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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寒

NGC 2237 玫瑰星云

“这是我要给你的,宇宙级别的浪漫。”

 红蓝/粮票/关注皆可

灵感来自 @宫野日和 (太太图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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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瞄准

【钎九钎】喜欢

近1w无脑初恋,看个开心。

文笔不好,瞎写的,别上升选手。

各位看官点个小心心再走呗。


1


“钎城,钎城,哎,...钎城!周诣涛!”


钎城操作的手没停,彼时一场团战刚刚爆发,自己刚练没多久的射手在路人局打的还磕磕绊绊,艰难的碾上高地又被对面反扑。转眼间只剩双方射手皇城PK,最后的希望寄托于他一人身上,钎城一个闪现细节走位,净化躲掉了对面后羿突如其来的控制成功收下人头。最后一丝血的虞姬在龙坑附近并不安全,一口气还没长舒下来,钎城拿余光瞟见没人搭理的九尾眼看着要扒拉他此刻分外金贵的左手,赶忙脚尖勾着椅腿一转,留给扑上来的九尾一个...

近1w无脑初恋,看个开心。

文笔不好,瞎写的,别上升选手。

各位看官点个小心心再走呗。








1

 

“钎城,钎城,哎,...钎城!周诣涛!”

 

钎城操作的手没停,彼时一场团战刚刚爆发,自己刚练没多久的射手在路人局打的还磕磕绊绊,艰难的碾上高地又被对面反扑。转眼间只剩双方射手皇城PK,最后的希望寄托于他一人身上,钎城一个闪现细节走位,净化躲掉了对面后羿突如其来的控制成功收下人头。最后一丝血的虞姬在龙坑附近并不安全,一口气还没长舒下来,钎城拿余光瞟见没人搭理的九尾眼看着要扒拉他此刻分外金贵的左手,赶忙脚尖勾着椅腿一转,留给扑上来的九尾一个冷漠的背影。

 

“...喂!你听没听我说话!”

 

被无情拒绝的九尾也不灰心,换了个角度继续黏上钎城,不吸引到注意力誓不罢休。钎城左闪右闪,躲过了主宰喷出的控制却没躲开九尾的攻击,只好放弃打龙,一边站在草丛里回城一边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听了。”

 

九尾看着他。

 

“...........你说什么来着。”

 

“我!就!知!道!”九尾咬牙切齿地说,“我说,阿泰最近好像在针对我。”

 

“你疯狂求爱吓到他了。”钎城点了两下,请求集合,发起进攻,进攻敌方:后羿。

 

“屁,”九尾言简意赅,白了他一眼,“我进xq为了什么呀还不是为了能和他一起打比赛,上不了场我还不能和他一起排位了?”

 

“他嫌你菜。”开始撤退、开始撤退。

 

“上次直播还夸我打的挺好的!”

 

“那就是你最近变菜了。”开始撤退,保护我方水晶!

 

“什么呀,”九尾嘟着嘴哼哼唧唧的,“我跟他说我喜欢他,他不信,跟哄小孩似的把我打发走了。瞧不起谁呢!”

 

钎城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大大的“失败”弹出来。

 

“你追的也就那么回事。”

 

九尾一脸不可置信,“我,零食全部上交,早晚安准时送达,熬夜晚了还给他热牛奶,他要直播我就一句话都不说坐旁边陪他,他要辅助我绝不玩C,他在对面我演的天衣无缝,他说的话我连个bu字的b都没,怎么就也就那么回事了。”

 

钎城懒得理他,头低低的对着手机,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自己好像又近视了一点。他看也没看九尾的懊恼,转眼又开始了独自排位。

 

“周诣涛!”

 

“许鑫蓁,”钎城有点无奈,“泰神不是你学校里的小女生。你这一套连我都追不到还追他,你睡醒了吗。”

 

九尾星星眼:“那你给我支一招呗。”

 

“人生建议,趁早放弃。”

 

“滚,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我带你排位,”九尾趁其不备抢过手机,动作麻利的取消队列邀请了自己,“排上荣耀帮我出主意。”

 

“我自己也能上荣耀!”

 

“进了,快点。”

 

怪不得泰神烦你,钎城翻了个白眼腹诽道,恶狠狠地把不知火舞送上了ban位。

 



 

借口上厕所偷偷溜出来的钎城在走廊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想到九尾缠着他出主意就头痛。

 

他来到xq,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九尾。他俩年纪相近,性格却天差地别。钎城腼腆,刚来时还不太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训练。九尾和他恰好相反,活泼爱闹,整个俱乐部从上到下没有不认识他的人,花言巧语把负责看管他们的姐姐都逗的花枝乱颤。大概是觉得钎城性子软还好欺负,久而久之便自觉是钎城的“熟人”。抛开九尾一熟络就想当对方大哥的毛病,钎城还是挺喜欢九尾的性格。热烈、奔放,永远活力满满,像一束时刻绽放的向日葵,不需要任何外界的给予,只需要追逐着太阳就能开的灿烂无比。

 

而阿泰大概就是他的太阳。

 

九尾说自己喜欢阿泰的那天是个阴天,正在关窗户的钎城听到后差点把窗户把手拧下来。九尾摊在地毯上哀嚎怎么办呀陈顺吉好像不喜欢我,他坐在床上苦恼自己这么没天分还要不要多练一个位置。

 

钎城一边走一边想,他总觉得或许九尾没那么喜欢阿泰,至少不能算是想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钎城觉得九尾更像是一个狂热的粉丝,不满足于台下无关痛痒的替人欢呼惜叹,更想要站在赛场上和他一较高下。有些人生来遇强则强,就好比广袤草原上的狼群中,总有初生的无畏小狼,崇敬而颇不服气地追随着狼王。

 

没有人会把这种感觉当做喜欢的,钎城叹了口气,继而又事不关己地摇摇头,给自己重复了好几遍四字箴言:关我屁事。

 

卫生间里烟味大的吓人,钎城偏开头轻轻咳嗽了一声。里间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火焰熄灭在水中,下一秒,门被从里面推开。钎城看着从里面出来的人,呆呆地愣在原地。倒是对方没什么意外,冲他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钎城?”阿泰笑着走来拍了拍他的肩,“我看了你们的训练赛,船长玩的不错。”

 

“谢谢前辈...”钎城忍着对方身上浓重的焦油味,纠结再三还是犹豫道:“....但是俱乐部不让....”

 

“嘘,”阿泰朝他眨眨眼,后背挡着门把什么东西塞到他口袋里,“悄咪的,我都躲厕所来了,要不是听到是你我都不出来。...嘶,腿麻了,我走了啊,贿赂你都收了,不许说出去。”

 

“前辈!”钎城喊住对方急匆匆的背影,“那个,..少抽一点吧,对身体不好。”

 

阿泰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下一秒对着他露出个笑容,再次比出个“嘘”的手势,摆摆手走了。

 

钎城回到训练室,手揣在兜里,还在捏着阿泰给他的那根棒棒糖。正思考着一点来自偶像的甜头能让太阳花安静多久,就看到九尾正叼着一根棒棒糖,百无聊赖地戳着手机屏幕。看到他回来,九尾把桌上另一根糖丢给他,牙齿咬着细棍含混不清地说:“你去太久了吧也。我去找阿泰了他不在,四哥给的糖,看哥们够意思吧还想着你。”

 

钎城缓缓地坐在座位上,把兜里那根一模一样的棒棒糖又往里塞了塞。在旁边人的大呼小叫中同意了邀请,拆开了桌上的那根棒棒糖。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朵向日葵,大概也是需要一点旁人的关爱的。

 



2

 

“钎城,我失恋了。”九尾探出个脑袋,伸出一只胳膊虚无而顽强地扒拉着下铺的钎城。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钎城在他手心上无情的拍了一下。

 

“为什么啊我操,”九尾两只胳膊都伸了下来,对着寝室门比了两个中指,“我看到他和四哥亲了。”

 

“说明第三者是没有好结局的。”

 

“你是真的不会聊天。”九尾重新翻身上床,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凭什么啊我操。”

 

“凭....”

 

“不行,气顶着难受。我找芥蒂挂个情侣。”

 

钎城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这人着实可恶,他只好对着上铺床板比了个中指。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阿泰。”

 

“嗯。”

 

“其实我也挺喜欢芥蒂的。”

 

“嗯。”

 

“那我追芥蒂?”

 

“.....”

 

“钎城?钎城?听没听我说话。”

 

“Zzzzz....”

 

“没劲。我今天去你床上睡,咱俩挤一晚上行不行。”

 

“不行。”钎城闭着眼睛,想也没想的拒绝。

 

“靠你居然装睡。...钎城,钎城,周诣涛!”上铺栏杆又探出个小脑袋,执着地吸引着钎城的注意力:“问你个问题,你和别人亲过吗。”

 

“......你到底睡不睡啊。”

 

“讲实话,那个画面对我冲击力有点大,我睡不着。”

 

“睡不着去找芥蒂。”钎城没来由地有点气,“我要睡觉。”

 

然后九尾就真的去找芥蒂了。

 

钎城更气了——你早点去找不行吗?跟我废这么半天屁话!

 

气嘟嘟的钎城把宿舍门锁上,发誓许鑫蓁要是半夜回来绝不给他开门。

 

不过九尾半夜到底回没回来,他也不知道。

 

那个时候的钎城依然觉得这一切和自己没多大关系,自己不过是一个看着靠谱的倾诉对象,像小孩随手找到的漂亮花瓶,被一股脑地塞了许多写满青春期烦恼的纸星星。花瓶可不会讲话为小孩指点迷津,他只需要守好秘密。

 

钎城偶尔也会想,是不是自己过的有点太无趣了。明明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九尾的求爱热烈而灿烂,而自己却对喜欢和不喜欢毫无概念,两厢对比,着实惨烈。钎城依旧缩在自己的电竞椅上和饮水机为伴,时不时和身边的队友沟通两句。大部分时间还是看着九尾,看他和芥蒂亲昵,看他不遗余力的顶撞阿泰。

 

他又觉得,九尾不喜欢芥蒂。他只是仗着芥蒂惯着他,用芥蒂对他的好来武装自己。好比小狼又拾到了一块磨爪子的神器大石头,把自己爪子磨亮了就用石头去丢狼王,多么无谓的攻击。

 

但他第一次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情绪,比如在“心有九尾”拉他排位的时候。

 

“钎城、钎城,...”

 

钎城在心里数着三二一。

 

果不其然。

 

“周诣涛!你干嘛不理我!”

 

“戴着耳机没听到,”钎城指着在桌上躺尸的耳机明晃晃的骗人,“有话快说,排位不等人。”

 

“我们三个三...”

 

“有车队。”

 

九尾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有的车队?”

 

钎城看着自己一个人单排的界面,对上九尾满是疑惑的脸,露出个天衣无缝的笑容:“在你和芥蒂双排的时候。”

 



 

钎城长舒一口气,满意地欣赏着自己巅峰赛的战绩。

 

他本来以为日子大概就是这样了,训练吃饭睡觉,还有看九尾和不同的人腻歪来腻歪去。

 

俗话说得好,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海面总是无比平静的。

 

他也不知道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戏是从什么时候拉开帷幕的,或许是铺天盖地的舆论谩骂,是一落千丈的战队成绩,或许是更早,阿泰与knight间剪不断理还乱的争吵,队员们互相指责的训练赛......上帝早就安排好了属于XQ的多米诺骨牌,顽皮地推倒了第一块,之后幸灾乐祸的看着一切的发生,并走向失控。

 

谁也说不清第一块骨牌到底是什么。

 

导火索是一场训练赛,一场二队与一队之间,近乎碾压的训练赛。

 

钎城找到九尾的时候,九尾正躲在俱乐部卫生间的里间里,玩着露娜,和游戏里的喷子互相对骂。

 

冰冷无情的defeat从手机里传来,钎城戳了戳九尾的后背,后者回头见是他,便放下戒备重新开始匹配。

 

只是眼眶红红的。

 

钎城觉得这朵太阳花可能是有点蔫。

 

“要不要双排?”钎城轻轻的把九尾的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取消了队列,冲着他笑了笑。

 

..大概笑的比哭还难看吧。九尾嫌弃的拿回自己的手机,指尖不经意蹭过了钎城的。

 

钎城碰了碰鼻子,痒痒的。

 

“我没事,别那样看着我。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和你们没有关系。”这是九尾回到宿舍的第一句话。

 

“那比赛你去一打五。”钎城把门锁好,盘着腿坐在地毯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傻坐着的九尾,觉得此刻的九尾像一只团起来的小刺猬,柔软的肚皮藏了起来,逮谁扎谁。

 

“他阿泰凭什么瞧不起我。”

 

“...你先冷静冷静。”

 

上帝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是后悔的呢,也会想要一块接一块倒下的骨牌停下来,他会不会也后悔,想着如果没有推倒骨牌呢。

 

不知道上帝会不会,反正九尾会。

 

后来的某一天,钎城在铺着自己的床的时候,听到上铺传来很轻很轻的一声响动。仿佛是一根细密的针掉入大海,沉的悄无声息,可荡起的涟漪又分明昭示着,它的的确确发生过。

 

钎城听到九尾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九尾是个行动派,当即便把阿泰约了出来,又是道歉又是支支吾吾的解释。钎城坐在另一边,牙齿轻轻磕着汽水瓶口,自己都替他发酸。

 

道理其实并不复杂,一直都很骄傲的九尾认下了自己的冲动,伪装的大人模样像被扎漏了的气球慢慢瘪下去,露出里面那个慌张无措的小孩。钎城看着九尾此时低着头红着眼眶不做声的模样,心里突然就和他正在喝的汽水一样,酸酸的,还在冒着七上八下的气泡。

 

于是他走过去,和九尾并肩坐在一起,直视着阿泰的眼睛。阿泰也很吃惊,印象里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过,钎城他总是把头低的很低。

 

钎城一只手在后面轻轻拍着九尾,从他的背一直顺到他的腰侧,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他说:“没办法啊,比赛总不可能让他一个人打啊。该承担的还得我们一起承担,不是吗。”

 

“...你们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的。”阿泰的目光穿过两个少年单薄的身体,落在钎城放在九尾身后的那只手上。

 

“只要...”他顿了顿,又笑了起来,“没什么,一定会的。”

 

那天晚上,钎城躺在床上,对着上铺黑黑的木板问道,你还喜欢阿泰吗。

 

过了很久,九尾才用闷闷的声音回答说。

 

我好像一直都不喜欢他。

 



3

 

二队的首发机会来了。

 

钎城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绚烂夺目的彩色灯光,真实的感受到头晕目眩的感觉——即使那些灯光并不为他们亮起。其中夹杂着些许鄙夷的话,尖锐的矛头指向他身边高高扬起下巴的少年。

 

他偷偷看向九尾,后者似乎并不在乎眼前的一切,近乎无知无感地走向比赛台,步伐扬起自信的风。

 

他想到九尾在夜里和他说,我觉得我们不比任何人差。

 

然而还是被现实击溃了。

 

被让二追三的那一刻钎城承认自己既慌乱又迷茫,而这种慌乱的根源并不来自输掉比赛的懊恼与挫败。他慌慌张张地看向九尾,眼睛被台下嘲讽的灯牌晃的生疼。嘘声甚至要盖过对方粉丝的欢呼,他清清楚楚地听到前排有人大声地喊,不配赢。

 

他相信九尾也听到了。

 

而九尾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起来握手。下台的时候钎城依旧跟在他身后,依旧踏着九尾步子里的风。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好像输掉的不是他。

 

钎城在想,到底要不要安慰他。

 

车上不开会是XQ的传统,毫无颜面地输掉比赛自然也没有人再有心情开玩笑。钎城看着前排头发支楞起来的脑袋,慢慢地倒在旁边芥蒂的肩膀上,心想,安慰个屁,我再担心他我就是傻——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没想到反而是九尾先给他发来了消息。

 

-我没事。

-谁管你。

-得了吧你那脸拉的不知道的以为我出轨了呢。

 

出轨啥啊。

别瞎说。

你跟芥蒂不是挺好的么。

钎城打了一大堆话,又都删掉。

 

-干嘛呢输入半天了。

-我真没事,你没事吧?

