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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离子

2021元旦快乐!

2020最开心就是认识幻花,从唯粉变成cp粉2333,我爱他们!!终于是爆肝肝出来了,bug很多画的太赶,感觉在lof会活不了多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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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南苑

《论幻花究竟是怎么让全年级女生都坚定不移的认为他俩有问题的》

群聊体沙雕文

感谢亲友们的出镜()


晚上7:34

【幻花催婚大队】/99人在线


幻花爱情第一目击者是我桦南苑哒:

姐妹们我现在是烟花我飞在天上我炸了我冲了我会飞我飞起来了我语无伦次了我要精神错乱了草草草草草


口 嗨 万 岁:

呜呜呜呜呜呜是的我也是呜呜呜呜呜我现在跟个傻子一样呜呜呜呜好真他俩真的好真呜呜呜呜不结婚很难收场呜呜呜呜


从不咕咕潇云柔: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现在不是在上内什么数学培优课吗这是发生什么了!?


王 白 川:...

群聊体沙雕文

感谢亲友们的出镜()

 

 

晚上7:34

【幻花催婚大队】/99人在线

 

幻花爱情第一目击者是我桦南苑哒:

姐妹们我现在是烟花我飞在天上我炸了我冲了我会飞我飞起来了我语无伦次了我要精神错乱了草草草草草

 

口 嗨 万 岁:

呜呜呜呜呜呜是的我也是呜呜呜呜呜我现在跟个傻子一样呜呜呜呜好真他俩真的好真呜呜呜呜不结婚很难收场呜呜呜呜

 

从不咕咕潇云柔: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现在不是在上内什么数学培优课吗这是发生什么了!?

 

王 白 川:

gkd!!现场实况转播gkd!!!

 

幻花爱情第一目击者是我桦南苑哒:这玩意花少北和某幻都也来了啊!!草草草草草我真的妹想到的

 

幻花爱情第一目击者是我桦南苑哒:就坐在我和越柳前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 白 川:?!?!有羡慕到

 

从不咕咕潇云柔: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学数学……

 

王 白 川: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学数学……

 

他俩没一腿我就没有腿: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学数学……

 

加油!幻花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学数学……

 

米团现在也在努力画画: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学数学……

 

(以下省略三十五条相同发言)

 

幻花爱情第一目击者是我桦南苑哒:不行,我太激动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口 嗨 万 岁 请柳老师来讲到底怎么了,我去鸡叫个十分钟

 

口 嗨 万 岁:来了,下面请听神志不清柳柳子的转播

 

可可爱爱小阿辞:咱能别卖关子了吗!!!瓦已经迫不及待了!!!

 

耶呼这里是柿子:冲!!冲炸了

 

口 嗨 万 岁:就 困为个子比较高嘛 所以我和桦老师就挑了最后排的位置坐(到时候走神老师也看不见)

 

口 嗨 万 岁:然后我俩坐下来之后,桦老师就开始进行美好幻想

 

口 嗨 万 岁:"你说某幻和花少北会不会也来上这玩意?"

 

口 嗨 万 岁:我刚要说这不太可能的时候,某幻和花少北从后门进来了

 

口 嗨 万 岁:就 那种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搂的,贼自然

 

从不咕咕潇云柔:桦南苑,永远的预言家【】

 

王白川:草,说明搂惯了()

 

口 嗨 万 岁 回复 王 白 川:精辟总结

 

王 白 川回复口 嗨 万 岁:请越柳老师压抑自己的相声本能快点讲下去,不要不识抬举【】

 

口 嗨 万 岁:于是桦南苑这个疯婆娘就差点在正主面前开始尖叫了

 

口 嗨 万 岁:我一寻思这肯定不行啊,咱得收敛

 

口 嗨 万 岁:所以就使劲揪了她一把

 

口 嗨 万 岁:然后她就痛苦面具了。

 

口 嗨 万 岁:此时幻花他俩刚好走到我们面前

 

王 白 川:有画面了,桦南苑那个尴尬的样子有画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桦老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不咕咕潇云柔:虽然有点内什么但是我真的憋不住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耶呼这里是柿子:草桦老师当场窒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米团现在也在努力画画:不行了我刚才喝水结果呛到了但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大伙儿憋一下给点面子行不行?

 

可可爱爱小阿辞:没有不尊重桦老师的意思但是真憋不住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你们开心就好。

 

口 嗨 万 岁:缓过来了缓过来了我继续

 

口 嗨 万 岁:他俩看见桦老师就吓了一跳

 

口 嗨 万 岁:“这,这位同学,你还好吗”

 

口 嗨 万 岁:“啊啊啊啊我很好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谢谢谢谢谢谢!!!”

 

口 嗨 万 岁:你知道你把人花少北吓得眼睛都睁开了吗桦老师@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

 

米团现在也在努力画画:这是受到了多大的打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眼睛都能吓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你特么这不是你整出来的吗哦我亲爱的越柳老师

 

口 嗨 万 岁:那不都是为了咱们能长长久久的快乐磕cp嘛,当你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时,我,越柳,作为你的亲友,就应该义不容辞的,制止你,以防舞到正主面前去,你一时开心了,姐妹们怎么办

 

王 白 川:#越柳 正道的光#

 

从不咕咕潇云柔:#越柳 正道的光#

 

耶呼这里是柿子:#越柳 正道的光#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懂了,

 

口 嗨 万 岁:哎呀这都几点了咋还没讲完呢

 

口 嗨 万 岁:不废话了不废话了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明明废话最多的是你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 撤回了一条消息

 

口 嗨 万 岁:他俩就贼小心翼翼的(真的吓得不轻)坐在了我们前面的位置

 

口 嗨 万 岁:然后这个时候老师走进来了,就开始上课了

 

口 嗨 万 岁:结果我俩根本没听课一直在看前面两人()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 :估计是花少北没带资料,所以他整个人都往某幻那边侧过去了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妈的那个距离就是“耳鬓厮磨”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妈的绝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然后某幻在认真听

 

口 嗨 万 岁:但是花少北在看某幻 就那种 耳朵都害羞红了

 

王 白 川:谢谢正主,人在天堂,已经磕疯

 

从不咕咕潇云柔:人已经炸成烟花了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不,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口 嗨 万 岁:后来不是做题嘛,我俩就暂时没关注前面

 

口 嗨 万 岁:突然就听见花少北比较响亮的喊了一句某幻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那个语气不对劲的

 

口 嗨 万 岁:虽然这个比喻似乎有点不恰当但我还是想说

 

口 嗨 万 岁:真的就像那种夫妻之间说收敛一点大庭广众的先忍忍住的那种感觉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然后老师就让花少北站起来“那个后排的男同学,干嘛呀,上课呢”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花少北是吧,叫你同桌某幻干嘛”

 

口 嗨 万 岁:然后我万万没想到

 

口 嗨 万 岁:花少北他来了一句

 

口 嗨 万 岁:“老师……某幻他摸我腿”

 

她可是拥有痛苦面具的女人:两个人都红的要死

(背后看耳朵是真的就跟火烧了似的)

 

王 白 川:woc!!!!!!我直接!!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不咕咕潇云柔:!!!!!!!嘴角与太阳问好!!!!

 

耶呼这里是柿子:正主yyds!!!!!我直接语无伦次!!

 

米团现在也在努力画画:飞了上天了冲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可爱爱小阿辞:他俩怎么能这么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我真的直接一飞冲天!!!

 

口 嗨 万 岁:写文去了,不行,真的太頂了

 

从不咕咕潇云柔:老师gkd!!

 

王白川:去了,姐妹们都搞起来!!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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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ygq枪枪,现在才想起打开l...

yygq枪枪,现在才想起打开l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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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木青回

【幻花】阿司匹林

精修版全文,非普通高中生au,年下转校生🐴 x年上站/jie🌸 ,是个被写成了王家卫风格的弱智高中生恋爱故事。可能有人之前看过了,这里是精修版添加了一些写的时候没写到的剧情(主要加了一场船戏一场醉酒)。

全文3w1➕ ,共11章,be预警,船戏多预警。

ooc我的,不上升。

一句话宗旨就是要浪漫致死。


“她在说什么?”英文原版的电影脱出字幕对花少北来说还是太难了点,某幻看着苏琳在深夜的路边哭花的眼妆,一个字一个字的为他复述不知道是对伊丽莎白还是对她自己的对白。


“You know,I used to ...

精修版全文,非普通高中生au,年下转校生🐴 x年上站/jie🌸 ,是个被写成了王家卫风格的弱智高中生恋爱故事。可能有人之前看过了,这里是精修版添加了一些写的时候没写到的剧情(主要加了一场船戏一场醉酒)。

全文3w1➕ ,共11章,be预警,船戏多预警。

ooc我的,不上升。

一句话宗旨就是要浪漫致死。



“她在说什么?”英文原版的电影脱出字幕对花少北来说还是太难了点,某幻看着苏琳在深夜的路边哭花的眼妆,一个字一个字的为他复述不知道是对伊丽莎白还是对她自己的对白。


“You know,I used to daydream about him dying”

“I thought it was the only way i would get clear of him”

“I didn’t hate him”

“Ijust wanted him to let go of me”

“And,now that he has”

“It hurts me more than anything else in the whole world”

“Anything in the whole world”


某幻低沉的嗓音念出应英腔实在性感又深情的吓人,塞壬一般不自觉的让人沉沦。花少北无意识的跟着他复述,然后揪着某幻睡衣的领子和他接吻。


“You are the everything in my whole world.”



看🍎↓↓↓↓↓↓

微雪良

【幻花】我走向你的那三年

*UP幻×病花

*其实大概就是一个,作为粉丝的,得绝症的花少北走向某幻的故事。是双向的,但是很大一部分都是花少北的视角为主

*因为绝症并非一定治不好。所以有HE和BE两个结局:一个是花少北去世了,一个是他没有。两个结局我都会认真对待和铺垫,所以大家可以到时候看分割线自行选择结局,当然也可以都看的啦。

*一直告诉自己别写太长别写太长没人想看,可是没办法的还是写了超级长,正文3W字,两个结局应该都算个番外。非常感谢愿意看完的各位,非常感谢!

*【】里面是花少北给某幻发的私信内容。



【某幻。】

在某个夜晚,某幻一个人忽然感到无聊,身边的白色小猫在喵...

*UP幻×病花

*其实大概就是一个,作为粉丝的,得绝症的花少北走向某幻的故事。是双向的,但是很大一部分都是花少北的视角为主

*因为绝症并非一定治不好。所以有HE和BE两个结局:一个是花少北去世了,一个是他没有。两个结局我都会认真对待和铺垫,所以大家可以到时候看分割线自行选择结局,当然也可以都看的啦。

*一直告诉自己别写太长别写太长没人想看,可是没办法的还是写了超级长,正文3W字,两个结局应该都算个番外。非常感谢愿意看完的各位,非常感谢!

*【】里面是花少北给某幻发的私信内容。

 

 


【某幻。】

在某个夜晚,某幻一个人忽然感到无聊,身边的白色小猫在喵喵叫。他于是决定去看看微博私信,他闲得没事真的会看的,因为有些粉丝真的会认真分享自己的生活,而某幻也非常乐意看看,要是有黑粉骂他就假装没看到,得到的快乐比悲伤多就好了,某幻觉得。

打开私信时正好有一个消息弹了出来,有时候自己在看的时候,正好有人就在发。于是他点了进去,发现这个账号的主人之前给自己写了好多条私信,只是自己可能以前从来没看到过。

某幻。对方这样正经的喊自己的名字,让某幻觉得紧张,好像有一张网缠住了心脏。

【某幻。】好像卡了一次,他又看到了那条最新的消息。

【晚安。】对方说,【希望我能把你带去我长眠的梦里。】

 



18年,花少北开始单恋的那一年,确诊了癌症。

花少北确诊癌症的时候是23岁,具体为什么在花一样的年龄确诊了癌症,花少北也不想追究了。要说为什么,可能因为自己在小时候就一直体弱多病,频繁的出入医院。就算医生说他或许还有救,但花少北已经觉得自己没救了。

他不是非得要去医院,花少北不太喜欢花费时间在病床上。家里很富裕,他本来也顺利考上了大学,但是读了一年半就没去了。后来他出去旅游了一年回来,病情有些恶化,住了三个月医院。

他发现父母和医生都挺纵容自己的,于是花少北心想自己或许真的没救了。

虽然如此,药会认真吃,检查和治疗会认真配合,不会随便吃不该吃的东西,坚持做锻炼。花少北打心底还是希望能痊愈的。

好在18年,花少北找到了自己生平最大的乐趣,这件事一度让他觉得死而无憾。

花少北觉得喜欢某幻的时候,浑身都在粉红的泡泡里面。

【妈呀,我刚才拿检查报告了,我妈在边上哭,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确诊那天,花少北拿出手机给某幻的微博发私信,【癌症,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花少北掂量了一下才说:【就算我希望能治好好像也没办法。】

【还好我爸妈有钱,我还有个姐姐,就算死了也有人照顾他们。】

这是花少北第一次给某幻发私信。或许是因为他是确诊前一个月才喜欢上他的。一见钟情特别简单,看了一个特别好的视频,一不小心碰上了直播。然后他听见主播正在唱歌,还正好是他发挥最好的时候,弹幕里面都在刷:\某幻/\某幻/\某幻/\某幻/。

“啊,要睡觉了?”不知道他是在回复哪一个弹幕,现在已经两点半了,人气只有不过二三十万,妈的,他说话怎么也这么好听,“晚安啊,明天要上课的快点睡,要工作的也快点睡啊……啊?早六啊?那你没了。”

卧槽。花少北要没了,他抱着自己的手机认真听他唱到了凌晨三点半。他一边唱一边聊,有时候不是很认真,唱的划水;可他认真唱时又特别惊艳。明明是个游戏UP主啊,花少北想,多才多艺!

花少北当时上了个舰长,可某幻已经下播了,他刚想离开直播间时,荧幕忽然又亮起来了。

“——谢谢花少北……点的舰长,谢谢谢谢非常感谢,抱歉刚才下太快了,谢谢,朋友们晚安,别送礼物了谢不过来了,晚安晚安,明天见,明天晚点播。”

那天晚上,花少北抱着手机一直到凌晨。他听见鸟叫声的时候拿出手机搜了搜某幻,搜出了微博,进了超话,看了他所有的微博,上B站挑着看了几个视频。钱是爸妈给的,有点太多了。而喜欢某幻这件事,有点上头。

“——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完美的男人!”

而花少北的青春期,似乎迟到九年来了。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花少北给某幻发私信说,【我现在快疯了。】

所谓的‘热恋期’啊,对于花少北来说,就是自己对某幻疯狂的感情输出。发疯的补视频,在喜欢上某幻的第三天成为了某幻大师,对已公开情报了如指掌。甚至已经到了会摊开纸花费一天认认真真把某幻的名字书写一百遍,把他说过的句子一字一句抄写下来,然后反复看,反复春心泛滥。

2018年6月份,花少北刚刚结束一场治疗,那是喜欢上某幻的第三个月,这三个月他都疯狂在直播间,超话还有粉丝群活跃。所有的精力都被放在了上面,甚至没时间照顾自己的小猫。

医生说自己要注意养神,不能一直看手机,还要自己出去走走,于是他挂着某幻的直播录频边听边散步,后来笑的太猥琐被路人指指点点,于是再也没尝试做这事了。

他想要活着,可爱着某幻死去这件事太过浪漫,让他有点发了疯。

最开始或许还挺正常,他只是收购了很多照片,认真布置了自己的房间。把木质小网放在墙上,把照片一张张别上,他放了些蓝色的花在上边。最开始把自己照片跟某幻放在一起,后来觉得太羞耻所以扯下了。

花少北有一只小猫,叫花生米,花生米是他好不容易买回来的,非常干净的一只小猫。说花生米干净不是吹的,他或许是一只非常纯正的无菌猫。花生米平时不出门,每周要被送到专业的地方认真清洗一次,他没有任何毛病,虽然说最早回家时耳朵掉毛,后来完全成了一只健康的小猫。

要说花少北最开始做过最羞耻的事情,可能就是认真学习了如何做一件衣服,然后给花生米织了个小毛衣,然后在上面别了一个小马。他抱着花生米亲了几口,脸上被抓了几条疤。

【我现在有一面墙全都是你的照片,所以现在我不让别人进我房间了。平时的爱好就是挂着你的直播录屏吃饭刷牙睡觉,把超话的照片搜空,去粉丝群里整活。我给自己弄了个你的人形抱枕,虽然没有搞到太合适的照片,但是每晚都抱着睡觉。然后……我买了好多你的徽章,给你写了本小说,刻了个印章,画了幅画,虽然做的都不怎么样。】


【我爸妈还以为我重新拾起生活的希望了,虽然我一直都没丢掉,确实,我只是很喜欢你,我觉得你特别好,特别怪。】

花少北会在待在病房的夜晚听他的直播,听他闲聊最近发生的事,然后他会开始玩游戏。他喜欢玩文字游戏,花少北一开始脑子笨看不明白,加上医生不让他看荧幕,所以每次某幻玩游戏时都会变得难顶。

“不能看荧幕好难受呀啊,不知道都发生啥了。”

花少北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普通弹幕,房间的灯光很暗,他打着点滴。偶尔会忽然觉得很难受,化疗不是有趣的事,即便自己距离死亡还有一段距离,可那些粗大的针管在手臂上留下疤痕时;当他闻见空气里全是酒精味时;看见来往穿着防护服的护士时;看见姐姐跟医生交谈,声音压着很低的时候。花少北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然后心里,身体跟着一起难受了起来。一筐冷水浇在头顶,浑身抖冷了,彷徨环绕着浑身的感官,呼吸极其困难。

“啊,哦,对,还有挂着看直播的。”某幻看见自己的弹幕了吗?花少北见他沉默了一会才说:“这个游戏角色不算多的。我给你们每个人用一种不同的语调念台词好不好?”

“哈哈。”花少北笑出声,他坐起身,把耳机塞紧了一些。晚上有些想呕吐,他把手放在小腹,某幻的声音一会变一个样,原本一直在傻笑的花少北笑容忽然就慢慢的平淡了下来,最后眼泪流了下来,他又被整哭了。

他好喜欢某幻啊。花少北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就算某幻直播不开摄像头,他充其量就是看见他的鼠标在乱动,想象他捏着腔学各种腔调的模样。

哎,真好啊。花少北也想当个主播。他希望在另一个世界,自己没那么体弱多病,不会年纪轻轻就得绝症。如果他很健康,他可能不会选择读书,他高中毕业原本就不想读了。他可以辍学,或许会被生活所迫打几年工。这时候如果他发现了某幻,他可以也开始尝试做视频,然后做个主播。然后可能他会有很多粉丝,然后成为大主播。

然后他或许能真正认识某幻。虽然他现在这样认识某幻也挺开心的,他觉得自己被注意到了,得到回应了。看直播就是这么奇妙,花少北第一次被回复时老开心了,感觉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对,其他都不值一提。花少北看自己细长的手腕,在月光下更显得苍白。可能真的把所有的喜欢寄托在一个主播身上太蠢了,心想着有一天他们能见面,心想着或许会有些可能。

啊,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某幻让他不想死,他真的想看看某幻会变成什么样,有一天这个直播间是否会在深夜也有百万的人气,他的每句话是否能得到重视。

花少北逐渐觉得难受,他轻轻咳了几声。

“——啊,他不能死啊,不要——”

“啊,他一定会死的吗?”

某幻最喜欢的角色要死了,花少北以为他会很悲伤,因为他经常cue这个角色,毫不掩饰自己的好感。花少北以为他会很难过,有点害怕继续看下去。

“那也没事吧,他死的很光荣啊。”某幻变成一副播音腔,“走好吧,我一定会记住你的。”

但那只是个游戏角色,如果reset游戏的话,你又能看见他活过来,好像他没有死过一样。可能是因为如此某幻才没有悲伤。可花少北真的会死啊,就是死了就真的死了的那种死了。


【某幻,我发现喜欢你是件神奇的事情。】

花少北吸了吸鼻子,意识神游在了直播之上。

【就是从死了也无所谓,到我真的不想死那种感觉,你知道吗?】

【我想死,因为我发现如果我活着也没什么可做的,我又不想死,因为发现你之后,我觉得世界上可能还有很多我没找到的有趣的,我可能会喜欢的事。】

如果花少北不存在了,他是说,如果花少北去世了,走了,去另外一个世界了,死了,不见了,消失了,总而言之,懂的都懂。

某幻也不会知道。他可能只是觉得一个经常看见的昵称不见了,心想着,他或许是脱粉了吧,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继续活着。

【我好想被你记住。】花少北说,【希望死了之后,你还能想起我。】

想起我这个人,活生生的存在着。在河北长大的,在外地上学的,得了绝症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心里装着很多想法的,最后只能放在心里的人。

他最后也听不见某幻还说了什么,因为他睡着了。





八月份的BW能争取下来,可能是积累了八辈子的德。不过这多亏了他的好朋友王瀚哲,作为自己的高中同学,为数不多还在跟自己联系的人。他是个年轻的创业者,已经有了自己的品牌,最不缺的就是钱。

当然,花少北没有把绝症的事告诉他,存了点私心。虽然如果自己去世了,大家都会知道。他求着王瀚哲陪自己一起去BW,王瀚哲人就在上海,照顾他也方便,然而他的医生再三表示他只能去半天,而且必须戴好口罩,也一定要带上药。

也没办法,人太多了。

那必须的,花少北只是去看看真人,不是去送命的。作为一个好粉丝,见到真人当然是排在愿望列表第一位的。

最近的治疗也只能说不温不火,花少北把自己手上的针孔给遮起来之后就巨热,他查了某幻有表演舞台的那天,决定在这天去BW的时候,后来真的发现这天爆炸热。

“北子哥啊……要不你这口罩摘摘?衣服也脱了吧,我帮你拿着。”

“不热。”花少北知道自己在说屁话。

他觉得自己快晕倒在队伍里了,尽管进入场馆之后,场地忽然开朗了许多。他松了口气,喝几口水立刻戴上了口罩,本能的觉得头晕。王瀚哲好像跟B站有合作的,所以对于UP主有很多了解。但讲实话他不能有每天在家没事干的花少北清楚啊,毕竟花少北也不止是喜欢某幻的,他也会看其他人的视频,所以在发现场地里的UP主都是自己认识的时候,忽然觉得这地方真亲切。

“游戏舞台游戏舞台,卧槽,开始了,兄弟,你快点跑起来。”

“你他妈拿着两个包跑试试?”

王瀚哲被搞火了,也不知道花少北包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刚才都看到几瓶水了,和水桶一样怎么喝都喝不完。花少北今天不止是兴奋,甚至有点亢奋,把消费在病房里的时间拿出来,花少北简直活力满分。

游戏舞台附近人已经很多了,不过花少北斥巨资买了个VIP门票,即便如此,队伍的前列只能说更挤了。他不断看到超话有人刷在哪里碰到了某幻,只可惜北欧神花今天是陨落了,他一个脑袋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才看见一个人坐在椅子前,仿佛在发呆一般的看着计算机荧幕。

某幻!他两只手都趴在了栏杆上,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朝他招招手。

某幻回过神来,立刻找到了嗓门最大的那个人,也笑着挥了挥手。

他听见有人在说男妈妈,只可惜他们不知道自己是男友粉,谁不想嫁给某幻呢?粉丝群里经常这么说,要是男朋友有某幻一半迷人睡觉都能笑醒。

那确实。某幻回过神来之后,就忙着跟粉丝打招呼,憨憨的,不知道怎么回应尖叫着的粉丝。花少北只顾着拿录像机把某幻全部录下来,录到他吐舌头,录到他挑眉毛。

他朝自己笑了笑,笑的花少北酥酥麻麻的。

见到之后,一身的细胞都冷静了下来。他仿佛浸泡在一盆冷水里。花少北真的忽然一下愣住了,感觉自己站在台下,仿佛飞蛾扑火。他呆滞的看着某幻自我介绍,看他们开始打游戏,他听见粉丝在尖叫,听见主持人努力盖过她们的声音来解说游戏。

很吓人,他着急的把相机揣进包里。王瀚哲原本在喝水发呆,忽然被花少北拉走了,莫名其妙之间盖子都没盖好。看游戏舞台的人挺多的,好多人喊着他的名字,拿着他的应援牌子。花少北这些都有,可忽然就很害怕拿出来。

“你咋啦,你不看了?你偶像还没演完呢。”

要不是花少北请自己这张门票,王瀚哲是绝对不会来的。他还好奇为什么花少北忽然喜欢上了一个UP主,现在也搞不懂花少北为什么忽然跟熄火了一样的走在身前。

“没啥。”花少北只是有些复杂,“我到处逛逛去了,你随意啊。”

他说这,丢下王瀚哲就走了。

绕了一圈回到游戏舞台,已经散场了,某幻也已经不在台上。说起来花少北准备了一个要签名的板子,原本是打算要个签名的。可他碰不到某幻,也不敢碰到他。

“哎?你还在啊。”

花少北想说,上天是会开玩笑的。他给了自己美满的家庭,却没有给他享受的机会。他给了自己认识他的机会,却没有给自己享受这些的寿命。

但他回头的动作不受自己的控制,戴了一天的口罩忽然崩掉了,他慌忙用手去接,湿热的刘海粘在额头上。某幻伸手抓住了口罩,随后抬头把口罩给了花少北。

近距离看好嫩,真的是个小孩子。某幻比他矮一丝丝,真的就一丝丝,真的有点驼背,怎么都直不起来一样。花少北说:“谢谢。”把口罩塞回包里。

“我刚才看见你走了。”某幻说,让花少北尬的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

“我想上厕所来着。”花少北硬着头皮解释,过了一会才抬起头说,“那个,我是花少北。”

“花少北……点吗?”

他一边笑,把花少北也逗笑了,眼泪也差点流下来。

“对,能签个名吗?我特别喜欢你。”

花少北忙手忙脚找不到签名的纸板,某幻特别贴心的帮他拿着包,让花少北找到了纸板,他随后签了个名,写了个:祝花少北点天天开心,长命百岁。

他就看着那长命百岁,忽然说:“你天天直播我就天天开心。”

老鸽子了,某幻仿佛是被戳中了痛处,他指着这个长命百岁说:“那我祝你长命百岁,双重祝福好不?”

“好。”花少北接过纸板,“明年BW我还来找你。”

“行,我肯定记得你,花少北点。”

某幻走之前说,哥们你长的真好看,下次来BW记得穿短袖,天太热了,别闷着了。

【你说你肯定记得我的时候,就是那种,我的愿望实现了的时候,我忽然觉得特别的难过,我想告诉你,其实我活不长了,可我怕你说我博同情。可我只是想说,有天喜欢你的人离开或许是迫不得已。】

【要是我死了之后你还能记住我吗?——我超级想问,我超级想告诉你,其实我活不长了,但我想让你记住我,这真的要成执念了兄弟。】

【你问我,你哭什么啊?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啊。因为我见到你了,因为我拿到签名了,还是因为我要死了?我觉得都是的,我太复杂了某幻,你的存在对我的泪腺就是一种刺激。】

“你喜欢他?”

嗯。虽然可能他最后还是忘了,因为他粉丝真的太多了,他那天能想起我那个点,真的让我特别开心。

“他会老的。”

嗯。虽然我看不见了,这样我最后的记忆里他仍然是匹骏马!嫩嫩的好可爱,声音不做作时超好听。

“他会拖更的。”


嗯。虽然我感觉我习惯了,他也是普通人吧,谁都有拖延症,还好他不是个超人,不然我可能觉得我不配。

“他会恋爱的。”

嗯。妈的,哪个女孩会那么幸运。某幻一定是个好男朋友,我就是希望他女朋友人好点,不让他为难,能维护他,不让他出事。

“有一天他会大方的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宣布要结婚了。”

嗯。那我可太开心了,是不是会有一只小小幻啊,他会不会也有泪痣,会不会遗传他爹爹帅气,我真的都想知道。

“有一天他会放弃直播的。”

嗯。谁还没个生活呢?就是有点可惜,以后不知道他今天吃了啥,做了啥蠢事,是不是忽然矫情了想要撒娇,生气了想要发飙。就挺可惜的,但是可以的,活的开心。

“有一天他可能会消失在你的视野里,自此没有一点消息。”


嗯。总会这样的,我会在他消失前先走,你们谁都想不到。

“他不知道你的存在。”

嗯。那不一定,他知道我,知道我这个点。

“你还喜欢他?”

嗯。

在超话里面翻到某个人说的话,他一一的回答之后,发现什么他会老去,有一天他会放弃直播,他会结婚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花少北比其他粉丝更好的地方,或许就是花少北觉得自己大概到死都会喜欢着某幻。

死了都要爱真的浪漫,虽然是真的很惨。

他心里一直有个想法,从上海飞回去时一直在想,坐车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查阅资料。这一定会花上很多钱,一定会让父母操碎了心。

“我想去上海。”

花少北觉得,哪里简直是梦想中的城市,有跟自己一样年轻的,想努力打拼发光发亮的有人。哪里有自己没见过的风景。

他觉得自己命中注定要去上海,他总要去的,他肯定要去。






【某幻,我来了。】


【现在是19年三月份,但我当初想要来上海时是去年的八月份。我回去之后想挺久。考虑值不值得啊,因为我这次去了上海,之后可能就死在上海了。后来我心想,我已经陪爸妈过了那么多年,我很想自己出门,自己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在18年八月份到19年三月份之间,花少北的病情并没有恶化,反而得到了缓和。这是他最后能来上海的原因,或许他真的能治好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家里人跟自己忙活了很久,在上海看好了房子,选好了医院,原本姐姐要跟着来,花少北还是坚持自己来了。

他并不是不会照顾自己。花少北一个人在家学习了很多技能,他会做饭,会做家务。他会画画,会刻章,还会织毛衣。会弹吉他,也会唱歌。

来上海,他找了一份兼职的工作,就是下午在酒吧驻唱,而且还是每周只有两次的那种。他不需要这个钱,只是想要让自己充实起来。他强迫自己每天出门,在上海,到处走走。

“我没想到你住得离市中心那么近。”

王瀚哲来找他玩,两人在附近的奶茶店聊天。虽然是初中同学,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忽然来上海啊?”

花少北心想,他只是希望趁着自己没有被困在病房前多出去走走看看。

他应该考虑到,他来了上海,或许也会死在上海。

“我还是告诉你吧。”瞒着王瀚哲怪不好意思,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多亏他陪自己去BW,多亏他再三答应自己的父母会好好照顾自己,多亏他帮自己找房子,让他顺利来了上海。

要是自己死了,王瀚哲会难过吗?花少北吸吸鼻子,然后说:“我得癌症了。”

王瀚哲呛了口珍珠,可花少北只是看着自己的吸管,没有管边上那个差点把胃都咳出来的王瀚哲,半天缓过劲来转过头看着他,问:“不会是因为那个UP主吧?”

啊?花少北摸摸自己的眼角,那里湿湿的。

“没。”他说。

虽然某幻一直说,今年三月份他会搬来上海,但他作决定去上海时,某幻还没有开始说这件事。所以不是因为某幻,肯定不是。

只不过,确实,随着某幻的到来,上海让他更有归属感了。

“我只是觉得如果要死的话,那就出去看看呗。”花少北不想闲着的,这是人死前最后燃烧起来的火烛,他正因为有了预感,才不想浪费。

王瀚哲没想到花少北会得癌症,也没想到自己的初中同学这么快就可能走一个。可花少北现在看起来还很健康,他喝着奶茶,皮肤红润,他看起来和千千万万走在上海路上的年轻人一样,似乎是来追逐自己的梦想的。

【不,我只是来度过自己最后的日子。尽我可能的离你近一些,尽可能的飞蛾扑火,死的体面一些。】



“嗨。”

“嗨。”

花少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被搭话了。他在复旦大学观光呢。之前考上大学后有考虑过去这里读研究生。说实话花少北成绩还行,就是不爱学习。可如果要学习,他觉得自己就要做到最好的。

当然了,老番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一个路过的人聊天。他觉得对方挺面熟的,可应该不是复旦的学生。

“你来复旦观光吗?”

