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预判》第二十四章
李宁玉轻笑着揉了揉顾晓梦头顶的呆毛,见她属实陷入自责,反倒认真考虑了一下是不是应该把实情告诉她。
“玉……李小姐,你说的梁实秋,是今晚救我的那个小哥吗?”,姜寒漪脑子没有那么灵光,她只觉不可思议。
所以李宁玉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什么时候?所以她早就预判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姜寒漪想到有这种可能,头皮一阵发...
李宁玉轻笑着揉了揉顾晓梦头顶的呆毛,见她属实陷入自责,反倒认真考虑了一下是不是应该把实情告诉她。
“玉……李小姐,你说的梁实秋,是今晚救我的那个小哥吗?”,姜寒漪脑子没有那么灵光,她只觉不可思议。
所以李宁玉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什么时候?所以她早就预判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姜寒漪想到有这种可能,头皮一阵发麻,不自觉撑着地面往边挪了挪,坐远了点。玩逻辑、算人心的人,好可怕。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李宁玉没太在意。姜寒漪不是组织的人,但看起来顾家人都对她十分信任。李宁玉没刻意回避什么。与其说是回答姜寒漪,不如说是在解释给顾晓梦听。
当初顾晓梦受伤养在医院,两人因李宁玉要入军统潜伏一事起了争执。最终李宁玉坚持,不欢而散。
之后的两日,李宁玉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司令部,埋头在各方情报中,一边努力从有限的信息中拼凑出日军对美作战计划,一边焦急等待着那份可能会出现的确切情报。
那天为了拿换洗衣服,李宁玉下班早了些,特意回了趟家。梁实秋坐在巷子口,与往日无二。
本没有太注意他,路过时隐约听到低声啜泣。李宁玉虽下意识放慢脚步,但并没有要多管闲事的意思,片刻又加快步伐往深处去了。
“长官!您能帮帮我吗?”。身后,梁实秋突然跪下,李宁玉甚至能听到膝盖骨撞击地面,结结实实的一声闷响。
脚步顿了顿,她没有回头,冷冷地回了句:“我想你是找错人了”。
见李宁玉提步要走,梁实秋哭了,却不敢太大声:“长官,我知道您心地好。求您救救我奶奶吧,她被日本人重伤,医院嫌我们穷,不愿意治。求求您帮帮我,我实在走投无路了”。
听到“日本人”,李宁玉再次停下脚步。她作为亲日汪伪军官,冷漠处理、置之不顾才正常。可在这个民不聊生的社会,她的组织真正努力要做的应该是给深陷泥潭、惶恐无助的人民带去希望吧。
李宁玉仰头看着黑夜中阴云密布的天空,在日本军国侵略者缔造的这座密不透风的人间炼狱下,多少无辜百姓每日提心吊胆、艰难求生。可每时每刻都有人经历着和梁实秋同样无助的事情。真的能,每个都救下吗?
扬着脸始终没让眼泪流出来,李宁玉深深叹了口气,把浑身上下的口袋摸了个遍。
转过身,这是她今晚第一次认真端详眼前跪着的梁实秋。李宁玉记性很好,认出是那晚送她去医院的小哥。
梁实秋浑身是伤,还算俊朗的那张脸也没有幸免,想来是与日本人起过冲突了。
“你先起来,在这等我一下”。李宁玉身上没带多少钱,她快步进屋,一阵翻找,几乎每个抽屉都被她摸了一遍。最后实际也没搜出多少现金,但治病救人是足够了。
拿布包着各种外币零钱和一些大洋,李宁玉回到梁实秋身边,递给他:“先拿去给奶奶看病吧”。
梁实秋见李宁玉递过来一包什么东西,下意识低头要接。听到这句话,突然抬头,眼泪汹涌而出,哽咽到一声“谢谢长官”都久久难以吐出。
看着看着,又是想要跪下的样子。
李宁玉眼疾手快,用力撑着梁实秋的胳膊阻止他再这般轻贱自己的尊严。
她神色动容,语气却没什么波澜:“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长辈。家国如此,且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若说梁实秋再看向李宁玉时,眼里有什么,除了感激,剩下的,满是崇敬。
他不去想一个会对底层百姓真诚道谢,会对陌生人出手相救,会说出这般话的人为何是卖国一党。他直觉,眼前的人,不是他这种小人物可以评判的。
“多谢长官救命之恩”。梁实秋双手抱拳,冲着李宁玉作揖鞠躬。而从今往后,无论遭遇什么,梁实秋都再没向任何人弯过膝。
“快去吧,救人要紧”。李宁玉冲他颔首,说完这句话,先转身回屋了。
身后,梁实秋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李宁玉开了楼上卧室的灯,他才冲着李宁玉倒映在窗户上的影子再次深鞠一躬,转身跑了出去,连巷口的黄包车都没顾上管。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又见梁实秋,他的状态比之前一天晚上更差了,身上的伤没有处理,眼底青黑一片。
见他手里拿着那包钱,李宁玉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也沉重了许多。
梁实秋一直等在巷子口,见李宁玉出来,他埋着头把钱塞回她手里,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快走了几步。
“你等一下!”。李宁玉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叫住梁实秋。
梁实秋止住脚步,垂着头,双手死死地攥紧,肩膀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你打算做什么?去找那些日本人拼命吗?”,李宁玉直言不讳戳破梁实秋的意图,语气故意带着轻蔑和嘲讽,“就凭你?”
“长官,我的事似乎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梁实秋突然转身,眼里布满血丝,掩不住满腔恨意。
李宁玉嗤笑一声,有这气性,干点什么不好,要去送死。
“如果你认为,去送死可以让自己心安,让九泉下的奶奶安心。那你就去吧”。说罢,李宁玉不再管他,径直往外走。
梁实秋还被路过的李宁玉故意撞了一下。几乎是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声嘶力竭地喊了声:“长官!”。
而这一声,将承载他日后所有生存的希望。
李宁玉嘴角微动,挺得板正的肩头也稍微松了些。虽然算准了梁实秋必然不会这般愚钝、执迷不悟下去,可身陷仇恨怪圈的人,又有几个能及时清醒?
后来经组织批准,在李宁玉的引导下,梁实秋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
不日,李宁玉被捕入狱,梁实秋谨记她的嘱托,按部就班地拉车跑生意,休息时就等在李宁玉家门外的巷子口。
而他们第一个秘密联络点就是那间不起眼的双层民居,是李宁玉提前租下的。
李宁玉被特务送回家时,看着伤得不轻,周围当即有一些不明身份的陌生面孔出现。
自那日起,梁实秋就把家搬到那间民居去了。
直到今晚外面枪声响起,人声嘈杂,似乎在追捕什么人。听到特务大喊着“李宁玉”,神经紧绷的梁实秋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迅速下楼,隔着门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至此,梁实秋才彻底弄明白李宁玉一切安排的背后,是多么惊心动魄、不容有失。
回想起隐约听到的枪响,他后怕,若是外面鞭炮声太响,若是自己真的睡过去了,会是什么结果。
似乎每个与李宁玉配合过的人,事后复盘,第一反应都是后怕。百密还有一疏,李宁玉该是内心多么强大,才能如此坚定地赌上一切。
而事后回忆起,那些被她无条件信任的人,以着她为榜样,又将持续成长为怎样优秀的革命战士?
“梁实秋?”。听完李宁玉的解释,顾晓梦偏过头,一脸惊讶,“巷子口的黄包车小哥?”。
见李宁玉微微点头,顾晓梦“嗷”地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抓起旁边的薄毯蒙在头上,声音闷闷地传出:“他也是玉姐安排的人啊!”。
想起那天为了引开李宁玉家门前蹲守的特务,顾晓梦坐的还是梁实秋拉的黄包车,难怪那小子那么积极配合。
顾晓梦这反应叫另外两人一时都有些莫名其妙。担心她闷坏自己,李宁玉上手扯掉薄毯,耐心询问:“怎么了?”。
顾晓梦极不情愿地冲李宁玉撇撇嘴:“那天接你回家,是他配合我引开特务的”。
原来是为了这事。李宁玉虽事先并不知道此事,她确实不能预判到如此细枝末节的小事,但事后一猜便也能推理一二了。
只不过,看起来顾晓梦明显情绪不太对,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别别扭扭的。
垂眸想了一会儿,李宁玉突然明白了什么,故意逗她:“我知道啊”。
果然,顾晓梦又朝里冲着船壁,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见她这样,李宁玉扭头看了一眼越坐越远的姜寒漪,轻笑出声。
自是知道顾晓梦这挫败的样子是为何,也清楚姜寒漪明明一脸没太听懂的样子,为何身体却很自觉地离她越来越远。
“晓梦,你做得很好”,李宁玉冷不丁夸奖,转而看向姜寒漪,补充,“你们做的很好”。
听李宁玉夸她,顾晓梦原本气呼呼嘟着的嘴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快咧到后脑勺了。
“玉姐……天亮,你就走吧”。顾晓梦保持着现在的姿势,虽有意掩饰,可还是能听出她的失落。
“……”。李宁玉没说话,像是没听见,纤长玉白的手指在顾晓梦翻起的掌心里随意划着什么。
指尖游走在掌心,酥酥麻麻,顾晓梦微阖着眼感受这偷来的片刻安宁。
第一个字,是“保”,第二个字刚写了一横撇,顾晓梦突然握拳,打断了。
指尖被顾晓梦攥在手里,李宁玉清眸暗了一瞬,鼻息微叹,嘴角勉强扯起。
果然,顾晓梦不会由着李宁玉继续写下去。所以,她也不会知道,第二个字,其实不是“重”。
“寒哥,你过来,我有事说”。顾晓梦想坐起来,李宁玉被抓着的手在她掌心暗暗用力,顾晓梦又乖乖趴了回去。
“啧,顾大小姐有何吩咐?”,姜寒漪极不情愿,但还是往顾晓梦那边挪了一米,偷瞄李宁玉一眼,后者正准备起身让位置。
姜寒漪忙拉了一把,讨好道:“玉姐姐,您不用起来,您坐”。
一时紧张,姜寒漪嘴上没把住,称呼没来得及改。再看向顾晓梦,果然,她正一脸幽怨地瞪着自己。
“李小姐,李小姐!”,说着还故意拍了拍自己的嘴,“我错了!别瞪我”。
“寒哥,你跟玉姐去重庆,我会跟爸爸讲”。
姜寒漪瞳孔骤缩,媚眼顿时溢满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晓梦:“你说啥?跟谁去重庆?”。
一旁手肘支着床板,手掌撑着脸发呆的李宁玉本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姜寒漪这反应,明显在告诉她,没听错,顾晓梦让姜寒漪跟着自己去重庆。
“不是,顾大小姐,说好小赵跟着的?”
“是吗?”,顾晓梦努着嘴,看起来像是在认真思考,“不过我认为你比较合适,你更厉害!”。这点顾晓梦夸的倒是很真诚,论身手、经验和狠戾程度,小赵确实不够姜寒漪看的。
“那个……”。李宁玉适时接过话头,为什么她作为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
正暗自较劲的两个人同时扭头看向李宁玉,她清了清嗓子:“是不是应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两人略怔片刻,相互交换了眼色,十分默契地都没搭理李宁玉。
姜寒漪张嘴想要再据理力争一下,顾晓梦却十分强势地一锤定音:“听我的!”。
别看顾晓梦平时可以嬉皮笑脸,大事面前,船王千金可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气氛到这,姜寒漪清楚这事很难再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只得认命应下了。
被两人当作透明人晾在一边的李宁玉,左右看了看,最终似笑非笑盯着一脸倔强的顾晓梦:“顾大小姐,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
感受到来自斜后方的气场,顾晓梦面上的气势说散就散了。她冲着姜寒漪扮鬼脸活动面部肌肉,才勉强端着笑扭头看向李宁玉。
“玉姐,重庆危机四伏,你这刚出龙潭又如虎穴……”
见李宁玉嘴角一直噙着笑,看起来不像是要责怪的意思。顾晓梦顿时胆子大了些,一股脑儿把心里话都说了,“寒哥身手比两个我加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跟着你,我放心”。
“好……”
无论顾晓梦安排姜寒漪跟着自己,究竟是希望她暗中提供帮助,还是想在自己身边插个“眼”。
就算仅仅只是为让顾晓梦安心,李宁玉也会接受这个安排。
况且,姜寒漪面上是跑船的,顾家船业遍布全国,即便是经常往来各城市之间,也有得天独厚的伪装优势。
先前一闪而过,没能抓住的奇怪感觉,又悄然涌上心头,这大小姐对李宁玉也太照顾了吧。
还有李宁玉,心思缜密、无懈可击,赌命的事说干就干,锁骨上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穿透伤。她经历的一切光靠想象根本无法脑补,怎么着也不能缝个差点打偏,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枪伤手抖个不停啊。
姜寒漪恍然大悟,又似懂非懂,看看李宁玉又看看顾晓梦,脑瓜子一片混乱。
她摇了摇头,不愿再想。只在顾晓梦看过来时,不加掩饰地冲她翻了个白眼。
“玉姐,军统,是不是有日方间谍?”。姜寒漪安排好了,顾晓梦心里的石头落了半截,而日方间谍存在的可能,却如芒刺在背。
虽然李宁玉的名气主要集中在江浙一带,但密码船上的专家来自全国各地,不排除二代恩尼格玛机的破解会让各方更多情报线对她多有关注。
重庆是蒋方大本营,日本人在那边的势力有所削弱,又有姜寒漪跟着,李宁玉的安全尚有保障。但顾晓梦还是不安。
“我推测,应该是姜毅英少将身边的人”,李宁玉没再瞒着顾晓梦。
姜毅英是军统完整破译日军偷袭珍珠港情报第一人,虽美军并未重视蒋介石传给他们的情报,但不影响本就在情报界颇有建树的姜毅英直晋少将衔,可谓风头正盛。
“换个身份吧,玉姐”,顾晓梦一脸真诚。
若要让顾晓梦选,想必也会像组织那样直接就势给出“假死换身份”的方案。
不过,李宁玉选择冒险赌一把,打消戴笠的怀疑和顾虑,为潜伏军统排除最大的安全隐患。现在结果有惊无险,顾晓梦也能很快想通,欣然接受。
此时选择换身份,意义便与“假死”截然不同了,反而李宁玉面对未知风险的可能性还可以再降降。
“顾先生会安排的,放心吧”。顾晓梦能想到这一环,着实让李宁玉安心不少。如今的顾晓梦,是越来越懂顾全大局了。
可是李宁玉眸色却凝重许多,她欲言又止:“晓梦……”。
“嗯?”
“……”
“玉姐?”
顾晓梦不愿漏掉所有可能给李宁玉带来风险的细节,却始终只字未提自己的处境。
李宁玉鼻间微叹:“……如今,你的身份更复杂。答应我,凡事三思,行动谨慎,切不可冲动,要保证安全”。
不愿看李宁玉愁容满面,她更喜欢她的玉姐淡笑风清的模样,如沐春风……
顾晓梦终于抓住机会,双手一撑,坐了起来。
床板很矮,她盘坐在李宁玉面前,只比她高出半个头。
轻抚上李宁玉拧在一起的秀眉,反复摩擦:“你看,玉姐你又再皱眉了。我答应你,三思、慎行、保证安全。好吗?”。
顾晓梦哄小孩似的语气让起身背对着两人倒水的姜寒漪不禁打了个寒颤,难以置信地转身看着顾大小姐,心想,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李宁玉听着也不禁觉得好笑,见姜寒漪看过来,她也没躲,不紧不慢地拿下顾晓梦的手握在掌心,掩不住声音里的笑意:“好,我相信你”。
另一边,日军医院。手术后的香取直人,麻药劲儿刚散,大脑就清醒了。
十月中旬,他收到一封来自东京没有署名的秘密信件。
虽然笔迹刻意伪装过,但香取一眼就能分辨,是老师尾崎秀实的紧急密件。
信件加密,是尾崎秀实曾经和几个学生约定的模式,只有个别几人知道如何破解。
信件内容大致是理查德·佐格尔被捕,尾崎秀实自觉处境堪忧,而他作为香取直人老师的事从来都是秘密。
尾崎秀实对香取直人强调,不要企图动用家里的关系为他开脱罪名,千万不要提起与自己有任何瓜葛。
信的最后,尾崎秀实解答了香取直人上次通信时的苦恼。
他原本是不理解香取直人医学造诣之高,前途无限。完成任务后为何要接受军部的职位,留在中国。直到上次通信,才清楚原因。
尾崎秀实长期同中共地下情报系统合作,连中央情报科最高领导人都对他敬重有佳。
裘庄解救李宁玉便是受了中共中央特科之托。而李宁玉的传奇,尾崎秀实自然略有耳闻。
他在最后这封密件中宽慰香取直人,会对李宁玉有好感,没什么奇怪的。
同时不忘提醒他,乱世难定、身份悬殊、阵营相悖,对于没有结果的事情,万不可执迷不悟。及时止损,方能保全自己,保全他人。
闭眼回想晚上开枪前后,香取直人在心里自嘲地笑了。
手枪上膛的瞬间,原本被顾晓梦护在身后的李宁玉快速侧身,企图闪至顾晓梦身前。
而顾晓梦就跟预先知道李宁玉会做什么似的,迅速转身将李宁玉护在怀里,背对枪口。
最终还是射偏了,即便那个人是顾晓梦。
举枪时,顾晓梦就情绪激动地警告过香取直人。但他这一枪虽犹犹豫豫,始终还是开了。
顾晓梦怒火中烧,右肩中枪,就换左手,枪法丝毫不比右手差。
一枪稳稳打中香取右胸口,卸了他手里的枪。想了想还不解气,冲着膝盖补了两枪,断了他的行动力。
倒地时,香取直人看到的是李宁玉手忙脚乱地捂着顾晓梦的伤口,泪眼朦胧的模样。
顾晓梦替李宁玉擦了眼泪,拉着她快速往反方向跑了。
除了开枪打中顾晓梦时,李宁玉惊恐地瞪了香取直人一眼。直到她们消失在转角,都没再多看他一眼。
终于下定决心,他想,是时候远离政治,做回老本行了。
[玉梦]风再起时(三十九)
随手将染血的军装丢在地上,顾晓梦毫不犹豫地撕开李宁玉的衬衫,褪下衬衫,右肩的伤口便暴露出来。幸好那一枪打得不深,也没伤到大血管,刚才在巷子里,顾晓梦用丝巾扎住了李宁玉的上臂,血暂时算止住了。
可子弹还留在里面,若不及时取出,恐怕这条胳膊就废了。原是想带她去医院,但之前的剧烈奔跑和惊吓让李宁玉的哮喘差点发作,临时吞了两粒氨茶碱,若是去了医院,万一被检查出用药史而暴露她的哮喘病根,就太危险了。
无奈之下,只得将李宁玉带回自家附近的别墅,由自己替她处理伤口。顾晓梦担忧地望着她,李宁玉却始终咬牙不吭一声,只有额头上涔涔而下的汗水,显露着她此刻的疼痛。
“玉姐,你忍着点...
随手将染血的军装丢在地上,顾晓梦毫不犹豫地撕开李宁玉的衬衫,褪下衬衫,右肩的伤口便暴露出来。幸好那一枪打得不深,也没伤到大血管,刚才在巷子里,顾晓梦用丝巾扎住了李宁玉的上臂,血暂时算止住了。
可子弹还留在里面,若不及时取出,恐怕这条胳膊就废了。原是想带她去医院,但之前的剧烈奔跑和惊吓让李宁玉的哮喘差点发作,临时吞了两粒氨茶碱,若是去了医院,万一被检查出用药史而暴露她的哮喘病根,就太危险了。
无奈之下,只得将李宁玉带回自家附近的别墅,由自己替她处理伤口。顾晓梦担忧地望着她,李宁玉却始终咬牙不吭一声,只有额头上涔涔而下的汗水,显露着她此刻的疼痛。
“玉姐,你忍着点。”顾晓梦从药箱里取出麻醉药,“我这就帮你取子弹!”
“晓梦,不要。”李宁玉摇了摇头。先前河豚毒素的后遗症已经让她的思维有些迟钝,后来又被迫对安眠药产生依赖,虽然已经停了药,但几经折腾,她总觉得自己的大脑大不如前了。像麻醉剂这种东西,还是少用为好,比起神经受到不可逆的损伤,肉体的疼痛不算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逞强学关羽吗?”顾晓梦明白她的意思,不禁有些愠怒,厉声恐吓道,“不打麻药就自己取,等这条胳膊废了,我看你这个天才还拿什么破译!”
“顾处长,你忘了,我两只手都能用,沈玉蝶……是左撇子……”李宁玉气若游丝地反驳,明明脸色苍白得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仍旧固执地盯着顾晓梦手中的麻醉剂。
被呛得哑口无言,心软的临时医生哪里拗得过这位嘴硬的伤员,只得顺着她的意思,放下了麻醉剂,大约是心有不甘,顾晓梦赌气似地说了句:“疼就咬我,我不怕。”
拿起手术刀,在酒精灯上炙烤了一阵,锋利的刀片碰到李宁玉血肉模糊的弹孔,顾晓梦的手腕微微颤抖,还是有些犹豫。
“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就自己来了。”说完,李宁玉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巴,没受伤的左手拿过自己的衬衫,折了几下咬在嘴里。
顾晓梦心下一横,下刀划开了伤口。切肤之痛,怎么可能没有感觉?李宁玉瞬间闭上了眼睛,眉头不住地颤动,她紧紧咬着衬衫,豆大的汗水顺着两腮滚落,左手死死抓住顾晓梦的腰,看着极为痛苦。
“我还以为沈处长天不怕地不怕,不怕死更不怕疼呢!”顾晓梦忍着腰上的疼,故作轻松地开起玩笑,试图转移李宁玉的注意力。
李宁玉哪里还说得出话,只是静静听她说着,努力保持着清醒。随着手术的进行,肩膀渐渐疼到麻木了,李宁玉松开手,略带歉意地抚了抚顾晓梦的腰,算是安慰。
感受到她的动作,顾晓梦怔了怔,眼睛专注地盯着手上的动作,始终不敢看李宁玉的脸。只怕多看一眼就再也握不住刀。
随着取出的子弹哐当落在铁盘中,她终于松了口气,低垂着眼眸,叹道:“玉姐,我真的怕你死了……都是我不好,还是让你受了伤。”
李宁玉吐出口中的衬衫,声音仍是虚弱:“别怕……我不是还活着……”
从她中枪开始,顾晓梦就一直强忍着眼泪,眼眶憋得通红,现在听见这句话,泪水终于不争气地落下来:“明明知道有埋伏,为什么还要去?”
“由不得我选择。而且,你不是来了吗?”李宁玉硬生生挤出了笑容,伸出左手抹掉顾晓梦的泪水,犹豫道,“其实……我刚才也怕了,还好你在。”
顾晓梦闻言愣了两秒,停下手中上药的动作。这是李宁玉第一次对人袒露自己的恐惧,原来天才也是会害怕的,此刻的李宁玉像是落入人间的天神,面对自己这样的凡人卸下了伪装。
“如果十二年前,我也能有一张像你一样的王牌就好了。”李宁玉不禁苦笑,今天的情形和那天实在太像,乱枪之下,侥幸逃脱,坐在这张熟悉的沙发上,晓梦的脸仿佛和她母亲重叠了。
“十二年前,民国二十年……”顾晓梦想起父亲的话,知道母亲是为了救李宁玉才牺牲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爸爸说你们遭遇了意外,差点暴露身份,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顾民章已经告诉了晓梦当年的事,李宁玉叹了口气,回忆道:“你应该知道,九·一八之后不久,日军就开始暗中谋划对上海发动袭击。那段时间,上海的风声很紧,我们也一直在想方设法收集敌人的情报。
“有一天,日本特务组织接到了我方叛徒的线报,知道老枪和老鬼要在咖啡馆见面,便提前设下埋伏。
“等顾夫人意识到危险,我已经走到了咖啡馆对面,她隔着窗户向远处的我打手势,叫我不要靠近……
“日本人等了许久也没有发现目标,或许是太心急,竟然将另外两个人误认为是地下党,直接冲进咖啡馆围住了他们。几个青年学生看见有人被围攻,对方还操着日本口音,顿时愤怒不已,挺身而出和那几个日本人扭打起来。
“对方情急之下开了枪,引起了恐慌,接着,咖啡馆就乱了……他们杀红了眼,很多无辜客人都中了枪,或许你母亲想保护那些人,又或许,她是不幸被流弹击中……
“当时,我就躲在对面的蛋糕店里,眼睁睁看着她中了枪,却不能靠近。我多希望能有个人去救她……”
李宁玉说着,眼前又浮现了那天的画面,血,到处都是血,继兰心大剧院后,她又一次目睹自己的同志陷入危险,焦急、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玉姐,你别说了!”顾晓梦痛苦地捂住脸,不敢想象当时的惨状。
“对不起。”李宁玉垂下眼眸,她不该描绘地如此清晰,这无疑会给晓梦带去痛苦。
自责感涌上心头,李宁玉想抱一抱顾晓梦,左手已经快抚上她的背,最终还是停住了——若不是自己的冲动讲述,晓梦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它将永远是秘密。是她让晓梦平添痛苦,又怎么好意思再去安慰。
一阵无言。顾晓梦咬着下唇,沉默地包扎完伤口,默默找来干净的衬衫替李宁玉穿好。就在李宁玉以为气氛将一直尴尬下去时,顾晓梦忽然开口,郑重道:“玉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件事,连我爸爸都不知道。”
李宁玉看着她,不禁好奇,她还会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你记不记得,在裘庄,我过生日那天。当时我说,我加入谍战场,是为了体验冒险。”
李宁玉点点头,她当然记得顾晓梦那场痴人说梦,自己当时被她那番话气得不轻,还出言教训了她。
“那时候,我不能暴露自己军统的身份,自然没有全盘托出。”顾晓梦浅浅一笑,“想体验冒险,不过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想替妈妈报仇。虽然那时我还不知道她真正的死因,但我知道,她是死于战争,死于日本人的侵略。我恨透了日本人!
“爸爸当然不会同意我加入这场战争。我只是试探地提过一次,他就决绝地让我断了念想。十八岁那年,爸爸为我选择了一条平安稳妥的路,在他的推荐下,我进入他的母校波恩大学,像他年轻时一样读了法律系。
“读了两个学期,面对那些枯燥的法条,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自作主张申请去了普林斯顿数学系,因为我知道,只有精通理科,未来才有更大的筹码去加入间谍组织。”
“顾先生一定很生气。”李宁玉不禁皱眉,她看过顾晓梦履历,只在德国读了一年书,后来就转去了美国,改学数学。她曾经一度不解顾民章为何会做出这种安排,现在终于明白了,是晓梦的任性之举。
“等他发现我跑去美国,已经是半年以后了,他奈何不了我,只能让我读下去。”说到这里,顾晓梦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得意,“可是等我大学毕业想回国,爸爸又阻止了我,他替我申请进入普林斯顿研究所,跟着冯诺依曼继续深造。我那时候才明白,他想让我永远留在美国,永远不要再踏上这片战火纷飞的土地。”
“可是你父亲的苦心还是白费了。”李宁玉知道,只要是顾晓梦想做的事,就没人能挡得了,哪怕是呼风唤雨的顾船王。
顾晓梦点点头:“等到1939年,机会终于来了。戴笠为了拉拢我的父亲,提前派人在美国找到了我。我终于有机会加入战场,和日本人对抗。”
“所以你不假思索地加入了军统?”李宁玉问。
“那时候我只想抗日复仇,国民党,共产党,对我来说毫无区别。更何况,三民主义的思想也的确说服了我。”顾晓梦苦笑着,似乎还有些抱怨,“若我早知道父母都是地下党,大概就不会如此了——可你说,谁能想到他这样的大资本家会信仰马克思呢?”
李宁玉沉默了,命运弄人。父亲千方百计保护女儿,不想让她卷入战争,从不向她宣扬组织的思想,可却弄巧成拙,把女儿推向了敌方阵营。
“我在夏威夷的军统特训班秘密学习了半年,等父亲知道时,一切都无力改变了,他只得接受了戴笠的邀请,自己也加入了军统。”
虽然遗憾,但顾晓梦并不后悔加入军统,若非如此,她也没有机会走进谍战场,踏上那艘密码船。
“我真是错怪你了。”李宁玉叹了口气,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顾晓梦,却未曾想过,两年前那个看似疯狂的女孩,竟然一直藏着这么大的心事,“总说你是疯子,结果竟是我自己太肤浅。”
顾晓梦摇摇头:“不,我的确是疯子,我甚至一度幻想杀了一·二八事变背后的策划者。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以我的业务层级,根本接触不到那些人。”
“但你可以杀了那个朝你母亲开枪的日本特务。”李宁玉忽然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笑容。
“没可能了……”顾晓梦顿了顿,抓住她的手,换上了轻松的口吻,“这么多年,终于能把这个秘密讲出来了。玉姐,谢谢你。”
“那么,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李宁玉眨了眨眼睛。
“什么呀?”顾晓梦好奇地看着她。
“事实上,你母亲的仇,我已经报了。”李宁玉反握住顾晓梦的双手,在女孩震惊的目光里,郑重说道,“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张脸,开枪杀害你母亲的人,就是南造云子。”
“所以南造云子的事是你做的!”顾晓梦瞪大眼睛,她还记得当初李宁玉以沈玉蝶的身份来到剿总,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调查南造云子遇刺案。
“严格来说,是我和你父亲联手策划的。我进入76号后,和特高课往来密切,很快就掌握了南造云子的秘密行程。我把情报告诉顾先生,他安排了军统的间谍,制造了那场刺杀。”
“借刀杀人,不愧是我的玉姐!”顾晓梦绽开笑颜,李宁玉总能给她惊喜。
李宁玉看着女孩单纯的笑脸,同样欣慰地笑了。事实上,杀死南造云子,除了复仇,还有另一个原因,如果可以,她希望晓梦永远都不要了解。
可顾晓梦却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收住笑容,转而皱起眉来。李宁玉有些不解地问:“怎么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顾晓梦淡淡地苦笑,竟然连替母亲报仇这件事,都是李宁玉替她做的。不等李宁玉开口,顾晓梦又叹了口气,无奈道,“算了,你有苦衷。”
“晓梦……”女孩如此懂事,让李宁玉有些羞愧,她不敢想象,若晓梦知道了自己现在被日本人控制,会是怎样的震怒。
“玉姐,我还有件事想问你……”顾晓梦突然变得支支吾吾,有些难为情地开口,“你对我好,是因为我妈妈有恩于你吗?”