-一局而已,下一场我肯定能赢回来。

-我认真的。

 

钎城叹了口气,回道:我信你。

 

前排的脑袋并没有转过来,聊天界面上多了一个小狐狸比心的表情。

 



 

九尾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钎城这样评价道。

 

不管是看出他刚来的手足无措拉着他融入集体的以前,还是决定一个人站出来扛起那些流言蜚语的现在,九尾都是一个很好的人。

 

“一个总想当大哥的小屁孩。”芥蒂靠在栏杆上总结道,顺手递给钎城一听冰可乐。

 

气泡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又炸开在这个籍籍无名的三月,什么也没留下。他们的前途就像这些散在空气中的泡沫,噼里啪啦的,却好像只听了个响儿。

 

“啊...他喜欢你来着。”钎城感受着嘴里的泡泡炸开,感觉自己说出的话都是咕嘟咕嘟的。

 

“你也信?”芥蒂一脸不可思议,“这你也信?”

 

干嘛不信,九尾每天都在追着喊芥蒂哥我喜欢你因为我喜欢你呀我最喜欢你,对他说我一定要追到芥蒂我迟早有一天要追到芥蒂。

 

“九尾...怎么说,看着是个强大的人,实际上就是一个需要爱的小屁孩。”芥蒂捏了捏易拉罐,说道:“他对我也好,更早一点对阿泰也好,都不能叫喜欢,你懂吗。”

 

钎城傻乎乎地看着他。

 

芥蒂伸出手捏了捏钎城肉嘟嘟的脸,露出个狡黠的笑容,“忘了你也十七岁,懂啥啊。其实九尾和你关系更好一点,你也是这样啊,你没发现吗?”

 

钎城小口嘬着可乐,感受着气泡冲撞着口腔,没应声,感觉自己好像芥蒂哥手里的易拉罐。他想到以前的九尾半夜饿的睡不着,气鼓鼓地和自己说等有了钱一定买一行李箱泡面放在宿舍里藏起来,连晨宇芥蒂1987都不告诉,只有他们两个分。

 

钎城笑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九尾发给他一张游戏截图,16.0的火舞评分,什么都没说,却处处体现着“求夸”。

 

钎城:不错,明天一定让你秀起来。赢了记得给我买泡面。

 

九尾:出息。拿了冠军给你买一车好吧。

 

芥蒂的声音又响起,钎城收起手机。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在听到芥蒂的话时僵了一瞬。

 

芥蒂问,阿泰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钎城长这么大,没干过什么越矩的事,却也没走过多大的好运。大抵十七年来平淡无奇的生活所积攒下的一点运气,都用在了那一句说是玩笑也不为过的话上。

 

九尾的不知火舞,一战成名。

 



4

 

“你别拦我!我就去问问为什么!”

 

钎城叹了口气,追上九尾愤怒的背影,暗自庆幸自己武术底子没浪费,还拉得住九尾。

 

“你这样做除了把自己也搭进去,还有什么用呢。”钎城也很着急,但他不得不调用平生最冷静最温柔的声音来安抚眼前这个炸毛的刺猬。

 

“凭什么,”九尾甩不开钎城,挣扎地越发用力,“凭什么啊?我们队的人他说下就下!凭什么啊我操。”

 

钎城舌头打结,着急的讲不出一句话。紧紧拉着的人突然安静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钎城发现九尾眼睛红了。

 

他没有继续执着的问凭什么,他早就不是那个冲动之下和那么多人互喷也无所谓的小孩了。他自然知道有些事就是那样安排的,就是无法改变的。他的不甘心像风雨中飘摇的一艘小舟,再怎么挣扎还是要被风浪无情的打翻。

 

九尾红着眼睛,慢慢的蹲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用轻轻的声音问着:“钎城,他们都走了。钎城,你也会离开吗。”

 

钎城在那个时候才明白,大概被爱和陪伴,才是九尾这朵向日葵一直追逐着的太阳。

 

他有强大的自信和自信的资本,像团团簇簇的绿叶衬托着他的盛放。

 

可他也会在黑夜中迷茫。

 

这是钎城第二次见到这样脆弱的九尾。上一次他们在大人布好的棋局中身不由己,这一次他们依旧要在混沌的漩涡里听天由命。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是谁。

 

但不同于上一次他只能旁观却无法伸出手的遗憾,这一次他终于可以站在他身边,尽自己所能给这朵小太阳花一点温暖的光。

 

于是他也蹲下来,有些笨拙的把九尾搂进了自己怀里。

 

“我不会走。”

 

九尾把头深深地埋进他脖颈间。

 

“我还要等你拿冠军给我买泡面呢。”

 

“笨死了你,”小太阳花虽然仍旧脆弱,但打人的手劲还是大的很,“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

 

钎城嘿嘿笑了两声。

 

九尾又抬起胳膊,在钎城被打的地方揉了揉,然后环住钎城的腰,用力的抱了抱。

 

“我们一定要拿冠军。”

 



 

九尾有了很大变化。

 

钎城看着他每天起床认真跑步,半夜肚子饿的咕咕叫也坚决拒绝钎城的投喂。肉嘟嘟的婴儿肥开始褪去,身高也逐渐抽条,少年身上清瘦的拔节感呼之欲出,不止一次地让钎城感慨,九尾确实很好看!

 

和外形一起变化的还有九尾的交际圈。他本来就嘴甜灵活会说话,没用几天就成功打入了联盟核心交际圈。

 

有几天没回来了呢。

 

钎城嘟着嘴巴,在床上把自己摊成了一张大饼。手机界面换来换去,彰显着主人的心不在焉。俱乐部放假三天,几个电竞宅男很明显没有动弹的欲望。只有九尾精力过剩,不知道又和谁到哪里鬼混。

 

“啊——哎呀!”

 

手机大概是为自己鸣不平,挣扎着从他手里滑落,愤愤地砸在钎城脸上。钎城吃痛坐起身揉着鼻子,气呼呼的,有心想把罪魁祸首狠狠揍一顿。

 

要不是想他才不会出这事好不好!

 

钎城也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对九尾的不在耿耿于怀,甚至想他想到了心不在焉的地步。

 

虽然也不是很久没见到,虽然放假结束以后要天天住在一个房间,但是...但是现在看不到许鑫蓁,他就是有点生气。

 

接到了罪魁祸首的电话也不能消气的那种。

 

背景音一片嘈杂,依稀可以听到几句似乎在劝他留下的声音。钎城还没开口,就听到对面醉醺醺的拒绝。之后噪音小了些,穿透力极强的车喇叭声从听筒里传来,听得钎城微微一皱眉。

 

他听到九尾小声骂了一句什么,小孩子脾气的很。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剩下深秋的风沉默的在听筒里吹着。

 

“你在哪啊?”还是钎城没忍住,先开了口,他甚至觉得这小祖宗是花着电话费消遣他。

 

“钎城。”

 

钎城嗯了一声。

 

“钎城。”

 

钎城问,怎么了。

 

“周诣涛。”

 

钎城还没来得及说话。

 

“我喝多了,你能不能来接我。”

 

之前钎城看到那种骗关注的段子,说谁谁喝多了打电话说自己在哪个路灯下,全当编出来的笑话来看。直到今天晚上,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辗转打听到了九尾的位置。看到在路灯下蹲着画圈圈的九尾,他实在是有心想把这个只给自己发了一张路灯照片的傻—拍死,这才真正懂得了何为艺术源自生活。

 

“钎城——”

 

大段的数落还没开口,喝多了撒欢儿的小孩见到来人十分高兴,双臂一展就往钎城身上挂。钎城被他一扑撞的后退好几步才接稳,胳膊环在他腰侧。薄薄的触感自指尖传来,深秋寒夜里一点点暖暖的体温十分明显。钎城皱了皱眉,把自己的外套往九尾身上裹了裹。

 

淡淡的酒味从怀里人身上逸散开,和从毛茸茸发顶上传出的淡香交织在一起,直往钎城心里钻。毛茸茸的发顶动了动,几缕柔软的发丝不经意蹭过钎城的颈间。

 

钎城怕痒,不自然地向后躲了一下。

 

九尾似乎不太高兴,连带着整个人都不老实了起来,双臂紧紧地缠着钎城的脖子不让他躲,自己哼哼唧唧地在人家脖子上蹭个没完。

 

柔软的触感自神经末梢一路横冲直撞,撞的准备好的大段说辞变成七零八落的碎片,传到心里变成小猫的爪子一下又一下挠个没完。

 

痒痒的。

 

钎城从来没有被流浪小猫碰瓷过,据经验人士分享,小猫就是这样,突然窜到你面前,用身体爪子尾巴各种一切方式让你不许动,自顾自蹭来蹭去全当有人给自己顺毛。

 

活脱脱的喝多了的九尾。

 

喝大了的人属实难伺候。九尾发现钎城没动作,歪着脑袋瞪大眼睛似乎在想什么。九尾不太高兴,嘟着嘴巴,借着拥抱的姿势,几乎要把自己的脑袋贴在钎城的上。眼眶红红的,眼睛被水汽氤氲着,眼角垂下来,像被雨打湿了的小狗。两个人的刘海已经摩擦交缠在一起,钎城被他看的有些心慌意乱,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感觉到唇上柔软的触感轻轻一碰,一触即分。

 

淡淡的酒香慢半拍地追上来。

 



5

 

钎城会顶着俩大黑眼圈来训练,这是高星宇万万没有想到的。

 

九尾今天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这也是高星宇万万没有想到的。

 

高星宇看着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看过来我看天花板的,实在觉得莫名其妙,整个训练室的气氛都尴尬了起来。高星宇思来想去,急得喝了两瓶水,认为自己作为整个俱乐部最热爱和平的小天使,有责任打破现在这个僵局。

 

于是他凑到九尾跟前,看着九尾先是一直傻愣愣地盯着钎城,在对方一个眼刀飞过来的时候光速转移视线,然后又锲而不舍的盯回去。他鬼使神差地开口:

 

“九尾,你眼睛抽筋啦?”

 

好家伙,反正龙哥忍不了了,直接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九尾,你来一下。”

 

一上午除了眼神恐吓一句话也没说的钎城,倏地站起身点名,吓得九尾差点从座位上掉下去,连一旁打的你来我往的高星宇和李小龙都停下了动作。

 

接着,他们俱乐部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真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灰溜溜地跟在钎城身后走了。

 

活久见。高星宇咂咂嘴。

 

“钎城...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钎城气的直翻白眼,谁大半夜出去被好兄弟碰瓷占便宜亲了一下还能睡得好?

 

他把九尾叫来其实并不想说什么,只是单纯的被他看还不敢看的行为气到牙疼。他昨晚思来想去,认为如果是高星宇这样啃了自己一口,他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出气。

 

偏偏是九尾。

 

罪魁祸首瞪着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平日里哪见过这个小混球犹豫紧张的模样,要拉他衣摆也不是,要开口说什么也不是,整个人从头到尾就是俩字儿,纠结。

 

“行了你,”还是钎城打破了僵局,“就当没发生过。”

 

“哎!干嘛当没发生过。”九尾着急,语调也跟着拔高,“你看我像那种酒后乱性的人?”

