他们快些收拾去睡了。

等到收拾完坐在床上,拿起手机看到东淑发来的短信,

“期待和姐姐一家见面,姐姐晚安!明天见!”

嗯。

“明天见。”

 

 

(七)

 

 

叫完辰乐起床后折回去看郑在玹,叫了一次又倒下了,扯了半天才勉强闭着眼去洗漱。早餐都摆上了,辰乐都还没出来,进去一看趴在床上头埋着被子里,又睡着了。

好不容易把两个人都安置好吃完早饭,就开始想中午要做些什么才好,也不知道东淑那孩子喜欢吃些什么,叫窝在沙发上的两个人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不要客人来看着你们乱糟糟的,结果大半小时过去了看上去也没有什么行动。

刚把酱牛肉炖上就有人按铃了,就听到辰乐咚咚跑去开门了,关小火走出去,东淑正好进门。

换了件黄色的连衣裙,说实在比上次那件红色的还显黑一些,希望这孩子的审美在首尔滚上一遭能逐渐好起来。跟两边都介绍了一遍,东淑看着也没有上次初见那么拘谨。

她又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郑在玹过去接她也没给,一袋袋拿着一点点给我们讲解这这那那的都是什么,大半都是家里的特产,还有我妈知道她要来,还托她给我带的东西,一份份包得仔细,从吃的到用的,还有给辰乐的零食。

“道瑛姐姐,上次本来就该拿给你的,但是我妈说拿在手里怕我冒冒失失给撞了或者丢了,都塞在箱子可里面了,那天收拾完才拿得出来。”

“妈也真是,这里什么没有,还得麻烦你这么远地带过来。”

“哎呀,这里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好,首尔人都没见过好东西,我一看我那些舍友都没见过,都一人一份地给她们分派好了!”

我接过东西往厨房收拾,“的确还是我们那边好东西多。”

郑在玹过来帮忙提东西说“多亏你道瑛姐,我当年也做了一个稍微能有点见识的首尔人。”

“对啊对啊,姐夫你运气好,娶到我们那边的女孩子!”

郑在玹两只手都提着东西看着我笑“那是,好到不行。”

东淑洗了手就打算进厨房帮我干活,我送了两次才把她送回客厅,厨房的领域还是由我来分配吧。过了一会想想她和他们俩不知道能有什么话聊,让他们待着会不会过于尴尬,结果走去客厅的时候只剩下郑在玹一个人在刷手机,

“你女儿带她的新朋友去探索世界了。”

好像不必要的关心太多了。

在饭桌上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相亲相爱了,辰乐从我旁边的座位挪到东淑那边,郑在玹憋着笑坐过来我旁边,安抚地一脸我懂我懂,压低声音和我说没事没事,多来一个李永琴而已。

东淑这孩子感觉比我想象中还活泼,上次不知道是不是长途跋涉显得蔫了一点,恢复了两天感觉比上次的活力翻了几倍,话题也不用我努力找了,从开始到吃完,基本都在主导发言。和我讲家里现在哪里哪里又有了新变化,我家以前门前的那棵树,我上过的学校大门,距离上次回去也快一年了,听着也有些感慨。

又跟辰乐讲她大学的食堂,东校门门口的小街,讲学校旁边总要排队的咖啡馆,离着也不远,辰乐伸过来拽我的手说能不能跟东淑姐姐一起去她们学校玩,李东淑也伸手过来摇我的另一边袖子,一边期待地姐姐姐姐地叫着。点了头之后两个人吵闹得能把家里掀了,我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涌现了这两个人加上李永琴的画面,我决定短期内还是不要介绍他们认识的好。

在家里闹了一天,辰乐和东淑迅速建立起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革命友谊,吃完晚饭天看着也暗了,想起最近不安定的情况还是打算送她回学校,准备出门的时候郑在玹假模假式地叮嘱她大学要好好读书,不要和我们当年一样只顾着谈恋爱,蹉跎时光。

我看着李东淑的脸红得很可疑,进电梯的时候问了一句是有在恋爱吗。她咬着下唇好像在努力表情管理,不让嘴角荡起来的弧度过于明显。

“还没!不过快了吧!”

“是这两天认识的男生吗?”

“啊不,很久了。”

“老家的吗?”

“也不算是吧。”走出电梯她的脸还在红。

“那东淑加油!”我顺势摸了摸她的头。

“一定会的!”

学校的确离得很近,开没多久就到了,正想着靠在哪停车好,她就突然开了门冲了下去,包也没拿。我找到个位子把车停好,就看到她跟个挺瘦的男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她一直挂着笑,眼睛也泛着甜意,手试着拉了拉那男孩的衣袖,却被抽回去了,那男孩好像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她凑近一点就又隔开一点。

我拿着她的包下车。

“敏亨哥,社团招新你要不要去啊?”

“读书,没时间。”

“但你们社团招新你不去帮忙吗?”

“有别人在。”

看起来不像是快了。

“东淑,你的包还没拿。”

那男孩抬起头看我一眼,又看看李东淑,看她过来和我讲话,一扭头就走了。

“哎,敏亨哥。”今天第一次看到李东淑瘪下去的感觉。“啊道瑛姐姐,刚才也没和你说就下来了,对不起。”

“这有什么啊,”我冲着那个男孩走的方向示意,“是那个人吗?”

李东淑努力挤了个不算好看的笑,点点头。

“那东淑真的加油加油!”我伸出手跟她碰了碰拳头。

“好的!”李东淑看着又突然明媚起来,接过她的包,让我早点回去,小心开车。

这五分钟的路程我突然陷入了和郑在玹的恋爱回忆中,追逐和推拉好像也一丝不少,在一起前的自我怀疑和反复猜忌也堆了满屋,再自信好像都不是底气十足的理由,对方比首尔的天气感觉还要琢磨不定,总归会在放弃和重燃希望之间来回。后来和郑在玹说起来,他说自己的观感也基本不差,两个人每天专注于给彼此埋陷阱,又解开对方给自己埋的陷阱。

试探,缩回,试探,缩回。

现在想起来真是耗尽精力的暧昧期,希望李东淑能早点结束她的拉锯战,不过想想,好像这段时间又挺有趣,小孩子专属的有趣,那还是让他们慢慢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太多,停好车的时候又一阵不适,想着等会吃点胃药好了。

划开手机看到金廷有回了消息给我说惠珍愿意试试,打开备忘录记着明天打个电话,几个字都没打完,李永琴的电话就打来了,

“怎么了?”

“话说,你们楼下的住户你认识吗?”

“哪家?”

“应该是……323?”

“……你要做什么?”

“帮我搭个线,我想取材。”

 

 

(八)

 

 

“你这是采访还是走亲戚,怎么这么多东西。”一打开门李永琴就大包小包地站在外面。

“这不是想套下近乎吗,之前就是我们独家的,但是都是从学校或者其他学生那里知道了解的,这家人怎么都不肯接受采访。”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李永琴停下来看着我,“你是真不知道吗?”

“怎么了吗?”

“之前女高的性侵案,我们报过的。”

“大学路那个案子?”

“嗯,你倒是关注下我的工作好吧,关心关心身边人吧拜托。”李永琴蹲下来给她拿来的东西分类。

那个孩子?

我记得在电梯里遇到过挺多次,应该是这两年才搬来的,和她妈妈不过是点头笑笑的关系,那孩子总是怯生生地缩在电梯角落,一有人进来就往更里面躲,看着很不安的样子。

“是那家的孩子吗?”

李永琴不再整理,叹了口气,点了头。

我们两个人靠去沙发上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采访不好吧。”

“因为现在不只是这一个事件了,还有那个男学生的事情,那边被拘留了,想来想去还是只能从这边入手了。”

“话说,就不能换个题材吗,不会很残忍吗,对这么小的孩子,还要再回忆起这种经历吗?”

“我们不报也会有其他人报的,媒体就像闻到肉的鬣狗,很快都会出现的。不实的报道对她们的伤害不是更大吗,我们的话,努力客观还原一些吧。”

“那个孩子怎么办呢?”

“等采完再讨论这个吧,如果可以的话。作为普通人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我的职业还是提醒我尽量不要有预设立场的好,先了解一些吧。”

“你自己去。”

“喂!昨晚说的好好的。”

“是你隐瞒关键信息点在先的,反正我不帮你们做这种事。”

李永琴挪过来拉我的手臂“我们如果能够成功报道的话,大众就能了解多一些事实的的真相了啊。”

“大众了不了解的,对那个孩子来说重要吗,她需要的只是坏人受到惩罚而已吧。”

“你明白我是记者不是警察吧,我能明白你的立场,但也拜托尝试理解一下我吧,这是我的工作啊,我觉得你还是得去工作,你现在思考方式真的太情感至上了。”

……

李永琴深吸了一口气,停了一会,“对不起我语气太冲了,实在是这件事我们已经跟了挺久了,我也有点焦头烂额了,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知道的吧。”

……

“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李永琴还是自己拿着她那一堆东西出去了。

留着我在沙发上发呆,把专业和个人情感分开的确是很有必要,但是有时候真的可以分得那么开吗,不预设立场毫无偏颇地评论事件,但作为情感动物的人类本身,评论这个行为仿佛本身已经带着认知色彩,而我和李永琴好像总是因为立场不同而无法彼此说服。

但她讲的好像又不无道理,我开始思考,如果我现在是继续工作的状态,是不是能更便于理解她的立场,如果是以前的我,如果是还没有辰乐的我,好像很可以理解了。

但目前的我已经成为了目前的我,成为了孩子的母亲,我的视角和体验都在变化,我的立场也就跟着变化,我无法把自己置于很冷静分析上的地位,而是更容易代入那个孩子的母亲,那可怜的一家的位置。

唉。

可想想觉得还是得去看着李永琴,感觉大概率是无法成功,匆忙下楼后正好看到被赶出来的她,狼狈地和刚出现的我对视。下一秒门又打开了,她的那几包东西被丢了出来。

“黄先生!”“砰”

走过去帮她把东西捡起来 ,把她和东西都捡回楼上。

“果然还是这样呢。”

我走去倒了杯水给她,“所以你怎么打算?”

“刚才应该是只有爸爸在家,我觉得如果能等到妈妈在可能会比较能说上话一点,或者能让我找到机会单独和那个女孩谈一谈。”

“那你打算一直在这埋伏是吗?”

“咋了,我都没怪你出尔反尔,你还嫌弃我在这待着了?”

“我哪敢啊。” 埋头喝我自己的水

“哎,你对这家人有什么印象?”

“印象,好像不多有,男主人可能是上夜班,我记忆中白天很少遇见过,也没有什么来往,女主人的话,感觉人很温柔,平时电梯里遇到看我买的菜还会说怎么做会更好吃,至于那女孩,好像挺内向,清清秀秀的小孩,大多时候应该是她自己来回,偶尔好像和妈妈一起出现,周末带辰乐出去玩的时候也常看到,背着很大个包,应该是去上补习班,现在的孩子好多补习班要上,感觉周末比平时还喘不过气。”

我看她打开手机记,“这有什么用吗?”

“现在还不知道,也许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个男学生是什么情况?”

“好像是这女孩的男友,学校两边都说不知道,那男孩的家里也不愿意接受采访,哎你好”

李永琴突然接起电话,走去阳台。

我努力想回忆一下这家人还有什么,但就像你每天看惯了的东西,真要你说,好像也讲不出什么来。

“哎,有突发事件我要过去一趟,东西先丢你这,你要乐意拿去吃用也行。对了,如果你这几天能遇上那个黄先生出去或者你能遇到那个女孩单独出去,立马通知我!立马!”

“我努力吧。”

急急忙忙消失后发现李永琴的钥匙还在沙发上,又赶忙换了鞋下楼,打电话占线,不知道能不能碰上。在车库找了半天,也没有踪影,应该还是走了,只得发了信息让她忙完过来拿。

想上楼的时候却看到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在单元门前探头探脑,好像试着按了两下门铃,却又在第三个数前停下了,

我走过去。

“住客吗?”

我准备开门。

“啊,啊不,我等人,不,找人。”

我拉开门。

“要上去还是?”

我准备关门。

“上吧,上去吧。”

我们一起走到电梯,男孩看着精神不太好,很疲惫的样子,黑眼圈的痕迹有些明显。按楼层的时候他按了三楼,因为李永琴我现在对这个楼层莫名地敏感,以至于我缓了一秒才按下按键。

我用余光看着他,他盯着三那个按键发呆。

“叮--”

他走出电梯前还向我回身示意了一下。我总觉得有什么很明显的东西我没有在意到,看着他又半天没有想出来。

直到电梯关上那一刻,我才想起来,他这身黄得分明的衣服,好像是首艺的校服?

那个捅伤人的男孩的学校,那个三楼女孩男友的学校。

去了三楼?巧合吗?还是太敏感了?

不知道了。

电梯在我的楼层打开又关上,把我和我乱糟糟的思绪一同落在了电梯里。

 

(九)

 

 

从早上起来我的眼皮就一直在跳,郑在玹说是好运的征兆,我却莫名觉得不祥。

去超市采购的时候也还在被这种感觉环绕,而且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我摸了下脸,应该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周围的人好像也在各自行进,无暇顾及其他。

这种诡异的感觉一直维持到我拐进小区的门。

“哎,学生!你看着怎么这么面生啊。”

我回头看见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孩被保安拉着在问,“住户还是找人?”

那男孩好像把帽檐压得更低了一些。“找人。”

“几楼几层几户?”

“我。。。”

“跟你说话能不能看着别人啊。”

那孩子抬起头来,手一直很在意地护在帽檐。

我往前继续走了两步,想着刚才看不太清晰的那张侧脸,等会,不是那天那个穿着首艺校服的男孩吗,三楼的拜访者?突然想起李永琴的嘱咐觉得还是应该折回去。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夸张一些,“啊,俊基?你怎么在这?”那男孩抬起头来疑惑地看我。

“哎呀,你来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怎么不进去啊?”我冲上去拍他的肩膀,又转头看看保安,“这是怎么了?”

“啊,是您家的亲戚吗?”保安的视线在我和他脸上逡巡。

“是啊,姐姐家的孩子,也不说一声,突然跑来了,没给您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那快进去吧。”

我半搂这那孩子的肩,直到走到保安看不见我们的地方,松开。

“这周第二次见面了,对吧?”我走到长椅处,示意他坐。“不上课吗?”

“这次,第一次翘。”

“你说你是来找人的?”

“嗯。”他还是一直在拉他的帽子,也不抬头看我。

“三楼吗?”

他点了一下头,又立马摇头。

“323吗?”

他的手一直在扣帽檐的边,听到这句话好像很短地停了一瞬。

“不,不是。”

他的反应好像很没有说服力。他终于把手放了下来,开始扣裤子上的线头。

“那你去找吧。”我没有起身的意思,“是我们那栋吗?不是也没关系,你去吧,我坐多一会。”

他站起来,迟疑地走了两步,又扭头看了一下我。

我坐在原地没有动。这个时候上班上学的都已经走了,又没有到老人家出来散步的时间,单元门怕是不知道多久才会遇到人开一次。

他走去我们单元门前又回头看了一下我,但我始终也没有要过去的意思。我看他在那里又和上次一样,在门铃前折腾半天。我看着手机在想应不应该通知李永琴过来一趟,没由来地觉得这孩子应该有什么的样子。倒也不是没由来,不知道校服和楼层能不能作为不错的论据说服李永琴。

“那个,请问,能帮一个忙吗?”那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帽子扬起来一些,我坐着的角度能看着眼睛了,有些恳切的样子。

“你说说看吧。”我还是让他先坐下吧。

“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见见她,啊不,见不了也没事的,那让我知道一下她现在怎样可以吗?我只想知道下她还好吗。”

“你慢慢说,见谁?”

他盯着自己的手好一会,又往楼上的方向望,“三楼,323。”

“你上次来没有见到吗?”

他摇了摇头,“我在门口坐了很久,明明下定了决心才来的,到门口又不知道怎么办了。”

“可你现在做好心理准备要见了吗?”

他顿了一下,“好像做再多的准备都是不足的,想了再多的东西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又丧失勇气,但还是要来的,要见的,无论怎样,也许见到了就知道了,也许见到了就会好了,但就算不会好,也还是想见到。”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刘海扎了他的眼睛,他调了帽子的位子伸手在揉。

“说实在我也不知道。”他努力扯了个笑给我。“她没去学校了,手机也一直关机,kkt也没再回复过,能想到的方式都用过了,没有能联系上的,她的朋友也说联系不上。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具体是哪户的,那天她妈妈出来丢垃圾才看到,但我也没有勇气走上去问,能让我见见她吗,阿姨看着也岌岌可危的样子,我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了。”

我很认真地盯着他看,他说那位女士看着岌岌可危的样子,但他看着也岌岌可危的样子。

“想见面可能有一些困难,我觉得,只是确认一下那孩子目前的状况呢?”

“可以吗?”他立马看着我,眼睛亮亮的。

“可以试试。”

我带着这孩子上楼,回家。他站在玄关不知所措。

“你等一下我找点东西,你愿意进来坐会也可以。”我打开冰箱开始翻,感觉李永琴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派上一点用场。

“走吧。”我分派了一些东西给他拿着,万幸李永琴上次带来套近乎的大半东西都还没有被消耗掉。

在电梯里他肉眼可见的紧张,一层楼时间感觉深呼了好几大口气。“自然一点。”我也没有空余的手,只能用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

“叮咚--”

没有人理。

“叮咚--”

“谁啊?”印象中那个温和的女人出来开门,神色感觉很是疲惫,眼皮重得像是抬了许久才辨认出来我是谁。

“黄太太,我是楼上404的金道瑛,家里人来探亲带了好多东西来,分一些给您。”

“啊,”感觉她整个人都迟缓了一些,“太麻烦了,不用了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不不不,太多了,大家分一分,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

“那我来吧。”

“不用不用,太重了,我帮你提进去吧。”

我回头示意那孩子跟着,黄太太也没有怎么拦我们。

房间里很乱,说实话,黄太太看着像是那种会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女主人,但屋子里的东西胡乱堆着,客厅沙发上的衣服缠成一团,所有房间的门都紧闭着,厨房好像煮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一股子古怪的气味。

“啊,谢谢您了,但是家里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招待的。”

“没事没事,大家邻居没有必要这么客气。”

我余光看到那孩子想往人家房门去,觉得应该拽住他,又不想让黄太太注意到他。

结果房门开了。

那个孩子拿着杯子走了出来。

记忆中那个孩子,清瘦,白皙

现在这个孩子,干瘪,苍白

她看到了他。

玻璃碎片迸了一地,房门甩上的声音让人受惊。

一时之间黄太太拍门的声音,那男孩鞋子碾过玻璃的声音,厨房水煮开溢出来的声音,涌入了我的耳膜里,实在有些过载。

黄太太把我们送了出来,说实在不好意思,下次再去拜访。

把我和一个失魂落魄的男孩,关在了门外。

我扭头看他,他转身就跑,奔往逃生通道,一刻也没有停留。

 

(十)

 

 

“听起来的确怪怪的,不过!混入黄家这么珍贵的机会你居然不给我,给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子?”

我和李永琴约在她常去的健身房楼下的咖啡厅,我看着她运动后点的两块蛋糕,在思考她这种行为的合理性。

“你不是已经暴露过了,人家都认得你了。”

“不对啊,你不是不支持我做这个专题来着吗?”

“我不支持你会不做吗?”

“虽然肯定是不会的,但你突然这么为我着想还是受宠若惊。”那蛋糕看着就甜得腻人,我莫名地又有些反胃。

“你有那个男孩的联系方式吗?”李永琴一勺勺挖着蛋糕。

“没有,但我总觉得那个孩子还会出现,要不你最近去我们小区兼职保安吧,应该能遇上。”

“我--”

“hey”

我和李永琴一起抬头,一个看起来应该是刚从健身房出来的男人向我们这边走过来,虽然远距离地冲我标准地笑了一下,可任谁看都是冲李永琴来的。

李永琴起身跟他抱了一下,他的手仍放在李永琴腰上跟我点头。

“啊,我介绍一下,这我姐妹,金道瑛,这Johnny。”李永琴站在他身前冲我眨眼睛。

“啊幸会。”我我握了下这位伸过来的手。李永琴站在他旁边显得娇小异常。

“总是听她提起您,今天终于有幸见到了。”这人看上去彬彬有礼的,笑容举动都还让人舒服,我脑子里迅速过了一下李永琴近两年的男友,觉得这个的初评分远胜其他。

“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下次有机会邀请您一起用餐。”走的时候又仿佛很自然地抱了一下李永琴,大约还亲了一下头发。

“干嘛,眼睛瞪那么大?”人一走李永琴又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传说中的美国人吗?”

“嗯。”

“感觉身材很好哎。”我假装往那个人走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录音了,等会就发到郑在玹手机上。”李永琴继续塞蛋糕,看都不看我。

“发吧,激励一下他,身材该好好保持了,最近吃起来没完了都。”

“讲回来讲回来,继续说说那个男孩的事。”

“讲完了啊,一两个小时的事,翻来覆去跟你讲几次了。”

“我最近倒是去了解了一下那个捅人的孩子,那个强奸犯现在还在医院,死倒是没死,还不知道检方要以故意杀人还是故意伤害起诉,现在也不能保释,家长应该头疼死了。”

李永琴吃的那么起劲还是引起了我一点兴趣,我拿了她的勺子挖了一口,啊,果然太甜。

“是因为那个女孩所以才?”

“啊,这好像是学生间的说法,真假的谁也不好说,昨天又去磨了一遍那男孩的学校,什么都不肯说。不知道学生是不是被学校打点过了,也没有几个学生愿意和我们讲,不过我打听到那个男孩的班级,想着同班的孩子多少能听说一点,还没搭上话呢,班主任就把我赶出来了。”

“是高三的孩子吧,虽然离升学还有近一年,但肯定还是要紧张一些的,老师怎么可能同意你去捣乱。”

“哎,你说他们高三吧,还挺多孩子不去上课的,有一个空着的应该是那个捅人的孩子的,但他旁边的位子也空着。”

“兴许生病了呢。”

我手机亮了一下,划开来看是金廷有发的信息,说慧珍去面试了,最近在等结果,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吃顿饭谢谢我。

我点开对话框打算打字。

“哎,我等会跟你一起去接辰乐,我有东西要给她,顺便去你家蹭顿饭。”

我打着字,抬头看了李永琴一眼,“你不去和美国人约会吗?”

“拜托,我们又不是那种需要天天腻在一起的中学生情侣,大家各自各精彩,多点空间多点尊重,算了,大学那种谈个恋爱天天见晚上回去还要视频的人是理解不了的。”

我放下手机,“你又给辰乐买了啥?”

“少女之间的秘密,不带你。”

我很切实地翻了个白眼给她,准备去买单撤退。

拿着钱包看应该是新来的实习生点了半天的电子屏,“啊,您的单子已经有人付好款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拎着包走过来的李永琴。“咋了?”

“谢谢你的美国人请客了。”

去到辰乐学校的时候看到她和一个蘑菇头小男孩在路边讲话,那头圆圆的孩子好像在往她手里塞什么。等李永琴停好车我在想要不要等辰乐讲完再过去,结果李永琴摇下车窗就开始喊,

辰乐看到我们就往这边跑了。

我下车接住冲过来的辰乐,那个孩子好像犹豫着要不要往我们这走,看到我看他还给我鞠了个躬,结果被书包撞到了头。

“要送你同学回去吗?”

“不要。”

抬头看过去蘑菇头小孩,和我们挥着手跑掉了。

“你怎么也不跟人家拜拜,没礼貌哦这样。”

辰乐扭过头去看,蘑菇头小孩都跑远了。

“看什么呢,还不上车吗?”

“琴姐姐!”辰乐绕过去想坐副驾,我便去后面坐了。

“站在那半天看什么呢?”

“看辰乐xi的小追随者。”

“妈!才不是。”

“啊,辰乐不错嘛,有我当年的风范。”李永琴专门回过头冲我说。

“我女儿为何要有你的风范。”

“因为美少女的人生就是这么千篇一律啊,算了,你不懂。”

“好啦妈妈和琴姐姐都又美又好,不要吵架,分糖吃!”我看着塞到手里的小熊软糖,决定等辰乐不在的场合再收拾李永琴。

“对了,你把后面那个盒子拿过来给辰乐。”李永琴扭着脖子冲我努嘴,为了避免车祸惨案发生,我又快把她扭回去。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啊!天啊,谢谢琴姐姐!爱你!”辰乐过去亲了李永琴一口。

“开车呢辰乐!你小心点,你琴阿姨的车技本来就不行。”

“据说嫉妒心过重是早更的征兆哦。”

我凑过去看了一下,是一堆的我的预备女婿的相关物品,不是眯眯眼蘑菇头的那位,零零散散一盒子。

“啊啊啊这张限定卡现在炒到好贵啊,琴姐姐你好厉害!这张卡我也好喜欢!好好看!这不是日巡出的包吗?啊好开心!哦天,真的,哇!”

“辰乐开心就好啦。”李永琴趁机回头和我比了个耶。

“我妈也厉害!我妈也超好!”辰乐看了我一眼,回头要拉我的手,我包着她的小小手和她一起晃。

刚停到车库,辰乐就说她要快点上去,趁郑在玹没回来把东西放好。

哦,可怜的父亲。

辰乐抱着她那盒宝贝一溜烟跑开了,我回过头来拍拍李永琴椅背,

“谢啦。”

李永琴拿好手机转过脸对着我,

“讲什么鬼话呢。”

走上来的时候我们还在商量今晚要吃什么。

“您……您好,我还能请您帮帮忙吗?”

我和李永琴对视了一眼,电梯前站着那个穿着首艺校服的男孩。

李永琴的车钥匙掉在了地上,那男孩走上前来捡起,弯腰的时候藏在衣领里项链跃了出来,吊着一只蓝色的坠子。

我看了一眼,好像嵌着星空下正在亲吻的狐狸和兔子,奇幻又和谐,似一对爱侣。

 

 

(十一)

 

“辰乐,妈妈有客人要招待,你先去写作业。”

辰乐看着在玄关换鞋的男孩一脸疑惑,还是被我推进了房间。

“你喝水还是咖啡?”

