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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野史记载,赵云为什么能在长坂...

据野史记载,赵云为什么能在长坂坡七进七出,因为赵云当时玉面白袍,束发散落,怀里抱着阿斗,充满着慈爱与柔美,便被曹操认为是人妇,刻意手下留情,要求只能生擒,而舍不得杀害。赵云当时见阿斗被吓得大哭不止,赵云乃解衣令阿斗吮其胸,使阿斗逐渐恢复平静。曹操最喜猛将和人妻,命令手下必须生擒赵云。赵云乘机脱困,曹操看得口中生津,只能望梅却不得解渴。

据野史记载,赵云为什么能在长坂坡七进七出,因为赵云当时玉面白袍,束发散落,怀里抱着阿斗,充满着慈爱与柔美,便被曹操认为是人妇,刻意手下留情,要求只能生擒,而舍不得杀害。赵云当时见阿斗被吓得大哭不止,赵云乃解衣令阿斗吮其胸,使阿斗逐渐恢复平静。曹操最喜猛将和人妻,命令手下必须生擒赵云。赵云乘机脱困,曹操看得口中生津,只能望梅却不得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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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乙女向】此时此夜难为情

◎李信×我 第一人称乙女文

◎1.6w字 穿越进王者世界

◎ooc预警  欢迎大家指正,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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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而时至今日,李信依然记得见到她的第一面。

长城风霜满天,烈烈篝火照着黑夜,木头燃烧时细细的噼啪声里带着浓烟,那个身份、来历、衣着都古古怪怪的少女站在人群后,面色苍白,嘴唇开裂,眼下遮不住的青黑,紧紧盯着他。

李信和她对视一眼,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突然注意到她身后有死去的候鸟尸体顺着河流而下,羽毛却被风吹走。

那个少女微微张开嘴,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

◎李信×我 第一人称乙女文

◎1.6w字 穿越进王者世界

◎ooc预警  欢迎大家指正,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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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而时至今日,李信依然记得见到她的第一面。

长城风霜满天,烈烈篝火照着黑夜,木头燃烧时细细的噼啪声里带着浓烟,那个身份、来历、衣着都古古怪怪的少女站在人群后,面色苍白,嘴唇开裂,眼下遮不住的青黑,紧紧盯着他。

李信和她对视一眼,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突然注意到她身后有死去的候鸟尸体顺着河流而下,羽毛却被风吹走。

那个少女微微张开嘴,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先是晃了晃身体,一步一步走向前,紧接着快步小跑起来,最后狂奔着朝向他。

她看起来弱得毫无威胁,李信没有躲。

 

她冲过来的速度简直是一只从高台上坠落的没有翅膀的鸟,李信以为她要莽撞得一头撞上自己,她却渐渐慢下来,站在他的面前。

相比起他高大的身形,她显得有些娇小。

她张开嘴又闭上,好像有千万句话要说,又似乎努力想要露出一个笑,但只能勉强地抿着嘴露出个算是笑的弧度。

她始终紧紧看着他。

 

周围所有人都或警惕或不解地打量着她,她好似全然没有发现,只是静静地,仿佛他们久别重逢般注视着他。李信和她对视了很久,他想从她眼里看到些阴谋诡计,但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最后终于微微一笑,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李信。”

她叫出他名字的瞬间暴雨倾盆,中毒样的窒息感席卷而上,李信握紧手中的剑,细密的雨打在地上,天空也变黄,树枝摇晃,空气中散不去的土腥味。

“李信。”

她又喊了一声,好像很远,声音不高,带着笑,被雨声盖过。

 

李白坐在树上喝酒,酒壶在他的剑尖上滴溜溜转,明月高悬。

李信听到他醉醺醺地念。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他打了个酒嗝,从树上一跃而下,捉着笔边写边道:“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李白声音渐低,拎起酒壶又猛喝一口,一翻身跳上树梢睡着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李信低头看着纸上潦草狂放的字迹,明月万里高悬在长城极北的夜里,李信又记起来很多很多次长城之上辽阔的星空,和坐在城墙上仰头看着星星的那个异乡人。

“今天这么冷,也在看星星?”

他慢慢走近长城最高的望台,那已经坐着一个人,他出声问道。

她转过头,看着他,然后微微笑起来,叫出他的名字。

“李信。”

细碎的繁星照着太古遥远的梦境,一切都远去,一切都清晰。

 

*

 

我四十岁生日这天,家里看我奔五了还单身着一副不着急自己嫁不出去的死样子,终于给我介绍了个相亲对象,饭桌上我们推杯换盏聊得很愉快,直到快收场对方满意地说他对我很有好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

西餐厅里小提琴声悠扬,明亮的灯光映照着我们都不再年轻的脸,对方西装革履和我同样年纪,打着精致的领带,成熟稳重,是个很成功很标准很优秀的相亲对象,我这个年纪了,我应该答应的,然后我们会稳步走向婚姻,走向年老。

我支着头看着窗外匆匆的路人,听到自己说:“还是算了吧,我没什么感觉。”

对方很诧异地笑了下,也并没有不悦,礼貌地询问:“那我能问问原因吗。”

 

我愣了很久,直到面前的牛排终于完全冷下去,绯红色的酒液里倒影着我的眼睛,我看到了自己戴的红宝石耳坠,那种暗色的红像一场旧梦,慢慢地让我再一次沉醉。

“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

他笑笑:“搭伙过日子,也要苛求爱吗。”

 

“我爱过一个人。”

对面的男士微微讶异地挑起眉,似乎在惊讶于我们这个年纪还能说出这个充满了年轻人一往无前的字眼,他最后不置可否地说:“是吗。”

窗外慢慢下起了雨,秋天的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慢慢把寒气杂糅进去。

我轻轻应声:“是啊,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你还爱他吗。”

我没有回答。

“他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我向后靠在柔软的椅子上,稀松平常地笑了下。

“李信。”

“他叫李信。”

 

 

*

 

 

“那你一定很爱他吧。”我的相亲对象在分别的时候笑着对我说,南方的天气很潮湿,秋日难散的湿气密密匝匝地包裹住了我,我愣了很久,才说了句是吗。

他指了指我的眼睛,用一种同样怀念的语气说:“我见过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的眼神,和你提起他的时候一样。”

我停住步子,想笑,但最后没有笑出来。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

我摸出根烟,感觉自己在手抖。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真正见到他的时候,他离我很远,站在一群人的最后面。”

 

他确实很美,惊为天人的美貌,烈焰一样。

就站在那里,站在众人之后,背后是无边的乌云与天光。

周围都是安安静静,遍布硝烟的。

他的眼神也是这样安安静静,遍布硝烟的。

那种难以忘怀的,极其纯粹的美。

 

我没办法不看他,我静静地看了他很久,他也看着我,我惊讶地发现我不能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游戏里一直喜欢的英雄了,他终于不仅仅只是美丽的强大的数码,他就站在我的眼前,安静的,具象化的,活生生的。

 

“你还爱他吗?”