 

钎城没说话,眼神高贵冷艳地一瞥。

 

九尾骂了一句,上前揪着他的领子。钎城自然要躲,一边往开掰着他的手指一边向后退。九尾不依不饶地跟上。终于退无可退,钎城膝盖一软,磕到了床边重心不稳坐在了床上。九尾也没放他,跟着压低了身子。安全距离骤然锁近,钎城感觉到自己的睫毛紧张的抖了一下。

 

下一秒,九尾身上的气味把他笼罩,柔软的发丝轻轻蹭过钎城的眼角,蛰得发痒,钎城只好闭上眼睛。

 

于是所有的感觉都集中了,集中在交叠纠缠的唇瓣上。

 

不同于昨晚的一触即分。好像是有备而来,九尾小心翼翼的,大概学着电视剧和小说中朦胧的情节,凭着青涩的吻技一寸寸攻城掠地。钎城不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在接吻中争夺主动权的甜头。两个新手谁也没有经验,全凭着骨子里的征服欲与热烈的情感横冲直撞,又突然在一瞬间双双脑子发懵,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钎城轻轻推了一下九尾。

 

九尾面上染了一层羞红,一直到耳朵尖都是要滴血的红色。相比之下钎城倒是面色如常,可他只觉得自己心好像要跳出来,低着头不去看九尾。

 

九尾俯在钎城耳边,耍坏心思故意把喘息往钎城耳畔送。他捏着钎城下巴,稍微用力让他正视自己,盯着钎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是那种人。”

 

得吧,睫毛都在抖。

 

钎城想笑,又觉得此时笑出来太不给小屁孩面子。他叹了口气,兀地往前一凑,在九尾红红的嘴唇上“叭”地亲了个响儿。

 

他笑得很开心,“行吧,我知道了。”

 

“什么啊。”九尾也笑了起来,用口型骂他。

 

“知道你喜欢我了。”

 

钎城捏了捏九尾的脸,越看越觉得自己赚大发了,这朵太阳花是真的好看。

 

“我也喜欢你。”

 



 

其实钎城懂阿泰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九尾和阿泰很像,钎城和knight也很像。可钎城觉得,九尾是九尾他是他,未来什么样子,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阿姨总是喜欢他安静腼腆不爱说话,高兴地对着他扬了扬手里的购物袋,说今天超市虾仁打折买了好多,多做点你爱吃的。

 

他笑着点点头。

 

他把他和九尾单独的合照发在朋友圈,高星宇如临大敌地刷屏“双c发糖啦爷的青春结束啦”,甚至还有以前的同学专门找他问“身边的小帅哥有没有联系方式求推”。只有阿泰的评论与众不同,他说,挺好的。

 

挺好的。

 

“看什么呢。”九尾臭屁的黏过来,小学生耍帅一样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下次合照付费,帅哥要物尽其用。”

 

他仗着九尾背对阿姨挡着自己,一口亲在九尾的脸上,继续淡定如常地刷着手机,“付完了。”

 

恰好这个时候阿姨转身朝着他们洗菜。九尾咬牙切齿地说钎城你等着,愤愤摸了一把腹肌才觉平衡。紧紧挨着他坐下,毛茸茸的脑袋就凑在他眼跟前,被他说热推了好几下也装听不见。

 

阿姨笑着说,哎呦小许小周关系就是好。

 

“是呢阿姨,”九尾抬起头第一个应道,“我可喜欢我家钎城了。”

 

钎城有点着急,打了九尾一下。

 

阿姨只当玩笑话,越看越觉得两个人讨喜,又专心择菜去了。

 

钎城瞪着九尾,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出一句,“瞎说什么呢你。”

 

“刚才还敢明目张胆地亲现在就怂啦,不行啊你钎城...”

 

“你小点声!”钎城捂着九尾的嘴,实在受不了他一本正经的调戏人,丢下一句“再bb杀队友了”就转身进了宿舍。

 

哪想九尾就跟在他身后,刚进屋就反手把门锁上,笑得灿烂还狡黠,像狐狸见着自投罗网的小兔。

 

被他亲的迷迷糊糊的钎城还在想,自己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我不喜欢阿泰。”

 

钎城躺在九尾腿上,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也不喜欢芥蒂。”

 

“不是吧九尾,又来,”钎城闭着眼睛笑,把头往九尾肚子上埋,“早告诉你这招不好用了。”

 

九尾指尖缠着钎城柔软的头发,给小动物顺毛一样揉着,也笑起来,“那你给我支个招呗。”

 

钎城把九尾捣乱的手握在手心里,手指挤进他指缝,攥得紧紧的。

 

“人生建议,一直喜欢我。”

听说要屏蔽我

深情岁月

豆t架空,纯属虚构


谢锐韬出来买地瓜干的时候,碰巧遇到老熟人在他旁边买烟。那是个细长眼睛、穿着锃光瓦亮皮裤的小子。皮裤看到他僵了一下,谢锐韬立刻挂上笑,眯眯眼揽住他的肩膀,问他最近怎么不去电玩城了。谢锐韬长得可爱可亲,笑得时候挤出两道卧蚕,没人忍心防备他,被他这样带点委屈地发问甚至是件倍感欢愉的事。皮裤乖乖被谢锐韬揽着,说自己只是手头有点紧。

谢锐韬啊了一声,说要不要这烟钱我帮你出了?

皮裤跟折煞了一样笑着推拒,说怎么好意思让韬哥给我出钱。

他脸上的笑还没退干净,肚子就被膝盖狠狠顶了一下子,他疼得弯下腰,后肩又迎上一个肘击。皮裤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每声哎呦中间夹一个饶命。谢锐...

豆t架空,纯属虚构



谢锐韬出来买地瓜干的时候,碰巧遇到老熟人在他旁边买烟。那是个细长眼睛、穿着锃光瓦亮皮裤的小子。皮裤看到他僵了一下,谢锐韬立刻挂上笑,眯眯眼揽住他的肩膀,问他最近怎么不去电玩城了。谢锐韬长得可爱可亲,笑得时候挤出两道卧蚕,没人忍心防备他,被他这样带点委屈地发问甚至是件倍感欢愉的事。皮裤乖乖被谢锐韬揽着,说自己只是手头有点紧。

谢锐韬啊了一声,说要不要这烟钱我帮你出了?

皮裤跟折煞了一样笑着推拒,说怎么好意思让韬哥给我出钱。

他脸上的笑还没退干净,肚子就被膝盖狠狠顶了一下子,他疼得弯下腰,后肩又迎上一个肘击。皮裤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每声哎呦中间夹一个饶命。谢锐韬施完暴蹲下来掐住他的脸:“不好意思让我给你买烟,怎么好意思欠我的账?”皮裤抱着脑袋阐述出一系列他为何欠账不还的借口,谢锐韬已没在听,手伸进他裤兜里掏出了钱包。他麻利地从钱包里抽出了三百块钱,将钱包扔回皮裤身上,然后站起来继续买地瓜干。

开小卖铺的大爷已经给他装好了袋,他人畜无害地跟人道谢。大爷目送了他,低下头继续看报。此时皮裤已从地上爬起来,掸完了土,继续买烟。这在北城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每天都有欠债的人,每天都有被黑社会打的人,老大们瓜分了这座小城,后脚还站在哪位哥的地盘,前脚一迈就到了另一位爷的地盘。北城细细长长一条,像一根被扔在大城市夹缝中的旧皮带,无人光顾,自生自灭。

谢锐韬拎着地瓜干回到电玩城,满治宇正蹲在地上用抹布擦捕鱼机。谢锐韬将三百块钱塞进了收银台里,一边走向满治宇,一边讲述自己怎么将赊账的混混两击撂倒并拿回了三百大钞。等谢锐韬走近了才发现,满治宇正在擦的是捕鱼机上的血。

满治宇说:“张三骂李四占了他的座,李四不觉得放一瓶冰红茶就能占座,他们打起来了,我劝架不听。”

“然后你把他俩都揍了,张三鼻腔脆弱,流鼻血了。”

满治宇点头:“还好没坏东西。”

满治宇站起来走到收银台翻账本,算上谢锐韬刚刚带回来的三百块,这个月的帐正好对上。他开心地拍了一把谢锐韬的头:“这月帐清了,不用被扣工资了宝贝。”

“怎么庆祝?”

“晚饭吃火锅吧。”

满治宇说的吃火锅,指的就是去电玩城对面的那家火锅店下馆子。北城手指大小的地方,能吃的馆子就那么几家,喝羊汤,就是去西街拐角的那家;请客,就是去桥东丁字路口的那家,店名早没了它存在的意义。谢锐韬第一次来北城的时候,觉得这地方真破,他在狭窄中闻到了陈旧的味道,不懂为何自己会错买了这个地方的火车票。后来他安慰自己,上天让他买错了票,也许是为了让他在这里遇见什么人。

他背着双肩包在北城游荡,最终决定先进电玩城抓二十个镚儿的娃娃。之后的人生就像拍电影,娃娃机坏了,电玩城的人讹了他,他没跑掉,开启了一场混战。谢锐韬瘦小又灵活,出招快狠准,两三个男人都抓不住他。他踩着一排投篮机从东跑到西,篮球乱扔,在即将脱逃的时候,被个一米八的男人制服了。

那男人就是满治宇,那时他已经是电玩城的管事,却姗姗来迟,穿着套头帽衫和白球鞋,谢锐韬以为他是顾客,在经过他身边时毫无防备地被对方摁倒在地。谢锐韬不服,觉得都是此人太过臭美的锅。满治宇拎着他见了位爷,谢锐韬才明白自己是惹上了黑社会。那位爷给了他三条路,或赔钱,或剁手,或给黑社会卖命。谢锐韬一没钱,二怕疼,所以只能选三。于是他当歌手的梦想,就这样被埋在了北城。

他卖命的黑社会在北城占据了很大一片势力,盘口遍布电玩城、网吧、台球厅,KTV。谢锐韬纹了身,就像在他的人生小说里重起了一段,投入到了北城的这片混沌中。他和满治宇一起打理这家电玩城,如今是第四年。

谢锐韬和满治宇出门的时候看到邮差正在送信,谢锐韬想那里面应该有他的一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寄过来的,字迹潦草、甚至写不满半张纸,但总之是出自肖佳的手笔。肖佳离开北城三年,没有人知道他漂去了哪里,但好赖总会寄回一两封信。在那个手机不流通的年代里,这是谢锐韬唯一了解肖佳的途径。

 

火锅是重庆味,进店就是一股裹着牛油的香辣气息,谢锐韬闻着这个味道脸上就有了冒痘的冲动,但为这一口也是值得的。他不是非常能吃辣的人,但好在店里的酥肉和红糖糍粑做得特别地道,解辣又解馋。店里人多,服务员忙不过来,一个平头男人过来给他们点菜,是这的老板。他们互相都认识,老板以前也是道上混的,叫周延。他们每次来的时候,周延都对他们挺友善,偶尔还能坐下聊一聊,只是从来没给他们打过折。

谢锐韬记得从前的周延戾气极重,与北城的大部分人接过仇,今天要打这个,明天要杀那个,他也被周延口头砍过一次手。但如今他双手健在,周延开了火锅店以后失心疯也痊愈了,大家就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失忆。

火锅吃到第二次加汤,店里客人少了一些,周延坐到他们这桌跟他们聊天。从前谢锐韬不知道能跟周延聊些什么,最近一年这种情况好转了许多。日子还是要过,从前咬牙切齿的事情,慢慢都变得无关紧要。他们寒暄了两句,周延忽然问道,肖佳怎么样了?

周延这么一问,谢锐韬刚夹起的苕粉又顺着筷子滑进了锅里。满治宇也在火锅里夹东西,看样子不想细讲,只说有一阵没联系了。周延点起烟回忆,说他其实一直觉得肖佳是个厉害的人。

在肖佳离开的三年后,这里的人偶尔还会提到他。肖佳从崭露头角到声名鹊起,北城一一见证,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的下一步,赌他会为哪个势力卖命,猜测北城哪个盘口将来会成为他的。可肖佳不从人愿,各大帮派的橄榄枝一个没接,他抛下北城,远走他乡了。这时候众人才得知,肖佳想成为歌手的梦想竟然不是随口一提,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喜欢做白日梦的不成熟的男人。有人耻笑他,有人眼红他,可谢锐韬觉得他酷毙了,也羡慕他总有办法让所有人记住他。

周延话里有话,满治宇问他怎么忽然想到肖佳,他立刻露出了无所谓的笑容。

“无聊,随便问问。”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嘴,“之前听客人说,郑光回来了。”

 

吃完火锅,谢锐韬和满治宇过了条马路就回到了电玩城。店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中学生在打格斗。收银的打工小弟看到他们立刻汇报说厕所堵了,满治宇说厕所堵了去找通厕所的找我干什么,说完还是跟着小弟去了地下室。谢锐韬走进柜台翻找了一阵,在泡面碗下面发现了一个信封,信封上肖佳的字迹被泡在了一个红烧牛肉味的油点中。谢锐韬翻着白眼拆开信封,反正他明天就把这个收银员开了。

谢锐韬和满治宇是肖佳在北城留下的朋友,他偶尔会寄信回来,信里会提他走过的城市、遇过的人,却很少提他自己,谢锐韬将这理解为报喜不报忧。肖佳一张纸大概写了三分之二,总结起来是一篇粗糙的重庆游记。他说时间匆忙,幸好在当地遇见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吃了几样重庆美食,坐着出租车游览了重庆夜景,诸如此类。

肖佳的信上从来都没有寄出地址,谢锐韬无法主动联系他,只能被动地等着,等肖佳忘了北城,或是自己离开北城。可其他人跟他不一样,他们认定肖佳一定会回到北城,会灰头土脸、黯然无光,以一种被现实蹉跎过的平庸男人的姿态回来,他们认为这是成长。谢锐韬不这么想,他相信肖佳不会再踏上北城的土地了,就像剪掉的指甲和头发,没人会愿意回头将它们捡起来。肖佳离开北城只需要一个小时,但这个决定他也许准备了三年,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从谢锐韬认识他的那刻起,他这点从没变过。

他们认识是因为一场英雄救美。肖佳是英雄,谢锐韬演美。那天满治宇不在,电玩城里来了几个小流氓带着女朋友抓娃娃。后来谢锐韬知道了打头的是城南帮派大哥的表弟,但当时他是个愣头青,看见那群小流氓因为抓不着娃娃丢了面子就砸机器,他立刻跳出来制止。可小流氓人多势众天不怕地不怕,砸完机器就要砸他,谢锐韬已经准备好了抱头打滚,肖佳走进了电玩城。

肖佳那天带了顶帽子,白T外面罩了件篮球衫,身上没有道上人张扬的戾气,看起来也不是很能打。谢锐韬只当他是来的不是时候的顾客,可没想到他看了自己一眼,就径直走过来踹掉了打向自己的拳头。流氓头子让肖佳别插手,说你知不知道我哥是谁。肖佳问他你哥是谁,流氓头子说我哥是城南六爷。肖佳听了,想都没想,直接照着对方鼻子就是一拳。

谢锐韬目瞪口呆,觉得肖佳帅呆了。混混被赶了出去,谢锐韬看到肖佳胳膊上挂了彩,有点不好意思。他从冰柜里拿出饮料给肖佳,搂搂抱抱地套近乎,一口一个哥们儿,要请他吃饭,又担心小流氓口中的六爷会来找麻烦。肖佳被动地接受着,恢复成了平和的样子,他让谢锐韬不用担心,说六爷打不过他。谢锐韬心服口服,好像他说打不过,就是真的打不过,没有夸大没有贬低,说出的每个词都脚踏实地让人心安。谢锐韬打定主意要交这个朋友,说什么都要请肖佳吃饭答谢他。

肖佳笑了:“不用,我是老满的朋友,我听他说起过你。”

在谢锐韬心目中满治宇是北城最骚的人,他怎么也想不通对方怎么会有这么正经内敛,甚至可以说是腼腆的朋友。当然后面的日子里他洞悉了其中奥妙,肖佳看着是一杯水,尝了才知道是酒,你被辣到了嗓子眼,从此梦里都是灼烧的快感。所以在肖佳离开北城的三年里他依然活在谢锐韬的思想中,他大胆而谨慎,所有看似盲目冲动的举动其实都还握在他的鼓掌中,旁人做好了嘲笑他的准备,可这些风险在他眼里不值一提。谢锐韬觉得这真是美妙而实用的哲学,于是他混迹北城每一次挥拳前会蹦出一句自省,如果是肖佳,他会怎么做?

