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拉郎/九龙城寨龙卷风X张崇邦(1)
#拉郎配⚠️⚠️⚠️
#但无cp请放心
#穿越梗
喜报:龙卷风穿越现代被疑老人痴呆
张崇邦一直是个好警察。
高级督察难得现身警署大厅,坐在椅子上接过了师兄递过来的咖啡。他的视线穿过玻璃望向接待室,那里坐着位鬓角斑白的老人,正在接受警花的问话。
张崇邦是在夜跑的路上遇到他的。这位阿伯穿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服饰,独自一人坐在路边的椅...
#拉郎配⚠️⚠️⚠️
#但无cp请放心
#穿越梗
喜报:龙卷风穿越现代被疑老人痴呆
张崇邦一直是个好警察。
高级督察难得现身警署大厅,坐在椅子上接过了师兄递过来的咖啡。他的视线穿过玻璃望向接待室,那里坐着位鬓角斑白的老人,正在接受警花的问话。
张崇邦是在夜跑的路上遇到他的。这位阿伯穿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服饰,独自一人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放在平时这倒也不是什么怪事,但当时已经半夜十二点,好警察自然会担心香港市民的安危。
所以,在问询不出老人的住所后,张崇邦第一时间把他送到了警署来。
警花很快结束了与老人的谈话,走出接待室时表情并不好看。
“师姐,個阿伯點啊,” 张崇邦站起身来迎上前。
“情况唔系几好,”警花皱眉道,“查唔到任何有关佢嘅身份信息(查不到任何有关他的身份信息),身上又冇身份证,医保卡之类嘅证件,仲佢话自己住咗系九龙城寨(还说自己住在九龙城寨)……”
“九三年拆咗嗰個(93年拆了那个?)?”张崇邦一愣,他想起刚刚见到老人时的模样,那时年长者微微侧着头,他在数江对岸建筑的层数,这件事对他而言似乎很有趣……张崇邦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老年痴呆?”他轻声询问,警花赞同地点了点头。
老人向这边望来,恰好与张崇邦对上了目光,他的眼神清明,倒不像是犯了糊涂的样子。张崇邦谢过警花后走进接待室,在老人的面前坐下,桌面上的热茶冒出氤氲热气。
“阿伯,你叫乜名啊,”张崇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得温柔一点。
龙卷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还没有从穿越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刀锋分裂肉体的寒冷,被锯断手臂的疼痛,都在失血过多的无力感中逐一流逝,龙卷风本来不应该还能再睁开眼睛的,但当清凉的风再次吹到他脸上时,他的眼前已经是另一个香港。
“我叫龙卷风……唔系,”龙卷风意识到当他说出自己的化名时,眼前的男人再次露出了那种奇怪的表情,他只能改了口,“张少祖。有个花名叫龙卷风。”
龙卷风不喜欢警察,在他过去的岁月里警察一直扮演着一类非同路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给他添麻烦的存在。城寨是三不管的地方,他承担了城寨里维护治安的责任,也就看那些大头绿衣指手画脚的家伙越发碍眼。
但这已不再是他的那个香港。
眼前的男人温和地与他谈着话,试图从他的话语中找到蛛丝马迹,龙卷风能察觉到他是真的想要帮助自己。
他不禁想到那时他也曾是如此接待那些刚刚踏入城寨的良好居民。
“可唔可以畀支烟我(可不可以给我一支烟),”他没有再回答张崇邦的问题,那些答案对任何人而言都没有价值,他只是端起茶喝了一口,之前胸口持久的疼痛已经消失,死亡似乎还带走了他的肺癌。
没有了肺癌,再老他也是在江湖上叱咤无敌的龙卷风,但如今城寨没有了,他似乎又不再是龙卷风了。
他接过张崇邦问师兄们给他拿来的烟,微微侧着头让高级督察为他点燃,动作熟练,是个习惯了被人服侍着抽烟的人,这比过去的万宝路更烈性的味道让他眼前一亮,而随着淡淡的烟气消散,他的气息与眼神又恢复了平静。
“唔好意思啊,张Sir,”龙卷风轻声说道,“我依噶乜都冇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战神开眼》
王盟像只大白鹅似的被小三佛爷掐着脖子拎上车的时候,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抱住副驾驶靠背,死活不肯撒手的黎簇形成鲜明对比。
王盟被老板指使着驾车驶向飞机场,几年的功夫,金杯已经换成雷克萨斯LX。宽敞的车厢里,吴邪前倾着身体只坐半个屁股,燃着烟一口没抽过,他沿路给各个堂口打电话,语速飞快,急躁里带着几分欣喜。王盟听到了陈雪寒这个久违的名字,他隐约觉得老板又要去西藏。他疑惑地看向正听着耳机摇晃二郎腿的黎簇。
小孩儿一歪头,笑得见牙不见眼,说:“人找到了!”
“谁啊?”
“张起灵。”
飞机落地后再坐两个小时的汽车,下了汽车陈雪寒已经牵马匹等候多时。吴邪一行人路上看到有的人家的院门上贴着...
王盟像只大白鹅似的被小三佛爷掐着脖子拎上车的时候,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抱住副驾驶靠背,死活不肯撒手的黎簇形成鲜明对比。
王盟被老板指使着驾车驶向飞机场,几年的功夫,金杯已经换成雷克萨斯LX。宽敞的车厢里,吴邪前倾着身体只坐半个屁股,燃着烟一口没抽过,他沿路给各个堂口打电话,语速飞快,急躁里带着几分欣喜。王盟听到了陈雪寒这个久违的名字,他隐约觉得老板又要去西藏。他疑惑地看向正听着耳机摇晃二郎腿的黎簇。
小孩儿一歪头,笑得见牙不见眼,说:“人找到了!”
“谁啊?”
“张起灵。”
飞机落地后再坐两个小时的汽车,下了汽车陈雪寒已经牵马匹等候多时。吴邪一行人路上看到有的人家的院门上贴着明黄色的旗帜,图案是一尊威风凛凛的怪兽。
黎簇头一次见很好奇,陈雪寒告诉他那是“白泽”。
白泽与麒麟同为上古神兽,狼首熊身,善攀援,是祥瑞之兆。据说它主管山川大泽的阴阳通道,能够预测天下所有鬼怪的恶行并与之交战,自两千年前就被当做驱鬼的神灵来供奉,记载于《柽山御录》中,比山海经还早。
当地有一部分人从蒙古迁移过来定居,他们自认是苍狼与白鹿的后代,所以供奉狼头的白泽。
一路上只有黎簇兴奋地跟陈雪寒聊个不停问东问西,墨脱湛蓝的天空给予三个人不同的感受:吴邪忐忑,王盟有点喘不过气。
陈雪寒将三人带到一座离镇子很近的喇嘛庙,属于藏传佛教宁玛派。名字叫“嘎珠桑”藏语“长河”的意思。寺庙大门是陈旧的红褐色,匾额已经看不出金顶,墙内墙外无数五颜六色的经幡倒是鲜艳夺目。
门内左右,各有一个两层楼高的巨型转经筒,红袍的老喇嘛一边摇着手里的小转经筒,一边拉动着大的转经筒。寺庙里收养了一群爱追逐嬉戏的岩羊。不知是不是戴了红帽子的原因,王盟被它们好奇的顶来顶去,沦为玩物。虽然不甚疼,但是岩羊力气很大,总是让人站立不稳。
吴邪风尘仆仆地行礼,说明来意,老喇嘛停下转经筒,领着客人步入后殿。
后殿一片清幽,庭院打扫得很整洁,午后的太阳光是满目温暖的淡黄,拐角处一只幼小的岩羊羔正把前蹄搭在一大坨皮袍子上,调皮地去咬上面露出来的一撮漆黑的头发。吴邪呆立了一会儿,走过去摸被嚼得湿漉漉的头发。皮袍子动了动自己慢慢展开,显出半张清癯俊秀的脸。
吴邪半弯着腰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盯住这张脸,生怕一眨眼就会消失。脸的主人连眼都没睁,拨开吴邪抓着头发的手,正要重新缩回皮袍子里,突然感到被人抓住双臂,下一秒他轻易地翻肘挣开辖制,颀长二指叼住对方的脉门。
“嘶~”吴邪腕关节剧痛,几乎要错位。
张起灵闻声一顿,撤了手指,茫然地抬起头:“吴邪?”
吴邪揉着手正待搭话,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张起灵一向黑如深潭的双眼此时半睁半闭,眼白的部分呈深金色,中间黑色的瞳孔碎成几片,根本没有聚焦点。
简直像琥珀的假像。
“小哥,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吴邪急问。
张起灵垂下眼帘,摇摇头。
王盟和黎簇面面相觑,老喇嘛手上转经筒不停,长长叹了口气说:“五天前我们去那木拉山口转湖,在湖边发现了他,半个身子都和湖面冻在一起了,还以为救不过来,幸亏吉祥天保佑,昨天才醒。但他的眼睛的确是看不见了。”
陈雪寒回去后,老喇嘛给三人安排了房间和酥油茶。吴邪又追问好几次关于眼睛的事情,张起灵只是摇头,再多问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黎簇此来本想大开眼界,但见心中男神落难,也跟着萎靡了下来。不过到底小孩子心性,晚就去镇上逛了。
王盟照例被吴邪支使着置办东西,打扫卫生。
因为被冻得太久,张起灵的腿暂时行动迟缓,眼睛又看不见,吴邪提出给他按摩疏通血脉,出乎意料的没有被拒绝。此时是一月份,藏地最寒,吴邪把手贴在胸膛上煨热,又反复地搓,才放在张起灵光裸的腿上,掌下触感微凉,骨骼纤长肌肉精薄。他揉着揉着,目光对上张起灵若无其事的脸,心疼之余,还有一种藏匿了世间珍宝的窃喜。
张起灵毫不担心失明的问题,仿佛身体任何一部分都无足轻重,就像张家秘技里用快刀卡在手臂上去探哨子棺一样。随时可以丢弃,比如麒麟血,比如他的命。
张起灵整日除了睡就只是坐在庭院的台阶上晒太阳,有两只走路刚稳的小岩羊羔总是围着他打转,一会儿顶腰一会儿咬两口。这样的张起灵虽然依旧没什么话,但是往日的冷硬少了几分。喇嘛庙是个静谧的地方,他时常坐着就会打盹儿,长长的刘海被小羊羔调皮地嚼着,少见的露出额头,光洁而饱满。
张起灵从刀山火海中一路砥砺前行,但看他的睡脸,仿佛已经忘怀了尘世间所有的苦痛。
胖子在巴乃离得远,所以比吴邪晚到了一天。过命的交情,几年未见跟几天没区别,一来就对着小哥的眼睛啧啧称奇。
转天傍晚,庙中喇嘛都要去居民里做法事,庙里不开伙,吴邪一行人去了不远的饭馆。
大家点了当地特色石锅鸡,藏香猪,还有著名的雅江鱼,这种鱼只生活在高海拔的雅鲁藏布江冰雪消融的冷水中,从头到尾一根主刺贯穿再无小刺,最适于做鱼生。入口即化,清甜可口。酒是当地巴族人用冰泉水洗羊肉加玉米酿造的,度数没有标准。胖子喝得有些急,三杯下肚就敲着桌子唱起来了,吴邪知道他是真的高兴。王盟黎簇狼吞虎咽,吃得额头上直冒油光,旁边的张起灵对比之下像童养媳似的。吴邪把张起灵的筷子换成汤匙,鱼肉铺在米饭上,再小心把鸡腿剃了骨。张起灵感觉到吴邪的举动,停顿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
藏区最寒冷的时节,窗外滴水成冰。欢歌喧闹的屋里,张起灵英挺的眉毛逐渐舒展开,脸颊泛起血色,不似往日苍白。吴邪怀疑他偷偷喝了酒。
晚饭后一行人回到喇嘛庙,王盟现学现卖,煮一大壶滚烫的酥油茶。黎簇难得乖巧地给众人倒了茶。胖子酒意已过,盘坐在张起灵的床上,捧着茶杯暖手,道:“小哥找到就好啊,这么长时间铁三角都缺一角儿,成铁棍了,多让道儿上人笑话。”
胖子和吴邪有默契,压根儿不问张起灵从哪儿来,怎么受的伤——白问。
吴邪探身拍拍他的肚子说:“你这体型跟饺子差不多,这辈子都不会成棍了。”
坐在椅子上黎簇已经跟胖子混熟,笑得差点噴了。
胖子撩起上衣抖了抖肥肉,道:“就说你天真,胖爷我凭一身神膘护体上可飞檐走壁,下可海底擒龙。四九城儿里谁不赞一声‘高人’!”
吴邪看了一眼坐在床最里面,昏昏欲睡的张起灵,问胖子:“高人,你认识好的眼科大夫吗?”