听见这个问题,李宁玉一时忘了刚刚的担忧,不禁在心底笑出声来,晓梦啊晓梦,怎么这么久了,你还会问出这种话。
可顾晓梦的表情并不像开玩笑,她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微微嘟着嘴巴,看上去像是害羞,又像是赌气。虽然她在谍战场上是历经风雨的间谍老手,在感情方面,却依旧是个毫无经验的初学者。
“最开始,的确是这样。”听见这句话,顾晓梦有些丧气,李宁玉又接着说,“晓梦,你知道吗,十多年前,我就常常往来这里。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了你。”
你我的相逢,不是在两年前的密码船,而是在十二年前的上海,就在这栋别墅里。
“啊?”顾晓梦眨了眨眼睛,“可我怎么……”
“你放了暑假,兴冲冲地就跑来上海,一个招呼都不打。我那天原本在你家,看见你突然来了,就躲进了杂物间。”
“我那是想给妈妈一个惊喜!”顾晓梦摸了摸鼻子,谁知道那时候家里还有个老鬼在,“你躲起来做什么?钢琴老师这么见不得人?”
李宁玉想了想,她也忘了为何要躲起来,大约是地下工作者的本能反应,看见有陌生人来,身体动得比脑子快,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身处杂物间了。
顾晓梦还想问李宁玉,对当时的自己是什么印象,但想起自己十几岁时候莽撞的样子,罢了,还是不问的好。
像是看出她的纠结,李宁玉装作不经意地开口:“所以,这座房子对我的意义重大,不仅是因为这是我间谍前辈的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顾晓梦心里一紧,玉姐的意思,是自己比母亲更重要!可她还没来及高兴,就听到了后面那句话。
“那就是,我在这儿见到了一个冒失鬼。”不顾女孩羞赧的表情,李宁玉笑着说道,“真没想到,平时雷厉风行的顾处长,冲妈妈撒起娇来跟寻常的千金小姐也没什么两样……”
“玉姐!”顾晓梦下意识伸手去捂李宁玉的嘴巴,突然的举动让两人都愣住了,李宁玉微微皱眉,眼神无辜。
停了几秒钟,顾晓梦松开手,垂下头,闷声道:“所以,在李宁玉的眼里,顾晓梦永远是一个冒失鬼,永远到不了她的高度,对吗?”
听见这句话,李宁玉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一阵刺痛。她没想到一句玩笑话会让顾晓梦想到这些。
已经足够久了,晓梦远比自己想象得更加隐忍,有些事情,不该再拖延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做了决定,背在身后的左手紧张地握起了拳。
沉默良久,李宁玉看着被顾晓梦随意丢在地上的军装,忽然开了口:“晓梦,帮我把外套捡起来。”
顾晓梦尚处在沮丧之中,对李宁玉的话困惑不已,但还是照她的话去做,捡起那件外套抓在手中,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着下一个指令。
“左前胸的内袋,里面有你要的答案。”
“啊?”什么答案?顾晓梦赶紧摸了摸那个口袋,触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这个形状像是——
她激动地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是梳子!是她送给李宁玉的那把小木梳,没想到李宁玉一直贴身带着!
李宁玉波澜不惊地望着顾晓梦,内心却紧张不已,手心里渗出了汗,她虽然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但坦露心迹这种事,也已经许多年没有做过了。
比坐着的人更紧张的,是站着的那位。从未想过一向内敛的李宁玉会如此直白,生怕会错了意,顾晓梦舔了舔嘴唇,想了又想,最后竟然没头没脑地问道:“玉姐,你……就不嫌硌得慌?”
原以为她看到梳子就会明白,谁知道平时那么机灵的人,现在竟然愚钝至此。李宁玉撇了撇嘴,面露难色。顾小姐难不成真的没有谈过恋爱,非要她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爱人的心意,自然要放在最贴近心脏的地方。”李宁玉小声说道,说完就别过脸去,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年纪大了,说出这种话来自己都觉得羞耻。
心跳漏了一拍,左手的军装又掉在地上,右手的梳子却被捏得更紧。顾晓梦简直要疯了,她无数次思考过自己要如何挑破这层纱,却从不敢妄想这件事要由李宁玉主动。
空气安静地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又沉寂了许久,顾晓梦终于开了口:“刚刚那句话,是以李宁玉的身份,还是沈玉蝶的身份?”
“有区别吗?”李宁玉不解,顾晓梦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她主动挑明已经花了十足的勇气,可眼前这个大脑停摆的人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顾晓梦扬起笑脸,一步一步走近李宁玉,弯下腰,双手按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已然反客为主:“因为这把梳子是我送给沈玉蝶沈处长的,不能代表我对李宁玉的心意。”
明白了顾晓梦的文字游戏,李宁玉笑了,仰起头注视着她,挑眉道:“沈玉蝶也好,李宁玉也罢,我都是你的玉姐,永远不会变。”
“是我的玉姐,也是我的爱人。”
我足以与你相配。
墙
金丝雀
1.
过年了。
南方的冬季虽不似北方那样阴冷残忍,但逼近零度的气温还是让文咏珊瑟缩了几下。她搓搓手,向手心哈一口气。手心尚未被温暖,水汽就化成了一团雾,风一吹,弥散得干干净净。
脚趾已经冻麻了,趾尖丧失了对鞋底的踩感,只余下有一阵没一阵的痒与疼,但尚且可以忍受。
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家家户户的灯倒是都亮着,暖黄洒满居室,温度都要溢出来了。
除了她也没有人傻到除夕夜出来游街了,文咏珊想。她跺跺脚,小皮鞋跟“哒哒”的声音好像显得周围热闹了些。于是她就这样没目的地走着。
等无意义的踏地音终止时,文咏珊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处老地方。呆愣了两秒,她本想...
金丝雀
1.
过年了。
南方的冬季虽不似北方那样阴冷残忍,但逼近零度的气温还是让文咏珊瑟缩了几下。她搓搓手,向手心哈一口气。手心尚未被温暖,水汽就化成了一团雾,风一吹,弥散得干干净净。
脚趾已经冻麻了,趾尖丧失了对鞋底的踩感,只余下有一阵没一阵的痒与疼,但尚且可以忍受。
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家家户户的灯倒是都亮着,暖黄洒满居室,温度都要溢出来了。
除了她也没有人傻到除夕夜出来游街了,文咏珊想。她跺跺脚,小皮鞋跟“哒哒”的声音好像显得周围热闹了些。于是她就这样没目的地走着。
等无意义的踏地音终止时,文咏珊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处老地方。呆愣了两秒,她本想扭头寻另一个去处,脚后跟却有些疼,逼得她摸索到一个小滑梯坐下。借着街边昏黄的路灯,她发现自己脚后跟被磨掉一块皮,丝袜黏在伤口处,渗出一丝丝血来。
文咏珊索性不走了,坐在原地,用手撑着下巴发呆。
总归是比回那个“家”好些。
她就这样坐着,看着这个破旧斑驳的小公园,细细打量每一处枯草碎石。
它们好像一点没变,又好像都变了。这个边角的那株草仍然那么萎缩,蔫巴巴抬不起头来;那一处的大石被搬掉之后泥土的湿印还在,沉默又张扬。
旧日光阴羞答答探出一个头,试图把文咏珊留在记忆的原地。
文咏珊沉默两秒,当目光接触到地面时,发现那上面有一个小沙球。于是她伸出脚来,把那坨球碾碎了。
把回忆也踩得粉碎。
“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外面。”身后有陌生女人的声音传过来,淡淡的,有些疲惫,但要仔细听才能发觉。回味一下,又和从前某个身影有些重合。
文咏珊猛地一回头,还没看到那人的脸,脚先不争气崴了一下,带着那块皮,几乎要把痛觉神经撕离人体。她“嘶”一声,却先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不做言语地挣开,文咏珊敛了眉,抬眼看她。眼前的女人蓄起了大波浪卷,唇色鲜红,裙色和唇色一样霸道,眼线施得飞扬,在本就漂亮的桃花眼上多添了几抹春光。
陌生又熟悉。
“你不也是。”文咏珊回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后退一步。
徐璐看在眼里,唇抿了抿。她张开嘴,想开启一个话题,但失败了。
最后是文咏珊先开口的。
“你怎么回来了?”她疏离又客气地问,甚至挂了一个微笑在脸上,却比直接的冷言冷语更让徐璐揪心些。她还把大衣拢了拢,像是准备在得到答案后抽身离开,连眼神都不留下。
徐璐不着痕迹地往前凑:“过年了,突然想回来看看。”
没出意料,文咏珊并不在意她的回答,迈开步子:“那我先走了。”
徐璐不疾不徐截住她,用很轻的力道把人袖子拉住:“陪老朋友回家坐坐?”
文咏珊被迫停下来,挑起半边眉毛看她。
理由?她眼神里问。
“我租房,房间里一点人气也没有。你就当日行一善吧。”徐璐说。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天幕沉沉压在人肩头,心情也被带得不那么明亮。徐璐把灯打开,白炽灯刺得文咏珊眯上眼睛。徐璐抬手拦光,等文咏珊睁眼后才放下。
“你自己穿鞋吧,我去找个东西。”徐璐说,转身进了房间,文咏珊便自己穿上鞋进了屋。
徐璐没骗她,除了墙和地砖以外,这房子空得就像个毛坯房,除了生存必须家具以外什么也没有。文咏珊粗略瞥了两眼,到沙发上坐下,目光直直接触到一堵灰白色的墙。
徐璐马上回来了,手里拎着一瓶碘酒和几支棉签。她努努嘴,示意文咏珊把袜子脱下来,她好涂药。
文咏珊一愣,她以为徐璐没注意到自己的伤。
等脱了袜子,徐璐一点没客气,单脚跪在地上后握住文咏珊脚踝,侧翻过一点去抹伤口。文咏珊动了动脚。这种被限制行动的动作是会让人不舒服的。
“你们上班放多久假?”徐璐突然问。文咏珊感觉锢在自己脚踝上的力道卸了些。
“我放一个月。”文咏珊回复得简短,“转职空档。”
徐璐微微讶异:“那么久啊。”
“你呢?”文咏珊这一晚总算是被徐璐涂药的动作捂化了些,第一次主动和徐璐交流。
“最近没有演出安排,你知道的,很自由。”徐璐笑着说。从俯身的角度看,她的笑唇像朵玫瑰。
“你一直都很自由。”文咏珊略敷衍地答她。徐璐听出一股呛味儿。
她没说话,继续安静地涂,直到结束站起来才开口:“今晚回去吗?除夕夜怎么没和家人一起过。”
文咏珊扭了扭脚腕,碘酒敷在伤口上,很清凉,把灼痛带走许多。对于徐璐的问题,她本想说“回去”,转念一想,那间屋子里升腾起来的烟酒气和尖利笑声磨得她头疼得紧,于是话到嘴边又变了:“不回去了。”
徐璐也没问她理由,兀自把东西收好,沾了药水的棉签被抛进垃圾桶里:“洗澡吗?”
“嗯。”
“衣服带了没?”
“没有。”
徐璐看她一眼,扭进卧室,没多久拿了几套衣服出来。文咏珊接过去,睡裙、外衣和裤子都是崭新的,吊牌没拆,上面的价格让她定了定。
徐璐却以为她在顾虑别的事:“只有贴身的那两件是穿过的旧衣服,外面的都是新的。里面的还是穿洗过的比较好。”
文咏珊点了点头,进浴室。没多久,她听见隔壁也有水声淅淅沥沥传来。
水汽蒸上玻璃时,没人能看清自己。
文咏珊伸手一抹,把附在镜子上的雾气拂开,盯着自己看。
最后,她捧了抔冷水浇在脸上。
出来时徐璐已经等了很久了。她坐在沙发上,屁股下垫了个垫子,见她裹着水汽出浴,先是眼神避了避,然后才抬手:“好久。只有一张床,沙发不干净。”
她话讲得很满,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留给文咏珊。
文咏珊默了默,最后还是没忍住问:“这么大个屋子,只装一张床么?”
徐璐愣两秒:“我之前也没想…我以为我一个人。”
罢了。
文咏珊忽然有些累,回绝了徐璐关于“要不要一起看电影”的邀约,拖着脚步走进了卧室。
没多久徐璐也进来了。她先是安安静静躺下,没过多久翻了个身,被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文咏珊是对着窗外侧睡的,此刻背部热源不断靠近,她知道,但没动。然后徐璐的一条手臂试探性环上来,最后把文咏珊整个抱在怀里。
亲密接触让人放松警惕。
温热呼吸洒在文咏珊耳廓,很痒。但她的身体奇迹般放松下来,小小一团缩到徐璐怀里,也不反抗。
徐璐抱了一会儿,头往文咏珊颈窝里蹭,一些发丝偷跑出去搔文咏珊的痒,她想躲却躲不开。更避无可避的,徐璐的手伸进她裙子里,顺着大腿往上游走。
抱人的点火,被抱的忍着。直到喉间一声溢出来,文咏珊才喘着推搡她:“你别这样。”
徐璐停了,鼻尖碰在文咏珊耳垂上,小小声说:“你让让我。”
声音哑哑的,带了点示弱的意味。
文咏珊就不说话了。那条一万多块钱的睡裙被很随意地揉皱,扔在床上。
生理性泪水模糊了双眼的时候,文咏珊头仰起来,那人的吻安慰性落在她脖颈处,最后挪到唇上,把文咏珊所有的问题都吻化了,吞掉了。
我们算什么?文咏珊朦朦胧胧想。
徐璐,我们算什么?
2.
文咏珊说徐璐是个自由的人。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她高高在上,她自负骄傲,她嚣张跋扈,她永远不被束缚。即使是在芭蕾舞台上,她需要端着舞者清高的架子来展示自己飞扬的曲线,也同样有别的舞者不一样的味道。
那是自信的味道,这是文咏珊以后很久才品出来的。但是她没有办法去懂,她没有这份底气。
贫穷早把她们一家人的底气抽走了,连脊梁骨,也磨碎了、烧光了。文咏珊的皮,是她用好成绩的气,一点点吹着撑起来的。
她第一次见徐璐就是在那个小公园里。
饶是文咏珊这种乖乖的小孩,也总有贪玩的时候。不过她和普通小孩的贪玩不一样,她更喜欢蹲在公园的草地上,观察每一个小地方,这里是不是多了一个小地洞,那块是不是少了两株草,她拿捏得清清楚楚。
她妈妈不喜欢她这样,总赶着她回去学习,说是小孩子在公园看地有什么出息,又不是什么老农民。她是要被养出去上大学的,她妈妈总是强调。
文咏珊表面上应着,心里却是极其不甘愿的,三步一回头地看着那些草木,然后被中年妇女拽着回家。
见到徐璐前的那段时间,公园里闯进来一只小黑猫,特别可怜的一团,没东西吃,还常常发抖,窝在一个角落里,感觉好像马上就要死了。文咏珊见不得这种场景,偷偷把早餐钱省出一半,给这只猫喂东西。猫肥了,她自己却瘦了。妈妈很快发现了,勒令她不许再养着那只猫。
“给你钱你就是这样瞎霍愣的?”妈妈骂她,拧她耳朵。她捂着耳朵,抽抽噎噎哭,只敢在放学以后偷偷折过去看猫,手里却没东西给它吃。黑猫喵喵叫,蹭她的手,想要讨食。文咏珊心里头难受,拿不出东西来,却也没什么办法。
“乖乖,姐姐没有东西了,你只能自己去找东西吃了,乖乖……”文咏珊小小声安慰它,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时在安慰自己。就在摸它头的时候,黑猫旁边的一块地突然掉下一块火腿肠。猫急急挣开文咏珊的手,狼吞虎咽地吃着火腿。看来真的是饿坏了。
文咏珊抬起头来。徐璐就这样逆着光撞进她眼里。
“它怎么没东西吃?好可怜。”徐璐自顾自说,见文咏珊抬头看她,开朗地笑笑,也在她身旁蹲下了。
文咏珊偷偷瞄这个不速之客的样子,发现她的衣服是很漂亮的小洋装,圆头小皮鞋擦得光亮亮的,头发上也别了个精致的发卡。她有些害羞,又有些自卑,于是不再看她,低头盯着自己有些脏的布鞋尖发呆。
猫舌舔东西发出的黏腻声响混着徐璐询问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你叫什么名字?”
“文咏珊。”文咏珊说。她缩得更厉害了,就差没把自己压小一半,再压小一半,直到能够缩进公园旁边的灌木丛里。
“我叫徐璐。你以后也来喂猫吗?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啦。”徐璐思维很跳跃,人也活泼,三言两语结束后就去拉文咏珊的手。文咏珊害羞,想挣开,无奈力气抵不过兴奋的小女孩,只好任由她把手握在自己掌心,思绪飘荡在空气里。
徐璐说自己转学到了这边,不怎么熟悉,想让文咏珊带她到处玩一玩。
徐璐还说她觉得黑猫长得很可爱,想养它,可惜家里人不让。
徐璐最后说文咏珊也很可爱,问她的地址,想以后找她来玩。
文咏珊本来想告诉她,小女孩的自尊心却让她对嘴边的答案很抵触,于是她沉默了下来。她不是很愿意让徐璐知道自己的家,那个在巷子深处的破旧的小平房。
徐璐是很善解人意的,看出她不想说,想了想:“那每天放学我在这儿等你呀?”
文咏珊点点头。
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第二天徐璐进文咏珊教室的时候,浑身打着光,穿得更漂亮了,像只骄傲的小天鹅。所以文咏珊一眼就看到了她。
教室里的小朋友“哦哦哦”瞎起着哄,场面十分混乱,文咏珊看见徐璐的目光在教室转了一圈,立刻就锁定到了文咏珊身上,眼神里还有几分惊喜。然后徐璐拉拉老师的衣服,指着文咏珊身旁那个小男孩的位置,声音很大:“老师,我想坐那里。”
其实按理来说这是坏规矩的,但是老师只犹豫了半秒钟,就由着徐璐去了。那个小男孩最后坐到了最末尾的位置,眼泪汪汪的,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老师跟暗恋的女孩子分开。
“你好同桌。”徐璐笑嘻嘻捏她手。
文咏珊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突然多出来的新同桌。
她来得这样自由,微风轻轻一卷,把她送到文咏珊身边;她离开得也同样自由,像悄无声息的影子,连照片都没给文咏珊留下一张。
那年的飞机划过天空,隔开了两人的世界。
3.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文咏珊全身都很疼,有些地方还发着烫,应该是留了淤青。徐璐还是抱着她,不过这回变成了面对面,依然睡着,睫毛沉沉压在眼皮下,呼吸却不怎么安稳。
浓浓的自我厌弃感裹住她,让她想立马离开这个地方。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尽力撑起身子,想要不带动徐璐的动作,却并没奏效。
肤与肤都紧紧贴在一起,怎么能轻易躲开。
“几点了……再睡会儿吧。”徐璐声音瓮瓮的,不愿意睁开眼睛,单单眯出一条缝,把她抱紧了些。
文咏珊说:“我要回去了。”
有些不耐烦的语气让徐璐松开了手,睁了眼睛看她。文咏珊想起身,顿了顿,又对徐璐说:“你背过去。”她还没穿衣服,皮肤裸露在原地,被清晨的风凉得起了层疙瘩。
徐璐倒是听话地背了过去,耳尖有些红。
文咏珊在床上那堆乱七八糟的衣物里挑了挑,拣出昨天徐璐给自己的那几件,下床穿上外套和裤子,回头对徐璐说:“这几件我都回头洗完还你。”
“你要去哪?”徐璐回过头,毫不避讳直接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揭开光滑年轻躯体上的纱。
文咏珊撇过头不看她:“回家。”
徐璐说:“我送你。”
文咏珊没理她,走去洗手间洗漱。在洗漱台上,徐璐给她准备了一次性的牙刷和牙杯。她还看见垃圾篓里有徐璐昨晚卸妆时匆匆忙忙留下的化妆棉。
弄完以后徐璐已经在外面等她了。她手里拿了文咏珊自己的大衣,等她走近了,十分自然地给她披上。
“衣服你要是喜欢就不用还了,当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徐璐说,整理衣领时,手指有意无意穿插过文咏珊的发丝。文咏珊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个年居然是同徐璐做过去的。
“你不觉得你像在做些生意么?”文咏珊又呛她,这是短短两天的第二次。徐璐自觉失言,假装刮了自己两耳光:“我傻。”
在路上走了很久,徐璐突然开口:“新年快乐。”
文咏珊嗯了一句,纵容了徐璐越发靠近的步调。
大概是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徐璐再开口时,有些委屈:“我还没等到今年的新年快乐。”
文咏珊突然停住。她瞅了徐璐一眼,万千情绪都含在眼里,徐璐看着,倒也分不出来,又或许文咏珊自己也没办法解释。
接着,在徐璐殷切的目光下,文咏珊掏出手机,在收件人一栏填下自己烂熟于心的一串号码,编辑短信,发送。
「新年快乐」
徐璐手机很快震了两下。她抿着嘴笑了,眉眼弯起来,截了图,存在相册里。
文咏珊粗粗瞥了一眼。那个独立的相册里有九张相似的截图。
前八张都是零点,唯独这一张显示上午九点三十一。
一路沉默着走到自家楼下,文咏珊回过头去,发现徐璐早在很远的地方就停住了,对她远远挥手,示意她上去。文咏珊颔首,没再看她,走上楼去。
楼道不知道多少年没做彻底清洁了,处处藏污纳垢,一坨坨灰黑黏在台阶上,踩出一种让人不舒服的黏腻感。文咏珊站在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家里很安静,一个男人躺在沙发上打呼,啤酒肚跟着呼吸一挺一挺,油腻得让文咏珊皱了皱眉头。
大概是开门的声音把男人吵醒了,他砸吧砸吧嘴,眼角还带着一坨眵,满嘴臭味,对文咏珊说话:“嗯……怎么才回来?昨晚上哪儿了?”
“去一个朋友家里坐了坐。”文咏珊回答,余光瞥到自己的行李放在客厅,有点疑惑。
“哪个朋友?男朋友?”男人不依不饶地问,想要问到底。他甚至坐了起来,显示他对这个问题有多认真。
“徐璐,旧朋友。”文咏珊有点恶心,不去看他,走到自己的行李旁边蹲下。
“徐璐?这他妈谁……”男人按着额头,不干不净骂了一嘴,随后恍然大悟似的,“哦,徐氏集团的闺女,跳舞的那个?她家钱啊那是万千,用碎钞机都散不完……你跟她关系好啊?”
他喋喋不休着,想要挖出徐璐跟文咏珊到底是什么关系。
文咏珊真的不想理他,又联想到今早徐璐笑着说要把那几件天价衣服送给自己当新年礼物的样子,心里一涩,嘴上完全没有饶人:“对啊,我跟她关系挺好。我还能跟你说她把我包养了你信不信。”
男人首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后脸上的油光都更发亮了些,明显很兴奋:“哦?那她每次给你多少钱啊?……你还工作干嘛?就给她养着,又不愁吃穿的……”
文咏珊心好像被人用凉水狠狠浇了一次,冷笑一声,竖起浑身的刺来:“她给我多少钱跟你有关系吗?就算我现在立马死了,那些钱也马上就回了人家自个儿兜里,你一毛钱都拿不到。”
男人被吓着了,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文咏珊没刻意去听,但是能依稀听到是在骂她“越长大越刺头”“管不住啊管不住”这样的话。
“我行李箱怎么摆在这儿?”文咏珊把箱子提起来,问他。男人明显瑟缩了一下,是心虚专有的表情和动作,然后干巴巴开口:“哦……你姨她家儿子没地方睡,看你昨天没在,就把你房间东西搬了点出来……”
手指尖一点点凉透了,这回是彻彻底底的,让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自己还有没有一个地方叫家。
“那我呢?”她问,安安静静的,表情也不狰狞,也没有太绝望,就是平常到让人觉得她在询问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那我呢?”她又重复了一遍。
男人仍然没回答她,有些无措地站起来,想安慰她两句:“闺女儿……这不是也没办法么……”
文咏珊扭过头,发狠似的冲进自己的房间,把屋子里还在熟睡的那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吓醒了。没听那个陌生男人操着外地口音絮絮叨叨骂的是些什么玩意,文咏珊一股脑把自己本就不多的东西全都找出来,扔到袋子里装起来,连带着手里徐璐的衣服一起塞回客厅的行李箱里,有些拿不下的就提在手上,打开门准备走。
“诶,闺女儿!你这是干啥……”男人从小在北方长大,说话有不属于南方的味道。文咏珊回头看他一眼,本想撂句狠话就一走了之,看到男人懦弱的样子,还是心软了下来。这毕竟是她亲爸爸。
“腾地方让你们住。”她说,随后头也不回离开了这个地方。
走下楼去的时候,文咏珊心里是一片茫然的失落,带着身子一点点往下坠,脚踩在地上,跟踩在棉花上也没什么差别,一步一步打飘。
走出巷子时,她看见有个小点在很远的地方,模模糊糊的,像个人。
看错了吧,哪里有人这么早就出来散步的。文咏珊想着,没做深究,任由自己灌了铅似的双腿往前摆。
走近了,她突然发现那个人的头一直对着自己的方向,一动也不动,就定在原地,呆呆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徐璐居然还没有走。
等到相距不超过一米了,文咏珊停住脚步,看她。徐璐鼻尖被冻得有些红,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你怎么又出来了?”
一提到这个又是一阵烦躁。文咏珊回答她:“你不也还在吗。”
徐璐摸摸鼻子,笑得很俏:“也是。”
相对无言又立了十多秒,文咏珊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奇怪:“站在这里干嘛。你不回去?”
徐璐眨眨眼睛:“我送你啊。”
文咏珊老是感觉徐璐很黏自己。她气极反笑:“你能把我送去哪儿?”
“你让我送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都听你的。”
文咏珊眼眶突然一热,一股汹涌的酸冲上鼻子、眼睛,把她的眼泪尽数酸出来了。
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种温暖的话了?记不清了。
徐璐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把人立马惹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地面薄雪留下一个个小坑洞:“我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文咏珊说,“我只是没有地方可去了。”
然后她蹲下来,就在这条街上,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十几年来的苦痛和委屈统统呕出来,回到灵魂的净土上。
她就这样和徐璐住到了一起。她很感谢她,从不过问些什么,只是默默给了她一个歇息的港湾,给了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文咏珊手机里那串被她背得烂熟却从未存过的数字有了姓名,微信联系人上X的行列也多了一个头像。床仍然只有一张,徐璐常常闹她,哄着她让她叫自己各种奇怪的称呼。文咏珊起初都是不叫的,等到人被磨得涣散了、意识支离破碎了,才会抽抽噎噎求着饶叫她,有时候是“姐姐”,被逼急了还会喊她“徐璐”。
只是她们都对这段关系避而不谈。
文咏珊虽然说是在放假,白天却总是捧着电脑工作。有一次徐璐端着咖啡走到她身后,看见她在做策划案。“你不是说还在转职么。”徐璐问,把咖啡递到她唇边。文咏珊没有意识到那是她喝过的咖啡,眼珠子都没转,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闲不下来的,要找点事情做。”
这个时候,文咏珊鬓角的发丝不老实垂下来,徐璐就去亲她鬓角,顺着毛流亲,一直顺到锁骨以后,伸出手就把电脑撂了,手指跟着捣弄文咏珊的扣子。文咏珊也不拒绝,只是在被作弄之前让她把客厅的帘拉上,她还是不喜欢看到自己被制住的样子。徐璐长腿一迈就去把帘子拉上,回来时又是一个深到让人窒息的吻。徐璐喜欢找些不寻常的地方。比如在沙发上时,文咏珊总是更快一些。
那段时间文咏珊身上大大小小的痕迹没断过,总是旧的还没去新的又附上一层,斑驳到让人看了有些害怕。然后徐璐就会有点愧疚似的摸摸这些痕迹,虽然下次也不见悔改。学舞蹈的人柔韧性很好,文咏珊是的的确确体会到了。
但是说来很奇怪,徐璐这半来个月里一直没有练功。作为一个舞者,这是件很无法想象的事情。
“最近怎么没跳舞啊?”文咏珊主动问徐璐。这个时候她眉眼附上一层倦容,困得要倒掉了。
“老师和我爸妈让我长假调整一下。睡吧。”徐璐亲吻文咏珊眉心,安慰她。
过了好久,她以为文咏珊睡着了,轻手轻脚想把怀里的人放下来,突然文咏珊又含含糊糊说了句话。
“我喜欢你跳舞……你跳舞很好看的……”
徐璐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角有泪聚起来。她俯身贴在文咏珊耳边,轻轻承诺:“喜欢就好,我下次跳给你看。”
文咏珊无意识蹭了蹭她,坠入黑甜乡。
黑暗中,伤腿隐隐作痛。
徐璐没告诉过任何人,自己再没办法跳舞了。
即使是天才,能够企及别人一生也无法够到的地方,一旦被折掉了翅膀,天才就会狠狠摔倒在泥潭里,比普通人更狠、更惨烈。
4.