满治宇回来了,他孤身一人,小弟应该是被留在厕所通下水道了。谢锐韬把肖佳的信递给了他,还给他指出了信纸上的油点,满治宇说那小子通完厕所不用来上班了。他还说要在门口贴未成年禁止入内的标识,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中学生的考试试卷堵厕所了。他们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那几个打拳皇的中学生耳朵里,他们像小老鼠一样互相乱看了几下,然后又像老鼠一样拖着书包跑走了。他们落荒而逃地时候撞到了进店的顾客,谢锐韬本来还在笑,看到那顾客以后,笑容就凝在脸上了。他从没想到会在得知郑光回到北城这个消息的两个小时后,就见到郑光本人。

但谢锐韬马上调整了状态,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光爷。郑光看过来,慢悠悠地走到了柜台边,说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想不到现在归你们管了。

周延口中的郑光是尖利辛辣的,但实际上他本人看起来要柔和许多。旁人很容易将郑光与肖佳的矛盾连坐到谢锐韬和满治宇身上,看到他们聚首就要替他们尴尬,谢锐韬跟郑光本来交情不深,但大家都鼓吹着这份尴尬,时间久了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了。可事实上,他和所有人一样,对他们恩怨情仇的个中缘由一无所知。他只知道从前他们亲密无间,后来不明地疏离、割裂,最后在那场郑光与周延的公开交锋中,肖佳站在了郑光的对立面。从此这便成了北城茶余饭后的经典话题,大家充分发挥想象力,为他们撰写故事,帮他们揣测对方心理,试图分析事件真相,谢锐韬觉得这是北城群众最齐心协力的时候了。直到肖佳和郑光都相继离开了北城,这股热潮才终于退散。

谢锐韬问郑光怎么有空回北城,郑光说他是回来拿他落在老房子里的随身听和磁带,他念旧,当年爱听的磁带他不想再重新收集一遍。郑光说话的时候看到了柜台上肖佳的信,谢锐韬笃定他一定认得肖佳的字迹,满治宇也是笃定的,所以他适时地给郑光递了支烟,分散了后者的注意力。

“刚刚没撞疼吧?小屁孩毛手毛脚的。”

郑光接过烟:“没事,我小时候也那样。”

满治宇抬起屁股给他打上火:“你小时候也把不及格的卷子塞厕所吗?明天我就在门口贴个未成年禁止入内。”

郑光吐了一口烟,说:“我没干过,肖佳倒是干过。”

谢锐韬和满治宇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郑光继续说:“不过不是卷子,他塞的是他写的谱子。”

谢锐韬短暂的尴尬后接受了事实,是的,郑光从不吝啬提肖佳,肖佳才是那个绝口不提的人。话头开了,郑光心里有许多关于肖佳的故事可以讲,讲出来好像能让他看起来不耿耿于怀。如果听众是谢锐韬,那简直再好不过,毕竟在他看来这可是北城最崇拜肖佳的人。可谢锐韬不想听郑光去描述肖佳,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懂肖佳,没必要去听肖佳的仇人讲一千零一夜。可郑光没给他打岔的机会,话题强行进行了下去。

郑光:“那时候我反对他做音乐,觉得他幼稚,所以他不敢当着我的面写歌,废稿全冲进了下水道。”顿了顿,“好像他写的每一张纸都是废稿,在我印象里他没成功写出过一首歌。”

谢锐韬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郑光说的不对,肖佳不仅写出了歌,还写出了很多好听的歌,这是他和肖佳之间的秘密。这个秘密诞生在北城的一家酒吧,名字叫白玫瑰,位置偏僻,谢锐韬被一直聊骚的女人带着去了一次,那次他听到了肖佳唱歌。那时候的肖佳像个只能唱歌不能说话的哑巴,也像个被困在贫民窟里的艺术家,身上一无所有,只有翻涌着的荷尔蒙。这股气质会让大部分女人如获至宝。而这样收起拳头安静唱歌的肖佳,也让谢锐韬如获至宝。

后来谢锐韬和酒吧老板熟了以后也在同一个台子上摆弄音乐。六点钟酒吧还没营业,他在服务生打扫卫生的声音中弹了肖佳上次唱的歌,弹了一段以后有个声音告诉他说弹错了。谢锐韬第一次跟肖佳亲密接触就是在这个时候。肖佳走过来从背后挨着他,用手包裹住他的手,缓慢地教他弹奏那段吉他曲,像从背后抱住了谢锐韬一样。于是谢锐韬就在他怀里问他这是什么歌,肖佳笑着贴近谢锐韬的耳朵,压低声音说是他自己写的歌。

从此他们之间就有了秘密,因为酒吧老板不允许歌手唱自己的歌,所以肖佳从未将这些作品公之于众。那时候他沉默寡言,身材瘦削,带着心事重重的表情过活,就连打人的时候都不像一个黑社会。而到了唱歌和喝酒的时候,他就会露出点笑容来。不过后来满治宇告诉谢锐韬,音乐和酒精不是唯二让肖佳开心的事物,他变快乐是因为你也在。但谢锐韬自认没什么搞笑天赋,尤其在肖佳写歌的时候,他只能看电影打游戏,话都不敢多说。有一回他看《花样年华》睡着了,肖佳写好了歌以后替他看完了大结局。他醒来问肖佳,梁朝伟和张曼玉在一起了吗?肖佳说没有,谢锐韬失望至极。美丽的东西不能是完整的,肖佳离开北城以后,谢锐韬用这句话让自己不要渴望happy ending。

这次是谢锐韬第一次亲耳听郑光讲述肖佳。时隔多年郑光又一次解剖了他自己,当年那场火并里他最痛恨的是肖佳忘恩负义,现如今比起自己对肖佳的恨,他更感慨肖佳对自己的恨。他和肖佳的关系就像个打碎了的瓷器,他想着要么扫走它,要么修复它,但事到如今他只是让这些碎片在太阳底下暴晒而已。他说他也想给这段历史加个句号,只可惜肖佳心里连这一地碎片都没有了。

烟抽完了,郑光起身要走,满治宇留了留,郑光说本来进来是想怀旧的,看着变化还挺大的就算了。临走前他问肖佳有没有回来过,谢锐韬摇头,说他觉得肖佳应该不会回来了。郑光瞅了他一眼,说人心里不能藏太多的话,藏得多了就要开闸泄洪,不然会把自己淹死。

郑光走了,打工小弟通完厕所上来了,满治宇咬着烟揽过他的肩膀将他带到一旁,说要商量点事。谢锐韬一个人沉默地趴在柜台上,他记得听人说郑光为肖佳哭过,他从前不信,现在终于有些信了。肖佳什么都放得下,他的思想是冷酷的,当他决定要去做某件事了,那无关的东西都可以舍弃,谢锐韬觉得这里面包括北城,包括郑光,也包括他自己。谢锐韬想到如果自己真的被肖佳忘了,那除了流一下眼泪好像也没别的事可以做了。

满治宇辞退完了打工小弟过来找谢锐韬:“谁惹你不开心了?”

他说:“肖佳。”

满治宇:“那你可以梦里揍他一拳。”

谢锐韬笑出了声,他拿起肖佳的信又看了一遍。他记得肖佳上一封信里说他喜欢长沙,

这一封信里又赞美了重庆,他就是个多情的浪子。但肖佳不这么形容自己,他用了个更精准浪漫的说法,说自己是多情的便利店。

这个说法谢锐韬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候开通了从重庆到北城的直达列车。列车能带给人们很多东西,程剑桥来了,肖佳的朋友也来了。

 

程剑桥回来那天,周延难得请了次客。席上大家都喝了很多酒,周延喝得脑壳发红,满嘴大话,程剑桥则看着冷静些,说自己待几天就要走了。谢锐韬跟程剑桥挺熟,他以前不懂,程剑桥挺正常一人,为什么非要和周延这种炸药包绑在一块。后来他意识到是自己不够懂程剑桥,程剑桥才是那个骨子里就为所欲为的人。有些人天生不容易被人或物牵挂住,可也只有他们最让人牵挂。程剑桥离开一阵子,然后为了周延回来待几天,肖佳离开了,却再没回来过。

谢锐韬喝得有点多,他想起郑光说的心里不能藏太多的话,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连心里藏的是什么话都忘了,所以酒后吐真言的环节他进行不下去。大家都喝在兴头上,谢锐韬想起他前几日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箱德国啤酒,就放在电玩城的收银台下面,与其一个人无聊地喝,不如此时拿出来让大家开心。

谢锐韬走出火锅店,风一吹清醒了很多,他过了条马路就到了电玩城,新招的收银小妹正在嗑瓜子,脚上的粉色拖鞋就踩在那箱德国啤酒上。谢锐韬忽然像个诗人一样有了感悟,无论是肖佳的信,还是这箱德国啤酒,在旁人眼中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物,只有他是那个活在执念里的傻子。谢锐韬被自己感动到了,他没迁怒收银小妹,默不作声地将那箱啤酒搬了出来。

谢锐韬搬着啤酒直起腰,看到门口进来一位客人。客人非常消瘦,长手长脚,带着浓重的外乡人气质。谢锐韬不认识他,但他却好像认识谢锐韬。客人盯着谢锐韬看了半晌意识到自己失礼,佯装买了瓶矿泉水。来电玩城里买矿泉水是挺诡异的行为,但谢锐韬也没捅破,只抱着啤酒往外走。

“你认识肖佳吗?”客人说。

谢锐韬被定住了,他回过头,客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讶异怎么会从陌生人口中听到肖佳的名字。谢锐韬将啤酒放在了柜台上,挂上最常用的笑脸:“您是?”

客人说:“我是肖佳的一个朋友。”

谢锐韬没怀疑,又问:“那来这儿是?”

客人:“来采风的。”

谢锐韬跟客人握了手,客人自我介绍姓胡,是一位老师,也玩音乐。谢锐韬想到自己即将要触碰肖佳正在进行着的人生就打起了退堂鼓。他需要向陌生人开口问“肖佳最近怎么样了”,这句话向来都是别人问他的,这个事实让他内心升腾出了无与伦比的挫败感。

对肖佳的爱还是打败了这份挫败感,他问:“肖佳最近怎么样了?”

“他在全国各地开小型巡演,人气不错。”

谢锐韬听到好的结果,如释重负:“我就说他很棒的。”

胡老师:“很多人说他是现在最有才华的歌手。他当年从这出发,我来这看看,应该能激发灵感。”

“有灵感了吗?”

“没有,但碰到你了,‘快乐的小男孩’?”

谢锐韬一愣:“什么?”

胡老师笑笑:“没什么,肖佳这么说你。”

肖佳的巡演巡到重庆的时候认识了胡老师,胡老师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歌手,两人合作了一首歌,反响很不错。肖佳临走那天的早上,胡老师带肖佳去吃了小面。在一家破馆子里,调料满满当当地摆了两排,一人二两面,端着缺了口的搪瓷碗,从红油里挑起面呼哧呼哧地吃。肖佳被辣得不行,却又想给小面写首歌,在那张支在路边的破桌子上,他衷心地赞美重庆,然后第一次提到了北城。

肖佳不太愿意提到北城,这是他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的牢笼,可也并不是一无是处。那次他就着小面讲述了他记忆中的北城,最后提到了谢锐韬。他说谢锐韬是个快乐的小男孩,很直接很纯粹,和他在一起,会有灵感在脑子里爆炸的感觉,接触过他的人都爱他。他也喜欢音乐,会弹吉他也会弹琴,他总是对我说你很棒,你的音乐是最酷的,如果有机会,我想让他来听我的演唱会。总有一天我要在体育馆开一场万人的演唱会。

胡老师说:“听他讲感觉是个挺特别的地方。我现在灵感枯竭,就想来这看看,见到你,觉得你就是他说的那个人。”

谢锐韬:“特别吗?他从来没回来过诶。”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也对肖佳不回北城这件事抱着怨念。他也怨肖佳太冷酷,太绝情,只是他从来没有坦荡地将这些情绪表达出来,他根本不如肖佳所想的那么纯粹直接。三年前肖佳离开的那个夜晚,他最坦率的做法不应该是祝福他远走高飞,而是上前一步攥住他的手。

肖佳离开北城的计划早早就提上了日程,知道的人只有谢锐韬和满治宇。谢锐韬每天都为肖佳实现梦想的伟大壮举兴奋感动着,然而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就只会强颜欢笑了。夜里风冷,火车站只有熟睡的流浪汉和野猫,肖佳背着大大的旅行包,满治宇和谢锐韬为他送行。满治宇说累了就回来,大家一直都在。谢锐韬说你会红的,会挣很多很多钱。肖佳像从前一样笑得十分收敛,和他们一一拥抱。

谢锐韬踏上北城的土地时,认为是上帝要让他在这里遇上什么人,现在他觉得这个人就是肖佳。他想要么死死抱住肖佳不让他走,要么买一张火车票跟肖佳一起走,可前者太自私,后者太需要勇气,谢锐韬都做不出来。他只能笑着送上最朴素的祝愿,祝肖佳挣很多很多钱。

“有心事要写信给我们。”谢锐韬说。

“电影里说,有心事时找个洞就可以了。”

“是有秘密时要找个洞,心事写信就可以了。”

“好嘛。”

肖佳临上火车时欲言又止,谢锐韬看出来了,于是他耐心等待着肖佳把话说出来。可火车鸣了笛,乘务员吹哨子赶人,肖佳也没再开口。谢锐韬想像电视里那样追着火车矫情地跑一段,也许这样能逼出肖佳的话。但肖佳打开车窗探出头,动了动嘴唇,最后说,回去吧,夜里冷。