胖子仔细端详着张起灵的眼睛,正色道:“咱中医西医结合着看都行,但我就怕小哥这个不是病。”
“不用去北京。”闷油瓶突然开盖,三人都转过脸看他,他淡淡的说,“看不见也没什么。”
吴邪每次看到他这种漠视一切的样子,心里就窝火。吴邪急躁的弹着烟灰,说:“小哥你是打算跟黑瞎子凑一队?等你身体好一些能坐飞机了,咱们就走。”
胖子坏坏的一乐,道:“天真你什么时候能做小哥的主了?你干脆给他俩报个残奥会,就他俩那伸手绝对大满贯,以后就卖金牌养老~”
吴邪没好气:“报名也不能把你落下,你属于智残。”
胖子还欲争辩,张起灵揉了揉膝盖,又开口:“我得留在这里,还不能离开。”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吴邪和胖子再问,闷油瓶盖又盖严了,他俩只好作罢。
胖子突然又说:“天真你来看,小哥这瞳仁颜色怎么好像跟昨天不太一样?”
吴邪凑近了观察,的确,初见时纯黑的瞳仁碎片此时变成了褐色。他问张起灵有什么感觉。张起灵只是摇头。
既然决定暂住下来,也不好总是打扰庙里,况且胖子嫌庙里饮食太单调,吃不好。吴邪让王盟到镇上找最好的旅馆包了顶楼的套间。本来打算让黎簇自己回杭州,这小子头一次进藏看什么都有趣,闹了两次不肯走,吴邪也就由他去了。
张起灵仍然晒太阳打盹,只是地点换成了旅馆旁边的露天茶座,黎簇私下跟王盟吐槽男神是太阳能的。
转天吴邪在房间里跟杭州通着电话,从窗户看下去,街上行人不多,张起灵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裹着黑色牛仔裤的细长双腿自然地交叠。有几名身着当地服饰的幼童在和他说话。
这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吴邪心中大乐,挂了电话下楼去凑热闹。
孩子们扭扭捏捏不敢靠得太近,一名蓝衣幼童稚声稚气地问张起灵:“你眼睛是金的?”
旁边扎小辫的幼童说:“我也看见啦。”
蓝衣幼童又说:“阿妈说只有魔鬼和狼眼睛才是金的,还能发光!”
小辫幼童大声说:“才不是你阿妈说的,那是长诗里说的!”
蓝衣和小辫争吵起来,后面一个稍大一点的蘑菇头蹭过来胆怯的问:“你……是不是魔鬼?”
张起灵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几十颗红彤彤的小浆果突然向张起灵劈头盖脸扔过来,蘑菇头喊着“看我制敌宝珠大王的飞镖!”飞快跑开了。
吴邪大步流星地赶过去,孩子们一哄而散。
小浆果打在张起灵的白衬衫上,染红像血滴似的。张起灵用手拈住一颗,嗅了嗅,然后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他表情恬淡,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隔出一小片阴影。吴邪蹙紧了眉头,直喘粗气,正不知如何开口。
张起灵转过脸来,微微翘起嘴角,似有笑意,说:“这个味道很熟悉,我记得。”
这些日子以来,张起灵破碎的瞳仁的颜色每天都会变浅一些,现在已经呈暗黄色,几乎和深金的眼球无法分辨。这种变化让周围的人感受到未知的压力,张起灵本人却从未表示过任何不适和担忧。
吴邪怔怔的看着这眼睛这笑容,心里的疼痛蔓延不绝。
胖子是个闲不住的,白天和王盟一起出去大肆采买。晚上借了旅店的厨房打算大展身手,做白切鸡。他的理论是有幸被做白切的鸡,绝对是品质得到认可的好鸡,普通鸡只配做酱油鸡盐焗鸡手撕鸡……胖子一边使唤着黎簇烧火,一边讲着北京顽主的各种消遣和美食,听得小孩儿一愣一愣的。
吴邪往来拿木桶和草药给张起灵泡脚,第二次经过厨房的时候,胖子已经讲到粤菜了。
“说到底,还是煲汤最补,什么佛手配乳鸽,北芪配花胶,随便煲煲就一下午,逢年过节还要文武火交替煲上两三天都不止。”胖子站在炉火边,口若悬河手指乾坤,像要炼丹似的。
吴邪肩上搭了白毛巾,回屋关紧门,把一切嘈杂都隔离。张起灵已经脱了鞋子,半睁着眼坐在床边发呆。桌上一碟红彤彤的小果子——吴邪问当地人买来的,原来这种浆果是墨脱特产的岩柿。少有的能够唤起张起灵记忆的东西。
张起灵金黄的眸子在台灯下朦朦发亮,中间颜色越发浅淡的碎瞳,好像玻璃的碎片,吴邪现在看惯了,倒觉得有些媚意。他当然不能说出口,只顾着把那双细白的脚压进温热的药汤里,水面上露出一段瘦长笔直的小腿。他轻轻的按揉着,这是曾经拧断海猴子脖颈的腿,此刻在自己手掌中柔软又顺从。
吴邪知道自己总是被张起灵一身的矛盾与反差所吸引,不由自主的追逐,从杭州到长沙,从海底到云顶。这些年过去了,他再傻也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屋里弥漫着暖暖的药香,吴邪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尴尬地低头干咳起来。张起灵突然俯下身将吴邪的手也浸在药汤里,曲起拇指轻轻的搓按着他手腕上之前被二指夹过的地方。
两个人都没有言语,窗外街道的路灯昏黄,月亮躲在云朵后面,吴邪有点分不清此时是不是在梦里。
张起灵的腿其实已经恢复了,只是吴邪坚持要他每晚泡脚。胖子对此嗤之以鼻,说吴邪就像刚娶了媳妇的猪八戒。
这天中午张起灵晒完太阳照常回来吃午饭,黎簇也一同回来,脸色却有些发青,人也呆愣愣的像丢了魂。胖子和吴邪问了两遍才明白缘由:
黎簇少年心性,在镇上盘桓了几日就结交到了当地的朋友,天天带着他走街串巷,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可巧今天在一家民俗用品店里,碰到有窃贼在夹游客的钱包。黎簇大惊这边民风淳朴怎么还有干这个的,其它少年告诉他窃贼可不是单枪匹马,他们一个团伙从外省来的,最近刚出现在镇上。几个年轻人血气方刚当即吵嚷起来,按住了窃贼,要扭送当地公安局。谁知窃贼的同伙也在店周围游荡,自然动起手来,对方都是魁梧的壮汉,少年们不敌就跑散了。
黎簇往旅店狂奔,正看到张起灵一身宽松的白衣裤,坐在楼下迎着太阳光打盹儿,像一尊金灿灿的菩萨。
黎簇大声呼救,可他不太确定,张起灵的眼睛一直没有好转。
追赶的人马上就要到近前,黎簇越过茶座打算直接上楼去找吴邪和胖子,却被张起灵伸手拽住转了半个圈,轻轻一推肩膀就坐在了台阶上。
三名男子距离张起灵三米开外站定,为首一人手探在鼓鼓囊囊的口袋里不知抓着什么,焦黄的脸上笑得不怀好意,道:“不是要把我们送交吗,跑这来干吗。”他撇了一眼张起灵又道“他是警察吗?他能解决什么问题?”
张起灵缓缓站起来,把头转向出声的方向,稍长的刘海微微晃动。
焦黄脸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竟然是个瞎子?”
黎簇喘着粗气说:“他们是小偷。有刀!得找吴邪要家伙。”
张起灵摇头说:“不必。”他迎着冷风把手指一根一根展开再合拢,又说,“我不解决问题,但可以解决你。”
接下来,就是武打电影里的场景了,黎簇头一次近距离欣赏到活的武林高手,彻底刷新世界观,上十几年学肚子里的形容词都不够用的。语无伦次之际,胖子已经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拍了拍了他的后背,语重心长的说:“小同志,组织上理解你没见过世面的心情,但是菜要凉了。”
黎簇看看淡定地从吴邪手里接过汤匙的张起灵,激动的嘴根本停不下来:“那三个人被撂倒之后,他们同伙儿居然开着车要撞小哥!”
发觉吸引了吴邪的目光,黎簇得意地一边比划一边说:“最神的是当时小哥背对着车,就像能听风辨位一样,向后一跃而起得有四五米,后滚翻单膝落在车顶上,紧跟着向下一拳,将车顶捣出一个窟窿,像钢铁侠一样!车当时就停了,里面人都吓出鸡叫啦!”
黎簇讲完才肯坐下来吃饭,眼睛始终不离开张起灵的一举一动,仿佛能参悟出武功秘籍。胖子一抬胳膊搭住黎簇少年细瘦的肩膀,说:“年轻人别毛毛躁躁的,胖爷来教教你,遇事要保持冷静,当一个人在对抗状态下还能保持冷静,通常意味着他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或者你们的武力值有着指数级的差距。”
“当然,冷静首先得不怕死,因为心里没有挂碍。你男神可以,天真这辈子是做不到喽。”
胖子虽然平日大大咧咧,但其实在某些层面来讲是铁三角里最通透的一个。
吴邪没有心思接话,他脑子里正筹划自己的安排。
饭后窗外下起雪来,旅店老板和厨子们备下热茶把胖子请去讲授京派菜。张起灵和吴邪一起出门。
风大,雪像一瓣瓣梅花。张起灵穿着白色外套,仿佛随时会溶进天地山川的背景里。吴邪假装漫不经心的拉着张起灵的手腕。拉得很松,他不想让人觉出掌心的汗。两人走出镇子翻过一道山梁。张起灵始终被吴邪拉着,但他步履潇洒矫健,踩在倾斜的石头上也不会失去平衡,仿佛完全不受失明的影响。
吴邪此行目的地,是当年张起灵见白玛的那座喇嘛庙的院子。
如他所想,独自哭泣的石像依然坐在小院中央,春夏秋冬日月精华。就像古人说的山中高士晶莹雪,世外仙株寂寞林。
吴邪长长舒了一口气,拿起张起灵的双手放在石像上,微红的十指贴着冰凉的石头的脸轻轻滑动。
吴邪不确定张起灵是否还能记得。
张起灵没有提问,他仿佛突然疲倦,挨着石像坐了下来。
胖子曾经说过,悲喜自渡,他人难悟。
吴邪面对着张起灵蹲下,好让自己的高度与对方持平说:“小哥,雕刻这座石像的时候,你在‘想’自己吗?”
张起灵抿着嘴唇。
吴邪轻轻地把他黑亮头发上的落雪拨掉说:“那,你现在还有在‘想’吗?”
张起灵睁开眼睛,此时已经完全变成灰白色的瞳仁虽然看不见,但仿佛也可以有知觉。
吴邪向前探探身,和张起灵靠得更近,几乎额头抵着额头,又说:“我一直都‘想’你,你能不能也‘想’我?”
张起灵挂雪的睫毛抖动一下,毫无表情的脸渐渐改变,每一根线条都被柔化了,如同熹微的星,缓慢地亮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吴邪的腿从刺痛变得没有知觉。
张起灵伸手抚上他的后脑,把他按到自己肩膀上说:“吴邪,等我。”口中的热气扑到吴邪耳朵里,像一个秘密的亲吻。
吴邪迷迷糊糊地听到挂钟的鸣了十一响,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左右环顾,光线很暗,看得出是一间陌生的禅房。吴邪完全难以置信,难道之前的一切是梦……他立刻否定了这一想法,从床上一跃而起,出门喊住了正在扫地的小喇嘛。小喇嘛说下午和吴邪一起来的青年把吴邪抱进禅房,说他晕倒了需要借地休息,并向寺里借了一匹马向北去了,刚才马已经自己回来了,人却没见。
吴邪只觉得心口发涨,不能呼吸。悲伤与恼怒压得他脑袋几乎碎裂开,突然鼻子一热,淌下血来……
吴邪强忍着咽喉的哽咽感,向寺里借了马匹,飞奔回镇上。
吴邪和胖子租了旅店老板的越野车,开足了马力,连夜向北行进。
天亮的时候,沿路遇上了吴邪的老相识铁棒喇嘛,他总是背着一米多长镌刻着西藏密宗经文的铁棒,是庙里的护法武僧。他碰巧看到过长的像张起灵的人,他上了车给吴邪指路。
汽车一直开到下午,他们终于赶上了张起灵。
张起灵胯下骑着一匹高大的野马,没人知道他使用了什么张家秘技降伏的它,深栗色的草原神骏阔步昂首,四蹄生风。马背上的张起灵仿佛没有盔甲的将军,正在御风而行。
吴邪一声不吭地驾车与野马齐头并进,他想着又被张起灵捏晕的事,心里无比憋闷,双手紧紧攥住方向盘,几乎把手指捏碎。
胖子大声呼唤小哥。
张起灵早就听见了马达声,他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汽车跟着张起灵来到一座雪山脚下,张起灵翻身下马,拍了拍马儿肌肉结实的脖子,示意它自由了。
吴邪三人同样下了车,随着张起灵往山上走去。
铁棒喇嘛抬头看了看,山峰顶上皑皑一片,越到山脚越黑得发蓝,刀劈斧刻的轮廓。他紧走两步,拦住张起灵,他先被张起灵灰白的眼睛惊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能再走了,多雄拉神山是雪狼的领地,凡人的禁区。”
张起灵脚下不停,说:“是狼王请我来的。”
喇嘛和胖子听了都心里纳罕,吴邪却不管那么多,他走上来与张起灵面对面,咬着牙恨恨的道:“你的眼睛要怎么爬山!要去一起去!”