“水就好谢谢您。”李永琴走进来厨房,往沙发那方向比了比,用口型问我是他吗。

我打开碗柜拿了个杯子出来,在间隙跟她点头。

“上次突然走了也没有跟您说一声,真是对不起。”我拿了水给那个男孩,他突然起来给我鞠躬。李永琴站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好像也不知道要不要过来。

“啊,没事,坐吧,你说要我帮忙是?”

他扭头看了李永琴一眼,又回头问我能不能单独和我说。

李永琴从厨房出来进了辰乐房间,还无比贴心地关了门。

“其实是想问您……我这里有一封信,能不能帮我拿一下给她,她目前还是什么方法都联系不上,好像也不太出家门,想来想去除了您,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信,犹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接,“我能冒昧地问一下吗?”

“嗯,没事的,您问。”

“我看上次那个孩子的状态,好像不是很愿意见你的样子。”

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这孩子因为这句话好像很受伤的样子,眼神黯了下去,纂着信的手也收了回去。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

他缓了一会,还是抬头了,眼角还有点红的样子,“对,她不愿意见我,我好像也不配见她,但我还是没法说服自己什么都不做。”

“其实她目前的状态不想见平时的同学还是很能理解的,她还是需要时间自己。。”

“我不是她同学。”

“啊?”

“我不是什么普通同学,我……我们在交往。”

“等会,那孩子不是应该和捅人的那个?”

“您知道那件事?啊,的确,好像也很难不知道,在学校也一天到晚都能看到记者,虽然没有具体讲是谁,可学校大家都知道了,稍微关心下周围就能知晓的程度。”

他扒着手机壳的边叹了口气,回避了一下我的目光。

“不是,他们不是。”

我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就突然亮起来,李永琴发了信息过来问我们怎么突然没声音了,我不自主地望了一眼辰乐房间的门,想说我家的隔音效果好像很值得考究。

“我方便问一下是什么情况吗?”会不会不太礼貌,逮着小孩子们的隐私不放,但感觉什么都不问李永琴大约会冲出来骂我,而且不可否认我的确有些好奇。

他苦笑一下看着我,“您想知道些什么?”

“那个捅人的孩子是因为那件事吗?”我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把句子表达完整。

“是,是因为她。”我真的挺久没有如此高频地看人苦笑,我想拍拍他的背,伸着手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很差劲吧,我?”他笑着问我。

“明明作为男友的是我,却是别人去做这件事,我既没有保护她,也没有替她惩罚该惩罚的人。如果是我去做就好了,事情就不会这么糟糕了,如果是我再勇敢一点,就好了。”

我应该和他说惩罚犯罪应该交给大人,那孩子的行为很不可取,但主角坐在面前,好像很难很轻易地讲出这些,讲出保持理智,讲出不要冲动,这些对缓解难过没有一点作用的话。

最终也还没讲出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

我指了指他纂在手里的信,说我尝试帮你送。

“真的吗?谢谢您!”

“我也没有办法保证一定可以送到。”

“已经很感激了。”

“她如果不愿意看呢?”

“那我好像也得试试,比什么都不做好。”

我拿着那封信,觉得那个女孩现在可能真的不会想看有关他的东西,但那孩子看着那封信,像在看一个缥缈的希望,打破显得太为残忍。

男孩接到了家里人打的电话问他何时回家,再三道谢后那孩子就匆匆离开了。

桌上放着他的那封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送出去。

郑在玹正好开门走进来,看我端着杯子准备去洗,问我家里来客人了吗,我想着该从哪跟他解释起,又觉得着实是有些复杂,指了指辰乐房间,说李永琴过来蹭饭。

大约是听到开门的声音,辰乐跑了出来抱住郑在玹,李永琴走出来把我推进了厨房。

“怎么样?”

“你不是都能听到吗?”

“本来还行的,辰乐顾着给我分享她爱豆的新歌,戴着耳机陪她晃了一会,出来你们就讲完了。”

“美女们!今晚有什么吃啊?”郑在玹和辰乐两个脑袋并排探进来。

“看美女心情。”李永琴过去把他们两个拨出去。

我把那孩子讲的大概和她说了一下,一边翻着冰箱,感觉好像没有什么东西。

“啊,不过这孩子也的确太没血性了,换我我肯定去捅了,那个捅人的孩子水平也不行,捅一次还了结不了。”

我往客厅看了一眼,两父女其乐融融看电视,没人注意这边,把在冰箱前吃海苔的她扒拉开,”你是什么犯罪宣传大使吗,都宣扬些什么思想,别和辰乐说这个啊。”

“这么说来那个捅人的孩子其实没什么立场不是吗,即便这样还去做,啊有些感人。”

“你明白是犯罪吧,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的暴力,都不应该被合理化的,罪犯是国家去惩罚的,不是让你自己动用私刑的。”

“如果惩罚不了呢?”李永琴停了嘴,”那个女孩出事后没有马上报案,证据很有限,路口的摄像头也只能证明女孩曾经被拖走,加上那个混混也还没有成年,最后大约是判不了几年。”

“什么?”

“如果加害者轻而易举毁了别人一生,而得不到惩罚,换作是你呢,不捅吗?”

……

“如果不切实地扎在我身上,我当然可以无比冷静说一切应该遵循法律,等待安排,但如果扎到我了呢,如果真切地是我在感受这种痛和无力呢,让我保持冷静是不是对我过于严苛了呢?”

“但人人都这样,社会早就乱套了。”

“所以这不是没有人人嘛,有捅人的男孩,有送信的男孩,很平衡不是嘛。”李永琴又继续啃她的海苔。

“妈!我好饿啊!”辰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厨房里

“好了,就快开饭。”

李永琴把她啃剩的海苔分给辰乐了,走出去帮我摆桌。

我把东西端出去的时候又扫了茶几上那封信一眼,它平静地躺在那里,却又好像,不那么平静。

直到这天睡前,我也没法不去在意。

 

(十二)

 

 

 

郑在玹早上告诉我他们的案子刚刚收尾,今晚要出去庆祝,应该是不回来吃饭了。我那时正在煎蛋,顺口问他升职的事有着落了吗,但油滋滋地溅了起来,盖住了他的回复,我也没再多注意了。

辰乐睡过头了,勉强把自己收拾好就被郑在玹匆匆地拎出去了,我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郑在玹落下的手机,看了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十分多钟,也懒得去追了,想着他发现了应该会自己回来拿的。

把昨天的衣服收拾好出来手机还是躺在饭桌上,拿着东西来回摆弄,间或瞟它一眼,最终还是拉了椅子坐下。

锁屏上冒出来的提示不是新闻就是软件的订阅推荐,我想想觉得还是算了吧,想走的时候好像进来了一条短信,是没有备注的号码。

我把它拿起来,划开,点下了我生日的几个数字,停在了最后一下上。

也不知道愣了多久,还是一个个地把数字删掉了,按熄了手机。

郑在玹进来的时候我正把辰乐的床单换下来洗,他大声地和我说手机忘带了,我在房间里回他怎么这么大人了还成天丢东西,他撑在房门处说所以要老婆多多费心啊,笑得酒窝眉眼都弯弯。

抱着床单走去客厅的时候看到压在杂志下露出一角的信,唉。不知道如何是好,把床单丢进去洗衣机的时候,想把这些难解的思绪也一并丢进去。

 上次那种拿东西上去的方案不知道还能不能行得通,就算可以进去,要怎么把信交到女孩手里,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这种事情,昨晚洗碗的时候和李永琴说了,她也没提出什么实用性强一点的方案。

对着这封信头疼,昨天那孩子留了联系方式下来,我看着手机里存的罗渽民这几个字,在想现在发消息和他说做不了合不合适。

 结果手机亮了起来,金廷有的电话打了过来,问我何时有空出来喝杯东西。

好像约了几次也没成,一方面是最近的事情好像实在的跟毛线团一样难以琢磨,一方面是始终觉得我与她也并没有熟悉到非要频繁见面,慧珍的事情也并没有说帮了很多,我总莫名觉得她是不是有其他事情想和我说,继续推拒也不太礼貌,最终还是约了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出门前还是把那封信放进了包里,也不是对有机会送出去有什么期待,但还是放进去了。

路上塞车的时候盯着旁边的公车看,车身是几个青春漂亮女孩的广告,有一个显得更突出一些,看着莫名地有些眼熟,但我也想不起在哪看到过,也许是电视里转台时看过的什么舞台吧,不清楚了,车流也开始动了。

到地方的时候金廷有已经在等着了,她新染了一头红发,很出挑。

“道瑛姐,我先点了一些东西,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你再看看菜单。”

“啊,没事看着都挺好的,不够我们再加吧。”

“啊好。”

“最近怎么样了?”

“还不错,上次不是和你说去了朋友的公司,感觉好像比原来还更适合我一些,同事也很好相处,还挺开心的。”

“那很好啊,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很幸运。”

“嗯。”

“啊那慧珍怎么样了?”

 “她面试完了,在等通知啊,不过她跟我说她自己感觉还挺好的。”

 “我也听朋友说了好像挺满意的,应该会有不错的结果的。”

“谢谢你,道瑛姐。”

“我也没帮上什么啊,面试也是她自己去做的,如果她自己不行的话,对方最终也不会给出这个机会的,还有,你已经讲过好多次谢谢了,最后一次了,我收下了,不要再讲了。”我拿叉子卷着意面,没卷上。

“啊妈,”她示意了我要接个电话,就走到一边。但也没有走出几步,声音压低了还是能听到几句的状态。

“我说了我不去,不要再安排奇怪的见面了。”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我会看着处理的。”

“我在外面,等回去再说吧。”

她挂了电话走回来,说是妈妈的电话。

“啊,那不多说几句吗?”

“没有什么好说的好像。”

我看看她的表情,好像不甚明朗的样子,觉得对人家的家事还是不要过问太多的好,想着还是换个话题,又觉得我与她实在知之甚少,也不知道要往什么方向转好。

“我妈总想给我安排相亲。”她喝了一口饮料和我说,我对她杯中的蓝色液体疑惑了很久,虽然大约知道是色素们的混合体,但看她喝着还是好奇了一下味道。

“嗯那没有兴趣的话就当普通社交应付一下也可以的吧。”

“可是很疲惫,见面,很疲惫,跟不认识的人见面,带目的性地见面,大家各自伪装完成任务,一出场所都飞快走开。”

“那有没有和妈妈讲一下,也不用勉强吧。”

“她觉得趁我如今还有挑选的余地要抓紧,过多两年就要等待挑选了。”

“那你自己会这样觉得吗?”

“当然不。”她叉走了最后一块培根。

“那其实就是想办法怎么说服妈妈的问题了吧。”

“说服不了,她就是要以她按部就班的人生来规划我的,以前还会觉得可以尝试说服她理解,现在也许是会有不同的选择的,但最后发现他们坚守了半辈子的理念好像真是难以动摇,就放弃了,就变成了每次都因为这种事在斗智斗勇。” 

 “这样说好像是不太有办法,她也是在以她习惯的方式在想对你好,体谅体谅吧。”我戳着摆盘的小番茄,也没有吃的打算,“当了妈妈好像觉得能有点理解我妈了,其实也不懂要怎么把小孩教好,只能先按自己熟悉的路子来,来久了可能就很难改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样的算好的,只能用普世的标准来先算着了。”

 她停了叉子看着我。

“怎么了?”

“觉得道瑛姐好像和原来不太一样了,上次也有这种感觉。”

“那是好了还是不好了?”

“柔和了。”

“以前是有多凶。”

 “不是,就是以前更利一点,现在好像钝了一些。”

“听着也不像很好的词。”

“不是啦,就是现在也还是很有能力但是又温柔了一些。”

“那我当你是在夸我了。”

“本来就是啊。”

我其实全程都在等金廷有再和我说些什么,但直到我走进车里,我们也没有涉及什么很意外的话题,她好像就是需要一个人来闲聊的样子,我开始觉得自己这种有些无谓的揣测好像很小人之心。因着这些年我身边能长久留下来的亲密朋友着实不多,习惯性防备变成社交默认准则,和金廷有在我未离职前也只是工作关系,一时之间也没能适应过来这种转变。

在外面逛了一圈时间好像就过去了,想着郑在玹今晚不回来吃饭,也乐得自在,带辰乐在外面吃就好吧。

接到辰乐的时候问她想吃什么,她说可不可以去找东淑姐姐吃饭,我才想起来上次答应了一起吃饭的事情。

打了个电话问问,东淑说当然可以让我们先过去,她兼职可以下班了,交接一下就过来。

辰乐凑在我电话旁听,大大声叫东淑姐姐待会见,引得我一阵耳鸣,交代她坐好,往东淑学校开过去。

辰乐看中的是他们学校旁边一家主题餐吧,时间虽然还早但也已经不少人了,大多都是这附近的学生,我们寻了一处靠窗的地方坐下,辰乐开始翻着菜单看,我看着窗外的行人来来去去。

看到个有点眼熟的身影,好像是上次和东淑讲着话的那个孩子,和另一个女孩聊着天并行着,笑得很愉快的样子。

"姐姐!辰乐!"

我回过头来,看见笑容灿烂的东淑,终于出现。

 

 

(十三)

 

 

 

“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兼职?”我拿过杯子帮东淑加水。

“啊,想着能让我妈负担小一些,在旁边的咖啡店,离学校又近,老板也超级好说话,人超好。”

“会耽误学习吗?”

“应该顾得过来的,别担心。”

“姐姐姐姐,”辰乐忙着扒拉东淑,问她咖啡店老板帅吗。

她说拍了照片,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看手机,我却不自觉想起刚才那个男孩,不知道东淑有没有遇上。

“喔喔!”辰乐她们俩又闹了起来。我总莫名有种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出来玩的感觉。

菜色中规中矩,东淑在说她做的都比这好吃,辰乐缠着要她改天做来试试,我也接着话说找一天把厨房交给她,我可以做一个甩手家长。

“哎,东荷,你也在这吃饭吗?”

我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好像的确提了一句改名的事情。

“啊,老板。”东淑刷一下站起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姐姐,这是辰乐,我妹妹。”

我跟着站了起来和那人握了下手,突然觉得这个辈分好像有什么不对。

“啊,那这两位一定也是姐妹了。”看着没什么攻击性的男性冲我们笑得很温和。

“哎不是不是,对哎,这样叫好像有点问题。”东淑看看辰乐又看看我。

“您是东。。荷兼职的老板是吗?”

“嗯,是的。”

“那我们东荷劳烦您多关照了,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也请多多包容。”

“您太客气了,东荷没有什么不好的,上手也很快,和同事们没两天都熟悉了,对客人也热情,好几个熟客都咨询过我去哪招的好员工。”他看着东淑笑。

“老板,你也太夸张了。”

“实话而已,还有不是说过了,店外就不用再叫老板了啊。”

“啊好,泰一哥。”

“我朋友在那边,我先过去了,你们慢用。”

那老板走了之后我看着东淑,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继续在给辰乐夹肉吃。辰乐含含糊糊地嚼着肉说这个老板看着好像比照片上好一点。东淑也跟着应说老板人真的还不错。

“东淑啊,谈恋爱还是要找稍微高一点的,要不对颈椎不太好。”我又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觉得不是特别妙。和上次那个男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比较好。

“姐姐!说什么呢,这是我老板,工作!bussniess!”

“好好好。”

“对了,辰乐是不是不该叫我姐姐,按照辈分。。。”

“应该叫你姨母。”

辰乐把满嘴的薯条喷了半桌,东淑忙着给小脏孩擦衣服,我努力收拾桌子上的残局,暗自庆幸好在吃得差不多了。

最后谁也不愿意被叫老,我们打算继续对辈分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辰乐一直缠着东淑讲故事,送她进学校了辰乐还在继续滔滔不绝,想起来今天周五,我问她要不要收拾了去我家过个周末,两人合计后觉得计划可行,我说如果要的话你只能和辰乐一起挤挤了,客房的床单什么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换。感觉更合这两个人心意了。

在车库的时候拿着手机给郑在玹发信息,和他说一声东淑要过来借住,信息还没发出去他就打过来了。

“老婆嘿嘿,老婆!是我老婆的电话!你听!算了不给你听!老婆啊。”

我拿开看了一眼手机八点多已经喝成这样了,郑在玹酒量实在不行,恋爱那会在学生会聚餐,被人灌得对着路边的树表白,“道瑛啊,我以后可以不叫姐姐了吗,道瑛啊!我们道瑛,我的道瑛啊。”

视频音频从四面八方发到我那里,在图书馆点开的时候大声得我忙和周围人道歉,带上耳机把每一个都看了一遍,压着心思想再把要上的内容整理下才走,但是脑子里回放了太多次,最后咬着嘴唇都还是笑出了声音,再三道歉后还是赶紧出来了。

“你好?”我听到有人接过了郑在玹的手机,说着郑在玹刚开始没多久就醉了,跟我说一声,他们现在打算送他回来了。我谢过他们后觉得真是什么都凑一块了,东淑来一趟还得见识下醉酒的郑在玹。

结果大约是还嫌不够多,在楼下遇到了和物业一起的黄太太。

黄太太和物业都神色不好的样子,我上去问怎么了,黄太太说出来倒了垃圾门就被她女儿反锁了,下来找物业也没有办法,现在在等开锁的来。

我叫东淑先和辰乐回家,我跟黄太太先上楼看看,兴许现在就开了呢我和黄太太讲,也许只是被风关上了,孩子在睡觉没听见。

黄太太摇着头,不不,不,她在里面锁着的,不知道她要干嘛,我拍了很久的门了,她不理,一点声音也没有,怎么打了这么久电话还不来,老黄。。。老黄呢!半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回来,出事了怎么办,谁来救救我们,谁能救我们啊。

我半扶着黄太太的手,她呢呢喃喃声音越压越低,我几乎听不清她说什么,手上的温度从最初就很低,又还有在继续降低的趋势。这段电梯的路程显得过于漫长。

一出电梯黄太太就冲出去推门,敲,女儿女儿你开开门好不好,妈求求你了开开门吧好吗,到后来变成拍,变成捶,女儿女儿,求求你,真的求求你了,黄太太顺着门倒下去,我勉强把她扶在身旁,也试着敲,孩子你听得到吗,开一开门好吗,这世上还有一点点吧,值得开门再看看的事情吧,一点就够了,为了这一点,真的拜托再尝试一下吧。

黄太太在我旁边哭着,声音混在我的敲门声里,邻居走出来看是什么情况,不知道谁的电话响了起来,电梯叮的一声将一切推到了高潮。

开锁的人拿着工具被物业拥着过来,扶着黄太太给他让路。

“咔。”

门开了。

开锁的人愣着看了一眼物业。

黄太太猛地推开门进去,留着我们面面相觑,和物业讲了两句他们就都撤了,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开了,我想着还是得和黄太太说一句,便推门进去了,叫了半天没有人反应,走过去看见半掩的门,黄太太抱着她女儿在床上哭得一阵一阵,她女儿抬起头看着我,脸上平静得一丝表情也没有。

我想起那封信。

走过去敲门,黄太太抹着眼泪扭过头来谢我,我跟她讲着话走出去,在她转身时把手里的信放在了女孩桌上,

她看见了。

我随手带上了门。

 

(十四)

 

 

筋疲力尽。

关上门的时候我觉得所有力气都消失了。在玄关换鞋的地方呆坐着。

“姐姐?”

抬头看到东淑扶着我的手臂问我没事吧,递过来她倒好的温水。

半杯水下肚,才觉得我的精神熨帖了些。

辰乐跑出来邀功说她都把东淑安排好了,不用我再收拾了,我看看东淑,她也跟着点头。两个人互相揽着等着我夸。

交代她们不要闹得太晚就进了房间,觉得也不想收拾了,直接睡了吧。抓着手机在镜子前坐了半天,和镜子里自己对视时发现出去一天妆也脱了很多,糟糕得不行,还是硬撑着进了浴室。

热气在我身边铺开,今天的片段开始在脑子里倒放,从金廷有的新发色,到东淑吃饭时塞给我的咖啡抵用券,到东淑老板不对称的衬衣下摆,最后落在了,那个女孩的书桌。

那个看着我的女孩。

桌上摆着一个手镯。看着有些眼熟。

不过全世界的基础款手镯都长那样,又觉得算了,不值得费神。

伸手把热水器关掉,想想郑在玹也快回来了,又按开了。

擦了头发走出去,跨出浴室门就被抱住了。衬衣袖子都被挽到手肘,手臂的热度和刚洗完的我有的一拼,酒气混着一点微不可闻的桂花香气,快被酒气盖住了,但还能抓到一点。楼下的桂花最近开得很勤恳,开得又低,一走过去很容易就扑得满身,不知道是恰巧遇见了下落的桂花,还是晕乎着撞进了花丛里,因着这一点点香气,没立马把臭熏熏的酒鬼拎开。

但是还在得寸进尺,头朝着我颈窝里蹭,头发刺得痒,我缩了一下。

郑在玹抬起头扁着嘴装哭,拉着我的手戳他的酒窝,说都是因为我,酒窝没有了。

“为什么?”

“因为你推我。”语气好像还挺冷静的样子。

“我哪里推你了?”

“你推了!”突然大声得和辰乐一个音量。

“好好好,推了,怎么吧?”

郑在玹走过去床边坐下,“做错了就要得到惩罚。”他玩一下手又抬头看我。

我想绕过他去拿乳液,路过床边的时候被抱住了腰,圈着不肯放。

“你为啥不问我怎么惩罚?”他贴着我的肚子抬脸看我。

“因为对醉鬼的逻辑没有兴趣。”我准备把他的头拨开,试了两次没成功,由着他了。

“我很难过。”

“难过什么?”

“你对我没有兴趣,你不理我,你推开我,都好难过,排序排不出来的难过。”

我摸了一下他发油都消失了,已经塌塌着的头发,伸手弄得更乱了些,把板着的,装着的,打乱了,剩下乱糟糟的郑在玹,傻傻看着我又乐出酒窝,想起还在生我气又捂起来不给我看的郑在玹,真一点的郑在玹。我的郑在玹。

我鬼使神差地抱了他,在那一分钟里,短暂地和解一下。

“不要难过,不要难过就好了,我们都不要难过。”

 

“不难过!老婆啵啵!”郑在玹又起身不知道要干嘛,扭身把我按到床上坐着,说要给我表演他同事在唱歌房教给他的女团舞蹈,结果左脚绊了右脚,拖了椅子一起摔倒。

我笑到辰乐她们俩开门进来还在笑,郑在玹在地上看着我笑,原本怪我来着,后来也跟着我一起笑了。两个小孩进来看着我们两个人对着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行动。

把郑在玹丢进去浴室后,送她们俩回房。辰乐在关门前拉住我,说郑在玹回来时抱着她,说辰乐啊,爸爸好爱你哦你知道吗。

我摸了摸我女儿的头,问辰乐那你知道了吗。

“我爸还说,不过我还是最爱我老婆,但是我老婆好爱你,所以我也向她学习,我也好爱你。”

我女儿向我张开手,我及时地拥住了她。爸妈都爱你,没有区别,都最爱你。

辰乐在我怀里蹭了一下,低低声说我也爱你们。

“妈,郑在玹让我要多和你说我爱你,他说你很需要明显表达出来的爱意,虽然我当然自己就打算跟你说!但是今晚看在他也说爱我的份上,我不跟他争这份功了!”

“听辰乐的!等会回去表彰郑在玹!”

我抱抱辰乐,看着东淑在房间里看了我们一眼,又低下头去。

“东淑,要来一个晚安拥抱吗?”我侧着头看她,松开了一边手,张着等她,辰乐也冲她招手,让她快来。

于是我们三赢地得到了一个很大的,拥抱。

回房的时候郑在玹已经倒下睡着了,头发都还湿着,进浴室的时候发现衣服这里挂着一件,那里丢着一坨,拿了毛巾想帮他擦干一点头发,结果头沉得搬都搬不动,只能大概把水分吸干一点,祈求他明天起来不要头疼。

觉得我好像很久没有很认真看过他的脸,每天睡在旁边,看到对方但没有看着对方。之前一直觉得我没有想把他和年轻时候比较,我们都很自然地接受了正在老去的彼此,但他偶尔流露出年轻时的样子,我才察觉原来我还是挺喜欢年轻的那个他,那个总想着不叫姐姐,那个努力掩饰着,但还是很容易被察觉心思的他。

但人怎么可能一直保持在某个阶段呢。

我回头去翻手机,想着还是和那个男孩说一声信的事情。

刚把信息发出去,那边就回过来了。

“真的很谢谢您,她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我把信给她而已,我们没有讲到话。”

“啊这样,那也谢谢您了,麻烦您了。三番两次给您添麻烦。”

“没事的,也没有帮上什么。”

我锁了手机放到一边了,想着这件事情大约是告一段落了,虽然什么都没帮上李永琴,还是靠她自己吧。

直到我三天后打开门看见楼下的女孩之前,我都是这么想的。

 

 

(十五)

 

 

“您好,可以打扰十分钟吗?”楼下的女孩站在门口,虽然已经是秋天,但是应该还不至于太冷,女孩穿着高领,包得严严实实。

我侧身让她进屋。给她倒了杯水。

“不好意思,我看您和我妈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可以拜托你帮我个忙吗?”女孩好像看着我,但眼睛并没有聚焦,视线散在我身上,感觉发声的仿佛另一个人。

我本来想着这些几乎没有交集的孩子怎么都无故跑来找我,但想着对方身上发生的事情好像拒绝的话也没有办法轻易出口。

“你想让我帮什么?”

“帮我支开我妈,可以吗,像现在,她出去超市,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就会回来。”

“你要做什么?”

她好像努力反应了一下我的话,把目光移到我的脸上,“出去,我要出去。”

“你妈妈不给你出去吗?”

“她会跟着我。”

“妈妈跟着你也是要确保你安全而已。”

“我还有什么好不安全的吗?”

我被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合适。“那你。。出去要干什么,我起码要确认一下不是什么太危险的事才答应帮你吧?”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帮罗渽民吗?”

“什么?”我对这个名字还不太熟悉,想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说送信的男孩。

“认识吗?”

“其实不太认识。”

“那为什么要帮?”

“真要说起来,好像也很难讲,只是他在讲起你的时候,神情实在太难过,有些不忍。”

“你在看到难过的乞丐会帮吗?难过的破产的人?”