肖佳喜欢谢锐韬的直接,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不够直接。胡老师说重庆的音乐氛围很好,重庆的巡演是最成功的一场,可肖佳的开心依然收放自如,一切极端的情绪好像都没办法在他身上看到。谢锐韬想起那些没有重点只有吃喝玩乐的信,字里行间也从来没有过他想知道的内容。可他到底想听肖佳说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胡老师临走前给了谢锐韬一个肖佳落在重庆的钱包,和一盘肖佳的磁带——谢锐韬从未在北城的音像店里见过肖佳的磁带。他让收银小妹下了班,自己则窝在收银台后面听那盘磁带,他在歌里听到了多情便利店,听到了失控的小野兽,还听到了可以把秘密说给它听的洞。谢锐韬听写了几句肖佳的歌词,但最好奇的还是肖佳为什么要去找那个洞。

他拿起肖佳的钱包,那是最普通不过的款式,黑色的,扁扁的,没有扣子或者拉链,边角磨掉了皮。里面有几百块钱,几张银行卡,和一堆吃饭购物留下的账单。透明的卡槽里塞了一张北城的照片,是最寻常的街道小巷,谢锐韬震惊于肖佳竟然也是个怀旧的人。他把照片拿出来,那下面还压着一张火车票,从北城出发,时间在三年期,并未被使用过。谢锐韬感觉像是见了鬼,因为那票上写着他的名字。他把火车票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然后把车票翻了过来。票的背面用蓝色圆珠笔写了一行字,谢锐韬像是中了一枪,整颗心都不跳了。

三年前的寒冷夜晚,谢锐韬强颜欢笑,肖佳欲言又止。他看着谢锐韬,眼神温柔而小心,他当时说不出口的话,这辈子都不再打算说出口。但好歹他是个艺术家,能把说不出口的话和车票做成一件值得收藏的艺术品。

“如果有多一张火车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酒精的作用就在于它能迷惑人的头脑,弱化人的感官。谢锐韬感觉自己像是失明了,或者溺水了,是在濒死的时候才大彻大悟的可怜人。而肖佳是执迷不悟的傻子,不问不说,怎么知道他愿不愿意一起走呢?

谢锐韬模模糊糊地看到满治宇走了进来,满治宇说以为他被外星人抓走了,待走近了,则慌张起来,问他为什么哭了。

 

谢锐韬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他要离开北城了。

这个决定的产生过程是这样的:他忽然想起他迷上肖佳的场合,那家叫做白玫瑰的酒吧,虽然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光顾,但他记得那里有半人多高的大音响。他想用那台音响放肖佳的歌,那跟耳机的效果一定是不一样的,一个在耳朵里,一个在台上。谢锐韬骑着摩托出发了,只可惜从前属于白玫瑰酒吧的地方,此时变成了一家棋牌室。谢锐韬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打麻将的声音,骑着摩托原路返回。在路上他决定离开北城,他确信在这里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也找不到肖佳。

已经没有人觉得肖佳会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大家都知道他做音乐混出了饭碗、开起了巡演。谢锐韬记得他只是喝醉后针对肖佳的近况提了一嘴,第二天整个北城就知道了。从前不看好肖佳的人现在都拼了命地捧他,大家统一口径,肖佳飞黄腾达了,不会再回到这个破地方了。可谢锐韬却变了,他很少再提肖佳,他觉得自己永远地错过了他。

谢锐韬离开北城的决定连满治宇都不知道。谢锐韬知道自己重感情,如果满治宇挽留他,他也许就会打消离开的念头。所以他处心积虑地在深夜收拾行李,咬着烟筛选着哪些是要带走的,哪些是要留下的。最后他留下了大部分东西,像来时一样,所有行李就一个双肩包。他知道这样对北城过于残忍,可是他需要向肖佳学习,人要进步,就必须得舍弃一些东西。

离开北城,他和肖佳的联系就断了,但这也没什么。肖佳虽然熟练掌握说话的艺术,但却没有说真心话的勇气。谢锐韬太了解他,当时决定了不说出来的话,一辈子也不会再说出口,错过了很可惜,但也没有回头的必要。谢锐韬拉上背包,他又要给人生重起下一个自然段了。

火车站的风还是张狂得很,谢锐韬站在售票处思考人生,他不知道该去哪。售票员不耐烦地催他,他只好随便说了一个地方,去重庆吧。

忽然有人从背后给他提议:“去南京吧?”

谢锐韬一愣,他忽然分不清自己是在火车站,还是在白玫瑰酒吧的舞台上。他转过头,看到了肖佳。

是三年后的肖佳,清晰的、温热的、有血有肉的、与谢锐韬设想中的每一个模样都不相同的。但他依然带着帽子,嘴角的弧度还是没法抬太高,可是他没了隐忍的狠戾和野心,就只是温顺地看着谢锐韬。谢锐韬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北城的火车站见到三年未见的肖佳。他像是在北极捧住了一汪融化了的太阳,炽热却不烫手,感动得连呼吸都要停了。

谢锐韬哑巴了,让他在这个时候组织语言太困难了。于是肖佳自己解释:“之前没做出什么成绩,不知道回来能干什么,所以就一直没回来。”

谢锐韬干站着看着他,磕磕巴巴地说:“那你回来想干什么?”

肖佳在口袋里摸索着,但其实那东西一直攥在他手心里,他难得紧张,过了会儿才把那东西掏出来,是一张演唱会的门票。开在体育馆的、属于肖佳的万人演唱会。

谢锐韬把包一扔,伸手就抱住了肖佳的脖子。

肖佳要被他勒死了,但他想这次,一定要把话说出来了。

 





懷江春已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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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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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电恶势力

【瞄准/池苏】亲爱的,我会成为你永远的阴影


池铁城还是赢了,他成了苏文谦一道伴随终生的阴影,一道想起来会隐隐作痛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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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K 可乐

高天佐睡醒的时候感觉脑袋像被一块锯子生生扯开一样,他捂着脑袋哀嚎了一声在床上翻了一圈视线才渐渐聚焦。他躺了快两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昨天又在干什么,记忆闪成碎片雪花在脑海里蹦成光怪陆离的迪,他忍不住骂了一声shit,起身去摸索手机,刚用指纹摸开锁屏就被爆炸的消息淹没。

他耐着性子拉到最底下,给几个昨天一起的朋友发了语音报告自己还活着。高天佐连自己最后是被谁架回酒店的都没印象了,只得对着小窗挨个发过去昨天真的麻烦你了啊,然后手指头往上一翻骤然看见一条左元杰的未读消息,点开图片是一张机票照片,起飞是上海落地是云南,预计抵达时间是下午五点三...

    

高天佐睡醒的时候感觉脑袋像被一块锯子生生扯开一样,他捂着脑袋哀嚎了一声在床上翻了一圈视线才渐渐聚焦。他躺了快两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昨天又在干什么,记忆闪成碎片雪花在脑海里蹦成光怪陆离的迪,他忍不住骂了一声shit,起身去摸索手机,刚用指纹摸开锁屏就被爆炸的消息淹没。

他耐着性子拉到最底下,给几个昨天一起的朋友发了语音报告自己还活着。高天佐连自己最后是被谁架回酒店的都没印象了,只得对着小窗挨个发过去昨天真的麻烦你了啊,然后手指头往上一翻骤然看见一条左元杰的未读消息,点开图片是一张机票照片,起飞是上海落地是云南,预计抵达时间是下午五点三十五,而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六点二十八。

他被酒精泡了一晚上的脑子反应慢了半个拍,半晌才我去了一声,连忙一边给左元杰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的人接得很快,但是声音里藏不住的疲倦,还有点哑,高天佐拉开窗帘让下午的光照进来,问你怎么来了啊。

左元杰刚坐上出租,把昨晚大白发来的地址给司机看了:“大白说你昨晚喝得不行了,叫我来给你收尸。”

“靠,谁喝不行了,明明是我把那小子喝趴下了行不行……收啥尸,我这不好好的。”大白是他们俩共同的一个朋友,之前在一个音乐节误打误撞认识的,高天佐突发奇想来云南散心的时候也就只联系了他,说过来玩两天,结果这货转头就把他给卖了,高天佐腹诽着把话题岔开,“那你现在是到哪了啊?”

“车上,大白把你地址给我了,再半个小时吧,给你带点吃的?”

高天佐隐隐约约听到那边司机调侃问一夜没睡啊红血丝这么重,后知后觉地漫上一点窘意,他慢吞吞地从床头杂乱的衣服里掏出一件外套披上:“行,那我不定外卖了,先去洗会儿,一身臭。”

 

KC拖着行李箱还拎着两碗粥吭哧吭哧站到房门口前的时候高天佐刚从浴室出来,头发丝都还在往下滴水,左元杰给他竖了个中指,问你要参加裸男迷惑行为大赏?高天佐我靠一声,伸手接过那两碗粥,自觉让开一条路,说我这是行走的展览品,你交钱没?

左元杰懒得搭理他,他眼下黑眼圈重得能挂到下颌,看到床像看到亲妈,直接往床上倒了下去,摇了摇手身体力行表达先睡一会儿的诉求。

高天佐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又给他扒来一小床毯子,一边吃粥一边给大白啪啪啪按键盘打字:“你昨天和kc说啥了啊?”

大白发来一串语音,高天佐正想打开听,手指顿了顿又点了转文字,加载的小图标转了两圈跳出一行字:靠,你昨天喝成那个屌样怕你活不到今天,还在想找谁把你给他接个盘就看到kc消息,就给他讲了一声。

高天佐这才重新打开左元杰的聊天记录框,前段时间他俩有共同做一首歌的打算,kc昨天找他就是讲这首歌的事,他的手指摁在输入框老半天也没想好回什么,宿醉之后的恶心感这时候翻山倒海一样来了,他随手给大白回了个表情包就把手机锁了扔到一边,就着窗外初上的华灯和霓虹一口一口慢慢地咽下去有些凉掉的粥。其实他来云南的原因说出来蛮小孩子气,说白了是失恋了心情不好,又是觉得太累,想把压力都留在南京再找个没什么人知道的地方藏两天,他把脸贴在窗玻璃上看着楼下便利店来来往往的人,突然觉得鼻头有点发酸,有种想痛痛快快发泄一番的冲动。

想要把所有的一切坏情绪留在这里,再带走全新的自己。

 

 

左元杰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高天佐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床,大概是怕把他吵醒,随便捡了件外套披着就在旁边睡了过去,还不太安稳地皱着眉。左元杰伸手捏了捏鼻梁,轻手轻脚下床顺便给高天佐盖了一角被单,没想到这人睡得太靠边,不安稳地翻了个身直接砸在了地上,左元杰甚至来不及去扶他,好一会儿才伸手过去凑在高天佐面前晃晃:“佐哥?摔傻了?”

没睡醒还被意外摔醒的高天佐懵得不行,再扛打的脸配上这一头乱成鸡窝的头发和耷拉胡茬都只会像个精致流浪汉,他躺在一起掉到地上的被子上准备和周公再续前缘,左元杰让他回床上睡的好心劝告只得到两声哼哼当回应,干脆抓过手机对着他只探了半个脑袋在外面的样子一顿猛拍。

洗漱完毕他毫不客气直接霸占了床的黄金宝座,横竖房主占地为寝,空出来也不合适。左元杰顺手定了一个外卖,又打开微信回了一些工作上的内容,刷了会儿微博之后物色了一下附近好玩的地方,结果发现除了网上风评两面严重极化的几条购物街根本找不到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去处,他对营销过度的东西向来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好感,往下翻正好看到狮子山这两天在搞活动,配字是那两年特流行的大字报排版加非主流语句,带她去看一生只能看一回的日出,文案加了一张壮丽朝阳缓缓升起照亮一片古城的图。

射手座对这种过于明目张胆又七色炫彩的浪漫发出了没什么意义的一声哇当评价,床下高天佐彻底把自己从被茧中挣脱出来,像个企鹅一样摇摇晃晃着走到卫生间,嘴巴上泡沫还没擦干净突然探出头来:“靠,老k你多久没睡了?”

“熬了一晚刚想睡就接到你的噩耗,以后真的要早点闭眼,就当一切都是梦了。”

高天佐噢了一声缩回头继续洗漱,背心大裤衩走出来第一件事还是去冰箱里掏出一罐啤酒来,装模作样和左元杰碰了个杯:“你没跟光哥他们讲吧?”

“没,保护失恋少男最后的面子,这件事我就意思意思吃进去了,不用谢我哈。”左元杰笑了笑,伸手接过高天佐递过来的一罐酒,“桌上有外卖,我刚定的。”

高天佐滴溜溜转过去咬着个鸡腿坐回床上回消息,嘴巴刚咽下一口肉也不闲着:“我就是来散两天心,尼玛青春这么大,谁还没个冲动的时候啊!”

左元杰刷着手机头也不抬:“佐哥过了青春的年纪还有一颗青春的心,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醉倒酒吧给青春点睛,是吧。”

“靠……我这是永远年轻,永远在路上!”

 

 

难得来一趟丽江,下午原本想出门去逛逛,结果折腾得有点晚终于跨出酒店的时候都到了能吃晚饭的时间,高天佐入乡随俗地踩着一双拖鞋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花花世界迷人眼的衣服完美混成当地人,坐在酒店大堂里看大众点评,结果刷了半天也没看好选什么,挂着笑溜达去找前台服务人员聊天,问这附近有啥好吃的没,半晌神秘兮兮地溜回来跟左元杰献宝似的说:“刚问了,说这附近有家大排档挺好吃的,便宜经济还实惠。”

左元杰不太饿,对吃什么其实没太在意的,但是还是没想到这人来趟云南想的还是吃个大排档,高天佐特嘚瑟地一挑眉,哥俩好一样搂住左元杰肩膀又说:“她们还跟我讲啊这种旅游点附近吃的都不划算,就是宰猪,我寻思我也不能够做猪啊,也没这么帅的一头,然后她就给我推了个烧烤,那晚饭吃啥也是吃啊,是吧老K?”

左元杰胳膊肘压在他肩上很给面子附和地点点头,跟着人往外兜了走了小半圈找到地方,刚坐下点完餐就有人拖着音响抱着吉他走过来问要不要点歌,高天佐拿筷子敲着碗抬起头很感兴趣似的比个手势:“大哥,你们这样唱首歌一般怎么收费啊?”