张起灵垂下眼眸,摇了摇头说:“整座山上都有狼王留下的气味标记在引路,不用看也可以去到任何地方。这里的事与你们无关。”
吴邪充耳不闻拉住张起灵就走。
胖子百忙之中还没忘背上登山包,他的包比吴邪的鼓了不少,也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他走了两步就擦汗说:“没想到啊,咱小哥除了会跟粽子说话还能跟野兽交流。我说,它们不会是请你来当老大吧?”
张起灵不再说话,只是向山上走。他走路的方式很特别,像是用脚先探路再踩实,但是速度却不比双目能视的人慢。
吴邪嘲笑自己怎么忘了——这个人是张家族长,是从最严酷的磨砺中诞生的战斗机器。连自己的生理体征都能强行操控的,无论是怎样的重伤,永远冷静机警,应对自如。
铁棒喇嘛还是担心众人的安危,决定跟吴邪他们一起。四个人穿越了神山的雪线,藏区的风顶撞着巨岩,砰砰做响,整山谷回音不绝,细听似乎还有呼号呜咽之声,仿佛困住了无数亡魂。
胖子取出背包里的德国造精钢工兵铲当拐杖用,他指着远处说:“难道胖爷眼花,那边的雪怎么会动?”
铁棒喇嘛道:“那是雪山的圣物——吉祥的野牦牛群。”吴邪也看过去,果然在雪线以上很高的位置,一群体型像小山包似的牦牛正在缓缓行进,纯白的长毛从高耸的脊背一直拖到蹄子上,走着走着就像从雪中隐入了云层。
铁棒喇嘛疑惑地说:“现在不是迁移的时节,但它们似乎要离开这座山。”
张起灵听了渐渐地皱起眉头,脚下加快。
一行人走到一块巨石下面,从这里开始雪地上逐渐有了杂乱的痕迹,依稀看得出是硕大的爪印,胖子蹲下比量着大小和深度,吸了一口气道:“这里的狼比之前咱们在南方山里遇到的大上三倍都不止。”
张起灵摸索着巨石上风琴样一条一条杂乱裂痕,说:“这是它们的爪痕,作为领地的标记。”其他三人看着深达十厘米的裂痕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风带着一阵浓郁的血腥气扑到众人的鼻间,张起灵寻着气味的源头走去。
多雄拉神山深处有很多宽阔的冰川洞穴,终年潮湿,阴冷入骨,喜寒的发光苔藓遍布在整个洞穴的每一丝裂缝里。在奇异的幽蓝色荧光中,洞壁像凝固的海浪,晶莹剔透。
众人无心欣赏这鬼斧神工,血的味道浓重得令人作呕,一路惊心,铁棒喇嘛不停的念诵经文。
洞穴深处有一座血迹斑驳的石台,上面卧着一只气息奄奄的巨兽,仅仅是俯卧就有一层楼高。长着狼的长吻颚,身躯却像熊。浑身雪白的皮毛被血水浸透,侧腹一道深长伤口向两侧撕裂开,几根森森断骨向外肆意的支着。
听到脚步声,巨兽抬起头来,吴邪三人被它盯得心里直打鼓——这怎么看也不像野兽的眼睛,黑白分明,神态庄严,深深的俯视着众人,似有菩萨之悲,金刚之怒。
吴邪突然感到莫名的熟悉。
张起灵走上前,巨兽探出舌头舔他的眼睛。片刻,张起灵再次睁开双眼,竟然已经恢复正常,明眸朗目,沉静又明亮。
而巨兽的眼睛转变成了带血的灰白。
其余三人震惊得瞠目结舌。
张起灵查看了巨兽的伤口说:“阴兵过境已经占了天时,即便将我的眼睛借给你,也还是输了。”
巨兽粗喘着发出不甘的吼声,四周的洞壁引起隆隆回响,震得人头皮发麻。
张起灵对它说:“这是你作为雪狼王最后的机会,但是你的家族不能断绝在这里,神山的通路不能没有人看守。”
洞穴内一阵沉默。
巨兽艰难地将身体支起来,它控制不住地趔趄,地面也跟着发颤。它用嘴从身底推出一个狭长的铜盒,然后把硕大的头颅低低的压在张起灵的脚下。
张起灵表情凝重,他叹了一口气:“白泽,我送你一程。”
铜盒里是一把造型奇异的刀,刀长一米,略有弧弯,从刀身至刀柄没有任何焊接的痕迹,质地细腻如羊脂,非铁非玉,叩之有金石之声。
铁棒喇嘛惊道:“这难道是天授长诗中说的用神狼的獠牙做成的牙刃,竟然真有此物。这一定是佛祖的旨意!”
胖子被刚才发生的一切惊得还有些蒙,问到:“这刀有多厉害,比黑金古刀如何?”
吴邪一听阴兵这两个字就头疼,但此时哪管得了那么多,他从蹬山包里抽出大白狗腿,挽了两个刀花说:“小哥……这几年我也有些身手了,咱们一起上。”
张起灵抬起黑亮的双眼与吴邪对视说:“这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吴邪急了:“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张起灵没再说话,抬手摸了一下吴邪的脸,吴邪心中一热,刚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张起灵只是在把巨兽的鲜血擦在三人的脸上,狼王的气味使他们成为狼族的一员。
张起灵向三人点点头,转身朝洞穴更深处走去,他走得很急。前方渐渐嘈杂起来,金属的敲击声,野兽的嚎叫混杂着诡异而尖锐的气声,还有一种低沉的嗡鸣震得洞穴有规律的震颤。
胖子奇怪的问:“这地震怎么跟闹钟似的,每隔相同时间震一下?”
张起灵说:“是焚风在鼓动。”
铁棒喇嘛惊到:“传说焚风是阴兵用来开辟新鬼路的,难道他们要把神山变成冥界通道?”
果然,几人刚到洞穴尽头,就被一股狂风吹得几乎窒息。他们用手臂掩住口鼻,扒在洞口向外看去。
傍晚山中的光线已经暗下来,但仍然可以看清洞口在峡谷的一侧,距离地面大约五六米。整条峡谷狭长幽深看不到尽头,两边多有突出的巨石。
远处一大团炽烈的气流在岩壁之间形成漩涡,那漩涡越来越大仿佛连光都能吸进去,正沿着岩壁没有规律地移动,所到之处尸体和来不及逃开的伤狼被瞬间焚化了。
整片峡谷的气流都被焚风扰乱了。
谷底散落着无数雪狼的尸体,有些还保持着战斗的姿态已经僵硬。腥膻的血液在石间开出狰狞的花朵。
尸体周围仍然有同伴在不屈的战斗,它们身长近2米,有着巨大的头和结实的身躯,眼神狠戾,呲着獠牙发出嘶哑的嚎叫。纯白的狼毛混着土与血被呼啸的狂风吹起。
和它们死死纠缠的敌人是无数阴兵,身形高大,脸极长,头骨形状很怪异,身着铁片链子甲,行动起来发出瘆人的金属撞击声。
他们很难受到有效攻击,也完全不受风的影响。
雪狼群已经被阴兵冲散在几处,重重包围着。
近处的一只半大狼崽被逼得向岩壁上爬了数十米高,在风里发出呜呜地颤音。张起灵把牙刃叼在嘴里,向上一跃手指扣住突出的石块,像灵活的猿猴似的接纵攀爬,他一把抓牢狼崽的后脊。三纵两纵利落的回到洞口。
张起灵把狼崽塞进吴邪怀里,丝毫没有停顿,脚一蹬地就飞出两米多远,双膝凌空下压,卡在最近的一个阴兵的肩膀上,用力一拧脑袋就掉了下来,然后一脚踢开。随后他落到地上举起牙刃利落的一转身又逼退一个阴兵。
吴邪正要冲下去却被胖子拦住,胖子打开满载的背包,里面竟是雷管。
胖子一边缠引线一边道:“胖爷我早就说过不带炸药就再也不下斗,没想到远足也用得上。”
吴邪不可思议说:“哪儿弄来的?”
胖子嘿嘿一笑:“旅店老板的儿子是个开矿的,这种东西都搁地窖里存着。”
胖子直起身大喊:“小哥,咱开炮了。”用力一抛,雷管被大风吹得偏离,没能在阴兵最密集处炸开,但也有八九个马脸被冲击波震碎,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张起灵借爆炸的便很快杀出一条路,让几匹遍体鳞伤的雪狼逃出重围。
胖子和吴邪接连扔出雷管,阴兵向三人这边聚集过来。胖子拿起最后一团狠狠地扔出去,竟然没响。胖子大叫:“臭蛋一颗,抄家伙!”吴邪早已大白狗腿在手挡住了第一个冲过来的阴兵,暗自庆幸在瞎子那里受过的罪。
喇嘛也抽出铁棒挥得呼呼生风,棒上篆刻的密宗经文震慑得阴兵不能靠近。
远处一个阴兵拉开弓弦瞄准向他们,吴邪正和胖子合力抵住一个个头极高的阴兵,根本没注意到。
张起灵砍退围堵的阴兵,立刻回身向洞口奔去,来不及了,他抬手把刀抛过去,弩箭从半空被一截两半。张起灵跳起来接住刀柄,双脚刚落地,被另一支尖锐的箭头从背后诡密地刺进左肋,他的头颈无声的震了一下,他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响。
焚风逐渐壮大,所到之处岩石被接连絞碎,所有被卷进漩涡里的东西,都在瞬间消失了。不断有沉重的积雪崩落下来,夹杂着尖锐的碎石。
有十几只雪狼被阴兵逼到焚风近前做困兽挣扎,凄厉的哀嚎着,碧莹莹的眼睛暴怒又慌乱。
张起灵右手攥紧身上的箭羽,用力一拔,伤口涌出一大股鲜血。他把沾满血肉的箭头在手中一挥,温热的麒麟血散发出特有的气味,阴兵们瞬间都被吸引到他那里去,十几只雪狼趁机脱困。
四周的阴兵都向着麒麟血走过去,张起灵消瘦的身形很快被淹没在马脸堆里,无数阴兵还在不断地涌向那里。吴邪和胖子发现不对,都狂奔过去。
突然,一声长啸,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影从阴兵堆里高高跃起,犹如天神一般踩着一侧几乎垂直的岩壁蹬了上去,一个后空翻就出了包围,借着冲击力就地滚到阴兵稀少的地方。
张起灵上衣被扯碎,遍体都是撕咬的伤口,血水和汗水使他绷紧的肌肉闪闪发亮,纯黑的麒麟纹身已经全部显现,百兽之长仿佛活了一般。
张起灵迅速环顾,四周影影幢幢全是铁甲阴兵,很快又要聚拢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已经壮大如一条通天彻地的黑龙的焚风。
所有活着的雪狼都已经退回了狼王的洞穴。
他让吴邪和胖子带着铁棒喇嘛也退回去,只有那里有世代狼王的留下的力量,阴兵无法进入。
吴邪冲向他急切地喊:“你又要一个人去!你有没有想过我!”