“嗯。”花少北觉得对方长得挺乖,应该没有恶意,老番茄说:“我是大四的学生,我能带你到处逛逛的。”

花少北忽然也觉得这个人面熟,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而老番茄这会忽然给想起来了,脸上一下堆满了笑容,带着花少北到处看了好多东西,还问他知不知道哔哩哔哩。

“知道啊,我喜欢看上面UP主的视频。”

然后还有直播。当然的,花少北从来不错过某幻的直播,一天一个小礼物积攒下来,牌子居然有28级那么高的。而他开始给某幻送礼物似乎还是去年的三四月份。

上海的六月份有些热。花少北后来才知道他叫老番茄,今年原本要毕业,可却被保研了。真牛。花少北说,上海果然人才济济。

老番茄得知花少北知道B站之后,就提出要带他去总部公司玩。花少北还心想着,不是只能在外面看看吗?就是因为进不去,花少北对于参观公司的想法一直不大。他又开始回忆在哪里见过老番茄,忽然一拍手掌说:“你是不是UP主啊?”

没记起来真的记大过。老番茄挺有名的,可他眼下非常谦虚地说自己不值一提,但是B站的员工认识他,应该能带他进去。

没想到真的能参观内部。花少北兴奋了。老番茄人真的挺好,一直在努力的给他找话题,花少北也努力的迎合他的话题。他感觉两个人都是自闭的类型,两人打车去B站的路上聊到天南海北,花少北把自己人生大多的经历都说了出来,只留了几个主要的事情没说出来。比方说他疯狂的喜欢某幻,比方说他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老番茄真的带他进去了,还带他参观了几个主要楼层。要花少北也能做这行就好了,他一直想做这行,可惜他害怕有粉丝,害怕自己忽然甩了个烂摊子走了,于是就不敢去注册一个账号。

要是他真的要发视频,他不想说什么自己要死了,不想说自己化疗很难受。他也想做游戏视频,想要跟大家随意的聊天。

在一个直播间里,一个小小的房间里,他面对的不是电脑,是一个世界。

原本打算参观完复旦大学就回去的,但参观完B站又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老番茄却拉着他在一楼的沙发等了会,还不时的看看手机。

花少北现在特别累,他悄悄拿药吃了两颗。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额头上冒着冷汗。他听见老番茄跟人打招呼,可他一点力气都没了,他现在就能睡过去。

“……累死。”

他吃力的睁开眼睛,手脚不协调的挣扎了好一会才坐起来。他惊讶的跟某幻对视了一眼,随后老番茄起身,跟某幻窃窃私语几句。

他现在真的能晕过去,花少北现在特别不适。他应该早点回家的,现在他站都站不起来,他强撑着没闭着眼睛晕过去,可另外一种眩晕突突的刺激着他的脑袋,是某幻靠近的声音,是他忽然开口说的话:

“嗨。”

花少北抬起头,他居然还是露出了笑容。

“嗨!”

【能来上海真他妈太好了!兄弟。】

老番茄说可以一起吃个晚饭,可花少北不争气的身子马上要昏过去,某幻好像也察觉到他不大舒服,说下次BW可以请他吃饭。花少北想起上次见面说自己今年BW一定要去找他。他还记得,花少北笑着点了好几次头,说BW一定去吃饭。

他要了一张合照,尽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某幻帮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和老番茄目送他走了。

【真他妈太好了。】

花少北觉得浑身抖得厉害,叫司机改变路线,快点去医院。



出报告时总挺吓人的。花少北手机也看不进去,尽管某幻刚刚出了首新歌,叫Back To Dream,他英语不是很好,唱英文歌也不利索。可某幻唱的好听,之前在直播间里说他忽然喜欢上了唱rap,还想作歌,花少北也不吃惊。


听了个三四遍,医生叫他进去,跟他说了许多话,花少北听得很认真,心情也蛮严重沉重。


病情恶化了。虽然花少北每天坚持了锻炼,坚持了健康饮食。他像在老家照顾自己一样在这里独自照顾着自己,他以为自己做的挺好。


医生说不是他的错,是他的体质太差了。差的身体就像漏洞的桶,无论汲取多少营养都会从洞里流逝。他提出花少北应该现在开始住院,或许能靠药物把他救回来。

害。药物啊。花少北心想,那样活着真的痛苦。


BW快到了,花少北还记得,某幻要请自己吃饭。


最近花生米被送了过来,他妈妈和他姐姐都一起来看他,得知现在病情恶化,心里似乎也有了准备。她们最初同意自己过来,可能是因为花少北不管在哪里都会死,可能是因为医生已经给他下了诊断书,花少北活不下去。


跟家人一起过了两三天,花少北忽然有点想家,可怕回去就回不来了,他希望自己的姐姐常过来看看自己。花少北一直觉得家人重要,只不过可能到了最后,对于自由的呼唤大于对家的眷恋,花少北还是想留在上海。


【花生米还记得我,他好像想我了。一直缠着我不放。我姐姐也特别想我,晚上给我吹头发的时候还哭了,说我要是没长大就好了,没长大就能一直待在家里不出去。我说我反正都要走的,你们提前适应一下呗。】


【我说的太过分了,我就是想逗逗她。你看我们这种要死了的就没什么压力,说这些生离死别的话说的轻松。那时候我姥爷走之前病魔缠身,他请求爸爸给他一个痛快时,姐姐也没有这么难过。】


【可能是因为我还年轻吧,我挺希望死之前不要察觉到世界还有多美好。可是我遇见了你,你让世界美好了。】


【今年还拉着王瀚哲去BW,你说要请我吃饭的,我肯定要去。】


“兄弟,第二年你还找我呢。”


“那不然呢,兄弟。”


花少北求人时候态度总是很好,这其实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一说一。花少北求王瀚哲陪自己去这一次的BW其实也是考虑到他身体最近不太好,怕出什么事。


要不花少北得病了,王瀚哲一定不陪他去。可现在他顶着个癌症的身子也还要去BW见见某幻,王瀚哲就觉得挺牛的了。


今年的BW还是很热,可花少北的胳膊还是不能看,不过今年学聪明的用手套盖住了胳膊,穿了轻松些的短袖短裤。最后被王瀚哲逼着戴上了口罩,还是用VIP票混了进去。

说要请自己吃饭,可怎么能被他请上呢?花少北记得今天某幻和老番茄有一个表演舞台,他准备去挤挤,看能不能碰上他。


进场没多久,他看见B站有一条私信。


【你来了吗?】


某幻君。私信他的人叫这名字,可花少北一直觉得君真的太尴尬了,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某幻似乎也觉得挺尴尬的。大家一嘴一个某幻,也没人扯什么某幻君。


不过这就是他的名字,从18年三月份开始,到19年八月份,陪着他更久的人数不清了,超话里好多人比签到的天数,花少北也只是连续签到了不到450天,没法比。可他们应该没收到过某幻的私信吧,花少北打开对话框,截屏之后才说;【嗯,到了。】


他现在没有照片墙了,觉得那些都比不上自己的合照。他把签名和合照都放在书桌上,小心翼翼的框了起来。他的手机壁纸是他的侧脸,计算机壁纸是个同款。他收集了一些一样的衣服,但今天实在不敢穿出去了。


【活动下午四点之前就结束了,到时候联系你。】


呼——花少北想着现在才八点,可能还不急着到处转。


今年有签售会, 但花少北没有抢票。票是有限的,他也有了合照和签名,或许那些没见过某幻的粉丝更需要这个机会。


养精蓄锐,花少北决定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人多了他就有点头晕。他最近还在做治疗,就在前天还去医院住了一晚上。今早起来原本觉得精神了,可眼下忽然头晕了起来。


“你要不要告诉你偶像你的事啊,可能他会……就,你知道吧。”


明明是件合理的事,可王瀚哲却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花少北也说不出来,也是因为压根没有想过。他考虑过如果某幻知道自己的粉丝快要走了,肯定会非常温柔的关心,尽可能的为对方做些什么事吧。


花少北不想让他难受的,虽然他已经给某幻发了那么多条微博私信,从他被查出绝症时开始发的信息被看见了,某幻肯定就知道了。


他不会去搜自己微博吧?花少北忽然惊觉,他打开微博,把自己花少北点的名字给删掉,想了很久才把名字给换成了草多南点。


又想了会,把点给去掉了,他的微博正式成了草多南。


可他固执的打开私信,说:【我是花少北,但我现在叫草多南了,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私信。】


想让你看到,但又不想让你看到。你烦的事那么多,何必把自己要死这件事加在你身上呢?对吧,花少北不知道自己多少次能抓住要利用可以的机会,对着某幻大声说:

“喂,我要死了,我有个愿望没实现。”


“我喜欢的不只是直播间的你,不只是做视频的你。我也喜欢真正的你,第一次见面就发现我可能不只是喜欢你,我怕我爱上你了,不然为什么一想到你,我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我想认识你,我想跟你牵手,想要拥抱你。我想靠近你,想要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距离你近一些。”


【可是,可能是因为我太太太喜欢你了,所以想到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我居然觉得比我死了还要难过。】


【我不告诉你,之后我还要为我的离开找借口,我就是唯独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因为不喜欢你了才走的。谁不喜欢某幻呢,我寻思,怎样才能找到个像某幻的男朋友呢。】

【完蛋,某幻,我现在难受得要死了。】


花少北胸口毫无预兆的痛了起来,他挣扎了许久也没有起身,手机摔在地上吸引了站在一边的王瀚哲的注意力,他听到了一些骚动。花少北抓住王瀚哲的胳膊,嘴巴乌青,他动不了了,他想祈求留下,可现在还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


他被捞了起来,他浑身痛着,他可能发烧了,可能病入膏肓了。只是他心里还想着那顿饭,记得自己告诉某幻,他来了,他等他请自己吃饭。


他想要见他,他好像见他,他想去见他。


花少北不是稀罕那顿饭,也没有谁真的觉得他稀罕那顿饭对吗?他稀罕的是更加熟悉他,他稀罕的是自己还能见到他,他稀罕的是那张,让他在冰冷夜晚里想起来,心里感到温暖的脸。


【可我现在不能去,不能让你看见我奄奄一息的样子。我挺希望在你记忆里的我是个健康,快乐的人。】


花少北放弃了挣扎,他躺平在王瀚哲肩头,思绪越来越远。


我怕,我马上就要死了,某幻。


我好害怕。

 

 



 

这可能是在医院度过最长的时间了,足足从19年的八月份,一直住到了接近2020年的十二月份。从落叶时节一直到下雪的日子,才发现上海平时不怎么下雪。花生米被送到了一个宠物店,花少北一开始以为花生米不会喜欢宠物店的生活,后来听说店里有个很好的姐姐,花生米过的挺好。


他那天昏迷了两天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回了某幻的私信,说自己家里忽然有急事走了。某幻很快回了消息,说没事。


错过了两天的直播,挺遗憾的。花少北于是一边补录屏一边接受治疗,他的姐姐又来了,但因为工作很快走了。所以这快四个月,花少北在医院里什么都没干。


感觉生命一点点流逝,然后希望越来越充实。花少北觉得,要不是每天还能看着他的直播,花少北可能会在某个撑不下去的晚上,吃自己偷偷带进来的安眠药。第二天他死了,可能可以上个报纸。


那就不行,不能被某幻知道,所以花少北不自/杀。也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每天直播结束后,他都想等明天,或者是后天再听他的直播,看他的新视频,这也是他没死的原因之一。


老鸽子了。花少北想说,某幻断更的半个月里,他一度想要死掉得了。因为化疗太痛苦了,每天都很痛苦,每次觉得钱毫无意义的流逝了,觉得这些勉强维持自己活着的药物根本没有作用,因为勉强挤出来的时间,其实没什么用。


【可是,不想死,不甘心,你说你要出新歌,你说你有那么多计划,我全部都想看着你实现。】


【可能就因为这不想死,敷衍了点,但就这了呗。】


“朋友们,今年百大的西装塞不下我了,我胖了好多。”


能有多胖呢,花少北心想,某幻那么瘦,他真的挺瘦的,至少今年六月份时还是很瘦的.花少北如果当时在BW的时候快昏倒的时候决定留下来就好了,他可能可以见到某幻,虽然他可能会当场去世,是真的当场去世。

尽管如此,要是当时见他一面就好,从六月到十二月份,整整六个月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两个月独自生活,还有四个月是在病房里,在酒精味和一片空白中度过的。


医院为什么不能装成彩色呢?为什么墙壁一定是瓷砖呢?花少北在住院部算是身体健全的病号,身体好的时候能出去晒太阳。到冬天时太冷了,自己也不愿意出去了。



“哎,外面太冷了,我好久没有出门了。”


我也是。不过花少北要出院了,今年也是最后一次去BW了,他以后要是再在人多闷热嘈杂的地方多待一会,可能真的会挂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去BW,或许也没机会碰到某幻了。他现在在直播间一条弹幕都不发,然后也不看B站的私信。


终于在十二月份的尾巴,花少北要出院了。暂时的出院,身体有一点好转就迫不及待的要跑出去简直就是不知好歹。可是花少北真的察觉到自己的时日不多,所以想把时间多花在外面,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外面,他特别固执。


先去接了花生米。花生米被放在一家特别好的宠物店,已经生活了快四个月,店里那个人特别好的姐姐给他介绍自己的宠物,有猫还有狗,有两只活泼的柯基,有懒洋洋的猫。


姐姐说起自己的丈夫特别自豪,说他还是B站一哥,叫Lex Burner,是宠物店的主人。花少北也听过这个名字,忽然发现自己无意跟好多UP主都有了联系,就算自己没做上,也算是心愿圆满了吧。


花生米也记得自己,对自己不凶了。可能是发现花少北现在瘦了很多,皮肤苍白了挺多。花少北现在身上没有肉,走起路其实也没什么力气。他带着花生米终于回了租的房子,这里提前就被打扫好了。


框着签名和合照的木板积攒了不少灰尘,花少北伸手把他们都拍掉,叹了口气。


冬天了。花少北看着窗外想,明年上海会下雪吗?


如果下雪了,自己能看见吗?


之前说他没胖,结果百大的时候他是真的胖了,西装都撑开了。花少北抱着iPad笑了三十分钟,帅是真的帅,他妈胖是真的胖了。花少北觉得大半夜快乐了,他觉得还好某幻是一个人走的蓝毯,不会有人跟他做个对比。其他人不都是一起走的吗,为啥他是一个人走呢,花少北心想。


后来因为自己的身子坐不了飞机,过年前家人过来来看望他,但过年的时候要赶回去。他在家乡有很多很多的家人,过年那天,他跟他们视频通话后,忽然觉得脑袋晕,可能是发烧了,于是只能惨兮兮的在春晚播出的时候去了医院。


【真的惨,过年去医院,谁敢信。】


虽然如果下半年的治疗不顺利,他还得躺在医院看春晚呢。他不敢去找自己的主治医生,于是自己去挂了个号,可医生一搜病例就能搜出自己有病,他硬着头皮顶着医生同情的目光,接了单子。


“我们食堂那边还有没吃完的饺子,你赶快去拿几个吧。”


医生在他走之前叫住了他,花少北点点头。他晚餐还没吃完就出来了,可能也是因为吃不下,他住院时就什么也吃不下。现在山珍海味对他来说就是油脂,不能吃,他也不想吃。


本来不想麻烦,可他就是绕路去拿了一碗饺子。给他饺子的阿姨不知道自己有癌症,只知道自己大过年的发烧了,只能在医院呆着。光这样就特别可怜他,给了他好多饺子。


端着饺子,来到几乎没人的大厅,他找了个可以放饺子的椅子坐下,去打了个吊针。


拿着吊瓶回来时,大厅的电视机已经在放春晚。有个人坐在自己的饺子边上,花少北定睛一看没看清,他愣着,站在了原地。


某幻抬起头,看见了花少北。


“啊。”他也吃了一惊,随后朝自己笑笑,“你也大过年的来看病呢?”


是啊。花少北居然很平静,他开始习惯于忽然碰见他。还好走之前自己涂了点点口红,让自己气色看的好些。他不想别人看出来自己像个癌症病人。


“嗯,大晚上的,刚跟家里人打完电话,结果发烧了。”花少北挪动了脚,到他身边坐下了。


“你呢,我以为你回家了。”花少北记得某幻要回家的,说他要回老家青岛。原本是这样打算的,某幻说,但租的房子出了点问题,也找不到信赖的朋友看着,就自己留下了。结果准备看春晚时胃痛,就大半夜打车来了医院。


哎。花少北想吃饺子,可有一只手抬不起来。某幻接过饺子说:“我喂你吃吧。”


“兄弟,你瘦了好多。”


谁都能看出,比六月份见面的时候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还是在花少北本人瘦的不行的情况下。穿着羽绒服还是显得瘦。花少北看看某幻才说:“你没胖,你百大的时候巨帅。”


某幻露出笑容,他大概想说,你居然害看直播呢。


每晚都看,只要你播了,我不是在治疗室。只要你播了,我可以熬夜到凌晨。住在住院部的高层,看一两点的上海还是繁荣,灯光很美,车子也偶尔开过一辆。


花少北张开嘴咬了口饺子,鲜美的汁水立刻滚进喉咙里,让他有了食欲。某幻等他吃完了,把剩下的饺子喂给了他。


“好吃,你吃点吧,吃晚饭了吗?”


“吃了一半跑出来了,太痛了。”


“我也是,吃了一半觉得脑袋很痛,哈哈哈。”


花少北的感情可能也随着生命的逝去逐渐平淡,即便他的心还是跳的很快,面颊不知道是因为热气红的,还是因为某幻红的。


春晚开始一会了,两人就看春晚,分一碗饺子。几乎没怎么聊天,可花少北不觉得尴尬,可能某幻也不怎么尴尬。


【我那时候想跟你说我的事,是我最想跟你说的一次。我们一起分饺子,一起看春晚,和家人一样,仿佛可以托付的家人一样。】


【我得病了,某幻,我每天都觉得自己不行了,我好怕死,我现在越来越怕死了,和快两年前确诊时说大话的我不一样了。】


花少北打了一会吊针,开始犯困。好像已经快十二点,可春晚里的每个人都特别精神。小品的声音很大,却在他潜意识里慢慢消失。


“有些话就得说出来,有些话不说也明白。”


哪有那么容易。花少北心想着,他靠在了一边,实在是听不进去今年的春晚。


粗糙的指心在鼻尖揉了揉,还有些熟悉的低笑声。真好,他梦见自己靠在某幻的肩膀上入睡,某幻把脱下的外套裹在他身上。他梦见某幻一直盯着自己,梦见他伸手,靠近他的脸。


真好,梦里什么都有。


如果我要死了,老天一定是对不起我的,花少北心想。那他要实现我的愿望。我希望关心我的人在我死后不要难过。我希望某幻记住我,虽然我就是口嗨,我不想让他记得我,我害怕,虽然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想要告诉他我要死了。我要把心里的矫情全部都说出来,他一定会安慰我,会握着我的手,说能满足我所有的愿望。


但那又有啥呢。花少北还是谢谢老天,虽然他给了自己短暂的生命,但是给了自己遇见某幻的机会。


可能老天安排这么多次见面只是为了让他弥补自己的遗憾。毕竟花少北除了没法让某幻记住自己之外,真的没什么遗憾了。


花少北睁开眼,他靠在某幻的肩上,春晚已经结束了。某幻也睡着了。他看了他很久,看了很久,周围的人都走了,吊瓶也打完了,他应该要去找人给自己卸下了。

缓缓起身,觉得自己的烧退了。花少北把某幻的衣服放在座位上,慢慢往拐角走去。


【那时候,我稍微任性了一下。】


他停住身子,还是往回走了。


【你睡着了,反正不会知道吧?】


他走到某幻身边,非常的轻,他听见某幻的呼吸,知道他睡的非常的沉。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第一次,但我是,这波不亏吧?】


花少北俯下身,望着越来越近的脸,一边流下眼泪,一边闭上眼睛。他轻轻的,触碰到了他的嘴唇,轻轻的,轻轻的,停留了几秒钟。


“我喜欢你。”


他赶忙走了,走的比他身体健康时还快。可他走的很小声,仿佛他没来过一样。

 




 

 

疫情来的时候,对花少北来说最难顶的地方是他不方便去医院了。他上报了自己的病情。也因为自己的体质太差了,很容易感染上病毒,所以他最后去了政府安排的医院里,无所事事的度过了快三个月的时光。这期间他的爱好还没有变,其实就是画画,听听直播。之前的工作辞职了,他做不了了。不知道此时同样被困在上海的人们,整个中国被困起来的人们在想着什么。


花少北觉得很心安,虽然这么说对不起奋斗在疫情前线的工作人员,也对不起那些被病毒折磨的病人们。只是当来往的人不是因为自己的生命而忙碌时,花少北会感到安心。其实很多意外忽然会发生的,死在这样的灾难下,成了微不足道的事情。


整整三个月,他都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之前两年他也没做些啥,看新闻关心时事。此刻中国人的心连在一起,自己这个癌症病人又怎么样呢。谁又会来同情他呢?


这样挺好的,可以把花少北从自我脱离出来,花少北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也得到了了充分的治疗。他甚至都会觉得自己好了特别多,他在医院住了那么久,大家在这时候挺负面的,可他不会啊。


不过他真心希望这段日子快点过去,希望自己在夜晚俯视街区的时候,能看到一点点人烟。


“被困起来才觉得外面多好。”


某幻和其他很多一样这样感慨,不过花少北已经意识到了,不然他也不会来上海。花少北此时觉得自己挺美满的,他跟某幻一起看春晚的那一天他绝对不会忘的,他靠着某幻睡的那两个小时,他从某幻那里偷来的那个吻。花少北都不会忘记。


所以人啊,知足的,到这一步就够了吧。


【就唯一可惜,我现在觉得自己身体好了却不能出去,如果可以我最好出门旅游看看,想自己出门玩,我觉得这是回光返照,我肯定没多少时间了,我要浪,我要放肆的浪。】


【但觉得珍惜一下活久一点好像也行,但又想想反正都要死早死玩死不都一样吗?】

疫情期间,他们唯一一次交流就是某幻问自己怎么样了,花少北说自己挺好的,就在家里不出来就是了。某幻说他也是,希望疫情快点过去。


对啊,花少北想,对啊。


“对啊,早点过去就好了,大家可以回家了。”


“等结束我还想立刻回去一趟,不过我觉得还要很久。”


“总会过去的,相信国家嘛。”


没错,都会过去的,花少北希望大家都走向光明,他现在心中充满大爱,人死之前都会这样吗,一下惜命,一下不。总之怪复杂的,现在看淡了,可能之后忽然又难过了起来。


【某幻啊,我现在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希望我死了之后世界能够清静。我现在只想着你,想着我爸妈,我家人,我的朋友们。】


哎,花少北其实心里,内心底下,还有一丝丝的想要。


想要离他近一点,还想要离他近一点。

 

 

 




四月份,全国解禁之后,花少北搬回去了。


疫情也没有结束,只是生活在慢慢的恢复轨迹,外面一片混乱,或许影响会持续很久。花少北回了家,花生米又被接回来了,可是花少北不打算养花生米了,他想把它送回老家,让父母继续养他。


可惜交通不方便,花生米也没办法在这时候离开上海。思来想去,花少北觉得可以把花生米送去之前照顾他的猫舍,等疫情过去了,他的姐姐或许能来帮他把花生米接走。


趁着身子还算过得去,花少北选了一天,带着花生米去了那家刚刚恢复营业的宠物店。


今天那个漂亮的姐姐不在,花少北在门口就认出了Lex Burner,他现在是B站的前一哥了。现在的一哥应该是老番茄,去年在复旦大学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原本去年如果赶上了和某幻吃顿饭,死之前还能见个一面。


“嗨。”不过他是第一次见蕾丝,也不知道蕾丝为什么知道自己叫花少北,可能因为花生米在这被照顾了很久,那个漂亮姐姐告诉他的吧。


“那个,我想把花生米放在这里。”花少北不想说的跟自己舍弃了花生米一样,他抱着花生米看了许久才说,“我之后可能要去处理点事情,估计不能照顾他了,但是我姐姐现在在老家,不能把花生米立刻送回去……我能,在她来之前先把花生米放在这吗?”


蕾丝愣住了,应该是不解的,因为这只小猫很漂亮,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洁白的毛发,还有漂亮的蓝色眼睛。别人碰他就会被咬,可他这时候乖乖的躺在花少北的怀里,看起来听话极了。


“为什么不养了啊。”


花少北沉默了,他半晌看着花生米,白色的,漂亮的小猫扬起脖子,瞪大眼睛盯着他。


我为什么不养你了?花少北说,因为我要死了啊,我有什么办法。他记得刚刚把花生米买回来时,他掉了好久耳朵毛,可花少北当时还在观察期,不能随意出门。每天只能看着姐姐把花生米带出去,然后看着一只耳朵秃掉的,可怜的小猫带着伊丽莎白圈回来。


他来上海,只有花生米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来了,花少北比谁都喜欢花生米,他比谁都希望花生米以后过的好。


“我……”可是,蕾丝认识某幻吧。


他们关系挺好的吧,他们都去了百大,他们一起拍了视频。虽说现在花少北看着蕾丝,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总觉得自己可以托付他很多东西,总觉得如果自己可以跟他做朋友,他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他开始说,开始说自己出生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打开了话匣子,就像碰见老番茄时一样。可能是因为蕾丝给他的感觉更亲近些,他不小心说漏嘴了,说漏自己疯狂的喜欢某幻,说漏自己得了癌症,说漏他马上就要死了。


【或许我当时全部都告诉他。】花少北事后给某幻发了私信,【虽然我再三说,不要告诉某幻,不要告诉某幻,千万不要告诉某幻。可我当时是希望他跟你说的。】


【某幻,死之前我想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是自私的,我可能死的时候会忽然没办法原谅自己的行为。我多想让你知道,我骗自己,我告诉老蕾,让他来选择,我知道要我真的要死了,老蕾一定会告诉你。我知道,所以我才很卑鄙,我坚持守住了两年的秘密不值一提,最后我想要的最终不是自己一个人死去。】


走的时候,花生米没有在屋子里好好呆着,居然跟在花少北的身后想出去,花少北还

以为花生米是顺拐,可他停下来时,花生米也停了下来。


转过身蹲下,把花生米的小爪子抓住,他的爪子有点尖了,狠狠的抓着自己的手指头,花少北吃痛的叫了几声,可花生米跟没听见一样,还是用力的扣着他。


“你不想我走啊。”花少北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崽种。”


花生米直勾勾的看着花少北,花少北在他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花生米,老蕾他们家很专业的。”花少北轻声说,“他们有那么多猫猫狗狗呢,有只可爱的布偶猫,你们可以做朋友。他会照顾好你,你就等着姐姐把你接走。”


花生米生气了,他张嘴轻轻嗷呜了一声。


“对不起,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回来。”花少北说,“如果我……哎,花生米,就算我知道两年后是这种情况,我一定还把你带回来。”


你是我的最喜欢的猫。如果我能活下去,我第一时间就把你接走。


“白白,花生米,听话,听老蕾和奇怪姐的话。”


他松开他的爪子,花生米发出一声尖叫,他迅速推开门,猫爪子在玻璃门上狠狠的摩擦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哎,又哭了。花少北的眼睛已经到了碰到眼泪就会刺痛的程度。


这种分别,以后还要经历多少啊。

 

 

 




六月份已经有些热了,花少北最近觉得难受,只能说之前在疫情在医院治疗的三个月都治了个寂寞。他最近身边的人少了些,既不能出门工作,家里也没了花生米。每天听听某幻的直播却变得更加沉重,有时甚至会一把扯开耳机,坐在窗户前面自闭好一会,等那些难受都过去了,他才重新拿起耳机,看见弹幕忽然刷起了什么:【真的吗?】【袜,好厉害!】【期待期待期待】时,就心想着:淦,又错过了。


他于是刷了一句:【什么事啊?刚才走神没听到。】


他虽然是个提督,也有30级的牌子,可花少北发的是普通弹幕,不如说除了在18年刚刚喜欢上某幻的那一年外,他再也没有发过SC了。


“没听到啊,我说我和茄哥有一首新歌,本来是讲考试你知道吧?结果没赶上,晚发就晚发了,朋友们考试之前听听这歌,加油努力。”


新歌啊,花少北虽然会唱点歌,可惜的就是rap真的不行。某幻喜欢上rap了,还做了那么多好听的歌,花少北真羡慕他们一起出了那么多歌,虽然他唱歌很烂,但要是真的也能一起做一首歌,那他死了都会笑醒吧。


不能开空调,上海就真的会越来越难顶。


再不趁着现在出去走走,盛夏之后就是寒冬,他觉得人好像都会在这个季节死去。而自己慢慢衰弱的身体,似乎也会在这个冬天崩溃。他去年说希望今年上海能下雪,他现在还是希望能下雪,他希望自己能看得见,看见家乡那样的雪。


没打车,就在附近随便走了走。附近有个公园是自己刚来时会去散步的,可惜从19年搬来这里到现在,他在医院其实度过了快七个月的时间。


他来到了这座城市。走过各种地方,但没玩过多少东西,毕竟他不能喝酒,也不能太剧烈的运动。每天坚持走走路或许也是唯一的锻炼方法。


阳光正好,小草带着香甜。花少北的心情好了些,找了个椅子休息了一会。


哎,晒太阳真不戳。花少北觉得自己像个大病初愈的人,唯独今天不觉得自己正在走下坡路。阳光居然让他觉得世界还是美好的,即使他身边现在空无一物了。


离开公园后,他往远的地方走了些,他住的地方距离市中心有点近,父母替他租了个房子,也多亏他父母是有钱的。作为一个孩子,花费他们的财产治病;在上海一个人住着;死之前还不呆在他们身边,真的挺任性的。


忽然很想回家,花少北如今在慢慢放弃跟某幻的感情之后,心里只是更想家了。


他忽然停下来,膛目结舌的看向面前,看见一个普普通通戴着兜帽,胳膊上兜着一袋子冰激凌的人朝他迎面走来。


他正叼着一个冰激凌呢,看见花少北的时候嘴巴一张,冰激凌下边朝着地面栽了下去,他没来得及去捞,花少北愣愣地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把木棍子捡起来,朝他憨笑了一声。


“你……买冰棍呢。”


现在他不会害羞了,看起来很平静地给了他一张纸。


某幻擦擦嘴才说:“买几个冰棍出来转转……你干嘛呢?”


“我也是出来转转啊。”花少北笑着说,“散散步。”


“那一起出去走走?”


啊?花少北愣住了,走走?散步呢?


那走吧。


两人走了一会,聊了些有的没的。从上海昂贵的物价开始聊,聊那款可能2077年才能上映的游戏,聊他们因为最近没有新番可看而重新看的老番。他们聊疫情期间做了的事。他们也聊了聊未来的一些设想。


只是没人提起18年他们第一次见面,19年他们偶遇,20年初的那个晚上,他们一起在医院看了一场春晚。


某幻买了冰棍出来,问花少北吃不吃,花少北心想害吃呢,再吃就死了。边想边拒绝了他,于是聊天的一路上,某幻把买的三根冰棍都吃完了,擦擦手,找了个路边的公共卫生间洗了个手。


已经快五点了,花少北不知不觉也不知道跟某幻走到了哪里,他看见某幻从厕所走出来时。觉得差不多到了分别的时候,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某幻要邀请他散步到这。


总之,他的心愿最后也实现了。花少北刚想说自己要回家了,某幻就抢先他一步说:“一起搓一顿去吧。”


不太好吧?