“十块一首嘛,这里还有歌单。”那人摸摸鼻尖递过来一张硬纸片,高天佐接过来看了看和左元杰交头接耳小声说这会的比我都多,左元杰单手开了罐冰啤酒也压低声音说那你跟他学两招,回南京之后称霸温莎。

“那你会不会唱周杰伦的歌啊,随便来两首呗。”高天佐看了眼那张纸片就觉得自己恐文字病又犯了,胡乱扫一下都头疼,直接把东西递回去,顿了顿眨眨眼笑得特得寸进尺,“大哥,我钱照付你,那你麦克风借我给我伴奏,我来唱行不行?”

唱歌的大概有一段时间没听到这种要求了,但是职业道德很良好地点点头说行,高天佐立刻抢过那支麦克风冲着左元杰撞肩膀挤眉弄眼:“老K我跟你讲我平常这一手都不露的,我一般唱歌是要收钱的,今天给你亮一嗓子啊。”

“傻逼啊?”左元杰笑着给了他一拳,身旁男主角开始忘我地嘶吼我一路向北,他接过高天佐的筷子敲着碗跟上节拍接上下一句,高天佐声音转了八百个调突然开始唱残酷月光,闭着眼睛喊我一直都在流浪,手里红南京的烟灰积不住往下落到桌上,左元杰心里突然很深地动了一下,他侧头想去看高天佐,大排档里热闹非常,划拳喝酒上菜丢签的,他却觉得高天佐现在看起来有点孤独。

但是情绪只来了两秒,高天佐就停下自己很有杀伤力的歌声笑着说靠,不为难大哥了,跟上我的调不容易吧?那大哥很诚恳地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说还好还好,挺有个人风格的。高天佐笑得不行正打算把麦还给他,旁边吃饭的一桌人大概是觉得背景音突然消失不太习惯,大声喊着小哥再来一首呗,高天佐我靠了一声,顿时有一种被伯乐赏识的快乐,立刻敲着桌子提着嗓子说行,你们点啊。

“那就来个那什么朋友一生一起走吧!你会不会啊?”

“那肯定会啊,必须的必好吧。”高天佐掏出手机看了眼歌词清了清嗓子开始唱,那一桌的几个男人们混着推杯换盏的声里给他和,唱朋友一生一起走,高天佐大概很少有这种唱歌被众星捧月的场景,特别忘我投入地把转音拉出了破音的架势,左元杰在他耳边大声合唱也没给调子抓回去,干脆一起放飞自我地把歌唱成了一首新歌。

连着唱了好几首高天佐才把麦还给别人,大概是情绪还在头上,端起一罐啤酒就狠狠往左元杰面前一推,眼神亮闪闪的:“兄弟之间不说谢不谢的,但还是挺谢谢你过来找我的啊,想说的都在酒里了。”

左元杰愣了一下,他定机票来云南前根本没想过那么多,来了之后却有点庆幸自己来了。他不爱回首过去,做什么事也会想办法让自己别后悔,但是看到高天佐盯着自己很真诚的那种语气,说还是挺谢谢你的,突然就有点无所适从起来了,他想说谢什么啊,兄弟一场,又说不出口,只好把这口莫名其妙的情绪混着酒和高天佐对着碰一杯然后咽下去。

 

 

一顿晚饭直接吃成了夜宵,左元杰本来就毫无计划地赶来,高天佐不急着回酒店就顺理成章陪这个任性太子爷在丽江街头漫步,半晌太子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带驾照了吗,左元杰说没有,高天佐叹了口气说哎可惜,还想去看个日出。

左元杰习惯了这人莫名其妙跳跃的思维:“狮子山,你现在走去走个一晚上的明天凌晨刚好到。”

“靠。”高天佐被他逗笑了,双手枕在脑后倒退着走,哼两句周杰伦哼两句许嵩,势必要在今晚把青春故事掏个殆尽一样。丽江这种古镇的名号也不是白打的,抬头看看天就是触手可及的星,路旁满满都是借着昏暗路灯收摊慢慢往家赶的老人,操着方言热络地聊天。左元杰掏出手机把白天偷拍的几张照片给高天佐传过去,果不其然收到一顿毫无威慑力的威胁,他心情很好地拖着人型挂件在路上慢悠悠地晃,高天佐恶狠狠地凑在他耳边让他删了,左元杰掏掏耳朵说八百一张,一手交钱一手删货。

话音刚落他觉得肩膀轻了一个人的重量,抬头一看高天佐已经三步并两步地走到路边一个租摩托的摊子,很热络地和摊主大爷讨价还价租一辆摩托车,最后用身份证和两百块钱换来一辆很后现代的本田摩托,高天佐拍了拍座椅上的灰,把一个头盔隔空抛过来,单脚跨上车座冲人一挑眉还吹了声流氓哨:“上车。”

左元杰是听过他和贰万的壮举的,在保命和一起送命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高天佐打开导航把手机支上去,一句准备好了吗还没问完就一踩油门叱咤夜空,左元杰下意识冒出一句脏话抓紧他后腰,风在耳边猎猎作响,高天佐顶着风大喊着问:“在想什么呢老K?”

“我他妈在想我今年有没有买人身意外险!”

“靠,你怎么还不相信我的技术呢?”高天佐怕声音被风吹跑侧过点头,他看着路灯在两侧飞快后退,突然福临心至一样开始唱歌,断断续续地喊了几句反面教材的歌词又唱到给我一首歌的时间,左元杰被夜风吹着吃了一嘴头发,很不要命地在车后座狠狠蹦了两下,高天佐险些没把住车头歪歪扭扭把车开回直线骂你有病啊?左元杰就笑了,说你他妈也没药啊。

 

看日出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他俩本来想从小路绕上去结果险些迷路,好在路遇一个清洁工阿姨给指了路,还先跑回山下买了票再往上走,在凌晨的微光里一边走一边担心会不会到了山顶已经日出。结果没想到一个小时好不容易累死累活赶到山顶还没有半点日出的迹象,高天佐把手撑在栏杆上朝能看见点蓝黑的天际望出去,突然说:“老K,我想到咱俩那首歌写什么了?”

“写什么,纪念你失恋准备再找一个有眼光的妞?”

高天佐我靠了一声回过头来看着左元杰,快把人看发毛了才摇着头感慨:“没想到啊老K,够懂我哈,我真这么想的。”

左元杰本来就是随口一说,一时觉得有点扯又觉得这个想法说不准真的能写点东西出来,他看着远处一轮红的慢慢升起来,而高天佐站在辉光里,很沉地吐出两口气,硬朗的眉眼舒展开。他看着那抹红刺开黑暗,一点一点把这片土地晕染出橙黄的轮廓,突然就很心情澎湃地,把手拢成喇叭状抵在嘴边,特别大声地喊了一嗓子:“啊——!”

左元杰被他突然抽风吓了一跳,正想转身给他一个中指,高天佐就兴致勃勃地凑到他面前:“老K你也试试,靠喊完我都觉得我神清气爽现在像吸收了日月精华浑身都是力量。”

“你修仙啊?”左元杰学他样子把手放到嘴边,太阳已经爬出半个头,这座静静趴伏的古城也在慢慢苏醒,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山脚下大喊一声,身边立刻不甘示弱地传来更大的一嗓子,左元杰听他冲着山脚下喊我是高天佐,很久违地涌出一点莫名其妙的热血来。他想高天佐这个人真的是有很奇妙的力量,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站在他身边就好像能开心起来。

 

 

左元杰第二天的飞机就回了上海,高天佐想了想说我再待两天再走。他回南京之前和大白再吃了一顿饭,结果被这个随便告密的家伙狠狠宰了一顿,一边肉痛着滴血的钱包一边还要在这个不太称职的地陪的陪同下去买了一点伴手礼,直男挑礼物的方法就是走进一家店然后和导购说这个这个这个都装个七份,非常一碗水端平一视同仁。

大白咬着一根糖人在太阳下唏嘘:“佐哥,你有空还是能多来这边玩玩的。”

高天佐的目光被旁边一个手工摊子上精致的小物件勾走了,回得不太走心:“想我了?”

“不是,主要是这边也比较少碰到你这样的冤大头了。”大白特真挚,“来给我们带动一下消费GDP。”

“滚蛋。”高天佐作势一脚踹过去,走到那个摊子前拎起一个刚打好的平安结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还挺合眼光的索性买了下来,付钱的那一瞬间他没来由想到左元杰说的什么人身意外险,他捏了捏平安结上坠着的几根流苏,想用不上是最好的。

 

结果回去之后他俩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上面,直到录歌kc来了南京才有机会把东西送了出去,左元杰对着那个特像被欺诈拐骗了才会买来的小玩意看了半天,在高天佐叠声自夸眼光好中神色复杂地收下了,很真诚地握住高天佐的手说佐哥,不管它有多不符合我的审美,我都会好好收藏起来的。

高天佐给了他一拳,录音室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是屏幕上的莹莹亮光,他撞了撞左元杰的肩膀,问,kc你告诉我什么才是有眼光的妞好不好?

 

这首歌出了之后他俩都不约而同地减少了很多互动,但是一段想要长远的关系里最不缺的就是漫长的时间。高天佐偶尔会在睡不着的深夜想到在云南的那个晚上,想到酒店楼下通宵的便利店和递到手中时已经有点凉掉的粥。

 

 

“我失恋了。”

左元杰的微信来得轻轻松松而且毫无前因后果,高天佐深深秉持迈阿密作息,晚上六点睡醒看到这条消息立刻给人回信息,结果不管是电话文字还是语音都石沉大海,左元杰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的事情摊开来讲的人,高天佐越想越担心,奈何车子送去保养了,只好匆忙定了最早去上海的高铁票。

上海他一个人也来过不少次,但是一个人来找左元杰还是第一次,尽管他们互相都有对方的地址。高天佐站在左元杰小区单元门前脑袋突然被风一吹清醒了许多,他有点担心自己贸然跑来会不会给人带来什么困扰,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也就这么回去。他在楼下早餐铺买了两笼小包子,才敲响了左元杰的房门。

敲了能有三分钟才等到房主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开门,还收获到了一缕你不是有急事我就给你杀了沉尸黄浦江的威胁。高天佐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说我就是想上海的早饭了,请你你尝一下。

左元杰昨晚喝的有点多,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失恋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奈何他是一个感情比较敏感又细腻的人,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更反应不过来昨天自己手机上被高天佐打了几十个未接来电。他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特意带上来的包子还是热的,一口咬下去还会爆汁。高天佐在旁边装大尾巴狼,说兄弟我懂你,失恋是不好受,但是牙一咬就过来了。左元杰打住他话头,问你想不想吃上海的午饭,然后起身去厨房找了找,结果发现久未开火全靠外卖养活的后果就是冰箱除了饮料什么也没有,储物柜里也就只能找到几包泡面,他动作熟练开火烧水,把两包泡面都下进去之后还打了个蛋,端出来往高天佐面前一摆:“上海市宝山区午饭,全世界仅此一份。”

 

 

再后来上了节目,人气有一时空前绝后的高,粉丝的热情比他们预计的还要高涨。高天佐天天喊自己是顶流这时候也有点惶惶,做事向来比较随意的kc也不得不开始重新考量在公众面前该讲的话,再懒得解释也要开始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阐述一二。高天佐现在的一些问题什么粉丝太热情了怎么办抛给谁好像都有些凡尔赛的嫌疑,两个人在深夜通话里隔着几百公里端着一罐纯生长吁短叹,左元杰说你别想太多,就一步一步来,现在把想做的事做好就行了,做得漂漂亮亮。

高天佐搂着安静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女明星的毛,安静用舌头舔舔他掌心,高天佐用手指挠挠她下巴,耳机里左元杰没再讲话,那边的音乐从耳机里流淌出来洒了一地。

下了节目之后两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音乐节和巡演接踵而至,见面的时间都压缩在偶然的直播和短短的视频通话里,却不约而同地对节目收官时的那个吻和拥抱避而不谈,高天佐生日的时候左元杰给他送了一本人生解答之书,也算是给天秤座一个大半夜彷徨的时候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高天佐的生日过了一段时间就差不多轮到射手月,他给左元杰的礼物学着粉丝整活一样送了一个巴黎世家的空盒子,看到左元杰发的视频之后捂着嘴偷笑,然后给左元杰打电话过去清清嗓子问怎么样啊老K,我的礼物是不是特别有创意。左元杰把藏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下的耳钉戴上之后给人拍了照,说我确实没想到还能藏着一对耳钉,太有创意了。高天佐摸摸鼻尖躺回床上笑得很鸡贼,说我这不是考验咱俩的感情吗,看看你会不会好好翻一翻礼物堆。

左元杰虎牙尖尖冒个头:“咱俩的感情怎么还要测试啊?我以为全世界都知道我俩好好,没想到哇佐哥,我简直是有点伤心了。”

“少来,我最近也学会这个了,就那什么……没关系的,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你不用关心我。”

“你不行啊,你这是低级茶艺,一般是入不了我的眼的。”

高天佐笑得直不起腰,装得恶狠狠地戳着屏幕:“你在骄傲什么,会高级茶艺你很强吗?”

 

 

圣诞夜的晚上因为kc第二天还要去海口赶音乐节,而26号天津还有最后一场厂牌巡演,往年惯例的聚餐只好改成少喝几杯酒,左元杰躺在酒店翻来覆去久违地有点失眠,在行李箱翻褪黑素的时候意外在夹层里找到了之前高天佐送的平安结,他盯着那个当时被自己嫌弃丑却收得好好的东西看了半晌,突然给高天佐打过去一个电话。

原定行程因为疫情不得不取消的人这会儿还在南京街头当街溜子,左元杰听着那头作响的猎猎风声混着有点遥远的圣诞叮叮当问你干嘛呢,高天佐被吹得鼻头通红,躲进一家便利店想挡挡风顺便买包烟,说他妈的南京好几年没这么冷了,711收款的小姐带着点口音的南普说是呀。

高天佐要了一杯热的关东煮走到窗边坐下,被风肆虐了好久的指尖才回了点温,他咳了两嗓子说老K我他妈这么冷的天还能在路上回你消息真的是真爱了啊,左元杰立刻推脱责任,说我又没让你秒回,怎么这都要怪我头上?