…………

秋天的风冷得人头疼,西北的天气总吹得人眼眶烧,我强迫自己不去想,想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不爱两个字。但我不可抑止地想起春夜里炸在高空咫尺之间五颜六色的烟花、空无一人的长城最高的塔台上密布的星河、盛夏插着烤肉烈烈燃烧的篝火、还有别在他鬓角的那朵冰蓝色的瓣鳞花。

那些都是十几年前微不足道的一些小事,然而我竟然记得这么深刻,深刻到它们从每个我不设防的缝隙里钻出来,带来难过。

我竟然会这么难过。

 

“哎,你怎么哭了。”

我深吸了口气,勉强笑了下,“没,风吹的。”

回到家以后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全年如一日不变的夜景,彩色的霓虹灯公平地照着所有的楼宇,扑面而来都是秋雨的凉气。

全世界都融化,全世界都颠倒。

最后我对着夜雨沉默在这十几年里。

 

*

 

我曾经爱上一个人,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很多细节我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话很少,我坐在他旁边时只能看到他垂着长长睫毛的侧脸,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深红色的眼珠转过来看我一眼。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看着远方沉没的落日。

他叫李信。

 

我第一次真正见到李信时,其实很狼狈,并不如我想象里的那么美好,连日的赶路和不习惯的马车让我气色很差,但这一切都比不上见到李信这件事。

那天阴沉得厉害,闷热闷热,长城的沙子夹在风里吹进我的头发,我脑子发蒙地死死看着眼前的李信,生怕自己眨眨眼就醒过来,再也看不到他。

“李信。”

我确定似的喊他的名字,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微微皱眉。

 

这个画面我幻想过无数次,他会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

然后我就被怀疑是不是敌军派来的探子并且把我关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打算仔细盘查我是怎么突然出现在长安城然后找到李白又央求李白带我来见李信的。

 

当我站在大雨里被李信审视盘问的时候,我其实不知道我应该怎么解释整件事,实际上我睡了一觉以后就出现在王者世界里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我面前这群活生生的人他们在我的世界里只是一群游戏英雄这个残忍的事实。

最后我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喊了一声李信的名字。

我被关了起来,像个犯人。

实际上来到这里之前我的生活恰好处在我过去人生里最痛苦的一个阶段,我理不清自己的人生,某种程度上也是生活的囚徒了。

好像人就是这样,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阶段做着各种困兽之斗,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大概是出于人道主义,又或者是因为我弱得杀鸡都难,被关了好几天吃糠咽菜艰难度日后,李信出现在了我面前,他眼神锐利地看了我很久,我盘腿坐在地上任由他看。我知道他这几天一直在暗处看着我,在观察我这个“探子”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李信静静地看着我,许久以后问我:“你想出去吗?”

我好笑地看着他:“你们这是终于确定我不是派来的奸细了?”

李信无动于衷地继续说:“出去也可以,但你只能时刻跟着我,不然你就在这里待到你交代自己的来路为止。”

我楞楞地看着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李信似乎很忙,说完就要走,看我还坐在原地没动,回头淡淡问道:“不走?”

我连忙爬起来,跟在他后面做梦一样晃了出去。

在没多少光亮的地牢里待久了,乍一出来,白日里炽亮的光照得我眼睛疼,挡着眼睛缓了下后看到李信背着天光稳步向前正和守卫军安排换岗事宜的背影,我一时间喉头发紧,真实感和错纵的难过一起涌上来。

直到这一刻我才切实地感觉出这所有一切的真实性。

 

我一直很喜欢他,从我还没出现在这里之前,从我看到他的故事时,我就一直很喜欢他。

这份喜欢随着我这份奇遇更进一层,和他相比,和他宏大执着的抱负相比,我的感情这么垂暮腐朽。

我只能在他面前沉默着,才不至于让自己显得鄙小。

 

我跟在李信旁边也没什么事能干,看着他每天重复着几乎相同的事务,大概演兵布阵还是有差别的,不过我看不懂,又因为身份尴尬不好随便动他放在书架上的书,生怕有什么重要的机密军情被我看到成了说不清。

就这么从刚来的夏初待到了盛夏,夏至那天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结果不到一刻,暴雨倾盆,长城的天气显露出它易变糟糕的一面,我靠着长城青灰色的石墙,看大雨落在城墙外辽阔的沙地上,难以言说的寂寥。

我忽然觉得哪里都一样,在我的世界我是一个人,在这里也一样,没什么区别。

我厌倦地转过身,李信已经出完任务回来,就站在我身侧不远处。

“回来了?”

“嗯。”

我们一起站在屋檐下沉默地看了会雨,我伸手接着雨水。

“在看什么?”最后李信问我。

 

我看到他微微垂下的眼睛是暗红色的,眼神沉静,淡淡地看着我,仿佛在很耐心地等我回答他的问题。

我沉默着,最后说:“我不知道,或许只是在看下雨;或许在看我一塌糊涂的人生,或许在想什么时候我会回去。”

“回去?”李信偏头看我,“回家吗?”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声,摸摸口袋想找根烟,没找到,只能慢慢回他:“是啊,我以前的家在离这里很遥远的地方,回不去。”

“以前的家?”

我点点头散漫道:“以前的家。”

 

大雨越下越猛烈,远处的雷云闷声作响,闪电撕开阴沉的雨幕。

我注意到李信微微皱着眉很久没动,但很快掩饰好了自己的情绪,抬头看着远处翻滚的雷云,最后语气比前面温和不少地说:“走吧。”

我噗哧笑了下,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过长长的城墙。

他比平日里走得慢了些,我们没有再说话,只能听到他坚定稳重的步伐踩在水里发出的声音,还有哗哗的雨声。

 

*

 

长城确实孤独得让人发疯,李白从长安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坐在长城最高的塔台上看着无垠的星空,那样细碎又连绵的星星,就挂在头顶,似乎伸手就能摸到。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头一看。

“怎么一个人在这看星星?”