张起灵回过头,狂风吹乱长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他说:“相信我。”
胖子和铁棒喇嘛硬拖着吴邪进洞,把他放在地上,吴邪火急火燎的要站起来,却被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挤倒一头撞到墙上。他晕眩地回头看,竟是那只叫白泽的狼头巨兽缓慢地向外走去。
峡谷中,张起灵躲过前仆后继地向他扑来的阴兵,他平举着牙刃,靠近一侧的岩壁向着焚风的方向奔跑起来,神兽的牙齿在坚硬的岩石上极速摩擦带出嗞嗞耀白的火花。
突然,身旁多了一个红白相间的影子。
张起灵略一点头,翻身骑跨在白影的背上,白影驮着他昂首向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沿着陡峭的石壁垂直向涯顶攀去。
跃上悬崖顶端的一刻,张起灵将泛着火星的牙刃高高抛进焚风漩涡的风眼里。瞬间漆黑的天空中风云变换,乌云沉沉压迫下来,有雷声由远及近的炸开,蓦然一道闪电劈入焚风,整个风团上下瞬间布满了幽蓝的电流,电流顺着焚风向下流淌,像从天上撒下的大网将峡谷里无数阴兵也全部笼罩在里面,光华爆闪,顷刻便化为虚无了。
张起灵匍匐在悬崖上的雪里,他被雷电震晕不知多久,在一声凄凉的狼嚎中清醒过来。他向崖下望去,白泽的尸体静静的卧在谷底的乱石间——它将张起灵送上涯顶,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量,他们成功了,作为神山唯一的雪狼王,它死得其所。
雪狼们已经从洞中出来,它们一定是感知到了什么。吴邪和胖子在到处寻找,呼喊着张起灵的名字。
铁棒喇嘛跟随狼群走到雪狼王的尸体前,双掌合十:“它为神山战斗到了最后,这样的结束,是为大欢喜。”
“嗷呜……”
月亮照常升起,浑圆无缺。残余的狼群朝天引颈,此起彼伏,悲怆的长嚎响彻山野。
一切都结束了。
张起灵站起来,过度的失血使他浑身发麻且有些耳鸣。
悬崖下,吴邪喊什么完全听不清。
张起灵看到吴邪焦急地向他打着手势。
张起灵感觉到自己似乎是笑了笑。
此刻眼中是他全部的“想”。
【瓶邪灵异向】《倒斗有术》2
2 灵异节目
我仍然有很多问题,这件事的发展速度,快到不合理的程度,本着一个无神论者的专业修养,我完全不能把房子漏水和导演出车祸两件事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我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那他们现在人在哪?节目组怎么处理的?”
“在现场的时候,人就没了,半边身子都砸烂了,120都没来,直接把人拉到杭州殡仪馆去了。”胖子非常唏嘘,叼起烟点上了。“不过他们的死因不是外伤,警察检查了现场,发现这两个人,被撞的那一刻,胸肋骨就磕到了前面,直接断了,碎骨头戳穿了肺部,大量的血涌进肺泡。”胖子吹出一口烟,幽幽地道。“他们不是车祸死,是溺死,是被自己的血,活活溺死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突然想起来...
2 灵异节目
我仍然有很多问题,这件事的发展速度,快到不合理的程度,本着一个无神论者的专业修养,我完全不能把房子漏水和导演出车祸两件事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我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那他们现在人在哪?节目组怎么处理的?”
“在现场的时候,人就没了,半边身子都砸烂了,120都没来,直接把人拉到杭州殡仪馆去了。”胖子非常唏嘘,叼起烟点上了。“不过他们的死因不是外伤,警察检查了现场,发现这两个人,被撞的那一刻,胸肋骨就磕到了前面,直接断了,碎骨头戳穿了肺部,大量的血涌进肺泡。”胖子吹出一口烟,幽幽地道。“他们不是车祸死,是溺死,是被自己的血,活活溺死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突然想起来,梦里,“闷油瓶”搂着我的腰,凑到我耳边说,你忘了吗,我们停在杭州殡仪馆。
“杭州也没有几个殡仪馆,因此,在这个街区附近身亡的人,都会停在那。”我喃喃道。“房子的主人,也停在那里。”
在接房子之前,我们就了解到,由于他们两人是来杭州打工的,举目无亲,家人又都相继去世,因此尸体并没有人认领,仍然放在殡仪馆的冷柜里,按照规定,一年以后无人认领,就会当做无名尸处理掉。
他们现在,也在杭州殡仪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抹了把脸。
到了这儿,一般人基本就不敢往下查了,可我是一个不认命的人,当下,我首先就得去公司,查看我那两卷录像带的下落。就算不能播,至少我也得拿回来,研究一下里面的人影和水滴。
白天我和闷油瓶去的时候,那房子还没什么事,这次我们白天进去查,总安全了吧?我把这个想法和胖子、闷油瓶一合计,两人都没有异议,就都在家里整理好了背包,准备随时出发。
闷油瓶自从回到家之后,一直保持那个落枕的姿势看天花板,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话到了嘴边看他那副样子,也只能默默地咽回去,可把我憋坏了。我们现在去公司,正好是下午上班的时间,我心想,闷油瓶不说,公司里的人总能透露只言片语吧?毕竟房地产商给了那么大一笔钱,就是为了封口的,连嘉宾都吓跑了,他们肯定办不下去。
一路无话,胖子开着他的破吉普,在限速的杭州街道上一路最低速飙车,颠的我几乎要吐血。终于下了车,我扶着腰,慢吞吞地搭着闷油瓶的肩膀往公司里走,沿途所有人都朝我投来了异样的眼神。
我不好发作,在心里把这帮人骂了个遍。
进了摄影棚,所有的人都围在电脑旁边,节目导演眼尖,一下看到了我和闷油瓶,连忙招呼我们过去。“你们单独去这些地方,确实不安全,我们把这个节目临时改了,做成几组嘉宾比赛的形式,人一多,能玩的东西也多,不至于那么无聊,你们可以自由安排时间,吴老师,你意向如何?”
我能有什么意向,我只要钱。我想起那鬼宅的谜题还没解开,大半夜的作妖,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我们几个都是大小伙子,阳气重,在屋里打扑克,不睡觉也能撑一阵,说不准就把这个鬼局给破了。我痛快的点头答应,就看到一边有两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走了过来,佝偻着腰,一脸的痘。导演道:“这是我们节目组邀请来的两位通灵者,他们可以用巫师的力量进行通灵。”一边又对角落里道:“元一道长,请您来一下。”
我一看,这就是要玩成通灵之战的架势。说话间一个穿着道袍的人走了过来, 五官十分的眼熟。我定睛一看,差点喊出来。“你——”
来人迅速对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又挤挤眼睛,满脸的故弄玄虚。我听着导演把我们分成三组,制定了下午进鬼屋里探险的流程,他离开以后,我看着那“元一道长”满脸微笑,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蹬上了他的大屁股。“老痒,你他娘的真是放不出好屁,刚从局子放出来,这就开始坑蒙拐骗了?”
被蹬的男人捂着屁股揉了揉,对我挤眉弄眼。“你他、他娘的、懂个屁啊,老吴,这年头谁、谁还倒斗,当、当然是什么来——来钱快干什么了。”老痒说着话,就把他那拂尘拿了出来,啪啪地拍着自己的屁股,一边嘟囔了句。“用、用那么大劲儿干什么,你要踢、踢飞我啊。”
“把你丫踢出去,爷爷我也当一回破除封建迷信小卫士。”我看着好笑,一把勾着他的脖子,两个人凑到一边去,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装道士的结巴男人,是我的多年发小, 我们一直叫他老痒,真名早就不记得了。这人前两年跟着他一个老表盗墓,被抓住了,判了三年,才出来,没想到又不老实,居然开始打鬼屋的主意。
“你干什么不好,非得装道士,就你这嘴皮子,能念咒吗?能掐诀吗?”我压根不信他这套说辞,只觉得这人是延续了他老表招摇撞骗的老本行,出来混吃混喝的。
“我这是正、正规买卖,我是真道士,你看,我有证!”老痒看我不信他,神神秘秘掏出一个道士证,给我看乐了。“他奶奶的,这年头还真是商品经济,干哪行都得有个证。你小子,出来不找爷爷我,跑山头当道士去了?”
“那、那肯定得先安——安身立命,才敢叨、叨扰我们家吴少爷,是吧?”老痒一口成语,把自己弄得像半个文化人的样了,我懒得理他,但多年老友重见,这个喜悦感肯定是浓厚的,当即约好了明天晚上我请他吃饭。
工作重要,各自准备了一下,下午三点的时候,我、闷油瓶,特约嘉宾胖子,老痒,那两个通灵人,还有一个临时加的主持人,我们七个人,同时到达了鬼宅。
为了节目正常播出,导演组把工作人员意外身亡的事情盖了过去,临时改成了录播节目,又在我们身上各安了一个GPS和扩音话筒,调试好摄像头,安排一个摄影师跟在后面,就让我们进去了。
主持人是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浓眉大眼,看着挺面善的,他道:“三组嘉宾的人数不同,过夜的区域大小也有所区别,咱们比赛的规则是,谁先最早找到吴老师和张老师昨天受骚扰的原因,谁就胜出,获得额外的两万元奖金。”
他一边介绍,就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张纸。“初始零分,每组获得一个有关宅子闹鬼的信息,加十分,在比赛中,不得出现任何不良竞争的情况,违反规定,扣十分,三次直接出局。”
我和胖子看着,研究了一下,都觉得整挺好。闷油瓶没有任何反应,拿着纸看完就折了起来,塞进口袋。那两个通灵人非常的傲气,对这些规则根本不屑一顾,就看着两个人拿出一串象牙念珠,顶端一枚银十字架,站在墙壁前喃喃自语。不过一会工夫,两个人指着那面墙,就道这里有一些残余的灵魂,能让他们捕捉到,一边拿起数码相机,开始疯狂拍照。
“你看他们那个念珠,品相怎么样?”胖子和我咬耳朵。
“假象牙,塑料的。”我认真地偷窥了一会那链子,鉴定假货六七年了,我虽然不能一眼看出象牙的真假,可这胶状光泽,这塑料质地,我总是认识的。我又盯着那十字架看了一会,就咂了咂嘴。“颜色不对,是锡面的。”胖子喃喃道。“他奶奶的,看来现在通灵,成本真低啊。”
闷油瓶站在旁边,丝毫没有参与我们对话的意思,仍旧一直观察整间屋子的构造。老痒本来对那个链子很感兴趣,听完我分析,当时也蔫了,蹲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白天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我和胖子吹牛打屁了一会,时间就过去了。
临近傍晚,太阳西斜,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山头的时候,我们坐在客厅里,开始拆过夜的装备。我看着头顶泛黄的天花板,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涌了上来。直觉告诉我,这一夜,一定会发生什么。
闷油瓶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捏了捏,我一下就有些安心,准备好装备,就把包背在肩膀上,静静地等待黑暗的到来。
【瓶邪灵异向】《倒斗有术》1
1 凶宅
在讲述开始之前,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吴邪,是一名古董商人,我的工作,基本就是卖古董,坐在店里,看看账本,做做假古董,骗骗老外。
不过,干我们这行的都知道,古董,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近年来市场走低,一直不见有什么好东西收进来,我也有些按不住,就跟着几个朋友,做起了倒斗的买卖。
我这几位朋友,都是道上数一数二的狠角色,这半年下来,我跟着沾光,收了不少好东西。可能力不匹配,我这文弱书生,架不住危险系数太大的活儿,几次下去,半条命都险些搭在里面,即使是铁打的精神,也经不住流水的摧残,面对越来越危险的斗,我萌生了退意。
正巧,这两年来,灵异事件的节目在网上越来越火,很...