【那你觉得,你问我要不要去搓一顿的时候,我会拒绝你吗?】


“好啊。”花少北一直记得那件事,“去年你原本说BW要请我吃饭……最后没吃成。”


“对啊。”某幻似乎松口气的样子,“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好久没出门吃饭了,花少北也不敢吃不健康的食物。他一直坚持医生让他吃的东西,好多年没有沾过油腻。也不知道某幻问自己时到底是因为什么,他立刻说:“请兄弟吃炸鸡吧。”


“好,那就吃炸鸡。”某幻不知道为啥被逗笑了,花少北也被自己逗笑了,两人在厕所前面打开美团搜了附近有炸鸡的店,找到好几家不错的,花少北也不知道哪家好吃,就让某幻带自己去。


两人饱餐了一顿,花少北想起某幻三天没直播了,就好心的提了一嘴,问他要不要快点直播,结果这个崽种扭扭捏捏说自己状态不好,把花少北给气笑了,说爷不给你送礼物了。


“那可不行。”他笑着说,“你是我的大老板。”


花少北顿了一下,侧脸红了些,他说:“我开玩笑的。”


他不可能不给他送礼物,他微博虽然改了名字,可他B站还是叫花少北、。花少北那个点是最开始被记住的,虽然是因为这个ID有人取过了花少北才加的这个点,此时已经成了很荣幸的点。他说他想从某幻的生活里慢慢的淡出去,可他还是没停止的给他刷礼物。


只不过他不出现在粉丝群里了,也不会去超话上乱吼了。他没有把自己的事在微博上挂出来,唯独那个叫草多南的微博私信里,给某幻写了长达两年的私信,像日记一样保存在他和某幻的手机里。


【我说我希望能在最后的日子里忘记你,可忍不住打开你的直播。我说我想要在我还存在的时候让我从你身边消失,可不乐意取消我的自动续费,也乐意在你说蠢话时不怼你几句。】


吃完饭,花少北以为他现在要回家了,可某幻又说:“咱们去海边走走呗。”


怎么,忽然还要去海边了?花少北哭笑不得的,可他表面平静地说:“好啊。”


【你说我们这样散完步,在餐馆里面对面吃了炸鸡和薯条,出门去了海边。在别人眼里像不像情侣?】


上海要找到海边很容易,可原生态的海滩已经没了,顶多是在人工建造的石头板上眺望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花少北靠在栏杆上吹着海风,把身上的燥热都给吹散了。

“上海夏天蚊子真得多。”


“确实。”某幻说,“我家这时候就买灭蚊灯吧,真的交智商税的东西,不过我找到一款不错的,现在睡舒服了。”


“我家……”哦,对了,花生米已经不在了,“我家今年也点上吧,睡的安稳点。”


海风小了起来,和某幻并肩的夜忽然真实了起来,明明刚才还模糊的对话却忽然清晰。他跟某幻站在一起啊,花少北想,跟一个真实的,会呼吸的某幻站在一起。


【不是隔着屏幕,也不是隔着人海。】


而是你就站在我身边,我知道我心里想着你,虽然不知道你在想谁。


花少北轻轻转过头,又低下转回来了。


“都快十点啦。”


“嗯,回去吧,你家住哪?”


花少北说了个地址,某幻说不远。于是两人往回走去,花少北慢慢的落后半步,总觉得此时的时间沉默的可怕,他觉得安静里藏着可怕的秘密。花少北往上多走了一步,脚在石阶上崴了一下,某幻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好像有点肿了。”某幻碰到时花少北就吃痛的喊了声,他忽然觉得有点羞耻的低了脑袋,才抬起头说:“真抱歉了。”


“没事,这么黑也不开个路灯,我要是……嗯。”


两人现在就在一盏路灯下,下边有一个石椅子,花少北坐在上面,某幻握着他的脚踝,借着手机灯光查看他的伤势。手指在脚上摸的酥酥凉凉,某幻的神情很认真,让花少北一度想要把脚抽回来。


现在崴脚了,真的不方便。虽然看起来不是很严重,应该用冰块敷一下就好。

某幻在他面前蹲下,说:“我背你吧。”


花少北小心的把手放在他肩膀上,随后他有力的手把花少北给捞了起来,花少北忽然抓紧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他顿时羞红了脸把头埋了起来。


“你好轻啊。”


【那你就……好壮呗。你比我大一圈,某幻,我感觉你把我抱起来,我就像是不存在一样。我现在确实瘦了,皮包骨都有了,但我还是比你高一丝丝的,可惜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


“好好吃饭了没。”


“吃了啊。”


或许某幻没开玩笑,花少北真的瘦了很多,那当然也轻了很多。可他得癌症了啊,亲,不是他想不想吃,而是营养能不能被留住的。他想说自己努力吃了,吃得健康,活得健康,还不是为了想多活一会吗?


要是他最早就自暴自弃,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自己。他晃晃腿,享受某幻的视野,忽然傻笑起来,某幻问他笑什么,花少北说:“不是谁都能被自己偶像背着的。”


“我还是你偶像啊。”


“当然啦,我是因为你才来上海的。”花少北说了实话,他本来就喜欢某幻,他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他,我特别喜欢你。


“我以前都没见过男粉的,我是说18年之前。”

“没见过吗?”花少北记得那年BW来了好多男粉,“你的粉丝70%都是男粉啊。”


“瞎吹的。”


“不是,只是女粉个体战斗力太强了,你才看不出来。”花少北试着哄哄他。


某幻笑了会才说:“我一直以为你去年最后没去吃饭是因为讨厌我呢。”


没有!花少北怎么讨厌某幻了?他锤锤他的肩膀说:“我妹有,我真的是当时有事,我看到一半就走了,我就是忘记跟你说了。”


说完,他嘟囔了一句,谁不想被某幻请吃饭啊?

确实,确实。某幻一直在说,虽然花少北已经成功被带偏了,也跟着某幻开始确实确实的。


好不容易走到路边,某幻把花少北放在路边的台阶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边上打车。花少北本来看着他的屏幕,忽然觉得困了,眼睛眯了好一会。


“困了?”


“啊。”花少北尝试清醒过来,“没,才十点半呢。”


虽然他平时没有特殊情况,可能九点就睡了吧。

“靠着我睡睡呗,车过会才来。”


【哎,我问你,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某幻说的好自然,花少北歪着头看他,居然发现他耳朵红红的。花少北咬着嘴唇遏制自己笑容,某幻被他盯的难顶,嘟囔的说不靠就算了哦。


花少北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敢的,他已经亲过他了。他们一起散过步了,吃过饭了,某幻已经背着他走过黑暗的小路了。


他打了个哈欠,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当时希望我的一生已经结束了,你喊我靠在你肩膀上的时候,仿佛人生已经完美的落下序幕,死而无憾了,觉得都不过如此,都不过如此。人死了也不过如此。】


作为一个粉丝,花少北觉得自己在死之前能做的,也就不过如此了。


他还是做了个梦。梦到他把外套披了过来,擦了擦他嘴角的口水。他一直盯着他,听着他均匀的呼吸,盯着他陷下去的锁骨,盯着他漂亮的睫毛。


他梦见自己被抱了起来,他们上了车,他枕着某幻的腿,车子怎么晃都没醒。


下车时,某幻把自己叫起来,背着他上了电梯,到他的家门前,取了他口袋里的钥匙。


梦醒了,可这不是梦,花少北落入被窝,听见某幻说:晚安。


他睁开眼,大门关上的声音刚刚响起。

这不是梦。


他把头埋进被窝里,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某幻,我知道了。】


【你不可能对谁都这么好的,虽然我这么说有点自恋了。我开心又难过,没,我现在可能只是特别开心,我开心的要爆炸了,我就跟18年一样疯了,我拖着要挂的身体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了快三点时才想睡,我特别开心,但我特别难过。】


这不是死而无憾,花少北在大半夜感觉到了空虚。


所以老天还是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在二零二零年七月份第一次进了重症病房。







头一次恍若隔世的睡了一觉,他身上插满了管子,终于是撑不住了,终于是在也没办法离开医院了。


在重症病房住了五天出来之后,父母也来了,姐姐也来了,好多许久不见的家人也来了。可惜花少北已经回不去老家,他的身子一上飞机可能就会碎掉,也没必要再回去。


如今也不是治不好,医生严肃的跟他强调,要每天开心,要调整心态。花少北为了好好活着一直做的很好,他每天锻炼,他每天照着医生的去做。这两年里单单跟某幻吃了那一次香喷喷的炸鸡,还喝了一大罐可乐,可惜花少北从来没有后悔过。


王瀚哲带着一个花篮来看自己,花少北觉得真绝了,这种装着水果的花篮跟批发的一样,一个个的带过来,花少北最后全部送给护士阿姨带回家了。主要也是因为他不喜欢吃,他和王瀚哲经常会联系,他才知道王瀚哲也开始做自媒体了,粉丝涨的很快。


“到时候如果我做到你偶像那个程度。”他说的是有六百万粉丝的某幻,“我就帮你要他的签名烧给你。”


“我可去你妈的。”我可太谢谢你了,花少北气笑了了。他有某幻的签名;有跟他一起的合照;有一只小马玩偶,系着他织的红围巾;还有两个小花抱枕,一个蓝一个紫。


这些家里为数不多他还挂念的东西都在医院了,还有他画画的手绘板,有他的吉他。基本他还算爱看的书,全部都让王瀚哲帮着拿了过来。在王瀚哲看来,花少北已经把这里当家了。对花少北来说也确实,这是自己要死的地方,得布置的体面些。


“那你咋办呢。”王瀚哲瞅见花少北的手机封面也是个马,从18年陪他去BW到现在,花少北一直病着,只是喜欢某幻是没变的。


这快三年的时间不长,而某幻也好像是个精神寄托。花少北不止一次后悔18年非得要去那个BW,19年非得要去上海。那些原本还朦胧着的,不真实的感情,在碰见他时才改变。


“我不咋办嘛。”花少北打算安安静静的,度过最后这段时间。


枕着看直播,好像回到了18年那段住院的时间。听到他的声音会傻笑,偶尔他开午夜电台,就陪着他熬夜到凌晨。多亏了他,他看过暴风雨的夜,看过漆黑一片的天空,也看到过偶尔从天上冒出来的,一小颗星星。


从一开始在那个人气刚刚开始上涨的直播间开午夜电台,直到后来他居然可以去蹭别人的演唱会,还蹭了两场,唱唱跳跳,帅炸了。


他也没有使用那个B站的大号,而是换了个小号看直播。还好认识的三年里,他从来没有跟某幻留过联系方式。每当最痛苦的日子里,他就只能挂着直播。最开始一边化疗一边挂直播放一边有点羞耻,现在护士姐姐也随了他的心愿,开了声音放在一边,警告他不要傻笑。


【我现在其实一天比一天更不行了,不过我每次都跟医生说我挺好。有时候我下不了床,用不了手机。有一段时间在无菌室住了几天,那几天特别虚弱,我就没看直播,结果你也没有播。你真是只臭鸽子。】


蕾丝打电话过来,给他看花生米现在的样子。奇怪姐姐也知道他的事了,问他化疗难不难难受。花少北觉得自己一边用虚弱的声音说不难受,一边不开摄像头真的太假了。


“……我感觉快撑不下去了。”


他们都慌了,他听见花生米在喵喵叫,是听见他的声音了吗?花少北执着的听着花生米的声音,想要听出他在说什么。而蕾丝和奇怪姐说的话变得很模糊,他总是发觉时就想不起来了。

他真的撑不下去了。花少北想要快点,快点死掉就好了。


——你想做什么?


想玩游戏,想看动漫,想吃零食,吃薯片,炸鸡,汉堡,薯条,可乐。想要喝酒,想要去酒吧看看,想知道是不是在酒吧喝醉真的早上起来就在宾馆了。


——你还想做什么?


想出去旅游,没玩够,还是想去一次日本。还想去美国,想去欧洲,想去俄罗斯,想要去很多地方。


——还有呢?


想跟朋友们聚聚,想跟家人们待着。


——还有。


他想某幻。


他想要某幻,想要看到他,想要触摸他,想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在他身上。想要疯狂地大叫,想要跺脚,想要告诉他自己不止是喜欢他做的视频,不止是喜欢那个躲在屏幕后面的,满嘴跑火车的大恶人。


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理由。貌似不是因为你很帅,虽然我是个颜狗,可能不是因为你的声音好听,即便我是个声控。所以大概不是因为你本身的优点,可你坚持做视频,坚持做歌又总让我挺感动。但你又是个邋遢,嚷嚷着减肥却总在八点钟饿了,想要吃一碗面。想说你温柔,可你真他妈可够欠的,吃东西砸吧嘴,说什么三文鱼好好吃,大半夜整的跟吃播一样,活该直播事业不温不火。


【你真的蠢,某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该。花少北心想,该!真的该!


哎,他喜欢他,他喜欢某幻,果然是找不到理由的。花少北找不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也不知道如何结束。


某个十月初的早晨,他改变了主意。


花少北拿起手机,打开聊天框之后,犹豫了许久。


“嗨。”花少北尝试给某幻发了一条B站私信。


“嗨。”


似乎也没过去多久,某幻就回了他。


花少北松了口气:“我想跟你说件事。”


“说件……”


“……”


“老蕾都跟我说了。”






18年某幻为了去BW,瘦了十斤,这导致他在BW上面一鸣惊人,某些珍贵录像至今都被2020年的xgt们在超话里到处穿越。作为一个没啥运动天赋的死宅,以前也没有那么用力地跑过,结果如今一身肌肉,在健身房一个人挥洒汗水。


而18年BW碰到了一个人,让某幻挺印象深刻。他当时喊自己那一声把某幻吓到了,对上目光时他的眼球缩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是个男粉丝。额头上沾满汗珠却还是穿着长袖,也不知道咋了,口罩也不乐意摘。


他最开始在哪里疯狂拍照,后来忽然消失了。舞台结束之后某幻回去找自己的落下的东西,却看见他站在舞台边上发呆。


某幻叫他,他很快回过头,口罩给弄掉了。

自己真的有这么好看的男粉吗?某幻心想,他偷偷趁着花少北找签名版时偷拍了一张照片,一张能看见正脸的照片,他的角度特别好,把花少北拍的特别好看。


后来他知道花少北就是那个直播间经常送礼物的叫花少北点的老板,于是之后在直播间看见这个ID时都会特别注意。他甚至给自己的好哥们看过花少北的照片,不止一次夸一个男的长成这样真的绝了。


结果19年他一次在B站打工下楼就被老番茄信息炮弹轰炸,好不容易下楼,远远地看见个熟悉的呆毛竖起,近看才发现真是花少北。他看见自己还是很激动,毕竟他一直在自己的直播间里,某幻知道他还是自己的粉丝。


老番茄跑过来鼓励自己要个微信,某幻却说,BW带你吃顿饭吧。


结果BW原本约好了,花少北却没露面,后来B站私信也联系不上了。某幻当时以为他不喜欢和UP主走太近,包括他自己也害怕和粉丝过于亲密的感情,却不知道为什么主动的想要接近花少北。


还有时间嘛,慢慢来,某幻想着,就挨到了过年。


原本就是自己一个人租的公寓,结果水管忽然爆了,大过年的没人来修,他好不容易搞定,可怕水管在走得时候又给爆了,就干脆今年没有回家。春晚快开始前忽然就开始胃痛,还真就马不停蹄的去了医院。


原本想发微博矫情一下,可也不想朋友们大过年的替自己操心。


开完药,打了针,出门发现春晚已经开始一会。大厅空无一人,只有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他心想或许也有人来看病,就想着坐在饺子边上,或许能随便扯皮下打发时间。


他也没想到是花少北端着吊瓶来了,看见他也惊了一下,然后正常的打了招呼,坐在他的身边。


某幻忽然感到心脏怦怦跳,感觉到冰冷的大厅里,忽然有了一丝温暖。


一起看春晚,饺子也被分完了,某幻的胃暖暖的。他发觉花少北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回头一看他居然已经睡着了。于是某幻往花少北那靠近了一些,把他的脑袋挪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睫毛真得长,某幻盯了好一会,也只敢伸手戳戳花少北的脸。


后来自己不知道为啥也睡着了,醒来时花少北已经不见了。


这也不能证明花少北喜欢他,他喜欢的可能是直播间的某幻,也可能是做视频的某幻。他喜欢的大概不是这个某幻,不是最真实的,不叫某幻的某幻。


他们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有过的交集都有几分巧合,不如说真的太有缘分,让某幻总觉得还能下一次碰见,可能下一次,他们还能再多聊一会。


结果忽然,铺天盖地的病毒来了,他是彻底不能回老家去看看,只能在上海的房子里又困了个三个月。这三个月非常漫长,他每天直播的时候也不是特别精神,做视频的时候也仿佛被堵塞了,不知道有什么好做的。


跟花少北唯一聊上的一次还是自己鼓起勇气问他过得怎么样,花少北跟他聊了几句,之后也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疫情结束之后,他们的缘分也好像断了一样。


即便是花少北的信息框某幻每天都会翻出来看看,也不敢点关注。虽然说自己现在去发条私信,花少北未必不会回他。


没事,没事,某幻说,还有时间。


可六月份在肩上碰见他时,可能是自己比较主动的一次。邀请花少北一起去散步,一起吃饭,甚至还去海边上逛了逛。走之前花少北崴脚了,简直天赐良机,可我滴乖乖,花少北是真的轻,又轻又瘦,仿佛只有骨头一样,一拽就给他背了起来。


花少北跟某幻说,我是因为你才来上海的时候,某幻特别想跟花少北说那句自己才反应过来的话,他肯定是喜欢上花少北了。不然他为什么每次见面的时候,都费尽心思要离他再近一些。


花少北睡的死,某幻不敢打扰他,他把他送到了门口,从他裤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把花少北放回了床上。


屋子很暗,屋内装饰简单。墙上有几张自己的照片,床头是他跟自己的合照,书桌上放着某幻的签名。某幻觉得特别想笑,他轻轻摸摸花少北的脑袋,说:“晚安。”


总之某幻觉得,他们真的是被缘分牵起来的,就算这次分别了,下次或许还能遇到。这种事给了某幻他们还有时间的错觉,让他的恋爱刚刚开始的时候,意外的憨厚和纯情。


后来一段时间没在直播间再看到花少北,某幻也没有再碰见他。不敢给他发私信,也不敢主动去他家找他。某幻最近活的稍微有点昏沉,于是他打算活动下身体,去朋友蕾丝的宠物店帮忙。


“你们家以前有这只猫吗?”


他看见一只新的白色小猫,在店里乖乖的窝着,直愣愣的瞪着眼睛。


“——你小心点,花生米咬人哦。”


某幻一伸手果然被咬住了,可花生米咬的蛮轻,某幻甩了一甩给甩掉了,总觉得小猫跟花少北长的有些像。花生米直勾勾地看着他,对某幻的抚摸再没有感到抗拒。


“为啥叫花生米啊?”而且看起来是只成年猫了,“别人寄养在这的吗?”


蕾丝犹豫了会才说:“嗯。”


“这样啊。”某幻不是很喜欢猫,他觉得猫没有狗热情,小狗一招手就过来,可是小猫不冷不热。这只小猫很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抑郁。


“这是花少北的猫。”


“啊?”他没想过他能在蕾丝这听见花少北的名字,“他在哪?”


花生米对花少北这个名字也蛮敏感,忽然在某幻身后叫了一声。


蕾丝心想着,已经十月份了。


“他得癌症了。”蕾丝说,“医生说可能活不过这个月,要他做好准备。”






好尴尬啊。花少北想着,尴尬到想死。现在这个张口闭口想要死的状态真的不行,可是花少北好想死。


现在他的执着全部都破碎了,但是愿望全部实现了,对吧?某幻全部都知道了,然后某幻还喜欢自己,那自己死了某幻可不就记住自己了吗?那必须得记住自己了,估计忘也忘不掉了。

哎。花少北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又开心又难过,感情状态非常奇妙。


其实主要是开心,有种阴谋得逞的感觉。就是特别叛逆,就是我都要死了,我就是要告诉你我死了,我想让你特别伤心难过……虽然也不至于。他只是想说,把自己辛辛苦苦走向他的这三年作为报酬,他果然还是任性的,自私的。他果然还是个人。


可怎么办呢,花少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蕾丝后来给自己打电话道歉,花少北压根没怪他,反而非常感谢蕾丝。他觉得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没有跟某幻说明白,才会每天都在受气,每天都在难受。现在讲开了,他也不清楚结局是否会更悲惨,只能说花少北活的值了!他看起来没有收获的三年其实硕果累累。


十月中旬,他的状况越来越差,有好几天都是在疼痛中度过,虽说没有明显的恶化,可他治疗的强度只是一点点的增大。好几个晚上花少北醒来都觉得自己不行了,可他却还是坚强地活着,没有目的的活着。


某天晚上,花少北睡得正熟,忽然翻身时感到浑身刺痛,他皱着脸醒了过来,手已经撑不住自己身体。他现在照照镜子都发现自己的脸毫无血色,根本不敢看自己那狼狈样子。他坐起身,想要摸摸床边的桌子上有没有水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他吓了一跳,看见一个背光的人,而他很快合上了门,大概是怕屋外的寒风吹进来。


今晚很安静,上海也没有下雪,但是天气已经有些冷。窗帘敞开,只是因为花少北想给屋内一点点外面的灯光。


“某幻。”他伸手抓了一把,很快抓到了他。


某幻。花少北头一次从正面给把他抱住了,某幻的脸很冷,来之前或许吹了凉风。可体温很高,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就来了,里面好像加了层打底的衣服。脖子的香水很香,慢慢地往他的鼻子里爬去,扎根在呼吸管道里。花少北终于对所谓的骨瘦嶙峋有了概念,就是某幻现在抱着他,就像是一床被子裹住了他一样。


温暖,然后熟悉,然后有一股很快乐的情绪溢满了花少北的胸腔。他想起18年自己的死了都要爱;他还想起19年自己一个劲地和他错过;想起自己整个20年,一边想接近他,一边强迫自己离他离的越来越远。


可是某幻是自己喜欢了快三年的人啊。是在自己发觉自己要死的时候忽然出现的精神寄托。

人是抓在手里的,放在手机里的,夹在书页里的,摆在书桌上的人。声音是陪着自己度过每个安静的夜晚的,走过每一条安静小路的声音。


我喜欢的人,有一天也能喜欢上自己。花少北借着月光看见他湿漉漉的眼睛,还是不敢相信某幻居然来找他了,两人跌进被窝里相拥,某幻是他怕冷着的才抱的那么用力吗?他真的没了力气,接/吻也小心翼翼地,很慢很长。


真是个奇迹。


花少北觉得自己之前在春晚那夜的根本不是wen,跟现在这个彻底的,融洽的,漫长的,清醒的wen相比,那个只不过是个卑鄙小人的偷腥。他没想到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搂住他,跳过表白和牵手的步骤,直接在一张床上进行撕开纸糊的最后一步。


只可惜花少北的身子也就到这了,他靠在枕头上喘息,手指头僵硬的放在某幻的腰上,靠着他的胸口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他有挺多想问的,可他觉得属于他和某幻的默契可能就是一言不发。他们在三年来的一切相遇都是巧合,花少北虽然走向他,可从来没有刻意地去遇见他。还好某幻过来了,要不然他还是会遗憾。


某幻把他的刘海压得很低,贴着他的额头说:“我喜欢你。”


【其实我早就知道,可能这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每次见面的时候你都离我更近了,原来不是因为只有我在喜欢你,原来这么顺利也不是因为一厢情愿。】


“某幻。”结果花少北已经没了委屈,所以也不会歇斯里地,他很安静的,很认真的叙述:“我不想死。”


“每天的治疗好痛苦,我看你的直播都撑不下去了,我每次想死的时候又不愿意死。”


某幻伸手摸他的脑袋,擦他的眼泪。花少北知道就算告诉他,谁也改变不了结局。


“你别忘记我好不。”


“我不会忘的。”


“你以后在直播间看不见我了,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我知道,我会跟他们解释的。”


“我怕花生米不听话,怕我走了之后我们家里人不愿意照顾他。”


“你要是没办法照顾他了,我帮你把他领走吧,他挺喜欢我的。”


“某幻。”花少北说,“我好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因为你是某幻所以喜欢你。我因为你好才喜欢你,可也不仅仅是因为你好才喜欢你。你对我是特殊的,你对我是最特别的。你是我痛苦挣扎的三年里,唯一一剂即刻生效的良药。】


所以我没什么遗憾。


但老实说,我想知道你的99首歌什么时候会写完。老实说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坦诚的开个摄像头。老实说我想看你正经的女装一次。我想知道专辑你到底出不出,全国巡演你到底真的搞还是假的搞,你跑的火车啥时候能成真。


我还挺想知道你之后会碰见什么样的人,能不能碰到个不会耽误你那么久的青春的姑娘。也许你会有个可爱的孩子,跟你特别像。你以后做菜会不会更好了呀,会不会更知道处理家务事了啊。


那只能说是我不知足了,某幻。我其实不在意这些,我现在很幸福,我现在挺开心的。


如果现在可以是我们的结局就好了。早上起来我已经走了,最后我是死在你的怀里的。可是谁乐意早上起来发现抱着一具尸体啊,觉得浪漫的只有死的人吧。


第二天睁开眼,某幻已经走了。花少北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悲伤。他坐起身,知道某幻不会回来了,他也知道自己不需要某幻来找自己了。


上海下雪了,现在是二零二零年十一月份的中旬。


啊,他明年百大的西装到底会是什么样?


看今年上海提前下雪了,或许我们也该提前结束了。






不久之后蕾丝说奇怪姐给花少北做了饭,要去给花少北送过去,拜托某幻照顾一晚上他的宠物店。奇怪姐今晚也有事出门了,在宠物店帮忙过很多次的某幻特别熟练的安抚了吵闹的动物们后,就坐在有点昏暗的宠物店中央,开着一盏小灯。花生米坐在自己身边摇着尾巴。


做些啥呢?他打开微博私信,上次看已经好久之前了。他闲得没事真的会看的,因为有些粉丝真的会认真分享自己的生活,而某幻也非常乐意看看,要是有黑粉骂他就假装没看到,得到的快乐比悲伤多就好了,某幻觉得。


打开私信时正好有一个消息弹了出来,有时候自己在看的时候,正好有人就在发。于是他点了进去,发现这个账号的主人之前给自己写了好多条私信,只是自己可能以前从来没看到过。

某幻。对方这样正经的喊自己的名字,让某幻觉得紧张,好像有一张网缠住了心脏。


【某幻。】好像卡了一次,他又看到了那条最新的消息。


【晚安。】对方说,【希望我能把你带去我长眠的梦里。】


手机屏幕暗了下来,有消息弹出来了,某幻打开了微信。


微弱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花生米直起了身子,歪着脑袋看着某幻。


21:10


【某幻】


21:32


【花少北刚刚进急诊室。】



———————请选择你的结局————————


HE or BE 

微雪良

【幻花】某幻不说话了

(补档)


*抑郁症幻*救赎者花

*HE


他在微笑。


他在哭泣。


其实两者是可以并存的,只要你活得够久,掩饰的够深。


没人可以发现你的内心其实破碎不堪。


直到20岁诊断出抑郁症,某幻都不知道自己那颗没有理由就开始敏感易碎的心居然是一种病。医生认真的跟他说,多和周围的朋友说说话,让他们帮忙开导自己,有助于自己的康复。


某幻嘴上答应的蛮好,回家看着镜子沉默了许久,忽然发现自己开始流泪。


某幻不觉得自己有抑郁症,是因为没有人觉得他会得抑郁症。某幻向来说自己是猛男,猛男的内心是如钢铁般坚固的。他也是个暖男,他会无条件的...

(补档)


*抑郁症幻*救赎者花

*HE



  


他在微笑。


他在哭泣。


其实两者是可以并存的,只要你活得够久,掩饰的够深。


没人可以发现你的内心其实破碎不堪。


直到20岁诊断出抑郁症,某幻都不知道自己那颗没有理由就开始敏感易碎的心居然是一种病。医生认真的跟他说,多和周围的朋友说说话,让他们帮忙开导自己,有助于自己的康复。


某幻嘴上答应的蛮好,回家看着镜子沉默了许久,忽然发现自己开始流泪。


某幻不觉得自己有抑郁症,是因为没有人觉得他会得抑郁症。某幻向来说自己是猛男,猛男的内心是如钢铁般坚固的。他也是个暖男,他会无条件的帮大家排解疑难,包容别人的过失。他乐意相信,世界上的人大多都是善良的。


大家信任他,觉得他能带来安全感,觉得他很靠谱,某幻觉得这样就开心了。


他愣愣的看着自己,随后低下头。


确诊的那一天,某幻决心不再踏入诊所,但他买了很多药自己留着。他要一个人埋藏这个秘密。


—————————————————————


花少北有些担忧,但他的担忧没有任何依据,他只能对那个笑眯眯告诉自己说想出去走几天的某幻说了句注意安全。某幻背着不多的行李,好像只是打算出门走走而已。


“我……三天内回来。”


“嗯。”


花少北放走了某幻,那一刻心如刀绞,但他想不到一个理由挽留一个带着轻松笑容,承诺会马上回来的人。靠在门框上看他走远了,花少北还是觉得难受,回头走了两步,想跑出去把他拽回来。


但是某幻已经走远了。


和某幻合租的第三年,也是认识他的第五年。诚然,16年认识某幻的时候,花少北没想到自己会跟他合租这么久。


花少北缺乏安全感,很多认识他的人能看出来,因为花少北的童年并不美好。他经历过背叛,经历过低谷。常人会正常读完学校,然而他早早发现自己没有这样的天赋,辍学去混了社会。如果不在20岁时走上做视频的路,他可能永远都得做那个刷碗工。


他曾经是没法简单入睡的,他得抱着什么东西。别人碰他他会躲开,别人的好意他不敢接受。


所以某幻,是非常特殊的。


花少北信任和依赖某幻,就好像他是血亲一样。他第一次见到他,就非常羡慕他爽朗的笑容,羡慕他爱挑事的性格,也喜欢他温柔的嗓音。某幻一直开导他,谦让他,鼓励他,好像他才是哥哥一样。


对花少北来说,某幻有才华,独立,帅气,是他尊敬,崇拜的对象。


这样的人,满是自信,不会被现实击垮。花少北逐渐学习到了这一点,就是如此,他才慢慢走出自己造的小房子里,交到了不少朋友。


说起来,最近网上的评论又多了起来。说他们的视频质量退步,喷他们流量化,指责他们直播时间不稳定,拿蛛丝马迹说事。实话实说,花少北已经不在意了,是真不在意,他们都是老抗压区UP了,这点风声其实就像吹在水上的涟漪。


某幻会在意这个吗?花少北想,他是会拿YXH开玩笑的人。YXH说站姐帮他P图,他得意洋洋的在直播间里说,有一说一,我们侧脸确实能打,正脸确实要修,没办法。


他会在意吗?最近看见他发呆的时间变长,叹气叹了一半,有意无意的收了回去。吃东西时挑挑饭盆子,放下筷子说吃饱了。两天前说要送花生米去洗澡,一直到现在一问,他疑惑的说有这回事吗?