“李信?”

 

李信站在我身后,把背上背着的重剑竖立在一旁,席地坐下问我,“不去和大家一起?”

我看了他一会,从他脸上看不出试探或者警惕,我忽然觉得星空其实没有很亮,然而却很刺眼,一点点烙在云里,不过李信的眼睛更亮晶晶的,沉静地看着我。

我想了会还是实话实说:“他们在听李白大人说长安的趣闻,没什么好听的。”

我说完这话李信垂着的睫毛微微颤了下,最后抬眼看着我,但没说话,他也看着星空,只是我们真正看的东西不同。

 

“我生活的地方污染很重,在晚上抬头是看不到星星的。”最后我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李信抱臂靠着石墙,闻言转头看了我一眼。

他也经常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星星,他和我一样,用注视着浩瀚的星空来排解孤独,我想他大概是在想看不到星星是一种多难捱的生活。

最后他问道:“他们说你从长安来。”

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长安……长安现在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回答他,我知道李信这么多年来的坚持,他从李白的嘴里曾经无数次地听到过长安的风貌和变化,但长安路远,远眺也不过是一场巨大瑰丽的旧梦。

“长安,即便是长安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在夜里也是繁星璀璨,漫天星河。”

我看到李信深邃的眉眼,微微皱起的眉,似乎在认真想这样的长安。

“长安……”我想了很久,“非常繁华,美丽,盛大。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但有无数的争斗,巨大的阴谋,很多人爱长安,在长安快意人生看遍红尘,也有人不爱他,不爱他是是非非,但终究是美丽盛大的。”

“是吗。”

最后他低声回道,我跟着点点头。

 

那天他一直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着,静静地看着天边的星星长久地亮着,好像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再开口说话的。

我也没动,就这样看着慢慢起风的长城。

这样荒芜,这样沉默,千百年来不变的风沙,孤独比死亡更让人恐惧。

月升中天时李信靠着他的剑似乎睡着了,他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摆动,稍翘起来一些,嘴角自然地下压着。他很俊美,但平时总皱着眉又抿着嘴,显得严肃板正难以亲近,即便闭着眼,那种冷淡的气质都没有散去,但又显出一种他醒着时极其少见的温和。

我长久地看着他,心里觉得很有趣,忍不住笑了下。

刚打算把他拍醒让他回去睡免得他着凉,抬眼一看他眼神清明其实醒着,我从他明亮的眼睛里看到漫天的星空和我的倒影,手腕上却猛地一紧,我被拉得向前扑去,所幸立刻扶住地面坐稳了。

但我们依然距离很近,我僵着身体一动不动,他轻声问:“冷了?”

他似乎在笑,我没敢动,只能静静地看着他深红色的瞳仁,僵持的那几秒我其实都感觉不到自己在做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短而柔顺的头发像羽毛,这么近的距离,我看到他左眼下那颗小小的痣,听说这个位置长着痣的人都喜欢哭,不知道李信小时候有没有经常哭。

鼻梁也好高,睫毛怎么这么长啊……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瞎想着。

李信最后站起来把我也拉着站起来,温热的手放开我,最后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说不出话,只能闷头跟着他走。

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如鲠在喉,千头万绪堵在心里,什么都想不到,只有复杂难过的情绪一点点涌上来。

那天晚上我睡得并不好,梦里李信就坐在那,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我问我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所以我最后也沉默着。

 

 

*

 

 

中秋节到的时候,长城格外的热闹,守卫军办了场巨大的篝火晚会,大家都围坐在篝火旁慢慢烤着肉看李信和铠的切磋。

他们两个分立两侧,很快又打在一起不可开交,我来以后时常见他们几个相互练手,虽然李信和铠都常说彼此八字不合,在切磋上倒是有来有往。

李信横剑挡住铠劈过去的刀,低眉勾唇一笑就迎上去继续打,四周都是欢呼。他这样实在很少年气,又让我记起来其实他不过是个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很多人高呼他的名字,我觉得很高兴,跟着欢呼了几声。

最后不出意外两个人又没分出来胜负,李信单手负在身后,提着剑转过身走向我们这边。

篝火晃动着,干燥又灼热,木块上结疤处爆出火星,噼噼剥剥的火焰上慢慢冒出青灰色的烟,他背对着人群慢慢走过来,长城上的烈烈狂风吹得他微眯着眼,但依然能看到他明炽的眼睛。

我心脏狂跳,僵着没动,只能看着他走到我对面坐下,空气中弥漫着松树燃烧后浓郁的松香味,还有李信身上淡淡的风的气息。

一切都晃晃悠悠,他隔着烈烈篝火抬眼看着我。

 

我垂下眼攥紧了手里的红柳木,上面串着烤肉,是我从嗷嗷吃肉的玄策和沈梦溪嘴边虎口夺食抓来的,一大堆人围着火烤肉,焦的焦苦的苦,最后果然只有守约烤的肉能吃。

我沉默着又抬起眼,李信的手敲着竹筒,有一下没一下的,眼神落在我身上,露出来的的手腕上有很多伤疤,火星爆在半空,他自然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里似乎带着点笑。

最后我一声不吭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把手里的肉串递过去,他接过以后吃了口就道:“守约烤的?”

我点点头,他又把其他肉串都塞给我说:“那就多吃点。”

我说不饿,他狐疑地看着我最后说,我没看到你吃什么。

 

噼啪一下,一颗火星爆在我手上,我被火燎得瞬间缩回手,他抓着我的手看了会,说没什么大事起了个小水泡。

我哦了声,把手抽回来,刚要说没事,李信就三两口吃掉那一串烤肉,拉着我去给手冲冷水,我低头一看发现确实就是个不大不小的水泡而已。

我说没事,李信反而看了我一眼,反问我不疼吗。

其实还好,就一个水泡。但我没说话。

冷水冲在手上的时候才觉得有些后知后觉的疼,一点点,也不厉害,那之后几天都是这样,隔一会疼一下。当时甚至留了个小小的疤,后来彻底消退了,但像留在了骨头里,时不时就刺一下,提醒我这一切不是个梦,他还在那里。

 

不远处是守卫军在乱七八糟唱歌,李信站在我旁边,靠着石墙看着火焰明明灭灭高低起伏,我们之间安静得只听得见呼吸,月光和火光倾泻在他身上,他的侧脸非常清晰,光影错落。

风里飘着细细的松木灰烬,寂静的夜里开出一团团花。

我忽然很好奇地问他:“你会唱歌吗?”