“其实如果我有一点能力,帮的话又不会损失我自己太多,可以的。”

“行,那帮帮难过的我吧。”

“你其实还是没有说要去哪?”我去给她续了点热水。

“警局。”

我停下了倒水的手,看着她的侧脸。

“咔”我和女孩一同向门口看去,“金道瑛你什么情况电话打半天不听,你们门铃好像也按不动,我还以为你出去了,门也不关关好,进贼了怎么办。”

女孩迅速看了我一眼。

“她是记者吗。”她看着李永琴问我,陈述语气。

“什么情况这是?”李永琴也问我。

“我见过你。”女孩和李永琴说。“你来过。”

“原来这是你的目的,”女孩转回头看我,“帮罗渽民,露出要帮我的样子,要从我这里挖什么呢记者nim?”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不是记者,我去找你采访也是我自己的工作,和她没有关系。”李永琴走过来站到女孩面前。

“是不是有区别吗?真是无孔不入啊你们。就靠着别人的隐私过活吗?”

李永琴想拉住她,我拽了拽李永琴。

“我不能说完全不带目的地帮那个孩子,但的确也没有存什么坏意。”

“利用别人的痛苦博眼球博关注,在别人再三说不要再来打扰了还一刻不停地出现,还不坏吗,你们对坏的标准真是定的很高啊。”

女孩绕过李永琴走了出去,门被大力地带上。

“不跟她讲一下吗?”李永琴看着在给自己倒水的我。

“讲什么?说我不是你安插的卧底,你只是走错门的配送员?”我走过去翻她带来的东西。

“你的语言表达非得这么极端吗?”

“算了吧,毕竟是人家的事情,你还在继续跟这个新闻吗?”

“是啊,我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吗?”

“那你有何进展吗?”

“你都想象不到我最近去那两个学校去了多少次,对了上次出现在你家那个小孩原来和那个捅人的男孩同班来着,听同学说他们之间关系还挺好的。”

“这样。”我自顾自喝着水,李永琴指指厨房让我去给她倒一杯,我懒得起身,直接把喝剩的给她。

“这个女孩的同学都说她安安静静,乖巧懂事的,和大家关系都还不错,但好像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每次也只见她自己走。”

“她不和男友走吗?”

“大约问了一下,她同学好像不知道她有男友,不过这也不出奇吧,都不熟的人谁会关心谁呢,而且和男友又不同校,平时不一起也很正常。”

“我以为那孩子应该是会挺多人关注的孩子来着,女生之间不会传八卦吗,我们当时系花不是在异地也被大家扒出来?”

“你们系系花不是你吗?”

“哇,你居然有这么认可我的一天啊,太感动了。”

“停了,再多就烦了,高中课业忙吧,谁都和我们大学一样,闲的要死吗。”

“但你这稿子要怎么写,感觉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啊。

“是啊,感觉我今天要是不出现也许你就能有点有用的信息了。”

我指着客厅的钟让她把她调回去,然后我们让时光倒流再来一次。

“不过我真的有一些愧疚,那两个孩子来找我,或多或少还是给予了我信任的吧,我把他们的事情讲给你听,感觉还是很不好。”

“又来了,你这不是还什么都没告诉我呢吗,别想那么多了,看这个阵势,他们以后应该也是用不上你来了。”

讲了半天才想起来,“对了你又跑来干嘛,三天两头不上班往我这跑,是开始退休了吗?”

被李永琴一个抱枕砸过来,“给你女儿抢票,你说干嘛,五点开票了,你女儿交代了快一个月了,都说了,关心下身边的人吧。”李永琴开始往外掏电脑。

“这么快就到了吗?你注册了吗?”我也开始搞电脑。

“当然,现在注册肯定卡死了。”

我停下来看她,那怎么办?

“你真的是。。算了你用我的账户,我用辰乐的。”

“为什么不是我用辰乐的?”

“随你随你。”

“哎,我们要抢多少张啊?”

“两张啊,我答应陪辰乐去看的。”

李永琴看我叉手看她,“行行行,带你一个,三张。”

"你说郑在玹知道我们三个人去看会不会吃醋啊?"

"……你可以直说你想四张的,那我为啥要和你们一家子去看呢,你们三个去好了。"

“但是你答应了辰乐要陪她的啊。"

"你就做梦吧,还抢四张,一张都困难。快熟悉你的流程吧。"

结果当然是,

时间准时到了。

票也准时放了。

系统也毫无意外地崩了。

再刷新也毫无意外地都空了。

我和李永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已经在构思怎么和辰乐谢罪的台词了。

 

 

(十六)

 

我考虑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把女孩来找我又不欢而散的事情和罗渽民讲,还没考虑好,那天下午他又出现在小区里了。在对讲屏里看见他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很吃惊。

还没完全走进来他就开始说,黄仁珺理他了。

看我没有反应才解释是楼下女孩的名字。我说这不就好了吗。

他还是摇头,“她发了信息给我,说要去看李帝努,我们的朋友。”

“去警局吗?”

“你怎么知道?”罗渽民抬头看我。

“她想找我帮她拖住妈妈来着。”

“但她又没有任何回声了,那天发了信息后,又不出现了,又一切途径都联系不上了。”

“等会,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去了要怎么见,刑拘只有律师可以见面,家属都不行,何况你们?”

“。。。这样吗。”

“你们,唉算了,那现在知道了要怎么打算呢?”

“我也不知道了,和她说说?就没有别的办法吗,真的没法见吗?”

“你们可以去试试。”

男孩又殷切地看我,眼睛带着亮。

“我没法再帮你送信的啊,其实你考没考虑,直接过去敲门试试呢?你没有吧?说是以前同学,有些事情想聊聊怎么样呢。”

“肯定。。”

“你都没有试过就默认会被拒绝吗,在还没有收到答复之前所有答案的概率不都是半半吗?为什么不做就预设结局呢?”

男孩沉默着没有说话。

其实陷入胶着的境地好像不只是一方造成的,一方没做好见面的准备,另一方呢?就做好了吗。积极地用迂回的方式在“做准备”,是准备好了吗。

说着不要管却又三番两次踏进来的我又算什么呢,本来只是觉得也许能提供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给李永琴完成工作,最后却变得多事又无用的样子了。

我叹了口气。

“如果你愿意,就考虑一下吧,如果你们还打算出去,你可以告知那孩子关于她母亲我可以来想想办法,至于其他的,我是帮不上了。”我站起来,“孩子,也许你觉得我话有些不合意,但是这件事情里,我始终是个外人,帮不得那么多的。”我拍了拍他的肩,也没再说话了。

男孩坐了一阵就走了。我也不知道最终见上了没。

刚把男孩喝过的杯子拿去清洗完,母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想着也入秋了,提醒他们要多注意添衣服,从父亲的身体状况聊到辰乐最近又学了什么,虽然没有直说,但母亲应该还是想问什么时候能够带辰乐一起回去,想着也是,只有节日他们才能有假,但假日也都跟着郑在玹回老家了,上次听东淑在讲也发现,自己大约真的是很久没回过家了。都是父亲母亲迁就他们,大老远地跑过来,每次都齐齐全全地带着照顾到三个人喜好的东西,郑在玹总也说爸妈不用带这么多,我们也可以回去的时候带就好,母亲又拉着我走到一边,说什么时候能等到你们一齐回来喔,还是一次带齐的好。

我开始想要不要自己回去,丢辰乐和郑在玹,下次东淑放假还是什么时候,自己回去试试。就算被说想见辰乐多过我,也还是打算试试。

又聊到东淑,母亲又交代再交代,要多加照顾,我说会的有的,母亲又开始说她妈妈可天天念叨,这也担心那也担心的,哎一股,有什么好担心那么多的。我说那我上学那会你不担心吗,母亲说我们都是放养你,才不担心。想着那时候一个电话打两个小时,连每天吃什么饭吃多少,都恨不得天天问,好的好的,哪有担心这回事。

又神神秘秘地说要看着她不要只记挂恋爱,耽误学习,我说怎么你也知道,这附近谁不知道,打小追着隔壁家的孩子跑,你应该也知道的,家门口一排银杏的那家人。我想了一下,那家人不是很久都没人住了吗。

对啊,后来搬到首尔了吧,一年也回不来一趟的,东淑那孩子还一天到晚过去等,这次说考去首尔好像就是和那个孩子同个学校。我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餐厅外男孩的脸,还是和母亲说了我会注意的,让东淑妈妈也不要太担心了。

又讲了很久才挂了电话,顺手看了看手机,给金廷有新发的自拍点了赞,记着李永琴的叮嘱最近多留意放票网站,刷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变化,后知后觉地觉得女儿好像真的在追红人。

没多久金廷有发了信息过来,和我说慧珍被录用了,说是十分感激。

想了想回过去,替她高兴,不过道谢上次就说了,我们不用再陷入这种无止境的感谢了。

去接辰乐的路上还在等红灯间隙看了一眼手机,和金廷有的对话也就停在那里,也没有再看了。

因为上次没有抢到票的原因,这两天都格外看辰乐眼色。虽然只是当晚小小闹了点别扭,但和李永琴这几日还是在想着如何讨好她。

还没等到辰乐倒是遇到了眯眯眼小朋友,看我在车旁等着辰乐,过来问好。

“漂亮的辰乐妈妈好!”

“可爱的辰乐同学你也好!”我握了握他递过来的手。

“阿姨阿姨,辰乐这两天不开心,我想和她玩,她都叫我走远点。”我摸摸扁嘴小孩的头,想着要怎么解释因为她无用的家人们,她失去了去见你情敌的机会。

“我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她见不了那个爱豆了!”眯眯眼小孩说着就笑了起来,笑得更没有眼睛了,我收回刚才对你的同情,小伙子。

“阿姨阿姨,偷偷告诉你!我还是超级开心哈哈哈哈哈”笑了一会又停了,“但是这好像让辰乐很不开心,怎么办呢,我的开心变成要和辰乐的不开心一起出现了。但如果她开心了,我好像又不太开心了。”

“算了算啦,还是辰乐开心更重要一点,阿姨,你还是让她去吧,虽然我有点难过,但我会努力学习克服的!不要让辰乐不开心了。”小孩拖着我的手臂摇来摇去。

我还在五年生带来的感动里沉浸,辰乐就气冲冲过来了,拉着我就走。

扭头和我目前的女婿候选二号招了招手,觉得可以视情况给他晋升一把。

还没来得及问辰乐这气是什么情况,陌生的号码就进来了。

“您好?是李东荷的家里人吗?我看本市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您?”

“怎么了?东淑怎么了?”

“您过来一趟吧。”

 

(十七)

 

 

带辰乐住医院赶。

辰乐在旁边拿我手机给东淑打电话,结果一直是关机状态。

离医院越近,心跳好像越超出控制。

车位也没停好拽着辰乐就往跑,按着打电话来的人说的病房号冲过去。

“东淑姐姐!”

一打开门。

看到在病床上吊着脚,往嘴里塞了一整个面包的东淑。

“啊,是李东荷的姐姐吗?”旁边约莫三十来岁的女性走过来。

“对的,是,这是怎么了,”侧着身子看东淑,一边同这位女士讲话,辰乐先走去了病床边碰碰东淑吊起来的脚。

“我是她系里的辅导员,社团活动的时候,去扫楼的时候从楼梯踩空了,骨折了,先是送了校医,看着问题还是有点大,他们同学就送来医院了,给您打电话的时候,我也还没过来看看情况,也就先通知您了。”

“麻烦您了。”

“啊,没什么我就先回学校了。”

“嗯,谢谢您。”

走回去的时候东淑已经在和辰乐玩了,辰乐还一个劲逗她,东淑费劲想起身抓她。走过去把她按在床上,终于老实了一会。

“医生怎么说?”

“就是有点骨折,没事的姐姐,啊!”辰乐戳了一下她的腿。她作势要拿枕头扔回去。

“这就是没事是吗?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有为什么不接电话?”我指着她床头放着的手机。

她转过去够了半天,按给我看,一点电也没有了。“就是有点黑,所以没怎么看清,就踩空了一下,没什么大事的啦姐姐。”

“没事是吧,那我现在打电话和你妈妈讲一下这件小事。”我划开手机开始找通讯录,她又从床头扑棱过来想抢手机。

“姐姐,求求了,不要和妈妈说,妈妈会担心的,她肯定说要来照顾我。”拽着我的衣角撒娇,辰乐站在旁边眨眼睛。

最后还是按熄了手机,“那你这准备怎么办啊?”

“啊?什么怎么办,等会吗?嘻嘻,姐姐会送我回去的吧。”

“你这状态怎么上学?宿舍呢,你打算怎么爬到上铺去?”我用手点了点她腿。

“我可以打地铺啊!刚才问了校医室,有轮椅和拐杖,可以借我。我都和校医姐姐预定了,也可以。。”

“拆石膏之前都去我家住。”

“耶!”辰乐又吓了我一跳。

东淑缓了两秒抬头看我,“太麻烦姐姐了,不用了真的,我完全没问题的,而且也可以和宿舍同学商量着帮忙下就好啦。”

“如果你有不同看法那我就打电话咨询下妈妈的看法,看她怎么说。”

“对!”辰乐也在旁边帮腔。

“但是妈妈也不会想我这么麻烦姐姐的。”

我看着东淑低着头的发顶,伸手摸了摸,“你可以辅导辰乐功课作为补偿,等你好一点,你还可以负责周末的伙食。”

“对啊对啊,姐姐你可以教我功课,我们还可以一起玩!”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了,等会回去宿舍收拾下东西。辰乐你看着姐姐,我去找下医生。”

走出去的时候拿手机编辑了信息大概和郑在玹讲了一下,听医生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和回来拆石膏的时间等,想着等会回去还是要把客房收拾出来给东淑,这情况也不能再让她和辰乐一起挤着。

在缴费的时候郑在玹的信息回过来了,问说我自己可以吗,要不要他过来。想着距离回去可能还有一阵,就叫他能收拾先收拾下客房吧,发出去之后又想着他好像也没做过几次,自结婚以来,又开始有些操心。

结果居然意外地做着还不错的样子。

拎着一大一小的儿童和一堆行李回家的时候,进客房看了一眼,好像也没有太多要添加的东西。

甚至叫好了外卖。

我突然有种看到辰乐第一次学会自己叠被子的感觉。想着又很好笑,一屋子三个小孩的感觉。

嚼着披萨的时候郑在玹凑过来,“怎么样是不是做得很棒?”我看着坐对面的两个小孩,又看看他,觉得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因着秋夜已经有些凉了,郑在玹拿出来的薄被大约还是不够,又翻了厚一些的被子出来。

去敲东淑的门时听到里面的声音。

“妈我刚才手机没电啦,回到宿舍了,我告诉你哦,我今天去参加了社团活动,大家都很信任我,给了我很多传单发,我也都发完了,厉害吧!嗯嗯,我没有耽误学习的,有啦,你也是要多加衣服,爸爸呢?你们都是,知道啦。”

我想着还是等会再来吧,辰乐拿着水杯路过,问我干嘛站在东淑姐姐门口。准备等她讲完电话但门又开了,我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把蹦着的东淑按回去房间休息,问她还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叫我,她笑着应我的时候眼睛又在往她手机瞟。

“怎么了,在等什么吗?”

“也没有。”她把手机翻了过去。“谢谢姐姐照顾了,真的。”向我张开了手臂。

我把毛茸茸的脑袋拥进怀里揉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听到一声转瞬即逝的叹息,别想太多了,早点睡。

帮她把灯关上的时候感觉好像手机又被拿起来了,在黑暗中短暂地亮了一下,又熄灭了。

躺床上翻着手机的时候发现李永琴的信息,想起上次粗略和她提过一句,楼下女孩想去警局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我的。

“她想见那个捅人的男孩吗,也许我会有点办法。”

准备给她回个电话信息又来了。点开来自罗渽民的信息。

“您好,我们还是决定去一趟,您上次许诺的事,还算数吗?”

我发了信息问李永琴什么办法。倒是很快地回过来了。

“我的办法,你就不理了,不过当然,有条件,你问问那女孩,可以谈谈吗。”

我回了罗渽民,可以算数,不过你们如何计划。

可直到入睡前,手机也没有再亮起来过。

 

(十八)

 

 

送完辰乐去学校回来,一开门看到李永琴和东淑两人沙发一人一边各自玩手机。

“姐姐!”

“你可回来了!”

东淑因为腿的问题先请了一周的假在家休养,结果遇上跑来找我的李永琴。我走进房间放包,李永琴跟着进来顺手关了门。

“我刚还以为你家进贼了!”

“你怎么天天盼我家进贼。”想想我好像的确没和李永琴提到东淑,上次想象了一下她们加上辰乐三人的效果,光是想想就头疼。

“对了,跟你提的事情你和那女孩说了没?”

“我没有女孩的联系方式,那男孩也没回复我。对了,你怎么会有办法。”

“我。。找了下别人帮忙。”

“是能说的人吗?”

“哎,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是,求着我爸给打了个招呼,要有什么特别的肯定是不行,但是可以给家属约莫半个小时的探视。”

“哇!”

“别说出去啊!不过肯定不会给他们小孩单见,我要陪同。”

说完手机就开始震,那男孩回复来了。

李永琴凑过来看。

男孩说也没有计划,就是想去试试。

李永琴往后靠着椅背,抬下巴示意我回他。“挺好的,毫无计划撞南墙,不愧是小孩子。”

我拍上她的腿说我觉得也挺好的,我们现在好像也没有办法明知结果地去尝试什么了。

“哎,这可不一定,请中年妇女不要随便代表别人哦。”

我斜了她一眼,准备出去看看东淑。

“对了,”李永琴扯了一下我衣角,“你打算怎么支开她妈。”

“你们需要多久大概?”

“前前后后怎么都得一个多小时吧,飙车也得算来回时间,加上肯定也没法一路通关地进去,我尽量缩短吧,但是起码一个小时也是要的。”

“我想想吧,她说过她妈妈出去采购应该会有半个小时,我再看看怎么拖一下。上次看到她妈妈的状态也不是特别稳定的样子。”

“以前我也跟过类似的案子,还是建议女孩和家人都一同进行心理干预的好。”

“说是容易,你怎么跟人家提呢。”

“这有什么好难开口的,接受心理治疗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唉,是很客观的事情,但是又冷冰冰的。”

“唉。。”

罗渽民的回复又来了,我抬头看李永琴,“女孩答应了。”

刚踏进去李永琴就开始了,问我怎么随随便便收留陌生小孩,解释了一通,让她不要和小孩子讲奇怪的话。

“小孩子!你知道她开门的时候说啥吗?阿姨,你找谁?”

救命,我笑到差些坐在厨房地上。

“是不是你教的?你就是为了报复辰乐叫我姐姐是吧?还有啊,她倒是姐姐叫你叫个不停,你还笑!还说不是你教的?”

心中暗暗夸了东淑一句,很久没有看李永琴吃瘪了,实在是比我想象中有趣多了。

“对了,看你这样,本来还有票的消息想和你讲的,现在不讲了。”李永琴把菜一丢,开始翻冰箱找酸奶喝。

哄着喝酸奶的人大半天才哄好,“Johnny帮忙搞到的,不过只有两张,我也不好意思再多麻烦他。”

“哇!还是美国哥哥厉害,”看着李永琴又在翻白眼,“还是能找到厉害的美国哥哥的永琴姐姐更厉害。”

“过了,恶心了。”李永琴隔着远远地拿喝完的酸奶瓶投篮。

“那还是你和辰乐去吧,一开始就是你答应和她一起去的,而且最近东淑这样,伤筋动骨的,短期内我应该也得照看着一下。”

“不怕我拐了你女儿就跑。”

“我还是对警察有一些信任感的。”

吃完把还得回去整理资料的李永琴撵走了。整理的时候想起吃个饭也来来往往的李永琴和东淑,觉得自己不让他们认识真的应该算是一个蛮正确的决策,只不过没能行进下去。但又觉得在我面前乖乖的东淑,好像也有调皮一些的样子在慢慢跑出来。走的时候李永琴还回头低声说“讨人厌的小孩!”,我却觉得对比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在逐步鲜活和生动起来。

又或者说我对于难得有人能抵抗李永琴两个来回而无比欣慰。

收拾完切了点水果送进去,东淑坐在窗台上发呆,书本盖在腿上。

“这是有在好好学习吗?”

“啊,姐姐,”她往旁边给我挪位置。把水果盘放在方便拿到的地方,我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腿有不舒服吗,今天。”

“没有,托姐姐的福,不痛啦。”东淑扯着笑。

“睡得还习惯吗这两天。”

“太好了,比很好还要好很多,每时都在觉得幸运,主要是我妈妈很幸运,能认识姐姐的妈妈,然后传递了这份幸运给我,能够认识姐姐,还得到了这么多帮助。”

“也许是我们很有缘分。”

“看来是的!”

“姐姐。”东淑拉了拉我的手,“可以咨询你些问题吗?”

“学业咨询吗?还是恋爱咨询?”

“嗯,嗯,嗯,烦恼咨询。”

“说说看哦。”

“其实说起来也没有什么,但是来上大学后觉得好像很多东西和我想象的还是很有出入,我感觉也说不好,是首尔和我想象中不一样,还是长大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这样,具体一些呢?”

“觉得好像上大学后,和身边的人,很难被信任了,好像真诚是不那么容易的东西,而且有的时候,我的真诚好像显得傻兮兮的。”

“东淑刚来就有这么多体会吗?”

“是胡思乱想对吧,没事的,姐姐你不用理我,我就随便提一下。”

“不是,嗯,像我当初来首尔读书的时候,排异感也挺强烈的,不管是因为地方的差异,还是因为处于人生不同阶段,还是因为接触到更多和你成长经历可能完全不同的人,不管哪个原因,或者都有,它都导向了这个,让人感觉不太适应的结果。

就像你说的真诚的问题,我觉得他是个很珍贵的东西,有些人拥有却藏得很深,有些人却不吝于给予他人,有时候人最初藏起来可能只是想伪装自己,让看起来更“懂道”一些,但也可能久了想再翻出来也很困难了。”

我把她腿上摆着的书放旁边,"如果东淑对要不要继续保持目前待人态度,产生了一些怀疑的话,我其实也没法告诉你好或者不好,但如果讲对于我的话,目前的东淑我觉得很喜欢。"

“姐姐……"

"嗯?"

“我现在还没有很明白,但是我会想想的,总之,谢谢姐姐。”

"下次起,咨询收费了。"

"啊,会努力打工缴费的!"

我伸出手,和她碰了碰。

 

 

(十九)

 

 

 

辰乐自从知道李永琴帮她弄到票之后,每天心情都肉眼可见的好。郑在玹得知他女儿因为要去见其他男人而开心,自己吃了几天的醋,问我可不可以让李永琴多弄两张票,我们也跟着去,我告诉他起初的确有过这种不切实际的规划,但目前的确没这个可能了,除非你有勇气挑战李永琴,跟她竞争这个名额。他又一副那么你还是当我没说过吧。

和李永琴约的探视时间越发逼近,我却还对如何应付黄太太不很有把握。

这天李永琴很早就到了,坐没一会罗渽民也上来了。东淑看着他们,踱到我身边问是什么情况,一时之间也解释不清楚,说等有时间再和她细讲吧。

“带一个,没法进去那么多人。”李永琴看看罗渽民又扭头和我说。

“我知道,我陪她去,我可以不进去。”罗渽民也看着我说。

“尽量缩短时间吧,拖不了多久。”我走过去把手搭在李永琴肩上。

“叮--”

我走过去开门,楼下的女孩还是穿着高领,衣服看着加了很多却还是单薄。

“。。。。我妈妈去超市了,嗯,谢谢。”

“啊不用,你们尽量早去早回。”

李永琴拿着她的包冲出来,叫着后面的男孩快一些。女孩看着罗渽民过去,走到了另一边,隔着李永琴。

我看着罗渽民伸了两次手,又收回来了,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他戴着的手镯,是那只,躺在女孩桌上的那只,我又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女孩的手腕,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戴。

“姐姐,你要出去吗?”东淑看我穿鞋走过来问。

“嗯,去完成下组织交给我的任务。”

90:00

我在超市看到了在果蔬区的黄太太。

“黄太太,你也来买菜啊。”我希望的我的声音听起来没有过分刻意。

“啊,您也在这,上次的事情真是谢谢了。”

“不用不用,您上次也已经道过谢了。”

黄太太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继续交谈的欲望。“您买青椒吗?今天的看着很新鲜”我推着推车跟在旁边。

“是吗?但算了吧,他们俩都不太爱吃。”

“那洋葱怎么样,可以炒五花肉?”我拿着洋葱回头,黄太太却在盯着推车发呆。

“不好意思啊。”

“您最近休息得不太好吗?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是吗?”她听着揉了揉眼睛。“那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我家里有助眠的香薰,效果还不错的,我拿一些给您吧等会。”

“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烦了,小事情而已。”

“没事,我们楼上楼下的,时常互相照顾才是,不用客气的。”

“啊那谢谢你了。”黄太太努力朝我笑了一下。

70:00

“你们怎样了?”我在黄太太后面排队,拿出手机给李永琴发短信,刚才找了条长点的队伍想着多得一时是一时,又被黄太太招呼过去排了短一些的队伍。

“你在开什么玩笑,刚进来。”

“行吧加快点。”

我看着一件件被扫着的货物。“啊,黄太太,我想起有样东西没买,您帮我看一下,我去拿一下。”

“哎!”

我走快了两步,从食品区走回日用品区,来来回回,走回去入口处,才慢慢兜回去。

60;00

“黄太太你车也停在这啊,哎!什么情况?谁啊!怎么这么缺德!”

我的声音高了几度,黄太太绕过来询问怎么了,看到了我车胎上钉进去的铁钉。打着车试试,弹出了车压警告。

“天啊,怎么这样啊,要不要去调一下监控。”黄太太皱着眉看着我。

“调监控抓到的可能性也不大吧,太麻烦了,算了,我认倒霉了。”调监控就会看到对我的车子惨下毒手的正是我本人了,我在心里对我的车子鞠了个躬,委屈你了。

“车上有备胎吗?”