好像是某种不明显的东西,正要冲破出来。花少北感觉很不安,他的心很痒,他发消息问某幻能不能回来,但某幻没回任何消息。


他走去某幻的工作室,工作室和房间都上了锁。这更加可疑了,花少北不知道某幻为什么非要锁上,还叮嘱自己不要进去。


乱进别人的房间真的不好,但花少北拿出了万能钥匙,小心的开了工作室的门。


工作室比想象的要正常,不如说就是平常那样。主人甚至在离开前好好收拾了一样,略显整洁。花少北踌躇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翻弄了起来,他知道某幻很警惕,不会轻易的就把秘密锁住而已。


一个柜子一个柜子搜下去,花少北果然什么都没找到,但却在角落里找到一颗有点发臭的药。他小心的把药揣兜里,接着去开某幻的房间。


房间里也没什么东西,被子整齐的叠好,桌子上放了乱七八糟的纸和笔。花少北发现纸上都是些乱涂乱画,没什么信息,就接着去抽柜子,一不小心把整个柜子抽了出来,摔在地上。藏在轴里的厚本子也随之掉在地上。


花少北打开本子,瞄了眼第一页。


3.19.19


搬家基本尘埃落定,好不容易到了上海,一堆事等着去干。不知道能混成啥样子,能混成什么样混成什么样。


日记?花少北赶忙合上,偷看日记确实不好啊。然而那股不安促使他去打开这本日记,花少北做了有五分钟的心理斗争,才慢慢摊开在桌上,快速浏览了几页。


比起日记本,这更像是一个计划本。上面没有写多少某幻的心境,反而写了他每天要做的事情。每天只有几句话,非常简洁。


4.17.19


视频鸽了几天了,不能再鸽了,朋友们都等着呢,私信爆了。


6.20.19


美国E3感觉很不错的,记得带几个手办回来,想买的还是得买,赚钱就是得花。


7.14.19


准备搞一首歌让大家惊艳一下。


8.27.19


徒步回来感觉好了很多。


11.20.19


兄弟几个要来家里录视频,要整理一下,别暴露我们特别邋遢的本性。


1.2.20


百大那个简直不能看,肥成球了。


说实话,挺正常的,即使是读不出任何的情绪,但依然能看出某幻对生活的热情。他写了很多视频的计划,直播要玩的游戏,研究的歌词,上课的感受,还有和兄弟们拍视频的心得。


2.21.20


今天要帮北子哥去楼下问那个保安的事情


4.10.20


要处理房东扣钱的问题,还要找新房子,搬家估计要延迟


5.20.20


团建视频要在家里拍,提前收拾好东西


5.28.20


答应茄哥一起拍的歌要提早准备,韵脚实在不好找,别搞砸了


6.12.20


和老蕾一起搞的商单没安排好,推迟播出了,得跟老蕾好好讲一下,别惹老蕾生气咯


7.20.20


团综拍的不怎么样,减肥才能给观众带来更好的效果


8.6.20


完蛋,要去BW了,身材管理还跟猪一样,完蛋了


8.10.20


要去CXX比直播决赛,我射箭最近都脱靶,要积极练习了,这几天都不能睡的,别搞砸了啊,好不容易进决赛


8.18.20


弓坏了…我没了


10.12.20


帮米子哥洗澡,真爱抓人


11.23.20


答应boy录的合作视频快了,今晚处理好自己的事别耽误别人


1.21.21


新歌有点争议啊,明天去安慰茄哥


3.14.21


北子哥发烧了,老懒蛋了,不乐意去医院


4.4.22


跟花少北约好了一个双人游戏视频,记得啊


5.17.21


水管爆了,家里漏水,北子哥慌慌张张的,合租得继续吧?不然分开之后他怎么在上海活呢,老不知道照顾自己了


6.20.21


想出门一趟,不过要快点回来


7.14.21


明天出门一趟


到这呢?今天刚好七月十五号。大概浏览完,整个记载了三年时光的厚本子被花少北放在桌上,他还是感觉特别难受,他又拿起本子仔细看了一下,想找到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放下日记本,花少北在清冷的房间里四处看了看。房间的内饰很平淡,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他推开衣帽间,里面的衣服也只被带走几件。


花少北推开衣帽间的门,发现有一个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这柜子还很大,足够一个成年男人钻进去。花少北好奇的看了看这个蛮大的空间,鬼使神差的坐了进去,他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等他坐进去时,发现边上的墙壁有点凹进去,奇怪的摸了摸,痕迹还是崭新的。


抬起头,柜子上方有些松动,花少北挪了一会,居然真的把边上的一角挪动了,从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纸。


不得不出来找光线看,花少北发现这单子居然还是17年的确诊书。病人的名字写的是某幻的真名,他走到房间的门口,还没迈出下一步,就看见那张纸的结果。


轻度抑郁?17年的时候?花少北吓出了一身冷汗,17年的记忆太久远,但他仍然记得某幻的笑,让怕生的他很是羡慕。


17年的诊书,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吧?花少北想让自己冷静一下,钻回柜子去看有没有其他的纸。


坐在沙发上思考了很久,他仔细阅读确诊书上的文字。他赶紧打电话给老番茄,让他快点过来找自己。


“主要是这一粒,如果真的是治疗抑郁症的话,那他最近肯定还在治疗,这药丸都还没融化。”


“应该…不会吧?”


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患有抑郁症,自己却全然不知。花少北的笑容已经非常勉强,他现在就想去找某幻,可毫无线索。


打电话挨个问了,还拍照给了网上的医生。对方特别断定这是一种叫帕罗西汀的抑郁症治疗药品,还拍了同样的药过来看。花少北立刻跑出门,老番茄追了两步抓住他说:“别激动,他一定没走远。”


某幻有抑郁症,就好像是笑话一样,因为你从来不会在他身上感到压抑。花少北喜欢说些负能量的话,因为他想释放自己的压力,多和别人谈谈干扰自己的事。某幻是不说的,不管对观众还是对自己,他很少透露自己的烦恼。


如果这样的人有抑郁症,那他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时候是怎样的?花少北对这个太过于陌生,他不知道身患抑郁症的人都是怎样的。


“某幻他他妈的………艹。”


蕾丝一句话讲不出来,因为都是一个小区,所以到的特别快。花少北原本寄希望于某幻会跟任何一个哥们说自己会去哪,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消息,谁也不知道真实情况。


“挨个找,才过了一上午,我和boy去飞机场问问,老蕾你和北子哥去高铁站和地铁站都看一下。他说三天内回来,应该不远。”


不管他是离开了上海,还是去了别的地方,这范围都大的离谱。虽然等他回来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却没人放心让一个人估计已经不是轻度抑郁症的人在外面乱跑。


他想出门散心,就很不寻常的,让花少北起了鸡皮疙瘩。


那语气,仿佛说自己要去死一死一样,正是因为如此,花少北才胆战心惊的打开了他封锁的卧室,找到他埋藏多年的秘密。


他为什么不乐意说出来呢,花少北会气愤的想着,是因为不信任,还是因为不乐意。


——“某幻,你老不讲自己的事呢。”


——“没啥好讲的。我能帮你们解决事情就开心了。”


那种无私和温柔原本让花少北感到温和,此时却忽然让他觉得自己得到的救赎,其实是某个人踩在刀尖上一步步给他送上去的。


第三天,花少北独自一人进了一家在排查范围内的酒店。问过了飞机场和地铁站,某幻大概率是没有离开上海的。于是酒店就成了唯一能找人的地方,挨个挨个的问总能找到,即便如此,也几乎找了两天。


花少北把照片给前台看的时候,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哦,这个人。”服务员掩了下嘴,随后对身边的同事说:“不是我之前说长的不错的那个吗?”


“哎,真的诶,你当时还想要微信吧。”


“他现在人在这吗?”花少北忽然清醒了,赶快问。


“是还没有退房,但我这几天都没看见他。”前台小姐有些害羞,“本来想趁他出门要下联系方式,挺可惜的。”


“我是他朋友,他在哪间房?”


前台有些为难,花少北好不容易说动了她给自己开门。他拿着钥匙上了三楼,跑了一阵,快到门口时却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那扇门。


房卡在门把手上停了一下,才按下去,门锁闪起绿光。


推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虽然是夏日,却也抵不住16度的空调。他想开灯,又不敢开,轻轻走过地上的零食袋子,他闻了一点气味,有点发臭。


花少北知道,某幻就在拐角。


他吸了三四口气,才往前踏出那一步,回过头,果然看见一个缩在地上的人,在他的影子侵入时抖动了一下。花少北知道某幻感觉到了自己,但他仍然抱着自己的胳膊,埋在腿里。


床上的被子没有打开过,但上面有个人形,至少是睡过一觉的。他路过浴室,里面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地板上确有倒下的水瓶。不知道那股味道是他身上的,还是地上的食物残渣散发出来的。


地上滚了三盒药,花少北看见了某颗跟他捡到的很像,拿起药瓶子一看,都快见底了。


“你吃了多少?”顾不上某幻尴尬,他发问了,他这几天了解了挺多抑郁症的事,当然也知道药品的副作用,“这玩意不能多吃你不知道吗?”


某幻一言不发,微微抬起头,眼神在黑暗中毫无神采,半响,他忽然往后缩了一下,在花少北往前走时喊道:“你别过来!”


那只手伸的老长,想要把花少被拒之门外。花少北的动作顿在了哪里,想要往前也不是,他望着极其陌生的某幻,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们回家吧,好不好?”花少北试着发出邀请。


某幻用力摇头,他和以前变的非常不一样,花少北看见他脸上的厌恶,悲哀以及恐惧。还有极力掩饰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没事,我们回去吧,你三天没吃饭了。”


花少北只想让他好好睡一觉,这些药吃多了真的不好,头晕腹泻产生幻觉,可能还让抑郁症加重了。


老番茄告诉他,抑郁症不是对他人的厌恶,是对自我的厌恶。花少北提醒自己,某幻不是在逃避他,而是逃避把真正的自己拉出水面。


“某幻,没事,我们偷偷回去,把帽子戴上,没人会发现你。”


花少北小心的引导着某幻,让他慢慢抬起自己的头,小心的看了眼花少北。


“没事,我陪你回去,我们回去好不好?”


花少北往前挪了一步,拿起帽子盖在他的头上。某幻埋着脑袋,但没有再抗拒花少北触碰他。花少北抓着某幻冰凉的手,轻轻把他拉起身。


“回家吧,我们回家。”


某幻起身时晃了很久,花少北看他紧闭着眼睛,嘴唇发黑,眼眶深的离谱。花少北轻轻抓着他的手拉了一下却没拉动。


“没事,我们走吧。”


某幻才挪动自己的脚,跟着花少北走了。


他以为某幻会闹,但是从退房到上车,某幻都安安静静的戴着帽子,撇头看向窗外。花少北给兄弟们发了信息,点了点清淡的吃的。回家某幻也很乖,只是一言不发,吃了饭洗了澡,花少北跟着他到房前,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砰。门关上了,很轻,没有什么情绪。


不知为什么,被拒之门外的花少北咽了两口唾沫,他擦擦眼睛,抑制住想哭的情绪,推门进了自己的工作室,进了群里的微信语音。


“明天我们带他去看医生。”


花少北一言不发,他知道某幻此时安安静静的睡在另外一头,自己也没理由敲门去打扰他。


很少见的,在某幻存在的屋子里,他失去了安全感。


“北子哥,某幻怎么样?”


“……他不说话,一句话都没说。”


花少北艰难的宣布这一点,仿佛是在宣告自己的无用。他是某幻三年的室友,他不知道某幻的抑郁症,没法走进某幻的心里。花少北特别想哭,他想到曾经那个封闭的自己,他感觉矛盾,帮自己走出来的人走到了自己当初的境地,他能怎么帮他走出来呢。


“北子哥,某幻他绝对不是讨厌你。”


老番茄对抑郁症最了解,也是因为他学习的速度快很多,这些天他已经联系好了医生,也初步分析了某幻的情况:“他的伪装破了,对他来说就好像是保护罩消失了一样,这时候无论谁也没法被他信任,这份伪装就是他不乐意展现自己的证明。”


为什么呢。花少北不知道某幻为什么非要装作没事。


他说出来了,兄弟会嫌弃他吗?






第二天花少北很早就醒了,他其实也没怎么睡。boy开车到了楼下,蕾丝带了点早餐过来,花少北轻轻推开某幻的门,看见他躺在床上,屋里照样开着16度的空调,冻的花少北直抖索。


他应该还是没睡,衣服还是昨晚洗澡换上的那一套,没有老大爷睡衣。被子完全没动,被可怜兮兮的压在身下。他的黑眼圈更深了,眼睛也泛红,某幻抬眼看了下花少北,垂下头闭上了。


“某幻,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花少北蹲在某幻床前拉拉他的手,然而自己刚刚碰上,某幻就迅速挪开了手,眼睛睁开了,眼神浑浊且没有感情色彩。


“好不好?我们去检查一下。”


花少北强扭出笑容,想让某幻下床。


某幻一动不动,花少北尝试把他拉起来,本来以为会很困难,结果某幻也没有很反抗,被他一拉就起身了,花少北把鞋子被他摆上,拉着他走出了门。


和楼下的蕾丝对视的时候,他露出了非常诡异的笑,这是蕾丝后来告诉他的。很苦涩,但又是笑着呢,特别诡异。


蕾丝带了粥和包子过来,某幻只喝了几口就没喝了,他没喝几口,就起身去了厕所,随后俩人听见呕吐的声音。


花少北看着脸色苍白了很多的某幻走了出来,无神的扫了客厅一眼,嘴唇咬的更紧了,他拿着包子递到他面前说:“再吃一口好不?”


医院是个精神专科医院,装修很好,还有住院部。花少北不太乐意让某幻在医院治疗,老番茄早早去了医院沟通,先给某幻做了个全面的检查。


完事后,花少北和某幻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老番茄和蕾丝去办公室听医生的报告。


某幻还是很安静,他做检查的时候也很配合,就是一言不发,仿佛失声了一样。


中国boy拿着小卖部买来的面包走来了,俩人看着某幻吃了几口才松气。老番茄和蕾丝走了蛮久了,花少北一直惦记着,就让中国boy守着某幻,自己去医生的办公室看看。


“………封闭是很危险的,病人的思维也没有那么活跃,目前来看,别说是提起兴趣了,连语言能力都丧失了,基本每天除了发呆不会有其他的活动……”


花少北心里一个疙瘩,停在了门口。


“那就确诊了,是那个。”他觉得老番茄说话都干涩了起来,“重度抑郁吗?”


“目前看来肯定是的,患者已经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了。虽然没表现出攻击他人的行为,但他极有可能会产生自/ 杀的想法。”


“那该怎么帮他……”


花少北头也不回的走,他不太想听下去了。他往回走,慢慢走到中国boy和某幻身边,中国boy给自己塞了满嘴的面包,还扣嘴形问他:“怎么样了?”


花少北摇摇头。


某幻确实药吃多了,他下午又吐了一次,捂着脑袋坐了一会。医院下了诊断书,虽然建议某幻在医院治疗,但花少北坚持让他回家。


他说实在话的,不放心某幻一个人在这里住。按医生的指示买了药,五个人踏上了回去的路。


“北子哥,我们一有时间就来。”


其他三个人也有自己的生活,花少北不强求他们一起帮忙,然而他想了想,谁能放心现在的某幻呢。


他现在真的只想让某幻好好睡一觉,他看某幻这四天瘦了一圈,眼圈也深了。他小心的按照医生的剂量泡了一杯混着安眠药的水,让某幻喝上了。


看着他终于招架不住闭上了眼,花少北松了口气。


不敢走开,他拿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蹑手蹑脚的走进某幻的房间丢在地上,盘腿坐在上面望着他。


某幻会自/ 杀吗?他听见后就没办法停止思考。


他们该怎么跟某幻的粉丝交代,怎么跟某幻的父母交代。花少北第一时间肯定想瞒着粉丝们,别让他们太担心。他伸手摸摸某幻的头发,明明他只开了26度的空调,某幻的脸还是冰凉的。


“某幻,别皱着眉头。”


他是做噩梦了吗?醒来时明明是面无表情的,梦里遇见的事却没法逃避,花少北心疼的摸着他的眉心,但怎么也摸不平。


“别难过,我陪着你,花生米陪着你。大家都陪着你。”


“咋们休息一下吧,别管工作了,你这样下去你的粉丝都很担心你。”


花少北抱着腿坐在地上,看某幻的呼吸渐渐微弱了下来。


“你为啥不告诉我啊。”


他的委屈只敢在黑暗里倾诉。


“为啥不跟我说啊。”


我不值得你分担烦恼吗?


靠在床边,花少北一步都不敢远离。


他实在不敢再把他弄丢一次了。








总而言之,花少北开始做饭了。


中国boy比较闲,买了菜给花少北带过来,坐在沙发上和某幻看电视。花少北不知道某幻的眼睛到底是在看剧情还是在发呆,但至少想让他多活跃下思维。


客厅里爆发出一阵猩猩的笑声,让正在颤颤巍巍切菜的花少北握紧了把手,生怕把自己给切到了。


为了以防万一,花少北也叫了外卖的。他拿着某幻之前做视频的那本烹饪书做了一盘还算像样的番茄炒鸡蛋端上桌子,三人围着外卖盒吃了起来。


某幻吃了几口就没吃了,剩下的全给王翰哲包了。花少北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劝某幻再多吃一点。


某幻又吃了几口饭,放下了。


下午跟阿姨学洗衣服,在阿姨说了第三遍步骤之后,他终于勉强记住了所有的按钮是干嘛的,并且成功实践了一次。


花少北想多做一些事,他在微博上用某幻的账号请了两个月的假,说他自己要休息一下。花少北不知道两个月够不够,大概是不够的,但他只能先这么拖着。


某幻近几天都坐在沙发上发呆,老番茄过来想陪他打游戏录双人视频,最后还是花少北跟老番茄录了。某幻的神智应该是清醒的,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沉默了将近十天,花少北还是觉得有蛮可怕。


他抱着花生米坐在不远处观察某幻,低下头来祈求着小猫咪:“花扔米,你看某幻他都这样了,你不能去安慰一下吗?”


宠物应该是能够帮助治疗抑郁症的,花少北虽然寄希望于花生米,但花生米本来就不是什么热情的猫。这次它忽然有了灵性,跑过去蹭了蹭某幻的手背。


花少北瞪大眼睛,看见某幻的手先是缩了一下,随后轻轻挠了下花生米的脖子。


我去!花少北差点跳起来,被挠了脖子的花生米很快跑走了,他都没来得及拦住。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这么多天某幻对外界做出的唯一正面反应了。


宠物或许真的能让他稍微敞开心扉。然而花少北看看花生米,这只猫能够去蹭蹭某幻就顶天了,再说了,花生米是他的猫,和某幻没有和花少北那样亲近。


或许……可以给某幻再弄一只宠物过来。


“啊,你要买狗啊?”


蕾丝家开了宠物店是众人皆知的,如果要买狗,花少北肯定第一反应想到了蕾丝。


“对啊,因为那天某幻挠了下花生米,我感觉养宠物可能真的有效。”花少北说,“但我怕花生米和狗狗合不来,你们家不养了两条狗一只猫吗?他们相处的怎么样?”


“猫跟狗其实没那么不合,就算猫欺负狗,狗也不会记仇,相处久了就没问题了。”蕾丝说,“你想养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花少北不是很喜欢养狗,但他知道某幻有过一条狗,所以他肯定是喜欢的。原本那只是小型犬,但蕾丝说小型犬不是很稳重,可以考虑买大型犬,比如金毛或者萨摩耶。


“不过性格这种事还是看,大狗小狗其实问题不大。只是我觉得小狗比较让人操心,想治疗抑郁症或许需要靠得住一些的。”


那就大型犬。花少北拿不定主意,一直是蕾丝在操心,没过几天,一只已经有六个月大的小金毛就被蕾丝亲自送了过来。


“狗粮,狗笼子,还有尿尿的垫子我们都有多,你们随便拿。”蕾丝慷慨的赠送了一堆东西,“狗还是要训练,不要仁慈,心狠手辣,不听话就挨打,做的好奖励,不然长大以后本性难改就麻烦了。“


小狗一点都不闹腾,和花少北想的很不一样。他先抱着狗到某幻边上晃了晃,某幻抬头看了狗狗一眼,愣愣的。


“这是你爹啊。”这狗虽然肯定是花少北带,但是名义上是某幻的,他心想如果某幻是爹,那他是什么,过了一会他才是小狗说:“我当妈吧,男妈妈不嫌弃吧,以后都是我照顾你,叫我一声妈不吃亏的。”


某幻还是愣着,花少北把小狗放进某幻怀里,它也不闹腾,乖乖知道坐在某幻腿上。


“花生米跟我姓啊,那你得跟某幻姓,你suo是不是,某幻。”


某幻仍然一言不发,花少北也料到了,挠挠小狗的下巴说:“姓某啊,某什么啊,我看看啊………这个真不好取名字啊。”


过了一会,花少北忽然一拍胸脯,对小狗说:“叫momo好不好,和某某也差不多。”


小狗吐出粉红的舌头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狗还蛮可爱的,属于猫派的花少北短暂叛变。


小狗虽然没让某幻开朗多少,但却让花少北充实了起来,他基本推掉了自己的工作,也不直播了,靠团建水了几个视频,遭到一片骂声。花少北基本管不了那些质疑和脱粉,也不敢把某幻患抑郁症的消息说出去。


不管什么理由,失望就会离开,花少北看开了,也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做视频时都不敢让某幻离开他的视线,把电脑搬到了客厅,边做边抬头盯着他。


然而,关于某幻的动向,还是遭到了很多猜忌,boy和蕾丝都提到他们直播的时候碰上了很多类似的问题。蕾丝建议花少北把话说清楚,不然现在花少北不怎么工作,某幻也不工作,根本负担不起房租。


花少北算算钱,觉得还能撑个半年。


他觉得某幻不会想把自己的事让粉丝知道,他甚至都不想让自己知道。粉丝对他来言很重要,他大概不想让粉丝们操心。


“momo,你怎么不吃啊。”


花少北给momo喂狗粮时老不顺利了,花生米属于饿了会喵喵叫的那种。momo训练起来很方便,大小便的位置很快搞懂了,但老不爱吃东西。


momo望着满盆被泡发好的狗粮不动,慢悠悠的跑去某幻的房间找某幻玩去了。花少北不知道某幻是怎么和momo相处的,因为某幻在房间里时他都不打扰他。至少俩人能玩到一起,那就可以了。


大型犬长的也快,七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到花少北的膝盖了。


满打满算,某幻也自闭了快两个月了。


这天,花少北一手拉着某幻的衣服,一手牵着momo的绳子在小区散步的时候,看见邻居开了一辆房车,搬运了很多东西上去。


是要自驾游去了吗?上海其实没啥好玩的,主要是周边的城市,而自驾也着实费了很多功夫。花少北主要想出去旅游,散散心,总归是不错的。


“某幻,你想出去玩吗?”花少北问他,“杭州啊,苏州之类的,再远一点还能去云南。”


某幻仍然是一言不发的,花少北笑了笑,但计划是在心里的。







“boy,你是不是很闲啊,怎么又来了。”


花少北最近缺乏睡眠,他主要是得守着某幻睡觉,怕某幻一个人出事。当一个全勤保姆确实难,兄弟们其实都看在眼里。


“你今天下午休息呗,我看着某幻。”


花少北确实很想休息一下,也知道boy虽然年纪小,但其实很靠谱。momo难得没粘着某幻,而是跟着花少北跑上床趴下,摇着尾巴笑着。


“还是momo疼我,你看花扔米都不喜欢陪我睡午觉的。”


花少北刚碰上床就闭上了眼,momo拱拱他的腿,找了个合适的缺口也爬下来睡了。


客厅里,某幻还是呆呆的看着电视,中国boy从冰箱里端了一碗冻葡萄丢在桌上,趴在沙发的另一边看着某幻。


“牛的,兄弟,你俩个月没开口了。”中国boy一开口就不是很正经,“你晚上睡觉时说梦话吗?不至于一句话不讲吧。”


某幻微微低下头,他最近的反应好像多了一些,医生说是好转的迹象。


“北子哥都成居家老母亲了,做饭洗衣服都被他学会了,还一个人养两只宠物,伺候你吃饭洗澡睡觉,你真的要被惯上了。”


中国boy咬了几口葡萄嘶溜两口才说:“你看看啊,像话吗,啊。”


半响,boy坐直了身子,一条腿收了起来。


“认识你老久了,都没看出来你的事,北子哥内疚,我们都内疚,事情不是他一个人,我们都有责任。cd(俩人签的那个公司)的工作也暂停了,情况解释清楚了,我们都帮你瞒着,让你多休息一下,但你也要反应一下啊。”


“说真的,你是抑郁症又不是痴呆,你不是开不了口只是不想开口。你对我这副样子没事,你对花少北也这样不就过分了吗。”


话说到这里,中国boy差不多要住嘴了,他现在是在刺激某幻。


“对不起。”


其实,他还是想说这句话。手轻轻拍在某幻的背上,中国boy用了点力。


“马大头,你啥时候能醒呢。”


“兄弟怪想你的,搬砖都不香了。”







花少北一觉睡到了晚上十二点,中国boy还没走,他出来时看见boy坐在客厅对他说,某幻已经回房间睡了。


轻轻推开某幻的房间,花少北已经特别熟悉他的呼吸,听就知道他这次是真睡着了。


“麻烦你了boy。”


“说啥呢,他就是你兄弟啊。”


中国boy平时工作也会工作到很晚,陪某幻其实也不是难做的活。花少北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注意到他正在看一部纪录片。


“哎,我之前在想,要不要带某幻出去旅游。”


“旅游感觉还可以啊。”中国boy说,“老番茄也要放假了嘛,兄弟们可以一起去啊。”


“要是五个人都能一起去当然最好了。”花少北也觉得大家一起去最好,“只是到底是自驾游还是坐飞机去,去什么地方我都不太好决定。”


中国boy在群里@了全员,没过一会,四个夜猫子在微信语音聚集了。


“我能抽三天……不,五天吧,五天应该没问题。”


“多去山山水水多的地方,或许有帮助呢。”


“我觉得还是坐飞机吧,咱们到了还能租车子呢。”


“云南吗?咱们爬山去?玉龙雪山挺高啊。”


“算了吧,某幻身体现在不好,直接在山脚暴毙说不定呢。”


“去古镇吧,古镇景点漂亮,最近天气也不错,刚入冬,找个能随便爬爬的小山,还能住民宿呢。”


花少北提了一嘴,他挺想看看纯正的星空,至少在上海是很难看见的,在中国也难。不过据说往山上开,在晚上能看见比较完整的星空。


计划很快定下来了,大家都请了假,这次旅行不拍vlog,谁也不打算带摄影机,只有中国boy带了一个摄像机,说可以拍拍照。


云南啊,花少北跟某幻绘声绘色的描述自己理想中的云南,他确实没去过。大家决定直飞丽江,然后租车子自驾。


momo和花生米估计不能带上了,花少北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放他们,于是一直在找人帮忙。某幻最近也和平时一样,于是花少北没怎么猜疑。


到了出发那天,boy开了一辆大车过来,挨个接人。花少北要准备两份的行李,所以是最后接的,他忙上忙下,和阿姨确认一些事宜。十二点的飞机,上午九点车就到了门口,花少北和老番茄把行李搬到楼下,他又回去处理一下最后一个视频,准备过几天定时发了。


“番茄,你看见某幻了吗?”


花少北走下楼,看好像还有一些东西没准备完,就问了一句。


“没看见啊,他不在外面。”


奇怪了,他早上是吃了早饭的。不过花少北太忙了,不知道他吃完早饭后去哪了,他一边轻轻叫着某幻的名字,一边往楼上走,他看见拐角某幻的卫生间亮着灯,还有水流的声音。


他吓住了,身体完全僵在了原地,花少北知道自己该出声阻止,然而某幻的神情非常的专注,刀片和手腕也已经贴合的没有缝隙,他怕他一出声,某幻手一抖,没了。


他听见自己在叫他了吗?花少北想挪动自己的身子,可他此时感到一股恐惧,让他想要掉头就走,不去看那将发生的事。


刀片看样子已经往下深入了一些,某幻停住了,水龙头还在放,他把刀片丢在一边,伸手捞了一手水拍在脸上。


花少北恢复了知觉,很快躲进了自己的工作室,他随后听见老番茄上楼的声音,他和某幻似乎讲了几句话,花少北轻轻推开门,对老番茄招招手。


“怎么了北子哥,你在这干嘛啊。”老番茄这才注意到花少北,某幻已经下楼去了,花少北朝他做嘘声,把他拉了进来。


“刚才某幻……他刀,不是,我看见他……我没,不是,番茄,我那个……”


他开口就哆哆嗦嗦开始抖,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甚至没来得及酝酿,老番茄吓的抱住花少北,拍拍他的背说:“你别急,发生啥事了,你慢慢说呀。”


“不是,我刚才……我刚才看他……番茄,你说他为啥非要挑今天啊?”


花少北喘了几口气,哭了许久,才断断续续给老番茄拼凑了一个还算完整的故事。


“不是,为啥啊,为什么一定要是今天啊。”花少北抬起头,泪眼朦胧的辨认老番茄的脸,“我以为他不说话还算好,我每天跟他讲话,我把momo带回来陪他,我自己都快不做视频了,钱都快见底了,我还想着带他出去……我以为他不会想…不会想那个……”


老番茄想出的安慰的话,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他看着同样也瘦了不少的花少北,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一口气也咽在他心里,堵得他特别难受。


过了会,俩人心情都平复了一些,老番茄才说:


“北子哥,你给我那个日记本还记得吗?”


花少北半天才想起自己找到的日记本,那个日记本实在没有什么内容,以至于花少北第一次看到除了毛骨悚然,也没有其他的猜忌。


“2019年开始,他跟你一起来上海,心里想的是自己的事业,后来他把目标转移到了别人身上,把自己放在了次要的位置。最后,他完全不顾着自己,就想着别人,那时候意味着他还没死的原因就只是因为有些人让他放不下心。”


花少北努力回想某幻写的最后几个句子。


“北子哥,某幻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上海的。”


——水管爆了,家里漏水,北子哥慌慌张张的,合租得继续吧?不然分开之后他怎么在上海活呢,老不知道照顾自己了


花少北反而更难受了。


“番茄,我能治好他吗?”


老番茄郑重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北子哥,只有你能治好他了。”


花少北的眼泪还是一滴滴的往下落,他想着某幻,回忆着他原本的模样。他爱笑,还爱惹事,主要是特别温柔,特别会安慰别人。花少北有点自卑,别人说他什么,他嘴上说不在意,心里总是记着,甚至是会刻意为了别人而改变。


他有次跟某幻说,他拍自己的矿泉水瓶子在网上,有个人说:“你怎么喝冰露啊?”花少北嘴上不屑一顾,心里却慢慢觉得冰露没有排面,再也不敢喝了。


“别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在直播的时候这么说了,下播之后还特地来他房间找他,认真的又说了一遍。


“真的,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想喝什么喝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水都是一样的,人也都是一样的,品不出任何区别。”


花少北相信了某幻,此后才能对质疑的声音大胆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要治好他番茄,我的让他重新开口说话。”花少北边说边抹眼泪,往洗手台走,拧开水龙头使劲搓自己的眼睛。


我不能慌,我不能倒。花少北看着镜子里眼睛通红的自己,暗暗告诫道,如果我倒了,某幻就真的没救了。


“花少北,老番茄!你们还走不走啊,都快十点了。”


“来了!”花少北大喊一声,震的屋子都抖了几下,老番茄朝他笑笑,说:“没事,这几天兄弟们一起照顾他,我不信他不被感化了。”


”嘿嘿,还真是,四倍的爱能不被感化吗?”