李信愣了下,眼睛微微睁大:“怎么,你想听?”

我想了想,有点。

他正捏着我的手给我冲冷水,闻言手上的水浇地更快,冰得我龇牙咧嘴,他哼笑了声说那你想吧。

我看着他好看的脸和他好声好气有商有量道:“那我先唱,唱完你唱。”

他抬抬眼轻声说你唱。

 

“我就会一句。”我再三强调。

有一天晚上梦一场

你白发苍苍说带我流浪

我还是没犹豫就随你去天堂

不管能怎样我能陪你到天亮

 

他安静地听着,最后抱臂站在我的对面,遥远的星空照着他挺拔的身姿,我的声音很小,唱的也不好,但他似乎听得很认真,最后他笑,手指敲了下我的头说这么紧张?天还没亮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低沉,带着点慵懒的小小的气声,好像这仅仅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他什么话都没有再说,我却莫名觉得其实他什么都明白。

李信没再说话,我注意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心里微微一动,不知道说什么也跟着沉默了。

我们就这样无言地站着旁观他人的热闹,最后李信转头对我说:“走吧,再不去就真的没饭吃了。”

他的语气在这不长的沉默后又转为寻常的冷淡,似乎前面低声说话的不是他,我注视着他,他看着我的眼神别无二致,但细细观察又能看到些细微的变化。

光照的错觉吧,我想。

他要不别这么看人了,他长了双会让别人心神不宁的眼睛。

 

我迈步要走,低低的歌声从我身后传来,我回过身,是长城守卫军都会唱的戍边曲,李信站在那,靠着墙,风送来了长城千百年来不曾变化的焦土枯味,但都仿佛不在。

只有他站在那里,慢慢地、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唱着这首曲子。

很动听。

但平和而孤独。

他也只低声轻哼了一小段就停了,唱完就走,我跟在他身后,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再交流,如果偶尔眼神对上,就立马错开。

我们就在人群之中,但那些热闹好像都隔着一层朦胧的雾,每一刻都格外漫长沉重,只有漫天的星空依然沉寂着记住今夜。

 

没有空调,长城的秋老虎格外毒,我整天半死不活,重阳黄昏我一个人坐在塔台上看着落日渐沉时,原本应该被堆积如山的公务压着的李信忽然出现在我身前,身量高腿又长,几乎完全挡住了光线。

从我的视角由下而上只能看到他自然而然垂在腿侧的手,然后那只手钳住我的手腕,拎猫一样把我提起来。

我茫然地看着他问他怎么了。

李信并没有直接回答,一挑眉,“干活去。”

我啊了声被他单手拎走丢在马背上,扶着马鞍僵硬地不敢动,他翻身上马,跨在我身后,单臂环过我抓住马缰,双腿稍稍用力,马就箭一样冲了出去。

风声从我耳边呼啸而过,李信声音里带着点肆意的笑,走,带你去跑马。

 

我从来没有骑过马,这是我从出生以来第一次骑马,几乎称得上是跑野马了!除了身后半环着我的李信任何安全措施都没有!

烧的通红的夕阳慢慢沉入沙漠尽头,远处有细细的炊烟飘向高空。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原来这就是王维诗里的塞上。

 

我小心翼翼地松开手,马驹高速地奔跑带来的冲力迫使我向后仰去几乎贴在李信的怀里,或许是太紧张放大了我的五感,我看到李信半曲着的手臂上肌肉绷紧显出有力的线条,敞开的深领口里胸肌若隐若现,无声地诉说着他的魅力与强大。

这样的强大让我放下了恐惧,我向两侧伸出手,紧张又高兴地让他再骑快一点。

他手臂稍稍用力,马跑得更快了,我啊啊啊地欢呼着,听到头顶上他闷闷的笑声。风成股从我手指间地缝隙里穿过,用力张开手竟然有捉住风的感觉,我笑着告诉他这个惊奇的发现,他笑起来,胸膛震动,声音被风吹散,轻而柔和地说是吗。

然后他也伸出手,就轻轻地几乎挨着我的手,最后说,我也感受到了。

唯有此刻,唯有永远。

 

我回过头,我们在逐渐沉没的天光里对视,稍凉的秋风穿过荒凉的沙地,微弱的最后一缕夕阳映衬着李信清俊舒朗的眉眼,细细的波纹在他眼底,能让人溺死在里面。

李信。

李信。

我喃喃叫他的名字,头晕目眩地看着他。

他模糊地应声,问我害怕吗。

我说不怕,他含糊地笑起来,说知道了。

那夜天边的疏云逐渐远去,涌着微微的亮光,空气里浮动着瓣鳞花的香气,夜色的蓝一层层加深,上弦月的月光披在他肩上,落叶聚起又被吹散,马蹄哒哒,最后李信放慢了马速,我们慢慢地横跨戈壁,直到天边泛白。

我觉得终我一生我都不能再忘怀这一夜,我们骑着马,越走越远,沉默着横纵大疆。

 

最后我们回到长城时已经天大亮了,李信似乎心情不错,说了句天亮了。我兴奋一夜过后困得糊里糊涂,嗯嗯嗯胡乱回,他微微一笑就转身走了。

后来我梦到过很多次,天光慢慢镀上一层金,他转过身,淡淡的一眼仿佛穿透了我们之间空白的所有岁月,刺破血肉,刻在我的骨头上,空气里寂静地流淌着他的气息,带着秋霜的冷。

 

 

*

 

年关的前一天,李信把我从堆积如山的文书里拎出来,说要带我去巡查。我不知道他突如其来地发什么疯,也没问,就跟着他出去,外面冰天雪地的,长城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雪,前段日子他巡查也没带着我。

我被他随意地裹了一件熊皮的袍子,和他走在冰天雪地里,风雪很大,李信的头发上落了一层雪,又被吹乱,一手拎着剑另一只手拉着我,在齐腰深的雪坑里慢慢挪动。周围风雪茫茫,到处都雪白雪白,他泛着冷光的装束很扎眼。

他很熟悉这条路线,雪白的地,雪白的天,我跟在他后面艰难地蹭,几乎全靠他拖着在前面开路。

“冷吗?”