“有是有,就是我不会换。”

“那?我载你回去吧。”黄太太指指她的车。

“啊,那麻烦您了,您能等我一下吗,我叫下车行过来拖车。”

黄太太看了眼手机,同意了。

我走到旁边去打电话,让车行慢慢来,不用着急。

40:00

他们想必是没有听进去我的叮嘱。我看着很快出现的拖车,想起我上次和李永琴等了接近一个小时的事。

“那你要跟着去吗?”黄太太看着我和车行的工作人员讲话,小声问了一句。

“不不,我要先把东西拿回家啊,”我指指地上放着的大大小小的购物袋。

“你如果要去的话可以先放我那里,你取完车再来也可以。”

我还没说什么,车行的人就让我先回去,说他们也还需要些时间。

我抱歉地朝黄太太笑笑,开始整理地上的袋子。

30:00

“喂!回来了没!”我坐在黄太太副驾给李永琴发信息。

“没有。”

但任我再怎么发也没有回应了。我看看黄太太,又看向窗外,不出什么意外,五分钟后我们就能开进小区了。

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25:00

我们推开楼下的防盗门。

24:00

“啊--!”

有个女孩坐在电梯前的地上,看着像是绊倒的样子,四周也无人经过。

我越走近越觉得这打着石膏的腿,有些眼熟。

“姐姐!”

“认识?”黄太太看了下坐着的东淑,回头看看我,伸手想去拉她起来。

我丢了手上的袋子,过去架着东淑起来,“怎么跑下来了?”

“想拿点东西的。啊谢谢您。”黄太太看我要扶着东淑,过来帮我拿了许多东西。

“我帮你们送上去吧。”黄太太礼貌地冲我们笑着。

“真是麻烦您了。”

20:00

“谢谢您了。”

“哎,东淑你带了钥匙了吗?”我开始翻自己的包。

“啊,带了啊,哎?去哪了。”东淑一个劲冲我使眼色。

站在门口,黄太太本想等着帮忙把东西拿进去的,“怎么了?钥匙不见了吗?要不去我那里坐一会吧,叫人来换或者等家里人回来应该都需要一会的。”

“啊!不用!”我和东淑同时叫起来。

“你刚才就下了楼是吗?”

“嗯对。”

“黄太太麻烦你照看她一会,我下去找找,麻烦您了。”

15:00

我在电梯里给李永琴打电话,却一直没有人听。

在楼下逗留了许久,又拖拖拉拉地走楼梯上去。

10:00

“啊黄太太,真是谢谢您了。”不知道李永琴怎么样了。

“没有找到吗?”我摇了摇头。“那还是去我家里等吧要不。”

“算了算了,我们太多东西,我们就不去了,在这里等就好了。”

“这样啊,那我就先回去了。”黄太太和东淑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对了!黄太太,能借您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吗?”我按了两下刚才被我关机的手机。“没电了。”

黄太太偏头看看东淑。

东淑摊摊手表示身上什么都没有。

“啊,当然。”

5:00

我给李永琴打电话,还是没有人听。

在哪到底。

4:00

我打了郑在玹的电话。

3:00

“我和东淑没带钥匙,你走得开吗,可以回来一趟吗?”

“现在吗?我在开会,可以等一下吗,大约半个小时,你和东淑还好吗?”

“没事,按你的时间来吧。”

“谢谢您了。”我把黄太太送到电梯口,按了电梯却久久地停在三楼。

1:00

电梯关上了。

我远远地看了眼东淑,叹了口气。

“叮--”

电梯开了。

李永琴靠着墙,转着车钥匙扬着嘴笑。

0:00

我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二十)

 

 

“谢啦。”

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李永琴在和东淑挤眉弄眼的。

“对了,东淑你怎么突然跑下去了?”我把抱枕挪了位置坐下。

“早上这个阿姨叫我下去帮忙的。”“你叫谁阿姨呢!”东淑看看我,又冲李永琴吐了吐舌头。

好容易把李永琴按下,郑在玹电话就来了,刚才进门时发信息同他说了一声解决了不必跑了,也没有回复。

“怎么了吗?进去了吗?”我走到一旁接电话,余光看到东淑和李永琴又在吹鼻瞪眼的。

“进来了,没什么事,你不用跑回来。”

“那好,我今天晚一些回去,你和辰乐东淑先吃吧,不要等我。”

“公司有事吗?”

“嗯,要加班。”

“啊好。”挂了之后我盯着手机短暂地愣了神,直到被李永琴叫了两声,回头看她,她在玄关穿鞋,说要回去整理资料,演唱会的票填了我的地址,让我最近多留心些。

关上门后我觉得有些疲惫,和东淑说了一下就回屋了,我觉得应该找个时间去体检了,最近好像很容易感到乏力,之前以为是因为心情的原因,但又觉着不全是。滑开手机想记在备忘录上,却跳进来一条信息。

“谢谢。”

是不认识的号码。

“你是?”我回了过去。

等了一会却没再有回应。我迷迷糊糊地睡去。

起来的时候天都阴了,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盖了层薄毯,透着窗帘也没有几分光,走去窗边看了眼,觉得应该是快要下雨了,我一时还有点懵,以为睡到了隔日。想着应该去收拾晾着的衣服,走到客厅却发现收拾好了。

饭桌上放着拿保鲜膜封好的饭菜。客厅的钟指向三点,我大约想算算睡了多久,脑子却还在晕乎,也不想探究了。

想走去和东淑说一声,手还没有敲下,

“敏亨哥哥,啊我没事的,很快就回学校了。”

“东淑?”

“啊,姐姐你进来吧。”

我开了门,她别着头半天没有转过来,声音听着还带着些鼻腔。

“怎么了?”她握着手机半天。我凑过去看她,她扭过来冲我笑着,眼角带着红。

“没有啊,对了姐姐你热饭吃了吗,刚才看你很累的样子,就没有叫你起来。”

我拿手背擦了下她眼边的的痕迹,展示了一下给她。

……

“不顺利吗?”

“有些累了。”

我指指手机“不是有在联系吗?”

“没有,社团他们在一起聚会,学姐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样来着,就,他也说了两句,两句19个字,’李东荷听说你受伤了,还好吗,那就好,好好休息。’没了。”

“那为什么突然这样,”我比了下抹眼睛的动作。

“就是,突然觉得,有些累。姐姐和姐夫恋爱也这么累吗?”

“有时吧,说完全不累也不至于,人不就是会有疲惫的时候吗,在那个时候有些累来着。”

“怎么克服呢?”

“也没有怎么克服吧,不累的时间已经不少了,所以该累的时候就累一下吧,想着不累的时间就觉得也是值得这一下的。”

“可姐姐是在恋爱中,所以还有可期待的,我目前好像不太有了,之前觉得好像只要我多出现一些就会好了,现在觉得好像我出不出现也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那东淑不想继续了吗?”

“不知道啊。我以为来首尔后什么都会好一些的,但好像什么都没有好,对了这个,”她指指打了石膏的腿,“还更糟了。”

“要不暂停存档一下,想一想吧,上次不是说要思考一下吗,把这个也添加进去吧。”

“好多烦恼啊,做大人。”

“东淑之前喜欢的时候,没有烦恼吗?”

“之前和敏亨哥,啊就是上次姐姐见到的那位,在老家的时候曾经还能玩得来的,但后来就搬走了,来首尔了,一年才回去两次?房子也丢在那里,没有人看,妈妈每次路过都说万一进贼了怎么办。走之前不觉得有那么喜欢的,走了好像有些想了,开始胡乱在纸上画他的样子,画的也没有一分相似,路过一下好像就提醒一下,觉得要忘记了,又再跑出来了。”

“那搬走后还有见面吗?”

“有啊,他们家一年还会回去两次,但都没什么规律,碰上了就碰上了,有一次走了我才知道还来过,那次之后就时时去看看了。”

“没有联系方式吗?”

“他给我首尔的地址,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给错了,还是邮递员的问题,我写了好多封信,却也没收到回音,大学遇到的时候问他来着,他也说没有。我其实偶尔也在想,是不是这件事情坚持久了,变成我的习惯了,追着跑这件事,没有回应这件事,却还在心存侥幸这件事。我有时候也在想,我还有当初那么喜欢吗,却又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想要一个什么答案。”

“东淑有和他聊过吗?坦诚地讲一下看法。”

“说喜欢他吗,说过了,数不清多少次了,但他好像一直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太斩钉截铁了,久了我也在怀疑了。”东淑叹了口气看着我,“好像有些无解,所以没想出来前,我还在依照惯性去做这些事,也许哪一天我就想明白了呢,也许我现在就不太在乎了,只是我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已,对吧!”

我跟着点了点头,手摸到刚才手背的位置,觉得泪痕好像还有一些温度停留在那里,应该是错觉吧。

东淑跳着脚推我出来,说要热下饭,但我着实没有什么胃口,又临近接辰乐放学了,也就叫她不用忙了。

我去洗了把脸,想着清醒一下,却又打了个哈欠,许是雨天的低气压惹人困乏。

跟东淑说了一声郑在玹要晚些回来,让她等我和辰乐回来再说。临出门时,天又打了个雷,换了把大些的伞,出了门。

 

 

 

 

 

 

 

 

 

 

 

 

 

 

 

 

 

氢氧化物

白色候鸟


 
郑在玹下个月要结婚了。


我放下电话的时候正好是八月末的下午,房间空调开得很低,是那种凉到要穿上高领毛衣的温度。而金道英就穿着这样一件黑白条纹的,宽大的棒针毛衣。他的脸藏在高高的领子里,挺久没剪的额发耷拉下来,柔顺地遮挡住眉毛。他那时正在百无聊赖地摆弄一个奶白色PlayStation,而听到我说话的那一秒他的手指就很突兀地停住了,跟着停住的还有他本来均匀沉稳的呼吸。他就那样停了两三秒钟,安静地,然后慢吞吞地从毛衣领里吐出一句“哦”,声音也听不出什么起伏。我歪着头不知道回应什么才好,沉默了半晌,也只好耸耸肩望向窗外。落地窗前的树是一派夏季时分刺眼的绿色,背...


 
郑在玹下个月要结婚了。


  

我放下电话的时候正好是八月末的下午,房间空调开得很低,是那种凉到要穿上高领毛衣的温度。而金道英就穿着这样一件黑白条纹的,宽大的棒针毛衣。他的脸藏在高高的领子里,挺久没剪的额发耷拉下来,柔顺地遮挡住眉毛。他那时正在百无聊赖地摆弄一个奶白色PlayStation,而听到我说话的那一秒他的手指就很突兀地停住了,跟着停住的还有他本来均匀沉稳的呼吸。他就那样停了两三秒钟,安静地,然后慢吞吞地从毛衣领里吐出一句“哦”,声音也听不出什么起伏。我歪着头不知道回应什么才好,沉默了半晌,也只好耸耸肩望向窗外。落地窗前的树是一派夏季时分刺眼的绿色,背对着水洗蓝没有尽头的天空。然后些微强劲了的风就从枝桠间穿过,惊起一排白色的候鸟。它们飞得好快,羽毛从虚幻的蓝和绿色光斑中间穿过去,染上深深浅浅的痕迹。我望着它们忽然想起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是在我还会乖乖用敬语喊金道英哥哥的那个年纪,我抬着头问他它们要去哪里。而他就笑起来,在那些蓝和绿色光斑里低下头,从高领毛衣上露出一双弯弯的,温柔的眼睛,说它们要回家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却突然有一两秒钟的愕然。我想我应当还是处于比较蓬勃的年纪,甚至都还没有过二十岁生日,也不至于唏嘘地追忆些俗气的往事。但这样说来郑在玹的确就成了很早就结婚的那类人,而我总觉得他原本不该是这样的。不是这样在才二十四岁的年龄,就早早地,乖顺得有些过分地决定了要一起过一辈子的那个人。我也想像不出郑在玹会怎样对一个女孩子求婚,用那种又正经又稳重的声音说嫁给我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这样的场景真的有够搞笑。倒不是因为他圆润的娃娃脸,而是想一想他那样的人也会做任何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郑重许诺就让我觉得很有趣。我忍不住偷偷笑出声,金道英就一声不吭地缩在床头柜边上,手里还捏着那个奶白色PlayStation,睁着双小孩子一样的眼睛看我。他的眼睛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黑白分明,双眼皮褶儿细细地藏在眼睑上,眼尾很俏皮地往上扬,显得一副很幼齿的样子。而我曾经是很想要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


  

“那样在玹哥也会夸我的眼睛好看了——”我那时候很委屈地这样说,可我的眼睛长得却更像单眼皮的大哥。那时候我正在念国中一年级,脸还有点胖乎乎的婴儿肥,用那张脸做委屈的表情可能很丑,金道英盯着我都没忍住笑出声来。然后他摇摇手指头说你好好学习,别总念着郑在玹,语气一本正经,好像他真是我的什么全权监护人那样。即使这样讲好像也不为过。金道英比我大五岁,我出生的时候他都已经背着海绵宝宝的小书包满地跑了。家人聚在一起给我想名字的时候他突然从玩具堆里冒出半个脑袋,说“叫金敏英!”而后来我才知道敏英是从隔壁那个大眼睛锅盖头小男孩的名字改来的。我的名字就这么随随便便被定下来了,从一开始就带上了金道英“想要个可爱弟弟妹妹”这样的奇怪愿望,而我是不会有这种奇怪愿望的,我天生血液里没有照顾别人的因子,或许它们都被遗传给了金道英。他于是就成了那个婆婆妈妈念叨着你们怎么又没擦地板,然后一边嘴里很毒舌地念着一边又去忙碌准备便当的人,举着勺子笑眯眯地说明天是special menu,炸鸡排喔。


  

炸鸡排要做四份,除了上早班的大哥和我,还有一份就是做给郑在玹。那时候郑在玹比金道英小一岁,还在念高中二年级。我开玩笑说哥好贤惠哦,他就红着脸气急败坏地要训我,说得多了还因为这句话闹起脾气来,一直到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都不肯给我好脸色。那正好是在料峭的冬季,天气冷下来了,没人愿意骑自行车,于是学生们都改成了坐电车上学。我和金道英站在家门口,踩着一摊灰蒙蒙的积雪等郑在玹。七点四十分的时候郑在玹就会从街区拐角那里走出来,染了一头温柔的奶茶色,眼睛弯弯的,身上穿着卡其色厚厚的羽绒服,手里还握着一杯南瓜拿铁。他跑过来故意地去撞一下金道英的肩膀,然后笑眯眯地很亲昵地喊:“道英哥。”


  

金道英很吃这套,谁喊一声哥哥他嘴都要咧到耳朵根。我也懒得嘲笑他那副好得意的样子,就催一句车来啦,然后我们就一起钻到拥堵的电车厢里去。早上七点四十五分的电车好挤,人潮密集得好像压在一起的沙丁鱼罐头,而我的肩膀就挨到郑在玹卡其色的羽绒服上。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柑橘沐浴露的气味,而那时我跑遍了同城的小超市也没能买到同样味道的沐浴露。现在想想,或许那也只是青春期少女无端的臆想而已。而如果我那时不小鹿乱撞地瞎梦些粉色幻想的话,我也许还能注意到更多零碎的细节,比如郑在玹始终挡在金道英腰侧的手,比如他总是望着金道英那双小孩子眉眼的目光,比如说那杯南瓜拿铁,最后总是被塞到金道英的手里,而他就笑眯眯地,温柔地说:“学长的手好冷哦,要多喝热的。”


  

而就像那些被我轻易忽略的零碎细节那样,那时候的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总有那么多机会见到郑在玹,为什么他偏偏要走过一个街区来和我们一起搭电车,或者为什么他一定要挤进金道英玩的那个小乐队。放学的时候他们都会聚在吉他社团的小音乐教室里面排练,那天的雪是下得太大了,于是所有人都没有来,除了执意要“至少练练嗓子”的金道英,和没有什么理由却一定要跟过来的郑在玹。我抱着校服外套和厚厚的牛角扣大衣坐在墙角听,郑在玹慢吞吞地拨弄一把吉他,而金道英就在唱一首很轻很慢的英文歌。他们唱一会就停下来聊天,断断续续地,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那只候鸟的事情的。


  

“嗯,受伤了。可能和家人失散了吧。好可怜哦,所以就捡回去放在家里养了。”


  

郑在玹这么讲着,金道英的脸上就又露出那种柔软又受伤的,同理心泛滥的忧郁的表情。然后他像是作什么重大决定那样,忽然非常认真地说,那你一定照顾好它喔。他讲得好正经,连郑在玹都没忍住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说好的好的。郑在玹说那句好的好的的时候,眼睛还望着金道英,望着我那个容易被感动的哥哥。他的眼睛好亮好温柔,而那时候的我是从没见过那样又亮又温柔的眼睛的,好像整片宇宙星河都被柔软地盛放进去,颜色好旖旎。而他笑一笑,那些星星就都熠熠地发起光来了。


  

那时候是十二月初,暴雪下得最早也最猖狂的时候。到十二月中的时候雪反倒开始变得小起来。我们还是三个人一起坐拥挤的电车上学,天亮得晚,日光都灰扑扑地扫在脸颊上。电车开过人烟尚且稀疏的街道,而那些路灯上就已经挂起了圣诞节闪闪发光的绿色小圣诞树,和一颗颗红色的小圆球。那天很意外地没有什么人说话,我们就那样沉默地站着,直到过了好一会,金道英才从边上探出脑袋来问我:“诶,你说圣诞节party我穿什么好啊,那个恶魔披风你觉得怎么样哦。”


  

“哥,是圣诞节,不是万圣节。”我好无语地回一句。郑在玹站在我边上又没忍住笑起来了,脸笑得鼓鼓的,好像一只高兴的小猪。金道英撇着嘴小声埋怨一句你笑什么,然后又伸手去惩罚似的拉郑在玹的耳朵。我那时也搞不懂为什么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会那么热衷于skinship,他们好亲密,而即使是尚且懵懂的我也好像会敏感地发现一些不太对劲的东西。那些东西就潜藏在青春期少女纤细的情感认知里,我讲不清楚那些东西的名字,而一旦说出来,它们又显得很好笑了。一些东西,柔软的,容易碎掉的,漂亮的东西,在我喜欢的学长和我的哥哥之间。他们挨在一起,车窗上就倒映出他们的影子。而就是很多年之后我也会突然想起这一幕,国中时代的电车,灰蒙蒙的天空,圣诞节灯饰,和双层玻璃车窗映出两张被暖空调闷得红红的少年的脸,有点害羞地藏在羊绒格子围巾下面。


  

圣诞节party最后开在学校的小礼堂里,金道英也终于放弃了他心心念念的恶魔披风,转而很听话地换上了西装领带。Party从六点钟开始,而金道英因为忙学生会的事情,只有到八点钟才能过来,等我们仨顶着满头雪进礼堂的时候我早就没机会拿到限量的圣诞玛芬蛋糕了。礼堂里放着Santa Claus is Coming to Town,旋律跳跃又滑稽,倒真的好像小孩子的聚会一样了,可大厅里的学生们又分明穿着一身故作成熟的西式礼服。我握着一杯热可可跟在郑在玹和金道英的后面,音响里还在放着,you better not cry, better not pout I’m telling you why——而就是重音落在why的那一秒钟,整个礼堂突然变得一片漆黑。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想是断电又或者是谁的圣诞恶作剧,就突然被一只凉凉的手握住了腕骨,我闻到柑橘的清冽的气味,就是那一秒钟我的心突然飞快地跳起来。


  

那些臆想后来回忆起来却都显得有一点好笑了,几年后我在首都念大学的时候度过了人生中第一个独处的圣诞节。那个晚上我窝在单身公寓的毛织地毯上和金道英讲电话,他在那头咯咯地笑起来,说你想什么呢,想你在玹哥要亲你啊?我就拔高了音调很着急地说那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嘛!他没有回复,我停下来一会儿,又说,那他肯定亲了别人,他肯定会这样做的。


  

我的哥哥还是沉默着,过了几秒钟又说,你又在做梦了。


  

而我只是固执地说,他肯定这样做了,只是我不知道是谁而已。


  

大厅的灯在三秒钟之后就亮起来了,是不是高年级学长的恶作剧我也记得不太清楚。那只握住我手腕的手在灯亮前的一秒也松开了,而在一片灯火通明里我终于又能看清周遭的一切。金道英站在我的旁边,他的眼睛有点惊愕地睁着,脸颊和耳朵尖都是淡淡的粉红色,但明明大厅里的暖空调并没有开得多么高。我的眼睛还没从黑暗里恢复过来,看东西还有些不太明晰的重影,而就是在透过那些重影去看金道英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好像不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小男孩了。他很颀长地站在那里,高高瘦瘦的,眉目清隽得几乎可以说是俊秀。他就站在那里睁着小孩子似的惊愕的眼睛,好像还回不过神似的,倒是站在他旁边的郑在玹弯着眼睛轻松地笑起来,说:“我帮你拿到了圣诞限定的玛芬蛋糕喔。”


  

国中时代的冬季于是就在圣诞玛芬的甜腻和暴雪的料峭里过去了,连同我那些没能说得出口的小女孩的臆测一起。一月初的时候开始放寒假,我也就很惋惜地失去了和暗恋学长共乘电车的机会。天气到晚冬就开始慢慢放晴起来,阳光变得奇特地多见,早晨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就能看见日光毫不吝惜地洒在半融的雪堆上,折射出一整片细碎绚烂的银白。金道英还是固执己见地要做起得最早做早餐的那个人,special menu却很久都没有再出现过。二月初的早上郑在玹突然又打电话过来,是金道英接的,过了会儿突然又很开心地跟我说,你要不要去看那只小鸟?


  

啊,什么鸟。


  

我愣了好半天,终于想起来是那天乐队排练时候提到的受伤的候鸟。我那时算是个有一点冷血的小女孩,说实话也没有太在意小鸟的死活,倒是无论如何又可以见到暗恋学长这件事让我又有了一点兴趣。到郑在玹家里的时候是二月份的下午,而那只小小的,傻乎乎的幼鸟就站在他房间窗台的白色鸟笼里面。金道英好像个女高中生一样喜欢一切毛绒绒的小动物,趴到木质榻榻米上像捧宝贝一样地捧着那只小鸟。一个白色的,毛绒绒的小球捧在他的手心里,而冬季的阳光就透过玻璃窗照到他一侧的脸颊上,也照到他的咖啡色羊绒围巾和藏蓝色大衣上。


  

我对小动物的兴趣没有我的哥哥来得那样强烈,于是就站起来说我去厨房泡茶。而即使是泡茶这种简单的家务事其实也一向是金道英来做的,我呆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弄了很久,有多久我也不太记得清了,大概就是长得足够让我清楚记住那一天每一个小小细节那样久的时间。细节到郑在玹家里木质地板的颜色,厨具的摆设,茶包给热开水染上的丝丝缕缕的棕;我端着托盘走出厨房去的时候客厅的迷你音响在放“ラブストーリーは突然に”,我听不懂日语,没有看过九十年代的日本电视剧,也不知道那是赤名莉香在夜幕下的东京街道等她不会赴约的恋人,而那时候的我甚至都不知道恋爱也可以是痛苦和挣扎的。我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看见冬季的阳光还在暖暖地照下来,照在伏在榻榻米上的我的哥哥身上,好像一道淋漓又柔软的瀑布。他好像因为早起的缘故犯起懒来了,缩在那个小小的鸟笼旁边很浅地睡着。而郑在玹就坐在他的旁边,像每个女孩梦里会出现的那个初恋学长那样,迎着阳光,眼睛被照成清澈通透的琥珀色,温和侧脸泛起一圈柔软的光。然后他低下头去,他吻了我的哥哥,他吻了金道英。


  

那是一个很轻的,像羽毛一样轻的吻。他们都逆着光,从我这里看来就显得不是很明晰。那也是一个很快的吻,是通常属于十七八岁男孩那样试探的,小心的,嘴唇飞快地触碰一下,又马上仓皇地逃开了。我站在门口不敢发出最轻的一点点声音,就是惊愕地,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那是我国中时代的晚冬,就是那个晚冬里我知道了一个绝对隐晦的疼痛的秘密,而我不知道是因为我自己的“失恋”,又或者是因为我目睹着一段永远不会开始的恋爱。就是那个二月的下午我第一次隐秘又茫然地触摸到青春期那些蛰伏的痛楚,不具名的,晦涩的,是在好久好久以后我才终于知道,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无始无终也没有预兆的失去,而那种失去甚至就藏匿在得到的那一瞬间。


  

那只小鸟最终也没能够撑过沉寂的严冬。二月结束快要开学的时候,郑在玹打电话过来告诉金道英那只漂亮小鸟终于还是死掉了。是在他醒过来的某个清晨,它伏在白色鸟笼的角落里,毫无预兆地停止了呼吸。我至今也不知道它的死亡到底是因为生病还是那个使它终于不能南飞的伤口,又或者什么原因也没有。郑在玹没有解释,我也没有问。那只小鸟最后被埋在学校礼堂的背后,我们在那里做了一个小小的坟墓。金道英站在坟墓的前面,他还穿着他那件藏蓝色的大衣,清瘦又颀长地站在那里,好像一棵伤心的树。他很悲伤地在给那只早夭的小鸟祈祷,然后唱了一首很轻很轻的英文歌。我的英文很烂,于是一句话都没有听懂。他唱歌的时候郑在玹就站在他的旁边,眼睛温柔又忧郁,明明是笑着的,却好像下一秒就会从那里面掉出眼泪来。三月初的天气开始慢慢回暖,而我知道绿色的野草就会从那只夭折小鸟的尸体边上长出来,一丛浓密的,青翠的,然后终于掩埋它。


  

那之后很久很久,我都没有再想起那只小鸟。金道英后来到了离家不远的城市念大学,除了寒暑假就很少再回家了。我在念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又喜欢上同班的一个男孩,男孩子染了奶茶色的头发,会弹吉他,喜欢喝热乎乎的南瓜拿铁。金道英在电话里说那很好啊,高中生恋爱也不是多大点事儿,然后又唏嘘地说诶我就是高中的时候都没体会过恋爱的感觉,好可惜。


  

可惜什么呀。我在电话这头损他,一边又说不知道是不是温室效应的原因喔,怎么感觉冬天都不像以前那么冷了,诸如此类没有什么意义的闲聊话题。我们好像很少聊到郑在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从来不提,于是我也不主动说起。再后来我被录取到首都的大学,见面的机会于是变得越发少起来。我的大学从来不举办有限定玛芬的圣诞party,不会用广播放Santa Claus is Coming to Town也不会有学长恶作剧拉灯,冬天就变得很无趣起来。初冬时候天就已经黑得很早,我上完晚课匆匆忙忙地去赶地铁,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我一边搓着手一边呼呼地吐着白雾,很着急地赶进快要关门的地铁里去,高跟鞋还差点卡到门缝里。地铁门在我身后关上,甚至在我还没能站稳的时候它就呜呜地开始在城市之下穿行了。地铁里好挤,我靠着扶手抬头去看,就看见漆黑的地铁窗户上我自己的脸,寂寞地,孤单地,藏在首都的冬夜之中。


  

而就是那一刻我突然就想到好多过去的事了,想到一杯南瓜拿铁,想到小城市的电车,两张红扑扑的少年的脸就映在灰色玻璃窗上。想到国中时代的练习室,一把廉价的吉他,英文歌的碎片,暴风雪,羊绒格子围巾,柑橘的气味。我猜我那时候是没有哭的,我也不会像笨蛋一样靠在地铁扶手上流眼泪。我还是个挺酷挺冷血的女孩子,我不像我的哥哥。


  

“哦,那你真的是不像我哦。”


  

金道英缩了缩脖子,最后这么说。他还靠在床头柜边上,垂下眼睛又开始摆弄他的PlayStation了。我歪着头,总觉得对“郑在玹下个月要结婚了”这句话他又不该是这样平淡安静得过分的反应,可我也想不出他该是怎样的反应才对。婚礼邀请函的Email传到我的谷歌邮箱里,附文是一句“邮寄函要晚点送到哦,抱歉~^_^” 我盯着消息最后那个微笑的表情看了好久,又想起冬天时候郑在玹在电车里笑起来的样子,眉眼弯弯,像一只高兴的小猪。而那时候我的哥哥就会生气地拉拉他的耳朵,手指却轻轻的,一点点力气都没有用。我们彼此沉默不语地坐在房间里,谁都没有讲话,空气就渐渐显得有些不可捉摸地尴尬起来,直到金道英终于开了口,他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在玹吗?”