云南丽江。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五个人终于到达了丽江。上海和丽江几乎隔了十万八千里,到达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下来,还好旅游达人中国 boy早就做好了安排,成堆的行李很快被搬上车,五个人挤在小车子里,往他们要入住的古城开去。


“哎,我本来带了一盒UNO的,不知道放哪里去了,丢!”


中国 boy在飞机上就说要玩UNO,但是飞机上实在很难凑一桌,于是就各自在座位上好好睡了一觉。下飞机后,花少北感觉有点不舒服,抱着热水瓶在前座自闭,老番茄则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盒UNO说:“我也带了,用我的呗。”


“哎,我忽然后悔了,你说在云南玩个五天的素材能水多少期视频啊。”蕾丝萌生了用手机拍摄的想法,花少北笑起来:“老蕾又要白嫖咯。”


丽江和上海很不一样,空气冷冷的,穿着棉衣也有些冰凉。据说晚些时候会下点小雪。往丽江古城里走时,能让车走的路就少了起来。大家入住的民宿是个当地蛮有名的民宿,里面很大,房间也很大,五个人平分两个房子,花少北某幻一间,另外三个人石头剪刀布决出一个睡沙发的。


“不行,这不能一局定胜负啊。”中国boy悲哀的比划着小拳头,“我们住两天呢,一天一局成不?”


“别挣扎了中国 boy,我们让前台多给你拿一床被子就行了。”


蕾丝恶狠狠的笑起来,在自己的床上盘腿坐上,看起手机。老番茄认真的把行李都打发好,哆哆嗦嗦的摸着胳膊:“天气真冷。”


花少北收拾好东西,抬头看了眼某幻,他正站在窗子那往外看,花少北欣喜的走到他边上戳戳他。


“咋们出去走走吧。”


某幻自从自闭之后,动作迟缓的很多,虽然会给他点反应,但有时候好像根本没明白花少北在做什么一样的走神。花少北替他把围巾捂好,叮嘱他不要生病了,走时本来想像往常一样抓着他的衣服,却改变主意拉着某幻冰凉的手说:“我的手暖和不。”


特地捂热了的,花少北双手捂着某幻的两只手搓搓,某幻手上的冰冷仿佛是半永久的,很难给他捂掉,花少北紧紧抓着他往外走,老番茄和蕾丝已经在外边玩雪了。


“哇,真的下雪了。”花少北也跑过去,因为要拉着某幻所以动作慢了很多,他伸手接了点雪,放嘴里尝了尝。


“别乱吃东西啊花少北。”


花少北对蕾丝笑了笑,话说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见雪了,不知道有啥好尝的。


丽江古城里其实没什么可以逛的,民宿特别多,走两步能碰见一个。几个人在街边的烧烤店停留了很久,主要是看各种各样的虫子被架上烤架,最后只有老番茄作为勇士尝了一下蜈蚣,得到了花少北真诚的respect。


过了一会,花少北走的特别累了,其他三个人居然越走越起劲,刚刚走过一条小河,花少北冷漠的抛下一句:“我先走了。”就拉着某幻往客栈走回去。


刚下飞机就到处走,花少北作为一个懒蛋更乐意在客栈里扎根到老。然而旅行的目的是让某幻开心一些,他低头看看俩人还握着的手,藏在羽绒服下面,不是非常明显。


感觉跟情侣一样,当他撇到另外一对十指相扣的情侣之后,红色忽然攀上了耳畔,他转头看某幻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顿时觉得自己可能多想了。


“哎,某幻你看,丽江街上的小狗真多。”


他知道某幻喜欢小狗,和momo相处的其实也特别好。花少北拉着某幻靠近了一只从垃圾桶捡东西吃的黑色大狗,试探的伸手招了招,大狗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


“哎……真乖。”


花少北准备松开某幻的手去摸那只大狗时,却发觉手挣脱不开,他抬头看了某幻一眼,某幻居然也在看自己。


花少北愣了好久。


过了一会,他重新低下头,用空闲的那只手挠了挠大狗的下巴,说了句“好狗狗”。


起身,他把手往某幻的手心里又钻了下,摸过冰凉的指甲盖,扣着他的手指。


老番茄蕾丝和boy 回来时,看见俩人悠哉悠哉的躺在外面的秋千上面乘凉。花少北其实已经睡着了,某幻还睁着眼睛往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老番茄走过去戳了戳花少北,才回头说:“北子哥睡了。”


中国 boy搂过某幻的脖子带着他往房间走,老番茄轻轻拍拍花少北也没反应,就在蕾丝的帮助下把花少北背了起来,找到房卡,安顿好已经睡熟了的花少北。蕾丝也让某幻乖乖在床上躺着了。


合上门,中国boy说:“啧,UNO四缺一啊。”


“还想着玩呢,我们不策划一下明天的路线吗?”


“不是去蓝月谷吗?我们不爬玉龙雪山吧?就算某幻爬不上去我也不想爬的其实。”


“哎呀,玩几把UNO不要紧的,旅游嘛,怎么开心怎么爽咯。”


“三个人玩没意思吧。”


“能玩的能玩的,来吧来吧来吧。”


花少北睡的很熟,他感觉坐在秋千上荡了几下,神智就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意识,风吹的很舒服,偶尔几片雪花落在脸上。


好像是回到了屋子里,脸上偶尔传来的触感却没消失,他皱着眉头翻了个面,摸了摸脸,好像摸到了一点点潮湿。


好困,他不想思考,他接着陷入了沉睡。








早上睡到了九点,花少北还懒洋洋的不乐意起来,被中国boy掀开被子抓了下来,他被迫下床,紧接着在车上又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被人推醒之后,花少北迷迷糊糊的下了车,正好看见远处的玉龙雪山,紧接着看见了那一片蓝湖。


“好蓝啊。”他神志不清的对边上的陌生人说了一句话。


“就在雪山脚下了,不上去可惜了。”


老番茄是想要去玉龙雪山的,不过考虑到爬山可能不适合某幻现在的情况,五个人只能在山脚下的蓝月谷看看山上的风景。花少北清醒了一些,看见一些新婚的新人在湖边拍照。最纯净的水就是这个颜色吗?他走到边上捞了一点水在手上搓了下,冰凉的,可以清晰的看见湖底下的风光,感觉特别舒服。


“北子哥拍照吗?”


“不拍。”


花少北其实还是不爱拍照,他坐在边上看着湖水,感觉心情好了很多。过了会他才想起某幻,回头看见他被其他三个人围在中间,一点都不闲着。


“嗯,哈哈。”


花少北发出意义不明的笑,闭着眼感受了下微风的抚摸。


下午去了拉市海,花少北懒癌又犯了,看着那一长条白色长廊不乐意走。但他最后还是拉着某幻的手走了,走着走着,目光就被远处那一片深沉的蓝吸引去了目光,几棵掉光树叶的树立零散的布在湖边,几堆杂草不均匀的分布在水面上。


“吃不吃冰淇凌啊某幻。”


他把冰淇凌怼到某幻嘴上,他轻轻咬了一口。在冷天气吃冰淇淋挺傻的,但确实很爽,花少北挑某幻没咬过的地方吃了一口,冰凉的感觉直冲天灵盖,他原地蹦了两三下。


晚上,花少北才认真去看天上的星星,得去高一点的地方,越高看的越清楚。为了实现花少北的小愿望,趁着今天天气不错,中国 boy租了一辆车亲自开车去了丽江雪山附近的一个村子里。


这里靠近雪山,也靠近天空。


花少北从车上下来,默默的走到一个椅子上坐下。他在网上看过图片,知道星空是什么样,小时候可以看见不少星星,但总看不见网上那种璀璨的星河。


深吸几口气,想闭上眼也不舍得,花少北差点遗忘了自己是跟着朋友来的,他感觉坐在椅子上,自己就是环绕着这片大地的唯一一个人,静静的观赏深沉而闪亮的天空。


老番茄铺了块毯子在地上,中国 boy把带的零食都丢在上边,他们替某幻开了车窗,回过头,能看见他的眼里反射了一点点星光。


蕾丝的水不够了,上后座拿大保温杯倒了点水,他坐在某幻边上,在他的视角里看了下窗外,车内没开灯,这里也是个不错的观赏点。


“我是真没想到,某幻,挺让我吃惊的。”


蕾丝笑起来,他不是第一次和某幻单独呆在一起了,但要说跟一个面无表情不会说话的某幻呆在一起,还是有蛮诡异的。


“你知道人都是有那个,极限的吗?我老抗压区了,出事了还得拉上你们打几盘游戏,跟你们说烦心事。我能骂他们骂回去,但我没办法就因为骂了别人让自己好起来。”


蕾丝看着水杯里的水,随后说:“想当超人是吧,把自己作死了,开心了。”


他回头看向某幻,他果然还是没有反应,蕾丝呵呵笑了两下,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超人能复活,你也能复活,我们都在呢,不指望你活过来拯救世界,就盼着你多说点笑话,我塑料东北口音找不回来了,你以后好好给我补回来。”


蕾丝下车了,他也蛮喜欢坐在地上看看天的。


某幻还是看着天空,眼珠子不转,但他确实看见了一整片星空。


花少北回头看了他一眼,朝他露出笑容。


某幻,你看他美吗。


某幻默默的垂了下脑袋。


花少北转过头,继续看眼前那片天。






丽江呆了俩天,差不多出发去了大理。其实大理古城和丽江古城大同小异,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多走走的地方。几个人文艺了俩天,还是忍不住在客栈里开起黑来,五缺一确实难顶,尤其是中国 boy老坑货了,某幻坐在床上发呆,另外几个人坐在地上围成一团,打打杀杀叫的响。


“啊啊啊啊……奈斯!我拿人头!我立功了!哈哈哈哈哈!”


“哎呀呀呀,哎呀呀呀这个兰陵王又来抓我,太可恶了~~”


“Boy你是射手啊,不抓你抓谁啊。”


“啊,兰陵王哪儿呢,让我的猪八戒来伺候他。”


“哎呦,北子哥又飞起来了,牛的。”


花少北一把把手机丢在地上,对某幻喊了一句:“某幻,一换三牛不牛!”


半响,花少北才意识到某幻不会回话,他和某幻对视了有三秒,老番茄才打破僵局,说了一句:“北子哥太牛了。”


“那必须的。”


花少北打着呵呵。


散会后,屋子里乱糟糟的,花少北也不想收拾,他等某幻换上睡衣进床里了,也准备钻被窝睡了。


帮忙照顾花生米和momo的人拍了视频发过来,他陷在枕头里看着视频乐呵了几下,才把视频给某幻看。


“Momo马上要长成大狗了,某幻。”


他觉得某幻肯定也很开心,就把视频又放了几遍。


“都过了三个月了。”


你的粉丝三个月没见找你了。


“你一句话都没说过。”


我帮你解释了好多遍,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理由能塘塞他们了。


“你不怪我吧?我还是搞砸了好多事。”


花少北放下手机,他看某幻的手露在外面,就伸手去把他往里面送,抓着某幻的手,他不自觉的坐到了床上,某幻的手好像用了点力,把他拉进了被子里。


到底是某幻把他拉进来的,还是花少北自己钻进来的,花少北不敢追究,他一言不发,此时却希望某幻不要开口。


“某幻,大理晚上冷。”


他稍稍搂紧了某幻,轻声说。


“让我抱抱呗。”


不知道自己哭了没,花少北不敢哭,他忽然就理解了某幻。他尝试给某幻安全感,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崩溃,他怕自己一旦露出脆弱的一面,对方是否就不相信自己了。


如果某幻也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花少北最初会接受他给的安全感吗?


花少北越想越想哭,他想让自己快点入睡,脑袋埋的深了一点,没吸几口气,他很快就睡了。


黑暗中,某幻伸手拍拍花少北的脑袋。


“晚安。”








顺便去昆明走了一圈,第五天无论如何,五个事物忙碌的up主只能坐上飞机回去了。花少北到上海第一件事就是把花生米和momo接回来。说起来老蕾最开始说的真的不错,花生米和momo处的很好,虽然很大程度上,是momo太过于成熟稳重了,一点都不跟花生米争。


“Momo,想死你了。”


刚见面就伸舌头给花少北洗了个脸,花少北感觉心满意足,鄙视的看了一眼花生米:“看见没,这才是我儿子呢。”


花生米也冷冷的看了一眼花少北,又当妈又当爹的你还能耐了?


Momo跑去扒某幻裤子,这时候某幻才会有些反应,低下头去挠挠momo的脑袋,带着他往家走去。


“钥匙没带吧?”


花少北抱着花生米跟在某幻后面,把钥匙怼进门锁孔里。


旅行回来之后,某幻似乎好很多了。花少北的感受不是很明显,不如说并非是某幻好些了,只是他和某幻更亲近了。


虽然知道某幻的神智是清醒的,但他傻里傻气不说话的样子,让花少北总自动把他带入一个没自我意识的某幻。


花少北替某幻擦嘴时,总是忍不住盯着他的眼睛看。


心砰砰跳着,他没办法和他对视太久。


那种痒痒的感觉挠在心里,有时让人开心,有时让人郁闷。


时间长了,事情总是没法掩盖的。他们在云南一起旅游的事情还是曝光了,他们的粉丝不多,但其实也遍布了全国。被人拍下来发在网上也没办法。


对于某幻为什么消失了长达三个月,也得做出个解释。


花少北觉得有些烦心,他知道直播间问某幻事情的人不是在钓鱼,他知道他的粉丝也只能在他们几个人的直播间里寻找一点关于某幻的线索,他根本没法责备他们。


他想开口,但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知道某幻不会乐意的。


关掉直播间,他推开某幻的房间看了一眼,某幻好像已经睡了。他稍微往里头看了几眼,就关上了门。


想了很久,他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做。


花少北也怕,怕自己处理不好,他知道某幻现在什么都不说,只能他来处理这些事。


某幻想做的,肯定是逃避吧。


花少北能做的,只能是在让他安稳的前提下,让这件事顺利过去。


某幻,你安心睡,你最好是安心睡了。


他好像在关门时听到一声抽噎,但他不敢去仔细听,只是轻轻合上门。







【如何看待某幻断更四个月?】


有些分析连花少北都看不下去,更何况是某幻本人。某幻是有手机的,花少北也不可能去收手机。他想祈祷某幻读不到,花少北偷偷看着某幻的脸色,无论有没有这件事,他的脸色都一天天暗沉下来。


某幻到底好转没有?花少北虽然能靠他靠的更近了,但他没法让某幻开口。


花少北晚上忽然醒来,听见花生米在外面叫喊,他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推开房门,已经是深夜,他都忘记给花生米喂吃的了。


“你看momo都没叫呢,人家不也没吃晚饭吗?”


花少北给momo和花生米都倒上了吃的,揉揉疼痛的脑袋,忽然觉得想呕。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合上的眼,他想去看看某幻的情况,但还是先去厕所呕了点胃液。


艹,难受。花少北摸着疼痛的脑袋,上了楼梯。


他感觉有点冷,打开某幻的门第一眼看床上,发现床上一个人都没有。花少北顿时慌了,打开灯在某幻的房间里搜索了一番,又去他的工作室,还是自己的房间和工作室,都没人。


人哪去了?花少北着急的跑去楼下,也没有人,车库边上的房间也没人,他越急越难受,肚子里空空的,但胃液一串串的往上升。


打开手机差点求助兄弟们,他转念一想,某幻大概率不会自己跑出去。他怕的不是某幻出去,而是怕他做想不开的事。


冷静下来思考良久,花少北忽然想到个地方,踉踉跄跄的开了某幻的房门,往衣柜那个他找到几个凹陷板子的隔间拉去。


“某幻!”


他松了口气,手搭在对方的手臂上。


过了一会,他才发觉某幻蜷缩着,微微发着抖,花少北有点慌了,憋见他边上那把小刀,赶紧拉开他的手,往他的手腕上摸去。


某幻力气是很大的,本该如此,然而花少北却轻易的把他的手扯了出来,某幻好像毫无招架一样,一双流了许多泪的通红的眼睛瞪着他。花少北往他手腕上摸去,有几道疤,但没有血。


“你别吓我。”花少北的嘴唇都在抖,他浑身忽然没了力气,“你在里面做什么?”


某幻也在抖,和平时很不一样,他没有躲避花少北的触碰,但也不乐意开口。


“你说啊,你在里面做什么?你哑了吗?!”


花少北咬着牙,眼泪突突的流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没法掩饰坏情绪。他想到自己三个月来的一切,忽然觉得一阵心酸。


某幻脸角的水滴还在流,一滴滴划入衣服领子里,看的花少北心如刀绞,责备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他伸手搂住某幻的脖子,半只脚踏入那黑漆漆的小空间里。


“对不起,我没怪你,我就是吓到了知道不。”


花少北紧搂着某幻,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摸着他的头。某幻抖的太厉害了,弄的花少北心里也紧成一团,胸口酸酸的。


“没事,没事的,我在呢,我陪你,你别怕了好不好。”


“花生米也在下面呢,我叫一声momo也过来了,你信不信我打个微信电话,兄弟们一下就到了。”


“我们都在,我们都陪你好不好,你别怕,别哭了,没啥好哭的。”


花少北越说越镇定,抱着他的动作越发轻柔,他想起momo刚刚到家的时候吃不下饭,他得轻轻抱着他,一粒粒的喂。


某幻也紧搂着他,至少某幻还是依赖自己的,花少北觉得自己已经没啥好委屈的,他慢慢拉着某幻的身子往外挪。


“………不要。”


这是四个月来,花少北第一次听见某幻的声音。


也不尽然,因为花少北为了不忘记他的声音,每天都会去看他以前的视频。然而某幻真实说话的声音和视频里不一样,那他去看直播,感觉还是不一样。


某幻对花少北说话的语气,感觉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


“没事,慢慢来,我在呢。”


花少北不打算对某幻心软,他还是拉着他往外走,他抽离的速度越快,某幻往前的速度也越快,他还是抱着某幻,一点都不敢松开,但他俩慢慢的走出了柜子,坐在衣帽间的地板上。


他没开灯,外面仍然是黑的,但空间大了。他感觉某幻宛若受伤的野狼一样,发出低沉的哽咽。


“你看,是不是没事。”


花少北笑了俩声,他贴着某幻冰冷的脸,企图捂热他的肌肤。


“我没骗你吧,我还在呢。”


“某幻,你看看我,你看我。”


花少北掰着某幻的脸,某幻的眼睛红肿着,湿漉漉的睫毛配着他原本闪亮的眼睛,让花少北又记起自己的心跳,缓慢的跳动了起来。


他忍不住,闭上眼,摸着某幻的眼角,把嘴唇贴了上去。


艹,你是在帮他还是在满足自己啊。


一/ 吻/ 过后,气氛奇怪了起来,花少北觉得自己的脸红的可怕,某幻的脸也罕见的泛起了红。


“走吧,睡觉去了。”


他把某幻拉起来,俩人好像都没心思管什么心理障碍,此时就算某幻再怕,也跟行尸走肉一样被花少北拉着走。花少北的手往下滑了一点,十指跟某幻紧紧扣住。


虽然不是花少北非要和某幻睡一起,他看起来也没法一个人入眠。花少北打开自己的房门,看见momo躺在床上撒欢。他走过去赶了他一下,momo只是滚了一个位置,趴在床上看着他们。


“算了,你一起睡吧。”


花少北只想赶快钻进被窝,却感觉自己被某幻抱了起来,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某幻的脑袋埋在他胸口,一动不动的。


“快睡吧。”


花少北不忘安慰他,抚摸着他的头发。


过了一会,某幻又开口说话了。


“北子哥……”


“我在呢,你叫啥啊。”


花少北开心于他第二次开口是叫他的名字,温和的摸摸他的脸颊:“没事,不可怕。”


某幻抬头看着他,花少北实在难以在黑夜中辨认他的眼睛,额头碰上额头,某幻又说:“对不起。”


“你憋道歉了。”花少北说,“应该做的。”


某幻不说话了,花少北想让他快点睡,又怕他以后又不开口了。


“某幻,你以后能多说些话吗?”


“你老不说话,我怪害怕的。”


过了很久很久,到花少北快睡着的时候,某幻才做了一些些回应。


“嗯。”







某幻重新开口之后,花少北的事情就更多了。


“某幻,你喝豆浆吗?”


某幻点点头,花少北板起脸说:“喝不喝?”


对方愣了一下才说:“喝。”


花少北立刻喜笑颜开,把豆浆摆在他桌前,哼着小歌去给momo倒狗粮。


事实就是,房子里的生气终于多了起来。


“我给你表演一下啊,你看着我训练momo的。”花少北拿着一颗球在某幻面前晃晃,然后往家的另一边丢去,momo立刻撒腿往那边跑,叼起球递到了某幻手上。


俩人都愣住了,花少北半天才悲哀的说:“我居然喂了俩个白眼狼?”


花生米懒洋洋的翻身:请勿cue不在场人士。


某幻的嘴角弯了起来,似乎是在憋笑,他伸手揉揉momo的耳朵,半响才说:“跟爸爸亲一点啊?”


“谁把你喂大了,你爸做啥了啊。”花少北还是愤愤不平,老母亲的贡献全都被遗忘了,某幻侧头对他笑了一下,才对momo说:“你妈生气了。”


“我才妹生气,瞎说什么呢。”


花少北不满的锤了一下某幻,又瞪了momo一眼。被威胁的momo忽然收起舌头,乖乖趴在花少北脚下不动了。


“马后炮。”


“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些不同的,是某幻晚上都在花少北的房间睡了。单纯的睡觉,花少北也感到心安,他时常半夜醒来看着某幻熟睡的脸庞,会特别的开心。


某幻好起来后,大家来的频率更高了。这天老番茄拿着俩人家的备用钥匙开门,看见某幻坐在沙发上看一本书,momo叼着小球跑来欢迎他,花少北从厨房里探出头说:“番茄你来了啊。”


花少北现在厨艺不算特别精湛,也不是特别好吃,但他还是乐意学着做做。近四个月以来,他感觉自己学会了很多保姆技能,既无奈又挺好玩的,也没啥办法。


“北子哥你下午休息下呗。”


老番茄跟某幻打了招呼,某幻也朝他点点头。


花少北想了想,他确实又有点累了。


老番茄转头看向某幻,拿着沙发上的游戏机在他面前晃了晃。


“某幻,super bunnyman出新地图了。”


对于某幻的复建来说,super bunnyman的难度可能还高了。好久没跟某幻配合的老番茄因为自己在家里练了一手,才能帮某幻险渡难关。


“哎呦,可以啊。”


老番茄没想到某幻的操作还是没退步的,某幻也轻轻笑了笑。


老番茄望着某幻眉眼的笑,也呵呵笑起来。


“能再看你笑真好啊。”


某幻的笑不是很明显,老番茄看俩只兔子抱团滚在了一起,也忍不住走神了。


“还好你越来越好转了,其实你知道北子哥这个人,自己也没什么安全感,要帮你建立信心,其实心里压力更大。”


“兄弟们都挺担心你的,但肯定没北子哥心疼你,他总觉得自己责任越大。你看他这四个月,跟变了个人似的。”


某幻沉默了。老番茄其实考虑了蛮久,才跟某幻说了这番话。


两只兔子居然就这么滚到了终点,通关的音效忽然闪出的时候,俩人都如梦初醒。


“牛的。”老番茄笑起来。


“有你的。”


老番茄摇摇头,伸手示意某幻碰下拳头。


“是有我们的。”


“兄弟缺你不行的某幻,我们谁都一样。”






终于差不多,某幻也是时候要出山了。


断更的第五个月,复建的第一个视频还是愉快的选择了团建。


“嗨咯大家好我是老番茄!”


“我是中国boy啊,观众老爷们大家好。”


“我是雷克斯班纳。”


“我是花少北。”


“我是某幻。”


空气稍微安静了一下,某幻看其他四个人都看着他。


“干嘛啊某幻,你不对劲。”


“对啊,声音那么小干嘛啊,吐字还那么清楚。”


“我们没逼他啊观众朋友们,某幻自己不对劲。”


“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某幻尴尬的揉揉脑袋,才换了种语气说。


“嗨咯大热好我日某幻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某幻捂着脑袋苦笑。


虽然说这位鸽子没有对自己消失的五个月作出任何解释,四人也假装那沉重的几个月从未发生。花少北不知道某幻重新出现在网络上,会有什么样新的声音出现。


“要是你想放弃,也没关系某幻。”


我可以养你这句话,花少北实在不好意思说。


某幻好像也考虑了很久,他还是摇摇头,说:“都做了十年了,坚持一下下个十年很快就到了,大家陪了我这么久。”


考虑过很多次要不要离开,最后都没有走。


某幻知道,自己其实不会走的,他知道身边簇拥着的人一直期待着自己,才迟迟走不出那一步。


团建到晚上,一顿夜宵下肚,花少北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感觉还能听见其他四个人的喧闹,但自己又困了,他最近容易累。


有阿姨帮忙,他还是很多事亲力亲为。主要是视频自己也不怎么更了,主要在陪某幻上花费很多心思,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灯光逐渐变暗,吵闹声也走远了。他睁开眼发现某幻朝他走来,轻轻把他抱了起来,花少北赶忙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舒舒服服的靠着锁骨闭上眼。


“北子哥,你轻了好多。”


可能是轻了,某幻没好好吃饭,他也吃不下饭。花少北说:“你也瘦了好多。”


之前说了好久减肥减不下来,这五个月简直是如有神助。某幻真的瘦了,肉眼可见。某幻贴了下他的额头,抱着他往上走。


花少北感觉今晚有些不一样,他平时得等着某幻睡着自己才敢睡。某幻的脑袋蹭着他的下巴,今天不一样,他靠在某幻温暖的胸脯上,差点点一头睡死过去。


“还难受吗?某幻。”


“嗯,有点。”


花少北不会蠢到以为,抑郁症就这么治好了。


“什么事都跟我说吧,跟大家说,我们都不嫌弃你,也不需要你强撑着假装自己过得不错。”


“嗯。”


“我们喜欢和你在一起,不是看重你能为我们做什么,而是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某幻,以后我不求你为我做什么,你多想这点自己好不好。”


“好。”


某幻回答的太快,让花少北怀疑他到底是随便回答的,还是真的知道了。


“那北子哥……花绕北。”


“啊,怎么了。”


他的眼睛真亮,原来要抬起头看时,才能看见那点点的光。花少北被他眼里的温柔醉的发软,语气沉了下来。


“你还能相信我吗?”


虽然过去营造的安全感,全都是我一意孤行掩饰了自己的害怕,那份安全感的虚假,没有人比我更懂。


但花少北,我知道你需要安全感,我知道我想给你安全感。


而花少北,好在这五个月,他不是单纯做了五个月的保姆。


“某幻,只要你能相信我给的安全感,我就能接受你给的。我刚才说啥你是不是忘了,多想着点自己,好不?”


“你知不知道,那个……爱是互相的。”


花少北说这话时,总觉得怪怪的,又没什么问题。他忽然想知道他和某幻现在这样是个什么情况,牵手,拥抱,接吻,同床,就差那捅破窗户的最后一步。


不过其实,花少北不相信某幻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相信自己不知道某幻此时在想什么。


“睡吧,明天晚上直播呢。”


“一起播吗?”


“好久没双排了是不是?我陪你播呗。”


“好久没玩了,太垃圾了。”


俩人的交谈声逐渐小了起来,成为了只存在于彼此耳畔的悄悄话。


花少北入睡前,还是轻轻靠在了某幻的胸前。


无论是付出过多少,他还是贪恋对方溢出体外的,让他安心的安全感。


夜深了,好像事情也结束了。门窗关的紧,风吹的呼呼响,手机关机躺在床头柜上,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证明着,屋里的四个生命都已经睡着了。


花少北半夜醒来时,偷偷看了眼某幻。


那个距离自己的鼻尖只有一厘米的男人,眉头还是微微皱着的,或许暂时没办法被抚平。


他想了想,还是睡了。


可能到最后,都会有个定数也说不准呢。


他能做的,不过就是陪他一起面对嘛。


某幻。


谢谢你没有离开。


以后的路,我们俩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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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试补档ing,还是有可能被pinbi的,谢谢大家的喜欢!



我回到冬日离别的车站

【幻花】重新分娩

大家好久不见,这次是真的好久不见

全员性转,完全不美好(高慎,确实是完全不美好),副cp茄蕾。尝试了不太一样的风格,是非常普通平淡和纠结的叙述,放了很多东西进去,关于女人的战争、身体和虚假的理想,接受不了就不要看,接受不了就不要看,接受不了就不要看

①全程某幻第一人称视角;②可能会是一篇比较特别的RPS;③一定!!会有你接受不了的情节;④可能是你看过最不现实向的幻花,也可能是你看过最现实向的幻花。


==========


01 以那样的形状被生下


02 不存在的理想国


03 娜拉走后怎样


04 我的人生是忒修斯之船


05 谁都不是反叛者...


大家好久不见,这次是真的好久不见

全员性转,完全不美好(高慎,确实是完全不美好),副cp茄蕾。尝试了不太一样的风格,是非常普通平淡和纠结的叙述,放了很多东西进去,关于女人的战争、身体和虚假的理想,接受不了就不要看,接受不了就不要看,接受不了就不要看

①全程某幻第一人称视角;②可能会是一篇比较特别的RPS;③一定!!会有你接受不了的情节;④可能是你看过最不现实向的幻花,也可能是你看过最现实向的幻花。

 

==========


01 以那样的形状被生下


02 不存在的理想国


03 娜拉走后怎样


04 我的人生是忒修斯之船


05 谁都不是反叛者


06 绒花,绒花,一路芬芳满山崖


===========

部分灵感来自歌曲和同名歌曲编舞。想要试试阴森森女性文学,但越写越觉得仍然是失败的尝试 

写得很不好也写得很痛苦 但是非常久违地写得我非常“难过” 如果这份难过有传达到就好了

仍然是一个每一方都有错的故事 如果可以请不要在评论里留言“渣女”“绿茶”等非常片面和贬义的评价 因为是我没有写好 

感谢阅读。


fourpmTOnever

刻板印象

 骂我可以 看完再骂 看完再骂 谢谢

小心点开,这里有世界上所有的慎入和警告,角色死亡预警,角色关系混乱预警,求求了。


01

花少北和某幻的经历很相似又有很大差异,总的来说花少北觉得他比他更优秀一点。花少北没有上大学,某幻大学毕业了;花少北长得白净文弱会被说娘娘腔,某幻皮肤黑粗线条直男;花少北容易较真,爱往心里去,心情不太好,某幻让以前的事情留在以前,然后憨笑着开始新的一天。他社交比他自如一点,他的粉丝都比他多一点。


他挺羡慕他的,他甚至有点喜欢他。所以当某幻提出要一起去上海合租的时候,他很想答应。...