1 凶宅
在讲述开始之前,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吴邪,是一名古董商人,我的工作,基本就是卖古董,坐在店里,看看账本,做做假古董,骗骗老外。
不过,干我们这行的都知道,古董,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近年来市场走低,一直不见有什么好东西收进来,我也有些按不住,就跟着几个朋友,做起了倒斗的买卖。
我这几位朋友,都是道上数一数二的狠角色,这半年下来,我跟着沾光,收了不少好东西。可能力不匹配,我这文弱书生,架不住危险系数太大的活儿,几次下去,半条命都险些搭在里面,即使是铁打的精神,也经不住流水的摧残,面对越来越危险的斗,我萌生了退意。
正巧,这两年来,灵异事件的节目在网上越来越火,很多人搞起自媒体,很是赚了点款子。我一想,倒死人的宅子有风险,倒活人的还不行吗?一时计上心来,和我的两个朋友商量了一下,决定搞搞时下热门的自媒体灵异实地探险综艺,赚一笔快钱,也好垫垫我这可怜铺子的水电费,如果能顺便给这些古董做点宣传,就再好不过了。
谁能料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的一群朋友,道上有名的阿宁、胖子、潘子等人,一个都没有来入伙的,大概都觉得我有点幼稚。
只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是我在去山东的时候认识的。此人相貌英俊,武力高强,胆色过人,力大如牛,是居家旅行、倒斗杀人之必备良药,我跟他倒过几个斗,逐渐培养出了一些(我单方面认为是)革命战友的情谊。他这个人,让人很有安全感,除了平时喜欢直勾勾的看天,性格特别怪异,完全不爱理人以外,基本没什么缺点。
本来吧,这种堪称大神的人物,其实和我这种默默无闻蔫了吧唧的古董商,是不会扯上什么关系的。但是目前,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缘故,这个人失忆了,住在我家。他没有收入来源,平时吃我的睡我的,脾气也算不错。我实在没有人可拉,就带了他入伙,一半原因是他武艺高强,我带着权作壮胆;一半原因是他身怀不同寻常的麒麟血,能辟邪驱虫,百毒不侵。
有了他,什么样的阴宅我都敢爬一爬。
人有底气了,这活儿就干得痛快,我找网站公司、摄影团队和经纪人找得非常快,其间闷油瓶子除了按个手印签个字,没有麻烦他任何事。
很快的,我们就有了第一单生意。
这家房子,空了大概一年左右,据这栋大楼的管理员说,房子的左邻右舍全部都搬走了,理由是,这家男女主人死后,他们经常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听到不明原因的水声从楼顶落下来,伴随着重物拖拽、灯头摇曳的咯吱声,在万籁俱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这些房子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卖出去,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鬼蜮,一到晚上死气沉沉,静的可怕。
房地产商听说我和闷油瓶要来,硬是给了个大价钱,要我们实地探完,告诉观众这里没有闹鬼,一切都是租客自己幻想的。我本来是做灵异直播的,这一下就成了破除迷信科普直播,好在他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我的公司和我想了想,勉为其难的,都答应了。
我们土夫子,对这种玄乎其神的都市怪谈,一向嗤之以鼻。俗话说得好,倒斗不怕鬼,怕鬼不倒斗,什么神啊鬼啊怪的,都是以讹传讹,编出来吓唬人的。我倒是不介意这房子凶宅的名号叫的有多响亮,毕竟我就是吃这碗饭的,知名度越大,我的名气就越大,到时候多接几单,火了,我古董店都不用开了,直接回家躺着数钱去,那多好。
闷油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仿佛他不存在。整个免责协议签署的过程里,闷油瓶全程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站在我身后望天,只有签名的时候动了动,其余时间,他就像一个人形自走机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我也不介意,只要他在就行。
我自认很靠谱,做完报备,就拉着闷油瓶去了这家凶宅。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第一天的晚上,我们就出了事。
在我被救到医院、清醒过来以后,我是从同在杭州打理生意的胖子那儿得知的状况。
三个小时前,我因落水后不明咳嗽,在杭州市西湖区人民医院,接受了一次全身体检。初步结果没有任何问题,化验报告还需要三天后出具,但我的身体恢复情况,已经到达了出院标准,就办了手续,胖子带着我和一个闷油瓶,回到了他的店里。
胖子脸色一直不太好,看我彻底清醒过来,才有所好转,直说邪门,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实在是也把我吓了一跳。
这家闹鬼的房子有两层。第一天晚上,我和闷油瓶入夜以后开始做直播,装模作样每个屋子都走了一遍,用DV录了一遍,到了十一点,两人打开了随身的睡袋,睡在二楼的卧室里。
监控探头显示,直到凌晨一点五十九分,整个屋子里都是十分正常且寂静的,但是,从凌晨两点开始,整个屋子的气氛就开始不一样了。
用胖子的话说,就好像这个房子定时醒来了一样,它不再是死物,而是变成了另一种有生命的东西。
首先,监控的镜头开始掠过一些模糊的光点。在夜光黑白探头里,这种光点的出现就好像飞蚊,没有任何意义。然而,眼尖的胖子在观看回放记录的时候,立刻发现,这些光点影影绰绰的,居然组成了一个人上半身的轮廓。
其次,就是整个监控探头的画面,出现了镜像和扭曲。这些东西的切换几乎是瞬间发生的,肉眼几乎不可见,胖子定了几个地方,我才发现我躺着的位置,正好是死者女主人床头的位置,登时头皮一阵发麻。
在那之后,整个监控探头的画面都是抖动的,伴随着波浪状的干扰和不明阴影,整个摄制组的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氛。导演把这些不明阴影放大以后,才发现,这些阴影属于肌肤被太阳直射后,交叠的部分,留下来的阴影。
结合整个区域的画面和活动轨迹,导演和随队医师得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
这是一个人。
他举着胳膊,是想拢住这个摄像头,不把他照射出来。
诡异的事情不只于此。在这个“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摄像头的同时,我看到监控录像里的“我”,带着一种诡异的姿势,坐了起来。“我”整个人的身体是歪斜的,脑袋往一边倒,像是被撞碎了颈椎一样。
闷油瓶在隔壁的睡袋里,静静地坐了起来,看着我。一开始我坐起来,他就醒了,大概是怕叫醒梦游的我,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因此只能一直盯着我的动向。
我继续看监控,“我”则爬出了睡袋,慢悠悠地沿着房间打转。整个过程里,“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我”开始啜泣,闷油瓶才立刻跳出睡袋,三两步凑到前面去,把我从背后一手刀劈晕,这才慢吞吞地转身,扛着“我”的身体,放回了睡袋。
从这里,最诡异的事情才终于开始。
下一分钟,从楼上我躺的这个位置,开始滴落一些液体,吧嗒吧嗒掉在我的睡袋拉链上,逐渐完全渗透进去。这种滴落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我突然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看到这里,脸都白了,战战兢兢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胖子看着我,就道:“小哥儿发现你的时候,你喉咙都肿了,捂着嗓子,一个劲儿的咳嗽。小哥立刻把你从睡袋里挖了出来,给我打了电话,这才把你救回来。”
这个信息给我的惊吓太大了,我不断抚摸着自己的喉咙,回想梦里那些黏腻的触感,简直惊恐欲吐。要不是闷油瓶,恐怕我真的已经没了,我想到这里,感激地朝闷油瓶投去了视线。
闷油瓶倒是没什么反应,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看天花板,不知道的以为他落枕了。
我摸了摸脑袋,就问胖子,那我们的录像给导演他们了吗?毕竟我这一趟出来是赚钱的,如果没给人家交差,我就白受这个罪了。胖子的脸色本来已经缓和了一些,听我这么说,脸又有点发白。
“你们那些导演就是闭路电视的终端,这些都是我在摄影棚看到的。”他道。“本来他们告诉我,你好了以后立刻把你带回来,给你做专访,不过今早五点的时候,出了点事…”
“出了什么事?”我挠头的手放下了。
胖子脸色非常严峻,嘴唇抖了抖,这才道:“你的那个节目导演,还有他的助手,开车出来交带子的时候,被一趟大货车撞了,车都压扁了,就在你住的医院外面,那个十字路口。”
我深吸了一口气,登时头皮都嗲了起来。
《在太阳升起之前》(瓶邪架空)
#下一发应该能完结,瘫。前文看合集。
张起灵抬头看着夜空,夜深后,繁星璀璨。天穹之下,他们的篝火也像是地上的某颗星辰,而他是这片黑色沙漠中的一粒沙子。这个距离,吴邪如果想逃,三步之内他就可以追上。他不知道吴邪有没有睡过去,但那边的确是安静了下来。吴邪翻了几次身后,锁链的声音就渐渐消失了,他似乎是睡熟了。张起灵看了很久很久的天空,才真正安静下来。即使外表依旧寡言,他却觉得自己今天并不安静。
张起灵侧目看向不远处的吴邪,他拿脸对着张起灵,被篝火照得几乎要烧起来。吴邪有...
#下一发应该能完结,瘫。前文看合集。
张起灵抬头看着夜空,夜深后,繁星璀璨。天穹之下,他们的篝火也像是地上的某颗星辰,而他是这片黑色沙漠中的一粒沙子。这个距离,吴邪如果想逃,三步之内他就可以追上。他不知道吴邪有没有睡过去,但那边的确是安静了下来。吴邪翻了几次身后,锁链的声音就渐渐消失了,他似乎是睡熟了。张起灵看了很久很久的天空,才真正安静下来。即使外表依旧寡言,他却觉得自己今天并不安静。
张起灵侧目看向不远处的吴邪,他拿脸对着张起灵,被篝火照得几乎要烧起来。吴邪有时候是真的睡着,有时候是装睡。
在经过一片白桦林时,吴邪装睡被张起灵撞破过一次。那天也是这样,吴邪很久没有动弹,张起灵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但他还没给吴邪上过药。他必须要保证吴邪活着到达北国,伤口感染是会要命的。他背对着吴邪坐着,低头拿药。身后突然传来锁链声,拔刀站起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看见吴邪睁着眼,锁链被弄成了一个圈型握在手里,估计刚刚吴邪是想拿这个套他脖子。
“艹。”
张起灵拿刀尖抵着吴邪脖子,视线在风里像一根绷直的钢丝。两人对视良久,吴邪才松开钢丝的另一端,似乎是终于感受到了尴尬。他低头十分纯良的笑了一声。好像刚刚只是说了句不合时宜的话,不是要原地勒死张起灵。“那个什么,不好意思啊小哥。你突然过来,吓到我了。”
张起灵收起刀,这是他对吴邪说的第一句话,“在这里你杀不了我,不要再试了。”
戈壁的晚上很冷。柴火燃烧发出噼啪声,维持着周围的温度。夜只过了一会儿,在太阳升起之前,还有很长的时间。
吴邪是被刀出鞘的声音惊醒的。他原本就没有睡得很熟。他把自己训练得对这种声音异常敏感。因为它常常昭示着一些生活在泥沼黑夜中的生物。篝火还烧着,吴邪的影子打在张起灵背上。他单手提着刀,挡在吴邪身前。吴邪挣扎着站起来,要走到他身边。张起灵却摇了摇头,伸手把吴邪挡在身后。吴邪听了一会儿风声,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但他知道张起灵这样的人绝不会神经过敏。
叮——
人影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出现的,但张起灵的刀更快。须臾间吴邪看到来者黑布蒙眼,使一双弯刀。吴邪自知只能帮倒忙。后退两步,躲到张起灵身后。火光中,刀光飞舞。两人一时竟难分伯仲。吴邪对武道研究不深,只管保命。那使弯刀的显然是冲着吴邪来的,在被张起灵牵制的同时,竟也不忘腾出手来撩拨吴邪一两下。吴邪抬手用镣铐去挡,传说中的龙骨在那把弯刀不堪一击。刺已和吴邪的骨头长在了一起,在被斩断的一瞬间,吴邪的骨头也被震到了。他忍痛骂了句脏话。那使弯刀的还欲再攻,却又被张起灵挡住去路。
到底还是张起灵更胜一筹。他保持出刀的姿势未动,来者一把弯刀离他喉结只剩分毫。一抹刀光几乎要划破脆弱血管。然而铛的一声脆响,弯刀落在了吴邪脚边。是张起灵的长刀先没入来人肩膀,捅了个对穿。那人像是个没有痛觉的,被人捅了肩膀还咧开嘴笑,他举起单手示意,“哑巴,不打了。”
吴邪一眯眼,想起个人物。黑瞎子。他感叹自己这些天过的是迟钝了。能和哑巴张打上那么多回合的能是什么人。
张起灵抽回刀,黑瞎子按着涌血的伤口一皱眉。吴邪俯身去捡那把弯刀。张起灵突然握住他手腕,吴邪疑惑抬头。黑瞎子看着两人动作笑了一声,张起灵瞥他一眼,对吴邪说,“有毒。”
黑瞎子走过去自己捡起了刀,反手入鞘。他那刀柄上刻了条蛇,油光锃亮的,隐隐泛青。吴邪嘴角一抽,实在没想到还有人会在自己刀柄上也下毒。妈的,疯子。黑瞎子倒是个不见外的。他自顾自走到被惊吓的跑到一边的马旁,在张起灵的包裹里摸索片刻,掏出一卷干净的白布来。吴邪开口问他,“你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杀我们俩个的?”
黑瞎子一边把伤口扎起来,一边隔着黑布把目光缓缓移到吴邪身上。“你这么问话也太不聪明了,我只要杀了你们中任何的一个,另一个也活不下来。”他手法很娴熟,说话间一直似笑非笑。“吴家的,小三爷?”
吴邪也开始笑,他往地上一坐。然后拍拍身边的沙地。张起灵顿了一下,跟着他坐下。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吴邪。黑瞎子包扎完了,转身对着他们两个。吴邪一边笑,一边打量着黑瞎子,“你不想让他死。所以你即不能杀我也不能杀他。你打不过他,你知道这点。但你还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来到这里。为什么?为了白挨这一刀吗?我猜猜,你们那个什么狗屁兄弟会好歹是最大的雇佣兵团,应该不会捉襟见肘到连刺杀老大的人都凑不出。”吴邪停下来,黑瞎子还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暂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对不对?”
黑瞎子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吴邪。张起灵盯着他。黑瞎子坐下来,一只脚支起搁着手,他十分夸张的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和你们这些聪明人一块儿打交道。”黑瞎子一指张起灵,“我和哑巴其实挺像的,背后都没人。有些人不喜欢我们这样的存在。只不过哑巴比我厉害一点,他活着一天,那些人就一时找不到我头上。但他死了,下一个见阎王的就该轮到我了。”
吴邪等着他接下来的话音“他们会在太阳升起来之后到这里。”吴邪哦了一声,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点,问。“你说的‘他们’有几批?”黑瞎子没看到吴邪做出自己想看的反应,有些失望。“三队人马。猎鹰和山猫都跟来了。小三爷打算怎么办?”