徐璐小时候是跟着父母到处跑的。
因为工作,父母常年辗转在各个地方。徐璐那时候太小,父母又不放心她,于是带着她一起奔波。别的小朋友那时都是一副笑脸,傻呆呆的,也有自己的好朋友,都闹在一起玩,徐璐却因为没有固定的上学的地方,常常一两个月又会换学校,所以她没有什么好朋友。
她其实是个很矛盾的小孩。她自傲,小小年纪,一双舞鞋一穿,身上的光芒就无从掩盖,好像没有人能与她并肩;她又害怕孤独,常常因为要和那些自己其实并不怎么瞧得上的朋友分别而哭。
直到那年,父母公司稳定下来,告诉她“你就一直在这儿住啦”,她才真正开心起来,为自己终于能够去找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朋友而感到快乐。
也就是那时候,她遇到了蹲在公园旁的文咏珊。
文咏珊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孩,睫毛长而翘,像个人形娃娃。徐璐只看了一眼就很欢喜,掰着火腿肠,边喂猫边套近乎,最后牵上了她的手。文咏珊起初是害羞的,她不敢让自己碰她,发现挣扎不开以后才乖乖让徐璐拉着了。
徐璐扫过文咏珊全身时,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很旧。
她没动,但是刚刚询问“你家在哪里”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于是徐璐补充说:“要不我每天在这儿等你吧。”
文咏珊点头后她就放下心来了。
徐璐对文咏珊真的很好,这是徐璐爸妈都知道的。
她其实是一个不怎么细致的人,就连平时手工课老师让她带小剪刀都不记得,但是认识了文咏珊以后,她每次都记得多带一把,然后假装自己忘记自己已经带了剪刀然后把第二把塞给文咏珊。文咏珊在那时候,用的那把剪刀已经几乎钝到连纸都没法裁了,所以徐璐才找各种借口让她用自己的。
徐璐的饭盒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精致的小糕点,就连菜也是孩子们都喜欢的样式,又好吃又好看。自打她发现文咏珊饭盒里的菜很少又填不饱肚子以后,她很反常地叫保姆多加些菜,然后到学校假装自己不喜欢吃,把东西都推给文咏珊。保姆都很欣慰,连连对徐璐爸妈夸说小姐最近胃口好了,不挑食了,饭盒每天回来都干干净净的了。
还有一回六一儿童节,大家都要赶早去,徐璐凌晨四点半就起来了,扒着司机让他赶快洗漱出去接朋友。要知道平时徐璐是哄着赶着才能起床的小姐,而这起床的动力是在看见文咏珊没报名是因为家里没人送她而产生的。
徐璐对文咏珊掏心掏肺地好,就差没把心真的挖出来给她看看。文咏珊知道,但是她时常对大小姐略显阔绰的示好有些许不适应,于是每次推辞不掉接受时都很害羞。为了回馈,文咏珊就做一些她可以做到的事,比如说每天上课前给徐璐默默整理好桌子,比如在徐璐忘记值日时把黑板擦掉,再比如当徐璐泡在舞室时在外面等她放学一起回家。
她们彼此对自己的家世避而不提,就好像假装不提,那些隔阂和沟壑就都能消失一样。
徐璐发现自己喜欢文咏珊是在初中。只是发现而已,因为那些日积月累的情绪和感情都从生活里的细枝末节渗了进去,没进她的骨髓了,因此,如果说“开始喜欢”,那是不恰当的。
文咏珊长得一直都很漂亮,但是她好像自己并不知道。徐璐很乐于夸她漂亮、可爱、喜欢她,一部分原因是真的喜欢,另一部分原因是她爱看文咏珊被夸以后害羞的样子。上初中以后,大家都得穿校服,文咏珊很瘦,校服套在她身上一荡一荡的,看得人心也跟着荡。她身板又直,于是走在校园里,她就是一道风景。
其实徐璐自己也不差,但是可能是因为徐璐自身家世太过显赫,以及她本人的性格,追她的人很少。追文咏珊的人倒是很多,青春期蠢蠢欲动的荷尔蒙被调动起来,一发不可收拾。这些东西,徐璐都是知道的。只是她不说,文咏珊也就不提。偶尔有人大胆,把送给文咏珊的情书递给徐璐,麻烦她转交。这个时候,徐璐就会对送信的人笑一笑,然后说:“我会给她。”等到真的到了文咏珊跟前,她把信在文咏珊眼前晃一晃:“我给你收着,你不能耽误了学习。”
文咏珊是不在意这个的,只是对她笑。等到中考的时候,文咏珊是她们那个地方的第一。
徐璐毕业以后,把收在自己手上的情书还给她,有一打很厚的纸,把文咏珊自己都吓住了。其实那时候她收走文咏珊的情书,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想法。
直到后来有一天,文咏珊被一个低年级小女孩堵在校门口,小女孩通红着脸,结结巴巴向她表白,还递给她一封粉红色的信。文咏珊安安静静听完了,把信接过来,说声“谢谢”,还摸了摸那个女孩子的头。徐璐就站在旁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些涩,又有点酸气,从心底慢慢蔓延上去,像柠檬气泡水似的炸开,把她整个淹了。
“你怎么想啊?”晚自习的时候,徐璐看着文咏珊仔仔细细把信看完了,忍不住问她。文咏珊回头看她一眼,把信认真折好、收起来,回她说:“没怎么想啊,谢谢她的喜欢。信还写得蛮好的。”
“那你答不答应?”
“为什么要答应,我又不喜欢她。你怎么今天怪怪的。”
然后徐璐的心情就好了,就像蛋糕没有被分掉的小孩子一样笑得开心,像往常一样牵起文咏珊的手往家里走。
晚上睡觉做梦,她梦见文咏珊和那个女孩走了,她在后面追,绊了一跤。徐璐惊慌地再爬起来,继续追着,直到她们消失在地平线。
徐璐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心悸得厉害。一看时间,凌晨三点。
徐璐捂住脸跑到浴室,接了一桶水,泼在自己身上。睡衣和头发都被浸透了,刺骨的凉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湿湿滑滑,刺得徐璐骨头冷,心更冷。
“喂,文咏珊。”徐璐最后跪在地上,膝盖磕着瓷砖,嘴里喃喃的,“你让我怎么办啊。”
徐璐开始躲着她,开始自己一个人行动,根本就没顾忌平时她才是粘人的那个。文咏珊感觉奇怪,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好友,每次下课和放学都只能徒劳地看着飞也式逃开的徐璐的背影,眼神很茫然,让徐璐心里发紧。
逃避的时候,舞蹈就是徐璐的寄托。
正好那时她要参加市里一个舞蹈比赛,老师每天都摁着她练习,她也忙得很,每天放学练完功以后好像整个骨头都松了,筋肉也被人狠狠揉搓以后再还给她,从精神到身体都疲惫,她也没时间去想文咏珊,由着自己在舞蹈里沉没下去。
徐璐没有关注到那个时候文咏珊是怎么过的,就好像她没注意到文咏珊剧烈瘦削下来的脸颊,以及愈发沉默的样子。
她们是怎么恢复正常的?
徐璐站在现在往回想,大概是那天的比赛吧。
比赛的地点设在她们小时候相遇的公园,那里搭了一个很阔气的舞台,舞台下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比赛地点很特殊,让徐璐也紧张。于是她的手紧紧握起来,在手心留下几道月牙状的抓痕。
那是星期四的晚上,同学们都还在上晚自习,没有人能过来。
徐璐心跳得厉害,砰砰砰,血压升高,血流加速。她站在后台沉默,匀称背影被舞台上透过来的打光拉得很长。
她放在后台的手机忽然响了,那个熟悉的铃声她记得,是她给文咏珊的专属音乐。徐璐松开手,深吸一口气才接了电话。她不想让文咏珊听出自己在紧张。
“喂?璐璐?”文咏珊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勾得徐璐整颗心都往上提,“你在后台吗?”
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怕被别人发现。
“嗯,我在。”
“你要加油。”文咏珊说得很简单,没一会忽然笑了,“我等会来看你呀。”
在徐璐还在发愣的时候,文咏珊马上就把电话挂掉了。徐璐后来没有掐自己手心,可能是因为握住了一些希冀吧。
等到徐璐上台,登台的时候,她往台下扫了一眼,看见文咏珊就坐在最中间,举起手臂向她招手,手里还拿了一个数码相机。徐璐突然就安静下来,提起一口气,近乎完美地完成了那个舞台。
她停下来的时候,全场都没了声音。过两秒,欢呼声从观众席爆发出来,震得徐璐耳朵嗡嗡响。她往文咏珊的位置一扫,那个小座位却空掉了,弄得她心也一空。
但是下一秒,一个满溢玫瑰花香气的人撞进她怀里。
文咏珊捧了一束很大的玫瑰,笑得很开,眼睛里闪着光,是徐璐从来没见过的样子。徐璐没有顺利消化掉文咏珊的这两个动作,直到文咏珊小声对她说:“送你的花,我的冠军小姐。”
然后徐璐把花接过来,另一只手揽过来人的肩头,狠狠地把她压在怀里,想要把她融进自己血肉里。
后来在飞机上,徐璐翻看自己以前的日记,在那一天,她仅仅只写了一句话。
「高朋满座中,我只看向她眼底,而千万人欢呼什么,我不关心。」
5.
假期过得很快,文咏珊的转职空档结束了,整个人又变得忙起来。她过着朝八晚七的生活,往往是自己加班才留到那个时候。
徐璐倒是很闲,但是见文咏珊每天回来以后累到站都站不稳,也没了闹她的心思,每天到点就睡了,安安分分抱着她,提供一个等她的灯塔。
徐璐租的房子距离文咏珊的新单位很远,在几近郊区的地方。文咏珊每天都需要早早起床,匆匆吃过早饭,踏着清晨的霜露和阳光走过好长一段路,再去挤地铁、转车。没几天,徐璐看着文咏珊眼底忽然多出来的黑眼圈,实在不忍心,于是就开了车送她。
第一天的时候,徐璐随便挑了辆车,在楼下等着文咏珊。文咏珊当时正裹着大围巾忙着掩脖子上的痕迹,看见徐璐那辆招摇的保时捷停着,暗紫色车身低调又高调地反着光,文咏珊也没说什么,倒是进了车以后第一句话就对她说:“你生怕我不被别人猜是被你包养了是吗?”
徐璐被堵得哑口无言,她也不知道这九年里发生了什么,让从前那个容易害羞的女孩变成文怼怼,只好顺着她:“我明天换一辆。”
第二天看见楼下的车换成了宾利,文咏珊脸抽了抽,叹口气,坐上去。
一百万总比一千万要好点。
文咏珊工作的时候是要带两个手机的,一个生活,一个工作。那天她走得忙,把生活手机落在了家里。徐璐开着车晃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文咏珊单位具体在哪,没办法给人送过去,只好回家坐着。
她刚把车开到楼下,看见有一辆银闪闪的车停在小区门口。即使是高档小区,这样的车也过分夺目了些。
徐璐顿了顿,把文咏珊的手机揣在兜里,走上楼去。
“爸。”徐璐打开门,对端坐在屋里的男人喊了一声。男人很高,即使坐着也能看出他的精壮,倒是一点也不像个久坐办公室的企业家。男人微微颔首示意,举了举手里的茶,让徐璐跟他喝一杯。
徐璐心下一紧。烧水的壶放在卧室里,而卧室的床上有两个枕头。
“爸。”徐璐重复一声,有些心虚地坐下来。
“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都多少年没回来了,这边居然还是老样子。”徐父笑呵呵的,抿了口茶。
徐璐拿起在桌上的茶,也喝一口。
“是谁?”徐父突然问。徐璐一口浓茶呛在嗓子里,咳得天翻地覆,差点没把气管咳破。
“……文咏珊,我以前的同学。你不是知道么,爸。”徐璐平复完以后才回复徐父。
“果然是这个女孩子。”意料之外的,徐父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一样,看着徐璐的脸,摸摸她的头,“之前几年苦了人家吧,你可得对她好一点才行。她要是等你这么久,你可得爱她一辈子才算数。”
徐璐抬头看眼前的男人,忽然发现他鬓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很多白发。徐璐静了很久,忽然往前去,抱住了他。
有时候她觉得,遇见她父母这样的长辈,是她不知道用多久修来的福气。
文咏珊就没这么幸运。
送走父亲后,徐璐揣在兜里的文咏珊的手机一直在抖。打开一看,进了很多条微信。
文咏珊私人微信里应该是没什么工作伙伴的,都是一些现实的朋友和家人。
徐璐原本不想去看,但是消息的频率高得实在有些让人烦恼,于是徐璐试着打开手机,随便输了个密码,锁居然开了。
仔细回味一下,密码是徐璐离开那天的日期。
徐璐心口蓦地有点堵,强制让自己不去想,点开那几条微信,粗略看了看。
“包养”“欠债”“你弟”“救急”“白眼狼”几个词把徐璐狠狠刺到了。
是文咏珊她爸发过来的,原本恳求的语气还算正常,等过了两个小时,信息的内容越来越不堪入眼,甚至上升到一些人身攻击的脏字。
徐璐气得手指直颤,当场把电话拨过去:“喂,我是徐璐。”
“你他妈这个……哦哦是徐璐小姐吗?”对面的男人原本正气急败坏跳脚,等听清楚徐璐说的话以后,变脸变得比翻书都快,“诶,这个,那您看……您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你把银行卡号发过来,你破儿子的赌债我给你还了,以后别缠着你女儿要钱。七老八十的人了,要点脸行不行。”
晚上文咏珊回来,脸色很苍白,不是工作累到的苍白,是心力交瘁以后在脸上留下的痕迹。
“你把债还了?”文咏珊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样子的。徐璐本想否认,话到嘴边又哽住了。因为文咏珊并没有说错。
文咏珊安安静静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徐璐感觉时间逆流到了十年前,文咏珊也是这样看她,在无数个夜晚等她一起回家。
“徐璐,你知道吗,”文咏珊突然就笑了,笑得很凄凉,像是一朵残破的玫瑰,花瓣都被人粗暴扯落了,散在一边,“我经常感觉,我们身边有一道墙,比柏林墙都难攀。”
然后她突然吻上来,恶狠狠的,两片嘴唇撞一下,铁腥气满溢出来了。徐璐一个哆嗦,感受到文咏珊手臂攀上她肩膀。没过多久,那股铁腥被咸湿压下去,是文咏珊哭了。
“你知道吗,我在你面前经常自卑。”文咏珊放开她的时候,唇间拉出一根银丝。
“我一直都好努力啊,赶着路,在路上跌跌撞撞走。徐璐,我真的想赶上你。但是我从起跑线就开始落后了,”文咏珊哭了又笑,语言系统有些紊乱,“你不知道你多耀眼,让所有的人都自惭形秽。我做了梦都想跟你并肩,拼命读书,拼命学习,哪怕是以后站在你身边当个陪衬都好。”
“但是我不愿意的,徐璐。你现在这样干我不愿意的。”文咏珊说,徐璐感觉她的手在发抖,“我一直都不愿意你给我花钱。以前不愿意,现在也不愿意。我为的只是你这个人,没在乎那些铜臭气。”
“可是现在,我陪你睡了几晚,你给我一百多万。徐璐,我感觉自己很贵,又感觉自己廉价。”
文咏珊说完这些,头埋到徐璐怀里,这个全身心依偎的姿势她从来没有做过,今天是第一次。
“我真的怕了,徐璐。我害怕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还在那个小平房,身边没有你。”
徐璐凝望着她,眼瞳很清澈,把文咏珊的样子照进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想看我跳舞吗?”她突然问。
文咏珊怔在原地,大概是没想到徐璐会突然提起这个。但是仅仅过了一秒后,她轻缓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看着徐璐脱下鞋,那双带着芭蕾舞者独有的伤疤的脚裸露出来。
徐璐微微扬起头,就像十年前一样,有一种娇矜的贵气。
文咏珊看得失神,徐璐的发丝在风中飘散着,浮动间她就看见一幅画。那人的曲线被尽数展露出来,大胆又发光,伸展时文咏珊能够想象到这副躯体的柔软触感。
没有旋律时,她的舞步就是无声的鼓点。
哒哒,哒哒——
眼前的人跳起来,侧脸有一抹笑意。
文咏珊忽然想起来,在那个时候,徐璐无数的舞姿也像现在这样一样,只轻轻一步,就走进了她心里。
砰——
徐璐忽然失了轻灵,狠狠坠下来,砸在地板上,撞出一声闷响。
文咏珊被吓傻了,慌忙跪下来去扶她,手摸上她手臂的时候,看见徐璐鬓角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徐璐脸色疼得惨白,却如释重负一样,用一种轻轻的语气诉说她的故事:“九年以前,为了舞蹈,我离开了这个地方,割舍掉了所有,包括你。我现在很抱歉,因为我已经不能跳舞了,以前的所有牺牲都成了泡沫。”
文咏珊先是顿了一秒,等反应过来徐璐在说什么的时候,刚止住的眼泪一下就又涌了出来。
徐璐是天才,她天生属于舞台。文咏珊从来没想过徐璐不能登台的样子,这在她眼里是完全没可能的事情,可这确确实实发生了。
徐璐抱住她,手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她的背:“其实我也没有丢下你啦,毕竟我还留了个新的电话号码在你草稿纸上。”
“你没良心。”文咏珊闷闷地说,眼泪止不住蹭在徐璐身上,“要是我把那张草稿丢了,那我们就真的没联系了。”
“可我真的有收到新年快乐。”徐璐笑着,打趣。文咏珊不回她,拥着她起身,坐回沙发上。
“还有治吗?”文咏珊小心翼翼地问徐璐。
“跑遍了医院,国内的,国外的,都没用了。”徐璐捏捏她的脸,文咏珊能感觉到她绝望过后的无奈和平静,“至少我曾经天才过、风光过,我很满足了。”
文咏珊被噎住了,许久说不出话来。在她眼里,徐璐和芭蕾是一个整体,少了芭蕾,徐璐的灵魂就会空一半。
“你是喜欢我的,对吗?”徐璐突然问她。文咏珊被问得没有防备,咬了下唇以后,点了点头。
“你喜欢我,我还在这里。你说你只是为了我,不是为了那些铜臭气,我都明白,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为了别的才跟着我。”徐璐轻轻说,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在九年里,我经常去翻我的相册,去看那几条信息。好多次我都要撑不住了,是你让我又被光眷顾了。”
文咏珊心里一满,满过以后,想到那幅场景,又空荡了,还带起一些些疼。
“在我不能跳舞以后,其实我的第一反应是,‘我终于可以回去了’,第二反应才是‘我以后都不能跳舞了’。”徐璐接下来的话却超乎文咏珊的想象,“在某些时候,比如说特别特别想你的时候,舞蹈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负担,一种责任,我必须把它扛在肩膀上,不完成它我就没法接触你。”
文咏珊正正身子,垂着眉毛,继续听她说下去。
“因为你说你喜欢我跳舞,所以我就会一直跳下去,直到我白发苍苍跳不动了为止。”徐璐缓缓地说,“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喜欢我,不然我不会去的。那么蠢。”
“现在我也跳不动了,文小姐。”徐璐忽然转过头来,“但是我还没有白发苍苍。”
文咏珊正视她,望向她眼底的流光溢彩。
“你说我们之间好像有一道墙,我思来想去,其实这堵墙我也有,但是可能跟你的不太一样。我想,当我看见你榜首的位置时,当我看见你在学校做代表发言时,当我托人打听到你考到了最高学府时,我这面的那堵墙高到我一辈子都攀不上。”徐璐轻轻抱住她,“我没有用金钱关系筑起我们之间你那边的墙,我对你好,是我的心甘情愿,以前是,现在也是。我把你从那个漩涡拽出来,用钱搭了个快车而已。”
“但是只要你愿意,这一堵墙,我就算是用铁锹、用钉子,甚至是用我的手,我都会给它一点一点挖平了,在另一边看到你。”
“我想看看你,不只是说说而已。”
那栋墙轰然倒塌了,带着十年的时光,湮灭在记忆中。
6.
文咏珊不知道的事是,在徐璐搭上那趟追梦的飞机前,她手里紧紧握着手机,上面是文咏珊的电话号码。
发出的那条“再见”,小圆圈转了很久很久,最后留下一个红色感叹号。
7.
幸好,她们在十年前失去的,又在十年后找了回来。
情书未送达
8k假甜饼
1.
我是个年轻人,祖上十几代都姓徐,我也姓徐。
我在北京当自由插画师,生活小康,身体健康。
只是我记性不怎么好,甚至连自己为什么来北京都忘记了,但我总觉得我不是没...
8k假甜饼
1.
我是个年轻人,祖上十几代都姓徐,我也姓徐。
我在北京当自由插画师,生活小康,身体健康。
只是我记性不怎么好,甚至连自己为什么来北京都忘记了,但我总觉得我不是没有来来这的。
在我不知道第几次把我家钥匙忘了之后,我决定去医院看一看。
2.
“医生,我最近记忆力有些衰退,老是忘东西……”我攥着手里的纸条,表面上是对着纸条说自己的情况,其实是在偷瞄对面的医生。
医生正垂着眼,往病历单上写字。她一头长直发,柔柔披在白大褂上,眉眼此刻显得有些清冷,跟工牌上面不太一样——工牌上面的人很温柔。
哦,医生叫文咏珊。
纸笔摩擦的声音突然停下来,医生抬头看向我。我慌得要死了,立马假装看纸条看得认真,其实心里像安了个跑马场。
偷窥被发现真是太尴尬了。
“你先住院观察一下吧,这个情况我暂时也无法确认病情严重性…”还好她好像只是随意看了我一眼而已,目光流连了一瞬,交代事情交代得很认真。
我胡乱应着,看她看得出神。
她真好看。
“……安排在52床,明天来可以吗?”医生问我。我这才猛一下回神,一连答了几个“好好好”。
“好的,徐璐小姐。”
回家路上我还恍惚着。我总觉得文医生最后叫我时尾音有些上挑。
我甚至能在闭眼时想象到她眼角弯曲的弧度和唇边的笑。
但是为什么我检查个记忆衰退还要住院?
3.
第二天我还是来了。
我把我工作时需要的数位板和电脑带了过来,乖乖换上病号服,窝在床上,觉得医院床板怪硬的。
文医生来得很快,看见我时愣了愣。我有点不好意思,一大早时间太赶,没化妆就来了,素面朝天,甚至能感受到哪些痘痘在皮肤层下蠢蠢欲动。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来这么早?”
我提起嘴角笑着回她:“对呀,我家来这儿不太方便。”
她眉峰蹙起老高:“不方便?没人照顾你吗?”
“没,我北漂单身族。”我没心没肺地把手往病床上一撑,没把握好距离,差点摔在床上。
“小心——”
她愣了,我也愣了。
那只僵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指尖蜷了蜷,想收回去。
鬼使神差地,我把自己的手搭出去,抢在她收回手前,虚虚交握住。
手心温度刚刚好,是令人舒适的温暖干燥。
但是半秒都没有吧。我触电似的把手缩回来,缩回来以后立刻感觉到不对劲,于是慌忙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搞得我好像嫌弃她似的!我没有!
“没事。”她眼底的落寞没被我捕捉到,笑了笑把手收回去,“我还有事,等会回来。”
她出门时带上了病房的门。
我有些茫然地握住自己的右手,看向窗外。
天很蓝,鸟在唱,医护人员忙忙碌碌,主任医师行色匆匆。
文医生也是主任,她很忙。但她说会来看我。
她很好。我很喜欢。
我二十七岁了,知道有人用手叩响自己心房时是什么声音。
但是那掌心的温度真的很熟悉……就好像我曾经拥有过一样。
我把手摊开,窗外阳光透过皮肉发出浅红色的辉芒,刺得我眼皮发痛。
奇怪。
4.
我在床上窝了没多久她就回来了,当时我正在和一个客户斗智斗勇,试图说服她把画面背景从血红改成一个比较阳间的颜色。
“在干什么?”她问我。
“接了客单……画画的那种。这个客户审美太可怕了……”我啰啰嗦嗦讲了几句,忽然发下不自己不能占用宝贵的主任时间,急忙刹车,“医生您想问什么?”
她顿了顿,面色如常回复我:“嗯……就是关于你的症状,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诱因,但……”
“你是不是几年以前受过伤?”
还真是。
“四五年前吧,坐车时出了个小车祸,之后就不怎么记事了,只是最近有些严重。”我说着,继续瞄她,想进一步看一看她在写些什么——立马放弃。医生的字都一个模样。
“那没什么问题了,定期记忆练习,买些卡片什么的……”她说着,看了眼表,犹豫了两秒的样子,“可以不用住院,回家就好。我给你开些药。”
怎么又不住院了?好吧。
她没两分钟又把那张龙飞凤舞的药单递给我,我的心思却没放在上面。
眼看着她要走,我鼓起勇气,一伸手扯住她袖子:
“文医生。”
“嗯?”她回头,发出一个鼻音。
“加个微信吧。”
几小时后,看着多出来的那个联系人,我偷乐了好久。
不,明乐了好久。
5.
文医生的确很忙,具体体现在她连续几次拒绝了我的邀约。
天知道我每次都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敢点开那个头像。
我丧着脸走在回家路上,自虐式又一次打开聊天记录,重温那可怜巴巴的几句话:
“文医生您好!我是徐璐!”
“你好哦。”
“非常感谢您在医院对我的照顾^^有时间能请您吃个饭吗?”
“不用这么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吃饭的话,等我有时间了就联系你。”
“好的!”
这是我周日加上她时说的。
周二:
“文医生今天有空吗?”
“抱歉哦,有下午咨询。”
周四:
“文医生今天来约饭吗?”
“不好意思哦,今天又开会。”
周五:
“文医生……”
“实在是忙……”
我要哭了。
我徐璐第一次追人居然败在了对方的时间表上!
正翻着微信,忽然屏幕页面一转,进了电话。
来电显示:Dr.W。
文医生?
文咏珊!!!
我被从天而降的惊喜馅饼砸昏了头,晕晕乎乎接起来:“喂?”
“小璐吗?我明天有休息,你来不来吃饭?”
……天。
文医生声音好好听。
文医生叫我小璐。
文医生叫我去吃饭!
“当然有了!”话刚一脱口而出我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来维护形象,“呃……明天去哪吃?”
那边出乎意料地沉默了两秒:“我没怎么吃过外面的店。”
沉默叠加。
“……我也是。”我诺诺回答。
我头一次恨自己是个不下馆子的阿宅。
但是——
“其实我做饭还可以的。”我委婉地推销我自己,试图拐一只文咏珊回家,或者把自己卖了。
卖身都行。
“啊……那做饭吃吧?不过我手生了,太久没做了。”她好像有些为难。
“那没事!交给我吧!”我立下豪言壮语,“那你明天来我这儿还是我过去?”
“我去吧。”
“好——”
挂完电话,我仿佛给自己打了支兴奋剂,就差没在大街上撒泼。
于是,我采取了跺皮鞋、快步走、小步跳等方式来表示“我很开心”。
回来后,我冰箱里多了一整箱菜。
6.
作为一个从小热爱迟到早退的超级通勤人,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时间是那么难熬。
下午一点,我开始坐立不安,往自己的脸上各种涂抹。化完一个,太艳,不符合居家氛围;换了一个,太素,展现不了“老娘要勾引你了你快上钩”的气场——虽然最后还是化了朴素的日常妆。
下午两点半,我开始折腾家里的衣柜。
下午三点半,我开始疯狂清理客厅,恨不得把自家弄成酒店标准套间。
可一直等到我把炖菜都搬上锅了,文咏珊还是没来电话。
我那满腔的热情和怀春心事突然就有点受伤,洗了手以后瘫在沙发上放空。这种感觉……怎么描述呢,就是一个很满很充盈的气球摆在桌子上,被人用针戳了,虽然没有爆炸,但是悄悄漏了点气。
仔细一想,从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我主动缠着人家,咋咋呼呼的……或许人家一点都不在乎你呢?
一点点的小情绪被放大以后越想越委屈,我干脆把手机泄愤一般丢了出去,任它在地毯上花式翻转,把头闷在膝盖里生气。
锅里的炖菜还“咕噜噜”发着响,跟嘲笑我窝囊似的。
“文咏珊……大木头……没被追过还是情商低……一点表示都没有……”我含含糊糊地骂,手指快把沙发上的毛薅秃了。
“再不打电话我就不追……”
手机响得猝不及防。
我刚刚立下的半句誓言被自己连滚带爬去够手机的狗腿动作无情击碎,几乎是刚响两下我就扒住了电话:“喂珊姐?你来了吗?”
这是我思考再三以后得出的可行称谓。
“你……?”
“嗯?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是听错了。”文咏珊温和地笑笑,“我到你家楼下了,买的东西有点多,能来接我一下吗?”
能!
几百个能!
我一个鲤鱼打挺冲过来,用最快的速度在镜子前完成了“补妆、打理头发、臭美”三件套,脚不沾地地飘出了门。
在好远的地方我就瞅见了文咏珊。
她没穿白大褂,只套了一件露腰的小短衫,陪条直筒裤,一双腿拉的倍儿长,脚边摆了好些菜,整个人斜倚在墙边,有些懒散地看手机。
我被好看到有些失语,跑到人跟前,话也说不出,只能巴巴地望着她,希望她早点发现我。
她还在看手机。
我还没手机好看?
站了半晌,我受不了眼前沉浸式看手机的人,狗胆壮起来,“刷”一下抢了这人的手机。
文咏珊很惊讶地抬头看我……以及我迅速涨红的脸。
“咳。看多了手机对眼睛不好。”我试图解释,默默把手机还给了她。
文咏珊没说话,接过手机收好,很自然地替我理了理西服外套下摆。
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暧昧性,脑子里另外做了个重大决定:
我把我的西服外套脱下来,硬塞到了文咏珊身上。
“别着凉了。”我大义凛然地说。
文医生脸上的表情我看不太懂,反正被我自动解读成了疑惑。
我缩缩头,提起两袋大菜灰溜溜逃离了现场。
7.