  

“嗯。”


  

“不要再喜欢了,不要再怀念了,不要再想了,往前走吧。”


  

他这么讲,用那种一贯的人生导师式的正经语气这么说。我听着突然觉得好笑起来,想说哥,我早就不喜欢他了,青春期女孩子的喜欢短暂又多变你还真的是不知道哦。我抬起头看他,但就是看他的那一秒钟我又什么都讲不出来了。他望着我,而我却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悲伤的眼神。他那双小孩子一样的眼睛红红的,很忧郁地看着我,好像一只落寞的兔子。他安静地靠在白色床头柜边上,手臂抱着瘦瘦的膝盖,又轻轻讲了一遍不要再喜欢了,往前走吧。好像那是在作什么郑重的许诺,而我也不知道那是许诺给谁的。我于是就慢慢地点点头,沉默一会儿,又很小声地说,哥,我其实有一个秘密……是关于在玹哥的。


  

他笑起来,说我也有。


  

啊——那我们还是都不要说好了。我这样讲,往后用力靠在宽阔的落地窗上。白色鸟群在我身后受了惊吓一样地飞起来,掠过一丛密密的蓝色和绿色光斑。它们飞得好快,好像要一直飞到很久很久的以前去,就是久到所有小孩都还没心没肺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没有秘密的时候。我又忍不住想那金道英的秘密是什么呢,可我好像也已经知道了。我好像知道了很多曾经我看不见的东西,知道那些在我喜欢过的学长和我的哥哥之间,美丽又易碎的东西;我知道电车开过七点四十五分街道的原因,赤名莉香为什么等不到她的恋人;知道圣诞节漆黑的那三秒钟里郑在玹吻过的是谁,而那个冬天里死去的,也并不只是一只白色的候鸟。


  

[END]

久阿姨

想给罗选手做饭

论坛体

射箭运动员×某站美食区up主

我瞎写的,你们随便看看


想给罗选手做饭

楼主:好久没嗑过这么阳间的爱情故事了!!!家人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路过都来嗑一口!


2L:哼哼,我也会做饭,我也想给罗选手做饭!


3L:楼上想屁吃!我就不一样了,我想要罗嫂给我做饭吃!


4L:我会记录楼上的一些梦女发言。


5L:虽然已经在大眼仔嗑昏过去过一回了,看到这帖子的标题,还是忍不住进来再吃一遍好饭!


6L:好饭要多吃几遍!妈的!小说敢这么写,作者会狠狠被我骂脑残,但是这他妈是真的啊!我不活了...

论坛体

射箭运动员×某站美食区up主

我瞎写的,你们随便看看



想给罗选手做饭

楼主:好久没嗑过这么阳间的爱情故事了!!!家人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路过都来嗑一口!

 

2L:哼哼,我也会做饭,我也想给罗选手做饭!

 

3L:楼上想屁吃!我就不一样了,我想要罗嫂给我做饭吃!

 

4L:我会记录楼上的一些梦女发言。

 

5L:虽然已经在大眼仔嗑昏过去过一回了,看到这帖子的标题,还是忍不住进来再吃一遍好饭!

 

6L:好饭要多吃几遍!妈的!小说敢这么写,作者会狠狠被我骂脑残,但是这他妈是真的啊!我不活了!

 

楼主:大家都知道我说的罗选手是谁吧。就是我们刚刚在奥运会上为国争光,赛后采访转发量比某些所谓top顶流明星直拍还多两倍的本届奥运会射箭项目的金牌得主,罗渽民选手!

 

7L:罗哥女友粉这层回复,就让我来承受你们的鸡言鸡语

【回复】+10086 

 

8L:我愿把第七层称之为鸡笼。铁打的笼子,也关不住你们这些流水的鸡!

 

楼主:我整理好了,我整理好了,我,一个嗑学大师,本着科学的态度,终于捋好时间线,可以开始讲故事了。

 

9L:前排兜售瓜子小糖爆米花,五块一小份,七块一大份!

 

楼主:我们的故事从某站的美食区的一位叫“想给罗选手做饭”的up说起,当然,我们现在都知道了,这位up就是我们的罗嫂。

 

10L:我好喜欢他做饭的,呜呜呜,每一期都三连,还给他充过电!那就算我给他们随的份子钱!

 

11L:他做的东西看起来特别有食欲,料理台每次都弄得特别干净,虽然说话有一股东北味儿,但是声音超级温柔!我好喜欢他!

 

12L:他还出过吉他翻唱的视频!唱歌真的好好听!

 

楼主:首先介绍一下这位up主,应该是19年第一次发视频,更新频率不太高,好像是学生党,所以更新时间不定,而且视频内容一开始是做饭,后面还有翻唱,吃播,还有画画的视频,去年射箭世界锦标赛期间,那段时间经常开直播做reaction。现在已经有80多万的粉丝了。

 

13L:哈哈,我作为小朝的老粉,替楼主做点补充。小朝小朝,我们之所以叫他小朝,是因为他有一次做部队年糕锅的时候,说自己是吉林的朝鲜族人,所以做这个得心应手!后来有人就给他起了小朝这个名字!我们就叫开了!他只有这个平台更新,几乎不太会分享生活透露个人信息,更是没有晒过照片,所以我们都没有怀疑过他就是罗嫂!呜呜呜,哭唧唧!我当时还怀疑过他是个丑八怪,所以才死活不愿意露脸!

 

14L:【图片】【图片】【图片】救命,还有人没见过罗嫂照片吗?是谁的白月光,又是谁的朱砂痣。这个脸不值得一个言情剧男主吗?实验证明,真正长得帅的才不愿意秀照片呢!

 

15L:怎么的?他和罗渽民的爱情故事比言情剧剧本差?

 

16L:我喝口水继续说哈,他第一个视频做的是麻辣烫,还说是他家祖传秘方,三代单传,如果被他妈知道自己上传上网,他会死得很难看!但是由于罗选手对麻辣烫的喜爱众所周知,所以他的第一个视频还是选择做麻辣烫。边做还边小声吐槽说:“由于我不吃香菜,我对香菜的恨大于对罗选手的爱,所以即使罗选手很喜欢吃,我今天也不会在我的锅里放入香菜!”

 

17L:刚从某站考古回来,up吐槽的时候,语气太可爱了!现在再代入罗嫂的样子,更可爱了!

 

18L:也是第一个那个视频,他解释自己B站号为什么叫“想给罗选手做饭”,是因为那段时间好像是罗选手在德国比赛,吃不好还生病,比赛发挥也不太好,赛后采访直接有点低血糖说话都没力气了,瘦了一圈看起来很心疼,所以就想通过做饭这种方式,给罗选手一些鼓励。

 

19L:我见过罗渽民本人,真的特别瘦,而且听说因为喜欢喝咖啡加上训练经常忘记时间吃饭不规律,所以胃也不太好。

 

20L:我继续,我继续。楼主提到的画画的视频,是因为他有段时间太忙,很久没更新被催,所以就弄了个他画素描的vlog水了一期。是的,没错,他画的肯定是罗哥啊,就是那张经典粉发爱神的图。画得真的很好,他还顺带展示了一下他的其他作品,厚厚一个册子里,各种各样的罗选手。他还说上学的时候,找不到模特画人体,就会把罗选手当模特,肌肉线条真的很好看,比很多雕像的线条还要流畅。当时以为这位哥和我们一样,都是隔着屏幕馋罗选手的身子,没想到,人家是正牌嫂子,一对一专属模特。

 

21L:还能上手摸一摸呢!一定很舒服(我又在做梦)

 

22L:提问,哪里能看见罗娜的身子!射箭选手为什么会露肉啊?

 

23L:指路国家射箭队官方微博,19年的一个vlog,这里就不得不感谢我们队友李楷灿李小熊同志,冒死为我们记录下来,罗哥平时日常(嫌热裸上身)健身房锻炼的珍贵2分钟。我会在深夜反复观看那两分钟。

 

24L:谢谢姐妹们,我冲了!

 

25L:比赛季,这位up直播就开得特别勤快,变吃播边看比赛,还挺专业地解说,做reaction。但是每次看完比赛下播都特别快,有次弹幕都在刷,让他多留一会,继续聊聊天,他那次解释说,等会会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要接,所以不方便继续直播。现在回想起来,爱情早就有迹可循。就是每次老公比赛,即使没办法去现场,也都有很认真看,还会组织粉丝一起看,一起隔空加油,看完之后赶快下播,要乖乖等老公的电话!甜死了!

 

26L:我接楼上姐妹的话,再补充一些小细节。这位up有一次做超市采购的vlog,我们呢才发现他是留学生,所以和国内是有时差的,但就这样,很多国内的巡回赛他也是一场不落地直播reaction,然后看完比赛赶快下播等电话。这种时时刻刻都可以为你守在电话前的感情真得很让人感动!罗选手真的好幸运,事业顺风顺水,爱情也让人羡慕。

 

27L:我当时看他的视频,就觉得他对罗选手的饮食习惯什么好了解,真的是铁杆粉的那种程度,但怎么就没想到小朝是罗嫂呢?我现在就去考古,挖一挖当年暗戳戳发的糖。

 

楼主:谢谢各位的补充,刚刚各位补充的东西,正好可以解释,罗嫂做美食up做两三年为什么罗哥都没有发现。众所周知我们罗选手是原始人,微博八百年不更新一条,更新也是转发射箭队官方的消息,更不会上网冲浪去看什么美食区的做饭视频,自然不容易发现某个up主是自己老婆。但是,我当时就很疑惑,同住一个屋檐下,做up主,拍视频剪视频动静都挺大的,不会被发现吗?而且住一起,为什么不直接给罗选手做饭,还要上网拍视频。后来看了别人扒出来的罗嫂的信息,我才明白。就像上面姐妹说的,两个人现在在异国恋呢。黄仁俊,就是罗嫂,现在在意大利读服装设计,履历超级牛逼,今年春季某高定的大秀上唯一一件学生作品就是他的。大概是两年前入学的,算算时间,大概就是他开始做up的时间。其实我猜嫂子做这个up,就是想纾解一下心里的想念。我们作为外人看见罗渽民输比赛吃不好变瘦都会心痛,他作为最亲密的爱人,却没办法陪在身边,想念但是为了照顾运动员的情绪,也没办法说出来,怕影响罗选手比赛和训练,所以才想出这样的办法的吧。

 

28L:哭了姐妹们,两个人为什么情感都这么细腻啊!

 

29L:我再来放个催泪弹,罗嫂发的唯一一个cover叫《永不失联的爱》,里面有一句歌词是“每一秒都想拥你入怀/全世界你最可爱/你是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失联的爱/就算你的呼吸远在千山之外”发出来的时间是2020年8月13日,是罗哥的生日。

 

30L:在各自为各自的梦想奋斗的过程里,相互想念着,热烈地爱着,还有比这更美好的爱情吗?不是相互羁绊,是相互迁就,不是彼此束缚,而是彼此成就。吾辈楷模!而因为去年疫情,罗嫂没办法陪罗哥过生日,所以可能就只能这么苦巴巴地想。

 

31L:去年罗哥生日发微博了的,“原来他在我身边的时候,生日许的愿望是他一直在我身边,今年他没办法陪我,我许的愿望是,让他快回到我身边。”

 

32L:我真的流眼泪了。

 

楼主:然后大家都发现了吧,奥运会这么重要的比赛,这次“想给罗选手做饭”这位up竟然没有全程直播,平台除了今天早上那一条,也很久没更新了,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娜俊终于见面了!!!黄仁俊今年六月多毕业的,收拾之后直接飞的东京,在那边隔离,等罗渽民回合,然后整个奥运季都陪着!【图片】今天射箭队回国的时候,有人送机,还有人拍到嫂子和罗哥并肩走,终于一起回家了。真好啊!

 

33L:怪不得罗选手比赛期间,对着采访镜头一改冷面罗哥的形象,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都。又变成职业生涯刚开始的时候那个傻乎乎的罗娜的样子。

 

34L:罗哥还好拿金牌的,要不然嫂子又要被骂扰乱军心。赛前罗哥罗嫂出去一趟,逛便利店被拍,好多人开帖子骂,说罗渽民不搞事业,只知道谈恋爱,国家队迟早要完。一个星期后,一块金牌,一记响亮的耳光。

 

35L:我觉得这块金牌得有一半是嫂子的,罗哥其实去东京前锦标赛成绩不是特别理想,肩膀的伤也挺严重的,我当时还怕他被新来的二队的那小子替了,但是奥运会这几天,状态特别好,很专注,游刃有余的感觉。原来是托了嫂子的福。

 

36L:爱的人在自己身边,随时给自己抱抱,那种感觉超级舒服和安心。我每次有重大的考试前很紧张的时候,赖到我男朋友怀里,就感觉蓄满了一腔的勇气。

 

37L:单身狗酸了,此层给大家吃柠檬。

【回复】:+10086

 

38L:大!家!快!去!罗嫂开露脸直播了!

 

39L:好短啊!你们!娜俊,你们是不是玩不起,你们大方亲,我们大方看,皆大欢喜,为什么要关直播!都是自己人!

 

40L: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啊!不带这样杀狗的啊!好歹让我看一下亲亲吧!我要闹了。

 

41L:有无课代表,社畜在搬砖,没办法看直播啊!

 

楼主:我来了我来了,我来总结一下这个十分钟的虐狗视频!虽然是仁俊的b站账号开得直播,先出现的是【图片】,瞧瞧罗崽民的小脸,一脸“没错,我老婆的就是我的”的嘚瑟的意味。然后嫂子拿着午饭过来了,往桌子这边走,一起坐到镜头前。本来罗渽民这小崽子翘着二郎腿嘚瑟在那吹自己得金牌,嫂子过来之后,二郎腿也不翘了,坐直了,乖乖等老婆放饭。

 

42L:姐妹们注意了,罗哥侧脸放送开始了,后面九分钟没有正脸镜头了啊!

 

43L:【图片】嫂子是银发啊,还戴了眼镜,不笑的时候有点高冷,很有艺术家那味了!

 

44L:哥,我没想到你是忠犬系!发色一黑一白,我磕到了!

 

楼主:嫂子来了之后,对着镜头,有点点害羞的感觉,但是努力在cue流程了!哈哈哈!说话非常正经,真的好可爱!但是先是报平安,说是安全落地了,现在在上海隔离。然后就和自己的粉丝道歉,不是故意瞒着大家,也没想到会被发现,顺着就开始吐槽罗哥不尊重他隐私,拿他平板刷b站,于是这个账号就被发现了,还未经过本人同意,被某罗姓运动员发到了微博上。

 

45L:sos,救命,这一段真的太好笑了!完全小学鸡吵架!小朝在那装凶,质问罗渽民为什么要拿他平板看B站,平时连微博密码也会忘的人,现在怎么想起来玩B站了!罗选手在那眨巴眨巴眼睛:“因为想看仁俊的毕业大秀嘛!我又没有这个软件!而且我打开之前,征得你同意了!”“你只说要玩我平板,没说打开B站!”“这个软件在平板里,所以我也可以玩!”给我笑嗝屁了,感谢两位让我这个单身狗明白了什么叫调情。

 

46L:感谢二位,这一段我截了很多可爱的情头!在这个帖子里抽一个幸运观众和我一起使用!

 

47L:楼上想空手套对象?

 

楼主:然后,罗哥就开始长达一分钟的推销,推销自己老婆的毕业大秀有多牛逼,还让大家都去看,然后又推销自己老婆做饭真的很好吃,然后又推销自己老婆唱歌好听。最后总结来了一句,“嘿嘿,但是仁俊是我的!”罗渽民,杀人诛心,不过如此!求求你了,放我一条生路吧!

 

48L:今天之后我最羡慕的人不是罗嫂,而是罗哥!黄仁俊娶我不行吗?真的是我的理想型!

 

49L:幻想当他两女朋友的姐们,我给你们指条明路,都来和我们一起嗑娜俊!

 

50L:黄仁俊就完全纯情小男孩呗!被这么一夸,耳朵一整个红了!

 

51L:这一段也很好笑啊!当土味情话大师遇到反矫达人。

“仁俊,你一整个直播要么在吃,要么在盯着镜头,怎么都不看我!”

“我在吃播啊,又吃又播,当然要一会看吃的,一会看镜头互动啊!”

“可是我一直在看你诶!”

黄仁俊转头,看了罗渽民一眼

“不行,我知道我只要一看你,你那嘴里马上就要蹦出点腻人的情话来,那我还吃啥饭啊,直接给我整饱了,想吐了!”

罗渽民摔筷子翻白眼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怎么会这么好笑啊!和我想象中的温柔人妻小朝,冷面霸总罗哥的设定完全不一样!!太精彩了!

 

楼主:笑死了笑死了!这两人一开始说话像相声,让人笑完之后,后面那一段真的又很好哭。直播的评论区问他们怎么认识的,罗选手说因为没饭吃总饿肚子,黄仁俊给他做饭,所以赖上黄仁俊了。罗嫂笑着理了理罗渽民的刘海,说觉得他家店里经常来的小孩子,边吃麻辣烫边哭的样子很让人心疼,当时就很想去照顾他,所以就被小屁孩缠上了。【图片】你们两不要边这么缠绵地对视,边说着这么温柔的话啊!

 

52L:没太看懂?什么麻辣烫店?有嗑学学霸带我补课吗?

 

53L:姐妹是不是没看过他两的恋爱科普贴,这两同年的,17岁罗哥在吉林特训的时候在一起的。

 

楼主:我来我来!这题我会!罗渽民17岁,全国锦标赛得了第一,进了国家队,然后被拉去吉林特训一年。然后特训营旁边有个挺火的麻辣烫的店,很多运动员下训之后,都会去那里吃夜宵,李楷灿的vlog又一次还介绍过,那家店就是黄仁俊家开的!罗渽民那段时间刚去国家队,跟不上训练强度,不爱社交也没有朋友,所以那段时间经常晚上在麻辣烫店里,边吃边哭。黄仁俊那时候放学就在家里帮忙,看见这小孩又瘦,身上还老有药膏味,情绪低落还总一个人在那哭,就有点心疼,就经常去后厨多做几个菜,送给小孩。一来二去后来就熟了,再后来就在一起了。用罗哥原来采访里的原话来说:“遇见他之后,我一切的不确定才变成了确定”

 

54L:我真的哇哇大哭,我真的罗渽民十年死忠粉,全国锦标赛一举成名天下知,但是后面进了国家队之后的一年里比赛成绩稀烂,那段时间天天被人骂,还说他昙花一现,烟花一瞬。那段时间他肯定怀疑过自己应不应该继续走这条路,但是一定是仁俊在旁边鼓励他,他才坚持下来。让“一切不确定变成了确定。”感谢老天让罗选手遇见了小朝。

 

楼主:不行,我刚又去重温一下直播,最催泪的不是这里,是后面这边,评论在问他们后面的打算,两个人很默契的对视,就异口同声地说:“会好好在一起。”

小朝说:“那边的学业完成了,以后就可以好好陪我的金主爸爸了!”

罗哥:“还得继续努力,因为黄仁俊这种搞艺术的很烧钱,所以他要养家糊口!”然后被锤了一拳。

小朝:“B站应该还会继续更新的。”

罗哥:“我会替大家好好品尝的!”又被锤了一拳。

小朝:“我刚毕业,还没确定工作,甚至还没确定在哪个城市,罗渽民也还是会继续比赛然后全球乱飞,虽然未来有很多不确定的事情,但是也有可以确定的事情,那就是很想给罗选手做一辈子饭。”

仁俊说完有点害羞,在那低头摸后脑勺,罗哥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傻了,然后愣在那突然掉眼泪了,然后就把头蹭过去,准备亲亲的时候,小朝关直播了!!

 

55L:【图片】这滴眼泪真的就砸的猝不及防,砸我心上了!上呼吸机,我快缺氧死掉了!

 

56L:谁说想给我做一辈子饭,我他妈的也一定会崩溃大哭

 

57L:我再来补充一个小知识点,小朝叫罗哥金主爸爸那里,其实是没错的,的确是金主爸爸。前面楼主也说了,小朝家里是开麻辣烫店的,不算特别富裕,在国内供他读艺术肯定是够的,但是想要出国深造可能就不行了,所以其实是罗渽民拿了自己的奖金什么的在供老婆念书。我高中同学是黄仁俊大学同学,他和我说,他们学院每年只有两个去意大利深造的名额,黄仁俊是全系第一,所以有一个名额,但是一开始因为学费的原因都准备放弃了,然后罗渽民去了他们学校一次,作为亲属和老师沟通完了之后,后来黄仁俊好像就去了。

 

58L:黄仁俊是我直系学长,有幸和他一起组队参加过设计比赛,真的很专业,很有才华,人又很温柔低调,在学校里很有人气。进校的时候听学长学姐们八卦过,说他是射箭运动员罗渽民的男朋友,但是印象里他本人很低调没怎么提过这件事,那次罗渽民为了他留学的事情跑来学校的时候还引起了轰动来着,都不上课了,都举着手机追星去了。

 

59L:上辈子当菩萨,这辈子搞娜俊。

 

60L:所以不仅要感谢老天让罗渽民遇见黄仁俊,也要感谢老天让黄仁俊遇见罗渽民。他们是彼此梦想的守护者,相互守护着的感情真美好!

 

61L:感谢他们遇见彼此,也感谢我能遇见他们,让我又相信爱情。

 

62L:姐妹们,还可以再继续相信爱情!

 

楼主:这故事差不多讲完了,不封楼,给大家自由盖楼,歌颂娜俊动人爱情!

……

……

……

99L:好好笑,大家看小朝今天的更新了吗?

 

100L:怎么会有这么记仇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喜欢吃醋的人!

 

101L:笑死我了,现在的视频都露脸了,罗哥叉着腰站在旁边打下手。今天又做了一遍麻辣烫,这次被逼着放香菜了。吃的时候还哼唧唧:“哼!这次仁俊对罗渽民的爱胜过了对香菜的恨!”

 

102L:香菜:罗渽民,黄仁俊,你们调你们的情,管我香菜什么事?你们礼貌吗?

 

103L:弹幕更好笑啊,都在说没人关心他们谈恋爱,因为狗粮已经吃饱了,这回都在认认真真学麻辣烫配方,说学会了也去射箭训练营后面开麻辣烫店,抓一个射箭选手当老公!

 

104L:好思路啊!我也去了!

 

105L:没人看李楷灿今天的微博吗?笑死我了!!!!

 

106L:我来笑了!“你们知道吗?罗渽民今天被教练训了,说让他回去转告男朋友别像养猪一样养他!”

 

107L:我不挑食的,有没有人养养我?

 

108L:罗哥改微博简介了

 

109L:今天罗选手也有人给做饭!

 

110L:除了祝福还能说啥?

 

111L:还能宣传一波娜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嗑我们绝美cp

 

112L:小朝B站的简介也改了:“罗选手今天吃减肥餐了吗?”

 

113L:哈哈哈哈哈哈哈,罗哥你也有今天!

 

114L:我今天就要嗑死在这里

 

楼主:祝大家都能遇到那个给自己做一辈子饭的人吧!

此夜良夜

【娜俊】如愿

高考快乐!!

校园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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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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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前一天晚上黄仁俊心里还是没底。虽然学校安排他们喊了楼又撕了书,所有能解压的法子都试过了,可他还是害怕。


  三模好像他噩梦一样,发挥得并不太理想,在年级排大概前四——但是要和男朋友考到一个学校的话起码前两名。因为罗渽民不会失手,他永远是全市前五,稳稳的年级理科第一。


  黄仁俊高一结束的时候毅然决然选了文科,可能就是因为感觉这样和男朋友的距离不会如同天堑。毕竟文科和理科不能比,听起来文科第一和理科第一之间的爱情好像是神雕侠侣。但是想想都该清楚,M中成绩最拔尖儿的那群人都被撺掇去读理科了,理科实在没办法的才会去读文...

高考快乐!!