黑瞎子盯着吴邪看,觉得吴邪实在是很有意思。但他不能再趟这趟浑水了。他站起来拍拍灰,转身朝身后两人一摆手“瞎子话带到这儿了。走了。”
张起灵看着他离开,一直没有说话。吴邪一时也不说话,只觉得挺荒谬的,他们两个一个是囚徒,一个是押送人。此刻竟然要生死与共了。
吴邪仍然看不透张起灵这个人。他把一个注定要死的囚徒抱到自己马上,又为了等待病人放慢脚步。只是为了让这个人好好过一点。这样的仁慈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甚至容忍自己要杀他。本来想救他一命算报答了。是他失算,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
过了一会儿,吴邪突然朝张起灵挥了挥被折断的刺,双手捧起做碗装,揶揄道,“小哥,我是朵花了,还是带刺的那款。“张起灵照常装作看不见。吴邪也不介意,他看了看断成八半的锁,比划了一会儿似乎是妄图把两边断口对上。他叹口气,“把锁链缠上,应该勉强还可以忽悠一下人。”
吴邪沉默了一会,气氛凝固下来。他将声音放平,这使张起灵觉得那声音几乎就在耳朵边上了。吴邪问,“三队人,你打的过吗?”两人四目相对,都能看清彼此眼里的火光,张起灵说,“带着你,六成。”吴邪有些惊讶,他又问,“啊?那不带我呢?”张起灵顿了顿,“五成。”
#各位看官留点痕迹捧捧场呗,留个心啥的x
《在太阳升起之前》(瓶邪架空)
#脑洞来源最近在看的权利的游戏
吴邪侧躺着,张起灵背对他生火。天色将暗未暗,显出一种梦幻的紫色。吴邪艰难翻身,显露出横穿双手臂的四根狰狞长刺。缠绕其上的漆黑锁链随着吴邪的动作发出磕碰的闷响。他费了一些力气才调整到仰面的姿态。吴邪松了一口气,轻声哼起一支小调。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一阵秋风。张起灵刚燃起一点火星,拿枯枝引火的动作一顿。
相比刚刚戴上锁的时候,吴邪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他甚至有心情哼歌。血不再流了,被穿透筋骨疼痛也近乎麻木。
在最初的五天里,吴邪几乎时刻处于将要被疼晕的状态,张起灵给吴...
#脑洞来源最近在看的权利的游戏
吴邪侧躺着,张起灵背对他生火。天色将暗未暗,显出一种梦幻的紫色。吴邪艰难翻身,显露出横穿双手臂的四根狰狞长刺。缠绕其上的漆黑锁链随着吴邪的动作发出磕碰的闷响。他费了一些力气才调整到仰面的姿态。吴邪松了一口气,轻声哼起一支小调。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一阵秋风。张起灵刚燃起一点火星,拿枯枝引火的动作一顿。
相比刚刚戴上锁的时候,吴邪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他甚至有心情哼歌。血不再流了,被穿透筋骨疼痛也近乎麻木。
在最初的五天里,吴邪几乎时刻处于将要被疼晕的状态,张起灵给吴邪涂抹一种止血的秘药的同时,不得不在里面加了大剂量的草药,充当兴奋剂。即便如此,在路途中他还是有很多次疼到失去意识。这种时候他就只能把吴邪抱上马继续赶路,或者休息更多时间等他恢复体力。
吴邪的坚韧还是足够让张起灵惊讶上一两秒的,他以为吴邪这样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少爷会要花上更多的时间才能适应锁的疼痛。一开始吴邪从张起灵的怀里悠悠转醒,会装上一段时间晕才拍拍他手臂,让他把自己扶下马走路。他走得很慢,张起灵就放下速度,骑着马在他身边跟着。通常走不出十几步吴邪又会晕过去。张起灵就再把他抱上马,半抱着失去意识的吴邪,把马赶得小跑起来。
因此吴邪晕过去的时候,他们赶路的速度反而是最快的。张起灵事实上非常不理解吴邪的举动。吴邪大可以在他怀里一直装晕。他不过是受雇于人,和吴邪本人并没有深仇大恨。不会揭穿吴邪,吴邪也可以能偷懒。他们也可以更快的走完到北国的路。但是吴邪执意要自己走。
从十几步一停,到几十步,到上百步,一千,两千。张起灵在马上默数着步伐,偶尔看向吴邪,保证他没有什么状况。汗划过吴邪的侧脸,一路顺进布衣的领口。吴邪突然抬头,两人对视几秒。吴邪突然朝他一笑,随后低下头去。那一笑很惊艳,张起灵觉得自己下意识从里面看出了很多东西,但是那些东西太过复杂,他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过了一会儿,吴邪对张起灵说出了两人这些天间的第一句话,“汪,解,吴,张。哪个?”
吴邪一直和他一样沉默,张起灵开始以为是风。他沉默的转过头去,没有回答吴邪的话。吴邪也没有追问下去,他沉默着呼吸,声音越来越重。频率与悠闲马蹄声形成奇怪的和谐。张起灵知道他的体力已经濒临极限,于是耐心的等吴邪晕过去。
除了戴着锁,吴邪根本不像个被迫的囚徒,他更像在和自己较什么劲。张起灵有些怀疑他在消磨自己的戒心,于是从此干脆将锁链的另一端扣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火生起来了,天色也完完全暗下去,吴邪不再唱歌。张起灵走过去,吴邪配合的将双手摊开放到肚子上。张起灵半跪下来,借着篝火昏黄的光。把锁链拨到一边,一圈圈解开吴邪从手掌一直缠到小臂的布条。四个伤口边缘都已经结了黑紫色的痂。手腕上的那个愈合得尤其好,部分血痂已经脱落了,可以看出刺和粉红的肉长在了一起。那些刺来自龙,它们最后会和穿过的骨头长在一起。几乎永远不能剥离。布条上还有吴邪干涸的血渍。张起灵从腰间摸出一个皮革扎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吴邪一直看着他的动作,看到那个瓷瓶时表情抽了抽,扭过头去。张起灵拿一片木棍把药抹在伤口上。处理完两只手后,他把布条又给吴邪缠好。
虽然由于长时间没有洗澡,吴邪的皮肤上沾着血垢和污渍。但是很干净,五指修长,没有张起灵身上那些陈旧的疤痕,这是他从未触碰过的生活留下的迹象。
做完这一切后,张起灵站起来,离开这片岩壁的庇护走进黑暗里。他敏锐的感觉到风越来冷,那种尖锐的声音也越来越接近。他们离雪山不远了。太黑了,张起灵回头,不远处的篝火轻微摇晃着,火光里,吴邪正在费力想要坐起来。他抬起腰,曲腿试图把自己弹起来。吴邪人比较薄,穿的不多,腰从侧面看有点细。
张起灵不怎么接和贵族有关的活计。但是这个任务的报酬是他需要的。任务对他来说也不难,只要把一个阶下囚平安送到北国就结束了。途中即使要穿越一片戈壁,但荒凉对张起灵来说再熟悉不过,他从小就是在这些环境里长大的。
把吴邪从地牢里带走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过问。那个人或许正是欣赏这样的寡言,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张起灵大概知道,吴邪是个很厉害的人。落到这个境地却只因为得罪了坐在最高处的人。
张起灵走回去的时候吴邪已经坐起来了。张起灵正打算取下马背上的毯子。突然听见背后的有人说,“出了这片戈壁,你就快走。”吴邪的声音没那么哑了,现在很清澈。张起灵拿下毯子,回头看吴邪,发现他一直紧盯着自己,一直松弛的神色此刻居然紧绷起来。他想起临行前有人给他的忠告,难得升起一点好奇。他走过去,在吴邪面前蹲下。“为什么?”
吴邪的目光像钩子一样紧紧抓着他,“你会送命。”张起灵平静的看着他,不起任何波澜。这让吴邪觉得自己像是个杞人忧天的可笑人物。过了一会儿,张起灵把毯子抖开,往他头上一盖。就走到篝火另一边离吴邪有段距离的地方坐着了。
吴邪用被束缚的双手艰难的把头上的毯子拨弄下来,他瞟到张起灵腰间那把从不离身的刀。在心中骂了一句娘。这么闷,不知道是心眼太多还是心眼太少。隔壁精怪那儿的石头成了精吧,连个破绽都不给。这试探个屁。
#真香,可能是假高三。这个坑不知道会不会填,不管啦,先爽再说。
《生而不归客》
#在老吴的生日前,搞点吴邪。
“吴邪,你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从某些层面来说,你有回头路可以走。”
我把他眼睛上的黑布拉开。他睁眼,我们的距离很近。我能看见即使在黑暗中,他仍旧用那种怜悯的目光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我。我以为他会用冷漠和缄口不言来对付我,毕竟这种手段才是汪家训练他们的常规操作。可这显然是一个更加训练有素的聪明人,他知道怎么最有效的激怒自己的敌人,并找到破绽。王尔德曾经有一句话,永远宽恕你的敌人,因为没有什么是比这更令他们恼怒的了。
他看我的目光像在看一个孩子,人们当然会理所当然的宽恕一个孩子。他想以此激怒我。只可惜我已经不是他档案里的那个吴邪了,任这些人揉捏。我回头了,然后...
#在老吴的生日前,搞点吴邪。
“吴邪,你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从某些层面来说,你有回头路可以走。”
我把他眼睛上的黑布拉开。他睁眼,我们的距离很近。我能看见即使在黑暗中,他仍旧用那种怜悯的目光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我。我以为他会用冷漠和缄口不言来对付我,毕竟这种手段才是汪家训练他们的常规操作。可这显然是一个更加训练有素的聪明人,他知道怎么最有效的激怒自己的敌人,并找到破绽。王尔德曾经有一句话,永远宽恕你的敌人,因为没有什么是比这更令他们恼怒的了。
他看我的目光像在看一个孩子,人们当然会理所当然的宽恕一个孩子。他想以此激怒我。只可惜我已经不是他档案里的那个吴邪了,任这些人揉捏。我回头了,然后呢?等着下一个离奇找上门来把我干掉吗?
他话越多,我的话就要越少。闷油瓶就是个很成功的典范。话多易出纰漏,话少才好装逼。
1v1的情况下,一个正常汪家人能干掉一打我。于是为了防止他逃了。在他醒来前,我先用竹签将他双手的关节完全固定。然后用了两个方形的鱼缸,先用石灰灌到离满差一掌宽的程度。石灰很快就凝固了。我让他坐在椅子上,把手和整条手臂放在凝固的石灰上面,随后用大量滴胶把他的手完全密封在两个鱼缸里,只露出手背。与此相比,我只是把他的脚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捆在了椅子腿上,椅子固定在地板上。
我还是非常人道的,没有拿混泥土直接把他脚浇地上。这个方法我考虑过,最后还是被我自己推翻了。那两个大鱼缸已经够完成我的神经病形象了,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更何况去工地上偷混泥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丢脸了。
他肯定在重新获得意识的瞬间就发现了这件事情,但是一直没有任何过多的动作。他腿上的烟灰只少了很少的一点。我蒙住他的眼睛,用隔音耳机和耳塞剥夺了他的大部分听觉。空气里只有消毒水味,空调的温度被调到最低。他在这里被放置了36个小时。五感剥夺是最折磨人的酷刑之一。这个人现在理应处于心理和生理的最低谷。但是我不知道这些对付常人的手段能在他身上起多大作用,我并没有寄希望于此,只是在给自己争取更多物理上的优势。
我还准备了一个更俗套的威胁。死亡。虽然真正的汪家人有他们的族规,拿枪指着他们的脑袋也绝不会对我松口吐出半个字。但是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完全正统的汪家人。人面对死亡的时候,很少有不恐惧的。更何况我觉得,他比我更想活下去。
我从他身后拖出了一个非常简易的吊水架。盐水袋里装的是高浓度胰岛素。我像个敬业的护士那样,挤掉气泡。把针头准确扎进了他手背上的血管里。
“我知道你们的族规对背叛者不留任何情面。但我还是建议你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考虑一下我的话。毕竟这里面胰岛素的剂量弄死三个你都足够了。”
纯黑加绒定制窗帘敬业的将所有光挡在外面。我扎完针,一边说一边转身拉开窗帘。一瞬间,冬日的阳光闯入屋中。将整个出租屋照亮。外面的早市上人来人往,没有特别可疑的对象。我转身,背对窗户举起手中半透明密封袋,里面有一张纸条。
“我知道你在找一个盒子。”
他眯起眼,目光在纸条上停留良久,但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与逆着强光显然并不能完全看清纸条上的内容。这已经足够了。但他甚至没有经过任何犹豫,也没有听我把话讲完的意思。“我拒绝。”
这个答案可以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但是我的目的无论如何都达到了,只是上策和下策的区别。我走到他面前蹲下,把塑封袋放在他脚边。
他看着我做出这个动作,说,“我很想答应你,但是当我决定改姓的时候,我就没有回头路了。”他顿了顿,看着我突然问,“你真的不姓张吗?”