到家时,炖菜已经好了,整个屋子散发出暖洋洋的香气,惬意的很。
“珊姐进来吧,家里有点儿乱,你别嫌弃。”我强忍住一脚踢掉高跟鞋的欲望,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形象,假惺惺对文咏珊说。
天知道我收拾了多久。
文咏珊低头看了看我递给她的明显是情侣款之一的粉色拖鞋,顿了顿,不发一言地穿上了。
“很干净的。”她突然补充。
得到女神夸赞的我飘飘然晃进了厨房,丝毫没有注意到做到一半时某人也占了一半厨房。
我飘飘然做完了饭,飘飘然把饭端上了桌,飘飘然看着对面的文咏珊,直到她动了一筷子才大梦方醒:
“好吃吗?”一向很自信的我紧张了。
她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咂两下嘴,神态像极了一只舔舐牛奶的猫,引得我也咽了两口唾沫:“好吃呀。”
好吃就行。
“你一个人住吗?”她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对呀,单身公寓。”我顺着话茬答,想了想,又添,“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样优秀的女青年还找不到对象。”
“总会有的。”她弯一下眼睛,半调侃半认真地说。
我感觉自己抓到了好机会。
“文医生呢?”我问。
她没有立刻回答,脊背挺直,睫毛颤了颤,像是被触碰到的含羞草。
她思考时的样子是庄重的。我喜欢这样子的认真。
“也许快了吧。”最后她回复得仍旧模棱两可,只是说话间好像有愉悦感揉碎在唇齿间,吹得人暖呼呼的。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一泵一泵,把叫嚣的活血打进胸腔里。
文医生不傻,她知道我如此殷勤的示好是为了什么。
眼前的女人穿着我的外套,以一种近乎松弛的姿态歇在客厅里,敛去了工作时的精干和果决,只有寻常人拥有的悠闲和惬意。
就像是……
家的味道。
她就像家。
电光火石般冒过的这样一个念头激得我浑身一颤,酥麻感由尾椎骨一直传递到头皮,漾出一阵心痒。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
“小璐?过来一下。”我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被一句话打断,我哼哼着应了一句,待到她身边,望着她。
她好像有一瞬间的失神,眼神过了半秒才聚焦,好一会儿后,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顶:“给你一点小东西。”
发顶上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我还没好好回味几秒,目光就立刻被文咏珊手心里的几颗糖吸住了。
其实是买东西时找零用的水果硬糖,颜色水亮亮的,糖纸也流光溢彩,很漂亮。
我把糖接过来,闷闷笑了两声,没过多久又感觉自己这个动作很蠢,于是忙剥了一颗含进嘴里:“我喜欢甜食——怎么突然给我这个?”
她的目光包裹着我,像汪洋的海水,静默又温柔,穿梭过了时光,拉住我的衣角。
“怕你等久了会生气,临时被我拿来顶罪了。”她说。
她的声音被我模糊了,朦朦胧胧镀上一层毛边,让人听不太真切。
连生气这种事情都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我拿她也没办法。
“珊姐。”
“嗯?”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文咏珊愣住了。
过了很久很久,她捏捏我的脸,轻轻嗔我:
“笨蛋。”
8.
那天文咏珊吃完饭没多久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连一个像样的正式回应都没有,只留下一个宛若天塌了的我和满桌狼藉。
临走前她好像还是有点不忍心,留下一个承诺,说下次再约。我磨着她,生生让她和我拉了小指才放人走。
我算是在追她了吗?
我算是在追她了吧。
有了光亮的旅途总是令人充满干劲,基于文咏珊之前的话语和态度,我就像个不知疲倦的马达,每天不是在骚扰她,就是在骚扰她的路上。
于是每天,医院里多了个风雨无阻的送返身影——
文咏珊不挑食,但是喜欢清淡的那口。我就每天变着法子弄清蒸鱼大闸蟹海鲜沙拉,有天甚至搞来一只鳖。
当然我自己也要吃饭,我就腆着脸带了自己的那份赖在文咏珊休息室里一起吃。没办法,谁让我是个掐住文医生性子软不赶我走就拼命占便宜的卑鄙小人。
为了防止文医生的同事不满,我每天在琢磨菜谱的同时会带一些小点心,哄得同事们都向文咏珊夸我贴心又懂事。
终于,在看见我殷勤地把我从我妈妈那里撬过来的祖传秃黄油掏出来时,文咏珊开口了:
“我总觉得我得交点伙食费。”
正合我意。
我戏瘾一来,筷子一放,一掰文咏珊下巴,露出一个自认邪气的笑:
“以身相许?”
文咏珊没动。
她定定看着我,看得我慌了,又怂又蔫地把手放回去。
过两秒,她有样学样,轻轻把我下巴控在手里:“过两天带你玩。”
带,我,玩。
直觉告诉我,她有大动作。
我压下心头的狂喜,假意推拒:“万一我没时间……”
“那算了。”
……?
“不!!!有有有!!!”
我的哀鸣贯彻了整个科室。
不管怎么说,虽然丢人了点,我好歹也把“出去玩”这一大好机会把握在手里了。
盼高考似的盼完这几天,终于到了要出门的日子。
出门见姐前我照例在衣柜前流连许久,最后清清爽爽扎了高马尾踩双运动鞋就蹦蹦跳跳出了门。
“珊姐!”我站在医院大门口拼命挥手,生怕文咏珊看不见我。她正在拢头发,听见我呼唤,无奈地睨我一眼,加快步子走过来,递我一根棒棒糖。
那天以后她每天都给我颗糖。
我剥开糖纸嘬了一口,一股浓郁的奶茶味灌进我喉咙里,生生呛走我半条命。
“怎么了?”文咏珊扶住我,语气有点惊慌。我摆摆手,示意她我没有事,晃晃悠悠站起来,突然发现手里的糖离奇失踪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扒在地上找糖。
文医生的糖!
等震惊悲痛无奈等等复杂情绪在我内心交织完八百个回合后,我哭丧着脸回头,准备向糖主人报告这个厄运般的消息,糖主人把我,可,爱,到,了。
文咏珊皱紧眉毛,手里拈着那颗糖,小心翼翼舔了一下,表情扭曲了一瞬,然后小声嘀咕:
“坏糖。”
坏糖就进了垃圾桶。
我承认我变质了。
有那么半秒我从女友粉变成了妈粉。
半秒以后,我听见我自己用很欠的声音说:“我吃过了。”
话还没说完我又开始唾弃自己了。
徐璐你真是高贵极了,人家连你吃过的糖都吃不得。
果不其然,文咏珊扭头看我,用一种困惑的小鼻音问:“怎么了吗?”
语气乖乖的,好软一只团子。
我只用了不到一秒来决定要搓一搓这只团子:“只有我的人才能吃我东西。”
我在“我的人”上加了重音。
团子看了看我,眨眨眼,思考了一会。
“好吧。”她说。
她拉起我的手,往外走。
我一个踉跄,懵了。
怎么回事?
没敢说话,我一直被拉着走了大半路,直到过马路时文咏珊提醒我“小心看路”,我才呆呆回了句“哦”。
文咏珊看见我一副呆样,叹了口气:“笨蛋。”
然后她松开我的手,指指自己,很正经地开口: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文咏珊,是徐璐女朋友。”
说完她就笑了,噗嗤一声,然后抱住我。
我无法描述那个瞬间,像是花瓣洒满了心中的田野。
9.
我黏她黏得更厉害了。
没办法,医生的时间实在宝贵,能留给女朋友的时间就那么一点,我当然得物尽其用了。
于是,文咏珊家里突然开始出现许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杯子,内衣,睡衣……甚至一套床单。
不过很惭愧,就算是床具都带了这么多了,我去那边,还是只是字面意思上的“睡觉”而已。
每一次,就到气氛已经水到渠成时,文医生总会推一推我肩膀,喘着气,低低地说:
“睡啦。”
根本睡不着!
越不许越馋,碗外的最香——我把一套内衣里的兔耳朵单独拎出来,思考着今晚要怎样合理穿上它来钓大鱼。
第一步已经被昨天的我解决了。只要坐着等电话……
“嘟——”
“喂,小璐?你数位板丢在我这儿了,需要我给你送过去吗?”
“不用了珊姐,我自己去就行,正好还在外边儿呢。”我刻意把手机放在窗外,头离话筒八尺远,好让车喇叭轰鸣的声音传过去。
嗯,今晚暂时感谢一下平时遭我唾弃的司机们。
第二步,打车过去,带上那套衣服。
第三步,登门入室,等鱼上钩。
我站在门外,对着小镜子理了理头发,摆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微笑,抬手按了门铃。
门开得很快。
“进来坐坐吧。吃饭了没有?我正好在做。”文咏珊弯腰把拖鞋放过来,照常问我。
我这才发现她头发烫了小卷,弧度温温柔柔的,搔得人心里痒。
“不用啦,我在外面吃了。”我弯起眼睛,勾住她的食指捏了捏,“什么时候去烫的头发?我都不知道。”
她撇过头,耳尖有些红避开我戏谑的眼神:“刚刚去的,本来是陪朋友……被理发师忽悠着烫了。”
说完她又停了停:“有很奇怪吗?”
“哪里有,我女朋友天下第一好看。”我蹭蹭她,顺势踩了拖鞋蹦进屋里,吸了一鼻玫瑰发香。
“真的好看!我超认真的!”我还觉得不够,又强调了一次,以表我的坚定。
文咏珊笑了,刮一下我的鼻头,惹得我痒,把眼睛眯起来:“油嘴滑舌。我去吃饭了,等会还要洗澡。”
“嗯。”我哼哼,趁机在她嘴上亲了一下。
她推开我,点点我的肩膀:“不老实。”
“我忘记带我家钥匙了,文医生可以收留一下你家病人吗?”我撒娇,小算盘在心里打得呼啦呼啦转。
文咏珊盯着我看,试图发现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虽然即使发现我说的是假话也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我就是这么赖皮——然后很无奈地说“好。”
步骤完美,小徐选手马上就要到最后冲刺了!
但是小徐选手并没有想到死亡来得那么突然。
事情是这样的。我翘着腿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等着文咏珊吃完饭出来,而同时在这之前我把兔耳朵发箍拿出来看了看,随意塞回了我包里,并没有意识到兔耳露出来了一角。
所以当我感觉身后有一个人站着但是并没有叫我时,我回头看她,叫了一句“珊姐”,随后立刻发现文咏珊表情不怎么对劲。
她的眼神不在我脸上。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突然就看见了我的……
我的兔耳。
“……你喜欢?”文咏珊最后提了提下巴,轻轻问我。
我大气都没敢出,脸部僵得像是被泥糊了一遍,头也不敢点,就这么看她。
文咏珊静静立了两秒,把这套衣服从我包里拿出来,走进了浴室。
不过怎么说……
就是,当晚上我按住她,蹭着她的兔耳,听她颤颤巍巍地叫我“姐姐”的时候,我还是很满意的。
半夜,文咏珊在我身边睡得很熟。
或许是被折腾狠了,她呼吸很绵长,莹白锁骨被夜幕压成灰色,随着胸脯起伏。
不知道怎么,我有些睡不着,头痛得厉害,于是起身去了客厅,开窗透气。
压住她的时候我脑海中有些片段闪过。
都是些零散的没有逻辑的画面,比如一段阳光下的剪影,一个人骑着飞驰的单车撒开手欢呼,一张翘边的电影票,还有游乐场里的摩天轮。
其实这样的记忆碎片我总会时不时捡起来,我大概能懂,应该是那次车祸的后遗症。
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我试图回想起单车上那个人的脸,但就好像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结果,好像在大海里没有丝毫头绪地捞一根针。
算了吧。我想。
窗外冷风狠狠往我脸上招呼,刮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缩缩头,把窗户重新关上,走进卧室。
文咏珊还在睡,没有妆的脸嫩得像个孩子。
我仅剩不多的睡意被刚刚的妖风呼一下吹散了,于是撑着脸,静静看着她。
我在心里描摹好了她整个五官。
她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我抿起一个笑,伸出手,把滑下来的被子往上扯了扯。
文咏珊突然动了,吓得我立马把手一放,却听见她小小声哽咽着什么。
我心一揪,把耳朵凑过去听。
“小璐……我要去见你。”
她要去见我。
文咏珊眼角沁出一滴眼泪,我搂住她,把那颗泪揩去:“我在这儿呢。”
哄了好久,文咏珊才安静下来,只是依旧一抽一抽的,看得人可怜。
我心里发堵,轻轻放开文咏珊,坐在床沿,自顾自闭着眼睛。
奇怪。就是心情很不好。
等坐累了,我想换个姿势,手往床头柜上一放,被一个硬物撞上,一阵尖锐的疼卷上我大脑皮层,差点让我叫出声来。
我忍住疼,摸索到那个硬物,借着月光看了看。
是个黑色的小匣子。
开口关得不牢,松松垮垮,应该是被人前不久才翻开过,有几张薄薄的纸从开关缝隙处支楞出来,像是很旧了。
这是什么?
我有点好奇,试着打开匣子。果然,一点力气都没用,轻而易举就被我打开了。
第一张纸上赫然写着,“To 徐璐”。
我犹豫了一会,本来不想窥探女朋友隐私,但是直觉催促着我翻开了那张纸。
「To 徐璐:
第二十四日沒有你的消息。
我至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不知道你是否生了氣,但我想,你是不會因這類小事晾我這樣久的,便指望你能盡快聯繫我。
現才發現地址有誤,我也沒有你的正確地址,先前信件都無法送達。電子郵件不知你是否收到,電話號碼也成了空號。有些無措。
想你。」
我手指有点抖,翻看日期,是四年前。
接下来,一封一封的,揭开了那些蒙在记忆里的雾霭。
「To 徐璐:
異國生活不很順利,語言並不相通,文化差異也給人帶來諸多煩惱,但一想起你,心裡就會愉悅許多。
我大概還有一年就可結束讀博,來找你。
我想你應該不再生我氣了。」
「To 徐璐:
回國未久,在舊日家中發現了你先前寫給我的信,文字稚嫩,卻滿滿都是真心。
不知你現一直練字了沒有。
近日總是做夢,夢到十幾歲時你的樣子,你總來班上堵我,笑眯眯的,卻不招人討厭。
你那時總叫我小文姐姐,後來改口叫珊姐,我也由著你,心裡卻是歡喜的。
可你現在在哪裡。」
「To 徐璐:
近日行程繁忙,托人打探你的消息,可惜沒有半點收穫。
路過遊樂場時,想起出國前答應你要同你一起乘一次摩天輪,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實現。
念你萬千。」
手指冰凉。
身后的人醒来了,但只是坐起来,看见我拿着的东西以后僵了僵,随后安静地从身后抱住我。
我没有说话,一封一封把信主人的絮叨看完,在心里浇筑出一个温柔的雕像,和此刻抱着我的人重合。
「To 徐璐:
我好像找到你了。」
最后一封信日期截止在我去看病的那天。
我弯下腰,心肺痛得像是有人用五掌撕扯,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尽数落在纸上。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穿校服的文咏珊,在阳光下反头看我的模样。
我想起为我做饭的文咏珊,垂着眼睛认真思考的模样。
我想起最后一天吵架的时候的文咏珊,虽然气极了,却也没有说一句重话的模样。
最后,我想起自己坐车去找她道歉时,失控的卡车往自己车上撞时,流出的鲜血的模样。
“对不起。”我喃喃地说。
她用力抱着我,手指发着抖,张了张嘴,喉咙却一个字音也发不出。
“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想去找你。”我反身蹭着她,眼泪把她肩膀的布料濡湿。
“我只是想去找你,却害你一直找不到我。”
“没事了……没事了。”她小小声安慰,却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我说。
“从今往后,我们一起风雨兼程。”
0.
我们一起风雨兼程吧。
《预判》第三十章
李宁玉抵着墙壁,忍着膝盖的酸软无力,拼命让自己站直。双腿在宽大的裤腿里微微打颤,紧咬着唇,侧过脸不愿再看面前一脸得意的人。
顾晓梦,真是太混帐了!
“姐姐?”,顾晓梦笑意盈盈地倾身往李宁玉眼面前凑。
一声“姐姐”尾音流转,撩拨地李宁玉差点没绷住软进顾晓梦怀里。...
李宁玉抵着墙壁,忍着膝盖的酸软无力,拼命让自己站直。双腿在宽大的裤腿里微微打颤,紧咬着唇,侧过脸不愿再看面前一脸得意的人。
顾晓梦,真是太混帐了!
“姐姐?”,顾晓梦笑意盈盈地倾身往李宁玉眼面前凑。
一声“姐姐”尾音流转,撩拨地李宁玉差点没绷住软进顾晓梦怀里。
“顾晓梦,你不要太过分!”,李宁玉压下心底的阵阵酥麻,斜了顾晓梦一眼。
看得出单手藏于背后支着墙壁的人是故作严肃地硬撑,顾晓梦笑笑,没拆穿,也没再继续。
轻轻将李宁玉圈进怀里,感受到她瞬间卸力,大半的重心都放在自己的肩头,顾晓梦拍着她的后背,缓缓道:“玉姐,我该走了”。
顾晓梦这句话说出口,很长一段时间内,李宁玉只是安静地任她越抱越紧,没说话,也没动。
直到窗外传出几声鹧鸪叫,李宁玉才微微挣出顾晓梦的怀抱,定了定神,稳住声线:“小寒在外面?”。
顾晓梦烦躁地皱了皱鼻,是姜寒漪在催她快点了。想来姜寒漪跟她约定以鹧鸪声为信又是跟玉姐有关系。
“玉姐,等我”,顾晓梦不依不舍地松开李宁玉的手,一步三回头地往阳台走。
本想提醒其实可以走正门,但见她全无心思,李宁玉只得偷笑作罢,朝她送了送手背示意她快走。说话声还夹杂缱绻过后未完全散去的柔软:“走吧,我等你……”。
替李宁玉关好阳台的门,顾晓梦原路翻下楼。还没来得及对姜寒漪表示不满,就被她抢先嘲笑:“怎么?大小姐这是美人在怀、乐不思蜀了?”。
顾晓梦白了她一眼,抬头看着李宁玉倒映在窗扇上的身影。片刻,深叹一息,重靠向椅背,没好气道:“开你的车”。
直到不再能听见汽车引擎声,李宁玉才又拉上阳台的帘子,关了顾晓梦走后她才打开的顶灯,回床上躺好。却再也无法入眠。
李宁玉起了个大早,准确来说,她半梦半醒地在床上熬到公鸡打鸣便翻身起床了。
简单收拾过后,早餐也没心思吃,临出门前想到顾晓梦曾经的嘱咐,还是在巷子口买了个烧饼,就着豆浆简单填了肚子。
本以为还得被晾一阵子,没料到今天刚到办公室,科长就给李宁玉分配了一些电报,虽然内容都无关痛痒。
自昨夜与顾晓梦碰过面,李宁玉就开始怀疑译电科长也许并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今天有同事跟她搭话介绍过,科长江山,不光名字叫江山,还是戴老板和姜少将的老乡,是江山人。
一边从容破译,一边留心着办公室里人来人往,李宁玉精神高度集中。门外任何其他部门的人来说事儿,都会让她心头一颤。
但一整天过去,也没等来任何顾晓梦被逮捕的信号。
不紧不慢地整理着早就破译完毕的那些电报,硬生生拖到下班,李宁玉才起身越过许多早已空掉的座位将一叠译电结果送至江山桌上。
“不是天才译电员?这么简单的几张电报你用了一天”,是陈述句。
江山抬眸看了李宁玉一眼,手上签字的动作一直没停,从面上看不出他的情绪。
李宁玉防备心瞬起,如果他不是卧底,那这个江山的城府看样子也是深不可测。
“虚名而已,自然比不得科长”,李宁玉故意将自己摆得很低。
两次较量她都无法看透这个人,甚至差点对他有错误的判断,这叫李宁玉不得不谨慎起来。
江山冷不防笑了一声,起身绕至桌前,站定在距李宁玉一米远的地方,手指有意无意地搭在桌面上没什么规律地敲着。
上下打量着李宁玉,见她站得端正,还刻意收敛了浑身锋芒和气场,江山又是一笑,没说什么。
“科长有何指教?”,被人这么不加掩饰地窥探,李宁玉心里不舒服,决定反客为主。
但江山并不接招,绕了一圈又坐回去,接过李宁玉刚刚破译的那摞电报逐一签字,随意道:“指教谈不上,但,李少尉故意隐藏实力,我是要如实上报的”。
李宁玉微愣,随后嗤笑一声,引得江山再次抬头看向她,疑惑:“你笑了?”。
“不敢”,李宁玉嘴上说着不敢,但微翘的唇角却没及时收回,任由江山捕捉。
停下手里的笔,习惯性合上笔帽,江山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什么?”。
李宁玉这才收回唇角,周身气场也有了变化,掷地有声:“‘天才’都是别人叫的,我从未这么说过”。
“哦?那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天赋略高于寻常人”,李宁玉泰然自若,她这么说也不算撒谎。
短短十来分钟,江山第三次笑了。像是气急反笑,眼神寒凉了些:“难道不是天才?”。
李宁玉假装没听出江山由于被戏耍而有些微怒,冷静回道:“我从未接触过情报工作,需要时间适应”。
就在李宁玉趁着江山没继续出招,迅速在脑中复盘、梳理二人前面的对话时,江山却突然喊停:“好了,文件放在这,你先下班吧”。
一番话下来,李宁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江山从昨日第一次见就在试探她,但每次都点到为止。比起试探更像是在暗示?暗示什么?
回家路上李宁玉一直在想这个事,却没能想通。现在的有效信息太少,对江山这个人,她毫无把握。
比起江山,她更忧心顾晓梦的情况。按计划,顾晓梦今天就会被秘密押送提审才对。
戴笠若想引出卧底,顺便试探李宁玉,势必要想办法将日方特派员被捕的消息传到各个部门,尤其是机要组。可为什么一天了,没有任何动静?
顾晓梦,还好吗?
天边的红霞逐渐褪去,卸掉所有伪装,加之一夜没怎么休息,李宁玉顿觉疲惫汹涌而至
坐在进门拐角的藤椅上,她双手握拳,指节抵着太阳穴用力按压。最近头疼的频率高了许多。
黑暗如期而至,李宁玉没有点燃屋内的壁炉,闭眼趴在桌上。
到了饭点儿,原本热闹的街巷,人也散的差不多了,静悄悄的。
新房的陌生感裹挟着周遭的冷空气,李宁玉只觉心间的空洞无止境地下坠、下坠……
直到一声“玉姐……”自无尽的空洞深处传出,李宁玉才稍有生气地缓缓睁眼,抬起昏沉沉的头,撑着桌面站起身。
打开客厅的灯,又点了屋内的壁炉,进厨房烧上热水,之后便回到壁炉前窝进单人沙发,拿起之前放在一边的书随意翻看着。
是托尔斯泰的《复活》,以往李宁玉翻看时,顾晓梦总会义愤填膺,说她看不懂玛丝洛娃。李宁玉只是笑笑,有时候会揉一揉顾晓梦凑到跟前的脑袋,顺顺她的脾气。
又是一夜无眠,但为了养精蓄锐,李宁玉还是逼着自己睡了个把小时。
刚到办公室,隔壁桌的老科员就凑上来悄悄问她:“小李,你书读的多,日语会吗?”。
李宁玉心头猛地一颤,自然明白这是个什么信号。仅犹豫了一瞬,便随意回道:“会一点,怎么了?”。
老科员见李宁玉竟然搭理他了,喜不自禁地透露更多:“速记科来借人,说是懂日语的都派出去了”。
李宁玉来了两天,基本都只坐在自己一方工位前,不与人主动说话,也不怎么爱搭理别人。
第一天大家想给她个下马威,无人上前。奈何李宁玉气质极佳,又不知从哪了解到她留洋归来,至今单身未婚。科室一些单身青年第二天就开始隐隐有想要搭话的意思了。
只可惜李宁玉一直专注破译电报,他们总是找不到机会。
听罢,李宁玉在心里冷笑一声。懂日语的都派出去了?恐怕是要引蛇出洞了吧。
“怎么,速记科还有不懂日语的?”,李宁玉话里话外并没有要接过这个苦力活的意思。
顾晓梦走前特意叮嘱,李宁玉自己也清楚,去了,便是往戴笠设好的陷进里跳。
“谁知道呢!”,老科员看起来不过就是想借故搭个话罢了。
李宁玉没再接话,拉开凳子坐好,拿起刚才在楼下买的报纸,佯装用心地来回翻着,实际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半小时过去,科室的人到的差不多了,速记科科长亲自跑了一趟,直接站在译电科门口张罗:“江科长,你手下人才济济,借调一两个给我应应急啊”。
江山刚来没多久,也没人跟他汇报速记科刚刚来借人的事,这会儿正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语气不太客气:“借人就是秦科长这种态度?”。
机要组谁不知道江山是姜少将身边的红人,自然不敢得罪。
那秦科长也没料到江山这么不给面子,一时拉不下脸,但又不得不完成上面给的任务,只得硬着头皮快走进来,殷勤地跟江山道歉:“江科长,抱歉啊,我这也是一时着急”。
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江山自然也不能太得理不饶人,顺着台阶便下了:“秦科长借人做什么?”。
秦科长四下瞧了瞧,见科员都在专心做自己的事,才凑到江山耳边,压低声音:“逮了个日方特派,正审着呢!”。
江山手上一顿,旋即恢复如常,无所谓道:“逮人的是行动组、审人的是策反和防谍,做记录的是你们速记科,与我译电科有什么关系?”。
“江科长瞧你说的,都是同事,这不上面要求速记科去做记录,我这手头缺人嘛!”,秦科长听江山这话,心里没谱,一着急话音陡然升高,科室里除了李宁玉都抬头看着这边。
江山也趁机快速观察了一圈,眼神掠过坐在他附近的助理秘书,又看向李宁玉,嘴角不可察觉地微微动了动。
瞥了一眼秦科长,见他额前已然冒汗,江山猛地起身,中气十足地在不大的办公室喊道:“上面逮了个日本特派员,有没有谁精通日语,帮帮秦科长的忙?”。
“诶?你这么大声干嘛?”,秦科长慌忙上去捂江山的嘴,却为时已晚,科室每个人都听到了。
“这有啥不能说的”,江山不在意地坐回去,继而又对众人喊道,“立了功,回来科室有奖”。
秦科长一听,这江山还挺仁义,为了帮自己忙,下血本了,便没再计较他随意泄漏上级任务的事儿。
李宁玉紧握着笔,垂首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新的电报文件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始终没有人站出来。
就在她准备抬头看看情况时,江山那个方向传来犹犹豫豫的自荐声:“科长,要不我去吧”。
循声看过去,见坐在江山附近,之前没太注意的一个不算很高的男人已经站起来了。
李宁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顾晓梦那晚有跟她简单提了句:卧底个子矮。
“你还懂日语?”。江山看着自己的助理秘书,虽是问句,但语气并不是特别惊讶。
秘书眼神飘忽了一瞬,认真解释:“留法时认识一些日本朋友”。
听了解释,江山点点头,没再看他。冲秦科长挥挥手,示意他把人带走。
“那个……江科长啊,还有个不情之请”,见江山完全不想再搭理自己,秦科长突然很没底气。
“说!”
“就是啊……上头说要两个人,防止串供”。
江山“啧”了一声,不耐烦道:“我这儿还有事,你去其他科找人去”。
“别啊,江科长帮人帮到底”,秦科长往前凑了凑,小声问道,“不是说你们科新来个叫什么,李什么,哦……李鸢,她通日语吗?”。
听到李鸢的名字,江山抬头瞄了一眼姓秦的,又越过他看向李宁玉,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秦科长答不上来,总不能直接说是上头点名要的吧?
“科长,李鸢懂日语”,坐在李宁玉身边的老科员起身推荐,还得意地朝李宁玉挑了挑眉。
饶是李宁玉再沉得住气的性子,此刻脸上也染了怒气。瞪了科员一眼,再对上江山若有所思的眼神,李宁玉自知是躲不过了。
其实她告诉科员自己通日语,本就是犹豫间的选择。没有隐瞒,是遵从内心,是想要去到顾晓梦身边。
“科长,我略懂一点日语”,李宁玉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行了,秦科长,这下满意了吧。我这儿还有事,赶紧走吧”,江山最后深深看了李宁玉一眼,下了逐客令。
秦科长完成了任务,自然也不愿久待,唱着小曲儿,带着二人离开了。
阴暗潮湿的审讯室,顾晓梦脑袋耷拉着,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了,血顺着衣角滴落在地。
门开,被速记科长让进审讯室的李宁玉,刚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甚至不敢相信面前吊在半空,毫无生气的人是顾晓梦。
走在秘书身后,李宁玉脚步漂浮,眼前阵阵发黑,暗自狠狠掐着食指才找回一些理智。
身后,厚重的铁门应声合上,巨响震得李宁玉太阳穴凸凸跳个不停。
强迫自己不再看向顾晓梦,她环顾一圈,发现审讯室只有三个人。其中,从二人进来就一直紧盯着他们的是王蒲臣,戴笠的秘书。
“太不巧了,犯人刚昏过去”,王蒲臣招手叫二人在顾晓梦正对面坐下,眼神示意两个站在顾晓梦身边的特工把人放下来。
秘书坐好后自顾掏出速记本,摊在面前的桌面上,好似眼前被用了刑的人对他并没有任何干扰。
李宁玉则一瞬不瞬地盯着被两个特工按在电椅上的顾晓梦,希望能看到她动一动。
王蒲臣给椅子通上电,饶有兴致地告诉二人:“稍等,电一下就回过劲儿了”。
听他云淡风轻地说着将顾晓梦的生死置之度外的话,李宁玉藏在桌下的手猛地攥拳。
自胸腔涌上的一口温热,被她咬紧牙关硬生生吞了回去。
即便心已经疼麻木了,李宁玉的面色比之坐在身边的江山秘书甚至还要淡定从容。
只是那双眼平日看到顾晓梦时都极尽温柔的杏眼,此刻不自觉从眼底爬上根根血丝。
“先上‘致幻’”,王蒲臣指了指放在一边的药箱,注射器和药瓶整齐码放在箱子里。
眼睁睁看着特工将整支的致幻迷药打进顾晓梦手臂,李宁玉已经无法思考。头疼加上耳鸣,隐约还能听见悠扬传进的《圣母颂》。
机械地控制自己的表情,看着特工将电力值逐渐往上推,在达到3级时,顾晓梦突然动了一下。李宁玉的心,也跟着恢复跳动了。
从听到王蒲臣说要给顾晓梦注射“致幻”,江山的秘书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致幻”是什么,作特工的最知道了。一种强效迷药,常被军统用来做“吐真剂”,便是共产党,能熬过这药人的都少得可怜。
“(日语)清醒了吗?”,另一个特工在王蒲臣的示意下尝试跟顾晓梦交流。
听及那特工一口流利的日文,江山的秘书便什么都懂了。哪里是缺懂日语的人?这是挖好了陷阱等着他往里跳啊。
可他仍旧存有一丝侥幸,赌顾晓梦并不是那个来接应他的特派员,赌特派员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只要不对暗号,便不会被抓住把柄。
“……”,顾晓梦艰难地抬了抬眼皮,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又是2级电击,顾晓梦眼睛猛地睁开,紧盯着正前方的李宁玉,好似看清了面前的人,又好似什么都没看见。
“(日语)认不认识你前面的两个人?”,特工显然是被提前调教过的,直切重点。
顾晓梦口齿不清,重复着四个字:“(日语)‘神社’、‘鸟居’”。
王蒲臣没听清,但他也不在乎。只时刻关注着李宁玉和那个秘书的状态。
“(日语)认不认识这两个人?”,特工捏着顾晓梦的脖颈迫使她看向前方。
“(日语)认……认识……”。
顾晓梦重复说着日语,她是清醒的。
得出这个结论的李宁玉,心在滴血。可她什么都不能做,绷紧的神经不敢有一丝懈怠。怕,会哭……
“(日语)认识哪个?”