校园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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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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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前一天晚上黄仁俊心里还是没底。虽然学校安排他们喊了楼又撕了书,所有能解压的法子都试过了,可他还是害怕。


  三模好像他噩梦一样,发挥得并不太理想,在年级排大概前四——但是要和男朋友考到一个学校的话起码前两名。因为罗渽民不会失手,他永远是全市前五,稳稳的年级理科第一。


  黄仁俊高一结束的时候毅然决然选了文科,可能就是因为感觉这样和男朋友的距离不会如同天堑。毕竟文科和理科不能比,听起来文科第一和理科第一之间的爱情好像是神雕侠侣。但是想想都该清楚,M中成绩最拔尖儿的那群人都被撺掇去读理科了,理科实在没办法的才会去读文科。虽然黄仁俊理科算不上“实在没办法”,但是确实可以称作是“实在没办法拔尖”。


  他高一的时候答应罗渽民的表白那天就想清楚了,如果要和他走入一段感情必须要想好未来,而他也知道太多的高中情侣在高考后走散的真实案例。那个时候牵过了罗渽民的手,他就知道了。


  ……他怎么会愿意和罗渽民渐行渐远。


  晚上的时间看第二天的科目看不下去,他始终感觉自己已经用这一年时间把所有的东西都学到透了,然而这样的透彻并不体现在科目的分数上。文科的分数和理科班的相比有时主观性格外强,综合题用词偏差和改卷不同尺度就能有好多分的浮动范围。有人说分数像玄学,而高三的一年就是在渡劫在领悟,老师讲方法讲的口干舌燥,可是悟不出来的题目还是悟不出,不是每一刻都能一点就通的。


  手感、运气、讲的套路和典型例题,全部掌握也不一定与分数完全成正比。黄仁俊走到高考前这一刻依旧还有自己的薄弱学科,做文综选择题偶尔还一错错三题。努力到现在,他也是会沮丧的。


  罗渽民好像从来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他永远那么冷静地配平着黄仁俊已经看不懂的化学方程式,计算物理学方面的变量和未知数,卷子几乎都是满分,除了语文英语一直以来都没那么强。黄仁俊在高三做题的恍惚间偶尔会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男朋友,他们虽然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回宿舍,但说好了在高考前的三个月都尽量不互相打扰。


  晚上八点,班上有同学兴奋了聒噪了。寒窗苦读前结束的临门一脚,其实没有谁心里不是隐约在激动的。教室的空调温度开得好低,黄仁俊转过身穿上外套,瞄到后座的女生桌上的《古诗文必背》下面垫着一本现代诗,在夹缝中生存的闲情逸致。


  他无视耳边嗡嗡的人声响,望着窗外即将彻底黑下来的天有些恍惚。


  高考会怎么样,没考好怎么办?他和罗渽民会分开吗?


  想到这儿又陷入空前的委屈了。罗渽民好几天没怎么跟他说话,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总是在想事情,压抑的氛围笼罩着他们俩。黄仁俊自以为他不是什么太黏人的对象,他觉得自己也没有立场要求同样面对着高考压力的罗渽民安慰他。所以他总是会在文理科班的分岔路口对罗渽民笑着做个鬼脸,轻轻对他说“罗大学霸加油喔”。


  脑海里汹涌着的、澎湃着的情绪本来被自己拦在一个极高的堤坝之后,结果不小心被他挖开一道口子,那种包含着委屈、憋屈和焦虑的复杂感情一瞬间在脑海中决堤。黄仁俊当然知道自己本身没有那么多敏感心理,只是眼前就是最重要的高考,紧张情绪已经完全成了催化剂了。


  他走到走廊中背书,试图用声音驱赶脑内的胡思乱想。《逍遥游》很有效,《离骚》也还好,必背篇目一背背到“氓之蚩蚩”他脑子又开始乱了。他干脆换了本书,站走廊上看数学错题本,那圆锥曲线和求导的题也看不下去了。他开始担心第二天的数学难度,毕竟难题他做不出来。可他又担心数学不够难罗渽民拉不开优势,于是闭着眼睛许愿那就文数简单理数难好了。


  想想自己要求还挺多,他突然觉得有一点好笑。夏夜走廊的风还算舒适,他把胳膊搭在栏杆上,自己又傻笑了好一会儿。


  M中的文理科班并不在同一栋楼,但是楼中间有连廊。黄仁俊站在自己班三楼的走廊上可以看到二楼罗渽民班上的窗户,他仔细判断着他们班这周刚挪的座位,并试图利用相对位置找到罗渽民的位置。


  复习不下去就别复习了,黄仁俊心想,看会儿男朋友吧,反正是自己男朋友又不犯法。


  于是他就看了。这个位置看不到正脸,但是能看到罗渽民一个饱满的后脑勺。罗渽民的发型一直都是属于学校违规典范,刘海儿过眉头发搭着耳朵,但是有个无可替代的优点就是好看,配上那五官来看妥妥的校园男神。当然黄仁俊也是,虽然自己的同桌李东赫表示黄仁俊头发再长一点儿估计就成校园女神了——话说出口自然是被东北硬汉黄仁俊狠狠削了一顿。


  罗渽民正奋笔疾书地做题,黄仁俊猜他可能还是找手感。人家正沉浸于题海中头都不抬,然而没看两分钟,罗渽民突然从座位上起身,笔随意地摆在桌上盖儿都没盖,直接拉开后门走出去了。


  约莫三十秒后第一节晚修的下课铃声响了,黄仁俊听到身后自己班的门被打开,带起来一阵空调凉风。他懒懒地趴在栏杆上想着要不要去找罗渽民,虽然自从分了科他几乎就没有闲着无聊课间跑对面楼一趟,但是现在可不就是闲着吗?


  他还没决定好,教室的凉风就散了,他还有些留恋地向后靠了靠。不料直接撞进一个怀抱中,这人怀里有干净的沐浴露香,肩膀很宽,是黄仁俊之前很熟悉但久违了的那种。


  罗渽民半搂着他,下巴搁他肩膀上。黄仁俊惊异地一偏头只能看到罗渽民低垂的睫毛和饱满的唇珠,接着那诱人的唇动了动,罗渽民低声在黄仁俊耳边说了句,“……学不进去了。”


  黄仁俊脸颊发烫,周围走过的学生开始冲他俩起哄,脸上带着兴奋的笑。他们俩的故事早就在年级传遍了,黄仁俊臊得不行,着急地要跑。罗渽民却狠狠抱住他,不准他走。


  黄仁俊有些飘飘然。罗渽民永远是冷静的、有分寸的,即使他爱慕自己,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也非常有风度。这确实给了黄仁俊极大的舒适感,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永远是罗渽民在那里,任黄仁俊予取予求。


  但很少会有这种时刻,罗渽民会罕见地展露出脆弱的那一面,会很有占有欲,不太讲道理,还要撒娇。虽然潜意识里黄仁俊觉得这才是光辉人设之下真实的他。


  于是黄仁俊转过身去哄,“我也学不下去,那去散步吧。”


  罗渽民抱着他点点头,下巴硌着黄仁俊的肩膀,然后直起身来反手抓住黄仁俊的手朝前走。他们逆着回班人流一路走到实验楼的过道上,那里没有人,可以看月亮。


  高考前夕,学校只剩高三学生了。第二天的考场在初中校区,所以他们的高中楼没有封锁。黄仁俊感觉罗渽民抓着他的手有点抖,好像他们确实好久没牵手了。


  仿佛是为了传递一点点力量似的,黄仁俊手上的力度紧了紧。他们在黑暗里十指相扣,一路往有月亮的地方走去。空旷的走廊上没有人,耳边只听见夏季的蝉鸣声。黄仁俊一脚踏入月光底下,然后下一秒,他整个人落到罗渽民怀中。


  “要高考了。”罗渽民说话声音好像有点闷闷的,“原来真的到了这一刻我还是会紧张啊。”


  黄仁俊整个人被罗渽民的气息包围,却让他很有安全感。他手搂在罗渽民的腰上,抓住他的白色校服。


  “我也紧张,我都背不下去了。”黄仁俊蹭蹭罗渽民的肩膀,闭着眼睛,“这很正常的。”


  “我其实很害怕。”然后他听见罗渽民说。


  “原来真的到了高考,我会有这么怕。我怕我失手,也怕我们阴差阳错地考到不同的城市然后分开。但是我更害怕高考变成了我们之间的分水岭。高中过去了,马上就要成年了,上了大学见识到的是新的世界。我怕有什么万一,你就觉得这个恋爱谈腻了。”


  罗渽民语气里有太多的不安全感和患得患失。这是黄仁俊不曾想过罗渽民也会烦恼的。他以为罗渽民的恋爱观自由且冷静,即使日后分开,他也只会轻松释然而不觉得意难平。所以在恋爱中黄仁俊才是主动的,黄仁俊要什么他给什么,潜台词就是——黄仁俊不要,他也就不给了。


  然而在这个特别的晚上罗渽民很直白地、又很怯懦地表明了心里的话。他又说,害怕自己再不说,他们之间可能会什么都留不下。


  黄仁俊何尝不焦虑。他感到焦虑,感到和罗渽民的优秀之间的不匹配,没有哪一刻他自己是有自信的。


  他心里也没底。对明天的高考,对自己的爱情。然而如今需要他伸手安抚罗渽民的情绪,那一瞬间属于自己的委屈好像都消散了,所以他要替罗渽民排解烦恼,要更坚强。


  罗渽民把他抱得更紧了,呼吸就在他脸旁。于是黄仁俊顺势踮脚吻在罗渽民脸颊,如蝴蝶颤动翅膀一样轻,然后他说:


  “这都不是你现在需要担心的事。明天考试,考完了我们才能知道。”


  罗渽民默默抱着他,没有回答。这方天地安静得能听见针掉落。


  黄仁俊想起他和罗渽民两年半的恋爱。他们在表白墙上拿油性笔写过名字和1314然后被领导抓个正着;他们很不浪漫地在教室墙角拿被笔画了一道道的绿色窗帘遮住初吻;他们翻学校围墙看电影,牵着手分享一桶爆米花。黄仁俊的作文和照片被贴上语文光荣榜,罗渽民于是假模假样地在办公室门口经过一趟又一趟;黄仁俊拿了竞赛奖全校表彰,升旗台发言:“感谢学校,感谢老师,感谢理科3班的罗渽民同学……啊说错了。”


  整个操场都在笑。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损友兄弟,知道的却懂这是隐晦的打情骂俏。


  或许在人间万种相爱的方式中他们算是最平淡无奇的那种。黄仁俊在6月6号的晚上这样想,但他心想这辈子可能再难遇到罗渽民这样的人了。当成年人的爱情捆绑了金钱和欲望时,要如何才能谈一场这样发乎情止乎礼的单纯恋爱,又如何能叫人比现在更加心动呢。


  月亮在追谁的影子,风无端地飘过林梢。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直到黄仁俊最后轻声说了一句。


  “希望一切都……”


  顺利、安稳、好运?


  高考的祝福应当是什么样的?


  黄仁俊突然说不出一个词去描述他的祝福,然后罗渽民轻轻抓住黄仁俊的手,抬起头看着他。


  他眼睛里映着月光,温润深沉,静默如水。


  “……都如你所愿就好。”


  -


  如你所愿。


  无论是否顺利、安稳、好运,我们的结果要如你所愿就好。


  /


  /


  /


  8月的时候罗渽民和黄仁俊一起购买了去H市的机票。


  结果是高考题目出的特别简单,罗渽民没拉开优势,黄仁俊如鱼得水。他们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同一所学校。这学校呢虽然不及首都那两所优秀,但是也是自称国内Top3的大学,偶尔某些排行榜上还能把首都的老牌前两名中的一位挤下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是千禧人的高考年,2018。


  罗渽民和黄仁俊的恋爱第三年。还将会有第四年第五年……


  他们还在一起,还是很好。


  -END-


  大家高考加油!!(欢迎报考中国top3五所之一的浙江不放假大学)雾)


  原来是招生广告,泪目了家人们


不鈳回収

都说这对漂亮的笨蛋情侣般配极了。❤

都说这对漂亮的笨蛋情侣般配极了。❤

Monster_Sherl

【囧疼】Home Run -- 13

ooc/abo/别骂孩子别骂我

波本威士忌*大马士革玫瑰


----以下正文----


事情的发展早就脱离了李永钦的控制。


只是因为那天忘记带上最后的那只抑制剂出门,后面跟上来的一切都是蝴蝶效应,早就由不得他了。


无论是徐英浩的关照,还是他没有办法收敛的期待,抑或是现在正坐在他身边的人。


徐英浩的手很大,干燥且温热,被他握着手,李永钦就忘记了回话,于是徐英浩就能顺理成章的把腿上放着的电脑放在一边,随后躺到他身边去,“没睡醒就再睡一会,”徐英浩腾出来的那只手轻轻地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紧接着落在他的肩膀上,“你太累了。”


“徐总为什么在这里?”李永钦...

ooc/abo/别骂孩子别骂我

波本威士忌*大马士革玫瑰



----以下正文----





事情的发展早就脱离了李永钦的控制。


只是因为那天忘记带上最后的那只抑制剂出门,后面跟上来的一切都是蝴蝶效应,早就由不得他了。


无论是徐英浩的关照,还是他没有办法收敛的期待,抑或是现在正坐在他身边的人。


徐英浩的手很大,干燥且温热,被他握着手,李永钦就忘记了回话,于是徐英浩就能顺理成章的把腿上放着的电脑放在一边,随后躺到他身边去,“没睡醒就再睡一会,”徐英浩腾出来的那只手轻轻地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紧接着落在他的肩膀上,“你太累了。”


“徐总为什么在这里?”李永钦没有动,没有推开他,只是安静地侧躺着,缓慢的眨着眼睛,看向面前的徐英浩,他头发没有打理,看上去软绵绵的,整个人也看上去柔和的不像话。


“钱导演要回剧组去,”徐英浩握着他的手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手背,惹得他更想睡了,“你身边不能没人,所以我就来了。”


“我又不是只有钱锟一个朋友。”


徐英浩就笑了,他眯着眼用额头顶了下李永钦的额头,“可是你只有我这一个Alpha。”


李永钦被他突如其来的直球噎住,抿着嘴不自觉地红了脸。是很累,那是不是可以贪心的再享受一会徐英浩的体贴呢?


一会就可以了。


“我饿了。”李永钦闭上了眼,“我想吃炒年糕……”


他感觉到徐英浩轻拍他肩膀的手又回到了他的头顶,像是在安抚小动物,他顺着李永钦的头发,说话声带着笑意,“你现在不能吃辣的,给你煮汤圆好不好?”


“乖。”






被钱锟卖了个彻底呢,连他喜欢什么馅的汤圆都知道。李永钦尝到黑芝麻的香味,心满意足的眯上了眼,借着眯眼的动作去看旁边的徐英浩,他正在看手里的文件,专注的样子……


有点好看。


似乎是感觉到李永钦的视线,徐英浩抬起脸回看过来,视线相对的时候,他干脆把手里的勺子放回碗里,盯着徐英浩的脸去嚼嘴里没嚼完的汤圆。


“怎么了?”徐英浩也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没煮熟吗?”


李永钦嘴里塞得满,说的话也是含混不清的,“胡了。”


徐英浩就又笑了,他把脸伸过来装模作样的问,“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熟了。”李永钦就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不耐烦地回答。


连别扭的样子都是讨人喜欢的,徐英浩又笑了,他凑过去舔他嘴角沾的黑芝麻,在李永钦瞪圆了眼的时候眯着眼说甜。


李永钦刚开始以为他说的是黑芝麻。


不不不,这不重要。


“你你你!”李永钦结巴着说不出话的时候,徐英浩站了起来,他穿上床边的拖鞋,脚步轻快的出了房门。


又退回来探头看他,“我去喂猫。有事喊我。”


啊……不合时宜的贪心错过了让他离开的timing……






徐英浩好像真的有点太过坦荡了,李永钦出去盯他给猫倒了多少猫粮,路过旁边的衣帽间,本来都已经走过去了,又发现华点似的退了回去,他的衣帽间正中间正摆着没见过的行李箱。


紧接着就被从身后抱住。


徐英浩个子高,体型也比他大好多,被抱住的时候,会整个被裹在他怀里,安全又温暖。


“我陪你待几天,”徐英浩像是在回答他“为什么会有陌生的行李箱在这里”的问题,虽然他没有问出口,“我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都是成年人了,没人陪会死吗?他明明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


可以自己按时吃药,饿了就叫个外卖,难受就去个医院,再不济叫个救护车也不是不行,为什么非要有人陪呢,有个人在身边会有不同吗,明明自己就可以,何必非要有人在身边呢?


而且,没有人可以陪另一个人一辈子的。


他们都会走的。


感情总会有厌倦的一天,最后还不是只剩自己孤身一个。


那又何必开始?


于是李永钦咬咬牙说,“你不必这样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你的责任已经结束了,你要是真的这么良心不安,可以把我洗标记的手术费出了。”


“我们就两清了。”


徐英浩没有松开环抱着他的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一些,他用脸去贴李永钦发烫的耳朵,话也说的无奈,“怎么讲话这么不好听呀,”也像是在哄闹别扭的小孩子,“非要把人都推开你才有安全感吗?”


“胆小鬼,”徐英浩接着说,“连尝试都不敢。”


可能是被戳到痛处,李永钦不乐意的开始挣扎,想离开徐英浩的怀抱,一边挣还一边语气不善的和徐英浩吵架,“我就是胆小鬼!那你离胆小鬼远一点啊!”


活像只炸毛的猫。


看在徐英浩眼里都是可爱的,他紧紧地把炸毛的猫箍在怀里,好像也很久没有这样笑了,说出的话也是幼稚的,“偏不偏不,我就这么粘着你,赖上你啦,甩不掉喽~”


说着就又把他抱了起来,李永钦就只能在半空中蹬腿,尖叫着说你这个狗崽子快把我放下。向来稳重的徐英浩就难得的上来了点恶作剧的心思,用欠揍的语气说不要。


两个而立之年的成年人倒是幼稚的连小学生都不如了。


混乱的最后,徐英浩抱着李永钦双双躺倒在羊毛地毯上,徐英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瓮声瓮气的,还带着点委屈,“反正我不走……”


李永钦就噘着嘴爬起来,头也不回的钻进浴室,嘟嘟囔囔的说,“随便你,爱走不走。”






徐英浩就看着李永钦别扭的背影笑了。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他想。






最近徐英浩有点过分的没皮没脸了。李永钦看着身边正在用平板看新闻的徐英浩这样想着。


徐英浩从搬进来的那天开始就没住过客房,赶也不走,美其名曰怕他晚上需要帮忙找不到人。


帮什么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把他当人形抱枕倒是真的,李永钦空调开的大,徐英浩从来不说自己受不了这么低的温度,但是一到半夜他就把迷迷糊糊的李永钦整个抱在怀里,李永钦哼唧着要挣,他就说冷,李永钦就任他抱着了。


早上的时候就要后知后觉的反问自己,他冷不冷和我有什么关系,盖被子不好吗?去客房不开空调睡不好吗?干嘛非要和他挤?


然后第二天一早又在他怀里醒来。


明明空窗期没有很长,可是这样的恋爱好像很久都没有过了。


呸!才不是恋爱!


徐英浩看完新闻揉了揉眼睛,侧过脸就看见正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小玫瑰,“怎么了?”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把平板放在茶几上,顺手把地毯上打盹的Leon捞在怀里,摸了几下就听见它舒服的呼噜声。


李永钦看着他怀里的猫,更不乐意了,“叛徒。”李永钦噘着嘴看Leon,可徐英浩怀里的猫连眼皮都没抬,他的火就更大了,殃及了旁边这位,“你什么时候走?”他问。


“走?走哪去?”


看!他就是没皮没脸!


“回你家去啊,干嘛在我这赖着?我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我给医院打过电话了,已经可以预约洗标记了。”


似乎是对这三个字已经有了免疫,徐英浩的情绪也没什么波动,“哦,对了,钱导演跟我说今天晚上那个布景得你去现场看看,我昨天忘记跟你说了,晚上我送你过去。”


李永钦叹了口气,“徐总不工作的吗?”


徐英浩笑得开心,“新车上市之后我就闲下来了哦~”






“李永钦你胖了……”是晚上见到钱锟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李永钦翻了个白眼不想回答他的话,毕竟徐英浩最近天天盯着他吃东西,三餐不落这种话也不是很说得出口,他不甚满意地岔开话题,“你找我干嘛找到徐英浩那里去?”


“……有区别吗?找到你不就行了?”钱锟把打印好的材料塞到李永钦手里,视线落在不远处和摄影导演聊天的徐英浩身上,“而且徐总说了,没什么大事不能打扰你,找你也要经过他判断才能放人,”钱锟又看回李永钦脸上,“还开,玩,笑,说要不然就撤资。”


李永钦尴尬的干笑两声没有接话,举起手里的分镜开始比对,没法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听见了钱锟的问话,“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李永钦就只能重新把手里的分镜放下。


“我说你们,”钱锟又问,“这么住在一起,不明不白的……”


“还不是因为你?你还有脸问?”李永钦的火气就又上了脸,双颊涨的通红,“要不是你和徐英浩打小报告,把密码告诉他,他有机会赖在我家不走吗?”


“李永钦你真的很奇怪,”钱锟有点不乐意的皱了眉,“你以前谈恋爱可不是这样的。”


“没谈恋爱!!”


钱锟就又笑了,“你看你这个掩耳盗铃的样子,平时跟这个谈恋爱跟那个谈恋爱我拦都拦不住……”


话没说完就被李永钦心急地打断,“我不想结婚我也说过很多次了!”


“少偷换概念了!”钱锟冷静的接上,“我说的是谈恋爱可没说结婚,谈一段时间就分手不就是你自己的哲学吗?”


“那你这次为什么不先谈谈再分手?”钱锟满意的眯上了眼,“还是说你清楚得很,”






“这次没法放手,所以才会害怕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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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久

《触底》

*首写娜俊

*现背 流水账1w1+

*破镜重圆HE 背景含私设


这一掷,就是触底。


十二月的北京,接近零下的气温罕见地没有下雪,寒风如期而至,如果不是雾气弥漫,黄仁俊或许会觉得今年在北京跨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黄仁俊!不是说好下个月回首尔一起跨年的吗!怎么还骗人呢?”


视频通话的那边露出李楷灿一张还未卸掉舞台妆的漂亮脸蛋,只是在恼火中失了点仪态,下意识就顶起了腮帮表示自己的不满。


这头的黄仁俊扯了嘴角,正欲笑着回答他,就被对面从一...

*首写娜俊

*现背 流水账1w1+

*破镜重圆HE 背景含私设

 

 

 

这一掷,就是触底。

 

 

十二月的北京,接近零下的气温罕见地没有下雪,寒风如期而至,如果不是雾气弥漫,黄仁俊或许会觉得今年在北京跨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黄仁俊!不是说好下个月回首尔一起跨年的吗!怎么还骗人呢?”

 

视频通话的那边露出李楷灿一张还未卸掉舞台妆的漂亮脸蛋,只是在恼火中失了点仪态,下意识就顶起了腮帮表示自己的不满。

 

这头的黄仁俊扯了嘴角,正欲笑着回答他,就被对面从一角突然冒出的忙内断了话头。

 

“仁俊哥!快回来呀,首尔下雪了!”

 

朴志晟小朋友还是熟悉的卫衣套头,可可爱爱地隔着屏幕朝他招手。

 

黄仁俊这下是真笑了:“朴志晟,难道北京不会下雪吗?”

 

“也是哦…但出于我的私心,还是首尔的雪比较漂亮吧?”朴志晟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亮着眼睛企图以此得到认同。

 

“你还记得我上次发给你的照片吗?那个地方叫故宫,就在北京。”

 

“真的?那是真的好漂亮……仁俊哥说过一定会带我去的吧?”

 

小朋友就是耳根子软,黄仁俊笑着看他神色逐渐从感叹变得认真严肃,生怕他忘记这个承诺,才轻轻点头应了下来。

 

李楷灿:“呀朴志晟…你不是天天都和仁俊kakao聊天吗?我就这么点时间能和他视频,你还来霸占?”

 

朴志晟:“发信息怎么能和视频通话比嘛,我也好久没看到仁俊哥了,别那么小气嘛。”

 

黄仁俊看着屏幕那头的两人忽略了受宠的自己反而在面对面拌嘴,笑着笑着竟失神怅惘了几分。

 

李楷灿的低骂让他回过神来:“黄仁俊,所以你到底打不打算回来?”

 

黄仁俊很喜欢李楷灿这副咬牙切齿,明明是恶狠狠却又透着傻气的模样,更喜欢这种被人在意,被人思念的感觉。

 

黄仁俊总会在逗李楷灿玩这件事上花点心思,因此他没有急着正面回答他,而是故作惋惜地低下头,再轻轻摇头。

 

李楷灿:“你真是…”

 

李楷灿骂人的话还停在嘴边没有说出来,就听到宿舍门被拉开的声音,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在通话中显得突兀。

 

黄仁俊定睛看着屏幕,熟悉的宿舍门口,两个黑色背影正在鞋柜前脱鞋,李帝努手里提着一袋小吃一袋饮料,先一步走向客厅把袋子放下。

 

李帝努:“朴志晟快过来拿你的冰淇淋不然待会就要化了!李楷灿你也在?正好,辰乐今天刚回首尔,本来说要回宿舍一起吃宵夜的,航班延误了赶不上了,他的那份就给你了。”

 

李楷灿:“?辰乐今天回来了?中国队不是还在活动吗?”

 

李帝努:“开什么玩笑,中国队早就进入休息期了,全员休假,这次回来的还有锟哥winwin哥,扬扬也回来了呢。”

 

李楷灿疑惑的小后脑勺一转,黑脸还没来得及对上那人,却发现黄仁俊已经挂断了通话火速下线装死了。

 

李楷灿:好你个黄仁俊,骗我哈?

 

李楷灿:你完蛋了!

 

李楷灿:跨年前没在首尔见到你,你就等着给你床头的姆明收尸吧。

 

等李楷灿愤愤放下手机跑去蹭吃蹭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最想吃的炒年糕已经进了朴志晟的肚子,结郁之际也不忘要和朴志晟掐几下。

 

李楷灿:“朴志晟,把年糕给我吐出来。”

 

朴志晟:“是哥你来得太晚了。”

 

李楷灿:“仁俊和我抢,年糕也和我抢,两个“年糕”都据为己有,你是不是真的皮痒了?”