李信低下头问我,他额头前的头发上也挂了一层雪霜,随意地甩了甩,暗红色的眼睛被风吹得微眯着,睫毛上挂着细碎的冰晶。

 

不冷。

他笑了下,雪景太晃眼睛我看得不是很真切。

靠近点。

他说着把我拉得更近了一些,雪花大如席,我贴着他,感觉他坚实的肌肉下好像一个巨大的空洞,似乎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具骨架。风呼呼地吹过来,穿过垠垠雪原,穿过城墙高塔,穿过我,穿过他,发出呋呋的声音。

我分不清脚下到底踩着的是柔软的绵雪,还是坚实的冰原,又或者是厚重的土地。

我们就这样向前走着,雪光一览无余,白的刺目,呼吸里掺杂着冰冷的雪沫,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他是真的。

 

李信点火的时候我正坐在那发呆,看他半蹲在地上生火,哔哔啵啵的火苗跃动着,在这样的岩洞里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取暖作用,我坐在火堆前面,看李信把熊皮挂起来烤着。

他裸露出的小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疤,长短错横。

“困了就先休息,雪小一些我们再回去。”

我点了点头,半靠着石壁昏昏欲睡,李信坐在火堆旁看着火,半梦半醒我撑着下巴看,离得不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小小的石洞好像又大得空旷,好像茫茫天地里就只剩李信一个人。他拿着树枝随意地拨动着火苗,松树的油脂跃动着乱响,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手里拿着一块小小的令牌,我知道那是守卫军的令牌,手指慢慢转着,没什么节奏,不知道过了多久停下。他把手里烧得半截焦黑的树枝丢在脚边,慢慢碾碎,随后抬头看着石洞外斜着乱刮的暴雪。

形单影只。

他在想什么。

 

我心里说不出的艰涩,我想要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想这样看着他,我更喜欢站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静静看着他。

“醒了?”

李信转过头看了眼我,又把火拨得更旺,招招手让我过去。

我坐在他面前,相顾无言,外面的暴雪已经停了,黑黢黢的枯树立在雪原上,一望无垠,北风吹走了挡住月亮的云,匍匐在地上的树影像吃人的怪物。我裹着熊皮坐在石头上抬头看着烁烁的星光,有细碎的星从天边坠落下去,一道发亮的线,然后消失不见。

李信从石洞口站起来,站在我身后问我在看什么。

我说我在看长城之上的千亿星光,我在看一直以来你所守望又为之战斗的存在。

 

风声簌簌,吹得地上的雪卷起小小的漩涡。

李信沉默了很久,我向后歪了下,靠在了他站着的笔直的腿上,他一动不动,我们就这样看了很久星星。

西北的天是冷的,天上的星星遥远明亮。

“看出来什么了吗?”他最后问我,“你总是一个人看着星星。”

朦胧的月色里,他的眼神从雾霭霭的月光里穿过,眼型狭长,眼珠暗红,好像他所有痛苦的不为人知的过去都藏在他微微皱起的眉眼里,他眨了眨眼,目光沉静潋滟,那种璀璨的亮一闪而过。

李信认真地看着我,还在等我的答案。

我突然很想挡住他的眼睛,实际上我也这么做了,看不到他的眼睛后我忽然有了很多勇气,开口慢慢说:“我不知道,或许是太无聊,只是觉得一切都像梦,什么都是假的,都是虚无的,只有冷,只有长城上的冷这么真实。”

 

李信拿下我的手,静静地看着我。

他大概在可怜我,又或者是种微妙的共情。

长安是他回不去的家,他为它厮杀奋斗,梦中无数次回到那里。而我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家乡没有故土,我比他更可怜。

“这么冷吗?”李信伸出手把我头发上结的一层霜捏掉,“离篝火近些或许就不冷了。”

我看着他,问他可不可以把手递给我。

 

李信从善如流地向我摊开手,我低头看着他的手,骨节微微突出,指甲修整得整齐,指腹和掌心覆了层不薄的茧,手指很长,是一双常年握剑的成熟武将的手。

我看了好半天,他没有催我,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在那里。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是握住一团极炽烈的火,然而并不伤人。

他蜷起手指,指腹搭在我的手背上,我注意到他的手指上细细密密的伤疤,他身上也有很多伤疤,很多都被整整齐齐的衣服遮挡,只能看到一点边角。我忍不住想这个人身上的伤疤到底盘踞着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我好像很了解他,了解他的过去了解他的抱负,但再深一些的,我又全然不知,我不知道短短的文字后面他到底受了多少伤才到了今天的地位。或许把他的每一道疤都撕开也读不完他的故事。

“疼吗?”我指着他手臂上一道深而盘曲的伤疤问。

他笑了下,不怎么在意地说忘了。

 

眼前的手在晃动,几秒后,我才发现是因为我眼睛里涌出来的眼泪导致的视线晃动,我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手,忍眼泪忍得浑身发抖。

我不敢看他,这样会让我的心痛减轻。

李信停顿在那里,感受到手上逐渐收紧又猛地松开的力气,最后把我的头抬起来,胡乱在我脸上抹了一圈,“没有你想的那么疼,”他似笑非笑的低声说,“我有那么脆弱?”

我被他的手扶着脸,我们对视了一小会,他掐了下我的脸,声音很轻的说:“不要哭鼻子了,会更冷。”

刹那间我觉得我的所有心思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不知怎么的我想笑出来,那种始终捉不住的虚无感,终于化成一把刀,真实地让我觉得连绵不断的钝痛。

见我不动,他声音很低的问:“疼了?”