 骂我可以 看完再骂 看完再骂 谢谢

小心点开,这里有世界上所有的慎入和警告,角色死亡预警,角色关系混乱预警,求求了。

 




01

花少北和某幻的经历很相似又有很大差异,总的来说花少北觉得他比他更优秀一点。花少北没有上大学,某幻大学毕业了;花少北长得白净文弱会被说娘娘腔,某幻皮肤黑粗线条直男;花少北容易较真,爱往心里去,心情不太好,某幻让以前的事情留在以前,然后憨笑着开始新的一天。他社交比他自如一点,他的粉丝都比他多一点。

 

他挺羡慕他的,他甚至有点喜欢他。所以当某幻提出要一起去上海合租的时候,他很想答应。

 

“兄弟,去上海多好,男人年轻的时候就应该打拼的。”

 

“我其实没怎么出过门的。”

 

“没事,兄弟,有我呢。”

 

 

 

LEX脱下警用制服,挂在档案室的椅背上,十年前的卷宗,还是青少年犯罪的卷宗确实需要一番好找。他把制服衬衫挽到肘上免得灰尘沾上。

 

2010年7月23日,某中学发生的暴力事件,花少北和高年级三个男生打架,四人均有皮外伤,其中主谋右腿髌骨粉碎性骨折。学校对四人进行休学处分。

 

LEX又看了一遍卷宗的时间,2010年7月23日,7月23日,正是本案案发时间。

 

这不重要,可能只是个巧合。LEX的眼睛在简短的案件记录上扫过,但我们可以考虑一切是从这里开始的。这场斗殴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

 

LEX记录了当时办案警察的联系方式和当时花少北班主任的联系方式。

 

 

 

02

住在一起之后许多事情成为了顺理成章,某幻恰好会做那么一点饭,花少北恰好养了一只猫,所以租来住的房间也有了烟火气。花少北还是羞于表达他对男性身体的喜爱,这对任何一个在传统家庭长大的人都不容易,尤其是他在上学的时候经常被同学取笑长得像女孩子,他甚至觉得不如做女的了但他可惜地不是。

 

还好某幻很懂他的难处一般,没有惊讶,没有躲避,甚至很快就习惯了他们总会相互用手帮助的事情。

 

“你会不会觉得我恶心?对兄弟有这种想法。”花少北闭着眼睛喉结上下滚动。

 

某幻开着水龙头哗哗地洗手,“没有,北子哥,我们的本质是一样的。”

 

花少北喜欢他,但还掺杂着羡慕、服从、依赖和不知从何而起的怀疑。怀疑他为什么愿意拉着他往前走,愿意承担另外一个相似但不相同甚至本来并不相关的生命的成长。花少北调侃某幻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某幻挑起一边眉毛说不可能的北子哥,我最爱我自己。

 

 

 

花少北当时的班主任已经退休了,他们在她家里谈起花少北。上了年纪的女士戴上老花镜细细端详LEX递过来的照片。

 

“我记得他,他当时叫**,个性有点孤僻但是很听话,不像是会把人腿打折的孩子。”她摘下老花镜压在照片上浑浊的眼球转向窗外。“你知道的,老师永远只会最关注那些学习很好的,和那些特别调皮的,中间默不作声的学生...一个班有六十多个学生,看不过来。”

 

“那您还能回忆起来他们可能的打架斗殴的原因吗?”LEX抽回那张照片。

 

班主任摇摇头,,又补充说,“他太内向了,又文静、秀气,谁也想不到会打成那样的。他不太融得进男生们,但是长得好看,所以给他递情书的女生倒不少,也没见谈恋爱。可能是男生之间的争风吃醋?这种事情常见。”

 

LEX在心里记了一笔。

 

“这位警官,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调查这些事情吗?他出事了吗?”

 

“噢,您刚跟我谈的这些情况我会绝对保密,而我们警方也希望您能对我们案件调查进行绝对保密。因为他是一场蓄意谋杀的嫌疑人。”

 

 

 

03

有某幻的帮助生活确实容易了起来,他甚至交到了新朋友,都是在B站做up主的,和他年龄相仿,稍许弥补了他从前没有好朋友的遗憾。他们一起玩游戏,讨论视频制作,花少北觉得自己确实成长了,比起那个在河北的躲在壳里的花少北,比起一来到上海时躲在某幻身后的花少北,他和某幻现在更像是并肩前行。

 

王瀚哲对他尤其好,他和花少北一起去日本旅游拍综艺,当时某幻去美国了。

 

哪怕认识不久,花少北大概或许知道他对他有好感,台风吹着雨滴的时候王瀚哲会拉住他的袖子跑到便利店躲雨。在暖黄的灯光下拨动花少北被风翻乱的刘海然后放开他的袖子。

 

果不其然,在旅程要结束的机场,他还是没能耐住性子向他表白了。雀跃的眼神有点像小猴子,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LEX走进这间烟酒副食店,叼着烟的老板看见有客人进来了抬起眼皮望了一眼。

 

“请问李**在吗,我是LEX,来调查一下10年的那次学校的事情。”LEX拿出警官证晃了一下。

 

“我就是,怎么了?”男人身体防备地挺直了。

 

“当年那件案件已经结清了,”LEX手掌下压示意他可以不必如此紧张。“我现在只想了解一下你们发生冲突的原因。”

 

男人拉下卷闸门,隔断从门市透明帘透过来的午后阳光,“**这个人,不太正常。在...很多方面。”他狠狠吸了一大口烟。“你知道他长得小白脸,当时学校的小女生都喜欢这种的,说像韩国明星。我们男生都看他不顺眼,男不男女不女的,又不谈女朋友,男生都开玩笑说他‘不行’。”

 

LEX点点头,青春期的男生最喜欢一知半解地讨论这些问题。

 

“就因为看他不顺眼,不像个男的,所以丁**叫上你们一起去打他?”

 

男人面露难色,斟酌了一会,给他递了一支烟又给他点上,要LEX这些话不要传出去。

 

“丁**和他,关系很好来着。私下很好,别人都不知道。”男人咬着烟屁股,因为用力腮帮子鼓起来。“他们乱搞过。”

 

 

 

04

“茄哥,花少北有男朋友吗?”王瀚哲请老番茄吃饭,想从他那里讨来些情报。老番茄和花少北认识的时间更长,还一起泡过澡。

 

老番茄示意等他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再回答,咀嚼得专心致志。

 

这口饭仿佛很难咽下去似的,“没有吧。”他的声音不高但是还算坚定,他想起了某幻,但某幻真的能算他的男朋友吗?他们的关系,“但是你行动慢一点就不一定了。”

 

吃完饭老番茄抢着把账结了,为了弥补他不算谎言的歉疚。

 

 

 

LEX回到办公室将新了解到的情况补充到卷宗上。他拿出那两张案发现场的照片和尸检报告细细端详。地点在花少北家,王瀚哲窒息而死,没有挣扎导致的外伤,可以判断是在睡梦中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亡的,大概率是枕头。花少北是在浴缸里被发现的,用刀片割腕,满浴缸的血红,腕子上的血迹像蛇信子一样蔓延。

 

说不准是幸运还是不幸,他没死成,在医院躺着,逃不过谋杀的嫌疑,案发现场到处都是他的指纹。

 

花少北的伤口状况和王瀚哲的尸检报告显示,花少北实施自杀是在谋杀王瀚哲至少四小时之后才进行的行为。而大部分的先情杀再自杀的时间间隔会很短。他在这至少四小时的时间里做了什么?

 

 

 

05

花少北和某幻一起出门去和王瀚哲他们吃饭。

 

“北子哥,你做视频的风格真的好多元化呀,简直像两个人做的。”王瀚哲一边涮着牛肉一边闲聊。

 

老番茄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差点就要张口替花少北辩解了。

 

“我妹有!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做视频那么快是不是找替身给你做了?”花少北立马反击。

 

某幻立马无缝衔接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你的视频都是谁做的~”

 

老番茄突然飙高的心跳还在他肋骨里砰砰作响,他不动声色地深呼吸,然后笑嘻嘻地给他们俩一人一个知乎警告。

 

 

 

在现场还找到了花少北的日记本,从小学时期至今。排列得整整齐齐用密封箱装好,看来是很爱惜回忆的人。这样细腻的男生确实很少。

 

2002年4月12日

......老师问我为什么不和男生一起踢足球,但我确实更喜欢在房子里,外面很晒,而且剪纸很有趣......老师这样问让我感觉有些伤心......

 

2004年6月9日

......他们为什么要去掀女生的裙子,我不感兴趣......他不会这么做,他也是觉得无聊吗?......他看起来很好......

 

2008年9月16日

体育老师故意罚站我,因为他是个变态。他在我们自由活动的时候把女生单独叫出去,我叫她不要去......太阳太大了,我晕倒了......我醒来发现在他办公室,我很害怕就跑出来了。

 

2009年11月8日

在学校......有时候很痛苦,因为都在嘲笑我......但是学长对我很好.....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2010年7月22日

今天很混乱,很累......他可能不是真的喜欢我......为什么我要这样,为什么我不是女生,要不然就让我成为女生,要不然就让我成为那种“标准”的男生,我想成为标准的男生......我不想喜欢同性别的人,让我恢复正常吧,拜托了。

 

从2010年往后,日记中的7月23日都消失了。

 

 

 

06

花少北和某幻窝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不吃醋吗?”花少北抓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对着光眯起眼睛细看。

 

“什么吃醋?”某幻忍着笑意明知故问。

 

“我说,王瀚哲给我表白了。”花少北把表白两个字咬得很重。

 

“那你答应了吗?”某幻问。

 

“我说,我说我还没做好准备...”花少北的声音犹豫起来。他很好,王瀚哲性格很好,做这一行不会有太多传统意义上的顾虑,一切都很合适。

 

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听着同步的呼吸声在房间内融合。

 

“我不能一直陪着你的,你知道。”某幻的声音低低抚摸花少北的耳朵。“是时候往前走了。”

 

花少北想撑起身子来反驳他,为什么,这样不好吗,所有人都可以很幸福。但花少北心里,最最最深处的心里,他知道某幻是对的。

 

 

 

LEX接到来访请求,据称是具有723案件关键性线索的来访者。

 

“你好警官。”他带着局促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你好。你说你是花少北的朋友***。”LEX看那个男孩很温和的样子,想他大概还在读书。

 

“对,或者可以叫我...老番茄。”他对于说出自己的网络昵称有些不适,LEX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我申请,我申请对花少北进行精神科鉴定。”

 

他似乎理清了思路,眼神不再在地板上飘忽,直视LEX的眼睛:“我认为花少北有多重人格障碍。”

 

 

 

07

某幻说要给自己放一个长假,他开玩笑说再也不想看见花少北了,嫌他什么都要找他帮忙。他去西藏参加行走项目。

 

花少北明白,他在给他和王瀚哲空间。

 

“最后一条,在家的话不要在我床上。”某幻又在调侃他。

 

“快去快去,飞机晚点了!”花少北红了耳朵尖,又觉得这样催他显得太没有心,“你什么时候回来?”虽然他早已经默念过千百遍他回来的航班号。

 

“你需要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含着笑意,眼角弯起来。

 

“啊?不是说......”

 

"按时吃饭。"某幻打断了他的话,去按电梯。

 

“......注意安全。”

 

 

 

“你是在说,花少北是因为多重人格障碍,身体里出现了一个会杀人的花少北,才会做出这种事情吗?这个脱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LEX用指尖笃笃笃地敲着桌面。

 

“不,我是在说,杀王瀚哲的人不是花少北,是某幻。”

 

他又补充说,“没错,他是花少北,但他在杀人时是某幻。而现在某幻已经自杀了。”

 

老番茄告诉LEX,在证物中的日记从2010年以后都没有7月23日。那是因为某幻是这天的主人格,他的723日记都交给他了,在他“出发去西藏”之前。

 

某幻本来已经要退出花少北的人生了。他在花少北第一次试图和学长做却被报复的时候出现,他是花少北的理想人生,更加男性化,更加“标准”,更加符合社会对男性的刻板印象。他能保护他,他能容忍他对于同性的喜好。花少北是同性恋,他用某幻来伪装自己,他将自己与世界的格格不入寄托在某幻身上。

 

“他爱上某幻了。”LEX回想起案发现场,明明是两个人的用品,却只有花少北一个人的指纹,而死者的指纹只在很小的范围内出现。

 

“更糟糕,”老番茄苦笑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薄薄的一叠纸张,“某幻爱花少北,某幻太爱他了。”

 

他把九篇723日记摊开在LEX办公桌上。

 

 

 

08

王瀚哲顺着花少北的意思送他回家,关上门后他们接吻,他年纪小一些但是很温柔,会看着他的眼睛确定没有痛,清理好之后把他放在床上,像对待一件瓷器,然后在他旁边躺下来还要吻他的额头。

 

花少北现在很舒服,甚至快乐。

 

但他的梦境并不安稳,他梦见了学长,当时很痛,在寝室的床上他捂着嘴巴不敢出声。下面流血了。学长说他曰起来不像女人...天花板突然滴滴答答地落下粘稠的液体,腥臭暗红。然后他看见体育老师拎着他的头颅,脖子处还在往外喷血,血污糊住他的眼睛。他听见班里男生声嘶力竭围着他大喊,娘娘腔——男不男女不女——人妖——怪胎......学长说他勾引他,学长说他勾引他,学长说他是个婊子......他们提着木棍来打他...

 

某幻,某幻,快来救我。

 

花少北要窒息了,他猛然睁开眼睛。

 

 

 

2011年7月23日

......花少北转学了,在新的学校希望我能陪着他重新开始。但他也有点太喜欢打游戏了,虽然我也是......

 

2013年7月23日

......花少北已经成年了,但他好像还是没办法正视自己的性取向。我不知道能怎么帮助他,或许我应该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从他的潜意识里走出来,我该让他认识我吗...但不是现在,我会等到合适的时候.....

 

2016年7月23日

.....花少北可能认识到我的存在了,他知道世上有“某幻”这样一个人......慢慢让他接受我的存在或许更好......我只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

 

2017年7月23日

......我们面对面地聊天,他的眼睛亮闪闪的,望着我......我的出现便是为了保护他...我们要走到哪一天哪一步呢?

 

2019年7月23日

......花少北的变化很大......他有了新的朋友。我想他们中已经有人发现我的存在了。比较聪明的那位,老番茄,我和他亲自谈过。而比较傻的那位,王瀚哲,他喜欢花少北喜欢得很明显......这样很好,他可以拥有自在一点的人生......虽然我很嫉妒,但那是他应得的。看起来很像故作潇洒吧......

 

LEX读完了日记,看纸张的年份和笔墨痕迹确实不像是伪造,“好的,我们会对花少北进行精神鉴定,非常感谢您提供的帮助。”

 

“没什么,我只想还我的朋友一个清白。”老番茄沉吟,“他没有杀人。”

 

 

 

 

09

花少北睁开眼睛。花少北觉得自己太脏了,他太脏了。他凭什么用自己的身体在别人的生命里留下污点,学长是这样,王瀚哲是这样。他为什么要给他希望?王瀚哲以为他能让他快乐吗?都是放屁。都是放屁!他仿佛闻到了学校后那条小巷的潮湿味道,学长的膝盖被他砸碎时的声音像原子弹爆炸,他痛苦的扭曲的脸孔和他熟睡的平静的脸孔重合。蘑菇云升起,遮天蔽日的热浪和白光,让他的过去无所遁形又化成灰烬,化成灰烬又漫天飘洒,漫天飘洒又人尽皆知——娘娘腔——男不男女不女——人妖——怪胎——他该杀死他,所有喜欢他的,他喜欢的男人,唯有如此他才是正常的,他用枕头捂住他的脸。

 

“花少北,你松手!”某幻用力扯着他的腕子。

 

“我不需要你了。”花少北死死钳着,王瀚哲挣扎了一会就逐渐泄力,最后不再动作。

 

“你杀了他。”某幻陈述一个事实。

 

“你不是说不回来了?”花少北趿拉着拖鞋往客厅去,平淡得仿佛刚从午睡中醒来。“我有按时吃饭。”他抬起眼睛望着某幻。

 

“我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回来。”

 

“我不需要你,我需要一颗子弹穿过我的大脑,为我刚才的事情。”他用手指抵着太阳穴,做出扣动扳机的样子,然后大笑起来。笑到抬不起头。

 

花少北再抬起头眼泪流得到处都是,在月光里闪闪发亮,“但是我做错了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啊,我是男人,我喜欢男人,我长得漂亮,我就该死吗?”

 

他乱糟糟地抹了一把脸,“某幻,我好害怕。”

 

某幻走过去扶着他的肩膀,望进他的眼睛里,像他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望着他的眼睛一样:“北子哥,人是我杀的,请没有负担地活下去。”

 

 

 

老番茄关上LEX办公室的门,他把那些日记留在那里作为物证。

 

其实还有一张没有给LEX,某幻拿给他的时候他问,为什么提前写了今年7月23日的日记,他说那是写给老番茄的操作指南。

 

2020年7月23日

我的生命就是他的生命,我的一切都是他的。万不得已之时——但希望花少北以后的生活没有这个万不得已——我可以替他,因为我就是他。

 

 

 

10

某幻给老番茄发了微信。他应该要睡醒才能看到。

 

花少北用脚尖试了试水温,然后将全身浸泡进去。拿着剃须刀刀片比划自己的腕部。

 

“会真的死么?”花少北问。

 

“真的,再也不见。”某幻声音带着哄小孩吃药一样的无奈。某幻心里想:“你也不会想起我,而我留下了过多的痕迹能证明你曾经人格分裂。不过,对王瀚哲的嫉妒不是我故意留下的,那是真的,是真的嫉妒到快疯了才会选择离开的......这样也好,我具备了充分的作案动机。”

 

花少北划破自己的手腕。

 

某幻从他的伤口流出来,流进水里,温暖地将花少北拥抱。

 

 

 

网友小粒

《星球咒语》

●全文2.8万字的超长剧情现实向文,BE


●是文不对题三观不正的产物,全文可能比较压抑,尤其后半部分很虐很雷,如果接受不了就快跑!但是看完一定不要当真,他们在现实中会永远是happy bro的~


●全文走链接:https://pan.baidu.com/s/1xDo6B7B1pzj2TXmxJ8dw2g 提取码:6579

(评论有单独链接,试试这样会不会被ping bi,如果还被ping bi我就要哭了……)


目录指引:

Chapter1.初夏涩柠

Chapter2.蜜橙与黑洋槐

Chapter3.糖衣药片

Chapter4....

●全文2.8万字的超长剧情现实向文,BE


●是文不对题三观不正的产物,全文可能比较压抑,尤其后半部分很虐很雷,如果接受不了就快跑!但是看完一定不要当真,他们在现实中会永远是happy bro的~


●全文走链接:https://pan.baidu.com/s/1xDo6B7B1pzj2TXmxJ8dw2g 提取码:6579

(评论有单独链接,试试这样会不会被ping bi,如果还被ping bi我就要哭了……)


目录指引:

Chapter1.初夏涩柠

Chapter2.蜜橙与黑洋槐

Chapter3.糖衣药片

Chapter4.狂恋苦潭

Chapter5.Pluto&Charon冥王星和卡戎星的故事

后记.关于《星球咒语》和一些碎碎念


感谢观看

玩主

【阴阳怪气】他说

⚠️【尝试用平淡的语气写出虐到让人喘不过气,或让读者感到震撼的文字】🔪

⚠️原梗来自微博及其评论,算是一个文手小挑战。

⚠️🔪主cp,幻花花幻,蕾茄茄蕾

⚠️圈地自萌勿升三,上升蒸煮把你头拧下来。


1

“Hello观众朋友们,这期是我的搬家直播~”

电脑屏幕里闪耀着男孩白净的脸和大剌剌的口音,男孩高兴地用大嗓门吵嚷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来。

某幻佝偻着背,眼球上攀附着通红的血丝,他静静盯着电脑屏幕的目光已经有些呆滞。

B站的播放屏里,花少北继续向看客们挥着手,笑嘻嘻的。

“啊,这时候可能就有观众朋友要问了,你搬到哪里了呢?——只能小小的透露一下,我搬离上海啦!”...

⚠️【尝试用平淡的语气写出虐到让人喘不过气,或让读者感到震撼的文字】🔪

⚠️原梗来自微博及其评论,算是一个文手小挑战。

⚠️🔪主cp,幻花花幻,蕾茄茄蕾

⚠️圈地自萌勿升三,上升蒸煮把你头拧下来。



1

“Hello观众朋友们,这期是我的搬家直播~”

电脑屏幕里闪耀着男孩白净的脸和大剌剌的口音,男孩高兴地用大嗓门吵嚷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来。

某幻佝偻着背,眼球上攀附着通红的血丝,他静静盯着电脑屏幕的目光已经有些呆滞。

B站的播放屏里,花少北继续向看客们挥着手,笑嘻嘻的。

“啊,这时候可能就有观众朋友要问了,你搬到哪里了呢?——只能小小的透露一下,我搬离上海啦!”

“哦,你们说某幻啊。”花少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咧开嘴,“我和某幻他们很久不联系了。”

在这个时候房管已经开始有组织地清理弹幕了。

“直播间不要提无关的up主。”


2

中国boy盯着直播间上涨的热度和出现多起来的礼物,决定把话题围绕着他的“朋友们”再多说一会儿。

“哎呦,我和你们说啊,之前的那个,不是叫什么阴阳怪气吗?当时我们五个百大,非官方的刺杀名单第一个搞的其实是lex。我也不知道某幻怎么就自爆了,哎……”

“爱情?——我当然知道恋爱自由,对啊…可是观众老爷们你们想这个问题,今年同x婚姻法案依然不通过是有理由的。

“你现在国家需要人才,需要小孩,需要新鲜血液。你一个几百万粉的up主,不说明星,你至少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私下里有你自己的生活谁都不会管你。但是你至少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对吧这件事情……

中国boy无力地吐了一口气,烦躁地皱了皱眉。

直播的效果显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么好。

“算了算了,观众老爷们这是个论点好吧,某幻那边处理的怎么样我也不知道,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好吧?我作为兄弟,关心到这里就添乱了。”

“哦,还有蕾丝呀……蕾丝他的初步打算是退动画区了。”


3

“因为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对不起我们有缘再见吧。”

“感谢各位的陪伴。”

那段时间,“蕾丝三连”几乎火遍了全网,有人表示理解,有人也表示骂街。

“动漫区不会再出现第二个蕾丝了”这句话完美且精准地概括了动漫区的现状。

能把一个不经意的梦想坚持经年,能在一个冷门稀缺的领域不管不顾地耕耘,能顶住意见不同的看客侮辱谩骂初心不改,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那天弹幕的数量是lex直播以来最多的一次,他刚刚做出这一决定时满屏的“?????”还有“!!!!!”,接踵而至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挽留和叫骂。

lex嗓音嘶哑虚浮:“我不管你们怎样说了,我对不起大家,但这是我的最终决定,我不会回头了。对不起。”

“以后大概会更游戏区和生活区多一点吧,番剧……大概还是会看的。”

“感谢所有因为我的吐槽而关注的你们,谢谢……”

手机铃声响的不是时候。

lex早就料到了会有人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但没料到这个人居然是之前“阴阳怪气”男团里的一员。

对面的人一张嘴就是简单直接的粗口。

“蕾丝我操你妈。”

对于这个不常爆粗口的人,lex没有过多的辩解和道歉。

他装模作样地和对方寒暄了几句,在得到对方再一遍一模一样的回答之后,流露出一点无奈的凄惶来:“番茄,你别逼我。我没其他人可以说这些话了。”

老番茄不想跟他废话:“你待在家里,我现在就过来。”


4

“不用了,番茄,咱们几个萍水相逢。我不耽误你前途。

lex打算长话短说。

“你知道癌症是什么病吗?这是个无底洞——不是我,是我妈,今天刚查出来。

“她这个年龄,一旦查出来就是晚期。你明白我意思。

对面的老番茄沉默了。

lex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番茄,你应该也知道动漫区的前景。这是现实,一个视频光制作磨我一周功夫,别提一季季地追番了。收益太少了。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老番茄没想到他能把事情三言两语就概括的这么详尽,一张病历、几句话就能打倒这六七年顶着压力扛过来的热爱。

“现在热度过了关系淡了,不好意思跟你们提了。妈挺过来了33天,这33天已经揍出去了我六十多万。

“原谅我吧。”

老番茄不说话了。

lex知道这种时候一般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况且他们不是夫妻同林鸟。

lex也静默了几秒钟,倏尔一笑,开出个玩笑来:“一个月八个商单的奇迹,亏你想的出来。”

“那出来吃顿散伙饭吧。”

lex没反应过来:“谁?”

老番茄语气很轻:“你,我,花少北,中国boy,某幻。”

“我们阴阳怪气。”


5

"阴阳怪气啥时候再一起玩啊hhhhhhhh。”

“劝删。”

花少北不是第一次在以前的团综底下看到这样的评论了。

其实他挺无所谓的,反正该过去的都过去了。

搬家公司已经将行李收拾好,还留个卧室,花少北在进行在上海的最后一次直播。总要留下点纪念不是?

“花老师真要走了啊555555555我上次百大都没要到小花签名”

“北子哥有空再来上海玩啊!”

“蕾丝退动漫区了花少北离沪了老番茄养老了爷的青春结束了”

“阴阳怪气阴阳怪气阴阳怪气阴阳怪气

房管眼疾手快地给这人禁了言,但花少北还是不经意间看到了。

“别当真了各位,真别。”

他苦笑道:“欢天喜地那个时候都是工具人剪的好,我们玩的时候我都是硬着头皮上的,尬的要死,素材废了好多。

“真的,观众朋友,我不想再搞这个了,太累了。

“……行了行了,弹幕别吵了别刷了,没我什么事了。就晚安吧,咱们河北见了。”

花少北烦躁地把手机甩出来:“老番茄,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马上飞了,不吃了,不用吃也散伙了。就这样吧。”


6

花少北利利索索挂电话的时候,听见老番茄急匆匆说了半个字。

他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呼出一口气,吸吸鼻子,把电话打了回去。

“某幻答应来了。”

“他答应来关我屁事。”

但这次花少北没挂电话。

“花少北,你没必要这样。你就没问过自己,为什么是你主动回承德,而是不是某幻回青岛?”

花少北一点都不磨蹭:“因为老子家里有钱,我有爸妈安排工作,没up直播传视频恰的饭我也有人养着。我走得起。

“某幻不行,他单打独斗八年,我不能留在上海毁了他。

老番茄“哦”了一声:“机票订好了?”

“你是聋吗?我还有一个小时起飞了兄弟!”

“花少北你先别挂电话,”老番茄的声音在花少北耳朵里轻飘飘的,“我最后再问你个问题。”

“你爱过他吗?——我是说,你爱过某幻吗?”

老番茄只听到花少北在另一头嗤笑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你他妈有病吧。”



7

我居然还真敢。

登机口处的空姐连着喊了几声“先生”都没喊回那个一把撕了机票边哭边跑的男孩。

“您的飞机立刻就要起——飞——了!!”

登机口附近坐着的老大爷闻声探出头来,只看见花少北一个几近疯癫的背影。

大爷无不唏嘘地感慨道:“哎……现在的年轻人啊。”


8

花少北赶到散伙饭那个ktv的时候,发现他是来的最晚的一个。

没人唱歌,剩下的四个人都在低头玩手机,某幻连头都没抬。

他有些狼狈,灯光下把他的模样照的明晃晃的。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如同他们几个第一次见面一样。

中国boy不得已地打破了僵局:“哎,哦,北子哥来了。来,坐。”

老番茄也终于抬起头来招呼他。lex还在低着头刷手机,一遍遍地看着有关治疗预算的一切。

某幻刷到了一个营销号,叫“今天的梗百科,我们聊一聊阴阳怪气。”弹幕都是“都二零二零年了不会还有人在刷阴阳怪气吧”

相对于刷这样的糟心视频,某幻还是选择了抬起头来直接面对花少北,花少北也一样。

他眼泪又掉下来了。


“哭个屁,叫兄弟几个来是吃饭唱歌的,不是来号丧的。没到时候呢。”

lex心烦意乱,含着眼泪简单粗暴的扒拉外卖,与依旧保持着教养坐姿的老番茄形成鲜明对比。


9

lex倒的很快,一醉解千愁不是古人瞎jb吹的,番茄拦着lex,也喝了个微醺。

某幻给自己安排的剧情很简单,他在几分钟之内干了一瓶白酒,秒变标准醉汉。而花少北生理和心理上的崩溃在某幻坐到他面前要跟他喝一杯时达到了顶点。

花少北一把将某幻推开:“我误机了兄弟。我真是他妈疯了。

某幻慢吞吞地笑:“夏天是个令人疯狂的季节。”

你真的醉了吗?花少北想问。

然而他确实醉了,瞳孔是黑幽幽的,但没有聚焦。

花少北又想自己离某幻太近了,他身上的烟味酒味浓得呛人。某幻眯起双眼看着他笑:“怎么了。”

“我恨你某幻。”花少北低声道。

某幻的笑僵住了:“怎么?”

“不知道,”花少北说,“看你喝醉了我才说的。”

“我怕你明天记得。”

某幻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那你今天多说几次,以后南北两隔了,说不定没这机会了。”

“好啊。”花少北笑了。

某幻我恨你。

我恨你某幻

我恨死你了马了顶大。

“我爱你花少北。”某幻突然开口。

花少北猛地回头。某幻仿佛怕他听不清楚一般,又重复了一遍。

玻璃杯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清脆响亮,花少北却浑然不觉。

他晕眩不已,好像双脚已经离地,一切都离他远去了。他有些茫然地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某幻身上的酒气熏昏了头。

花少北强行扯出一个笑:“我可没喝醉,马哥。”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的。”

“我怕你明天忘了。”

花少北张口结舌。

“你等会。”花少北低声说,站起来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了满满一杯酒,硬生生给自己灌了下去。

“你疯了!”某幻去拦,却只抢到了空酒杯。

花少北以前不沾酒,乍一尝试之下被呛得眼眶发红:“你为什么爱喝这种东西?”

“你不是喝不了酒吗你喝什么?”

"就疯这次。”

花少北笑了出来,伸手按上某幻的后颈。

不管了。

 

10

“我没办法。”

lex一杯一杯地灌下去,用一只手死死的摁住额头,现实版痛苦面具,

——他现在是没办法,假如兄弟能愿意拉他一把,他就有办法。

但他知道今天吃的是散伙饭。

老番茄还没开口,就被lex一句话堵了回去:“研究生就先去顾着你的学业吧,上海房租也死贵呢。”

lex抬起头来,带着他可怜可爱的自尊很勉强地一笑:“不求人。各位,喝。”

中国boy酒量好,无论几杯酒下肚,他都能无比自然地保持着安全而礼貌的社交方式:“茄哥忙学习去了?”

老番茄去与他碰杯:“现在在B站混成这样,我知足了。现在要么我去搞正经金融,要么去做视频上综艺。

“我已经想好了,七年学业不能就这么废了。”

“B站年轻的up很多,人人都应该有机会。阴阳怪气,欢天喜地…就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会很感动,这波年轻人的打打闹闹而已。马上会有新的团体来扛旗。

boy和lex不约而同举杯赞叹:“茄哥心胸!”


11

干了这一杯,boy就算有再多的场面话也说尽了,几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不后悔?”

这句是lex问的。

一代二代三代一哥最终居然都这么过来了,都是为着“为新人让路”这个破烂理由,lex心里实在意难平。

老番茄抬头看了看lex:“后悔啊,怎么能不后悔。”

“我后悔当年高考差半个大题拿下清北,第一志愿干脆报了复旦分数最高的经院,给家里、给自己挣脸面。

“我后悔没去复旦学医。要不然下次团综就还是五个人。”

lex不得已地捂着脸,哽咽出声。



12

夜终于深了。

中国boy是现在这里头唯一清醒的人。他也是唯一清醒的人。

老番茄瘫在ktv沙发上,看着中国boy逆着光的高大的背影。

他还记得初见时四个兄弟对boy的印象都是整整齐齐的“亲切”。他这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着十足十的控场能力和亲和力,成年人礼貌市侩的社交距离在他身上体现的恰到好处。

lex放弃初心,某幻花少北的“柜圈丑闻”,老番茄理智的离开……只有中国 boy在刺杀名单内潜伏多日,安然无恙。

他作为前“阴阳怪气”利益圈子里最好用的一瓶润滑剂,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被挑刺被找茬。

他如同一只体制内的木偶,拎着自己的线。

所以理智告诉他,他现在该走了。离开这个拖后腿的、养老的泥沼。

老番茄死死地盯着忙着收拾东西的boy。

这是散伙饭。

最后那一次团综算是阴阳怪气在官方上解散。一旦有人今天出了这个门,B站顶流男团就算彻底四分五裂了。

某幻和花少北还在相互沉默,一杯一杯地给自己倒酒。

lex彻底喝醉了,卫生间吐的稀里哗啦。老番茄顾不上花少北,忙着跑去给lex拍背,等他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中国boy背着背包离开的高高大大的背影。

连头都没回。



13

夜早已经凉了。

花少北和某幻两个家伙烂醉如泥,通红着眼双双拿出手机,面对着面互删微信qq退群,取关微博b站。

lex破罐子破摔,干脆发酒疯:“就不能不走?就不能不走?!你非得走?把某幻自己扔在上海?