 

李帝努:“仁俊?仁俊不是没回韩国吗?你们和他见面了?”

 

朴志晟:“刚才和仁俊哥视频通话了。”

 

李楷灿:“黄仁俊他完了,他竟然敢骗我中国队还有行程他回不来?等我找经纪人哥要到中国队行程表甩他脸上,他就知道谁到底才是爸爸了!”

 

进食着零食的小仓鼠和拆开了饼干的萨摩耶一同表示认可,然后才听到一道不同的声音。

 

罗渽民喝了几口冰美式润嗓子,开口时还是有点沙哑,与往日相似,却又格外不同的低沉。

 

“他不会回来的。”

 

像是陈述,像是揣测,亦或是沉默过后的笃定。

 

紧急挂断视频通话后十分钟,黄仁俊还停留在劫后余生中。

 

他的确隐瞒了他没有行程的事实,但是说实在的,他也的确认为自己不能回去,而不是因为行程问题。

 

他也想过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那段回忆,但脑海里的橡皮擦就是不能让他随心所欲,他一想起那个夜晚,脑子就会像炸开了一样。

 

不会疼不会痛,只是真实热烈得让人害怕。

 

他屈起食指在自己发疼的额角处揉了几下,皱起的眉宇让他始终无法安然下去,他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

 

“哥,给我安排个临时行程吧,我不休假了。”

 

 

转眼间已经到了十二月的中旬,黄仁俊依旧是在寒冷,却又见不到一片雪花的北京度过的。

 

黄仁俊披着一件大衣坐在室内的暖炉前哈着白气,望着窗外的白雾沆砀发呆。

 

相比黄仁俊的要风度不要温度,经纪人的着装就实在了很多,毛绒秋衣打底,再裹上几件厚棉袄,是能充当防弹衣的水准了。

 

“你说你,接什么节目不好,大冬天的接这种户外节目,不仅冷周期还长,说不定跨年都要在这鬼地方跨。”经纪人实在是想不通黄仁俊为什么自讨苦吃,不禁苦口婆心道。

 

黄仁俊鼻尖被冻得有些泛红了,对跟着自己一起受苦的经纪人感到抱歉,扯着笑说。

 

“对不起啊哥,是我的问题。”

 

“行了行了,这么多年了就别和我来这套了,你好好工作,后面都交给我,别把自己身体搞垮了就行。”经纪人表情嫌弃,语气真实得像个老妈子。

 

黄仁俊笑着目送经纪人宽厚的背影离开,清瘦的脸颊敛起笑意,疲惫的神色转瞬即逝。

 

节目刚结束完一轮新的录制,黄仁俊觉得他应该会有一段充足的睡眠时间。这样想着,他单是靠着椅背,着暖意就偏头一睡。

 

然而浅眠间很快就被人叫醒,迷糊之中他只听到经纪人急促又带着点喜悦的叫声。

 

“仁俊!北京下冰雹了,所有户外节目中止录制。”

 

朦胧不清的视线终于在望向窗外那一刻逐渐变得清明,彼时的北京,寒气缭绕,白雾弥漫。

 

黄仁俊掺着寒意,上了返程的车。

 

“节目是录不了,不过公司已经有新的安排给你了,明天早上七点,飞首尔。”

 

“……好。”

 

 

“钟辰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钟辰乐回到队内宿舍刚蹑手蹑脚换好拖鞋,本想给不知情的成员们一个惊喜,愣是没想到刚抬头,迎面就对上了朴志晟的臭脸。

 

朴志晟这么一喊,也就把全宿舍的都喊出来了,连带着今天无行程被喊来联机打游戏的李楷灿。

 

深知不做点什么一定会被“群殴”的乐乐喵马上乖巧地掏出了自己特意准备的伴手礼,笑意满满地递给每个成员。

 

“来来来,我最亲爱的成员们。这是Jeno哥的限量版联名游戏机,这个是渽民哥的哥伦比亚咖啡豪华set,还有这个!给楷灿哥准备的绕脖式按摩器,我亲测过真的超舒服!还有还有,朴志晟你的最贵了……”

 

一看有精心准备的礼物,本就只是想调笑小猫的成员们马上变得和颜悦色了,尤其朴志晟小朋友开始是最不开心的,也是最快被哄好的。

 

李帝努接过钟辰乐递来的两个大袋子,一袋是从中国带来的新鲜食材和小零食,一袋里装得也像是礼物,还没等他张口问,钟辰乐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黄色那个大袋子是仁俊哥给你们准备的,他本来打算让我帮他转交给你们的,但是现在不需要了,你把袋子先放在他的房间吧。”

 

其余四人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不约而同地看向钟辰乐,不明所以。

 

钟辰乐张开喝着乐乐茶的嘴巴,感到惊讶。

 

“他没和你们说吗?明天上午七点,他要回首尔了。”

 

梦队宿舍第一次,在钟炸雷不发威的情况下,出现了平地一声雷。

 

李帝努:“我去给他再收拾一下房间。”

 

李楷灿:“好啊他个黄仁俊,之前我怎么说他都不松口,现在又偷偷跑回来了!看我用我的唾沫淹没他!”

 

朴志晟:“…帝努哥我也去,我怕仁俊哥知道我天天睡他床还把他床当蹦床会揍死我。”

 

钟辰乐无奈摇摇头感到好笑,却发觉只剩一人还愣在原地,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渽民哥?怎么了?”

 

良久,罗渽民才像刚缓过神来,像被短暂抽离了灵魂的木偶,开口低声回答他。

 

“没什么…我先睡了。”他攥紧了手中的咖啡杯,转身走回房间,“你们吃宵夜的话也不用叫我,晚安。”

 

 

冰雹重击后的北京,清晨倾泻的朝阳普照大地,万物随之朗润,只是还来不及欣赏风雨后的彩虹,黄仁俊已经登上了飞往首尔的飞机,离开了北京。

 

北京飞首尔的路途并不遥远,两个小时不足以让黄仁俊把涣散的神智重新拼凑起来,他觉得他的脑子有点混沌,像背面没有字母序号的一千块拼图,怎么拼都是白费力气。

 

直到经纪人在与他一同下机,帮他拿包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肌肤,才发现他的体温滚烫得厉害。

 

他一刻都不敢耽搁,然而公司派来的车还没到,他也不能坐着干着急,就让黄仁俊坐在休息座上等着他,他去机场药店买些应急退热贴。

 

孤身一人留在休息座上的黄仁俊脸颊透着点淡淡的红,因为难受而褶皱的眉毛让他苍白的脸色愈发冷淡,他喘着气,单手点进手机通讯录,目视前方却又尽显迷茫。

 

“辰乐…我下飞机了,你有空过来接我回宿舍。”

 

电话那头传来钟辰乐着急又疑惑的声音:“啊?你怎么了声音这样?经纪人哥呢?我现在在录音…”

 

黄仁俊声音发哑,语气有些无奈:“我八成是发烧了…要是被哥知道了又得去医院,你也知道我闻不来那味道的吧。”

 

自从黄仁俊回国后,他的确没再去过一次医院,生病了就在宿舍里闷着随便吃点药,长时间以来也没出过什么差错。即使钟辰乐一直很好奇其中的原因,也始终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行,我出门前宿舍里成员们都在,我打个电话回去看看谁有空去接你。”

 

黄仁俊没多想,闷闷地“嗯”了一声挂掉电话,在经纪人回来之前自己走到了机场的南门。

 

相比人多眼杂的北门,南门的人就少多了,黄仁俊戴着白色口罩压低黑色帽檐,背着包顺势靠在了门边的玻璃板上,静静等待着。

 

十二月的首尔冷了些,黄仁俊的鼻子被冻得有些红了。

 

他低着头像是要睡着了,却又时刻关注着有没有车辆驶来,直到他的面前响起了一声熟悉的鸣笛。

 

车正正停在他的面前,车窗缓缓摇下,黄仁俊在与之相视的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凝固住了。

 

一头张扬中透着沉稳的蓝发,一双多情的眸子依旧在浓密的睫毛下流转。

 

“上车。”

 

 

机场距离宿舍并不算远,也许是黄仁俊偏头装睡的演技过于精湛,两人很默契地全程保持了沉默。

 

黄仁俊其实有在好奇罗渽民平时那么忙,什么时候去考的驾照,平稳的驾驶技术倒是发挥了他玩赛车游戏的水平,让黄仁俊晕晕乎乎地又靠着椅背睡着了。

 

“仁俊,我们到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罗渽民已经站在副驾驶的车门前贴心地把门打开,靠近了开口唤他,黄仁俊便像只受惊的兔子马上睁开眼,麻溜地从他的身侧擦过。

 

罗渽民脑子里却只有一个想法。

 

他又瘦了。

 

罗渽民看着他预想之中的反应,也没多说,目光落在黄仁俊落在坐垫上的手机,自然而然地拾起。

 

还是一样冒失。

 

黄仁俊好久没再走过宿舍的阶梯,就连上楼的脚步都变得缓慢起来,因为刚睡醒眼睛还有点朦胧,眨着眼竟然还有点泪花泛出。

 

“仁俊?”

 

黄仁俊还没来得及打开宿舍门,就看见李帝努提着一袋垃圾站在他面前,眼神呆滞,似乎有点儿不太敢相信。

 

足有半年未见的黄仁俊突然就乖乖站在他面前,一言未发,就瞪着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他,眼眶红红的,还有点泪花挂在上面。像只被欺负了的兔子。

 

李帝努是真懵了,也是真开心。

 

“你怎么…”

 

李帝努还没来得及展开笑颜抱住那人,却发觉自己的背脊已经附上一块柔软。

 

黄仁俊先抱住的他,两只手压着他的双臂,在他稍显僵硬的背脊上环绕。

 

“Jeno啊,好久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帝努总觉得黄仁俊是带着点哭腔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帝努总觉得正停在楼道处看着他俩拥抱的罗渽民有点儿生气,明明手里抓着的是一部手机,却像是扛着一把刀似的,下一秒就要朝他砍来。

 

几番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回抱住黄仁俊,下意识摸上他的脑袋,刚要像以前一样低下头来,哄一哄这感性的纯洁少年,怀里的人已经被轻轻抽离了怀抱。

 

“你还在发烧,先跟我去吃药。”

 

罗渽民的语气很温柔,让人没法儿拒绝。

 

相比难得的温存被人打断的烦躁,李帝努的确还是更关心黄仁俊的身体。

 

被罗渽民抓着手的黄仁俊脸有些臭,但还是乖乖跟着过去吃了药。

 

吃完药的黄仁俊有些疲乏地躺倒在客厅沙发上,李帝努装了杯温开水递到那人跟前,刚打算先叙叙旧,嘘寒问暖一番,罗渽民把他响了的手机递到他面前。

 

“电话,经纪人的。”

 

李帝努有点儿烦心:“你帮我接了吧。”

 

罗渽民拒绝:“我没有这个义务。”

 

李帝努用脚也能想到今天的罗渽民如此异常的原因。

 

李帝努捏着手机回到自己的房间,客厅里又剩下两人相处,只不过黄仁俊很聪明地一开始就把脸朝向里面,有效避免了和罗渽民的对视。

 

“…喝水吗?”良久,罗渽民开口。

 

“……”

 

“头还疼吗?”

 

“……”

 

罗渽民毫不讶异他的沉默,也不恼,可能比起黄仁俊的冷漠,他更讨厌自己本能地想要亲热他。

 

他眼眸一冷,抓着玻璃杯的手微微发紧,转身就要离开。

 

躺在沙发上的人突然发出几声难受的嘤咛,罗渽民转头再望过去,发现黄仁俊正皱着一张小脸,闭着眼面色绯红。

 

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罗渽民声音发哑,凑到他跟前摸上他的额心,问道:“怎么了?越来越烫了…”

 

黄仁俊大抵是睡着了还在难受,这会儿被罗渽民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竟然也没有一点抗拒,反而像只小猫似的有些讨好地蹭蹭罗渽民温热的手心。

 

罗渽民眼眶泛红,眼睛里闪过一道异样的光。

 

“黄仁俊,去医院好不好?”

 

李帝努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两人旁边,沉声道:“哥让我带仁俊去医院,你留在宿舍吧。”

 

罗渽民没接受也没拒绝,李帝努伸手往黄仁俊的手腕抓去,却让黄仁俊下意识往后一缩。

 

他和罗渽民贴得更紧了,像受惊的宠物缩回主人的怀抱那样过分亲昵。

 

“不要…不要去医院。”黄仁俊还是阖着眼睛,声音跟着睫毛有些害怕地发抖。

 

罗渽民先开口打破了僵局:“你先去把志晟接回来吧,他在127那儿待久了也不好,不过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今天127有行程,我们早就一起回来了,志晟在下面等炒年糕,没带钱所以我上来拿手机,顺便丢个垃圾而已。”

 

“哦,那就把垃圾丢完跟志晟一起上来,先去隔壁药店买点退烧药、退热贴,再去便利店买瓶热牛奶,一份鳗鱼便当,再买点软糖。”

 

李帝努语塞半天,还是决定先下楼把朴志晟解救回来再说别的。

 

只不过他动作很迅速,不到十分钟他就已经带着人提着几袋东西回到宿舍了。开门的时候罗渽民果然还是守在黄仁俊旁边,任由黄仁俊迷迷糊糊地蹭他。

 

“哇!仁俊哥真的回来了!”朴志晟一看到沙发上的人就喜形于色,“不过脸怎么那么红?”

 

“他发烧了,志晟你过来陪着他,我去给他熬点汤。”

 

“喔好。”

 

朴志晟就这么看着他的两个哥哥有些难舍难分的样子,轻咳了两声后接过仁俊哥的手,乖乖地顺着病人的动作把脑袋凑过去。

 

然后,熟悉的锁喉抱。

 

睡梦中的东北大哥依旧很虎,就这么一下,差点没把小鸡仔勒得背过气去。

 

方才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抹杀得一干二净,罗渽民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后,差点笑出声来。连带着李帝努也幸灾乐祸起来。

 

朴志晟鼓鼓嘴巴,决定还是迁就一下生病中的仁俊哥,毕竟只要力气小点,这样被抱着的感觉也挺不错的,仁俊哥的手小小的,绕着他的脖子时会搭在他的肩上。

 

朴志晟下意识也想把自己手搭上去摸摸仁俊哥的手,抬眼瞧见罗渽民正提着一杯热牛奶和一份鳗鱼饭走过来,脸色不太好,他便乖乖地收回了手。

 

这熟悉的感觉……让他感觉以前的渽民哥好像又回来了。

 

最后还是经纪人不放心地赶到宿舍,确认黄仁俊吃了药后已经退了烧,还吃好喝好恢复了以前的气色后才没好气地多呵斥了几句,黄仁俊自知理亏,垂着脑袋乖乖挨骂。

 

“哥你别骂了,仁俊哥好不容易才回趟韩国呢,你别把他休假的好心情都弄没了。”钟辰乐忍不住护短了。

 

经纪人也懂得点到即止,还不忘提醒他:“谁说他是回来休假的了?明天就有行程!”

 

黄仁俊依旧乖乖点头应下。等到宿舍门再关上,宿舍里的气氛就彻头彻尾地变了。

 

除了还在跑127深夜电台行程的楷灿和马克不在,5D也算是团聚了,朴志晟发挥受宠忙内的优势,抢先占据了黄仁俊的旁座,左一句右一句,糯米星球久违地开始运行。

 

钟辰乐等不及地跑去黄仁俊房间把他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顺便叫上了李帝努去帮忙,罗渽民无事可做,一边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一边朝那边投去不着痕迹的目光。

 

黄仁俊拆开自己准备的礼物袋,还没来得及兴高采烈地给每个人介绍他们“独特”的礼物,宿舍门“叮”地一声打开了。

 

“黄仁俊!!你tm终于敢回来了?!”

 

这声怒吼让黄仁俊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搜美小剧场最终还是在李马克的“劝架”下落下帷幕,黄仁俊撇下拿到礼物就爱不释手开始玩起来的李楷灿,向李马克问道:“哥,你怎么回来了?”

 

“楷灿听说你回来了,不仅想提前下班,还非要拽着我回来让7D团聚,我拗不过就跟着来了,反正明天没有行程,在这边睡也没问题。”李马克不紧不慢地回答,而后眯了眯眼,“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我的床位啊。”

 

钟辰乐嘴里还嚼着黄仁俊给他带的东北特产,忙不迭地一边制止朴志晟偷吃,一边热情解答:“哥我知道!你的床位本来是还在的,但是有天被朴志晟打游戏一激动给踩塌了,现在那断掉的钢筋还弹着呢!”

 

“钟辰乐!你能不能别说了…”小星翼翼.jpg

 

“哥,你睡我床吧,单人间。”良久未语的罗渽民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那你睡哪儿?”

 

李马克自然地提问,罗渽民却迟迟没回答,大家都盯着他,就连那双倔强的黑眸也忍不住瞥向他。

 

罗渽民咽了口气:“我还是和志晟睡,习惯了。”

 

朴志晟:以前那是两张床!现在一张床…怎么就习惯了??

 

七个大男孩聚在一起玩闹了一整晚,在星星都快要睁开眼的时候才回到各自的房间睡觉。

 

“仁俊哥,晚安。”

 

“晚安。”

 

黄仁俊和朴志晟温柔地交换了问候后,在一天的疲劳重压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只是他的梦,都关于他。

 

“俊俊,晚安。”

 

最后一声低沉醇厚,夹杂着爱意的“晚安”,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翌日的清晨,黄仁俊在一片惺忪中醒来。

 

对面的床铺已经被整理得整整齐齐,显然他们都已经起床了,但没人来叫他。

 

等他走到餐厅的时候,才发现厨房里只有罗渽民的身影,两人对上眼神,却不如昨日那样尴尬。

 

罗渽民抬眼就看见刚睡醒的黄仁俊穿着一身单薄的浅蓝条纹睡衣,漂亮的锁骨微露,一头柔丽的浅粉衬得他愈发温软可人。一双朦胧中含着清晨水雾的亮眸对上他的眼睛。

 

一时间,就连心思缜密的罗渽民也没发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说话的语气中也透着一股温柔宠爱。

 

“醒了?刷完牙就过来吃早餐。”他忙前忙后,还不忘解释,“今天大家都有行程,127临时安排了舞台彩排,Jeno音乐节特别mc对稿,辰志去录制这个那个。”

 

“我们呢?”黄仁俊下意识问道。

 

罗渽民手持锅铲煎蛋的动作一顿,神色也跟着一滞。

 

他已经很久没从黄仁俊的口中听到“我们”了,是只有他们两个的“我们”。

 

站在罗渽民后方的黄仁俊看不见罗渽民的表情,见他迟迟没有回应就自动认为是行程取消了:“没行程也挺…”

 

“我们,也有录制。”罗渽民的声音似乎很平静,“渽仁的料理料理,一周年特辑。”

 

 

黄仁俊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很别扭的人。

 

他虽然总被人说外貌与性格不符,外表上看像是在江南水乡长大的温润少年,但他的血液里,的确流淌着东北自带的豪气。

 

他和成员们真正吵架的次数屈指可数,和罗渽民更是从来没有过。作为第一个朝自己笑,对自己热情的成员,罗渽民好像从来没有和他生气过,他用他的温柔和善良筑起的城堡,让黄仁俊有了家的感觉。

 

可就是这样一个哪里都好的人,偏偏就开创了他冷战的先例。

 

“渽仁的料理料理”这个idea,是黄仁俊先提出来的。当时的5D在空白期,Jeno有自己的个人频道JSMR,辰志有这个那个,剩余二人在落单后迅速相望,某种默契油然而生。

 

每次粉丝提起,他们总是在不断地设想,设想,还是设想。477天的等待很漫长,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却又像美梦成真那样让人感觉短暂又美好。

 

事实上,它也的确是短暂的。预热的双人直播后,公司的企划似乎已经改变了双人节目的初衷,从第一期料理料理改为“DREAM料理王”的那一刻他们就应该要察觉到的。

 

黄仁俊不可否认他是期待的,但他却也能够做到心安理得地接受渽仁没有后续的事实。

 

可罗渽民做不到。

 

录制结束后的两人兴致都不高,黄仁俊是因为输了比赛,而罗渽民…似乎全程都兴致不高。

 

最后还是他们两人一起收到的通知,黄仁俊还没看完,罗渽民就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

 

“你去哪儿罗渽民。”黄仁俊见他神色不对劲,有点急躁地喊住他。

 

“找策划姐姐,她跟我说过这是个长期节目的。”

 

黄仁俊一时发怔,好在他还是马上清醒过来,赶在了罗渽民出宿舍门前拦住了他。

 

黄仁俊用着一双黑亮的眼眸认真盯着他,罗渽民也不躲,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没有了平日里的情意绵绵,反而比他还要认真严肃。

 

黄仁俊越看越觉得这样的罗渽民可爱,可爱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可明明那些道理他都懂。

 

黄仁俊笑着说,语气里其实也透着点酸涩:“你傻吗?公司定下来的事情很难再有回旋的余地,而且这也不算是什么非得挽回的大事,都习惯了不…”

 

“是。”罗渽民一字一句道,“我觉得它是。”

 

黄仁俊又是一怔,还没来得及更深去解读他的话,罗渽民已经反问他。

 

“你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可以习惯是吗?”

 

黄仁俊生平第一次被人问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觉得罗渽民有些小题大做,甚至咄咄逼人了,所以他带着一丝恼怒回答他:“难道不可以吗?”

 

局面一时有些僵持,就在黄仁俊以为罗渽民快要负气离去的时候,罗渽民反而靠近他,继而欺身而上。

 

他的队友,忽然间把他推到墙上,两只手撑着洁白的墙面,低下头来,一双燃着隐隐怒火和几分戾性的眸子牢牢盯着他,温热的鼻息轻轻扑来,与炙热的眼神一同而来,像是要把他刺穿。

 

宿舍门口没有灯,只有昏暗潮湿的角落和男孩急促湿濡的呼吸。

 

“对我来说,不可以。”

 

“每一件和你有关的事,都是大事。”

 

某个隐秘得不起眼的夜晚,男孩发现了这个秘密,夜幕降至,连同这个秘密也是隐晦难懂的。

 

黄仁俊就这么藏着那份无意发现的情意,很快在公司的安排下坐上了飞往中国的航班。

 

他不认为自己是个懦夫,但他甘愿做一个逃兵。毕竟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黄仁俊在短暂的回忆中结束了和罗渽民的节目录制,他如释负重,觉得自己的表现并没有差池,罗渽民似乎也在这一年里的演技磨炼中变得更加成熟,和他的相处极其自然,接触的尺寸也把握得刚刚好。

 

“一起回宿舍?”黄仁俊觉得他们都放下了,自己似乎也没有必要一直钻牛角尖,刻意疏远罗渽民了。

 

“晚上我去参加剧组的庆功宴,回不了。”罗渽民淡淡回答,随行的助理已经把晚上的流程单递给了他。

 

明明成员有行程忙是好事,黄仁俊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孤独,挠挠脑袋,怏怏不乐地“哦”了一声。

 

“……我会早点回去的。”罗渽民还是决定补充一句。

 

黄仁俊忍不住笑了:“我没事,你好好工作。”

 

罗渽民看着黄仁俊走远的背影,覆下浓密的睫毛来,发现还是遮盖不住眼底的温柔和在乎。

 

他可真是无药可救了。

 

 

黄仁俊回到宿舍后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草草地从钟辰乐房间里拿了一桶拉面解决了伙食后,他才想起宿舍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喂仁俊?我是Jeno,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和辰乐志晟在公司碰见后都来了127宿舍,也不知道是睡提的要玩狼人杀,反正现在吵得正欢…啊喂辰乐你别乌鸦叫!!总而言之,我们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而且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你…”

 

李帝努还没来得及关心“留守儿童”黄仁俊的伙食问题,电话那头显然已经易主,李楷灿刺耳的叫声传来:“仁俊呐!!快过来看泰容哥道英哥打架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快打起来!打起来!”

 

黄仁俊笑着拒绝了李楷灿的盛情邀请,并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吃过了,也可以不用着急回来。

 

黄仁俊图得清闲,从很久没住的房间里翻出了那套李楷灿送给自己的画笔。

 

他在中国的行程其实并不算繁忙,甚至还能经常飞回吉林玩,中国的挂名公司定在南京,他在南京认了一位美术老师,时不时就会往老师的画室跑,去学画画。

 

黄仁俊找出自己相册里拍的那张——冬天在北京跑行程时路过故宫拍的风景照。

 

他说过他要带朴志晟去故宫看雪的,甚至,他在很早之前也和那个人说过。虽然近期难以实现,但他还是决定先吊吊他们的胃口。

 

只不过黄仁俊只画了寥寥几笔,就被安静祥和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喂?”

 

“仁俊呐……”

 

黄仁俊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贴近一点想听清那人过分沙哑的声音,却察觉背景声过于吵闹。

 

“仁俊呐~”

 

这一声,真切的像是浸了蜜罐一样甜丝丝的,带着男孩醇正的撒娇音。

 

“罗…李楷灿?”黄仁俊改了口,因为他想到罗渽民现在应该正在参加庆功宴,不会突然给他打电话,而且还是以这种语气。

 

“呜,仁俊好过分,竟然把我听成是楷灿了嘛…”

 

这句的低音格外明显,黄仁俊心一紧,问道:“罗渽民!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娜娜想仁俊了。”他带着哭腔,“仁俊来接娜娜好不好?”