我愣了几秒,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我还是第一次被人问这个,竟然下意识觉得有点荣幸。我答到。“姓张姓吴又有什么区别呢?你有的选已经非常好了。很多事情是不会让你选的。”
我和他目光交错,安静的光在这里飞舞。沉寂下来后,来自各处的细微嘈杂充斥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我将他的耳机与耳塞取下,让他最后听听人间的声音。我则盘腿在他面前坐下。我要看着这个人在我面前闭上眼睛。他似乎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神色终于有些许松动。“你是第一次干这事吧?太仁慈了。”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我知道他快撑不住了,我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在整个局里,他其实是更像是受害者,但我不会因为这一点怜悯放过他。我可怜他,他不一定会可怜我。他那边的人也不会。但眼睁睁看着一个人面临死亡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出于人道主义,我问他,“你有什么遗言吗?”
他有一段时间不说话,随后突然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我非常熟悉的光,他说,“一个人的未来是由过去无数个选择叠加在一起决定的。每个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张巨网,牵一发则动全身。只需要干涉其中关键性的几个选择,有时候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未来的走向。这是没有办法逃避的因果。而他们控制着因果,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可以对抗他们吗?吴邪,你太天真了。你的一生其实从出生就被决定了。”
其实那里面不是胰岛素。我转头看了看窗外。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我怜悯的看向他,然后回答。
“我只是不想像你一样,一辈子被关在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与毒蛇为伍。所以你说的没错,我从出生就注定了要和这些人为敌。互相体谅吧,我和你们一样,我也没得选。”
# 叨叨:果然没有评…。题目是知盗戏组的梗,原本是一篇屠屏戏。一开始是想用另外一篇和潘子相关的。想想算了,生贺发刀,我图啥。这其实是我集训结束之后,正儿八经写的比较满意的一篇东西。虽然还是有点奇怪。可能是因为它原本是戏?一开始我拿到这个梗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写了头和尾巴的两句话。然后才慢慢的把它填成一篇东西。也没什么意义,就是想过生日了,写点只有吴邪的东西。今年也要生日快乐啊,老吴。x
【瓶邪】关山雪
好久没写文了,希望能收评论反馈,谢谢。
*亲吻我吧,梦中的爱人。BGM
*接沙海。《不辞冰雪》的姊妹篇,可独立阅读。提前祝吴邪生日快乐。
就是这点微弱的呼唤,牵着张起灵回到遥远的人间。
---
银河慢慢沉下雪峰。小喇嘛去给门口的炭炉加炭时,看到有人蹲在炉边烘手。这样的雪夜,客人只带了两行脚印和一盏马灯,马灯被长风晃得乓啷脆响,脚印一直连到雪山里去。
小喇嘛用藏语招呼道:“您要投宿吗?”客人抬头,但只望着星空,斗柄北指,冬季大三角是亘古的明亮。小喇嘛又用汉语问了一遍,客人反问道:“你们这座庙里,是不是有128间房?”*
木门,石磨,垂落的毛毡,木梯嘎吱作响。小喇嘛引着客人向庙里走,...
好久没写文了,希望能收评论反馈,谢谢。
*亲吻我吧,梦中的爱人。BGM
*接沙海。《不辞冰雪》的姊妹篇,可独立阅读。提前祝吴邪生日快乐。
就是这点微弱的呼唤,牵着张起灵回到遥远的人间。
---
银河慢慢沉下雪峰。小喇嘛去给门口的炭炉加炭时,看到有人蹲在炉边烘手。这样的雪夜,客人只带了两行脚印和一盏马灯,马灯被长风晃得乓啷脆响,脚印一直连到雪山里去。
小喇嘛用藏语招呼道:“您要投宿吗?”客人抬头,但只望着星空,斗柄北指,冬季大三角是亘古的明亮。小喇嘛又用汉语问了一遍,客人反问道:“你们这座庙里,是不是有128间房?”*
木门,石磨,垂落的毛毡,木梯嘎吱作响。小喇嘛引着客人向庙里走,问道:“怎么称呼您。”客人摇了摇头,说他不记得了。怎么有人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呢,小喇嘛有些好笑,又问道:“您是从哪里来的?”客人也不记得了。他从长梦中醒来,就发现自己站在山垭口,手里提着一盏马灯,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这是一座白雪的荒凉的城,只有头顶的星星似乎在碰撞,发出明亮的轻微的响动。
“我记得这里的星空。”客人道,“有人在这座庙里给我留了东西。”
夜深了,小喇嘛不想惊动别人,就自作主张,把客人安顿在一间空房里。房梁上挂落着老式的白炽灯泡,地上的浮灰都被开门声惊起。小喇嘛低头咳嗽时,客人开始环视房间。遗留的痕迹像前主人零碎的心情:黑框木窗边放着几只空烟盒;床头留着空酒瓶;裂纹的木桌上有两叠纸,一叠在正中央,一叠在右手刚好能够到的地方*。稿纸被整过,都是空白的。
“先前的客人留下的。”小喇嘛解释着,想收走稿纸。而那位奇怪的客人凝视着那两叠纸,忽然说了两个字。是先前的客人的名字。
屋子里刚生起炉火,石桌凳还带着冬日清晨的凉意,客人、小喇嘛和他的师兄围坐。炉子上滚着茶壶,师兄取下来斟了两杯酥油茶,递一杯给小喇嘛,呷了一口茶问:“怎么说起他来?”
这座庙里的投宿者很多,聚散若漂萍。走运的是,那位吴先生在喇嘛间有些知名度。他也是在冬天突然来到喇嘛庙,向他们打听一个人。
“他是在找你吗?”充当翻译的小喇嘛问。客人默默把头转了过去,长案上排着供养人的烛灯,火光跳动在他的眸子里。小喇嘛想:也对,他什么也不记得了。这时师兄奇怪地说:“为什么要找我?”他就像刚看到客人一样,恍然道:“我给您倒杯茶。”
吴先生总是闭门不出,喇嘛们对他知之甚少。“可惜上师在闭关。”小喇嘛道。客人点点头表示感谢,就要起身离开。师兄看着客人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藏语。
“他曾到处向人询问一个天井。”小喇嘛翻译道,“您要去看吗?”
雪还在下,已经小了。走廊檐下铜铃独语,两位喇嘛伸手带过白墙边立着的一个个转经筒,客人照做,经筒发出寂寞的声响。已经走到了庙里比较荒芜的地方,壁画剥落,只留着菩萨的一双眼睛,斜觑着远道而来的客人。领路的喇嘛让开一步,露出狭小的天井,一个人背对他们坐在天井里,穿着和客人一样的黑色冲锋衣。
客人走上前,把衣服一揭,露出了一座石像的背影。客人把衣服搭在肩上,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微微俯身,从背后环住了石像的脖子,把额头贴在它的肩膀上。
他起身的时候,小喇嘛几乎以为他在落泪。小喇嘛看着客人,又看石像,又看师兄;师兄示意他安静。客人低着头走回来,简短地说:“久等。”
雪积在他的头发上。
客人告诉小喇嘛,他想起了一些事,希望在庙里长住。师兄说这是菩萨要留他。庙里的住宿和伙食是很清苦的,但客人不介意,当天就领了一只搪瓷大碗,开始和喇嘛们一起排队领酥油糌粑。*
小喇嘛念完了功课,把晚膳送到闭关的上师房外,又去看了奇怪的客人。客人在房间里。石像的衣服被挂在椅背上,客人从衣袋里取出了一卷笔记。像吴先生一样,他把读完的纸放在右上角。小喇嘛不认识汉字,他只是觉得吴先生的字很好看。那些匀称的线条落进客人眼里则是完全不同的景色。有段时间,吴先生在整页整页地写“挨千刀的闷油瓶”*。有时候,他在纸上计算时间。有时候他想到死,又飞快地涂掉。他开始抄经文,边抄边批注他不信这个,但又在“久远劫来,流浪生死,六道受苦,暂无休息”*处长久地顿笔……客人把经文翻到反面,是一个长行:“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诗后跟着很长的空白,像无处诉说的感情,吴先生颤抖的笔尖留下三个字:“张起灵。”
“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吗?”小喇嘛问。
客人闭着眼睛,他似乎在思索,表情哀静,近乎怆然。听到小喇嘛的问询,他一下子被惊醒:“是。”他把头转向窗口,答非所问道,“这是我的名字。”
从这里能望见南迦巴瓦*,雪峰不散的云雾如神女的裙摆。高原日落,半天都作胭脂色,映着满原盛放的古桃树,只有客人的眼睛里还积着雪。霞光里溶解着关于母亲和雪山的记忆,一直延伸到很久以前,他离开康巴落往人世间走的那一天。
“既然你什么也不记得了,又怎么会回来呢?”小喇嘛问他。客人看着吴先生的笔记,记忆模糊地闪动了一下。他答道:“有人在喊我,我就来了。”
小喇嘛说:“那上师让我转告你,喊你的人就快回来了。”
桃花谢的时候,他们给吴先生备了酒。然后是青藏高原的夏季,来自海洋的水汽越过喜马拉雅山的缺口,一头撞上高峻的南迦巴瓦峰,化成瓢泼大雨。藏民牵着马蹚过涨水的溪涧,再从谷底艰难地攀上半山,所有的植物在雨水中舒张着枝叶,惊雷恍如天罚。
一支马队在湿淋淋的夜晚赶到寺庙。
正在扫地的小喇嘛是被喧闹声惊动的,他抬头,几个挑夫抬着一副竹竿削的简易担架经过。大人们的腿脚很快,小喇嘛只看见担架上垂下一张僧袍前襟,被血水浸得发硬了。师兄说担架上那个消瘦的青年,就是客人在找的吴先生。
小喇嘛把扫帚一搁,噔噔噔跑上去,开始用力地敲客人的门。门缝里露出了本该在闭关的上师的脸,小喇嘛惊得退了一步,上师又掩上了门。他听见上师对客人说:“……就算你去见他,他也看不见你。”
小喇嘛一跺脚,又跑远了。
客人静静地看着上师。或者说,张起灵看着扎西。扎西已经很老了,张起灵还是年轻的样子。
老人走了几步,颤巍巍地撩起僧袍,坐到了床上。
“这是年轻的我吧?你还记得我。”*扎西倾听着小喇嘛跑远的脚步声,闭上眼睛说,“你怎么知道这是梦?”
“一些很小的破绽。”客人说道,“比如,桃花开时,天上还是冬季的星象。”
窗外的天空突然裂开了一角,裂缝歪歪扭扭地生长,然后“轰”的一声,整张星空拍碎在雪山上。
“比如‘师兄’只斟了两杯茶。”
奔跑的喇嘛被暂停在原地,所有人都凝住了,在原地坍缩为灰尘。
“还有,谁都没发现我住进了那间空房。”
房梁开始抖动,落下陈年的积灰,蜘蛛在墙壁上疯狂乱爬。扎西袖着手,两人相对而立。灯突然灭了,静默中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墙壁在黑暗中四向倒塌。他们往上望,雪山上绵延数公里的喇嘛庙,灯一盏一盏熄灭,砖房一段一段地崩毁,扬起巨大的尘烟。
等到轰鸣声平息,扎西问:“大的破绽呢?”
客人答道:“我不会忘记吴邪。”
在这个世界上,他想要留住自己所珍惜的东西,需要经历巨大的痛苦,比如这样的梦境。他们曾试图在他的梦里杀死他的母亲。他们已经消灭了她的肉体,现在又想杀死他的记忆。他不能忘记,如果他忘记,她就真的死去了。今天他看到那副鲜血淋漓的担架,意识到他们要对他记忆里的吴邪动手。他连吴邪是谁都不记得。他只知道他不能忘记。
不要忘记,那些东西都不要忘记,时间快到了,他要记得,哪怕只有一个瞬间。*
长风从雪山吹来,飞快地把梦境的废墟卷走了。亮光一闪,扎西点着了客人带来的马灯,向脚下残存的一道楼梯走去。他的声音向上飘:“想见他吗?”