“(日语)都……认识……”,顾晓梦眼睛开始有了焦距,原本落在李宁玉脸上的眼神,突然转向坐在李宁玉身边的矮个子男人。
进行到此,王蒲臣推开特工,指着秘书问顾晓梦:“他是谁?”。
“上海日特机关,驻……军统本部,情报间谍”,恢复神智的顾晓梦一眼便认出秘书就是那晚被她放走的卧底,断断续续指认着。
顾晓梦第一次说“神社”、“鸟居”时,秘书就听清楚了。直到这一刻,被宣判死刑,他连挣扎和分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两个特工拖了出去。
审讯室此刻只剩下李宁玉坐在顾晓梦对面,王蒲臣拖了凳子溜溜达达横亘在二人中间,瞧了眼顾晓梦,问李宁玉:“认识她吗?”。
安静了几秒,李宁玉突然笑了。没有隐瞒:“自然认识”。
王蒲臣又指着李宁玉,问顾晓梦:“你认识她吗?”。
顾晓梦有气无力说道:“自然认识”。
经年番外4(不想错过)
北京的冬天很是寒冷,而且空气也异常的干燥,李宁玉本就畏寒,来北京没多久就开始咳嗽了,李宁玉是生在南方,往年都在较为湿冷的地方过冬,如今在北京倒也不太适应,顾晓梦特意请了一个阿姨,专门来照顾李宁玉的吃食,如今李宁玉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可能外在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明显,可身体是骗不了人的,早年作为秘密地下工作者时胃病、哮喘、还有那些旧患总也绕不开,顾晓梦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别提有多担心李宁玉了。
顾晓梦是经商的,虽说也可以放下工作,专门照顾李宁玉,可是她明白她的玉姐不愿意这样,人活一世,虽有彼此,但自己也很重要,如果顾晓梦全身心都是李宁玉,李宁玉怕也是不喜的,所以虽然很担心李宁玉的身...
北京的冬天很是寒冷,而且空气也异常的干燥,李宁玉本就畏寒,来北京没多久就开始咳嗽了,李宁玉是生在南方,往年都在较为湿冷的地方过冬,如今在北京倒也不太适应,顾晓梦特意请了一个阿姨,专门来照顾李宁玉的吃食,如今李宁玉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可能外在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明显,可身体是骗不了人的,早年作为秘密地下工作者时胃病、哮喘、还有那些旧患总也绕不开,顾晓梦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别提有多担心李宁玉了。
顾晓梦是经商的,虽说也可以放下工作,专门照顾李宁玉,可是她明白她的玉姐不愿意这样,人活一世,虽有彼此,但自己也很重要,如果顾晓梦全身心都是李宁玉,李宁玉怕也是不喜的,所以虽然很担心李宁玉的身体,但是顾晓梦每天也都去工作,不过她倒是把工作都聚在了北京,不论什么重要的事情,她都不愿离李宁玉太远。
“咳咳……”李宁玉的工作是异常认真的,就算如今在家休养,也放不下手头的工作,李宁玉拿着纸不断的核算着,顾晓梦每每相劝,但李宁玉总是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至于魏知秋那个小子真的每到关键时刻就靠不住,不过也是理解,建筑设计是他的梦想也是他为止奋斗的一切,这行啊!只要一旦投入别说人了,简直是消失与世界,只在自己的工作台上。顾晓梦只能暗骂一句:“没良心的小东西,关键时刻掉链子。”
不过好在,上次太太沙龙会的那群女人会时不时的上门慰问李宁玉,顾晓梦虽然也觉得那些女人聒噪,但是李宁玉如今的身体状态,有人陪也是不错的,远亲不如近邻至此顾晓梦每天回家都会带一点吃食,总会多备几份,给隔壁送过去……
李宁玉与顾晓梦在胡同里住了没多久,胡同里的女人都开始羡慕她俩的状态,虽说常年家里没个男人,但是她们那吃穿用度半点也不用愁,都是往好的买的,顾晓梦那厮她们算看出来绝对是大家千金出生,花钱用度半点也不愁,听说是经商的,但是到底是做什么买卖,才能这样花钱。
月颂是她们当中家世最好的一户,父兄都曾经参加抗战,所以如今都有所职位,虽说嫁的人并不如她家,但是工作胜在稳定,人也憨厚是一个多说几句就会脸红的科研人员。她是最得空的,所以经常往李宁玉这里跑,月颂是喜欢李宁玉的知书达理,别看李宁玉冷漠疏离,但是相比顾晓梦,她更愿意接触李宁玉,她从心里觉得李宁玉是无害的,但是顾晓梦她却摸不透,还有可能当时的人都觉得经商并不是什么好的工作,经商之人也有些奸诈,不过月颂总认为她们俩是姐妹作伴罢了,直到那天……
李宁玉的哮喘发作了,趴在桌子上怎么也喘不上来气,阿姨有些着急的把隔壁的月颂找来。
“宁玉……”月颂也是没看见这种状况,有些着急,把李宁玉扶到了床上:“阿姨,你去通知一下顾晓梦,说她的玉姐哮喘发作了……”
“好的……”
“等一下”李宁玉额头有些薄汗,脸色也不是很好,但是坚持的抓住了月颂的手:“别和她说了,我没事!”李宁玉是不愿意打扰顾晓梦工作的。
“宁玉,你这可大可小的,她万一回来看见不是更着急。”月颂就算不太了解顾晓梦,但是看看日常顾晓梦对李宁玉上心的样子,她也知道这事不能瞒着顾晓梦。
“去让顾小姐回来吧……”月颂到底是没了依李宁玉的意思。
“玉姐……”一得到通知顾晓梦是立刻赶过来,本来这几天因为李宁玉的身体,她也并不是很能专心,现如今一听出事,就马上赶回家,看到病床有些虚弱的李宁玉,心疼的不行。
“你怎么样了?”顾晓梦抓着李宁玉的手,一边摸着李宁玉的额头,眼神焦灼。月颂看着顾晓梦看向李宁玉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没事,北京太干了,哮喘发作了……”李宁玉总是不甚在意自己的身体。
“我去请医生?”顾晓梦哪里肯听李宁玉的敷衍,越是上了年岁越是害怕李宁玉的身体。
“哎!晓梦!”李宁玉一把拉住顾晓梦,手轻轻摸着顾晓梦的掌心,以此来安抚顾晓梦那有些着急不安的心:“我没事!”李宁玉的温柔就想要溢出来了,看着顾晓梦的眼神满满的宠溺,就像是一个对着深爱的人诉说着自己的情话,月颂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脸上的突然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惊讶。
“她们?”月颂心理止不住的猜测。
“玉姐,我不去工作了,从现在开始我就守着你。”顾晓梦的性格从来都不知道收敛,此刻竟然害怕的有些闹了情绪,反正她是不可能让李宁玉一个人呆在家里了。
“你呀……”李宁玉这般年纪还是如此。
“不管……”顾晓梦十指紧扣李宁玉,就这样放在自己的怀里,这下怕月颂再傻也看出来,她顾晓梦和李宁玉是什么关系。
“宁玉,你们?”月颂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怎么了?”李宁玉明知道月颂的意思,但是还是不在意的问道。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难道是?”月颂的试探,让李宁玉有些红了脸。
“是我……”顾晓梦笑了,大大的眼睛特别有神,丝毫不在意月颂的惊讶:“不好吗?”
“啊!”月颂被惊到了,这怎么能以好不好来说呢?两个女子怎么可以?
月颂终究没有说什么,有些狼狈的逃回家了,这个情况确实超出了月颂的想象,她需要好好的思索一下。
“你看,你都吓到她了……”李宁玉无奈了。
“可能是因为玉姐太漂亮了,她觉得可惜吧!”顾晓梦笑了。
“就属你嘴贫,怕是最近她都不会来了。”李宁玉温柔的挽起顾晓梦,这样的事情她们遇到很多,对此情况避如蛇蝎不做打扰以算善人了。
“玉姐,有我陪你还不够,你可真贪心。”
“够……”李宁玉哪里能看到顾晓梦的委屈,即使假装,怕她也有三分真心,万万不会拂了顾晓梦的话。
“玉姐,最好了……”
夜晚的时候,月颂还在想李宁玉和顾晓梦的事情,忍不住问了自己的丈夫。
“老林,你说你们的那个上司李宁玉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李科长?她是一个天才,不对,虽然天才,但是做事超级认真的人,她真的是很了不起……”老林是一个朴实的科研员,对于李宁玉的实力和努力那是看在眼里:“李科长那人品不用说。”
“才认识多久,你知道什么?”月颂对自己丈夫的夸奖总也有些不信,这盲目的样子。
“咋就不知道了,她李科长作为一个女人,在国家需要人才的时候毅然从国外回来,对待我们这些小科员亲和,在我们不懂的时候又倾囊相授,单说这次她生病,可是半点不拉下进度,日日在家里工作,那数据能骗人的啊!我是不懂你们女人的那些,反正李宁玉这样为国家、对工作认真的人,我老林就是佩服。”
“你……”月颂不能说老林说的不对,她也是看在眼里,所以才对李宁玉这般示好,她是个好人,为国家、对工作都是没话说,可偏生她竟然喜欢顾晓梦,这两个女子,这不是违背世俗道德。
“老林,我说万一,万一她李宁玉的私人感情很不好,你还会如此支持她吗?”
“啊?她做了人小老婆?”
“想什么呢?”
“她勾搭有妇之夫?”
“你嘴里能有几句好的嘛?”月颂气急。
“那私人感情不好?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是她李宁玉喜欢女子?你说……”月颂到底是说出口了,面对自己的丈夫,她也只能和他商量。
“……”老林沉默:“是那个顾晓梦?”
“哎……”月颂说成那样了,老林不懂也是奇怪,见老林沉默,月颂也觉得自己有点为难自己的丈夫:“你说她们两个女子……”
“她们在一起伤害什么人了?”老林突然正色道。
“没有?”
“与国家有害?”
“没有……”月颂不懂自己丈夫为何这样问?摇摇头。
“影响工作了?”
“没……”
“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老林看着月颂:“既然这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们终究是女子,怎么可以?”
“月颂,枉你读了多年的书,家里也是名门,可如今这思想为何一直停滞不前,她们俩的事情终究是她们的事情,既然无伤害他人,无影响国家工作,我们有什么权利去诉说讨论呢?难道她们还比不上那些通贩卖国的人?还是那些娶了一个有一个不懂感情之人,我们是外人,还是不要说太多为好……”
“老林,你真当不介意……”月颂有些高看自己的丈夫,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顾晓梦我不知,但是李宁玉论其人品学识那是让我等敬佩,那就够了……”
“你可千万别学长舌妇,说三道四,你可是我老林的媳妇……”
“我晓得……”
后面几天月颂果然没有再来顾家,终究她也过不了俗世的眼光,生了芥蒂……不过其他几个人倒是相继都来拜访过了,李宁玉的身体总也不见好,入秋的时候甚至有些咳的下不来床。
“玉姐,我去给你倒水……”李宁玉咳的有些厉害了
“不喝水了,送我去医院吧!”
“好的……”顾晓梦有些怕,李宁玉是什么性格,不到严重哪里是会去医院的。
“咳咳咳……”李宁玉弯腰有些喘不过气来。
“喝水……”顾晓梦直接倒了水,想让李宁玉舒服一些,可是李宁玉竟然看着水,没有接过去,顾晓梦瞬间想到了什么?水里……一瞬间水杯就掉落在地上。
“是谁?”顾晓梦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在多年后的今天竟然李宁玉还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事,或许过了太多年太平的日子,自己竟然半分警觉都没有,水里加了东西,竟然自己都不知道。
“晓梦?”李宁玉有些担心看着顾晓梦:“我没事的,去医院吧!”一开始李宁玉也以为自己是换季才导致的哮喘发作,但是吃药良久都不见好,直到最近李宁玉才发现自己的茶里有香料,这怕是故意导致她哮喘的吧!可是这茶是周边的几个人送的,想到此处李宁玉已然心中有数:“算了……”
“我……”顾晓梦觉得委屈,为什么要算了。
“咳咳咳……”李宁玉咳的不能自己,让顾晓梦有些着急。
“玉姐……”突然之间有些喘不过气来,顾晓梦吓坏了直接拨了电话,顾晓梦终究破了自己的关系,看着床上被医生捯饬的李宁玉:“多休息,饮食清淡,家里不可有味道如此重的香料,这不是故意引发她哮喘吗?这得养,再发作怕是难……”看着一脸苍白的李宁玉,顾晓梦真的气急,直接冲到了月颂的家里。只见一堆的女人林林总总的都在月颂的家里,美其名曰是在开沙龙,其实说穿了就是八卦一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但是此时顾晓梦冲进来的时候,双眼通红,像是一个煞神。
“是谁?”顾晓梦的声音急促又暴虐。
“顾晓梦……你说什么?”月颂显然是她们的主事人,并不明白顾晓梦的意思。
“是谁故意诱导玉姐的哮喘?”
“你说什么?你不要乱说……”月颂有些急了,这可是害人的事情,哪里是她们会做的。
“我乱说?”顾晓梦直接一脚踢在了椅子上,吓得众人一跳:“那些东西都是你们送的,你们在里面掺了香料,要不是玉姐发现的及时,你们是打算要她的命吗?”顾晓梦凶狠的样子,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平常看着顾晓梦跳脱热情,从未想过有一天她是如此暴力成性。
“我们……没有……”月颂被吓得有些胆寒,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其他女人更是躲在了其身后。
“没有……”顾晓梦上前就掐住了月颂的脖子,想着李宁玉在床上的样子,恨不得立刻要了眼前人的命,早些年作为特务处处长的顾晓梦,一身戾气总是难以隐藏,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和李宁玉相处,有所收敛,但前提是她李宁玉在的情况,而此时……那些伤害李宁玉的人,她一个都不想放过,她快要气疯了:“她李宁玉如果今天死在你们手上,那是多不值的一件事情……”
“我……们……没”月颂被掐的有些气短。
“顾处长,我们真的没有……”张顺芳直接上前阻拦。听着顾晓梦说这句话,瞬间相当当年李宁玉在杭州经历的一切,对啊!李宁玉活过了战争的种种,但是今天如果死在我们手上,那是多么不值得的事情。真是可悲啊……
“你认识我?”
“我是杭州人……”
“告诉我,谁给的香料?”顾晓梦的神色有些恢复,放开了月颂。
“我们没给,不能说李宁玉她哮喘发作就是我们给的香料问题吧!”
“告诉我……”聪明如顾晓梦,知道她们在此刻还是撒谎,突然神色突变。
“拦住她,我给我哥打电话……”其他女人一下子上前,月颂打了电话,几个女人在房间里乱做一团。
“哥,你快来……有人在我家闹事……”顾晓梦砸了东西,她根本不怕任何人来。
没过多久,一队的警察涌进了月颂的家里。
“哥,就是她,不分青红皂白来我家闹事?”原来月颂的哥哥是警察厅的队长。
“妈的,你是谁?谁让你来我妹这里闹事的……给我把她带走……”
“滚开……”顾晓梦上前怒吼:“怎么现在警察都变成私用了?”
“你擅闯民居,抓你怎么了?”
“我擅闯民居?那你怎么不问问你妹妹,企图毒害国家干部的罪名?”月颂的哥哥看向自己的妹妹。
“哥,我们没有,她乱说……”月颂摇头:“她掐我脖子,是想弄死我……”月颂也是来气,平白受了气。
“你……”月颂哥哥看着妹妹脖子上的痕迹,也是吓了一跳,这可是自己的妹妹:“丫的,你敢动我妹妹,把她给我带走……”
“等一下……”又是一波警察涌了进来。
“哟!老谭,你们二队来干嘛!”
“老江,别怪我没提醒你,顾小姐,你是关不得的……”
“顾小姐?是谁?”老谭有些疑惑的看向老江,意识到顾晓梦就是眼前的人,有些惊讶。
“怎么?这顾小姐是你什么人?”
“哥,顾晓梦是经商的”月颂上前民不与官斗,这说法还是一直存在的。
“顾小姐,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只是作为多年的兄弟,提醒你一句顾小姐并不是你能碰的,不要害人害己。”
“告诉我,谁下的香料?”顾晓梦丝毫不顾眼前的两个警察队长,她对于她们为何要诱导李宁玉哮喘特别的在意。
“你,这是什么态度……”月颂的哥哥有些气急,平白被一个女人给小看了:“带走!老谭别说我不给你面子,是这厮太过嚣张,不把我当回事情!”不就一个经商的,难道还能反了天了。
“呵呵……”老谭直接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老江,你可知道如今出事的是谁?”
“是谁?”
“哥,是老林的科长……”
“一个科研院的科长?”有点影响力,但是也不是还没死。
“李宁玉,曾任剿总情报处科长,上校级别,破解二代恩尼格玛机的天才破译员……”
“剿总?那是汪伪政府的叛徒,那更该死,管她天不天才……”老江瞬间感觉自己要立功了。
“老江你别急,这是李宁玉明面上的身份,她是共产党地下组织派遣去剿总的情报人员,代号老鬼,曾在就任期间救了多位中央重要领导人,也就是如今在明面的几个人……你可懂?”老江和月颂瞬间汗流直下,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他们这里。
“你是说……她……”
“可是顾晓梦她擅闯民居,难道就因为李宁玉可以这样放肆了……那还有没有道理?”月颂也是紧张,没想到李宁玉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功绩怎么会是一个小小科研院的科长呢?
“道理?那你们想过李宁玉哮喘发作要是发现的不及时,她会死的……”顾晓梦有些后怕。
“老江,我就和你直说了吧!她李宁玉曾为国家流过血,当年日本侵占杭州在四方都留下炸弹,要炸了整个杭州城,当时是李宁玉一人上前,阻止了杭州被炸的局面,她这周身的病也是因为潜伏期间所染,要不是她自身不想求政治,怕不是你今天见到的样子。”
“老谭,你未免太乱说了,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救的了一城的杭州人……”
“我是杭州人……我活着就是证据……”老谭奋力起身:“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她李宁玉要是死在任何一个中国人手里,都是不公……你可知为了战争的胜利她付出了多少,我们如今的和平了,安逸了,还想要了她的命吗?”
顾晓梦的听到老谭的话,瞬间有些难平,错不及防直接拿了其中一个警察的警枪,对着月颂:“告诉我……别逼我……”李宁玉的事情对于顾晓梦来说就是所有,即使过了多年她的所有暴虐都是为李宁玉而生。
“小姐……”也有些惊到,想不到那么多年,自家的小姐依旧如此性格。
“老谭,滚开……”一枪打在门柱子上,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她顾晓梦从来不开玩笑。
“抓起来……”月颂的哥哥有些后怕,她也不管李宁玉是何种身份,但是顾晓梦此时疯的狠。
“别动……”老谭也拔出枪,这下两队人竟然焦灼了起来。
“老谭,你疯了,为了顾晓梦你竟然把枪对我?”
“我是顾家的人,这辈子都是……”
“顾家?”
“顾晓梦,顾明章的女儿……”
“顾明章的女儿?”老江瞬间双眼瞪的老大,怎么会?“我说……”终于有女人受不了了:“我们只是开开玩笑……”其中一个女人有些吓哭了:“她和李宁玉两个女人竟然厮混在一起,我们这也是看不惯,所以才想整整李宁玉,没想过事情会闹的那么大……”人的恶意从来都是一瞬间的。
“你……她们两个在一起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月颂万万没想到真的是她们……
“我们……”女人欲哭无泪,她们也没想李宁玉和顾晓梦的背景如此的深。
“就因为我们在一起?”
“还有她凭什么一来就……就抢了科长的职位……我们……”顾晓梦再也听不下去,想要开枪。
“小姐……”老谭阻止:“现如今这样不行……”建国后是有制度的,顾晓梦万万不可因为此等之人坏了自己:“滚开……”顾晓梦已然气疯,哪里听得进老谭的话。
“我来……”老谭把枪对着眼前的女人:“我是顾家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这是平白要替顾晓梦报仇的意思。
“老谭,你别乱来……”顾明章当时资助了很多人,所以顾家的人也遍布了很多,可这一枪打下去,老谭的前途就全没了,众人都有些紧张。
“晓梦……”李宁玉扶着走了过来。
“玉姐?”顾晓梦是不愿让李宁玉看见自己如此的。
“李上校,很久不见……”老谭也收起枪。
“谭琳,很久不见……”老谭一惊,果然是天才,单着记忆力就无人能及,多年以前自己只是顾家很普通的一员,可李宁玉记得。
“晓梦,我们回家吧……”
“可是……”
“算了……”李宁玉咳了两声,吓得顾晓梦直接丢了枪:“回家……”
最终几个女的被关进了警察厅,这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怕是要被关在里面许久……月颂也是有些难安,说到底当时自己还是对她们有所偏见,哎……可是她们又有是没错呢?
月颂拿了些东西特意来拜访李宁玉,李宁玉最近的气色有所回转,温暖的屋子里,显得李宁玉整个人都有些温柔,李宁玉依旧淡然。
“宁玉啊,这件事情……”
“算了……”李宁玉打断了月颂的话,她没有做,所以跟月颂没有关系……
“你……”看着李宁玉温柔的神色,怕是真的不在意,这温柔如斯的女人,想到上个月老谭说的事情,这样一个优秀的女人,为何要和顾晓梦这样暴力成性的女人在一起,现如今月颂对于顾晓梦的印象那是怕极了,有掐脖子,又打枪,这也太凶悍了……
“本就和你没有关系……”她是知道顾晓梦当天做了什么,怎么年岁越长,顾晓梦依旧如此,也是让李宁玉头疼。
“我是真的没想到她们会”说道底也是偏见。
“真的没关系!”茶悠悠的弥漫在空中,李宁玉到了胡同也快一年了,去年冬天她们两个进了胡同,没想到也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宁玉,你为什么会喜欢顾晓梦?”月颂在想两个女人在一起那是多大的勇气,而且顾晓梦还是……
“恩?”李宁玉不解?
“我不是说顾晓梦不好,她是很紧张你,可是她这也太……暴力了!”哪里是一个女孩子有的样子,李宁玉聪明有学识,温柔待人与顾晓梦那是万般不相配,李宁玉抱着万人所不能理解,和顾晓梦在一起,凭空让人说了闲话。
“她呀……有时候就是小孩子气!”
“小孩子气?”月颂真的有些无奈了,李宁玉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这要人命的人倒成了小孩子了。
“我与晓梦在一起,终究是我亏欠了她?”
“宁玉,你怕是弄错了吧……”月颂觉得李宁玉这是认不清楚现状。
“晓梦她……是顾先生的女儿,自小家境优越,更得顾先生倾力栽培,名校毕业,又是有名的名媛,我年长与她,有曾经有过婚配。”
“宁玉,你有过婚配?”
“是啊,想不到吧!我曾三嫁,晓梦认识我的时候我可是情报科有名的黑寡妇,世人皆知我是卖国贼,有时候会想,在当时顾晓梦的身份与我是那般不相配,如果不是我,她或许会一段美好的婚姻,到了如今会儿孙满堂……每次这样想我都觉得是自己的罪孽,你以为是她不如我,可从头至尾都是她受世人所崇拜,她从光出来,硬是要拉我出黑暗,在我不在的时候,她代替我成为老鬼,在我又回来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怨言的又把身份还给我,从头到尾都是她追着我,为了我倾尽所有……”李宁玉想起往事,原来自己也是难以释怀的。
“别看顾晓梦现如今在我面前调笑玩闹似个孩子,可她曾是剿总特务处的处长,有谁能知道自己的同志被捕之后,她是下了多大的勇气看着他们死,曾经为了送一个不确定的消息,去了还在战乱的杭州城外,甚至险些死在外面,可是月颂,她是顾晓梦,养活半个鸡鸣寺的顾明章的女儿,她本不需要如此。可是她就是做了,她的理想,她的奉献,如今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李宁玉叹了口气:“她是那么好,那么阳光,那么优秀,每次想到这些我都觉得是自己错了,可是即便如此我竟然还是不想放手……”
月颂听着李宁玉缓缓的语言,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也是经历过战争的人,她知道战争的残酷,知道有多少人为止奋斗,像李宁玉、顾晓梦这样的人,确是不该被如此对待。
“宁玉……”
“我知道我有了贪念,我可能错了,……可是我就是不想错过她……纵然万般罪孽,世俗流言……我都不想在乎了……”
“对不起……”月颂默默低下头:“我不该……”
“顾姐姐,姐姐在对你表白……”魏知秋和顾晓梦扒着门角偷听,但是如他人听到的不同,顾晓梦竟然有些来气,她李宁玉竟然带着如此多的负罪感。有些气李宁玉如此不珍惜自己,顾晓梦头也不回的向外走:“李宁玉,你可是破解二代恩尼格玛机的天才,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身上那该死的魅力,让身边的人都向着你的吸引力,我明知你有理想,……是我不愿错过你,追着你,甚至强留你在我身边……”
“晓梦……”里屋传来李宁玉的声音,顾晓梦没有理,还是往前走。
“姐,姐姐在叫你……”魏知秋提醒道。
“晓梦……”李宁玉又叫了一声,顾晓梦停了下来,看看北京的月亮,竟然笑了。
“顾晓梦……”李宁玉的声音有些嗔怪。
“顾姐姐……”魏知秋都有些急了
“哎……”顾晓梦笑了……跑回里屋。
“你干嘛不应我……”李宁玉是知道两人在爬墙偷听。
“我在外面没听到”顾晓梦才不会承认。
“月颂要走了,你送送她……”
“好……”顾晓梦把月颂送到门口,此时的她乖巧满脸笑意,哪里有当初在自己家里凶狠的模样,想到李宁玉的话,那个累世声名的名媛千金,确是抛弃了一切跟了李宁玉。
“顾小姐,万分抱歉……”月颂拱手道歉,是自己浅薄了。
“不,你没有错!”顾晓梦极其认真。
“李小姐天才之姿,顾小姐聪慧,望今后二人能岁月相守,暖如四月,便安好……”
这是月颂真心的祝福。
“会的……”顾晓梦也回礼,从来她都是喜欢祝福她们的人。
“再会”
“魏知秋,你可以走了!”顾晓梦毫不留情的把魏知秋赶回家。
“玉姐……”顾晓梦要好好想想,怎么让李宁玉把刚刚的话给自己解释解释……
经年(八)
李宁玉记得自己回来的日子,距离今天才第十五天,十五天前顾晓梦车祸伤了额头,两天前肩膀受伤,今天,那个人安静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这是腹部被捅了一刀,这种无力的感觉深深的刺激着李宁玉。
“医生,怎么样?”miss赵上前询问。
“手术很成功,腹部中刀但是避开了重要的位置,不过头部被重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一切要看醒来后的反应,不过暂时没事了……”医生的话娓娓道来。
“谢谢!”miss赵手疾眼快的扶住了腿软的李宁玉。李宁玉微微摇摇头:“没事……”
顾晓梦就这么安然的躺在病床上,安静的她看上去更好看,但是谁不喜欢生动活泼的人,李宁玉坐在顾晓梦的旁边,轻轻的摸了摸顾晓...
李宁玉记得自己回来的日子,距离今天才第十五天,十五天前顾晓梦车祸伤了额头,两天前肩膀受伤,今天,那个人安静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这是腹部被捅了一刀,这种无力的感觉深深的刺激着李宁玉。
“医生,怎么样?”miss赵上前询问。
“手术很成功,腹部中刀但是避开了重要的位置,不过头部被重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一切要看醒来后的反应,不过暂时没事了……”医生的话娓娓道来。
“谢谢!”miss赵手疾眼快的扶住了腿软的李宁玉。李宁玉微微摇摇头:“没事……”
顾晓梦就这么安然的躺在病床上,安静的她看上去更好看,但是谁不喜欢生动活泼的人,李宁玉坐在顾晓梦的旁边,轻轻的摸了摸顾晓梦的脸,眼神止不住的温柔,安安静静的看着病床上的人,其实她的性格一直很冷清,对待感情总是克制而不善表达,似乎刚刚所有的紧张焦虑的情绪,在见到的那一刻都稳稳的隐藏在她的心里。
“李小姐!”miss赵轻轻叫了一声李宁玉。
“恩?”李宁玉看到miss赵欲言又止:“你有话要告诉我?”