“就没有个解决的办法?我们这多人呢,这种破事就没有个办法?”

花少北没搭理他:“lex你也知道这是破事。他要租房,要吃饭。他还要活。

“就像你一样,大家都一样。要生活,要钱。”

小马可听不得这话。

某幻将头靠在沙发上,漂亮的眼睛半闭半睁:“几两碎银。”

然而。

老番茄有些半醉,唏嘘一声:“奔波劳苦,就为几两碎银。”

而已。

可这碎银几两,解这世间万种慌张。

保老人万年安康,儿女入得学堂,柴米油盐五谷粮。


14

老番茄叹了口气,招呼前台人来收拾包厢,顺手给某幻花少北两个人滴滴打了个车,地址是他们的家。

lex已经喝的快不行了。他没办法把lex囫囵个儿搬回去,干脆给医院打了电话来领酒精病患。

老番茄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摇摇头,也将手机钱包一股脑儿地塞进了背包里。这款包装着他的作业在他们的某一期团综里出现过,所以他一直没换。

老番茄闭上眼,感受着眼泪划过面颊的触感。他背上包,踉踉跄跄推开门。

却和门口人撞了个满怀。

他和中国boy在门口,真•大眼瞪小眼。


15

中国boy依旧背着包,手里提着一包零食,还买了一盒醒酒药。

对上了老番茄讶异的眼神,中国boy率先开了口。

“茄哥。尘埃未定,别急着走。”






【阿挑叨逼叨】

梗来自于微博。

他们如日中天,但我不敢说阴阳怪气永不过气。

写下这篇文的时候,我的心态极其糟糕。

很久之前痴迷疯狂的一个电竞战队,在一年前解散了,他们如日中天,他们捧起数次冠军尊荣时,是一个传奇,是一个神话,是一个时代。

我以为这是我再也无法触及的意难平。但不久之前,指挥位回归了。

我看着他们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地再次凑齐。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句话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假如说——我是说假如,当已有成就的理想与现实的学业事业发生冲突,当纯净的沉甸甸的爱情不被正常人所认可,当生身父母罹病却独木难支囊中羞涩,当挚友兄弟陷入绝境沉入泥潭,他们会怎样做?

所以我架空了这一把刀。

网站永远在发展,血液永远在循环。春笋出茬,沉舟千帆,风口上猪都飞的起来。时机,人脉,流量,广告,这是一个快节奏的时侯,“一旦更新慢下来,就会被取代,就会被忘记”。

我不敢说“阴阳怪气永不过气”,但我敢说,阴阳怪气友谊长存。

除了共同的利益,他们这些个大男生还有共同的目的,这是只属于年轻人的目的——理想与热爱。

年轻永远是试错的资本。所以这不是一把刀,所以boy会买了醒酒药回头说“别着急走”。

(9)不全是我写的,我的原版没有喝酒这个章节,某原圈姐妹洋洋洒洒拼接上去,画龙点睛。

那这几杯酒,就算敬理想,敬热爱。




哦对了,其实这也可以是一把刀。

几年之后,姐妹们来到我帖子底下评论:恭喜带预言家。




希望此刻能看到这篇文章的姐妹们在评论区留个名字,没必要写很多,留名即可,权作今时纪念。

泽 诺 塔 西 娅

腰斩哪吒

*有参考李霄峰导演的《少女哪吒》


  我不得不说花少北是个狠角色,就像我也得承认我不喜欢他。花少北长得漂漂亮亮一张脸,在我小时候认识的男孩子里其实挺少见,可以看出是有教养父母教出的小孩;然而他说话却狠毒得要命,且总吵吵嚷嚷,耳膜都要给他吼出穿孔来。

  然而我小学是和花少北一个班级的,他还是我同桌;花少北数学成绩尚可入眼,语文英语成绩俱差,逢默写便要抄我的作业。我一直极想拒绝他,可花少北自有他的必杀技——他低头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灿烂过分的笑容:某幻,你最好啦。给我抄抄你的英语作业嘛。

  我自觉我这人立场也很不坚定,就因...

*有参考李霄峰导演的《少女哪吒》



  我不得不说花少北是个狠角色,就像我也得承认我不喜欢他。花少北长得漂漂亮亮一张脸,在我小时候认识的男孩子里其实挺少见,可以看出是有教养父母教出的小孩;然而他说话却狠毒得要命,且总吵吵嚷嚷,耳膜都要给他吼出穿孔来。

  然而我小学是和花少北一个班级的,他还是我同桌;花少北数学成绩尚可入眼,语文英语成绩俱差,逢默写便要抄我的作业。我一直极想拒绝他,可花少北自有他的必杀技——他低头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灿烂过分的笑容:某幻,你最好啦。给我抄抄你的英语作业嘛。

  我自觉我这人立场也很不坚定,就因为花少北那一个好看笑容,我总叹一口气就把自己的作业本子递过去。

  花少北读英语也读不通,我作为班级里倒数几个还教他读英语单词,结果我的口语竟反而提升;可惜学校里并不考口语这一门。花少北笑嘻嘻说:某幻,你说英语真好听。你考不考虑做英语老师去?

  我给他脸上来一拳:北子哥,你拍马屁也没用。


  我读小学那时候,花少北是突然转校来的;他父母似乎是做生意的,他也就跟着如逃难般到处流窜。花少北转来第一天,用一根细绳拖着他的铁皮课桌来上课;因那时候班级里并没有他的位子,班主任见他来了,随口道,你坐到某幻旁边去罢。

  我听到这话时其实格外生气,我那会儿刚被调到班级里最后一排不满一周——因为我上课剪纸人粘在铅笔上与人打架被班主任发现。可我发现坐在最后一排的日子着实不错,小差尽管开,颇自由自在,仿佛一棵长歪的小树苗。

  于是我命中煞星花少北就拖着他那砰砰响的课桌向我走来——他又白又静,一看就不是坏学生模样,我不屑与他玩。待花少北摆放好他桌子,在我旁边坐下,我就立刻扭过头趴着睡觉。

  花少北家长八成没给班主任送钱,不然怎么转校第一天就坐到最后一排来。

  我的怀疑有理有据的。比如坐第一排那个恶心吧啦的男生,明明成绩不如老番茄好,心眼又坏,班主任却执意让他坐第一排;据王瀚哲可靠消息,那男生家里很有钱,且偷偷来过学校好几次哩。


  那天我觉也没睡好,因课上到一半,我的新同桌花少北就用铅笔戳我臂膀;我恼怒地回头,他一双明亮深蓝色眼睛倒不避,直对上我,随后花少北悄悄开口:某幻,我们交换个秘密罢。

  我不懂他这人脑回路,疑惑地回:啊?

  花少北煞有其事继续道:友谊的开始需要双方交换一个秘密。我觉着我可以和你开始建设伟大友谊。

  有毛病。

  我先是如此说,可花少北竟有些失望;我不知怎么,头一次慌张改口:好罢,听你的。我们交换一个秘密就是。

  花少北终于笑了,然后他凑在我耳边说:天上哪吒今晚要入人间来,会在学校池塘里闹水。

  没头没尾的胡扯。然而我却觉得花少北这人有些意思,于是我也笑着对他说:你这算什么秘密?分明就是瞎扯——那我也告诉你一个,今早我看见学校外边街道的十字路口电线杆上拴着一匹白马。现在我合理猜测那是龙王三太子。

  花少北看着我,眨眨他那犯规的漂亮眼睛:我喜欢你这个秘密,那我们从此就是朋友…兄弟了。我原本比你大一届的,你得叫我哥!


  花少北是一个顶好的朋友,我是要这样说;或许有人觉得我讨厌他只是卖关子,其实不然的。

  很快花少北就与我们几个混熟,王瀚哲逐渐敢带他去外面房子的热水槽里,偷校长和教导主任放在里面热的铁皮午饭盒。王瀚哲偷吃早偷吃出技巧来,校长的那个饭盒里包份量最多;然而他教导花少北不要贪,拿一根鸡腿就该跑了。

  花少北就是死贪,吃完一个鸡腿还要去吃别的菜;结果巡查的大爷进来一下把我和王瀚哲花少北三个人逮住,本来要写检讨的,好在老番茄跑去为我三个求情,才只被罚跑操场三十圈。

  这三十圈跑一半,我们就开始交流人生理想。王瀚哲话儿很得意,大吼,老子要辍学做主播!

  花少北喊,花大喇叭的音量:我以后要做歌手!

  我是最后那一个,跑得气喘吁吁吼:我将来就是希区柯克再世,导演界第一颗星!


  老番茄那天站在操场旁边看我们三个这样喊,笑个不停;然后他和花少北说,北子哥,做人不能贪,以后和王瀚哲偷饭吃,千万不要急了。

  花少北义正严辞一扭头,随后一下扑到老番茄身上:懂甚么!男人就是要贪!


  老番茄帮我们几个摆平许多事情,我现在想来也挺害臊,真的是给茄哥添许多麻烦。有一回夏天,花少北小学池塘边玩水时不慎掉下去;最后还是我和王瀚哲跳下去救他。

  班主任从此对我们几个更有意见,因那池塘里修剪来供领导参观的植被被花少北弄得一塌糊涂,教导主任看了也生气。现在想来,我们三个没被开除,还真是因为番茄偷着在老师面前为我们说了许多好话。

  花少北落水那次就让我想起他告诉我的那一个秘密——哪吒闹水。我笑得要死,差点一拉王瀚哲胳膊把这秘密就此说了;幸好我住了嘴,这毕竟是我和花少北二人之间的秘密。


  后来有次我去了花少北家,他家装潢很好看,他妈妈也亲切;只是总在花少北不在时问我,花少北在学校里怎么样,朋友都是怎样的人,老师对他可好么。

  我尽力往王瀚哲脸上贴金,造出一种花少北交的朋友全是年级前五的假象。花少北妈妈问得愈发过分,细致到我都觉得不对劲,末了竟问我:花少北有没有亲近的女孩?

  幸好这时候花少北回来,气势汹汹看他妈妈;他妈妈只好走开。花少北走过来,坐在我旁边问我:某幻,你说,为什么我父母总以为我欠他们?就因为我是他们生的,而且他们的确爱我么?

  或许罢。

  我答,我其实不确定。付出爱的一方再怎样冠冕堂皇,终究都似乎要从爱的人身上挖出回报来;譬如父母都要儿子娶妻,女儿生子,是强硬索取回报的表现。

  我对花少北说了这套我从一些下流书上看来的话,花少北却眯起眼睛:凭什么?就因为他们爱我么,就因为他们付出了,我必须还点东西给他们么?

  我那时就觉得花少北早熟极了,只可惜我并不是早慧之人。


  我们第一次暂时分别是初中毕业,那会儿我们各自都读满九年书;王瀚哲家里负担不起他再读高中,他也正好有个主播梦,一路就往上海跑了。老番茄上了市里重点高中,他正是读书的料儿。

  而我和花少北去了职业中学,他和我似乎尚不觉得未来严苛;花少北那时候已经不想再做歌手,看清自己经常走音真相,他咬着自己指甲思量,最后回头对我笑一笑:哎呦,某幻;你看我这样,去当兵了不了得?

  这问题并非花少北真心,我倒是明白。我读高中那年代,大人总想让孩子上职中或当兵,前者就业容易,后者福利也不少。花少北读不进什么书,他父母就想让他去当兵了。

  我只是答,谁知道呢,北子哥以后想做什么?

  花少北耸耸肩,答:我不知道——我真的好讨厌这样,其实当初我不如和王瀚哲一起跑掉。

  我没回复他的话,因我其实也不明白未来要去哪儿。这个也罢那个也罢,我和花少北早没有小时候那样清醒了。


  花少北在升入职中第二年辍学了,我在开学典礼上没见到他,还以为他又去哪个角落摸鱼;结果过几天去他班里才知道,这人早退学不读了。

  我周末去花少北家找他,没见着他本人,却看见歇斯底里的他母亲;他母亲看见我就发了疯,抓着我衣领尖叫,说是我在她儿子面前说许多混蛋话,花少北才退学离家出走了。

  我这时第一次深刻体会花少北以往心情,于是一股巨大的勇气突然涌上我心头;我推开他母亲的手,开口道:阿姨,我从来不在北子哥面前说鬼话。您这算不得爱的,您不过是在气恼一直以来投资的对象不按您意向发展罢了。

  花少北她母亲听了我这话更加疯,立刻抓起桌上塑料花瓶就往我头上砸下去——幸好是塑料的,若是陶瓷甚么的,我恐怕命就没了。可我捂着脑袋走出花少北他家时心里是得意的,仿佛已为花少北出了一口气。


  花少北在我职中毕业前都没回过家,不过期间我倒接到王瀚哲好几通电话;他说他在上海遇到了花少北,花少北也在接各种广告做视频打游戏什么。我笑着说,我最近忙着找工作,你帮我看着花少北点;等你俩回来后我请你俩吃饭。

  花少北比王瀚哲先一步回到这小地方来,且回乡第一件事情不是回家而是来我家;我打开门差点没认出他来,当初男女不分的稚嫩漂亮孩子变成一个俊朗男生。花少北衣服整整齐齐,笑起来那眼睛下面的花形胎记也好看几分:爷回来啦,某幻,你想妹想我?

  我撒了个谎,我说,我一点也不想你咧。

  花少北骂我骗子。我就笑着去捏他的脸,他也笑了。

  当晚我们去路边苍蝇馆子里喝酒,他说了他这几年出门闯的各种事儿,甚么稀奇古怪的都有。最后花少北醉了,嗓音也奶声奶气,轻轻说:某幻,我们以后一起走,好不好?你愿不愿意去上海?明天我回家意思意思见我妈一面,咱们就去上海打拼罢。

  我这时候应当回答不愿意才像个脚踏实地的成年人,然而我恍惚里回答,愿意。

  清清白白月光下,这“愿意”二字听起来竟像教堂里结婚誓言;我俩都听出内味儿,凑在一起笑起来。


  花少北第二天从我家出来就往自己家里走,走到一半突然回头又问我,某幻,你以后打算去做甚么?

  我愣了愣,答,噢,我考了英语专业级的证书…我觉得我英语口语很好,没准可到上海做甚么翻译工作去。

  花少北笑了笑,冲我用那大音量吼,好,那就这样罢!


  花少北回家三天没再和我联系,到第四天我突然接到他电话,气急败坏地让我去他家,为他去拿行李,现在就走。我还没把离开的许多事情打理好,接到这个事情只觉懵逼,然而我还是去了他家。

  花少北刚为我来开门,我就听见他母亲在里屋鬼吼,伴随着各种东西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嘶吼内容无非是甚么为何不愿听家里安排去不对,为何当初一言不留出走,为何现在又不愿意留下。

  花少北脸色阴郁,只是皱眉;我走进他家几步,就看见客厅里的他父亲母亲。花少北母亲见到我就再次叫起来,用些很脏的词骂我心眼不好;骂花少北不懂血浓于水,他们为他付出了太多。

  花少北瞪他父母一眼,把客厅桌上那陶瓷花瓶往地上一扔,一声脆响碎成了片——他母亲的哭声才停止。

  某幻,你上楼帮我把行李拿下来。

  花少北头也不回对我说,我被这一幕吓到,急忙上楼去花少北卧室拿他的行李。我在花少北卧室里找到他的包和手提箱,就急急忙忙下楼;当我快走到客厅口时又听见客厅里花少北母亲崩盘的惨叫。我后悔我当时为什么没有早一秒走到花少北身边去。

 

  当我站在客厅口时,我看见那白皙而总笑容明朗的花少北,举着那花瓶的破陶瓷碎片,冷冷笑着:血浓于水?那我还给你们。

  花少北就握着那白色陶瓷片,直直扎进白皙手腕,竖着划开了自己的脉搏。


  《封神演义》中言:“哪吒便右手提剑,先去一臂膀,后自剖其腹,剜肉剔骨,散了七魄三魂,一命归泉。”

  他终于剔骨还父,削肉还母,把自己彻底再生育一回。


  我最终没去上海,许多悬而未决显然已浮出水面;我从此讨厌极了花少北,因为花少北是个骗子。他第一次见面时就偷偷告诉我一个秘密:天上的哪吒下凡来,要在小学校园池塘里闹水。

  可花少北从未提过,哪吒是要回天上去的。我走在街道上,无端开始怨恨花少北;老番茄据说考上复旦大学,王瀚哲心想事成变成知名主播,只有花少北好欺瞒人,说给我一个秘密听,竟还是个谎言。

  然而这时候我却忽而想起另一个秘密——关于我曾分享给花少北的,龙王三太子的秘密。我与花少北不一样,我并非个骗子,也不想做个骗子;我突然转身,开始飞快奔向我们俩小学门口的十字路口。

  我从来不是一个骗子,我也不想成为一个骗子,所以——求你了。我心想。求你了,让我看见,让我看见那十字路口处的电线杆上拴着一匹白马。就好像他从没有离开过那样。

核桃

【幻花】男高中生行为图鉴

阴阳怪气群像,幻花中心。

1.4w+校园轻喜剧,代制作(雾



01:俄罗斯方块


“哎哟,这些往圆珠笔尖上套套子的人是真的讨厌!”

“透,什么套子?”某幻叼着张小票,左手一卷儿零钱没地揣,右手勉勉强强地夹住两盒奶,跨坐在栏上等人,小卖部节节下课都爆满,为了分割人流量拉了两条铁栏杆,跟景区排队似的。

“说实话,我妹想到...

    

阴阳怪气群像,幻花中心。

1.4w+校园轻喜剧,代制作(雾

   
    
   
    
 
  

01:俄罗斯方块

 

“哎哟,这些往圆珠笔尖上套套子的人是真的讨厌!”

“透,什么套子?”某幻叼着张小票,左手一卷儿零钱没地揣,右手勉勉强强地夹住两盒奶,跨坐在栏上等人,小卖部节节下课都爆满,为了分割人流量拉了两条铁栏杆,跟景区排队似的。

“说实话,我妹想到那里去的兄弟。”花少北一边憨憨笑一边抠着笔尖,油墨沾了一手。

“都赖中国boy知道吧,他真的超级大颜料桶,坐两学期的前后桌给哥都染上色了都。”

 

中国boy这时坐在小卖部旁边的超大遮阳伞下吃面,整个头都埋进去了。他俩瞅boy,boy旁边的老番茄瞅他俩,仿佛戴了个痛苦面具:“某幻,你买个真果粒要买十分钟?”

“哎哟,这不来了吗?”某幻一个翻身就翻过来了,十分豪横地把两盒真果粒往桌上一砸,“一芦荟一黄桃儿,瓦纠结老半天了。”

“我帮你喝一盒不就行了,兄弟不嫌你嗷。”花少北也跟着翻过来,腿挺长,差点没把自己yue着。

某幻问花少北想要啥味,随便选,都不赖。花少北说黄桃吧,你都染色了就憋喝黄的了。某幻给花少北插吸管,说那染成绿色也不咋地啊,北子哥不想让兄弟好的,北子哥老心狠手辣了。心不狠站不稳!花少北喊完就喝了一大口。哎,的确好喝。

老番茄抱着两本王后雄,坐立不安的像椅子安了弹簧:“某幻,你问老板了吗,他同意给我们放欧冠决赛了吗?”

“茄哥着什么急啊,小半个月之后的事呢,他说还没定。”

“你给他钱!番茄,没事儿,你给他钱!”花少北很有一套。

中国boy眼镜顶在脑门儿上,从泡面桶里把脸拿出来:“哎哟,我也给他钱了啊,但这水不开的,哇,你能想象吗朋友们,我吃一嘴的夹生面。”

“你可以把水倒了当拌面吃,我出于友情还能给你洒两根卫龙小辣条,我说真的boy。”

“Yo、我喜欢吃面,吃遍上海的每一家店,吃——哎我透,还一分钟上课!”某幻正摇头晃脑,晃着晃着看到手腕上的表,知道大事不妙,翻过栏杆转头就跑。

男子一千米头名得主老番茄顶着王后雄一溜烟没影,声音老远传来:“boy憋吃了,下节班主任的课!”

“哇,是真的难顶。”boy忍痛割爱,叼着一嘴面迎风奔跑,活像圣诞老爷爷的卷胡子。

某幻跑到一半,又开始掉头折返,沿途看见老番茄神色坚毅,健步如飞;中国拜发际线暴露,面糊了一嘴。他跑到林荫道尽头,才看见花少北插着校服裤兜,不急不慢地往上爬梯子。

某幻撑着膝盖大喘气:“害搁那遛bird呢?”

“不想跑。”花少北语气硬邦邦的,话也硬邦邦的,被他直接了当地扔出来,砸在他和某幻之间的那几步阶梯上。

他就那样,往那一站,眉眼冷清,身量修长,像俄罗斯方块里最令人头疼的Z字方块。而某幻勤勤恳恳搭了十几年的地基,却因为一个垂直落入他生活的花少北而常感到束手无策,但留给他的时间只有短短几秒——去思考如何将对方嵌入自己的生命。

 

 

某幻想起来花少北极其厌恶在非体育课时段跑步,不跑,说啥都不跑。就拿去年秋天的长跑体测来说,差点没给我跑撅咯,兄弟。花少北说。

当时他仰躺在跑道上,头发像蒲公英似的散开。太阳强烈,一千米不温柔。明晃晃的天突然暗下来,花少北一睁眼就看见一张脸俯得老近,还逆光,根本聚焦不了。

某幻说,哎北子哥干嘛呢北子哥,你别嚷嚷啊,跑完过后不能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可以把你架到篮球框那边倚一下。

花少北脑子里塞了二分之一的累,四分之一的烈日,剩下一个八分之一在想这角度也太死亡了,某幻下面和正面长得不一样这至今是谜,另一个八分之一在努力分析此刻某幻搁他脑袋后蹲着,如果要架起来那姿势岂不是很狼狈,别跟你哥玩尬嗷兄弟。于是他挥了挥手,想说算了,兄弟别搞。

结果某幻抓着他的手臂就给整个人薅起来了,这男孩不重的。他一手撑着花少北的瘦削的肩膀;另一手撩了撩头发,马王叉腰:“可以的花少北,行,就这样,就这样站着啊,憋躺!”

“可以的兄弟,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花少北现在脑容量仍然只剩下四分之一,八分之一在想现在这角度某幻就顺眼多了,头发很黑,眼角有颗痣。另一个八分之一就觉得腿软,他能直接跪下的那种。

“我这样怎么了?”

“你真让我抱篮球架子的?”

 

 

某幻满脑子篮球架子,赶上预备铃打了,贼响,某幻又透了一声,回过神来,说:“北子哥,你到底跑不跑?”

花少北突然笑起来,笑得像只小羊,眼睛弯得没影儿了:”我是不想跑的,某幻,你知道吧?不过,你可以拽着我跑。“

花少北向他伸出手,某幻还真就拽着他往教学楼跑,跑过脆蓝玻璃似的天空,跑过两排好像没有尽头的梧桐树,油绿色的叶子摇着碎金箔一样的阳光,三角梅倒垂下的紫色瀑布在往下流泻。这条林荫路显得年轻,招摇,风貌荡漾。

 

花少北听到某幻的声音被风吹的很遥远:“花绕北,真读文了啊?”

某幻也听见风里传来另一个男孩的声音:“还没定呢。”

 

 

 

 

02:你奶奶了个腿的新航路

 

其实文理分科这个事儿吧,除了花少北,其他三个还真没什么好纠结的。

某幻和老番茄初中就是物理竞赛班的同学,只不过老番茄是真喜欢,某幻是被抓壮丁,抓耳挠腮地学了半个学就再也不来了,留老番茄一人在物理的浩瀚星空里遨游。

老番茄神情款款地抚摸着作业本上的受力分析图,说你们不懂它的美。

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哇,可以马哥哥,你最强接话王。

总之动物组一阵恶寒,还是桌肚里的故事会趁手。

虽然他俩不怎么体会得到物理的美,但对汇率变动和三圈环流更加兴趣缺缺,无聊到在文综课上描字帖玩儿;再要不就是隔着张桌子窃窃私语,说你的秘鲁寒流是公的还是母的;某幻偶尔还搓个纸团丢给对角线上的老番茄,中国boy说了,马大头屁大个事都要写纸条,他写的纸条能绕地球三圈直逼优乐美。老番茄正要去捡,花少北隔着过道踹了脚某幻的桌子腿儿,说你俩不学能不能不要打扰其他人,很烦的。

“对…对不起北子哥,瓦不是故意的,你不会不理我吧……?对不起,对不起北子哥。”

还是猩猩哥比较抓得住重点,趁道歉机器运作时慢悠悠地插嘴:“哇,花少北你真的听进去文综啊?”

老番茄翻着包着地理书皮的化学书,光明正大地挂羊头卖狗肉:“北子哥老背刺了。”

某幻反应过来,一张拽脸垮得不能看了:“不是,花绕北,你要学文?”

“嗷、嗯…啊,我还妹想好的。”

花少北坐那儿自我放空,实际上脑子里发送了满屏的弹幕,说的是某幻你憋道歉嗷,我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就冲动了,我妹生你的气…不过就是因为是你我才敢生气的,你懂我意思吧?我没踹别人桌子,就踹你桌子,别人桌子我都不想踹的,你知道吧?

某幻没接收到花少北的弹幕,他把故事会合订本盖在头上装鸵鸟,屏蔽信号了。

 

花少北那一脚桌子踹的还是有效果的,他想亡羊补牢,兄弟几个也能帮多少帮多少,白天文综课安静的屁都不敢放,中国拜学会了睁着眼睛睡觉;某幻把故事会当精读名著读,搁上头圈点勾画写批注;老番茄闲着也是闲着,刷了一本历史五三的选择题。下午哥仨去热血街篮的时候就帮花少北从小卖部买提子面包,三块钱,一大块,够花少北啃两节晚自修。

花少北边啃面包边背:开辟新航路的直接原因是奥斯曼帝国兴起——阻——阻断东西方传统商路,哎我草,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为啥堵人家商路啊?

某幻哐当一声砸了盒真果粒在花少北桌子上,花少北头也不抬:“兄弟嘴没空啊。”

某幻变了个声线:“姐姐给你带的外卖,你敢不要?吃,不吃噎死你。”

花少北这才从书后露出一双眼睛,食草动物一样,是用溪水和绿坡养出来的。

“干嘛啊某幻,你干嘛啊?”

花少北一边笑一边拆吸管,总算把书放了下来。

“哎——刚好,你抽我吧,就这一课嗷,别抽多了,我还妹来得及背后面的。”

某幻垮着个批脸,花少北有点疑惑的,刚想问你是不是今天球场被人民肘击了,某幻就抓过他的书,呼啦啦地翻了下页,问:“新航路为什么被称为市场联系之路?”

花少北双眼望天,吭吭哧哧:“因为……因为新航路,新航路……”

某幻啪的合了书,抓着花少北的桌边就带着椅子一块儿平移过去。花少北吓得差点没载到后面的扫帚堆里,某幻抓住了他,靠的比长跑体测那天还近。他盯着花少北的脸,但并不注视他的眼睛,

“新航路…你奶奶了个腿的新航路!北子哥,别背了,看我,我说你别学文,成不?”

花少北老扇形图了,现在他三分之一想的是卧槽某幻靠的好近,三分之一是卧槽某幻为什么靠这么近,三分之一是某幻靠的这么近我该干啥。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三步走,少北就做你女朋友。哎草,都什么跟什么啊,憋乱押韵嗷。

“你跟我们仨混一年,现在能补多少?你当你自己女娲啊,补天来的?”

花少北确实没点数的,也跟着他们玩儿,期中考试后连夺三次物理不及格,气的秃瓢老头儿头发都长出来了。次数多了,花少北干脆和物理提了分手,借了教材一头扎进政史地的茫茫书海中,天天背的昏天黑地,做梦都是秦始皇坐飞机穿过日界线,请用经济生活的知识做出评析。

某幻看花少北像个被戳漏气的球似的趴在桌子上,有点不忍心,他撇了撇花少北的刘海,让那只常年被遮住的右眼露了出来,小声说:“北子哥你看啊,你与其现学一年的文科知识,不如把这几周的物理补一补。”

花少北侧过脸看他:“我当时想的是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你明白吧?”

某幻贼用力地拍了下花少北后背,眼睛亮亮的:“我帮你的好吧,我就在你这棵树上吊死了,兄弟I'llsave you.”

花少北开心了,但他不松口,故意逗他:“那你不和他们打basket,ball了嗷?”

某幻坏心思地把他的头发揉的稀乱,语气抓马:“透,北子哥说英文,爷青结了。我不打了,他们抬我去篮球场我也给自个儿抬回来,牛顿都从棺材里爬出来捶我。我放鸽子大赛拿冠军来的,北子哥。”

花少北这次是真开心了,贼开心,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哎哟某幻,某幻不想让兄弟好的。”

某幻的手停下来,从花少北乱糟糟的头顶顺着耳廓滑下来,然后就这么虚虚地扣在耳朵上。

“我只想让你好的,兄弟。”

 

 

03:热血街篮

 

总之某幻还真就不去打球了,缩后门天天跟花少北一起啃物理书。中国boy从讲台底下把篮球掏出来,计算从这里投球砸上某幻脑袋的概率有多大,老番茄说你等等我帮你算个抛物线,他搁门外头数钱,他现在要带两块提子面包了。

 

“搞撒子哦,马锅锅也不跟我们打了,本来我们就凑不齐人,每次还得跟隔壁班借人,这下直接弄解散。”中国boy和番茄往篮球场走,满脸的没有意思。

“没错,我作为老蕾头号妈粉,我心痛!”

 

老蕾头是个传奇人物。

扫地僧,知道吧,网络游戏里最开挂的存在,老蕾就是,阴阳怪气高中十大NPC之一,每天下午五点准时在篮球场刷新,等着送人去复活点。

去年刚开学那会儿,大球猩,詹姆斯马和灌篮高茄抱着篮球第一次踏上这片自由的土地,好巧不巧,这扫地僧给他们刷到了。

他们站在边线外观望,篮球场这种稀缺资源,刚刚软磨硬泡花大杀手的功夫就被一抢而空了,结果人家还是没来,按他原话说是:“我太猛了朋友萌,我太猛了,会伤到你们的,资道不?”

但奇怪的是,别的篮球框下都人满为患,偏偏他们面前这个场子里就一个人搁那玩儿,直接给包场了。

老番茄眨了眨眼睛,用手肘去捅boy:“合理配置资源听过没?boy,去说说?”

交际猩立刻会意,走过去说:“哥们儿,一起耍噻?反正你一个人也寡莫意思。”

那人斜了他一眼,赏了记破锣嗓子:“就你?演个篮球框还差不多?”