他愣了下,犹豫地看了眼手,应该是在想自己根本没用力气。我笑了下,看着他脸上的神情,那种熟悉的,纯粹的,平静的,似乎一直以来都这样注视着我的眼神,握紧他的手慢慢说:“是真的,也是假的。庄周梦蝶,只有这一刻是真的。”

 

 

*

 

我第一次发现李信其实是个很喜欢花花草草的人,长城的温泉前面里种着一棵不高的瓣鳞花树,半死不活的,我来了快一年了,也没见他开过,其他的花树开得枝繁叶茂的,也没见它有过动静。

但春分这天,一整天都下着蒙蒙的雨,夜色渐沉,我们忙了一天烟花的事,累得我感觉头都抬不起来,李信推开书房的门,我心头一跳,他大步流星踩着风快步向我走来,周围蒙蒙的雨雾被他隔在身后。我没来得及和其他人说我先走了,就被他温热的手扣着肩膀带出去。

他没带伞,没有撑伞的习惯,潮湿细密的毛毛雨落在我的头发上,我没问他要去哪。

 

一直到走过长长的石路,我看到尽头时才惊奇地发现,淋了一场春雨后,瓣鳞花竟然开了,小小的花攒在细细的枝上,比起四周早就开花的其他花树,它小的有点可怜,甚至还有一朵刚开就因为头太大压断了花枝。

“今天巡逻的时候看到开花了。”李信的眼睛看着花,他长而密的睫毛上也挂了一层薄薄的雨珠,一眨眼都渗了进去。

他就站在许多的花树下,垂眼去看茶花树上几个还没开的小小的花骨朵,花叶摇动,雨雾蒙蒙。

“别动……”我轻轻说。

 

我把地上那朵瓣鳞花捡起来,仔仔细细擦干净,别在了李信的耳边。

他似乎本能地想偏头,但最后还是没动,只是用那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目光落在我身上,一丝厌烦都没有。

砰——的一声,守卫军准备了一天的烟花准时在天空炸开。

李信闻声立刻本能转头,他的头发很多,微湿的头发不怎么能固定住茶花,花快掉下去的时候我急忙用手扶住。

后来我想过很多次,也许就是因为那种眼神。

当时他就站在那,因为这个小意外,我和他李信几乎脸贴着脸,他偏头过来看我。暗红色的眼珠,微散开的深色短发,冰蓝色的瓣鳞花衬着他俊美的脸。他短而柔软的头发像沾湿的羽毛,这样的距离,我又看到他眼下那颗小小的痣。

我第一次离他那么近,立刻被那种眼神吸引住了。

那种无数次和我对上的眼睛里沉静平淡的眼神,似乎穿透周遭的一切喧嚣,凝视着同样凝望着他的我,似乎从容不迫,又略带点几不可察的温柔。好像与孤寂同行的他注意到了一样遭遇的我。

 

烟花接二连三地升上天,李信没有摘掉那朵不合他身份的花,和我站在屋檐下,隔着薄薄的雨雾看着升腾而起的烟花,这样蒙蒙的细雨多少还是影响到了烟花的效果,我看了一小会就转头去看他,他静静地抱臂望着炸开的烟花,缓缓侧头看向我。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一些,映照着明亮的五颜六色的烟花,乌泱泱地把我包裹起来,雨意渐大,烟花也不再放了。他把那朵茶花随意地摘下来,别在我梳好的头发里,忍不住笑了下。

我看着他的眼睛弯起一道弧度,甚至笑出了声,楞楞地看着他。李信很少这样笑,大部分时间是勾下嘴唇,或者眯眯眼,甚至很多时候都看不出来,只能从他略带笑的声音里分辨,甚至更多时候他都是不苟言笑的。

李信这样笑起来说不出的温柔,仿佛我再怎么胡闹都纵着我,虽然我也没做什么胡闹的事。

我忽然觉得这个笑很熟悉,似乎我见过很多次。

 

元宵节那天,长城里老狗下的小狗崽终于能满地乱爬了,我抱着一只小奶狗激动得到处跑着找羊奶,那天长城下了很大的雪,又出了太阳,路很滑,我走得很不稳,不停地打滑。李信跟在我身后,时不时地扶我一把。

最后也没找见羊奶,守约说都被玄策和沈梦溪炫没了,我抱着小狗和它嘀嘀咕咕说真过分你要不艰苦点喝点别的,一回头,李信就是这样的笑,似乎觉得我和小狗说话这件事很孩子气。

我不太好意思地低头猛顺小狗背上的毛,尴尬地直清嗓子。

 

还有好不容易放晴的那天,各种彩色的布被洗得干干净净,一大块一大块整齐搭在线上,我看周围都没人,嘻嘻哈哈地从布帘的中间穿行过。和煦的春风把彩布吹得飘起,我小时候常干这样的事。

那会很小,一点点高,从家里晾晒在杆子上的印花床单里跑过去,觉得一定能在另一头抵达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的手拂过彩布慢慢走着,周围是高低啁啾的鸟叫声,还有潺潺的溪流声,彩色的染缸,随风飘动的长长布匹,我忽然受了鼓舞,在高高飞起摩擦着我的彩布里快跑着冲向尽头。

然后我就撞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的李信身上,他眉眼含笑,似乎觉得我这样很幼稚,扶着我站稳,低声说:“慢点跑,要摔倒了。”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尴尬地扶着额头,恨不得原地消失,他也是这样的笑,然后转头走开了。

 

“怎么又在发呆?”

李信的话把我拉出回忆,我说不出话,我描述不出这时候李信的模样,眉眼都是笑,那个神情好像……好像我真的很重要,好像非常舍不得我,看着我的眼睛都在诉说着隐秘的情谊。

我的心一下一下地跳动。

我张开嘴很想问他什么,但我张不开嘴,嗓子里哽着。冥冥之中我有种怪异的直觉,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不能说。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这份不合时宜的,不该存在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疼的沉默。

最后我沉默着也笑了下,他用我撸狗的手法摸了摸我的头发,敲了下我的脑袋。

 

 

*

 

后来我明白了,人在见最后一面时确实是有一种奇怪的不能用常理解释的预兆的。

过了那个春天,象征着夏天来临的那场大雨的黄昏,李信从忙碌的公务里抽空出来找我,我坐在屋檐的小木凳上,正看着雨帘发呆,他从雨里走过来时又没带伞,头发都淋湿了。

他的脚步非常稳健,仿佛一直在为我而来

我赶紧站起来把他拉到屋檐下帮他擦擦身上滴下来的水,李信皱着眉,看了我一会。

我们目光对视的瞬间,我忽然有种非常强烈的直觉,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这就是我这辈子绝无仅有看到他的最后一眼。

 

我们沉默着吃了饭,吃完饭我问他:“李信,你会记得我吗。”

“如果我突然消失,你会记得我吗。”

李信的目光紧紧地锁住我,似乎想问我为什么这么说,但最后垂下眼,想了很久,直到外面都彻底黑了下来,他才抬眼紧盯着我认真地说:“我会记得你的。”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回他,我怅然若失地笑了下说“是吗,那我,那希望……我希望……”