客人不答。扎西在底下晃了晃马灯:“这是青铜门后,没有什么不可能。”
一点灯光。他们像两个幽灵,一前一后,朝地狱走。
“你不记得了吧?在我灌顶之前,德仁大喇嘛带着我们几个年轻弟子在大殿里造沙坛城。雅鲁藏布边背回的白沙,染成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一点点堆出香花、八宝、十方世界。佛陀也带着他的弟子这样做过。”老人像是支撑不住,吐了一口长气,“一个月才造成。美啊,佛陀坐在莲花上!我们立刻毁掉它,沙子倒进雅鲁藏布,造过坛城的地上又是干干净净。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得,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闭嘴。”客人说。
扎西似乎笑了。传来了脚步声、交谈声、含混的诵经声,马灯的光融入更强的光,描画出黑暗的轮廓。楼梯尽头是一扇门,扎西把马灯交给客人:“不能对话,不能触碰。他看不见你,你是‘客人’。”
梦里不知身是客。
那天晚上,张起灵见到了吴邪。
吴邪躺在炕上。一个穿红袍的喇嘛在用酒敷他的额头,口里喃喃着六字真言。张起灵在炕边的石凳上坐下,喇嘛刚好去取床头柜上的毛巾,手从张起灵的胸口穿过去。这种感觉很不好。喇嘛掀起了吴邪身上的藏袍,张起灵看见他的小臂,陌生的疤,十七道。
喇嘛一无所知地忙碌着。
张起灵跪到地上,去摸吴邪垂下的腕骨,吴邪瘦得厉害。他的头发剃掉了,露出鬓角泛青的头皮。喇嘛把他翻来翻去,于是角度不同的伤痕一道道切进张起灵眼睛里。吴邪一无所知地昏睡着。他皱着眉,高烧让他睡得很不安稳。有时,他发出一些短促的呓语,喇嘛就去照看他脖子上的纱布。和前面的梦境相比,这一切太真了,拉吉寺是真的,吴邪是真的,他的伤是真的,只有张起灵是假的。
张起灵不知道喇嘛是什么时候走的。喇嘛关了电灯,月光泻成一地雪色。张起灵微微提高马灯(马灯似乎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能操控的事物),想看清吴邪的脸。或许是亮光的惊扰,吴邪哼了一句带血沫的气音。张起灵慌忙把马灯丢在窗台上,手撑着床沿上去听。吴邪又是一句梦呓,这声清晰多了,吴邪说的是:张起灵。
这是他的名字。
轰然撞开的记忆阀门,无数画面、言语和表情纷飞如乱雪。仿佛曾有人对着群山大声呼喊:张起灵,张起灵!碎落的音节顺着地脉潜行,游入青铜巨门的缝隙,轻轻贴上他耳边:“张起灵,张起灵。”青铜门后,张起灵在黑暗里眨了眨眼,感到喊他的人倾身环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是猝不及防的两行热泪,他能想象那个人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再呵一口气就带了哭腔:“我很想你。”那个人的声音和温度迅速抽离,他在青铜门后伸手,只捉住了虚空。他睡去,黑暗里大雪纷飞;然后天地倒转,他在山垭口提着一盏马灯。就是这点微弱的呼唤,牵着张起灵越过关山白雪,回到遥远的人间。
吴邪仍在梦里,灯火摇着他眼角一点银亮的光,张起灵意识到吴邪是哭了。他半跪着倾身去看,听到几不可闻的一声:“张起灵。”张起灵哑声应道:“吴邪。”昏睡的吴邪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喉间咳出一声古怪的响动,睁开了眼睛。他的眉头还绞在一起,目光穿透张起灵,茫然地聚焦在不高的天花板上。马灯下,吴邪的瞳孔深处一片空寂,没有灯光,也没有张起灵的倒影。
——“不能对话,不能触碰,他也看不见你。”
巨大的失望让他几乎想要落荒而逃,吴邪却动了。他仍然躺着,缓缓地抬起了手,僧袍滑落,露出一截瘦削的手腕,堪堪穿过了张起灵的臂膀。双手一收,吴邪扣住了梦里的爱人。
张起灵隔着梦境和吴邪对视。这是和他记忆里完全不同的吴邪,可他们又是同一个吴邪。张起灵低头钻进吴邪虚环的拥抱,然后含住了他勾起的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是梦里。
黑暗里不为人知的、没有结果的、绝望的亲吻。
古寺敲响了钟,钟声清亮、高亢而悲悯,先是盈满大殿,再被幽长的走廊逼成嗡的一响。山中余音袅袅,仿佛世界向他奔涌而来,所有冰雪都开出莲花。他站起身,摸了摸吴邪的脸,一步一步,逆着盛大的钟声,向来路走去。
他知道他又赢了一次。他所珍视的一切,他都还记得。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吴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时通通忘了。就是很累,四肢疲软得不像自己的,好像他在梦里赶了千八百的路,顶着大雪越过群山去找人一样。
但毕竟是不用担惊受怕地睡了个好觉。他在狭窄的炕上打了半个滚,背靠着墙坐起来,半扭过身去看窗外的雪山。旭日初升,山巅流着透亮的金光,半天都是彩霞。霞光一直延伸到很久以前,张起灵离开康巴落往人世间走的那一天。*
长风透过窗缝,传来丁零当啷的声响。他循声看去,发现窗台上多了一盏马灯。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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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有些仓促,真是不好意思啊,不发就来不及了。
是《不辞冰雪》的姊妹篇(安利旧文是因为我实在没写啥新的)。依然,这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故事,所以我偷偷在生日前一天发了。已经熬过了这么多的苦难,以后一定要幸福。生日快乐,吴先生。
我忘不了《三日静寂》的大雪,所以我总是喜欢写藏区。拉吉寺是他们两人共同的圣地。《不辞冰雪》,吴邪在这里追到张起灵的过去;《关山雪》,张起灵在这里一瞥吴邪的十年。这就是“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故事的题目“关山雪”,来自庾信:“故人形影灭,音书两俱绝。遥看塞北云,悬想关山雪。”梦魂的灵感来自沈约,“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故事的核心来自李白:“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真想去西藏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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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小喇嘛是对着《三日静寂》写的,私设他就是网络版《藏海花》里的扎西。其他原文梗分别来自本传阴山古楼、藏海花、此时彼方、王母鬼宴,已用星号标注,不单独引用注释。
*“久远劫来,流浪生死,六道受苦,暂无休息”:见《地藏经》。《地藏经》是超度死者的,小吴会想起所有为他而死的人。但是这句话让他想到生离。那首诗来自敦煌卷子。
*沙坛城:可参看纪录片《第三极》第四集。沙坛城的开始是一无所有,最后是一无所得,就像老张和老吴在梦里相见,人类的爱情会被死亡埋葬。但其实所得就在空与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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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非常非常感谢小朝。 @青椒吴邪炒饭
《还乡》(瓶邪架空)
如果现在是在电视里,你应该可以在抢救室门口看见一个人红着眼眶,盯着抢救中的红灯发呆。不一会儿又懊悔焦虑的低下头去。可是回到现实中,你就会很清晰的看见戏剧和现实间的鲜明界限。这个人即不是我也不是黑眼镜。在推胖子入院的匆忙过后。急诊室外即使是人来人往,却竟然显得有些冷清起来。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干着自己的事情。像一张又一张的皮影在我们面前晃过。
我和黑眼睛坐在外面等。这趟旅途中,这是我头一次感觉又回到...
如果现在是在电视里,你应该可以在抢救室门口看见一个人红着眼眶,盯着抢救中的红灯发呆。不一会儿又懊悔焦虑的低下头去。可是回到现实中,你就会很清晰的看见戏剧和现实间的鲜明界限。这个人即不是我也不是黑眼镜。在推胖子入院的匆忙过后。急诊室外即使是人来人往,却竟然显得有些冷清起来。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干着自己的事情。像一张又一张的皮影在我们面前晃过。
我和黑眼睛坐在外面等。这趟旅途中,这是我头一次感觉又回到人间了。可能在此之前,我太闲了。万里长空,地平线尽头的雪山,还有人群。无人区让我看见剥离人群的世界是什么样。撕裂而荒芜的美,没有人类照样生长的石头。再闻医院的消毒水味,恍如隔世。
我和黑眼镜聊了一会儿。他很有意思。出了学校之后,我发现就很难再找到你说前言,他立刻能搭后语的朋友了。大部分默契都出自社交需要,就算一个在聊北极熊另一个思路在南极,大家相视一笑也能有十年老友的错觉。黑眼镜不是这种敷衍,他很清楚你在说什么,搭得上话又有意思。和这样的人说话很容易就让人忽视他的身份,地点,让人觉得你们两个是同一类人。
一般这种情况会发生在两种前提下。第一种是海内逢知己。第二种是对方的阅历和学识实在是高出了你太多,以至于一眼就把你看穿了。比如我有两个叔,都是人精。和他们聊天的时候我就时常觉得自己就是对着照妖镜的六耳猕猴,分分钟显形。我聊了一会儿,感觉不出黑眼镜是哪种情况。其实都无所谓,在这个社会萍水相逢遇知己。管他是真是假,都可以说是撞大运。
黑眼镜问我,“城里来体验人生的?”我说是啊。闲的没事找罪受。黑眼镜说,多受受罪是好事。
大概过了有一个小时,急症室的门开了,年轻人从急症室里出来。我凑上去问,“小哥。怎么样?”年轻人淡淡的回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随后走开去洗满手血了。黑眼镜在一边感叹这胖子命大运气好。我们两个在外面无所事事的坐着,我有点愁怎么找着这胖子的家属。不过看黑眼镜和年轻人倒是一点这个意思都没有。这时候里面跑出个小护士,梳着个黏成几缕的齐刘海,急急忙忙的吼,“家属!家属在哪儿?”
我这厢还没反应过来,黑眼镜先一下子站了起来,“这儿呢!”他几步走过去,一指在原地茫然的我,“这是他侄子,里面那胖子是他叔。”我顿了一秒,在心中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怎么不干脆说那胖子是我爹算了。这长得也不像啊。不过事已至此,我只好又多了个便宜叔,先装出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迎上去,“是是是,我叔怎么样了?。”那个小护士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说,“我们家人多辈分乱,这是我四叔。”护士这才打消疑虑,带我跑去前台开了张单子,一指大门,先去付费。行,我说那瞎子怎么不给自己搞个叔呢。感情在这儿等我。
《论吴邪的烟》(瓶邪)
对张起灵来说,每天早上当他打开窗,让光进来。是世界在他眼前路过,而不是他路过世界。
光照进房里,打亮了吴邪的半张脸,在他的肌肤毛孔上弹跳。吴邪犯了鼻炎,微张着嘴呼吸,偶尔发出小声的呼噜。张起灵看了一会儿,掀开被子钻过去。吴邪被初春的凉风弄醒了,迷迷糊糊叫一声,小哥,你干什么?烟嗓哑,张起灵不大喜欢听。
十年前,他没在意过吴邪的烟瘾。但他记得十年前吴邪的声音确实和现在不一样。他清楚是因为割喉的伤。但可能是他看见吴邪抽烟的频率太高,因此他总下意识把这件事归结于:是吴邪抽烟太多。
以至于张起灵身上都好像有了烟味。
烟瘾是吴邪走过十年的转角口,张起灵所能捉到的一角影子。...
对张起灵来说,每天早上当他打开窗,让光进来。是世界在他眼前路过,而不是他路过世界。
光照进房里,打亮了吴邪的半张脸,在他的肌肤毛孔上弹跳。吴邪犯了鼻炎,微张着嘴呼吸,偶尔发出小声的呼噜。张起灵看了一会儿,掀开被子钻过去。吴邪被初春的凉风弄醒了,迷迷糊糊叫一声,小哥,你干什么?烟嗓哑,张起灵不大喜欢听。
十年前,他没在意过吴邪的烟瘾。但他记得十年前吴邪的声音确实和现在不一样。他清楚是因为割喉的伤。但可能是他看见吴邪抽烟的频率太高,因此他总下意识把这件事归结于:是吴邪抽烟太多。
以至于张起灵身上都好像有了烟味。
烟瘾是吴邪走过十年的转角口,张起灵所能捉到的一角影子。他看不见那把刀是怎样横过吴邪咽喉。他只能看见吴邪日复一日的抽烟。
吴邪抽烟,在和人打电话的时候。吴邪抽烟,在和找上门的黑瞎子调侃的时候。吴邪抽烟,在把张海客轰出门的时候。
可能这就是他错怪吴邪藏的那条黄鹤楼的原因。他当着吴邪的面,把它给了胖子。他相信胖子在这样的原则性问题上不会犯根本性错误。
黑瞎子对他提过,说吴邪疯起来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张起灵看了看黑瞎子墨镜底下的的眼睛,那的确有点疯的。他想象不出,但是愿意相信。张起灵想起吴邪的烟瘾和他的疤。他抿了抿嘴。
“我会陪他去。”
如果他现在还想再疯一次。吴邪应该戒烟,他不再需要它们了。
#本文无关内容:最近的事情。敬自由与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