“沈逸之她……你想知道你走后的事情吗?”顾明章不愿告诉李宁玉,顾晓梦记不清,但是miss赵想告诉李宁玉,她知顾晓梦喜欢李宁玉,也看出李宁玉对顾晓梦的守护,若往常她也会谨遵顾明章的意愿,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了,但是沈逸之的出现,她有必要告诉李宁玉,那个人是有多危险。
“您说……”李宁玉做了心理准备。
“沈家和顾家是世交,沈家早年去了上海,这几年经济泡沫,战争不断,沈家在上海举步维艰,一年以前沈逸之的父母被当时的反动人流给枪杀了,沈家也就倒了,晓梦从小和沈逸之是好朋友,刚好晓梦从裘庄出来后日日都不开心,先生想找人陪陪晓梦,也照顾一下沈家,就把沈逸之从上海接过来了……明明挺好两个人,晓梦也信她,可就在九个月前,沈逸之突然告发晓梦叛党,暗地已经加入共产党,这样的指控在当时直接引起了轩然大波,事出紧急,晓梦直接被带到了审讯室,而先生则被修养在家……”
“晓梦加入?”
“晓梦是老鬼……”她替了她的位置,走了她未走完的人生。李宁玉的眼神晦暗难明,不知道是心疼还是自责。
“那审讯室的情况……”
“她死咬着自己不是……”miss赵看着病床上的顾晓梦:“我们都不知道晓梦在审讯室的三天是怎么度过的!回来的时候,已经清理了伤口。”
“他们对她做了做了什么?”李宁玉的微微轻颤,指甲因为握太紧而深深嵌在里面。
“从伤口判断:有鞭伤、钝伤、电击、指甲拔光了,该有的应该一个不拉……”miss赵当初帮顾晓梦一一清理了伤口,要不是因为顾明章的钱和顾晓梦的抵死不认,顾晓梦绝对会死在审讯室里。
“沈……逸……之到底有什么证据……”顾晓梦该多伤心,那是她从小一起的朋友,会接过来说明她并不讨厌她,能住在一栋房子里,顾晓梦是何其信任她,李宁玉咬牙,不让自己失控。
“晓梦的日记本……”
“日记本?”顾晓梦怎么会有日记本的,这种东西对于一个间谍来说就是致命的,谁会傻到留下自己痕迹。
“内容呢?里面是什么?”
“我没看,也不太清楚,好像内容和你有关……”
“和我?”
“恩,还有……沈逸之参与了审讯……”饶是miss赵这样温柔的性子,也不能理解沈逸之的行为,顾家待她千般好,她为什么要背叛,就算如此顾晓梦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她不仅告发了她,还参与了审讯。
“参与?”李宁玉彻底火了,声音突然提高了数倍:“她是对顾晓梦用刑了?”
“晓梦她……她后背……”miss赵不太忍心说:“她后背烙了印,是个逸字……”之所以知道沈逸之用刑了,也是因为这个……
“审讯结束后,晓梦昏迷了十天,醒来就让人挖了那个印”没打麻药,顾晓梦声嘶力竭的惨叫声,那天是顾家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忘记的一天,顾晓梦说她有多痛,就提醒她……不该轻信……至此顾晓梦再也不信任何人。
李宁玉看着床上的人,她想看看她后背,但是又怕弄伤了她,手落在半空终是收了回去,顾晓梦没有说谎,她对李宁玉留了情,确是不忍心了,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审讯室里的手段是怎么样的,但是对李宁玉只是用了心理战术,李宁玉感觉自己的心跳的特别快,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她的心特别的疼,在经历那样的事情,她还信她,在自己骗她的时候,她还是信她,可是自己怪她……她竟然还怪她!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有什么资格怪她……
“李小姐,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沈逸之她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晓梦的性格变了很多,有时候有些偏执,但是现如今的局势,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你们总是这样僵着,这不是徒增浪费吗?”
“沈逸之为什么出卖晓梦?”
“不知道,到现在我和先生还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出卖晓梦……”
“没有理由?”李宁玉不信,但是这事可能只有顾晓梦和沈逸之才知道了……
“谢谢你,让我知道……”李宁玉默默的低下头:“沈逸之的丈夫是刘克成?”
“对……”顾晓梦在军机处的处境确实不太好……
“先生,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恩?”
“不忘初心,不离……不弃……”
李宁玉听到miss赵的话,也松了一口气,这些天她一直在等着组织的信任,如果顾明章不信任自己,那么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现在终于等到了顾明章的答复.
miss赵走了,留下李宁玉一个人,走的时候留了一份信给李宁玉,说是顾晓梦交给她的,可是miss赵觉得这份信是顾晓梦写给李宁玉的,在出了审讯室后,顾晓梦把所有笔记本都烧了,只写了一份信,说是有一天她死了,请miss赵把她和这份信带到裘庄,一把火把裘庄烧了吧!
李宁玉看着信上的字迹,竟然是李宁玉的字迹,封面写着顾晓梦收,看来经过审讯室,顾晓梦变得谨慎很多,基本不太敢留下自己任何的字迹和信息。李宁玉打开信:
見字如面:
你還好嗎? 我很想你,有人說:頻繁出現在你的夢裏的人,是你的身體感覺到了你的思念,替你見了一面你朝思暮想的人,那你見到我了嗎?我很想你見到我,看看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如你所期望的樣子,看到如今的我,你是否後悔留我一個人呢?我好想知道這些答案,但是我知道我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今天我獨自一個人走在西湖邊上,杭州的天氣總是帶著一點陰冷,即使有些許暖意,也抵不住那冷風,我想如果你在這裏,我怕是註意不到這些的吧!畢竟我滿心滿眼都是你,哪管得了周圍的傷春秋悲,可從你走後……時間漫長而艱難,原來周圍是這般模樣。
我曾恨自己不夠信你,讓你獨自去了那樣的地方,你不該留在那裏,可我又找不到你,即使我如何懊悔,也挽不回當初的命運的,你可知因為內疚,我全然信了逸之,可她……也傷我最深,你要問我逸之是誰,是給我的教訓。我永遠都是這樣,錯過了許多……
我想了很久,我想我最終還是會回到裘莊,那裏太冷清,我怕你一個人終是寂寞,你要等等我……別走得太遠……我曾無數次想著,你還活著,那是多肆意的事情,如果我們再相見,事隔經年,我將以何見你,但轉念想想現世太苦,我怕護不得你周全,也怕你看我如今這般模樣,恨了我,算了,就讓我在你心中一直是那樣的吧!可是你一定要等我!不管多久,你一定要等我!
我希望這份信你能送到你手上,但又怕他人見到,我不敢提你的名字,但我知你會懂,那是我寫給你的,爸爸曾和我說,不要輕易去依賴一個人,她會成為你的習慣,當分別來的時候,你失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全世界……你走了帶走了我的世界,但我還是想替你看看這個世界,所以我要晚些來,你要等我,我會告訴你……我看到的世界……
求你……記得等我,別丟下我……
看了信,李宁玉早已泪流满面,她的手有些颤抖,有些犹豫,原本心中有些奇怪,但是听了miss赵的话,看了信她想要确认,李宁玉轻轻摘下了带在顾晓梦手上的手表,如心中所想……一条疤痕……每当她握着她的手时,顾晓梦总是不经意的转了自己的手表,有时候总是会故意换手,那时候李宁玉只是奇怪……但是如今也不难猜。
“晓梦,如果一年后,我走了,这一次我带你走……好不好……”李宁玉紧紧握住顾晓梦的手:“如果你先走,我就跟你走……别怕!”
【玉梦】难凉(八)
顾晓梦再也不找李宁玉了。
宋星璃每天在酒吧盯着空荡荡的大门口,这都两周过去了,梦姐姐再没出现过。
“真是的,都怪师父……”
这段时间的相处,宋星璃也和顾晓梦斗嘴斗出了感情,这么久没有漂亮大姐姐的陪伴,他怀念起之前与她吵吵闹闹又并肩作战的时光,倍感寂寞。
“阿璃哥,最近师父怎么也不关心梦姐姐了?”
吧台上还坐着一个少女,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调酒用的长勺。
“我怎么知道……我看师父之前肯定对梦姐姐做过很过分的事情,不然梦姐姐怎么会那么生气。”
“师父不会是欠她一...
顾晓梦再也不找李宁玉了。
宋星璃每天在酒吧盯着空荡荡的大门口,这都两周过去了,梦姐姐再没出现过。
“真是的,都怪师父……”
这段时间的相处,宋星璃也和顾晓梦斗嘴斗出了感情,这么久没有漂亮大姐姐的陪伴,他怀念起之前与她吵吵闹闹又并肩作战的时光,倍感寂寞。
“阿璃哥,最近师父怎么也不关心梦姐姐了?”
吧台上还坐着一个少女,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调酒用的长勺。
“我怎么知道……我看师父之前肯定对梦姐姐做过很过分的事情,不然梦姐姐怎么会那么生气。”
“师父不会是欠她一大笔债吧?”
“傻瓜!是情债!情债啊!”宋星璃面对妹妹的不开窍,气得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情债?”听见这两个字的宋月寒惊讶得倒吸一口冷气,不禁用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下明白了吗?”
“难道她俩是情敌!”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哎呀到底是什么啊!你快告诉我!”
“……唉,其实我也不确定……你那两次都没看到,她们俩见面不是抱在一起,就是梦姐姐被师父气哭。再加上每次行动,师父总是把梦姐姐的安危考虑在第一位,而梦姐姐每次又发了疯一样想见师父……”宋星璃陷入沉思,李宁玉其实没跟他说过自己和顾晓梦的关系,他和月寒只知道师父一直在暗中保护顾晓梦,还以为二人是战友情深,但几次近距离接触下来,宋星璃越来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顾晓梦是他见过的目前唯一一个,能够让师父有明显情绪起伏的人。每次行动之前,师父总是会交代一大堆应急预案,她似乎摸透了顾晓梦的性子,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被她考虑到了,而就算是顾晓梦在其中故意捣乱,师父也从没生过她的气,只是一如既往地护着……
而顾晓梦呢?就更不用说了,每次见到自己,第一句话总是要见龙王,宋星璃发现为此她甚至可以付出任何代价!而好不容易见面了吧,顾晓梦又总是哭,最后又总是莫名其妙地赌气般离开……
“你是说她们俩……是恋人?”宋月寒这才大梦方醒,这关系可比情敌还要惊人!
“我不敢确定,但一定是很深的感情吧……”
其实,兄妹二人在美国那么多年,倒不是没见过同性之间的爱情,只是那时总觉得西方国家社会风气开放,西方人又不似中国人这么含蓄内敛,他们善于表达情感,这样的关系产生在他们身上,倒是不至于让人那么讶异。但现在这是在中国……一个从封建王朝里蜕了几层皮肉,尚且走在脱胎换骨道路上的国家,且不说中国人极少有这样的勇气面对这样脱俗的情感,就算是真的敢于直面,这尚未开化的社会大环境,也绝不可能容得下这样的感情。
“如果不是这样怀疑,我也不会几次三番地帮梦姐姐,让她和师父见上一面……”
“如果她们真的是恋人,那梦姐姐也太惨了吧……”宋月寒一只手在吧台上托着腮,撅着嘴为顾晓梦打抱不平,“师父那个家伙,整天不苟言笑,满脑子只有工作和任务,有时候还凶巴巴的,和她在一起也太无聊了……”
“唉,这也只是我的猜想,只是……为什么她们最近谁也不提谁了……”
晌午的阳光洒在吧台上,两个少年托着腮面面相觑,陷入沉思。
大人的恋爱,到底有多复杂呢?
梁纪峰自从上次吓得屁滚尿流回家后,再也没来上过班。
顾晓梦比往常更忙了,如今梁纪峰找不到人,所有的担子是彻底压到了她这个副站长的身上。
这几周她分身乏术,自然没有时间再去管那个什么狗屁龙王。
其实顾晓梦自己知道这也不过是借口而已,尽管忙得抽不开身,她的思绪却从来没有从李宁玉身上移开过。
这个没药救的家伙,我不找你,你就真的不来找我?
好,那我们就看看谁更沉得住气!
反正顾晓梦是铁了心的不会主动联系李宁玉了。
情报站的员工们这段时间经常被顾站长干活巨大的动静吓到,这位平时沉稳冷静、好像没什么情绪的冷漠上司,最近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好像在跟什么人赌气一样……
“站长,有客人。”
顾晓梦忙完刚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新泡好的茶也还没赶得及喝上一口,就又被事务缠上身了。
“谁啊?”本来心情就烦躁,现在更是忙得一口水都喝不上,顾晓梦对这个时候到来的“不速之客”十分不满,不耐烦地询问道。
“是……程帮主。”前来通报的人有点畏畏缩缩,既不敢得罪顾晓梦,也不敢得罪门口的程观清。
“……”听到这个名字,顾晓梦顿住了刚要送到嘴边的水杯。
他来干什么?
“知道了,我去看看。”
尚未走到门口,顾晓梦便已调整好了自己的职业微笑,她对程观清是不好摆脸色的,一来是因为对方毕竟是长者,二来是一直以来,顾晓梦都觉得此人深藏不露,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在弄清楚之前,是不能得罪的。
况且,现在看来,这个人和李宁玉似乎有一丝神秘的联系。
“清爷,您怎么来了?”办公场所,顾晓梦不好似酒会上那么放得开,笑容也多少矜持了点。
“我看,顾站长事务缠身,都快没时间招待我这个老头子了。”
看起来,程观清心情不错,一见面就开始打趣。
“清爷这是说得哪得话?梁站长不在,我不过是个代班的罢了。”顾晓梦跟他客气着,搀着他向办公楼里走去。
“呵呵,看来,顾站长是还没听到风声啊。”
“风声?您说什么风声?”
程观清没说话,只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向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顾晓梦进入办公室再议。
“你在这里等着,如果有人靠近,就提醒我们。”走到副站长办公室门口,程观清吩咐了随行的手下,便与顾晓梦二人单独进去了。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清爷今天也这么神秘兮兮地来找我?”顾晓梦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大概猜到了今日程观清来找自己,一定是和那个人有关。
“顾站长,我今天可是来给你送喜讯来了。”一进门,程观清便笑得慈眉善目。
“喜讯?我能有什么喜讯?敢问清爷这喜从何来啊?”
“你们那个梁纪峰,恐怕,是回不来了。”
说出这句话时,程观清的脸上倒是毫无波澜,甚至挂着笑意,悠然自得地在沙发上不客气地坐下了。按理说他与梁纪峰也算是有点交情,如今,程观清表现得却像是对不认识的人在幸灾乐祸。
“回不来了?您的意思是?”这一点,顾晓梦倒是没想到,梁纪峰在上海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算有点地位名声,现在说下台就下台了?
“这个人啊,腐朽,留不得。我与冯先生,不过是顺水推舟,推了一把罢了。”
“……您与冯爷?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干预这种事情?”
黑帮掺和进情报部门?这种事还真是头一次见。要说是这两个黑老大良心发现,为政府做好事,铲奸除恶,她顾晓梦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这里面,多半是那个人搞的鬼……
“为何干预,就要看顾小姐怎么理解了。”程观清还是滴水不漏地回应着。
“清爷今天特意来我办公室,说这些话,就不怕……被什么心怀不轨的人窃听了去?毕竟,这里可是情报部门。”顾晓梦暗讽他话里有话,也不直接回应,跟他打起了太极。
“哈哈哈,晓梦啊,要我说,这整个上海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就是你们情报站了。我就算是在自己家里,都不敢确定有没有被人偷偷装了窃听器,毕竟最喜欢在大街小巷到处安插千里耳的,就是你们自己啊!总不至于,顾站长连自己都要窃听吧?”
程观清大笑地反讽了回去,不过他说的这番话,顾晓梦倒是不能否认,如今梁纪峰不在,她就是整个情报站的顶头上司,要说安全性,至少在这间办公室里,她确实是可以保证。
“您这是断定了我不会检举您啊?”顾晓梦不死心,持续试探。但她又不能直接说出李宁玉的名字,毕竟她不确定这二人到底互相了解到何种程度,万一李宁玉并没有给程观清交底,那若是她主动提及,就有暴露身份的风险。
“检举我?哈哈哈!你这个顾晓梦。”程观清不断用指头点着面前的这个要强的丫头,又摆出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我可是刚刚才帮了你的李科长,你就这样报答我?”
听见“李科长”三个字时,顾晓梦还在整理着文件的手突然停顿了,李科长,她早就不是什么科长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这个称呼还是让她感觉那么熟悉、那么有归属感。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能说出这三个字,说明程观清一定知道不少事情,起码,李宁玉的身份,她应当是知晓的。否则,如果他不可信任,李宁玉不会向他透露过去的事情;二来,抓龙王那天晚上,程观清也不会突然反戈,为了李宁玉,剑指昔日的生意伙伴梁纪峰。
“合作关系,我敬重李科长的为人和能力,而我也说过,她是我的恩人,这一点,我可说得是大实话。”程观清把话说了一半,便不再继续解释下去,将话锋一转,“剩下的,恐怕让李科长本人来跟你慢慢解释,更好些。”
“呵,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您说得这个李科长,可是自那日起便失踪至今了,我都不知道她在哪,这期间,也没有任何人联系过我。我看啊,这过去的情分也就只值这点面子,人家李科长根本就不想见我,又何谈,亲自向我解释呢?”顾晓梦自嘲地冷笑着,回应得决绝,没留半点情面,她这番话里简直带着刀子,巴不得甩到李宁玉本人脸上、身上去。
“哎!此言差矣!”程观清见顾晓梦闹别扭的态度,赶紧帮着还转起来,“您的这位故人,虽然看起来,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固执,但是程某相信,以她的智慧,总会在适当的时间出现,您说呢?”
“清爷觉得她有智慧,敬重她的才能和为人,今天又来我这里向我说这些话,那清爷是觉得我顾晓梦愚笨、低能、俗不可耐吗?”一谈起李宁玉的事,顾晓梦可没办法再在这个黑老大面前装什么乖乖女了,既然他与李宁玉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她不现身,那你程观清就来做这个出气筒吧。
“晓梦,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是见谁都夸你冰雪聪明啊!”程观清也没生她气,毕竟李宁玉在他来之前就给他打了预防针,告诉他可能会被顾晓梦当成无差别攻击的沙包。挨骂事小,他一个黑帮当家的,也不会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挨下这顿骂,她龙王便欠了自己一个人情,这个买卖,对城程观清来说,相当划算。
“好了,先不说这个,我今天来,最要紧的任务,便是要告诉你……”程观清说着从沙发上起身,杵着银质拐杖踱步到顾晓梦面前,指了指左手边的墙壁,“三天后,你就得搬到隔壁的办公室去了。”
“你们到底把梁纪峰怎么了?”
“他那天勾结黑帮,在居民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最后还抓错了人,这也算是可以狠狠被记一笔了。除此之外……你那日带着的窃听器,录下了他下指令的全过程,你的责任,自然也就被转移到了他身上去。而这里面,只要我和冯爷,将他往日那些贪污受贿的事迹随随便便向保密局拿出来一两桩,你觉得,他还能有翻身的日子吗?”
“可,你们非要把我推到这个位子上,又有什么目的?”
“这不是我的目的,是我在帮我的大恩人,实现她的目的。”程观清说到这里,笑着拍了拍顾晓梦的肩,“上海情报站,前站长受贿敛财,被组织清点出局。从此,副站长成了站长,但偌大的情报站,只有一人统领,此人难免苦于事务缠身,没人帮忙参谋、打理,顾站长,你说是吧?”
“所以呢?”顾晓梦盯着这个老狐狸狡猾的眼睛,急于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所以……你需要一个能够配合你的参谋、一个情报技术上的顾问、一个随时可以交付后背的支柱,我相信,如果有这样的人才,你作为情报站的最高领导人,一定不会拒绝的。”
程观清说着,转身向门口慢慢走去,嘴里的话却还没有结束。
“我程观清,代表情报站的老朋友,向您推荐曾经为国军效力多年,立下过汗马功劳,一个人的价值便能抵得上当年整个76号外加一个特高课的破译天才——”
顾晓梦仿佛失去了知觉,感知不到自己现在是以怎样的表情矗立在原地,等着程观清把他接下来还未说出的名字吐出。
程观清说完便开门走了,只留下顾晓梦一个人留在空荡的办公室里,耳边还回响着他刚才话语的回音。
“李、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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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太忙,更得少,端午假期二更哈!
李科长从此进驻情(huo)报(zang)站(chang),零距离追妻。
接下来,全是糖!🍬
【玉梦】难凉(2)
“顾小姐?”程季澜发现,顾晓梦最近发呆的次数变多了,和平时那个雷厉风行的她不太一样。
顾晓梦回过头,抱起手臂,缩了缩肩,不好意思地朝程季澜笑了笑,没说什么,径直走向程观清那天坐的沙发的位置去了。
“顾小姐,是不是冷了?披件外套吧?上海这两天降温,你得多穿点。”程观清说着,手上的动作已经开始把自己的西装外套往下脱。
“不用了程先生,我不冷。”没给他机会,顾晓梦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冷不冷她都不会轻易接受男人的好意,这是她这几年一直秉持的原则,毕竟,“独身主义者”这个词,她实在...
“顾小姐?”程季澜发现,顾晓梦最近发呆的次数变多了,和平时那个雷厉风行的她不太一样。
顾晓梦回过头,抱起手臂,缩了缩肩,不好意思地朝程季澜笑了笑,没说什么,径直走向程观清那天坐的沙发的位置去了。
“顾小姐,是不是冷了?披件外套吧?上海这两天降温,你得多穿点。”程观清说着,手上的动作已经开始把自己的西装外套往下脱。
“不用了程先生,我不冷。”没给他机会,顾晓梦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冷不冷她都不会轻易接受男人的好意,这是她这几年一直秉持的原则,毕竟,“独身主义者”这个词,她实在是不想再不断重复了。
“那天在这里,那个枪手是被射中了膝盖是吗?”也顾不上他尴不尴尬,顾晓梦直接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其实她也在假装镇定,窗外的那个身影,在这样的雨夜看到这么诡异的画面,她没办法不去回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从事情一开始就觉得奇怪的不适感愈演愈烈。
“嗯,是的。那枪手当时好像察觉到我父亲有所准备,那一枪没能杀死他,我看他的样子,应该当时还想补第二枪。如果不是窗外射进来的那一颗子弹,恐怕第二枪对准的就是我父亲的头了……”程季澜努力回忆着,这件事他也觉得后怕。“窗外那颗子弹正好射穿了那家伙的膝盖,我和其他兄弟才能及时制服他。”
顾晓梦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现场的血迹也已经都清理干净了,这里似乎没有什么还可以继续追查下去的线索,她围着夜总会一楼又大致绕了一圈,问了程季澜几个简单问题,便准备离开了。
“呃……那个,顾小姐……”两人刚走出大门,程季澜突然拦在顾晓梦面前,吞吞吐吐起来。
“怎么?程先生还有别的事吗?”顾晓梦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大概知道程季澜想说什么,但是她也懒得去猜,只希望对方能不要拖拉,有什么话快点说出来,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你看,这也到晚饭时间了,你忙活了一下午,也没吃上饭,所以……我想请顾小姐吃个晚饭,不知……”多次的拒绝,让程季澜面对顾晓梦的时候,总是很心虚,他真的很害怕这个女人每次拒绝带给他的尴尬,但他又不甘心就此放弃,毕竟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遇上过像顾晓梦这样令他心驰神往的女人。
“……”本想直接回绝,但顾晓梦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她突然想到自己对程观清的调查总是难以突破,她是精明,但他比她更精明,每次都是两个人打着太极,哪一方都无懈可击。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既然这个傻头傻脑的大少爷喜欢自己,也许真的是个不错的突破口,虽然需要小小打破她这五年给自己立下的一些原则……
“好吧,正好我也饿了,这一次就不跟您客气了。”顾晓梦还是第一次对程季澜扯出一丝笑容,天知道这一丝笑意的背后,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出卖色相就出卖色相吧……她想不通为什么,这几天她内心的不安与不适,已经越来越让她无法忽视,这种感觉这五年间,她都不曾再遇到过,上一次这样让她莫名紧张的,还是在裘庄的时候,为了那个人……不,不能再想了。
总之,她越来越怀疑,程观清,一定是解开这件事情的一个关键节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程大少爷为了顾大美人,可算是下了血本。
现在二人正坐在上海最高档的西餐厅里用餐,说实话,要是早猜到是这样的地方,顾晓梦就不应下这顿饭了。倒不是因为这一顿饭有多高级,毕竟她这个千金大小姐,什么高档场所没有出入过。只不过,这个程季澜越是在她身上花心思,她的压力就越大,而且她已经五年没有单独和男人吃过饭了,几乎快要忘记该怎么应付。最要命的是,来这里吃饭的男男女女,都是恩恩爱爱,想来制造浪漫的小情侣,现在她跟这个男人坐在这里,简直想不让人误会都难,万一再碰上认识她的人,恐怕他俩的八卦明天就能传遍全城……
顾晓梦实在是没忍住,趁程季澜看菜单的时候向上翻了个白眼,外加叹了口气。轮到自己点菜的时候,她总是像做贼一样,紧张地望向周围,生怕遇见熟人,如果可以,她简直想钻到桌子底下去躲起来……大概能预想到,这顿饭她将吃得有多么坐如针毡……
也没认真看,顾晓梦随便瞎点了两道菜就收起了菜单,她只想少吃点,尽快结束这场噩梦,之前想好要问的问题,现在她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
“顾小姐这几年在情报部门的功绩,在我们学校的情报系,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程季澜倒是完全没看出来这几分钟内顾晓梦内心世界的狂躁,他还沉浸在顾大美人能破天荒答应和自己吃饭的狂喜里,咧到耳朵根的嘴巴还尚未合拢过。一点完菜,他便又开始主动挑起话题来讨好这位女神。
“程先生过誉了。”是人都喜欢别人恭维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面前这个男人的不吝夸赞,顾晓梦倒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想赶紧转移话题,抓住机会套点信息。“对了,程先生,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您父亲……究竟是怎么在这一年里迅速把程帮给发展壮大的?”
“其实具体的,我知道的不多,因为之前我也一直在学校里,不常回家。”
“这样啊。”顾晓梦难掩失望,她怪自己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了错的人身上,还白白陪了一顿饭的时间,想一想就觉得很亏。
“啊,不过,也听帮里的兄弟说过一些……”程季澜终于看懂了一次顾晓梦的表情,这顾大美人好不容易主动问自己问题,可不能辜负了她的期待,否则又要在她面前显得很没用的样子。反正父亲如今已经站稳了脚跟,就算被人知道了之前的事,又能怎么样?况且顾小姐又不是坏人,要是能在父亲的撮合下,把顾小姐娶回家,那家里的这点破事还不是迟早会被她知道。程季澜在心里十分理想地把整件事合理化了一番之后,就开始知无不言。
“我爸在巡捕房的时候,曾经抓过一个杀手,那个人在剧院里想刺杀当时上海的冯帮老大冯映台。那时候上海是冯帮的天下,冯映台一家独大,垄断了整个上海的雪茄市场,其他帮派不满意,暗中策反了冯映台身边的一个心腹,想暗杀他。那个心腹呢,掌握了冯映台的全部行程安排,便暗中买凶杀人。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计划,那天就是失了手,那lian枪没打中冯映台,打中了他太太和女儿!后来,枪手被我爸抓了起来,而事情败露以后,冯映台的那个心腹也跑了。”
程季澜就像说书一样,把他听来的他父亲的“英雄往事”娓娓道来,身子往前倾了倾,表情丰富,继续道:“后来啊,这冯映台恨死了他那个心腹,这人不仅辜负了他多年的信任,还杀了他老婆孩子。于是他便传出消息,这上海滩,谁若是能手刃了那个逃走的男人,他冯映台把所有的雪茄生意转赠给他!一时间,这大上海暗流汹涌,明的暗的、黑白两道,都在找这块肥肉。当然了,我怀疑他也是害怕了,毕竟这带在身边多年的下属,对他里里外外的事情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谁能保证,那人不会找机会杀回来?”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最后是清爷解决了这块肥肉吧?”顾晓梦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一年多以前,清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巡捕,年纪也不小了,凭他能杀得了冯帮干员?
“正是啊!而且我告诉你,据说啊……”程季澜说到这,转头往两边都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之后,压低了声音,继续道:“第二天,出现在冯映台家门口的,除了那个叛徒的人头,还有策划了整件事情的那位帮派老大的尸首。”
听到这,顾晓梦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一天时间,连杀两人,一个是冯帮干员,一个是帮派老大。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小小的巡捕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不过呢,我也是听说,至于这件事情有没有被夸大,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不相信我爸有那通天的本事,在我看来,他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罢了。”
“所以从那之后,清爷就拿到了冯映台口中的这块肥肉?”
“不止一块。那冯映台没了妻女,仇也报了,自觉无趣,便几乎是把所有的资源都给了我爸,自己隐退去了……所以我爸为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发展起来,因为他家业的一大部分,根本就是直接接盘了冯家积累了几十年的资源。”
“可你爸是巡捕,怎么会……”
“巡捕怎么了?他本身就不干净。况且,有了冯家撑腰,这整个上海都再难有什么人能把他怎么样。要我说,他就是太聪明了,拼了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抓住别人抓不住的。”
原来程观清背后的事情竟然这么精彩……顾晓梦听完,便再度陷入沉思。不对,现在摆在明面上的,是冯映台,也就是她之前一直想要知道的程观清背靠的这棵大树。但现在的问题在于,你的面前有一间金库,谁都知道,最终打开这扇门的人,会飞黄腾达。你确实可以说是金库里的钱让这个人成功了,但实际上,真正让他成功的,是那把钥匙……
而又是谁,给了程观清这把钥匙呢?
她与程季澜一样,不相信程观清靠自己可以做到这么夸张的事情,除非他程观清一直隐藏自己的能力,实际上是个犯罪天才?