大球猩气的当场返祖,一茄一马左右横拉都拉不住:“哇就你牛,你牛的很,你牛个憨土豆你牛,有本事来solo啊!”

“不,”那人停下来,把球准确地扔到了詹姆斯马的怀里,打掉了原本在那的那颗球,“我一个人单挑你们一群。”

 

十分钟后,年轻人们才明白,穿着老头衫和踏踏板儿的男人都是惹不起的强者,前有他们的班主任,后有把他们按着锤的篮球场恶霸。

“瓦总算明白,为啥没人跟他一起打球了。”

 

 

街篮组咽不下这口气,天天搁篮球场上练兵,势必要挣回男子汉的尊严。

但是——他们中间出了个叛徒。

中国boy要喝水,番茄有水,不光有,还有两瓶,四块钱的新版农夫山泉,贼高级。中国boy找茄哥要水,但是茄哥不给。

“你来晚了,刚刚给了某幻一瓶。”

“你啷个能个嘞个内个诶,你明明有两瓶啊?”

“是啊,但是我自己也要喝。”

“番茄,老番茄?你看我手势哈,这是一,这是二,二减一等于一,懂不?”

老番茄最后给了boy一块钱,让他自己去小卖部买冰露。

中国boy灌着冰露回来,走着走着,矿泉水瓶子差点没给他捏爆,水飙了出来,浇了路过的某幻一脑门。

“我!透!”这是某幻说的。

“我!透!”这是中国boy说的。

“老蕾你要不要歇口气喝点水啊?我们刚好多了一瓶。”这是老番茄说的。

 

教室后门,三堂会审。

“老番茄,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痛过?”

中国boy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质问他的邻桌。

“嘿,听着,我已经多方打听过了,这个球场恶霸作为十大npc之一,刷新地点除了在篮球场,还有一个地方——高贵圣洁充满智慧充满自由的物理竞赛教室!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知道吗?靠,没一个人知道啊,他可是老蕾啊!”

“呃,你说的这个老蕾,他很牛吗?”

“他不是牛不牛的问题,他真的是那种,那种很少见的那种,他是阴阳怪气高中的物竞之光,电学之王,名言是我蕾某人为爱发电,很热血。遗憾的是他已经高三了,再有一年就毕业了……”

动物组抱头痛哭,太好了,受煎熬的日子只有一年了。

老番茄迷得不行,说自己是老蕾十年老粉丝了,就算不能和他正面切磋,也得近距离瞻仰,每天都准时蹲到老蕾隔壁球场去。某幻预测,老番茄迟早要成为第十一大npc,常和老蕾同步刷新。

老蕾凭借一口贼撕裂的破锣嗓和老谋深算小学鸡脾气,身边三米之内保证没个人影儿,结果一帮刚进学校的小子精准地与他的隔离圆相切,就三米,不多不少,整天晃悠,倒也看熟了眼。但是他们依旧不能和他共享篮球场。花少北除外,他隔三差五下来给某幻送水,和老蕾认识了,不知道咋的,他俩贼对眼。

“来,花宝,蕾妈让你扣个篮!”

花少北还是那句话:

“我太猛了。”

 

中国boy被这事儿搞得很难受,他就搞不明白,为啥花少北一个从来不打篮球的人被放宽准入,自己这个超级大球猩却被拒之场外了。老蕾,真够阴险的,嘲讽技能点满了吧?

于是乎,他这天抱着球回去的时候就拖长个嗓子对老蕾喊:“哇,你打,你高三了还打,小心打的你考不上大学!”

老蕾果然把他的球砸了过来,稳准狠,完全不需要番茄在旁边帮着算抛物线,中国boy刚叫了一声,就看见老蕾顺着篮球架子蹲了下去。

“你说的对,我考不上了。”

 

番茄先带的情报,老蕾头在决赛失误,没拿到心仪大学的保送资格。现在再走高考那条路,也挺难的。他说完就叹气,打开物理笔记本看了会儿,又接着叹气。

花少北紧随其后,说明天放月假,老蕾请大家喝酒——某幻眼睛眨眨,有点紧张,花少北白他一眼,接着说——菠萝啤。

boy低着头用脚碾碎石子玩儿,心里也有个小石子儿硌在那。他觉得自己是个哈皮,白瞎了一张嘴,蹦出来的没好话。

某幻准备待会去小卖部看下菠萝啤的酒精含量。

 

果然还是高中男孩子啊,借酒消愁也只能借广味菠萝啤来的。

 

老蕾大手一挥,boy吭哧吭哧地抬了一件菠萝啤出来,扔在地上。老蕾开门见山,还是那口公鸭嗓子:“兄弟伙们,我干了,你们随意。”

老蕾连干三罐,那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扒拉了根pe树枝要当场给他们解物理大题,番茄抱着膝盖和boy说悄悄话:“这玩意儿是真的喝不醉吗?”

boy也和番茄说悄悄话:“老蕾喝那么多他不想上厕所吗?”

boy想了想,又说:“应该不至于吧,你看某幻,那大眼睛,睁老圆了,挺亮乎。”

老蕾一听,眼神凌厉,树枝棍儿扔了,对着某幻就是一声大喝:“某幻!你看看你内大脑袋,你你你你就非得搁花少北肩膀上吗?哎哟我真的透了,你看看人家那小肩膀,多瘦弱啊,你靠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我都替你痛!”

某幻心不痛,某幻还没老蕾清醒,只顾着瞪着眼练火眼金睛。

老蕾撕心裂肺:“某幻,某幻你说句话啊!”

花少北冲老蕾摆手:“没事儿啊老蕾,我就喜欢被脑袋靠着,我这当练肌肉了,行不?”

老蕾大为感动,抓着花少北的手,十分慈爱:“花宝啊,我还有个念想,就是他吗的物理笔记本,我写三年了,写满了,结果呢,没多大用,我给你了。挺厚的,你拿去垫桌脚,准稳,听到没?”

老番茄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了,某幻不知道怎么的听觉恢复,乐呵呵地插上一句:“糊涂啊老蕾,花绕北要读文的,读文啊,我真他吗的裂开,我裂开了小叛徒。”

某幻边说边往花少北脖子里拱,头发贼硬,但花少北去推他脑袋的时候如是想到。推了两下,没推开,索性不推了

老蕾一摔罐子,站起来,嘶吼说:“我能不知道吗?要他不读文,我还不给他呢!”

花少北觉得老番茄都快伤心过度成烂番茄了,赶紧说:“老蕾,你给番茄成不,他也学物竞的,成绩贼好。”

老蕾看了一眼伤心番茄,摇头快摇成拨浪鼓了:“他啊,他不行的。我不是针对你啊,番茄,来番茄,听我说完,人家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们连桥都没有,我们他吗的得游过去,冬泳,游过没?我先给你蹚过水了,贼他吗的深。你看我,我被淹死了。”

老番茄还是抱着膝盖,眼睛湿漉漉的:“我看到你了,就算你淹死在里面,整条河也都是你的。岸上的人,桥上的人,都不曾拥有河流,只有跳进去的人,才有。”

沉默。

老番茄开了一罐,用力地和杵在原地的老蕾碰了杯:

“我茄某人,为爱跳河。”

 

文化底蕴花少北,想起月考的古诗词填空,他没填出来,罚抄了十遍,刻进DNA了。那句诗是:

“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04:想要成为rap star吗?

 

还是那次月考,身为语文课代表的花少北语文成绩没上班平,被罚抄文言文,连着底下的注释小字儿一起的,哎哟,我这周都刺了三遍秦王了,你知道吗?

花少北抬起视线,跟着从后门进来的某幻转了一圈,某幻按着耳朵摇头晃脑的,从兜里掏MP3给花少北看。花少北暂时把秦王扔到一边,饶有兴趣地拿过一只耳机戴上,开心了:“某幻,你真舍得买啊。”

“没办法,业务需要咯,是不茄哥?”

花少北疑惑地抬头一看,看见番茄背着个书包,抱着个书包从后面顶开门旋进来,一路小跑到自己座位上:“是是是,北子哥把门带一下,刚校门口遇到boy,他迟都要迟到了还非要去吃食堂的蟹肉卷,还说从后门溜进来就行了——”

“哟,茄哥这是断了他的家乡路啊。”某幻会意地挑眉。

“兄弟说得对!”番茄跟他碰了碰拳头。

花少北傻傻地看他俩秀了一波,有些不满地喊起来:“哎哟,憋说boy了,啥业务啊?背着兄弟整活四不四?”

某幻和老番茄神秘对视一眼,前者把下巴搁在花少北的桌子上,藏不住一脸的雀跃:

“象要成为rap star吗~”

“啥?”

“象要成为rap star吗~”

“你,你憋跟我搁这拽洋屁嗷。”

某幻就笑,笑的贼厉害,还是番茄跟又蒙又气的花少北解释:“也没多大的事儿,就是某幻跟我准备去参加下个月的校园歌手赛,我俩计划搞个说唱玩玩。”

“y eah,come 老番茄,象要成为rap star吗~”

“yes, you konw the name~”

花少北歪着嘴,眼神有点凌厉的。

老番茄立刻刹住嘴,某幻被盯得发毛,讪讪地伸手替花少北把耳机从右调到左:“内啥,这样才对,戴的稳。”

花少北直接把耳机摘下来,下逐客令:“不用了,我要刺秦王了,你不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

某幻一脸悲愤,boy也是,他叼着蟹肉卷在外头扒门,就看见花少北黑着脸划拉着他内破本子,某幻神色凄然地缠耳机线,番茄用老蕾头送他的物理笔记本遮住了脸。

——你明明都在笑你都没有停过!

 

老番茄和某幻球也不打,一人一只耳机线伴着beat写词,创作灵感高涨,一有好词就隔着过道学猩猩叫,花少北这时就拍boy肩膀,说boy走上厕所去,俩人穿越走廊走到厕所门口,花少北就问:你想上厕所吗?

boy就抓自己的头发,很痛苦:不是吧大哥,明明是你喊我上厕所的

花少北斜他一眼:要上上,不上走

每节下课他俩风雨无阻地就着走廊走一来回,boy说,你这样真的很机车诶

花少北说,别逼我找老蕾扇你

 

又说起老蕾,他的传奇之处不只在于篮球和物理,与此同时,他还蝉联了两届校园十佳歌手赛冠军。那嗓子,拎把电吉他,搁台上吼摇滚,一起摇摆,让我们一起摇摆哎,贼带劲儿,江苏汪峰,出道准能收获一帮迷妹。

老番茄和某幻不写歌的时候就搁老蕾教室门口蹲点,不小心被凶残的高三年级主任逮着,老蕾把他们从教导处领回来,一人一个暴栗,骂道:“你俩脑子有泡吧,鬼鬼祟祟的不抓你抓谁?年级主任以为我收小弟,让我干脆滚回去当街娃儿算了。”

没料到俩人对视一眼,冲到蕾丝面前抱拳半跪:“大哥!”

老蕾吓了一跳:“干哈啊你俩要,把罪名给我做实啊?”

老番茄摇头说不是,他和某幻要去校园歌手赛唱rap,争取复制老蕾昔日辉煌,今天专门来请教经验的。

老蕾一扶眼镜,正色道:“好!我思来想去,仅有十二字箴言,是我最近遇到的人生导师花少北传授给我的,听好了啊:人不狠,站不稳,心不野,路不长!”

那些年的蕾导师已成历史,番茄和某幻终究是错付了!

 

下了场雨后,冷不丁地就入冬了,十二月的天忽明忽暗,从小卖部到教学楼的路似乎要长一些。蕾丝抱着维克多狂背3600词,开口abandon闭口howare u,头发不剪,饭也不吃,猩猩哥每天早起半个小时,自己跑食堂买五个蟹肉卷,又吭哧吭哧跑到六楼从窗外给老蕾扔进去三个,然后再吭哧吭哧往下跑的时候总会看到花少北还在楼下慢悠悠地锁自行车,进门老番茄和某幻把唱rap唱的天昏地暗,他俩打算唱串烧,《秃爵》《尬帝》《考神》三连击。

boy累的趴在课桌上翻白眼,老番茄看了他一眼,然后悄悄招呼某幻:“某幻,好兄弟,你过来点。”

某幻抓了抓后脑勺,抖着腿:“有撒不能当着兄弟说的?”

“这个事兄弟有点害羞的,你把头伸过来,哎对,其实也没多大个事,就是咱这个歌词能夹带私货吗?就是我想把那个女孩儿的名字融进歌词里的,你看这么加成不成啊……”

 

当初老番茄和某幻去找老蕾讨教经验,经验没讨到,但梦中情姐叫番茄讨到了,蕾丝隔壁班的班长,漂亮,成绩好。那会儿老蕾还有空跟他们去食堂嗦粉,老番茄为了要学姐QQ号贡献出了自己的饭卡说蕾皇随便刷,老蕾就说,哎哟真的是草了,怎么老番茄的心脏也在砰砰跳了。花少北吸溜着米粉,口齿不清的:“啥,还有谁心脏也砰砰跳啊?”

“透!你别说话了,多次点儿啊,来来来我的都给你次好吧。”

某幻吓得筷子都拿不稳,赶紧把牛肉块儿往花少北碗里夹,心里老滴血了,那是他对着食堂阿姨抛媚眼儿换来的。

“某幻你憋跟我夹啊,我不想次介个肉你资道不?介个肉不好吃的,我老挑食了。”花少北一把夹住某幻的筷子。

“我了个大草,我快吐了,你俩不想吃给我好吧,是不是没体会过人间疾苦啊?”老蕾pe口大骂。

boy看了看那边,又看了看面前的碗,他戳着筷子头数了三遍,还是没想通为什么某幻的肉就比他多。没——有——意——思。

 

老番茄还和某幻窃窃私语,花少北就一脚踹开了门——早上好啊各位——今天又降温了,他破洞裤底下还套了件秋裤。

某幻盯着人家膝盖看,用肩膀撞了撞番茄:“茄哥,那我也想夹带私货,成不?”

“可以啊某幻,你也有私货可以夹了?”

某幻摸了摸鼻子,没接话,连人带椅子瞬移到花少北旁边儿去了,他把书包从人肩膀上垮下来,顺带捏了捏花少北的肩头,说:“枣儿好啊,小哥,兄弟跟你商量个事你听不?”

“啥事啊兄弟,能帮我肯定帮你,成不?”

“你指定能,我们演出的事。”

“演、演出的事你跟番茄说不就成了,和我妹有关系的。”花少北嗓门儿贼大,中国boy换了个边儿趴,拿后脑勺对着他们。

“有关系有关系,关系贼大了,你同桌搁台上那么一站你说跟你有关系不?”

“那你先说说看。”

“我们想搞点儿节目效果,刚好有段间奏挺尬的,你——你就和boy一块儿扮热情粉丝上来给我们送花好吧?”

“我撒咯——咋又扯上我干撒啊——”boy又把头转回来,满脸没有意思。

老番茄立刻去搂中国boy肩膀:“好兄弟,你就给我送株番茄吧,来来来,我们商量下走位细节……”

尬王花少北眼巴巴地看着某幻,回绝的话就在嘴边了,某幻倒是脑子转得飞快:“兄弟我对花没要求的,你送我泰坦魔芋我也拿着,大不了我给你钱!”

 

演出当天boy贼忙,他没赶上公交车,倒是赶上了花少北的自行车,就那么一大坨委委屈屈地缩在花少北的后座上,俩人龟速挪到校门口,花少北说要去锁车,让boy去小卖部给某幻他们买王老吉喉糖,boy想着时间早霍霍没了,就在小卖部买了牛奶面包给老蕾捎去,老蕾站在走廊上朗诵文言文,抑扬顿挫,音色磁性,有当年在台上吼摇滚内味儿。

boy索性站那儿陪老蕾解决早饭,他左脚踩右脚,问:“老雷克斯啊,你晚上去看某幻他们唱rap不?他们那节目差不多八点过,黄金档。”

老蕾面包屑糊了一嘴,像长了一圈小白胡子。他抬头看了boy一眼,脸皱的跟什么似的:“高三连转播都看不成,估计那会儿正放英语磁带听呢,真的烦,不过也没事,你帮我给他们带个话,摇滚天王在六楼保佑他们,让两小子好好唱!”

蕾丝吃完就进教室上早自修了,中国boy若有所思地下楼,一进门看见三张大脸摆在那,一张比一张严肃,中国boy径直走过去扔钥匙给花少北,说:“他俩紧张也就算了,你紧张个屁啦?”

“憋烦,我正送花模拟器呢!龙套老紧张咯。”

花少北真的贼紧张,拉着某幻排练了一天,某幻说和茄哥的正经节目都没排这么多次,后来他去后台做准备了,花少北就拉着中国boy练,中国boy看了看手表,把怀里的盆栽小番茄往花少北手里一推,就告辞道:“花少北你先看着啊,我去去就回。”

花少北左手一束花,右手两根荧光棒,怀里一盆番茄,动都动不了,只能用嗓门阻止:“干啥啊你要!你这会儿上什么撤硕啊,人家都要上台了,喂,咋回事啊中国boy!”

报幕姐姐已经开始念他俩名字了,中国boy还是没回来,花少北觉得迎来了人生一大瓶颈,他离偷偷跑掉的距离最近的时候,只有0.01秒,而就在他腾地站起的那一刹那,某幻抱着个鼓有点茫然地走到了灯光聚焦之处,他一眼就看见了他,然后傻乎乎地笑了一下。

哎我草了。

某幻,你是真的烦。

 

花少北还搁那进行剧烈的心理斗争,某幻说的内个尴尬间奏就要来了,花少北心一横,抱了盆番茄就往台上走,某幻一边儿跟着音乐律动,一边儿用带笑的桃花眼盯着他看,花少北贼心虚,快速地绕过他把番茄往老番茄手里一塞,老番茄有些不明就里地跟花少北拥抱了一下,眼睛偷偷地往搭档那里瞟,坏了,某幻墨镜都要给气绿了。

台下因为这个小插曲沸腾了一下,花少北赶紧往台下溜,突然一把被抓住了手腕。

草。

某幻,你干嘛某幻!花少北挣也挣不脱,急的快要踹人了。

某幻也不理他,但也不放手,台风贼稳,间奏结束了就继续唱,没事儿人似的。

 

“我是尴尬的king,得了尴尬的病——”

台下是真的沸腾了,某幻要的节目效果直接拉满。

“say what?”

某幻,你个崽种!花少北咬牙切齿。

“damn——”

老番茄抱着一盆番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舞台事故,绝对的舞台事故,但他只能坚持继续唱自己的part。

“我是尴尬的king,得了尴尬的病,saywhat?”

某幻把立麦往旁边一歪,把花少北拉近了一点:

兄弟你脸怎么红了?

“damn——”

某幻松了手,想着花少北跑下去的这速度放八百米体测上多好。

又是间奏,某幻忍不住捂着脸笑了一下,继而他就哭了。

呜呜,茄哥,我真的栽了。

 

幸好,当晚出事故的不止歌手舞台,还有六楼的一节英语晚辅。

老蕾转着笔,刚刚听到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磁带乱滋滋地响了几秒,他抬头就听见广播里清晰地传来一声:

“我是尴尬的king,得了尴尬的病,saywhat?”

 

——damn!老蕾字正腔圆地吼了出来。

 

次日,高一五班王瀚哲因擅闯学校广播室写五千字检讨。

boy的检讨写了多久,花少北的脸就臭了多久,某幻去扒拉他,没用。

做事总是慢悠悠的花少北头次收拾书包这么快,铃一响他就往外头冲了,某幻喊不住他,只好一把拉住他的书包带子,花少北抱着胳膊嚷嚷:“干啥啊你要,你又想来那套是不?”

某幻也有点着急,气呼呼地噘嘴:“不是的北子哥,那说好了给我俩送花,昨晚上番茄有花了,那我也要有自己的花。”

“草,谁他妈是你的花啊?”

 

 

05:蒙恬开大

 

一进入三轮,老蕾就又开始打球了。

他大课间打,中午从食堂出来打,下午放了学也打。操闲心的中国boy又拖长嗓子跟他喊话:“哎哟,我傻咯,老蕾你咋还打啊,再打真考不上大学啦——”

老蕾一边对着篮筐运球一边扯着破锣嗓子说:“你个小屁孩儿你懂个锤子的高考啊,高三压力那么大你不知道啊?”

“你怎么那么多歪理啊老蕾,你是不是只长年纪不长脑子啊?”

“中国boy你真的好烦啊我草,平常你们一起鬼叫我还没感受到…对哦,今天咋就你一个人啊,番茄和某幻呢?”

“某幻陪花少北补物理咯,番茄去小卖部给他们带外卖了。”

“哇真的是好笑哦,某幻那个半吊子物理还给花少北补课?妈的,别耽误我花宝学习阿喂!”

“哇老蕾你也真的好天真啊,他们那个是补物理吗?”

“袜中国boy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俩咋就不是补物理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花少北站在操场外面说的话,篮球场这边都听得要捂耳朵,中国boy回头一看,有点惊讶:“你咋就一个人来了,某幻不跟着你啊?”

花少北嗓门更大了,猛地一拍boy的脑袋:“咋的他就要跟着我啊?你当你逛超市买金龙鱼菜籽油大瓶儿上捆个小瓶呢?中国boy是真的好笑喔。”

就在两分钟前,某幻说我也想休息下我跟你一起去吧,花少北也故意凶巴巴地跟他说:“咋的你就要跟着我啊?你当你逛超市——”

某幻看着花少北一下从后门蹿出去没影儿了,心里很委屈的,怎么自己想去个操场都要被大喇叭吼啊,没道理的,待会茄哥回来得让他用公式帮自己分析一下的,花少北现在对他的态度跟三角函数似的,忽增忽减,天堂地狱,正一负一。

不过要是一直是周期函数也好,至少循环往复,没有结局,但某幻就担心这个函数是有区间的,2014年9月到2015年9月,左闭右开。

某幻的数学题思考到一半,外面就下了瓢泼大雨,要不怎么说是五月呢,是夏天呢,没丁点预兆的,甚至雨下的轰轰烈烈,天上太阳还白晃晃地挂着,某幻心里的三角函数图也轰轰烈烈,但他一拍脑门,想起花少北还搁篮球场外面站着,立刻抄着把雨伞就冲出去了。

某幻迎风狂奔,伞和刘海都吹的往后倒,他表情狰狞,衣服湿了一片,等冲到跑道上一看,草,瓦真的是透了!

下半年会出一个游戏叫王者荣耀,再过几年他会出一个英雄叫蒙恬,而他开大的样子,像极了撑伞跑百米的某幻看到的场景——

“兄弟,这不能怪我们啊,你自己要热心送伞的。”

老番茄还在小卖部结账,外头就下暴雨了,番茄当即倒拔门口的大太阳伞,跟战场上举大旗的士兵似的,冲过去一把罩住仨人,那场面,贼壮观。总之他们几个的湿身程度,都不如一开始好好坐在教室里的某幻。

某幻垮着个批脸,指了指花少北:“你,过来,我俩打这个伞。”

花少北感觉兄弟们的目光火辣,他都要尬在雨中了,某幻还跟没事人一样坚持己见,他觉得自己被好同桌背刺了:“不是某幻你干嘛啊,人番茄伞不够你打啊?你、你进来啊?”

“哎哟,你过去吧你!”中国boy直接上手把花少北推过去了。

“某幻算了算了,这雨这么大你俩还是都一起过来吧,我们还得过小卖部那边儿去呢,不然老板要追出来骂我偷他的伞了。”番茄出手制止。

花少北贼感动,他蹦到老番茄跟前,小声且感激:“番茄,你是一束光。”

花少北这几天有点尬的。他这会儿走在印着可口可乐的太阳伞底下,看着某幻在前头一声不吭地走路,脑子里又开始发射弹幕了,他想说某幻对不起嗷,我不知道咋的感觉我俩之间出问题你资道不?就,内种氛围挺奇怪的,我妹别的意思,就是你教我做题很有耐心,特别好,你做不出题得看答案时不好意思的样子也特别好,凑近了看其实你眼睛也很好看,眼尾有点翘的,我说实话,还有泪痣,也特别好,就是有点透不过气,所以我来篮球场找他们打球,结果下雨了,你跑过来头发乱飞的样子都特别好,我看着你我就想到金龙鱼菜籽油,我怕再这么好下去我整个人都捆在你身上了,你资道不?

 

花少北有意无意地往某幻那边瞟,结果某幻死盯着桌子,桌子都快给盯裂开了。中国boy问老板有没有热水,有的话他明天大课间就来泡面了,整张桌子也就番茄和老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老蕾叹了口气,番茄问他怎么了。

老蕾说,你们看足球不?

老番茄说,看的少,看的少

中国boy又开始翻白眼:“老蕾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不是说去年世界杯决赛那天天台风好大心好累你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了吗?”

老蕾慈爱地拍了拍boy的脑袋:“你不懂,我看球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S,一个M。”

中国boy打了一个冷颤。

老蕾托着腮看下雨,继续说:“去年,2014年,我觉得我真的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了。世界杯看球,喜欢梅西,看他踢到决赛,封神之战,输了,我循环了一个夏天的阿根廷别为我哭泣,没想到过了几个月去竞赛,结果就真的该为自己哭泣了,巧的很,也是一步之遥。今年,2015,梅西在俱乐部打进欧冠决赛了,决赛就在我高考那天,我也决赛,是不是,挺有寓意的?”

boy打断蕾丝的抒情,忧心忡忡地问:“老蕾头啊,你不会那天半夜起来看球吧?”

老蕾又慈爱地拍了拍boy的脑袋,说:“boy啊,我爸妈到时候陪我住宾馆,双床房,无隔间,你说我起不起得来呢?”

老番茄眼神很坚毅:“不怕,老蕾,我那天看完比赛第二天早上跟你说结果。”

这回轮到中国boy慈爱地拍番茄头了:番茄啊,你现在搁学校对面租房子住,那里头装电视了吗?”

老番茄被噎了一下,已知我没有电视看比赛,那么我知道比赛结果的可能性为?

 

总之,番茄在推算概率,boy在为老蕾考不上大学最后只好辍学做主播而发愁,老蕾觉得自己的命运和球星紧密相连,花少北在发射弹幕,而某幻还在画三角函数。

总之,外面在下暴雨。

 

那些年错没错过爱情我们不得而知,而那些年的大雨倒是一场不落。

 

 

06:天亮之前

 

六月。夏天里最年轻的月份,一切都只是刚刚,天气要热不热,三角梅似乎要落了,似乎又还和昨天一样。白云立体地摞在晴朗的天空上,分明没动,再抬头看时,早变了样。就像我们经过的时间,你盯着它看时,它似乎是静止的,但就在你低眉的一瞬间,时间,逃走了。

老蕾的时间在他刷过一遍又一遍的高考真题里逃走了,番茄的时间在和小卖部老板周旋的战争中逃走了,花少北的时间在难以应付的物理书上逃走了,某幻的时间在MP3里听到吐的循环音乐里逃走了,至于boy的时间,没人知道boy的时间逃去哪了。

 

高三上完上午最后一节课就放假了,休息一天,明天下午去看考场。他们学校没设考场,于是乎高一高二得上到晚自修结束才能迎来高考假。

晚上哥几个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走过他们嗦粉的食堂,打篮球的操场,躲雨的小卖部。

中国boy拎着篮球网子,手枕在后脑勺上感慨:“高中最快乐的一年就过去咯,老蕾头都要高考咯,时间不等人啊。”

老番茄还惦记着小卖部的电视:“某幻,到底行不行啊?”

某幻说:“我办事,茄哥放心,老板说他再考虑一晚上,不过据我分析啊,我们学校又不设考点,那就没问题了,你能不能溜出来倒是问题。”

“出事儿了出事儿了,某幻也有怀疑我的一天,兄弟情,没有了啊。”

“那号儿北呢?你行不行啊?”

“啊?嗷,我能的,我能行的,你憋担心我啊。”

“你不行我去你家窗子底下接应你,好吧。”

“得嘞,某幻去接花少北,番茄从家里顺两斤鸭脖,我请你们喝菠萝啤,好吧,谁不来谁是小狗勾,为了老蕾,冲了!”

他们继续走,那天跑断气都跑不完的林荫道,好像一下就到了头,番茄过马路就到家,boy往左转等公交,某幻和花少北往右转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某幻假装看右手边的玻璃橱窗,心里明白再走过十几家服装店,一家生煎铺,和一个停车场,就会到一个十字路口,他们会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夜色覆到他们的头上。夜色把一切事物的界限都模糊了。星光,灯光。体测,蒲公英。舞台,音乐。故事会,新航路。金龙鱼,雨伞。圆珠笔,真果粒。林荫道,奔跑。还有一切试探,触碰,退却,试探。一切眼神,脸红,砰砰跳的心脏。一切的一切,都被搅进夜色里,覆在他们的心上。

再过一个停车场,就会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或左或右。

再过十天,他们会回到学校上交分科志愿表。或文或理。

 

某幻一把握住了花少北的自行车把:“花绕北,你读文还是读理啊?”

花少北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笑了:“某幻,有车。”

他俩站在停车场出口,一辆打着头灯的车冲他们直摁喇叭。某幻气的想要拿着园丁大爷的剪子去划拉车屁股。

花少北拉了他两下,他还盯着那辆车,犯犟。于是花少北就拽着他的T恤往旁边儿让,汽车飞快地掠过他们。余下了几声长久的汽笛。

“你让我也想一晚上,最后一晚上,行不?”

沉默。

“行!”

响亮的一声。

 

 

 

FIN

 

在天亮之前,一切都不得而知。

我们不会知道花少北读文还是读理,不会知道小卖部的电视能否为之一用,不会知道足球比赛的结果如何。所以在天亮之前,我们的青春能够被肆意梦想。

 ↓

 

 

一打彩蛋:

 

1.上海ZOO的座位和欢天喜地好哥们里一样,靠着后门的扫帚角。花少北跟某幻说他俩在这坐一年肯定会栽进拖把里一次。

2.小花给某幻选的花是一束浅蓝色的勿忘我。店员小姐姐还很贴心地附赠了一张心形卡片,小花尬住了。

3.老番茄喜欢的学姐考上了复旦大学。

4.广味菠萝啤是能喝醉的,某幻喝栽了之后小花想骑自行车顺路送他,结果老蕾坚持说花少北醉驾不可取,帮他们叫出租了。所以花少北的自行车没载过某幻,但载过中国boy

5.老番茄坚持给老蕾带了半年四块钱的农夫山泉,后来因为零花钱告急就改买冰露了。

6.歌手赛那天广播室值班的女同学是boy的前女友,给了他个人情。

7.某幻的俄罗斯方块保持着小区第一的排名

8.老蕾的数学和理综奇好,但英语和语文烂的ya批,老偏科了。所以他就天天背3600词和必背古诗文,勤奋的好学生。

9.花少北其实长跑很牛的,就是平常不爱锻炼,突然长跑就会很拉跨。校运动会上海zoo代表他们班跑接力,小花最后一棒,把boy落下的距离都冲回来了,拿了第一。

10.某幻和番茄的rap串烧拿了第一,第二年他们准备唱自夸小队。
    
11.见评论区
   
t.bc.

我发现了!我一点也不会写甜蜜恋人,只会写别扭兄弟。老尬了兄弟,我才是尴尬的king

狼小姐一六

【幻花‖茄蕾】死洋房

⚠️环境描写红袖章的一段本人使用了余秋雨先生的文字,为了增加上海的气氛在网上查找资料,并不知晓是余秋雨先生所著,以为只是博主所发的就直接引用,未标明出处,向读者们致歉。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


红绳尚在,蓝花盛开,春夏秋冬,藏了四个少年


六七十年代的上海


全文8k

故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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