我希望他今后能一直记得我。

而我又矛盾地不想他记得我。

他静静地等我说话,最后我没说出口,摇了摇头艰难地说:“我知道了。”

 

那天晚上的最后大雨倾盆,李信接到通报要去查探,他站在屋檐下很久,雨声不绝,我拿出伞让他带上,他紧紧捏着伞柄,大步走进雨里。

伞上的雨落得噼啪作响,即将跨出院子时,他忽然停步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我。

那一眼我毕生难忘。

或许很久以后,我会遇到很多不同的人,但我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一眼。

好像他什么都知道。

 

那就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之后我醒来就在医院的病床上,朋友守在我的床边大哭着说我可算醒了都昏迷了一个月了差点以为见不到我了。

我茫然地看着她,几秒后她看着痛哭出声的我手足无措。

朋友着急地问我是不是刚醒以后哪里疼,替我擦眼泪,我努力想风淡云轻地说:“失恋不能哭吗。”

她被我突如其来这一出弄蒙了,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大概在想我一直以来难道谈的是地下恋所以分手以后心痛欲裂才在家里忽然昏迷?但之前真没见有什么动静啊。

检查的主管医生忙忙碌碌地来,又忙忙碌碌地走,我躺在病床上切实地感受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那些和李信相处的记忆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

朋友应付完医生一转头,无奈地叹口气:“真这么伤心?哭了几次了你自己说。”

 

我嘴硬:“就是想哭,你少管。”

她笑了下,咂舌道:“你别哭了,我还没见过你哭成这样呢,心里跟着难受。”

我深吸了口气,说没事了。

她问我是怎么回事,被抛弃了还是怎么。我只说是不合适。

她愣了很久,怅然道:“世界上的感情说到最后都还是没缘分啊。”

 

最后我还是粗略地说了这段穿越异世的奇遇,她听完后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额头,哄小孩子一样说:“有句话叫情之所至金石为开,可能这就是你的情之所至吧。”

我嗯了声,蒙着头说自己没事了。

她听出我要哭的前兆,拍拍我就出去抽烟了。

 

那之后过了几年,我很少想起李信,也没再为他哭过,偶尔想起来也觉得遥远,似乎时间淡化了一切,直到我看到王者荣耀要停服的消息,我登上账号最后一次玩了一把排位,然后把这么些年存的李信有关的资料都缩进硬盘里丢在书柜里再也没打开过。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忘记这些事了,但今天说起来心脏隐隐抽痛,又记得都清清楚楚。

呼——我把窗户合好,躺在床上看了会手机睡觉。

睡着前想起李信教我用毛笔的那天,软毛的毛笔拿在手里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我写了没几个字就满手都是墨,难为情地看着狗爬一样的字,李信站在旁边看到,微微笑起来,眼睛里盛着点忍俊不禁的笑意。他站在我身旁教我怎么控笔,然后写下来我的名字,我看着纸上力透纸背的字,忍不住摇摇头说自己这辈子是练不到这个高度了。

李信瞥我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不急,可以慢慢学。

我哀叹一声好难好难,他就单手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看我愁眉苦脸地练字,时不时地出声提醒我哪里要改。

我偶尔抬头撞进他的眼神,那种平静悠远,一直以来不曾更改的眼神,然后他就注意到我发呆,眼睛微微眯起来,露出个温和的转瞬即逝的笑。

 

 

*

 

她消失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和她曾经出现的那天一样,李信找遍了整个长城,除了她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什么痕迹都不留。

她走了。

或许是回到了她提到过的家乡,或许是消失了。

就像一朵花落在水里,无声无息,只存在了一瞬间。

 

沈梦溪扒着窗户看,问他她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许是独属于野兽的直觉,又或许是他们之间隐晦的默契,李信知道,昨天在雨夜里的那一眼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她到底去哪了。”

李信把门关上了,他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更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着急,自顾自地离开了。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塔台上看着雨停后依然乌云密布看不到星星的黑夜,记起来无数次自己看到的她孤单的身影,忽然觉得他们其实很像,他们就在这里坐着,长久地在无人的夜里对着恒久的夜空沉默。既不伤心,更不愤恨,好像他们心里都明白,自己所追求向往的存在早就不复有。

 

那个神秘古怪的异乡人就这么消失了,看不到她常跟在李信后面默不作声的画面还有些不适应,秋雨凉透了,几个守卫军扎堆坐着烤火,远远地看到李信站在曾经她住过的院子前站了很久,没撑伞,最后又走开了。

小兵笑了下,其他人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

他待在守卫军时间不短了,时间越久越觉得李信是个特立独行的古怪的人,高高浮在空中,这样古怪的人兼有副孤单的心,可他遇到了一个更古怪的人,失去后的心痛却和人世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都相同。

因为这件事,他们守卫军一群心肠早就铁硬的人竟然才又开始感叹缘分稀薄寡淡,多的是后会无期。本来是早就明白的事情。

 

“李信”

李信翻开书筒,里面夹着一张早就泛黄的书页,上面端正但软趴趴地写着他的名字。

那是在他终于教会她控笔的午后,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被他用书拍醒的时候眼睛要眯不眯,手里的笔沾了墨要掉不掉,见他在看她,瞬间清醒了很多,双眼微微下垂,头发被蹭得略显凌乱地到处炸着一两缕。

小声狡辩我就睡了一小会。

他不置可否地看看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没有拆穿她小小的辩解。

一低头,她一边活动压麻了的胳膊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李信熟悉那个眼神,那个非常专注如同看着珍宝的眼神,她似乎毫无所觉自己的眼神多么炙热,他在她的眼神里坚持不了多久,总会躲开。

 

那样的眼神和宁和的日子并不多,但几乎是他们相处生活中的全部。

她很喜欢守卫军养的几只狗,在塔台上找不到她的时候去狗窝旁边一找一个准,她没什么姿态地盘腿坐在地上,拿着切得小小的碎肉喂狗,被小狗咬到手指就嘻嘻哈哈地笑,她抱着狗看向他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比呜呜叫的奶狗都可爱。