天才……这个词,真是很久没再想到过了。
“哦对了,一直想问,不知道顾小姐师从哪位高人?能够培养出顾小姐这样的情报高手,那个人的能力想必也不简单吧。”这个问题,还真不是程季澜为了恭维才问出的,他早就想知道顾晓梦的老师是谁,毕竟他是个情报密码学的狂热爱好者,这个行业里任何一位高手,他都不想错过交往的机会。
如鲠在喉。
“哦……是我之前在司令部的上司。”顾晓梦像被人用钝器击中了头部一样,感到一阵闷痛。她没想到会被突然问到这么致命的一个问题,而她也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希望这一切的答案在她的脑海中越模糊越好。
“不知道那位老师的大名是?”程季澜显然意会不到对方的回避,还是坚持继续追问着。
“忘记了。”不想再给他机会,顾晓梦直接了当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原本挤给他的那一点点笑意,也早就消失殆尽了。
程季澜不知道,他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顾晓梦的禁区。在顾晓梦的面前,有三个字是不能提的。
“对了,顾小姐知道李宁玉这个人吗?”
不出所料,也不知该说程季澜其人是倒霉还是迟钝,就这么弯也不拐地直接怼到了枪口上。
当然也不能完全怪到程大少爷头上,他本就不是杭州人,裘庄一案也是发生在五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个刚满20岁的毛头小子,自然是完全不知道李宁玉与顾晓梦之间的关系。
顾晓梦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听见那个她这五年来讳莫如深的三个字时,心还是不由得一颤。
“打扰了,为您上菜。”恰好这时,有服务生端来了牛排。
顾晓梦没说话,拿起刀叉就开始切面前的这块肉,越切越用力,盘子和刀叉嘎吱作响,也不知道她是把这牛排当成了谁……
程季澜看她这么沉默,不知道怎么缓和这陷入尴尬的局面,只好默认她不认识李宁玉,自己接着自己的话题,继续找死而不自知地说:“哈哈哈,看来顾小姐和她不熟,我也是在学校的时候听别人说起的。据说这李宁玉是百年难遇的破译天才,甚至破解了几乎不可能破解的二代恩尼格玛机!”
“……”切肉。
“不过,我觉得吧,这传闻都不可信,毕竟大家把这个人形容得也太夸张了,简直就像神一样。她也许是很厉害,但是不是个百年天才……我倒是不敢确定……”
“……”继续切肉,并且嚼得咬牙切齿。
“唉,不过说这些也没用,我曾经还想过,也许有朝一日可以和她比试比试,但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毕竟据说她最后被查出来通敌,畏罪自杀了。”
餐桌上突然发出餐刀撞击到餐盘的刺耳的金属声,把整个餐厅的人都吓了一跳。只见顾晓梦端起高脚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我吃完了,先走了。”
她也顾不上整个餐厅惊讶的目光,以及程季澜的慌张,就那么径直拉开椅子,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顾小姐!顾小姐!”没走几步,程季澜狂奔着追了出来,拉住了顾晓梦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顾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我只是不太舒服,先回去了。”顾晓梦懒得解释,步履不停地继续往路边快步走着。
“顾小姐!我真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请你告诉我原因好吗!”程季澜不死心,冲着顾晓梦的背影大喊。他确实被顾晓梦搞得一头雾水,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哪个男人追个女孩像他这么辛苦的……
“……好,我告诉你。”顾晓梦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个男人不问出个原因不会放弃。只好转过身去,用几乎没有任何情感的语调,说道:“请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到你刚才说的那个人的名字。另外,关于她是不是个百年天才,我告诉你,她是。也请你放弃和她比较的任何想法,因为你配不上。”
The Queen's Gambit (15)
“三井大佐明鉴,小人不过是在日军司令部交班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交班的人说上次是共产党,这次不知道是哪边的?所以我推断军统的可能性最大。”王田香被吓出一身冷汗,只好合盘脱出,相比三井寿一怀疑自己的身份,在日军司令部安插了自己的人这件事,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三井大佐的到来,让王田香的手下暂时停了下来。李宁玉看向晓梦,她只能用牙齿缝里挤出来微笑,示意玉姐自己还好。
“李上校,可以先行回宿舍休息,但是不能离开剿总,最近剿匪的行动频繁,宿舍不太够用,不如就住在顾上尉之前的那个房间吧。”
三井大佐突然发话让李宁玉离开。一时间李宁玉不知道,是自己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顾晓梦受刑会好些,还是回去看不见摸不...
“三井大佐明鉴,小人不过是在日军司令部交班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交班的人说上次是共产党,这次不知道是哪边的?所以我推断军统的可能性最大。”王田香被吓出一身冷汗,只好合盘脱出,相比三井寿一怀疑自己的身份,在日军司令部安插了自己的人这件事,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三井大佐的到来,让王田香的手下暂时停了下来。李宁玉看向晓梦,她只能用牙齿缝里挤出来微笑,示意玉姐自己还好。
“李上校,可以先行回宿舍休息,但是不能离开剿总,最近剿匪的行动频繁,宿舍不太够用,不如就住在顾上尉之前的那个房间吧。”
三井大佐突然发话让李宁玉离开。一时间李宁玉不知道,是自己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顾晓梦受刑会好些,还是回去看不见摸不着会好些?
张司令和李宁玉一起出了审讯室,分道扬镳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显然,在这个间谍没有彻底暴露之前,所有剿总能够接触密电、破译和行动指挥的中高层,都无法离开。
进宿舍休息的李宁玉发现自己一箱行李从办公室搬到了这里,不知道当初收拾东西去了顾宅,算不算自己未卜先知——又被困住,不是密码船,就是裘庄,不是日军司令部,就是剿总司令部,李宁玉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到头的那一天,也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当初吃了辣椒酱在龙川面前,她还笃定地说“我的生命还很长,不差这一点的耽误。”如果那个时候她知道自己肯定可以逃出升天,那现在,在距离顾晓梦审讯不超过50米的剿总宿舍里,她却觉得度秒如年。从破译那则密电开始,她似乎就丢失了她的笃定,因为这一次,被摆上审讯台的,不是她李宁玉,而是……顾晓梦。
箱子旁边还立着晓梦的大箱子,从密码船开始,这位顾大小姐的箱子就比一般人的大一倍,她那些洋服裙子能塞进这个尺寸的箱子,也算是奇迹一件。
李宁玉一开始还可以坐在桌子前面看看报纸,理清一下后面棋局的步骤,但随着天色慢慢暗下来,她急切的心情已经呼之欲出了,不知道待在审讯室的晓梦现在到底如何了?王田香有没有再次用刑?
“嘭!”爆炸声,听起来距离剿总还有一段距离。李宁玉打开门想要去看一眼,无意间发现门口守着两个特务处的人。
“李上校,三井大佐的命令,你不能出去。”
李宁玉默默的看了守门的人一眼,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那天夜里,她利用白小年的氰化钾杀了叛变的老鳖,被龙川带进了西楼。晓梦,也曾经在裘庄这样切切地等她回去,原来一无所知的等待一个人回来,是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
对,窃听器。那一次她回到房间,王田香借着氰化物检查的由头,在她们的房间里重新安装了窃听器。李宁玉立即放轻动作,四处搜索宿舍的角角落落,果不其然,在床头柜背面靠下的地方,发现了一枚窃听器。
果然,又一轮的“裘庄抓鬼”。不过这一次,大概可以叫做“剿总捕蝶”。
就在她确定了窃听器的位置没过多久,宿舍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顾晓梦一手推着门把手,一手扶着门框站在那,嘴角发白,脖子上的红色伤痕在灯光的映称下,显得分外的刺眼。
“晓梦~”李宁玉立即奔上前去抱住了她。她回来了,即便带着满身伤痕,人,还是回来了。
“玉姐,你还记得裘庄那天晚上么?我也一样如此心神不宁地坐在房间里等你回来。就是那天我才知道,等待,是那么煎熬的一件事。”
“你先坐下,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不碍事的。”晓梦推开了李宁玉的手,“玉姐,如果我真是三井大佐口中的‘蝴蝶’,你还怕我回不来么?”
“我不理会什么军统间谍,只要你回来。”
顾晓梦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一丝狡黠。
“若是我这一身的伤,能够让玉姐也尝尝着抓心挠肺的等待滋味,倒也算值了。”顾晓梦看着李宁玉的眼睛,调皮起来。
玉姐!——我真害怕,你回不来了!
如果我真是“老鬼”,你还怕我回不来么?
我不相信你是“老鬼”。就算你是“老鬼”,跟我又没有关系,我只担心我的玉姐。
难道你不应该这样想,如果我被确认是“老鬼”,你就可以安全回家了?
同样的道理,如果我被确认是“老鬼”,玉姐,你也就可以平安走出裘庄了——可是,你愿意么?
李宁玉脸上的伤口虽然流了一些血,但是并没有完全划破表皮,仅仅过了不到一天,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看来那王田香并没有下狠手。顾晓梦拿着纱布和白胶带,为李宁玉的脸上伤口清了创,顺手把窃听器盖了起来。
“刘子栋进去了。”顾晓梦轻声说了一句。看来张祖荫自己为了脱身,还是把他推了出来。“我在审讯室,你在宿舍的这段时间,三井大佐又截获了一则密电,随即把刘子栋押进了审讯室。”
看来,顾民章按照原定计划,在李宁玉和顾晓梦都被囚期间发出了第二则军统密电,三井寿一拿着李宁玉破解的密码本,很快就解开了密电的内容——危险,蝴蝶撤退。这密电传达了两层含义,一则无论她们谁在审讯室,都可以知道计划顺利进入下一步,二则可以撤退的蝴蝶,必然是没有被关押囚禁起来的剿总人员,下一步,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把蝴蝶的罪名推到他的头上。
李宁玉破译密电后第一时间暗示张祖荫的那几句话,在张祖荫被怀疑的关键时刻,也起到了作用,无论是为求自保,还是真心怀疑,刘子栋,瞬间被推举为“蝴蝶”的最佳人选。
在放顾晓梦回宿舍前,三井寿一仍然没有放弃再次试探她。
“蝴蝶?脆弱,美丽,这个代号怎么看,都像个女人,顾上尉,你觉得呢?”
顾晓梦一边伸手去拿一旁的外套,一边冷笑道:“如果代号就能看出男女,这军统的间谍培训可比共党的差了十万八千里。”随即扭头朝向王田香,“王处长,那共党的老汉,不就是个美人么?”
“哦,对,我们在裘庄抓鬼时,曾经抓捕了一名共党的间谍,代号老汉,其实是钱司令的二太太,佳媛杂志的主编——何剪烛。”
宿舍的一晚万分平静,顾晓梦身上所受的伤并没有想象中重,但是那些血红的印迹在李宁玉看来,依然触目惊心,她用自己认为最轻柔的动作去擦掉那些血水,眼角依然看得到晓梦咬着牙不发出声音的腮帮子。
左下肋那条伤口最重,大概那个位置最顺手,出血更多,伤痕也更宽,想必不止一鞭落在了同一个位置。李宁玉最后才处理这条伤疤,虽然之前也有疼痛,但顾晓梦无疑也知道这里会突破自己的忍耐,她脱掉衬衫的上身已经遍布细小的汗珠,耳朵后面更是汗流成河,李宁玉再次拿了干燥的毛巾把身上的汗搽拭干净,免得晓梦受凉。
在棉花刚刚碰触到那条伤口时,顾晓梦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响。
“嘶……玉姐,轻点,疼。”
“怎么,看来你去非洲猎狮也没有受过什么严重的伤啊,这点痛都受不了。”
“猎狮讲究的是技巧、敏捷、时机和扣动扳机时的准确,和这鞭刑可不是一路的,而且如果我真的和那狮子搏斗过,恐怕玉姐也不会认识我了。”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不耍贫嘴。”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乱开玩笑了,保证一如既往的……真心实意。”
说话间,李宁玉已经完成了清理,顾晓梦因为她的调侃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忙着和她斗嘴上,没有再发出忍疼的“嘶”声。
晓梦可以自己步行回到宿舍,足以说明王田香后来并没有再用刑,之前的那些举动,不过是为了试探李宁玉而已,既然李上校离开了,顾晓梦自然不必再受什么鞭刑,王田香这怜香惜玉的姿态自认为拿捏得很到位,却不想那留在李宁玉脸上的一刀,让顾晓梦暗暗下了决心,日后必要还他三倍。
次日下午,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刘子栋招认了。王田香亲自敲开了宿舍的门,告知刘子栋不但招认了,还被搜出了铁证。刘太太家里有着数十件的蝴蝶旗袍,不仅如此,刘子栋还是个喜欢收藏蝴蝶标本的收藏家。家里琳琅满目的玻璃柜里,不仅有最难得一见的“光明女神”,还有那本和三井大佐手里一模一样的军统密码本——《庄子·齐物论》。
“要我说啊,这军统活该会输,人家共党天天琢磨的是如何破译,如何隐藏,他们可倒好,动不动就是数十件的旗袍,还有价值不菲的收藏品,这‘光明女神’我压根都没听说过。”
“晓梦,你少说两句。”
“王处长,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么?”
“当然当然,顾小姐要回家,王某人送你一程?”
“我自然是要回家,但不必王处长相送,来上班的时候,我开了自己的车来。玉姐,今天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有点事情我得绕路。”
“不妨,我东西细软都在这里,这几天司令部应该也有不少密电延误,就住在这宿舍也无碍。”
“好,玉姐,我很快回来。”顾晓梦对着李宁玉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李宁玉看见她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不舍,像极了裘庄那天早上,自己最后一次被带到西楼时,自己看向她的眼神,李宁玉的胸口突然涌现了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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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内心深处希望李宁玉也品尝一下等一个人回来的不安,让晓梦承受过的,自己也要品尝一下才公平,所以脑洞出了这一幕。
我现在的胆子越来越肥了,写完直接发,都不放两天做修改了。如果发现bug可留言讨论。
山风与海风
感情方面我给自己的评价是——胆小且深情。
这是有原因的。
我一直相信如果对方喜欢你,爱的讯号不通过语言也会通过什么别的方面泄露出来。
比如我喜欢你,我会借着情歌表白我对你的感情,会选择和你的风格搭配的造型,会把想对你说的话通过别的方式让你知道。
这是我的深情。
我还是会胡思乱想,时不时的思绪飘回你说爱我的那天晚上,顺便回忆起我们见面时的点滴,从从前到现在。
你的那段关系在我心里始终是个梦魇般的存在,让我不得不加倍清醒,小心的对待我们之间游丝般的关系。
这是我的胆小。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沉迷酒精麻痹自己?
是有一天晚上你难得给我打了个电话,而我却又不小心喝醉了,错过了那通...
感情方面我给自己的评价是——胆小且深情。
这是有原因的。
我一直相信如果对方喜欢你,爱的讯号不通过语言也会通过什么别的方面泄露出来。
比如我喜欢你,我会借着情歌表白我对你的感情,会选择和你的风格搭配的造型,会把想对你说的话通过别的方式让你知道。
这是我的深情。
我还是会胡思乱想,时不时的思绪飘回你说爱我的那天晚上,顺便回忆起我们见面时的点滴,从从前到现在。
你的那段关系在我心里始终是个梦魇般的存在,让我不得不加倍清醒,小心的对待我们之间游丝般的关系。
这是我的胆小。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沉迷酒精麻痹自己?
是有一天晚上你难得给我打了个电话,而我却又不小心喝醉了,错过了那通电话,错过了那次在首都见面的机会。
你接下来的工作会在北京,而我,因为剧组的拍摄取景地点更变,要去杭州。
杭州,它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这部剧是我接下的为数不多的青春偶像剧吧,男主角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
我们开始有了联系,大概是因为有了杭州作为话题,但是疫情耽误的都要压缩式的补回来。
我想和你分享我的一切,我和你说的每一句风景很好,天气很好,其实都是我在想你。
可是我怕我的分享会对你来说成为打扰。
我们都没有提起再见面的事情。
有时候我觉得这样就已经挺好,你我在彼此的世界里是不能宣之于口却深藏于心的特殊存在,就算不能见面,不能朝夕相对,隔着手机这小小的屏幕,你我能感受到彼此。
有时候我又觉得这样不够好,你存在在我世界里的痕迹太淡了,淡到你不回我消息时我甚至感受不到你的存在,可你好像一直都这样。你出现时,你只是我的,你不在时,我们便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产生交点和火花。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我一直都在骚动。
但随着阅历的增长我也学会了压抑,我把所有事情都装在心里。
想你,爱你,想见你。
缄口不提。
杭州的天气已经有几分闷热的燥意。
和年轻小生搭戏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每个娱记和营销号的文编都是捕风捉影串联小说情节的好手。
看见那些乱七八糟的文案时我心里有那么一阵好笑。
真的她们察觉不到,假的倒是传播的挺快。
你居然给我打电话了。
你说北京那边的工作完成了,有一段空档期,准备来杭州游玩一段时间。
我说我还在杭州。
你说你知道。
我以为你不会看那些无聊的花边新闻,我也没有察觉到你有什么不对劲。
好在拍摄工作已经进入尾声,我的戏份快要杀青了,你来到的时候应该只剩一些琐碎的事。
琐碎的事情经纪人和助理也可以处理。
可临近杀青还有好几场戏,还有一些镜头要补,应该会挺忙。
你没说具体什么时候会来,我更想不到你那么雷厉风行,说要来,居然第二天就起飞了。
一场夜戏从天黑开始,一直到深夜才收工。
我想到要见你,心早就飞到别处去了。
那应该是我第一次让你等,我猜你应该会在哪个酒店或者餐厅。
拿到手机,空空如也。我忍不住问你在哪,另一边和同事们打招呼告别。
他总爱跟我开玩笑,这次也不例外。
我收到你的回信,你说你就在门口。
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和你的车,我哪还有心思跟他逗趣儿。
那时候正好你的眼神从我身上扫过,紧紧盯着我跟他的互动。
我心里有些犯怵了,走到你身边的时候显得有些心虚,这种程度的互动应该不会让人误会吧?只是开了两句玩笑,我打了他一下而已。
你脱下了运动外套盖在我的白色短袖上,问我怎么不穿个外套再出来。
我说怕你等的着急。
你的眼神从紫色的外套上越过,看向了走远的一行人。
你朋友?
你没特指谁,我却知道你在指谁。
我越解释反而有点越抹黑的感觉。我说,只是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年纪差不多大所以能玩到一起去,算是朋友吧。
你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车上我们的话不多。
真可惜我们都是摩羯座,最擅长保持冷战的气氛。
我们的晚餐是在酒店解决的,你说可惜,应该有一个重逢的浪漫晚餐。
你穿着浴袍,看起来不像有168,如果蜷起身子倒是像一只瘦的可怜的小猫。
我心疼你,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拼命努力工作,你又不缺什么。
你笑了,摸了摸我的头发。
这样宠溺的行为上一次出现在你我之间,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久到我记不清具体是哪年哪月在什么地方,只记得你也曾这样轻抚我。
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一切都没变。
你说以为我长大了,比以前成熟了,怎么一开口还是像几年前那样像一个刚踏入这圈子的少年。
你的普通话水平倒是提高了不少。
我问你,我现在好还是以前好?
你回答,怎么样都好。
我总觉得你话没有说完。
你的眼神真是要人命。
如果可以,我早已经溺死在这片澄澈的湖泊里。
我把手探入你的浴袍,自然而然,理直气壮。
我孜孜不倦的从你这儿索取,用别的什么填补这段关系里所缺乏的,感情的缺口。
我觉得我们达成了一致,互相不去提起不相干的人和事,让我们之间至少还能保持体面。
后来你告诉我,没提是在等我坦白。
怎么成了我坦白了?
那天刚好是我杀青,你还在杭州。
你说给我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等结束就到剧组接我。
我开心极了,那一天都是紧张又兴奋的。
但我逃过了剧组的聚餐,却没能逃过那场私底下的邀约。
男主角很早就跟我说好,拍摄结束后一定要请我吃一顿正儿八经的饭,就当是感谢前辈。
我当时只当是玩笑话。
我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推脱,更不能把你们安排在一个餐桌上,我只能对你说抱歉。
这没什么,只是普通朋友的会餐,在不合适的时间罢了,一个不太美丽的巧合,让两边的约会撞了车。
我那天没喝醉,你的脸黑得吓人。
你生气了。
也许不是因为我爽了你这次的约会,应该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我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反问我,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顾左右而言他,照旧是普通朋友的说辞,或许还算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你紧盯着我的眼睛,接下来就几乎是盘问了。
我说不想让我们的关系成为你的负担。
我说你已经走了这步,我不能改变什么。
我说我以为你会喜欢我这样懂事乖巧,不给你添麻烦。
你说怀念从前那样爱闹的我。
你说我现在太独立,让你总有患得患失的感觉。
你说我在你眼里永远是17夏天年穿着白衬衫的少年。
你把我打上“你的”标签。
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你走了,离开了杭州。
我忽然觉得从那个夏天开始,从杭州开始,原来我们的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也许是因为在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我们都恋恋不舍的回了头。
传说中离开那间阴谋诡谲的大宅时,如果回了头,就会被永远留在那里。
我们没有被留在过去,而是互相被对方困住。还好未来从未来迟。
感情如玫瑰芬芳馥郁,却带着锋利的尖刺。
总有人在荆棘丛生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只为追寻这传闻中盛开的美丽。
迷途而不自知。是你,是我。
自知而不可自拔。是你我。
爱我 我听得到
之后,疫情来的猝不及防。
网络上不断爆出某地疫情严重,某地感染人数增加,某地死亡人数增长。每次看见红色的数字,我额头上那根筋脉都止不住跳动。
我又压抑不住我的心,它就像被什么东西牵扯住了。
你在哪里?你是否安全?
我很安全,剧组已经停工,我也回不了家,每天都在酒店不出门。痛饮,弹琴,看书,想你。
我每天都在祈祷,希望有你的消息,但你不该出现在公众视线里,这个时候除了那个消息,那个我最不愿看到的消息——
我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面对这样的灾祸,人显得弱小无助,好像牵着人命的只是一根细细的蛛丝,如果不小心蛛丝断了……
我每天都搜索关于你,好在我没有如愿以偿找到你的足迹。
我想,你该...
之后,疫情来的猝不及防。
网络上不断爆出某地疫情严重,某地感染人数增加,某地死亡人数增长。每次看见红色的数字,我额头上那根筋脉都止不住跳动。
我又压抑不住我的心,它就像被什么东西牵扯住了。
你在哪里?你是否安全?
我很安全,剧组已经停工,我也回不了家,每天都在酒店不出门。痛饮,弹琴,看书,想你。
我每天都在祈祷,希望有你的消息,但你不该出现在公众视线里,这个时候除了那个消息,那个我最不愿看到的消息——
我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面对这样的灾祸,人显得弱小无助,好像牵着人命的只是一根细细的蛛丝,如果不小心蛛丝断了……
我每天都搜索关于你,好在我没有如愿以偿找到你的足迹。
我想,你该在家里,和那个过着幸福的二人世界。
那一天,我照常在网络上搜寻你的名字。
一打开微博。
你戴着白色的口罩,眼睛笑成一个好看的月牙,手里捧着的是口罩,身边放着的是一些酒精之类的消毒药水。我又看清楚了文案。
“义工”“仁济医院”
我骂了句脏话,剩的大半杯红酒被我一口饮尽。
我找来了手机。
电话一拨出立马就接通了。
喂。
你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通过电波的转化有说不出的温柔,周围有些纷扰喧嚣。你叫了我,没叫我宝宝,也没叫我的大名。
明明大家都这么喊我,那两个叠字从你的嘴里喊出来却那么动听。
话到嘴边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了好一阵子。
我好像听见你笑了,和身边的人用粤语很快的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用的是跟我说话时完全不同的语气。我猜你正在那个人在一起。
我开始生气了,也许是因为我替你揪心而你却不知道害怕,也许是因为你居然在跟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在和别人说笑,也许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小丑。
还有一些别的因素。
我的火气完全是来自我自己,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的语气像吃了火药,顾不得我们明面上的长幼礼仪,也想不起平时学来的那套敬而远之的与人相处之道。
你知不知道病毒多么可怕!?你跑出去干什么?当什么义工?在家当你的豪门阔太不好吗!?
我有点后悔今晚喝了酒,我该和你好好说的。
我该告诉你,我想你,我很担心你的安全。我该叮嘱你出门要戴好口罩,不要到处乱跑,工作的事情先放一放——
你有那么两三秒没有说话。我的脑袋是空白的。
我又怂了,在你开口之前挂断了电话。
再次醒来时天没有塌,我还在酒店,疫情也没有结束,我们的距离依旧以几千千米为计算单位。
我找来了昨天晚上和我一起犯罪的同伙,我的手机。
我在一众花花绿绿的App中找到了绿色的图标,在一行联系人姓名里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三个字。
最近通话。
我浑身一个激灵,手机被丢到枕头上。
结婚之后,你不是我的姐姐了,我把你的电话的备注改成了你的名字。
我又想到昨天晚上通话时的情形,当时你们应该正谈论什么,或许还有许多共同的朋友在场。
你成熟,冷静,思虑周全,还能在和前任,不,应该是出轨对象通电话的同时谈笑风声。而我,自以为的深沉在你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回过头来一看,我在你这儿从来没有获胜过,输的彻底。这场赌局的资本,我搭上了我自己。
手机呜呜的震动起来,是经纪人。
她告诉我,先前和他录制的那场综艺定档了,快要播了。
我的脑袋像是炸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我还不够可笑吗?连老天都添油加醋的再来给我的人生抹一把黑。
我说,知道了。
经纪人碎碎念念了很久,让我少喝点酒,不要胡思乱想,出门注意防护……
她以为我是因为他才过的这么低靡。
老天,她要是知道了我跟你的那一段,岂不是要把我掐死。丢人都丢到世界各地去了。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我也好想问问我自己。
那段时间剧组的拍摄工作一直延期,我从来没有如此迫切的需要工作。我要更多的工作,让自己充实起来,才没有那么多闲下来的时间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停止想念吧,停止这一切。
撞了南墙,我问我自己究竟为什么还不肯死心。
我止不住涓涓流淌的回忆,你的看我时候的眼神,你曾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我们一起牵手走过的时光。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不相信,你会这么狠心。
你果然不会那么狠心。
那个520是我度过的,这辈子最开心,最难忘的日子。胜过生日,胜过纪念日,甚至胜过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我把这种神奇的体验,叫做失而复得。
从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之后,我开始了几乎压迫自己的工作,一面从南飞到北,从东飞到西,一面抽出时间安排剧组拍摄的时间。
我和你一样成了空中飞人,落地就是到剧组拍戏,在酒店就是钻研剧本。
你来的让我措手不及。
我穿着酒店的睡袍,黑眼圈像是几百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明天剧组放了假全组休息,我想,这会是一个穷气无聊的休息日。
你会在哪?拍新戏吗?还是在香港?香港人会过520吗?
我好像已经好久没有关注你的情况,好像已经有一个星期?两个星期?
门口悉悉索索地一阵骚动,我莫名地有些期待,无论是谁都好,如果是狗仔那更好,至少我今天晚上和明天都有了事情做。
我开了门。门口站着两个人。
你戴了一顶蓝色的帽子,穿着很简单的短袖和运动裤,口罩把脸捂的严严实实,我只看见了你的那双迷人的眼睛。
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
我第一次看见那样的你,有些忸怩,有些惊慌,提着一个袋子,手好像不知道该放在哪了。
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
经纪人推了推你,你才惊慌的伸出手来递给我那个纸袋。
给你的礼物。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我居然接着你的礼物一并接住了你,你扑到我的怀里,我被忽然来的冲击逼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看见你的经纪人摇了摇头,笑的很玩味。
门是她关的,她是你带来的,你是自己扑到我身上的。
你的味道很好闻,身上还是淡淡的木香,头发上的味道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努力的大口深吸周围的空气,想把这味道全部吸到身体里。
我怕这是假的,睁开眼睛就烟消云散了。
但这是真的,睁开眼睛你还在我的怀里。
礼物被我丢在了床上。
此刻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也不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因为我都知道,我都明白。
我扯开你的口罩,我们换了一个拥抱的姿势,你被我压在了贴着墙纸的墙上。
我的动作几乎是撕咬了,在心里一遍遍问,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你是不是把我忘记了?
你回应了我。
你没有。
我们熟练的一次次游离又贴合,在交战间交换自己和对方气息。我的唇转移到你别的地方——下巴、脖子、锁骨,这个吻似乎不再纯粹,它包含着太多欲望。
我学坏了,这大概是你走了以后我唯一获得的成就。
我把你拉到浴室,你显然不太习惯这样,我的主动让你没有反抗的余地。
狭小的空间里挤着两具赤裸裸明晃晃的肉体,氤氲的水汽凝在空气中,像是粘稠的胶水,把我们牢牢锁在一起。
透过外面的大镜子,我看见了有些抗拒的你。
我观察的很仔细,想把你的每寸肌肤都刻进眼里,想把眼睛装在你的身上。
你害羞了,你害羞的太早了。你害羞时先从耳朵开始,红到脸颊,然后会红脖子。
我从你的耳朵开始蚕食,一步步往下,占领高峰,穿越平坦的腹地,来到深邃的幽谷。
我是魔术的表演家,你就是在我手中绽开的奇迹。这个时候的你才是鲜活的,饱满的,充满生机的,也是最迷人的。
你红的让我发狂,身体像娇艳欲滴的花瓣,我这只贪婪的蜜蝶不知疲倦深入丛中,汲取双指辛劳工作产出的甜露——
你抓起脚边臣服的我,居然问我是不是偷看了什么教育片。
我想把这三年你教的,我看电影学会的,统统向你汇报一遍。
浴室里的气温太高,身上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刚才沐浴留下的湿气。
你的泪水落在我的臂弯,像烛泪灼了我的皮肤。
我有些心疼,怪自己下手太过分,让软金香玉落了珍珠。
疼吗?
你把头转向了镜子的另一面,靠上了我撑着身体的那只胳膊。
舒服吗?