便利店里Eason慢悠悠地唱着Merry Christmas,高天佐跟着唱了几句突然很感时伤怀似的:“以前这边大街小巷都放的是什么不是穿上情侣装就能装情侣,靠我那会儿都还在上课,都是流逝的青春啊。”

“你读书那会儿南京不是在哪里都能听到飞向别人的床吗?”

高天佐呛了一口热汤吸了吸鼻子:“靠,我要给光哥告状。”

圣诞结放完的歌单大概是什么追忆青春时光,周杰伦的歌不管过了多少年响起来的一瞬间还是会让人立刻想起旋律跟上,高天佐哼了几句等你下课,收银小姐说觉得今年南京会下雪,到时候鸡鸣寺人又要很多了,高天佐说自己好多年没爬过山了,上次爬山还是在狮子头去看日出。他的语气就好像在讲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左元杰却想到了在丽江的那个晚上,高天佐在路上倒退着走,星空洒出一片河。

发过去的消息第二天下午才收到高天佐的回信,感慨了一下这两天就当放假了,最近真的挺累的能休息一下刚刚好,说感觉不上学之后就没放过什么假,有点怀念以前的校霸生活。左元杰问他你怎么校霸的日常生活就是等好学生下课啊?高天佐估摸是昨天被风吹了头疼得一匹,说放屁我从来不收保护费,现在再睡会儿去梦里见见周公。

结果电话刚挂放下手机就睡不着了,高天佐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个身又给手机解锁想上B站看点视频,一刷首页就看到前几年他俩一起合唱等我下课的那个视频,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去桌上找到之前kc送的那本解答书,双手合十闭眼呼吸按照上面的方法问出自己的问题。

 

——如果想见他要去找他吗?

——做你想做的。

 

 

他赶到五源河的时候音乐节都已经临近尾声,门口卖票的黄牛五十块钱就给了他入场券,他把外套搭在手上慢悠悠晃到场地的时候kc正和小鬼唱着in my zoom。高天佐随便问了一个路人听说这应该是最后一首歌了,他听了会儿,录了一段小视频给左元杰发过去,又说我在场地外面,你待会儿来找我呗?

左元杰第二天还要赶一场广州的音乐节,拒绝了好几个人开卡的邀请,收拾东西的时候才看到高天佐的消息,惊讶也就惊讶一会儿,马上和主办那边的人说东西直接带回酒店他等会儿自己再回去就行。

他出来的时候观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高天佐很装逼地站在门边凹造型,见人出来就迎上来,吐槽说自己前段时间增高鞋垫都买好了结果演出取消,还不如直接来音乐节。

左元杰从路边贩售机里拿出两罐可乐丢给人一瓶:“所以就过来看个演出结束呗?”

“毕业太多年了不能等你下课,等你下个班行不行。”高天佐接过来又很义正言辞地补上,“我现在是要喝雪碧的人,我要为自己写过的吃饭歌做榜样。”

“还拿捏起来了啊?”左元杰往长椅上一瘫拿肩膀去撞高天佐,海口的深夜也比南京正午暖和,临时起意直接赶来连衣服都没想换的,高天佐刚走了两圈就觉得有点热,拿可乐贴在脸上降温,左元杰突然说我昨天给你打电话是看到那个平安结有点睹物思人了,高天佐问你竟然还没丢啊?

“废话,佐哥送的什么东西我不都在心里记得好好的。”

高天佐拖长了尾音说噢——,在口袋里掏了半天就拿出刚扯下的易拉罐拉环递过去:“那这个也给你。”

左元杰接过来抛了两下:“几个意思啊佐哥?我回收不给钱的。”

高天佐拽过他腕子把拉环套上他中指又转了一圈,笑得很得意:“就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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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T】焰火

※现实背景短篇

※小西瓜后半程主线,用小谢视角串了些最近的糖

※纯属虚构,请不要纠结时间地点人物细节


 

焰火


01


谢锐韬闲着没事会看肖佳直播。十分钟的直播,四分钟尬聊,剩下六分钟沉默。Jony J沉默地注视着你,自下而上的直男视角,仿佛你爹在和你视频通话,除了问你钱够不够花没其他话可以说。

“哎,你说他像不像你爸?”

他把手机凑到Dickid面前。

“不像。但你像他脑残粉。”

教父的回答很冷酷,比马龙白兰度还要冷酷。

“我不像他脑残...

※现实背景短篇

※小西瓜后半程主线,用小谢视角串了些最近的糖

※纯属虚构,请不要纠结时间地点人物细节

 

 

 

 

焰火

 

 

 

 

01

 

谢锐韬闲着没事会看肖佳直播。十分钟的直播,四分钟尬聊,剩下六分钟沉默。Jony J沉默地注视着你,自下而上的直男视角,仿佛你爹在和你视频通话,除了问你钱够不够花没其他话可以说。

“哎,你说他像不像你爸?”

他把手机凑到Dickid面前。

“不像。但你像他脑残粉。”

教父的回答很冷酷,比马龙白兰度还要冷酷。

“我不像他脑残粉,我怎么会像他脑残粉?”谢锐韬把手机收回去,刚好肖佳准备关直播。屏幕上的男人挥了挥手,忽然靠近摄像头低声说了句“拜拜”。谢锐韬震了一跳,盯着直播结束的界面久久没回神。

 

“我本来就是他脑残粉。”

 

 

02

 

谢锐韬喜欢肖佳这个事情吧,也不是什么秘密。明晃晃地摆在脸上招摇过市,认识的人都知道。

至于这个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就只有本人知道了。

看完Jony J的直播,他打视频通话给肖佳。其实没什么事情要找他,就是想看看人。

看看那双下垂眼和温柔抿起的薄唇,面对自己耍宝时眉梢的笑纹。更真实的、属于他一个人的肖佳,通过电波讯号分解又重建。视频通话有种触摸不到的遥远感,他倒也习惯。即使肖佳在他身边、搂着他肩膀,他也会有这样的遥远感。

“T仔。”

肖佳叫他。简简单单地,缀在自己一长串“hey whassup whassup JJ~”后面,喊了他的名字后就微微笑一下。

“在干嘛?”

“我在去机场路上。”

“回家?”

“对,回南京,你在哪?”

“我在大首都漂泊,我堵在这。这是哪?哦东三环。”

“北京就是堵。”

“哎,偷偷告诉你,其实是我把这里的时间暂停了和你聊天,不信你看。”他把摄像头对准窗外,窗外是凝滞的车流,再对准Dickid,Dickid很配合地保持着一个喝水喝到一半的动作一动不动。他在镜头外伸手给教父比了个赞,一边压低声音靠近屏幕,“超能力,不要告诉别人。”

“暂停时间和我聊天啊,好感动。”肖佳挑了挑眉,也学着他靠近屏幕,把声音压成低低的气音,“那趁现在亲一下要不要?”

“哇,你就都用这招骗女孩子对不对?”

谢锐韬嫌弃,肖佳笑着在屏幕上冲他抬了抬下巴。

以为我会转移话题吗?偏不。他深吸一口气鼓着嘴用力地把嘴唇印到前置摄像头上,看着肖佳在屏幕里笑得偏过头去用手捂脸很不乐意:“我靠你笑什么,你叫我亲的现在在这笑,我不要面子的啊?”

“我截图了。”肖佳那边的画面卡了一下,过了两秒才重新动起来,“……拿去给老满炫耀。”

“哎那你要输了,他那边这种照片多的要死。”谢锐韬不甚在意地撇撇嘴,肖佳抿着嘴微笑没有答话,看不出是卡了还是不爱理他。谢锐韬马上补上一句:“但都是逢场作戏啦~我对你才是真心的。”

“好啊,我去问问他你是不是也和他这么说了。”

谢锐韬就笑,说你去啊你去啊,肖佳说不要了吧,我怕舒克伤心。谢锐韬笑得一抖一抖地,说你觉得他会伤谁的心呐?肖佳那边的画面又静止了一瞬,然后卡成PPT似的断断续续地传来声音,他就只听到我不知道,双重打击,什么什么的。

“好啦不说了,真几把卡,我的超能力要用完了,拜拜拜拜。”

谢锐韬也不强求,就准备挂电话。怕肖佳接收不到告别的讯号,他挥手挥了得有五六秒,看着对方断了线才罢休。他退出微信把手机丢在一边,活动了一下肩膀,看着窗外发了会呆,又拿起手机来。

 

 

03

 

大部分时间很坦荡,偶尔心怀一只小鬼胎。他和肖佳每天互相撩一撩,又互相不去踩到那个真心的点上。

甜言蜜语分不清真假,好像有点不一样,又好像对谁都一样。他不知道肖佳怎么对待女生,只知道至少对待自己和他其他好友不同一些。但又有满舒克这个迷魂阵挂在那,他又搞不懂自己的待遇是不是唯一的。

而满舒克何尝不是他自己的挡箭牌,觉得越界了就扯上他混淆视听。那家伙圆融的很,从来不多问,仿佛对他来说这不是撩而是感情的自由表达,任由他们你来我往自行发挥,甚至比他们还要肉麻,游刃有余地过着三人行的日子。

他喜欢肖佳,这件事哪怕已经通过他的呼吸传播,也绝不宜在光天化日直接暴露。

他把这当做一时的迷惑,像飞蛾在冬夜路过火。他自诩比飞蛾聪明得多,起码他知道那是危险的。

 

 

04

 

谢锐韬在日常接触中通常没什么距离,只要是关系不错的,对谁都粘腻。

这里的距离指的不是什么心灵上的距离,就是实打实的肉体的距离。和Hiphopman打招呼,凑得太近差点亲到人盖着面具的脸。满治宇揽着他走路,他嚷着“内边啦内边啦”直接撞进对方怀里去。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比他矮的程剑桥,就无骨鸡柳似的干什么都要赖在人身上,远远看去一个黑拖把倚着一个绿拖把,想把他们拎起来一起搁到房间角落里。

当然对肖佳也是。必须一视同仁。在广州逛街的时候肖佳勾着他的肩膀,他就斜斜歪在人怀里,路也不想好好走了。天刚下过雨,路上坑坑洼洼地有些小水坑,肖佳一手夹着烟,另一手搂着谢锐韬绕过去,侧过头亲昵地咬在他耳边说话。他转过头回答,这一转头就真的很近,鼻尖几乎蹭到鼻尖。肖佳手臂稍微用点力,他们就可以接吻。

肖佳的手臂当然不会用力,却也没有后退拉开距离。他看到肖佳垂着眼看他,他眨了眨眼,不着痕迹地低头退缩了。

 

 

05

 

没办法嘛。

贴得那么近,万一心跳声太过剧烈,被人听到就不好了啊。

 

 

06

 

“知道我吃过最好吃的肠粉在哪里吗?”

“银记?生记?”

“在珠江路。”

“珠江路?愉粤轩啊?”

“南京的珠江路。”

“我靠,这我就不服了,你跟我说珠江路在南京就算了,跟我说最好吃的肠粉在南京?”

“真的好吃,屌得一逼,你下次来我带你去。”

“fuck,广州迷妹听到没?shout out to Jony J的女粉丝,给你们谋福利了,我们现在在蒲天光,带上你们觉得最好吃的肠粉来堵他。”

“哈哈哈……”

 

 

07

 

谢锐韬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自从上个月开始参加某大型真人表演秀,他的体重就呼啦啦往下狂掉。节目组一开始的盒饭又没汤喝,他简直是条躺在干涸车辙里的咸鱼。晚上回到酒店点外卖,外卖APP上全是七夕套餐,什么两个人的世界三个人的欢乐,要不要加一份一个人的凄凉?

想到这里他悲从中来,决定给元凶打个电话。

视频接通了,元凶用广东话喊他T仔。他立刻就原谅了对方。

谢锐韬挂着耳机,和肖佳描述这几天台前幕后的影帝瞬间,然后感叹说你真是走得早走得好,省的在这里表演。肖佳说可以的啊,多表演几次,多涨点身价。谢锐韬说哪比得上老满,躺着涨粉。

聊到一半突然听到门铃声,谢锐韬愣了下,肖佳很平静地解释:“我约人了。”

“你他妈的写不出歌了对不对?”

谢锐韬抽了抽嘴角,肖佳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说先挂啦,T仔加油,你得噶。

敷衍。欺负我寄人篱下不能明目张胆约,motherfucker。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吃醋,总之他觉得更加凄凉了。

 

 

08

 

七夕那天半夜,谢锐韬在微博发了新歌。凌晨四点的时候肖佳转发,写了一句“你的男孩在长大”。

哇这种措辞,仿佛梦回QQ空间。谢锐韬顺手回复了一句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却不知道该怎么品味肖佳的语气,到底是戏谑还是认真。

 

 

09

 

八月初他们在长沙见了面,录个家喻户晓的综艺节目。谢锐韬其实还蛮紧张,做陌生的事情比上台表演更紧张。他理所当然地一直待在肖佳身边,勾着倚着说小声话,俨然没了肖佳站都站不稳。其他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个个觉得很普通。也就辉子可能想吐槽一下TT你有失公正,明明是我们这组的,在那边和Jony J拉拉扯扯的像话吗?

不像话你也管不着,略略略略略。

录节目的后台还有爱奇艺的工作人员来采访他们,大概是意识到了他们俩也有被凑CP的潜力,每个问题环环相扣。谢锐韬清楚节目要的是什么效果,也大大方方地把好交情显摆出去。

直到被问到谁是理想男友的问题,心里那只小鬼胎才又开始吱呀乱叫。他小心地回答了“Jony J?”感觉像是“我看出你们要凑CP了但我躲不过毕竟我真的觉得是他”,然后谨慎地组织着语言,每一句话却都差点把真心供出来。

“我觉得我们之间互相鼓励,那样子的感觉还挺……”

“如果我是女的,我会挺想……”

好了够了,闭嘴Tizzy T。你要聊爆了。

 

 

10

 

再没过几天,谢锐韬就出事了。

出事难讲是早有铺垫,还是猝不及防。圈子里大家都没多干净,本来闲言碎语也没断过。无非是被谁记恨还是挡了谁的路,一夜之间热搜榜就成了绞刑架,他看到自己的形象被高高挂在上面。

谢锐韬翻看自己的黑历史洗脑包,承认的,觉得没什么的,嘴硬不想承认的,what the hell的,列数罪状言之凿凿犹如亲眼所见,然后口耳相传,然后板上钉钉。诛心的狂欢里你的男孩熟悉又陌生,像个被肢解后又拼接在一起的怪胎。

世人的正义感只扫门前雪,张嘴群起而攻之却不需要任何成本。网上真情实感像是你刨了他家坟,现实里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这是他的名字被最多人知道的一次,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但真他妈的难看。

任何辩驳都只会是多说多错,有些事注定不可能奢求理解,只能等待忘却。他们都是谈资,是茶余饭后的消费品。

只能沉默。

 

 

11

 

@XXXXXX:你说他们在风口浪尖的时候抛弃你,那你会抛弃tt吗?