他见过的人不少,她不是其中最美的,更不是表现出来最热切的,但李信总觉得,她很招人牵挂。

也许是因为她很少说话,听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很安静,露出个微微的笑或者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好像他说什么都值得她认认真真听。她总是一个人坐在塔台上看着那片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天空,他偶尔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窄窄的肩膀,瘦骨伶仃的背影,微垂着的头,还有薄薄的耳朵,那种孤独和异样从她的每个眼神里露出来,又好好地藏起来,露出个随和的笑。

她也很少哭,有一次是看到他的伤疤,李信本来想着没什么逗逗她,但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静静地看着她,甚至没有任何情绪的酝酿,李信还没来得及后悔,她就握着他的手低下了头。

 

那次之后,李信忽然明白,她对他的在意,或许是比热切和表现出来的平和还要多很多。他也没办法再把她当成一个只会笑眯眯听自己说话的普通存在了。

 

 

“相思相见知何日?”李白的纸张被大风吹得刮起,李信用剑压住,看着上面的字,喃喃读。

“此时此夜难为情。”

他记得她,他一直都记得。

 

 

再一次就是春分放烟花的那天夜里,她抬头看着烟花,缤纷的烟花离他们很近,他转头看她,她在哭。

明灭的烟花时不时照亮她的脸,异常清晰。

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无声无息地涌出来,滑出眼眶,滑过脸颊,坠在下巴上。

一滴,两滴。

大颗大颗的。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实她在流眼泪,她脸上甚至还带着点不太明显的恬淡快乐的笑,看着烟花明灭,似乎很快乐。

 

李信从没见过一个人能这样哭,所以也少见的有些无措,但他更没有和小姑娘相处的经验,于是沉默很久,也只想出捂住她眼睛这一条路。

她终于不笑了,哭到蹲下来,他始终抱着她,他的手心里一片潮湿,她的眼泪滚烫地落在那,灼得他手心疼。如同面对他无所适从的感情。

她最后哭到睡着了,被他半抱着靠在他怀里,睡着后睫毛依然不安地扑棱棱动了两下,李信感受到她平静起伏的呼吸,她的脸贴在他的颈侧,李信的心鼓点一样擂动。

他把她抱到房间里后她忽然惊醒了,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会,眼神专注,眼睛里又有了点眼泪,但没哭,抿嘴一笑,语气也很正常,说话慢慢的,带着点鼻音,确定似的叫他的名字。

“李信。”

 

 ————————————————————————————————

先感谢一下能辛辛苦苦耐心看到这里的朋友们,写了自己一直以来在想的关于李信的一个故事,官方给出的资料只有短短的一则人物故事和漫画还有cg里短暂的出场,所以只能说写出自己理解里的李信。写完看了好几遍自己还挺满意这种的,也是第一次挑战这种顺序插叙混着来的写法。李信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那种,很坚定也有自己坚持而且会为之奋斗的人,不过我也觉得他其实很可爱,李信语音和守约还有沈梦溪的互动真的好可爱啊啊。希望官方以后可以出一点李信的故事或者cg多让大帅哥出场,到底懂不懂帅哥脸的正确用法啊。

也希望李信这样温柔坚定的人有更多的召唤师去喜欢。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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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与终幕 -我读到王尔德赞扬...

序幕与终幕

-我读到王尔德赞扬美丽骑士之死的诗句:骑士被杀,横躺在芦苇丛中,他依然俊美,虽死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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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汀之死 / I Dream ...

芳汀之死  /  I Dream A Dream 


There was a time when men were kind

曾几何时,人们和颜悦色

When their voices were soft

他们声音温柔

And their words inviting

话语讨人喜欢

There was a time ...

芳汀之死  /  I Dream A Dream 




There was a time when men were kind

曾几何时,人们和颜悦色

When their voices were soft

他们声音温柔

And their words inviting

话语讨人喜欢

There was a time when love was blind

曾几何时,爱情无所顾忌

And the world was a song and the song was exciting

世界上一首歌,歌声动人心弦

There was a time

又是何时

Then it all went wrong

一切都已不在

I dreamed a dream in time gone by

曾几何时,我流连梦境

When hope was high

心比天高

And life worth living

生命充满希望

I dreamed that love would never die

梦里爱情永不消逝

I dreamed that God would be forgiving

上帝慈爱宽容

Then I was young and unafraid

那时我年轻无惧

And dreams were made and used and wasted

心随梦想,从不设防

There was no ransom to be paid

不必付出任何代价

No song unsung, no wine untasted

无歌不唱,无酒不尝。

But the tigers come at night

然而危机随黑夜降临

With their voices soft as thunder

如晴天霹雳轰然炸响

As they tear your hope apart

活生生撕碎了希望

And they turn your dream to shame

把你的美梦变成懊悔

He slept a summer by my side

他整个夏天在我身旁安睡

He filled my days with endless wonder

他使我的每日充满无比惊奇

He took my childhood in his stride

他随手摘走我的童年

But he was gone when autumn came

秋天来临,他消失不见

And still I dream he'll come to me

我仍然梦想他能回到我的身边

That we will live the years together

梦想我们仍能相守一生

But there are dreams that cannot be

但总有些梦无法成真

And there are storms we cannot weather

总有风暴会把我们摧毁

I had a dream my life would be

我曾梦想的那种人生

So different from this hell I'm living

与这人间地狱全然不同

So different now from what it seemed

我从未曾想过命运如此无常

Now life has killed the dream I dreamed.

现实却残忍的击碎了我的梦

用户24544619
虽已迟到两天两夜但是熬命诈尸画...

虽已迟到两天两夜但是熬命诈尸画了🏳️

好消息是也可以说是我提前一百年画完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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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纵横三万里

一剑光寒十九州”

古风pa 服装拆分在p2 三创以及拿去约稿都可以不用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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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

快跑啊。。。你们坠恨的七谷妹来了。。。呃补药骂窝呀。。纯捏造。。雷到就立即关闭退出。。。对不起口牙。。手癖画的有点恶呃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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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ìs0rdeЯ
70绝赞痴钕1 ky记得关好小...

70绝赞痴钕1

ky记得关好小窗,我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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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见手青

我又来麦骑骨啦🥵

  

我又来麦骑骨啦🥵

  

氧化盖子

“邪灵的容器,血浆与电锯,绿地上的生日会……这箱中的人们给了你不少创作的灵感呢,我亲爱的的孩子……”

“邪灵的容器,血浆与电锯,绿地上的生日会……这箱中的人们给了你不少创作的灵感呢,我亲爱的的孩子……”

浮离

女同的话真是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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