你依旧没有回答,给了我小臂凸起的肌肉狠狠一口。
临近顶峰时,我故意放慢了速度,也只有在情事时我才敢这样大胆的说出口。
我爱你。
这次我得到了一改过去的回应。
你闭着眼睛,口中断断续续的呜咽着,缠上了我的脖子。
我听清了。
这次你也说了爱我。
《当玉姐碰到徐66》第六章
最近一直减肥,写的吃的好饿啊,决定奖励自己夜宵,祝各位用餐愉快
第六章
一大早,徐66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她好久都没有穿上军装了,自从她退伍,她就再也没有碰过军装,回想起以前在部队,她也曾经学过射击和防身术,后来拍戏,拍武打的时候,也能跟武术教练学学,现在估计能排上用场了,徐66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说到
那天晚上玉姐问完这句话,徐66本能的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鬼使神差的想去答应她,可是她真的能嘛,她喜欢的是顾晓梦,她问的人也是顾晓梦,她不能去当别人的替代品,李宁玉看她一直都没有说话,眼里涌出了一丝泪水,安静的说到:“不行嘛!”
徐66看她这样,心里突然特别难受,她只能换了个角度...
最近一直减肥,写的吃的好饿啊,决定奖励自己夜宵,祝各位用餐愉快
第六章
一大早,徐66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她好久都没有穿上军装了,自从她退伍,她就再也没有碰过军装,回想起以前在部队,她也曾经学过射击和防身术,后来拍戏,拍武打的时候,也能跟武术教练学学,现在估计能排上用场了,徐66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说到
那天晚上玉姐问完这句话,徐66本能的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鬼使神差的想去答应她,可是她真的能嘛,她喜欢的是顾晓梦,她问的人也是顾晓梦,她不能去当别人的替代品,李宁玉看她一直都没有说话,眼里涌出了一丝泪水,安静的说到:“不行嘛!”
徐66看她这样,心里突然特别难受,她只能换了个角度说:“晓梦会很乐意为你做一辈子奶茶的”
李宁玉虽然觉得她的回答很怪,但是只要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她还是高兴的低头笑了笑……
剿匪司令部
徐66穿着军装,挺着笔直的腰走进了办公室
“呦,呦,这不是我们顾大小姐嘛,真是什么事都能让你摊上,莫名其妙死在裘庄,现在又莫名其妙复活”赵小曼看着徐66走进来,一边涂着指甲油,一边说到
“赵小曼,我说过情报科不留闲人,你在这么多嘴的话,我可以向张司令申请把你赶出司令部,还有你工作做完了嘛”李宁玉冷漠的声音从徐66身后传出……
赵小曼吓了一跳,赶紧把指甲油放进抽屉里,转身拿文件继续破译,她这一年可是知道李宁玉变成什么样子了,她是真不敢在惹她了
“晓梦,从今天开始,你就和我共用一个办公室,我有些任务要安排你……”李宁玉温柔的说到
徐66感觉眼前的人学过变脸,怎么一会温柔一会冷漠,看来她比我更适合做演员,徐66点了点头算做回应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是金处长特意找人安排的小桌子,看来我们的金处长又一次完成了完美助攻……
“晓梦,这里有一份文件,你试试看能不能破译出来”李宁玉坐在椅子上,头也没抬的问了问,这个文件对顾晓梦来说太简单了,轻而易举的
“额,那个,我,好吧,我试试”徐66本来想说不会,但是看着李宁玉一直在忙着破译别的东西,又不好意思打扰,只能硬着头皮上
徐66打开文件,“我滴妈呀,这是啥啊!天书啊,我怎么看不懂啊,妈妈呀,快来救我啊”徐66在心里暗暗的想,“不行,我还是再看看吧,毕竟我也是专业的军人出身的”
过了好一会,咚的一声,惊吓了一下李宁玉,由于这两天她一直在陪着徐66,怕她突然消失,她已经耽误了很多工作,所以就一直在认真破译,也没有注意过徐66,她听到声音,赶紧看了看徐66,结果发现她居然头磕到桌子上睡着了,李宁玉本想过去看看她的头痛不痛,可是发现她睡的好香啊,犹豫半天给她披上衣服,继续安静的破译……
“额,几点了?,圆圆,是不是该吃午饭了”徐66伸了个懒腰,醒过来
“晓梦,这里没有圆圆,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李宁玉皱着眉头说到,又一次听到圆圆这个名字,她感觉她要被气死了……
“额,玉姐,我脖子好疼啊,你帮我揉揉呗”徐66看见李宁玉生气了,便像一只小狗狗一样撒娇
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李宁玉,她瞬间心就软了,走过去帮她按摩脖子
“玉姐,你不要生气嘛,圆圆是我的朋友,我这失踪的日子都是她照顾我,而且人家已经有爱人了(对不起,圆圆,我也没办法瞎说的,徐66内心独白)”徐66看李宁玉一直没说话,解释到
李宁玉不好意思表达自己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吃醋,只能立马转移话题,“你怎么睡着了,是昨晚做完奶茶熬夜太困了嘛!”
“额,不是,玉姐,我看不懂”犹豫了半天,徐66还是打算说实话,毕竟不能不懂装懂啊
李宁玉听到这番话,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晓梦居然把破译都忘了,她这一瞬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难道要从头教她嘛
“晓梦,是我不对,忽略你刚回来,什么也不记得,没关系,一会吃完饭回来,我教你”李宁玉温柔蹲下来看着徐66说到
“不是,玉姐,不是你的错,等你回来教我就行,我肯定能做个最好的学生,不过我们先去吃饭吧,我都饿了”徐66噘嘴摸摸肚子说到
“好啊,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我不挑”
“那我们出去吃吧”
“不用了,玉姐,去吃食堂吧,刚好还能和白小年金处长吴大队长他们一起呢”
“你确定,你以前可是很挑食的,而且从来不吃食堂的”李宁玉疑惑的说到
“额,那是以前了嘛,我现在吃啥都行”说完徐66就拉着李宁玉走进了食堂……
食堂
徐66拿个盘子,指着这些菜说,“我要吃这个鸡肉,还有那个鸡腿,麻烦再给我一点黄瓜,还有西红柿……”不亏是日本人旗下,吃的这么好,不过花的都是鬼子的钱,多吃点
李宁玉尴尬的在旁边站着,“额,晓梦,你能吃下这么多嘛”
“能,我能吃好多呢”徐66现在满眼都是饭菜的香味,都没心思看别的了
好不容易两个人点完了,拿着饭菜放在了桌子上准备吃
白金吴三个人也都端着盘子走过来一起吃
“在这里看见顾上尉,真是稀客啊”白小年笑着说到
徐66根本没有嘴回应他,因为嘴里满满都是吃的,只能点了点头,之前圆圆不让她吃,为了控制身材,现在都来到这里了,好身体才最重要的
李宁玉看着徐66吃的这么香,默默地把自己盘子里的肉夹给她,帮她擦了一下嘴角说到:“不要着急,又没人和你抢……”
王田香端着盘子走进食堂时,看见徐66,他还以为看见鬼了,因为至今他都没有接受顾晓梦复活这件事,毕竟他是亲眼看见她尸体啊,他还伤心了好久
王田香打完菜,就想着和徐66搭上几句话,刚站在桌子前,白小年蹭的一下站起来说:“王处长,怎么,还有脸和顾上尉说话啊”
“额,不是,白秘书你别激动”王田香看着如此激动的白秘书打笑到
“王处长,你可别忘了,当时你和龙川可是一个鼻孔出气,日本人能留下你的命,不代表我们也能”金生火抬头默默地看了一眼王田香
吴大队也把兜里的匕首拿出来,玩弄,既然是李宁玉喜欢的人,那我也要保护好她,毕竟她的确为自己也牺牲过,吴志国心中暗暗想到
“好好,我这就走,这就走,诸位慢吃”王田香尴尬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本来王田香站在桌前的时候,李宁玉是打算出声的,结果被白小年抢了先,她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众人保护徐66,她感觉心里温暖及了,晓梦的牺牲得到了大家的回报
徐66看着众人又默默的吃起了饭,一顿饭下来,大家都逗着她玩,怕她尴尬,怕她刚来不适应
顾上尉能活着出现,众人心目中都想是吃了一把镇定剂,既然她回来了,那么就要把她宠上天,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想到……
缘(劫番外文视角5)
缘(劫番外5)
人们常常使用“外柔内刚,保守固执”来形容摩羯座
嘴硬心软
是作为摩羯座的典型特征
身为摩羯座的徐璐
完美的贯彻融合了这一特点
在文咏珊面前
将摩羯座的孤傲和固执演绎的淋漓尽致
然而,同样作为摩羯座的文咏珊
又怎么会不了解徐璐内心真正的想法
固执和口是心非
不仅是徐璐的特质
同样也是文咏珊最大的特点
一旦认定一件事
她势必会坚持己见
不达目的,绝不放手
对事情如此
对自己最爱的人-徐璐
文咏珊更是如此
风雨无阻的给徐璐传去第一百六十三个短信后
文咏珊像往常一样...
缘(劫番外5)
人们常常使用“外柔内刚,保守固执”来形容摩羯座
嘴硬心软
是作为摩羯座的典型特征
身为摩羯座的徐璐
完美的贯彻融合了这一特点
在文咏珊面前
将摩羯座的孤傲和固执演绎的淋漓尽致
然而,同样作为摩羯座的文咏珊
又怎么会不了解徐璐内心真正的想法
固执和口是心非
不仅是徐璐的特质
同样也是文咏珊最大的特点
一旦认定一件事
她势必会坚持己见
不达目的,绝不放手
对事情如此
对自己最爱的人-徐璐
文咏珊更是如此
风雨无阻的给徐璐传去第一百六十三个短信后
文咏珊像往常一样
时刻盯着屏幕等待对面的回复
自从上次事情之后
文咏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无论如何
她都不会再被徐璐的冷漠倒刺逼退
她要在身边守护这个女孩
哪怕自己遍体鳞伤
叮~短信传回
你如果有什么话电话里说吧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请不要再传信息给我
打扰我的生活
看到徐璐的回信
文咏珊再也安奈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她有一腔的思念想要对徐璐诉说
来不及多想
下一秒
文咏珊遍拨通了
那个曾经最为熟悉的电话号码
嘟 嘟 嘟~
每一声电话零响
都仿佛敲击在文咏珊焦急又忐忑的内心上
第四声零响
电话被接通
在脑海中排练过千万遍的寒暄和开场白
此刻都被文咏珊忘至脑后
深埋内心的思念顷刻奔涌
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璐璐我很想你
电话对面是久久的沉默 空白
等待徐璐开口的每一秒
对文咏珊来说都是煎熬
下了很大决心
答应文咏珊通话的徐璐
本以为
自已可以做到坦然的持续冷漠
她天真的以为
只要自己武装的足够好
就能成功将文咏珊击退
但是当听到文咏珊声音的那一刻
徐璐精心构筑的防护堡垒
瞬间崩塌
曾几何时
徐璐还是那个双眼充满光芒的女孩
她在见到文咏珊的第一眼
就深深的坠入,她一步一步为自己编织的情网
然而心甘情愿自投罗网的猎物
却只得到猎人短暂的喜爱
就在徐璐已经做好为爱对抗世俗的准备之时
猎人却悄悄退场
她在片场的闪躲
对自己炙热表达的视而不见
向自己展示将要跟她共度余生男友时的自然
都让徐璐觉得曾经的一切仿佛都是梦境
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和自我感动
原来从来都只有自己心动
而那个她
一直都只是
一个合格的演员和闲来无聊捕猎的猎人罢了
从那以后
徐璐眼里的光芒尽失
她收起自己的软肋
退回曾经那个敏感又小心翼翼的徐璐
为自己建筑起一个看起来牢不可破的冷漠躯壳
对文咏珊的称呼
也从曾经的亲密的姐姐
退回到礼貌客套的珊姐
甚至在杀青宴都没有去见文咏珊最后一面
找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借口逃脱
为了让自己更快的走出那段本不该产生的感情
为了让那个人从自己的生活中抹去
她毅然决然的答应了
明知并不爱自己的张某某的合约情侣请求
只为让文咏珊知道
她徐璐离开文咏珊
依旧可以过得很好很快乐
但或许也只是表面看起来
这其中万般苦涩煎熬
只有徐璐自己明白
电话刚接通的几秒
听到文咏珊的声音
徐璐差一点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但几年来的风出雨打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咬咬牙 稳住心神
徐璐缓缓开口
珊姐 谢谢你的关心 我很好 你跟吴先生好吗
电话 那头的文咏珊 愣了几秒
紧着说说到
璐璐风声要播了
珊姐
风声已经是三年前的剧了
十分熟悉默契又相爱的两人
最知道如何捅刀子最痛
也许是出于报复的快感也许是为了让自己认清现实
徐璐明知文咏珊听到这几句话会有多痛
她还是说出了口
只是伴随这段话
同时出现的
还有流进嘴角苦涩的眼泪
握着手机听筒
文咏珊精致的脸庞也同样被泪水充斥
剧里顾晓梦无法和李宁玉一起活下去
所以玉姐愿意用命
换来晓梦走出裘庄拥有后半生
剧外徐璐和文咏珊不能一起跨出那道劫
那她愿意用余生
来守护徐璐渡过这道劫共同面对未来的风雨
缘(劫番外文视角4)
缘(劫番外文视角4)
一周前
刚刚处理完吴启楠外公的后事
回到家
看着面前手机里铺天盖地关于徐璐分手被劈腿的消息
文咏珊双手死死攥住手机
用几乎可以冻死人的语气对一旁的PENNY说到
PENNY姐
我要见一下这个胡小姐
这个胡小姐不是别人
正是新闻中另一位女主角
阿文,这,这不太好吧
我们与这个胡小姐都素未谋面
在这种敏感时期邀约人家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更何况.....
我!要!见!她!
文咏珊转过头眼神坚定...
缘(劫番外文视角4)
一周前
刚刚处理完吴启楠外公的后事
回到家
看着面前手机里铺天盖地关于徐璐分手被劈腿的消息
文咏珊双手死死攥住手机
用几乎可以冻死人的语气对一旁的PENNY说到
PENNY姐
我要见一下这个胡小姐
这个胡小姐不是别人
正是新闻中另一位女主角
阿文,这,这不太好吧
我们与这个胡小姐都素未谋面
在这种敏感时期邀约人家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更何况.....
我!要!见!她!
文咏珊转过头眼神坚定的看向PENNY
一字一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吐出4个字
打断了经纪人后面的话
嗐,好吧,我尽快去安排吧。
看到文咏珊的眼神和不容反驳的语气
PENNY知道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就不会因为自己的劝说而改变了
上一次见文咏珊如此决绝
还是在几年前文咏珊刚刚来到内陆发展
吴启楠问文咏珊是否要需要自己在内地帮忙背后投资发展
被她用同样坚定的语气回绝
2天后
PENNGY带着这位胡小姐来到了文咏珊的酒店房间
胡小姐,你好
文咏珊用听不出任何感情又不失礼貌的语气开口说道
文小姐,你好
请问您找我此次前来有什么事情吗
站在文咏珊对面的女人
此时,显得有些焦虑和局促不安
用略带疑问的语气试探性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文咏珊示意PENNY递给女人一杯水
并且说道你先坐吧
女人点点头坐在了文咏珊对面的椅子上
接过茶水却并没有马上喝掉
而是依旧用警惕和狐疑目光的看着对面的文咏珊
时不时地看向从进屋开始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机
看出女人的警惕和防备
文咏珊用给女人倒水的茶壶
同样倒了一杯水进自己的杯子,顺势将里面的水饮尽
缓缓说道
胡小姐,不必紧张
今天喊你来,是想要帮你,也可以说是合作
虽然还是不明白文咏珊找自己前来的真正意图
但是看到文咏珊的举动和语气
让女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喝了一口水面前的茶水,开口道
文小姐,我们可能并不熟悉吧
合作的话你可以找我经纪人谈
帮忙一说又从何说起
女人话音刚落
手里的手机就想起了微信语音消息的提示音
看了一眼屏幕
女人眉头紧皱
迅速挂断了语音信息,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是张先生打来的吧
文咏珊淡淡的说道
对面的女人愣了几秒,紧紧的盯着文咏珊没有作声
胡小姐,你不必如此紧张和惊讶
今天喊你来就是想跟你共同探讨与张先生的事情
想必现在你也被这件事搞得焦头烂额应接不暇了吧
如果在不妥善处理,恐怕....
文咏珊欲言又止,停下来等女人的回复
嘶~女人倒吸一口凉气
紧接着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长舒一口气
说道:既然这样,那么请问您有何高见
看到女人松了口
文咏珊缓缓接着说:
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张某某的言行曝光
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将舆论的导向倾向于你和另一个女孩子
事实上你们两个也的确都是受害者
而你所需要做的也不过是还原事实真相而已
可是?这样的话我没有太多证据能够证实
一旦被他反咬一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女人略微担心的回答道
所以现在开始
他再给你打电话你不要接
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用微信和语音回复他
只需要引导他一步步自己说出他的行为和计划
我们就有了制胜的筹码
思考了几分钟之后
女人点点头
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 你为什么选择帮我
女人问出了进门开始一直压在心里的疑惑
因为这个男人
碰了他不该碰的人
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虽然文咏珊依旧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几句话
但坐在文咏珊对面的女人却感受到了无尽的寒意
商量好了后续的一些应对细节
处理完一切 送走了那位胡小姐
文咏珊将自己整个人扔进了床里
盯着梳妆台上面风声里面她和徐璐的合照
文咏珊心里有个声音再次响起
因为,我是你的玉姐
璐璐 她李宁玉能为顾晓梦做的,我一样也可以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想到这
文咏珊打开手机登录小号
用户6318122928
是文咏珊的小号
这个账号
只关注了一个名为用户3618122829的人
只有闺蜜严小姐和文咏珊自己知道
这个唯一关注的人
是徐璐的小号
文咏珊曾经在一次采访中看到
徐璐以为自己小号的唯一粉丝是一个僵尸粉
还大大咧咧的在镜头前调侃的笑了起来
那时看到采访的文咏珊笑着摇了摇头
她终究没变还是个孩子
只是文咏珊没有注意
镜头里的徐璐在最后笑着笑着眼角泛起了泪花
文咏珊点进关注
这位唯一的关注
时隔三个月再次更新了微博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看到徐璐更新的动态
文咏珊心里清楚
此刻的徐璐内心一定无比的脆弱和难过
但她却无法在徐璐身边
给她一个坚实的依靠
哪怕是一个简单的拥抱
璐璐再等等我
等我把这件事情处理完
很快,很快我就去找你
文咏珊一边在心里想着
一边用自己的小号发送了第一条微博
驱赶梦里虚幻的影子,别让它化成你的样子
只是不知这隔空的回应能否被对方感知
经过文咏珊和那位胡小姐的精密配合下
渣男的聊天记录被曝光
很快,众多营销号笔锋急转
开始统统为徐璐和胡某某发生,怒批渣男行径
看着舆论风向的倒戈
文咏珊漏出了久违的笑容
她用小号疯狂地点赞各种发声的营销号
一旁的闺蜜严小姐都忍不住微微吐槽道
阿文,你什么时候如此坐不住了沉不住气了
好像个孩子一样
有吗?哈哈这种渣男被曝光难道不是大快人心吗
面对闺蜜的吐槽,文咏珊用半撒娇的口吻“萌”混过关
三个月后
一切基本尘埃落定
文咏珊给徐璐传了一通简讯
我很担心你 上海见一面 可以吗
此刻的她内心无比紧张和期待
几个月前
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前去找徐璐的她
因为临时的变故不得不延误了计划
现在她恨不得马上出现在徐璐面前
她迫切想要知道她的璐璐过得是否安好
向她亲口诉说自己的想念
提示音响起
徐璐回复了消息
内容依旧十分简短
不用担心 一切安好 最好不见
虽然明知得到的回复会是这样
但文咏珊还是被深深的刺痛
这次她不是被徐璐的冷漠刺痛
而是被徐璐嘴硬和故作坚强刺痛
璐璐
这一次
无论如何
我都不会在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等我
看着徐璐传回的信息,文咏珊坚定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有一种执念叫
即便可能毫无结果也要努力向你靠近哪怕只是默默守护着你
文咏珊明白即然她无法给予徐璐光明正大的幸福
那就退而求其次
愿用尽余生成为徐璐背后的守护者
缘(劫番外文视角3)
文咏珊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
上面显示的是各大微博写手,营销号写的文章和报道热搜榜上醒目的几行标题尤为刺眼
新进90后小花与男友甜蜜牵手现身机场,因戏生情。
热搜的主人
正是文咏珊心中日夜牵挂的徐璐与她曾合作过的男星张某某。
不断翻看微博信息
文咏珊的手微微颤抖
她不想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一定是炒作为了新戏的营销
文咏珊在心里一遍遍的安慰自己
璐璐不会这么傻,选择这样的男人。
然而,事实往往残酷不已。
几分钟后
文咏珊另一部手机的微博特殊关注提醒想起,
你好,我是徐璐!
甜美熟悉的星饭团提示音传进了...
文咏珊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
上面显示的是各大微博写手,营销号写的文章和报道热搜榜上醒目的几行标题尤为刺眼
新进90后小花与男友甜蜜牵手现身机场,因戏生情。
热搜的主人
正是文咏珊心中日夜牵挂的徐璐与她曾合作过的男星张某某。
不断翻看微博信息
文咏珊的手微微颤抖
她不想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一定是炒作为了新戏的营销
文咏珊在心里一遍遍的安慰自己
璐璐不会这么傻,选择这样的男人。
然而,事实往往残酷不已。
几分钟后
文咏珊另一部手机的微博特殊关注提醒想起,
你好,我是徐璐!
甜美熟悉的星饭团提示音传进了文咏珊的耳朵。
慌忙拿起手机点了进去
微博的内容是一则vlog
里面分享的是徐璐和男星张某某甜蜜的恋爱日常。
一瞬间,文咏珊的心仿佛被狠狠地重击
一股无力感充斥全身。
璐璐,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难道我的离开就换来这种结局吗?
文咏珊呆坐在镜子前,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与回忆。
5个月前,文咏珊的房间内。
Penny姐我想要跟这个男明星合作一部戏,能帮我联系接到嘛?
什么题材角色都可以
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和他演对手戏。
说着文咏珊,将手机递给坐在对面的经纪人。
接过手机,佩妮看了一眼
上面显示的是一个男星的资料
张某某,男,1995年生人,中国内地男演员,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因出演某民国剧火爆一时……
小文,这个人的对手戏邀约应该不难搞到,虽然现在小有名气,但还不算大牌明星
只是?你为何突然想要跟这种不是很有流量的人搭戏呢
前一段时间William跟你提出想要合作都被你拒绝了
这个人如果我没记错,他最近爆火的戏也是跟William拍的吧!
嗯,没什么特殊原因
只是这段时间听身边不少人提到他,跟他有合作,就想了解一下。
既然不难邀约的话,麻烦你尽快帮我安排吧,越快越好。
文咏珊用极其平静低沉的声音回答到。
听到文咏珊的回答,Penny先是微微一愣
旋即便很快反应过来苦笑一下。
有人提到,还有合作?
哪里是身边不少人啊,明明只有那一个人。
好,我知道了,现在就去联系一下
说完佩妮一边拿起手机开始联系资源一边离开了文咏珊的房间。
看着佩妮走了出去
文咏珊叹了口气,拿起刚刚递给经纪人的手机
看着屏幕上男星的资料,自言自语道
期待跟你的合作
这几个字几乎是文咏珊咬着后槽牙吐出来的。
很快,合作便被敲定,签约,进组,拍摄,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开始进行。
见到张某某的第一面
男人无比殷勤,对文咏珊无时无刻不在夸赞,极力的想要展示自己绅士的一面。
然而对于文咏珊来说
经历过娱乐圈的摸爬滚打
这样的套路她见过太多,在娱乐圈这种口腹蜜剑的人数不胜数。
出于礼貌,文咏珊也还是始终和男人保留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有在拍戏是才会进入状态与男人有互动。
本以为可以相安无事的拍摄完这部戏
对于男人,文咏珊也认为还算是知道点到为止有分寸的人。
没想到,几日后一场吻戏的拍摄
让男人彻底暴露了本性
也让文咏珊内心深处对男人的厌恶感变的更加深厚。
那是一场情侣吵架,男方挽回女方的戏码
剧本内容,是男方在女方吵架离开时,挽留并吻住女方。
开始拍摄
文咏珊按照剧本说完了台词,准备摔门离开。
到男方的表演
张某某,拦在了门口,双手牢牢的钳制住文咏珊的手,
将她推到背后的墙上,让她动弹不得
并且十分粗暴的强吻向文咏珊。
看到男人疯狂的行径
文咏珊有一丝慌乱,她用的挣扎试图挣脱男的束缚。
好像是看出了文咏珊的不适,导演喊停了表演
卡
小张啊,你这段感情爆发是有了
不过有点用力过猛情侣挽回的戏码
两人是有感情的,不需要那么强硬和那么多的动作展现。
导演将张某某叫到一边开始讲戏。
佩妮快速来到文咏珊身边
递给文咏珊一杯热水
关心的问到小文你还好吧。
我没事,喝了口水缓过神来的文咏珊用无比冰冷的语气回答到。
日后的拍摄
张某某更是以各种方式和借口撩文咏珊
约文咏珊吃饭,唱K等等
但都被文咏珊冰冷的眼神和犀利的语言吓退。
4个月后,剧组拍摄结束
文咏珊在临走前给张某某传了一封简讯
下午1点,楼下咖啡厅见面我有话跟你说。
好的,保证准时到,嘿嘿。
张某某看着手机传来的简讯快速敲下几个字
心中暗暗得意
果然还是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我的攻势,在高冷不也都是装的样子。
咖啡厅内,看着坐在对面满面笑意的张某某
压制住心中的厌恶感,文咏珊开口说到,今天喊你来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有什么话我们边吃边说吧,先点点东西吃吧
你肚子也该饿了吧
哦对了我记得你爱吃小龙虾和蒜,香菜是吧
那点个蒜香小龙虾和香辣肉丝好了,再来个红酒吗?张某某边说边挥手打算喊旁边的服务员点单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
这几句话我说完,就要走了,还要赶等下的飞机离开。
挥手的动作和脸上的笑容同时僵住在张某某身上
此刻的他眉毛微皱?他没想到文咏珊约自己来但却是依旧这般冷漠。
看着愣在对面的男人
文咏珊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到
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
你如果一直都是这种见一个爱一个四处留情的德行,那么麻烦你离上一部合作的演员,徐璐远一点
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恐怕不是你这种情场高手合适的狩猎对象。
文咏珊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冰冷的仿佛可以冻结空气。
听到文咏珊的话,愣了几秒的男人,突然笑了出声
你找我来就因为这个?
你为何如此关心她怎样,不过话说她还确实很单纯
我只不过稍微用了一些手段表示一些好感
她就感动的不行,男人的语气中充满了轻浮和玩味。
你别管我为什么关心她,你现在应该做的是离她远点
不然我不会令你好过。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文咏珊从牙缝中挤出来。
说罢,文咏珊一杯水泼向对面男人的脸上
紧接着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咖啡厅,留男人狼狈的坐在原地
当当当,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将文咏珊从沉沉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小文你怎么了,我看你双目无神的呆坐着镜子前,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敲门的正是前来送午饭的经纪人。
哦没事
对了penny姐麻烦帮我尽快看看最近是否有去上海的机票
我想要去趟内陆 麻烦了
说罢,没等经纪人继续追问原因,文咏珊离开了座位
边拿手机打开熟悉的聊天框
快速敲下他不是好人五个字
边走向换衣间开始收拾行李
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徐璐,去当面跟她讲清这个渣男的真面目。
没过几分钟,手机屏幕闪烁,徐璐回了信息
里面同样只有短短的13个字,珊姐谢谢你的关心,我跟他很好。
看到徐璐的回复
文咏珊心急如焚
她飞速的在手机上面敲下一段话:璐璐,我跟他相处过,他绝对不是甘于跟一个女生过日子的人,他不适合你,你值得更好的
几乎在下一秒这段话便被发送了过去。
珊姐我很感谢你的关心
不过拍过戏相处过,不代表了解那个人
徐璐不也跟文咏珊拍戏相处过吗
最后不也是不了解彼此吗?
看见徐璐的回复,文咏珊心中一痛
但此刻的她已经来不及感受这种难过,更多的是无比的焦急
她害怕这个单纯的女孩
这个曾经自己用幸福作为交换付出全部守护的女孩
落入渣男的陷阱
璐璐,你是不相信姐姐吗,文咏珊用几乎最后的克制敲下了这句话点击发送
握着手机等待徐璐的回复,曾经徐璐无论何时一定都是对她无比信任
所以她在赌,赌这一次徐璐还会如同曾经那般,如同顾小梦信任玉姐一般无条件的信任自己。
珊姐,我还没正式祝你新婚快乐,祝你幸福,我也会很好,所以让我们各自安好吧!
望着屏幕里徐璐的回复
每一个字都仿佛一颗刺深深地扎进文咏珊的内心
此刻的她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身体靠着柜门缓缓滑下,眼泪奔涌而出
这一次她的璐璐最终还是不再选择相信自己了吗?
呆坐在衣柜前大约有两个小时
文咏珊手机响起,是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擦干眼泪文咏珊按下接听键
小文你说的去上海的机票我买到了,明早的飞机,等下我将登机信息传简讯给你
隔了几秒后电话这头的文咏珊回复到
好的谢谢你佩妮姐
挂断电话,文咏珊整理好思绪
她决定亲自去找徐璐,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她心爱的人被别人推向沼泽泥潭。
想到这,她快速的编辑一条信息,你不好,我又怎会独自安好
刚想要将信息发送,电话再次响起,电话接通传来吴启楠的声音
阿文,我外公病危你在哪里我现在派人去接你....
吴启楠焦急的声音从听筒一边传来
启楠,我......
文咏珊的话刚要说出口就被打断
我的司机阿伟已经准备出发了,你等下将定位发我就行
这次外公病危家里人都在,如果你不在会让我很难办
如果媒体趁机大作文章
后面对于我集团也会产生很大影响,别忘了我们当时的约定。
仿佛听出了文咏珊的犹豫
吴启楠没有给文咏珊拒绝的机会直接打断她的话语说完后便将电话挂断。
突然的变故打乱了文咏珊的计划,也让这条尚未传出的简讯在草稿箱内存了整整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