 

这一句过后,电话两头都像是沉寂了很久,黄仁俊深吸一口气,他发现电话依然没有挂。

 

“地址发给我。”

 

 

黄仁俊开着车到了酒店的门口。

 

他原本以为一般剧组的庆功宴应该都是在餐厅或者包房里举行的,没想到这次直接包下了整个酒店大堂,但是按照这部电视剧的咖位和优秀的收视成绩来讲,也的确不为过。

 

黄仁俊在回韩国之前也追过这部剧,罗渽民在里面饰演男三,是一位原本天真开朗,后来在社会的磨砺下领略到人生百态,不断成长,想法变得深沉的男高中生。

 

罗渽民为了这部剧付出的心血之多,只是和他朝夕相处的成员才知道,甚至远在中国的黄仁俊也能在成员们的视频中看到他用功研读的身影。

 

黄仁俊对剧组工作人员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走进大堂寻找着罗渽民的身影。

 

“啊,你说小罗吗?我刚才看他莽莽撞撞地去厕所了,八成是被那群大叔灌酒灌多了吧。”

 

“好,谢谢。”

 

黄仁俊飞快地奔向厕所,的确在其中的一处隔间里找到了靠着墙角还闭着眼睛的罗渽民。

 

黄仁俊连忙把他扶起来,闻着罗渽民身上不断散发出的酒气和脸上异样的红晕,微微蹙眉道:“渽民,你怎么喝酒了?”

 

也许是五星酒店本就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缘故,厕所的隔间就连挤了两个大男人也不显得拥挤,只不过黄仁俊发觉这样的罗渽民似乎并不会乖乖被自己扶走,就留了个心眼儿把马桶盖扣了下来,先让罗渽民坐在了上面。

 

黄仁俊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呼吸,伸手就要去摸罗渽民红透了的脸颊,却在和他细嫩肌肤相触的瞬间被罗渽民警觉地抓住了手,连同对上他炽热如火的眼神。

 

“渽民…你先放开我…”黄仁俊略显窘迫,虽然他本意只是想感受一下罗渽民的体温试探一下他到底喝了多少,没想到突然被这么一抓,显得他像个趁人之危的猥琐男。

 

更加意想不到的还在后头,罗渽民抓住他的手之后,不仅没有听话松开他的手,反而还抓着他的手轻轻地摩挲自己的脸庞,红透了的脸颊因此并没有要褪去热潮的意思。

 

黄仁俊更尴尬了,只是这样的罗渽民显得尤为可爱讨好,这副表现更像是在刻意卖乖,他狠不下心来甩开他。

 

就在他暗自思忖该如何自然地挣脱罗渽民的手时,罗渽民已经采取了下一步行动,猛地一个起身往前,又把他堵在了墙角。

 

这熟悉的场景和套路……

 

黄仁俊暗叫不好,刚要用力挣脱,罗渽民已经压了下来,唇角轻轻擦过他的耳廓,那道电话里发哑的声音此刻直接传入了他的耳蜗。

 

“仁俊尼,娜娜好喜欢你…”罗渽民的声音哑中富有磁性,听来性感的同时却又在恳切的语气中让人觉得他十分可怜,“不要离开娜娜了好不好,娜娜错了,娜娜以后再也不和仁俊生气了……”

 

“料理料理娜娜也不要了。”

 

“娜娜不能没有仁俊。”像是永远得不到想要的回应那样,罗渽民哭了,“好不好?”

 

隔间里传出的抽泣声很小很小,在寂静昏暗的空间里,就像是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掷出一颗小石子。

 

这一掷,就是触底。

 

很久很久之后,就在抽泣声都快要逐渐止住的时候,有人吸了吸红红的鼻子,一滴泪水顺流而下,打在罗渽民的手背上,炙热难耐。

 

“好。”

 

他得到了他的回答。

 

罗渽民仅仅只是迟疑了一秒,就在下一刻抬起对方的下巴,最真实贴切的炙热悉数落下。

 

罗渽民喝的酒并不烈,这样的一个酒气未散的印记,就像是温酒入喉,把黄仁俊的心都润得暖烘烘的。

 

那个晚上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罗渽民都没有把他松开,甚至不乐于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红肿着眼睛,抱着人的力气丝毫不松。

 

“现在就像梦一样。我不把它抓紧,它随时都会跑的。”

 

黄仁俊在这缱绻之中想了很多,他想到了他最不喜欢去的医院,那个只有他知道的原因。罗渽民腰伤那一年,黄仁俊最怕去的就是医院。每次去探望,他都站在最后面,看着骄阳般的少年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总在他们面前露出最灿烂的微笑。

 

那样的微笑他实在太熟悉了,像极了腰疼时面对父母的他,为了掩饰伤痛而扬起的那抹微笑。

 

成员们都走了之后,他才走到病床前,认真地盯着这个永远对他友善热情的男孩。

 

黄仁俊问。

 

“在分给我一点爱的同时,把一点疼也分给我,好不好?”

 

罗渽民回答。

 

“好。”

 

明明是他先牵住罗渽民的手,又怎么可以在罗渽民想要拼命抓紧他的时候放开呢?

 

如果说罗渽民为了走向他已经迈出了九十九步,那么那近在咫尺,却又让他不得不退缩的一步,最重要的一步。

 

就让他来走。

 

“渽民。”

 

“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跨年那一晚,黄仁俊违背了和李楷灿一起在首尔汉江边喝酒的约定,履行了自己曾经许下却又一直不敢兑现的承诺,他带着罗渽民来到故宫前,漫天飞雪领着夜空中的点点星辰,飞入罗渽民璀璨如花的眼眸中。

 

他一直都知道。他爱的男孩,勇敢又美好。

 

 

 

 

END

  

一篇献给两位小天使的故事。提笔大概是在料理料理官宣的那一段时间,当时有多开心,现在可能就有多惋惜吧。虽然事与愿违,但仍然愿意对他们的未来充满期待。“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是我的私心,也是对他们感情最真挚美好的祝愿。



瑜骰.

【浅深】大艺术家(1)

强强 略BT

半现背

白切黑画家浅×白切黑歌手深


夜很深很静。没有星星。


小巷首竖着一个年久失修的路灯,漆掉的斑斑驳驳,昏黄的灯光一跳一跳的投向巷子深处,勉勉强强照出一团交织在一起的人影,继而在地下留下一道黑色的影子。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那路灯仿佛被吓到了,快速连闪了好几下然后彻底宣布罢工。至此,这条没有出口的死巷子重又湮灭在一片黑暗里,连带着埋葬的,还有一条在十分钟前还好好活着的人的生命。


周深整个人都隐在黑暗里,他干净利落地把蝴蝶刀从对面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腹部抽出。随着男人重重的倒下,他随意抬手甩掉刀上的血,折好刀塞进口袋,骨节分明...

强强 略BT

半现背

白切黑画家浅×白切黑歌手深


夜很深很静。没有星星。


小巷首竖着一个年久失修的路灯,漆掉的斑斑驳驳,昏黄的灯光一跳一跳的投向巷子深处,勉勉强强照出一团交织在一起的人影,继而在地下留下一道黑色的影子。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那路灯仿佛被吓到了,快速连闪了好几下然后彻底宣布罢工。至此,这条没有出口的死巷子重又湮灭在一片黑暗里,连带着埋葬的,还有一条在十分钟前还好好活着的人的生命。


周深整个人都隐在黑暗里,他干净利落地把蝴蝶刀从对面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腹部抽出。随着男人重重的倒下,他随意抬手甩掉刀上的血,折好刀塞进口袋,骨节分明的手又在衬衣上蹭了一把,把可能存在的血液抹掉。


他拾起地上在十分钟前被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扒下的外套口罩围巾墨镜,裹好自己,摸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光把自己浑身上下扫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外露的血迹后大踏步向外走。手机的亮光划开暗巷掠过他的脸,苍白清秀,满是阴郁戾气。


然后——


他在小巷一半的地方停住抬眼:这什么时候有的一堆箱子?


也难为周深还能在这么黑的地方认出这是一堆叠在一起的箱子——十几年前大概确实是挺好的箱子,那堆东西就这么破破烂烂的立在墙边,腐烂的像是墙上趴了一只巨型蜈蚣,还随着夜风小幅度的摆啊摆,岌岌可危的很。


从出道以后这种事情大多就由公司出手,他很久都没有再试过亲自把刀就这样稳准狠地刺进人体,一个阴影可以完全笼罩他的男人的尖叫、强迫低下头直视着他时瞳孔中的恐惧、腹部肌肉对尖锐物体本能的抵抗、自己手上不自觉加大的力度、还有血溅在身上的感觉都让他在短时间内肾上腺激素飙升到一个极值,他,周深,一个杀人放火的熟练工,现在竟然激动到手抖。


极大的兴奋给头脑带来的刺激让他几乎没法正常思考为什么这儿会有一堆箱子。他毫不犹豫的先入为主:那个粗暴的男人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拖进来时视线一直被迫向下,没看到这堆东西实属正常。


况且这鬼地方实在刁钻的很,方圆几十里之内都没有一个像样的房子,唯一能给这片土地带来生气的只有千米之外的一条公路,兢兢业业地连接着市区与郊区,瞎了眼一样完美的避开了这块地。那个愚蠢的男人跟他约地方的时候他都没想到会这么偏僻,好像几十年没人来了一样,大概男人只想着弄死他了事——没人来的地方成堆尸体腐烂了也依旧没人来,没想到会受制于他然后葬身于此。


给自己留的墓地这么刁钻,一看就是个给人当枪使的傻子,背后肯定还有人。


不过,背后人是谁已经不是周深脑子里的置顶问题了,他现在只想着:这鬼地方应该没人。


应该。


不是一定。


“刺啦——”衣料摩擦纸箱的声音不大,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却重重扎进了周深脑子里。


他过分躁动的情绪几乎一下就冷下来了。缓缓地掏出蝴蝶刀。


箱子背后,一个和周深差不多高的男人还在面对着墙慌慌张张地扣裤腰带,突然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凉意,随即听到一个压低了的、比那凉意还冷的声音响起:“手机给我。”


“给……给您……”


男人有着和周深一样清脆的声音,但声音里充满恐惧。周深不喜欢声音里有这样的情感。


他皱着眉头把男人的手机翻了一遍,非常干净。他把手机递回去:“给你。”


“是……周深老师吗?我……我是你的生米……”男人犹犹豫豫地开口。


“……”周深倏地收回了手上的刀。


有没有搞错?这个人,是他的生米??他已经把嗓子压成这样了还听得出来?


“你刚刚也看到了,是他先想要杀我的。”过了一小会儿,周深开了口,收敛了一身的戾气。


“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是他先威胁你的,你是正当防卫啊深深宝……啊不不不周深老师,我我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周深对着男人清亮的眼神,没有说话。


男人更慌了:“我我我今天和朋友去周边的郊区写生了,回来的晚了,我想上厕所他们就把车停在了那边让我来上这边没人的地方解决……不信您看车就在那边公路旁边!真的!我就是碰巧路过的……你相信我!”


“你朋友就那么放心黑灯瞎火地让你一个人来解决?”


“我我我我小的时候学过功夫,不会轻易被伤害到的!”,男人似乎想到了刚刚就被周深拿刀抵住了脖子,又连忙解释,“刚刚,刚刚是因为我在尝试确认是不是您……”


周深打断了男人即将发展成的长篇大论,叹了口气:“你走吧。”


男人愣了愣,手哆哆嗦嗦好几次才终于扣好腰带,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走啊,等我反悔?”周深勾出一抹浅笑,把刀塞回到外衣口袋里,冲男人摊了摊手,随即不再停留在原地,大踏步向前走去。


倏地,他又转过头,嘴角弯的更狠了:“小朋友不要说出去哦。”


男人拼命点头,腿还在不住地抖着,紧跟着周深走了出去。




周深隐在路的拐角看着周浅上了一辆停在公路边的车,车里的灯在他拉开后门把手的瞬间就亮起来了,他眯着眼睛紧紧看了看,车里主驾上一个人,副驾上一个人。


副驾上好像是一个小孩子??


周星星懒懒散散地歪在副驾上,奶生生地冲着主驾上的男人说到:“卡布哥,浅哥哥这次搞完的还蛮快的嘛。”


被称作“卡布”的男人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斯斯文文地笑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他只让大家叫他“卡布”。他扭头冲着后座上的周浅笑到:“星星说的没错啊,浅浅,你这次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周浅把自己在后座上摊成一张猫饼,暖黄的车灯光在他脸上留下阵阵阴影,反而掩盖住了他内心极为强烈的情感,显得忧郁而又平静。


他长吁一口气:“卡布你先开车——我被周深他发现了。”


“卧槽??!!”周星星脆生生一嗓子吼了出来。


“星星你还是小孩子,不要跟卡布乱学,不要说脏话。”周浅没有着急讲他刚刚的经历,而是先温温柔柔地纠正着周星星的用语文明。


“哎呀浅哥,浅哥浅哥浅哥哥——”周星星解开安全带,想从副驾上钻进后排给周浅撒个娇,却只有声音送到了——他本人被卡布摁在了原地:“星星,坐好,记好安全带,不然我要被扣分了。”


“你没事吧浅浅,周深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安抚好现在已经蔫吧吧的周星星,卡布开口。


周浅躺在后排随意摆了摆手:“他能对我做什么?谎话编排的像一点,粉籍抬出来一下,他就让我走了。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什么??”周星星兴奋地追问。


“不过他居然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周浅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略显危险的笑:“小朋友不乖啊。”

 说实话,在用刀方面,周浅还是很喜欢把刀架在人脖子上的。如果光线还不错,他可以看到对方脖颈上战战兢兢嗲起的毛和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如果碰巧对方皮肤也不错,他甚至可以看到皮肤下隐隐凸起的血管和翻腾的血液,就算没有光,通过寒冷的金属把对方急促的动脉跳动传到他的手心里也可以让他拥有一股说不出的快感和征服感,只可惜,他从用刀开始,就基本上没怎么试过——大多数能逼他用刀的人都五大三粗,他架不到。

只是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被喜欢的小朋友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胁着。


“那想必非常刺激。”卡布有些愉悦地笑道。


“难道凭我的功夫还夺不下来吗?”周浅颇有些郁闷,“我还不是怕伤了他!”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男人。”周星星小朋友冷酷总结。




车划过暗夜,驶离小巷越来越远,直到在周深的视野里再也不看见。他从一片阴影里走出来,一辆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


“深哥。”车窗摇下,车主人露出脸,笑的有些戏谑:“深哥你瞒着公司干这事儿确保妥当昂,我这可是私车,出了声儿公司不管的那种!”


“放心。”周深抿嘴笑了笑,“死这儿,等被发现的时候也得成骨头了。”


“得嘞!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上车!”



周浅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皮质座椅上敲着,眼神散漫,似乎已经困的不行,又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浅哥,你可不可以别敲了?”周星星打了个哆嗦,“这大晚上荒郊野外的,怪吓人的。”


周浅揶揄:“你大半夜的执意要跟我和卡布跑到这儿的时候怎么没说吓人呢?”


“我——”


“好了浅浅,差不多了,往回开吧。”周浅掐断周星星的话音,“时间差不多了,他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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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质是鸽子精QAQ不知道这么时候会有下一篇

文笔差求原谅www

JENO今天在种豆芽

威神V爱上louis弟弟的理由也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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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薯条Charimi
啊啊啊啊啊钦钦子的衣服 我没了...

啊啊啊啊啊钦钦子的衣服

我没了

一个囧疼小脑洞


(最近比较瓶颈,闭关一段时间,希望下次能画出更好更有趣更完整的搞划作品,各位以后见辣)(其实只是不会这么勤罢了23333,发现说了好多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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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ubes

小民是爱情傻瓜啦😚你就是馋俊俊!!


cr:rencha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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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小店掌柜的

危险发言之搞选秀不如搞nct

1、开篇最重要最重要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说的所有意见只代表我个人,所以喜欢选秀的人不要来跟我杠,我本人从来没真心实意搞过选秀团,对于选秀出来的人,印象大多是通过数据,偶尔看看作品,所以未必了解的很透彻,胡说八道也就当个废话听过就好。


2、最近稍微看了一下青你2,不是我想看,是只要刷微博,就会有无数的信息告诉你“冰清玉洁抱团了”“谁谁做小三了”“孔雪儿哭了”……我一个完全不想看青春有你2的人,被迫认识了虞书欣,刘雨欣,孔雪儿。还有我不怎么看其他女团都知道捕梦网有个中国成员也去了。凭良心讲,我很喜欢孔雪儿,因为我去看了他们跳那个《yes ,OK》,你看,我连这个都知道了,可想而知青...

1、开篇最重要最重要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说的所有意见只代表我个人,所以喜欢选秀的人不要来跟我杠,我本人从来没真心实意搞过选秀团,对于选秀出来的人,印象大多是通过数据,偶尔看看作品,所以未必了解的很透彻,胡说八道也就当个废话听过就好。


2、最近稍微看了一下青你2,不是我想看,是只要刷微博,就会有无数的信息告诉你“冰清玉洁抱团了”“谁谁做小三了”“孔雪儿哭了”……我一个完全不想看青春有你2的人,被迫认识了虞书欣,刘雨欣,孔雪儿。还有我不怎么看其他女团都知道捕梦网有个中国成员也去了。凭良心讲,我很喜欢孔雪儿,因为我去看了他们跳那个《yes ,OK》,你看,我连这个都知道了,可想而知青你2的营销做的有多好。


撇开那些八卦绯闻不说,我个人是非常非常看好孔雪儿的,如果我是主办方,一定会把她安排在出道位。因为她漂亮,实力够,而且是一个有话题有冲突的人物,如果她有所谓的“黑料”最后怎么洗,那就是团队的事情了。。。(在这一点上,我真的没有特意去看过她的料,因为我觉得这个在我这里不重要,不管你喜不喜欢她,反正实力我是认可的)


我会去看她,我也会喜欢她,但是我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上一个选秀出来的团,最大的原因就在这:论起虐粉,选秀是最虐粉的,而我恰恰最讨厌这一套营销手段。


3、选秀,包括限定团,有一点特别特别虐就是,他们过一年或者两年注定要解散。wanna one解散演唱会让多少人哭死,再看看izone的销量,简直一骑绝尘。选秀粉从投票开始,就愿意砸钱下去,他们冲“最短时间内拿到一位”,冲限定团的销量。选秀粉的鸡血程度你简直无法想象。


上次因为造假事件,vk棒棒鸡出了一期视频,因为当时我的意见是“如果有人做票出道了,就对于没出道那个人不公平”,所以我个人是不太支持他们继续活动,然后有个丸的粉丝就来跟我说,只要他们继续活动,粉丝肯定会卯起劲来买,他们不怕成绩上不去。


事实也证明他说的是对的。我不能去说这种行为是好还是不好,因为从三代以后,大家买专辑已经变成整箱整箱买,大盘被拉的很高。izone one一个女团都能卖到40多万,而早期29万就能拿专辑大赏。从公司角度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事,尤其对于限定团,他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拿到最多的价值。


可是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那就是当你整箱整箱买专辑的时候,当你彻夜切瓜刷榜的时候,当你倔强的跟别人说这首歌“真香”的时候,你是真的喜欢这首歌吗?你是真的喜欢这个人吗?你是真的喜欢这个团吗?


这个疑问适用一个团,不止是选秀团。


4、如果有兴趣的话,大家可以去看b站一个up“樱花话很多”。他讲了很多关于选秀团的看法,我大致都是认同的。


选秀的兴起对传统大公司的团是一个极大的冲击,可是说句实话,选秀出来的团解散后,能够真的大放异彩的有几个。即使当年火的不要不要的wanna one,现在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发展的很好。更别说早一点的ioi了,很多都是渐渐拖的没有人气了。以下这一句可能ioi粉丝听了会不高兴,但是我说句实话,ioi一直重组不成功,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她即使重组了,也没有那么能打了。真心还守着这个已经解散的团的人还剩几个,愿意花钱的还剩几个?很多ioi的粉丝也许流向了bp,流向了twice,,或者说新出的一击和女娃等等。这是非常现实的事情。


一个组合不可能靠情怀走很久,组合走的久得靠情怀加上作品,甚至作品比情怀更重要。不用说别的,tara当年是可以跟少时对打的,可是因为一场风波她就下来了,之后也有人solo,也有组合出歌,可是成绩就不过尔尔。有谁还记得当年可以跟东方神起平分秋色的ss501,当年和EXO抗衡的bap,当年红极一时的teentop。这些团火的时候你根本想不到他会下来,可是真的要记住,你想要在整个kpop历史上留下一笔,不是红一年红两年就够,你起码得红五六年,有三四次回归是家喻户晓而不是你自己圈子里搞搞就够。


又离题了,说回选秀吧。不谈饭圈谈作品,这次刘也粉丝和李永钦粉丝会撕,其实本质就是因为他们的作品不能打。不要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走出去看一看,内鱼很喜欢做数据,可是数据做的再好看,歌不出圈是内鱼最大的毛病。(包括威神V,甚至nct,现在也没到出圈的程度)。早期的二代团,其实不管你喜不喜欢,一说起sorrysorry,连我妈都能搓上两把,这就是SJ的国民度,但是到了nct,韩娱粉大致知道《boss》或者《Cherry bomb》,但是跳出韩娱圈,就没那么大影响力了,当然这跟限韩有关系。内鱼的话,作为我一个不搞内鱼的人,最熟的就是《卡路里》,但是知道卡路里不是因为她们团,是因为《西红柿首富》,沈腾的认知比他们还高。可是除了这一首,其他内鱼团的歌我真的不知道,我相信大多数路人也不知道。


5、关于一位,我记得我不止一次说过一位不重要。说起妈妈木你们会想到什么歌?是《风花》,可是一个冷知识,《风花》是没有一位的。SJ一位最多是哪个知道吗?不是sorry sorry,是性感单身汉,可是有多少路人会去听性感单身汉呢,我想大多数路人说起SJ都是sorrysorry。一位跟人气成正比,跟歌的好坏不成正比。我祈求的是nct出更多的好歌,甚至我觉得不是碰撞拿来的一位,也就是拿了个一位,毕竟一位不能换成钱。


我对于三大社是有偏好的,我觉得SM和yg在音乐上的坚持是很难得的,在成绩上,SM最实在,yg其次,jyp最水。当然,每个公司的策略不一样,所以没什么好指摘,我本人非常喜欢兔和一击,我也喜欢bp和winner。但是在一位的态度上,SM是真的不在乎,我觉得因为SM的不在乎,反而让我觉得很美好,SM是极少数还在认真做歌的公司。SM有一种“音乐上的傲慢”,在这个大家都买油管买放送分的年代,他就是不买,粉丝气的要死,可是在我这里,我真的觉得这就是傻冒所谓的“初心”。


傻冒作为一个上市公司,他可以去买油管去买放送分啊,可是他不买,而且傻冒的艺人你会发现不管活动多少年,他们始终在说要坚持初心。当一个市场开始浮躁的时候,如果领头的那个人还能不屈服于这种浮躁,我就觉得这个行业不会完。所以我觉得有一句话是不对的,“SM什么时候给nct一首好歌啊”。SM一直在给nct好歌,只是这个歌在大众和高级之间没达到那个平衡点而已,如果SM为了迎合市场给一首大众的歌,nct就是失了初心。


6、刺激销量有一个很好的办法,那就是出单封或者虐粉,他会在短期里收获巨大的利益,尤其是粉丝群体年龄很小的时候,无良的公司甚至希望粉丝之间进行PK,这样公司能够获得利益最大化,尤其是限定团,至于团体解散后你个人怎么发展,公司才不管呢。傻冒也会出单封,但是傻冒出单封基本上分两种状况,像蓝家出不出单封都不影响成员之间关系,或者后续出单封,因为后续销量不给力。。可是傻冒出单封也是很谨慎的,不会经常出单封,因为人气的巨大差异对于一个组合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要真的以为公司对你家哥哥不好,有一大批唯粉喊着“让公司公平对待XXX”的前提是,之前公司突出了他,让他有了一批死忠粉,所以有人愿意去为爱豆喊屈,而真正公司没有力推的,他都没什么人去跟公司喊“请公平对待XXX”。一个人火不火,真的个人魅力是一部分,公司推不推你也是很大的一部分。所以这次kick it,可以明显发现公司开始推囧妮了,我记得以前,是差不多人体探险队才开始推艺声,人太多,公司肯定要分批推,你可以主担谁,但是不要去伤害其他队友,再说他们要活动十几二十几年,你那么急干啥,多少人是流星,红一下转瞬即逝,可是nct是要做恒星的,我希望他们红的慢一点,长久一点。


7、最后说一下傻冒这次回归多有心。他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不是随便做的,这是大公司才有的财力和能力。


第一点是对于非主打,他搞出了一个迷你MV,每首歌都有,这样的话你听非主打的时候有了画面感,能够更直观更具体,对非主打的接受度更高。这也是这次非主打能够一直在榜上的原因。如果这不是迷你,其实路人没那么多心思去看,正是因为每首歌才一分钟左右,路人很无聊又觉得新鲜才会去看一看,说不定就喜欢上这一首歌了。而对于非主打的歌,可以说是很用心很用心了,有偏青春疼痛的《white night》,元气欧美风《love me now》,美学典范超牛配色《潘多拉盒子》,梦幻色彩《day dream》,neo典范《not alone》……他再一次强调了nct的多元性,nct可以消化各种风格的歌曲。


第二点是行程安排,去专辑工厂,从来没有一个团有过吧。于是傻冒开了先河,这其实让我想到了SJ return,SJ return是一个非常非常成功的策划,让你有种参与到专辑制作的快感。包括后来的jcc和楷灿的37.5cam,这些其实就是平时的玩笑,可是公司把它做成了一档只对粉丝开放的节目,是非常有梗的一个行为。还有那个寻找李小龙,也是贴合了主题的。这些活动都是非常用心,且费钱的。


第三点是关于nct各个团体之间的联动,傻冒真的想靠威神赚钱吗?肯定想的,可是他未必是想完全靠威神赚钱,而是靠nct小分队威神V赚钱。127这次专辑大卖离不开威神的活动和nctdream的活动,nct所有的小分队都离不开其他分队的活动,我现在想想傻冒真的很高明,因为他可以一直让nct这个品牌保持热度,他保持热度的方式不是让组合之间撕逼成员之间撕逼来艹销量,他是让组合之间联动和共感。nct是一个要走很长很长路的组合,他现在赚的都是小钱,以后会有更多的钱等着他去赚呢。


高明的公司养鸡生鸡蛋,不高明的公司杀鸡取卵。至于看这个公司高不高明,看看公司的大佬是音乐人还是商人就好,我觉得真正能够长久的,永远是那个把商业和艺术做到平衡的那个人,那个人在我心里只有一个,那就是李秀满。



摘纪录

摘纪录: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鲁迅


摘纪录: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鲁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