@Jony-J:不会

 

 

12

 

公司把该澄清的澄清后就选择安静如鸡,谢锐韬也无fuck说。节目录制的时候他拿出了相当不错的表现,但还是止步六进四。

那几天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和朋友聊天。Dickid和vava常在身边不必说,肖佳和满治宇也隔山望海地轮番安慰他,群里聊,各自私聊,有时插科打诨有时鼓励肯定有时帮着怒骂有时帮着想怎么应付最坏的情况。

道理他都懂啦。真的。用最俗的话来说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该在意的从来不是无端谩骂而是那些爱他的人。但某人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偶尔在情绪会泛滥的夜”,就真的很需要开解。

有天凌晨三点他刷出肖佳的微博,果断回了个满豆T三人Q版图。肖佳回给他一张“这TMD都几点了哦”的表情包。

他点开肖佳的微信聊天框,发了个探头探脑的滑稽脸。肖佳秒回他,快滚去睡。

“在干嘛?”

他发了条语音过去,有点小鼻音。

语音聊天的邀请直接跳出来,他翻出耳机插上耳机孔:“喂喂喂?”

“还不睡?”

“你都打电话过来了怎么睡?”

“挂了哦。”

“诶不要啦,哥哥……”

谢锐韬躺到床上,撒娇得心应手。

“感觉怎么样?”

肖佳的声音伴随着键盘敲击的杂音,缓缓熨着他的耳朵。

“好累。”谢锐韬伸了个懒腰,“淘汰都淘汰了,还要复活,感觉我像个丧尸一样的。”

“那个直播的拉票会是下礼拜?”

“下下礼拜吧?要拉票、还要复活赛,要不是你会来……”

他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自己都觉得戏真他妈的多。”

“不要想太多。”肖佳的声音依然稳稳的,“不要钻牛角尖。”

“我知道,但是没办法……真的,我现在讲话都很小心你知道吗,被人骂假活该。”

“你觉得该小心,所以你就小心了。这不是假好不好。”肖佳那边的键盘杂音停下了,“REAL不REAL不应该有标准,不应该有个模板让我们去标榜它。什么叫REAL,在那边日天日地很REAL吗?奇奇怪怪的,那又不是你。”

谢锐韬嗯了一声,拇指搓着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绞着耳机线。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理他们,有什么想法……”

“写下来。”

他应了句。

“对,写下来。”

肖佳接得很快,他几乎可以看到对方下意识的笑容。如果他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去拉他的手再撞他的肩。

 

两个人互相又催了两句快去睡,谢锐韬甚至用上《快回家》的曲调唱起了“快睡觉,豆芽快睡觉”,最后还是肖佳先挂了电话。

谢锐韬刷了会微博,消息提示在屏幕上方又冒了几个泡。再切回到微信界面时,他看到了肖佳的三条新消息,安静地躺在他俩自拍合影的聊天背景上。

 

“慢慢来 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每个人情况都不太一样 但我知道这个时候什么最重要”

“我会陪着你”

 

 

13

 

他就像夜里的光。或者像焰火。

比光要复杂,比火要勾魂摄魄。不过是只小飞蛾,没有理由不着魔。

他放弃逃跑了。

 

 

14

 

谢锐韬过了几天发了组自拍,肖佳很快回了张谜之凝视图。满舒克截图下来丢在群里问肖佳什么意思,肖佳回答说:爸爸在看你。

马上得到谢锐韬现拍的中指一张。

谢锐韬继续查房肖佳直播,一时开心还送了个兰博基尼出去。对比送给艾福杰尼的四个棒棒糖,显得非常双重标准,非常重色轻友。怕肖佳没注意到,他特地去人的新微博下留言,说老子给你送兰博基尼你看见没,著名直男视角主播回答下次你送一溜我肯定能看到。

扎心了。这金币花得太他妈不值了。就该送摩天轮,霸占半个屏幕提醒Jony J,您的男孩Tizzy T纡尊降贵莅临直播间,从768到广州货运站到码头,you fucking hear me? Bang bang bang.

 

 

15

 

北京相比广州有个好处,头发洗了干得特别快。广州洗一头脏辫自然风干可能要三小时,在北京三个头都干透了。

北京相比世界还有个好处,完美终结异地恋。他最近老是和肖佳打视频,真的太几把像异地恋了。黑灯瞎火的高速路上要打,久久等不到人的片场也要打。他的情绪其实已经慢慢调节过来了,但是有那句“我会陪着你”的保证,他当然要恃宠而骄一下。

他在爱奇艺的后台见到了肖佳,啊当然还有其他人。在后台妆发的时候也闲不住,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他不断看手表示意,摆着不耐烦的小表情,然后对着Dickid的镜头碎碎念:“放学了其他小朋友都被接走了,怎么没人来接我?”

他又敲了敲手表,忽然听到后面有人用粤语喊他:

“T仔。”

尾音轻巧地飘起来,是羽毛挠了一下心尖。

他转过头,肖佳靠在椅背上,正微笑地注视他,像是真的要把他接走似的。

心乱跳了两三下,他差点就要听不进对方说的话了。

 

 

16

 

拉票会上他很放松,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就是开心对不对。他急切地要表达对两人终于在舞台上同框的欣喜,结果肖佳大概是前几个月听他念多了被抛下一个人很孤单之类的,还没等他说完就说抱歉。

能怎样,只好抱一下聊表心意啰。那接下来的一切就更是顺理成章,开起玩笑口无遮拦,张口就自称有男友,肖佳的接话是这种事不要讲出来好不好我都帮你保密这么长时间了,疑似在打趣他和满舒克。哼。

为难的事情就用眼神撒娇,对方马上会先站出来搞定。“你都这样看我了。”他听了大笑,肖佳根本就是又宠溺又无奈。粉丝福利的内容是freestyle表白,他在旁边听得害羞到全身蜷缩大喊我都为你脸红哎,他家肖老师还强作淡定地回答他,教程嘛。

最后主持人让他们拥抱粉丝,谢锐韬非常机智地指着肖佳问是跟你吗?肖佳反应很快,果断张开双臂把人又抱了个满怀。

主持人和粉丝被晾在一边,他在肖佳的怀里笑得开心。他才不在意这解围方式会不会太奇怪咧。

 

 

17

 

他还在舞台上对他说,“我也想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

他回答,“你已经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他后来想,应该没有暴露什么吧。

 

 

18

 

满舒克发新歌的时候他们刚好在聊天——其实也不算聊天,就是把手机搁在一边各忙各的,没对话但一抬眼可以看到对方的脸的那种。肖佳和他说舒克新歌发了,他叼着烟嗯嗯地应着,过了几分钟打开微博就看到肖佳的转发,也跟上了差不多的一句。

“可以你们不仅相拥取暖还一起转发???”

满舒克在两个人的微博下回了一模一样的话,谢锐韬笑着念给肖佳听,然后说我们哪有相拥取暖,大热天的取什么暖。

“什么相拥取暖,还不如摩擦生热。”

“哎?摩擦哪里?”

肖佳接不下去了,两个人同时笑出声来,而后好一会儿没有看对方。

这车开的。

 

 

19

 

“复活赛是车轮战嘛,那如果你在上面,记得选我好不好,想跟你碰一下。”

“想同框是不是?好,就选你。”

“小心被我干掉。”

一个举起右手,摆出手枪射击的动作。

“哇,好怕。”

另一个抽了口烟,一点也不走心地抖了抖肩膀。

 

谢锐韬之前和肖佳聊过对爱奇艺这个节目的看法,他们有一点是互相认同的,那就是Hiphop这个东西不仅仅是一种音乐流派,而是一种文化框架。某种意义上它构建了他们理解世界的方式,又把他们的生活反射到世界中。

他觉得Hiphop是扎根于地下的,但他实在怀疑这是不是正确的与主流对接的方式。谢锐韬当时很认真地说,这个节目要被掏空的好嘛,掏空了节目再来掏空这个文化。他们都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说不过就是做个秀,看得开一点。但你有没有觉得,很多东西就是在这样不走心的过程中被消磨掉了。

人心很脆弱的,像泡沫一样。全都是泡沫~~~

哦你还好啦,毕竟走得早。诶,我说的是实话不要打我,反正很快也要回来了啦。

蛤?当然是你复活,你不复活谁复活?

有你在还有谁敢活?谁活我他妈的都不服好吗?老子认真起来连自己都diss。

他和肖佳聊完之后还有些赧然,打着哈哈说我也算是被著名说唱界思修老师Jony J传染,钱都还没赚够就开始忧国忧民了。以后约完妹子抽着烟还能聊点人生,诶,你打完炮会跟人家聊人生吗?

想聊就聊啊。

不要不要,平时聊得就够多了,打完炮还聊,我靠。

那你想干嘛?

就抱着安静一会儿啊……哎不对,你管我干嘛。

不是你先管我干嘛的吗?

我那是……哎,我不知道啦。不说了不说了……

 

 

20

 

复活赛录制的时候谢锐韬已经没什么压力了,在后台还调戏了一波肖佳和黄旭撞衫的黑白条纹上衣。

“我吃醋了,他们今天情侣装,motherfucker!”

他在两个人后面蹦蹦跳跳指指点点,一如既往地闹。

正如他们所约定的,肖佳在擂台上率先选了他。正如他所预言的,成功复活回到四进一比赛中的就是肖佳。他唱了想唱的歌,说了想说的话,和Jony J同了框不止还被人一把抱起来双脚腾空转了半圈。

走的时候他又在车上给肖佳打电话,结果肖佳没接。他对着Dickid的镜头吐槽Jony J膨胀了,然后发语音给肖佳说怎么样你现在不接我微信语音了是吧你膨胀了是吧四强了看不起我这个六强了是吧,然后默默地说,猜他应该在忙吧。

刚见过又要打电话,至于吗。Dickid腹诽,恋爱中的男孩有够粘人。别看不起暗恋,暗恋也是恋。

 

 

21

 

六进四的比赛播出之后,谢锐韬的风评因为两首表演歌曲慢慢好转。

本来他已经认了快餐时代能吸引人的只有花边话题组成的碎片,但看到很多人留言说被《Going Go》打动,忽然又让他燃起一簇小小的热血来。

那就把音乐做好吧。除了名除了利,这是他此刻最想要留下的东西。如果有什么是真的能够让自己与世界和解,让主流与地下对接,那一定是音乐了。

 

 

22

 

大概是相处得久了,哪怕退一步审视一万遍告诉自己平常心这是一场游戏,他对这个“大型真人表演秀”也有了点真情实感。

决赛后台他代班采访rapper们心中的冠军,访着访着就开始化身职业豆芽吹。Jony J是我好Homie他非常棒歌词非常有逻辑性虽然说他中间跳过这段环节但是他绝对有资格拿这个冠军,就JJ你千万别再忘词了好不好你因为忘词已经抛下过我一次了我当时都伤心死了因为你走了,希望这次你可以好好发挥。昨天那采访我有看好PG ONE跟Gai吗?当时没有JonyJ啊!

被代班主持冷落在一边的BCW表示:??你真的有在认真采访我吗?

在后台还逮到了同在SHOOC的小可乐,他坏心地问人对肖佳忘词的看法,Cola说不影响,他直接戳破怎么会不影响!不要讲那些虚的。Cola机智地反驳说不影响他在我心中帅!

那肯定。你他妈还是虚!虚伪!真诚一点,来看我表演一段。

“豆芽哥,这几年,非常感谢你一直在我身边鼓励我,支持我,给我很多教导,今天你终于实至名归了,回到了四强这个总决赛,你绝对是有实力的,你是最棒的,我希望你拿下这个冠军。”

谢锐韬对着镜头深情款款仿佛配乐诗朗诵,Cola在边上都忍不住笑。耍宝归耍宝,其实塞满了他觉得太过肉麻的真心话。

Cola说你这么爱Jony J啊要不要加入SHOOC。谢锐韬转了转眼珠,说你们老大给我赎身吗?他包养我帮我付了违约金,我就跟你们混了。

 

 

23

 

就说他真情实感了嘛,也有可能这真情实感是因为Jony J回来了。

第一次在录制现场带着怄气投票,不知道第几次帮人拉票,最后还是只能听肖佳止步四强后在台上感谢致辞。比赛结束了应该要一身轻松地解放,他却还为肖佳带了点不甘心,到了决赛播出那天他在网上直播,还放了肖佳的《不用去猜》,说我给豆芽打一下call,这是豆芽的新歌。我都说豆芽很棒吧,你们就不给他投票,他应该拿更好的名次。

也不知道肖佳是从哪里看到了,总之他在凌晨收到了肖佳的微信。

“想抱你一下。”

喝醉了吧?

“抱不到,我帮你抱自己一下。”

他这样回复着,然后趴到在桌上把脸埋进手臂里。心里想着你别撩了好不好。我快成六弦琴了。

快见面吧。好想你啊。

 

 

24

 

最后一次赛后采访,节目组问了他肖佳每次和他见面都丢手机的事情。这件事肖佳早和他说过,每次见面都丢东西已经是他们之间的梗了,肖佳说他有毒,他说豆芽你可长点心吧。你丢了多少东西谁心里没点B数。

他对着镜头侃侃而谈谆谆教导,豆芽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理好你自己的生活好吗。其实他根本没资格数落别人,他还不是戴着一次性眼镜用着一次性耳机,还在丢三落四的人身上寄存了一颗心。

 

 

25

 

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自从肖佳上次疑似发酒疯给他微信留言后,两个人对话的暧昧密度好像又翻了一倍,从偶尔擦边球变成了习惯性的情话绵绵。

比赛结束了,趁热打铁他们各自接了几个通告商演。巧的是两个人的名字明明出现在同样一个音乐节的海报里,却偏偏登场在不同的日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习惯了一次又一次地擦肩而过,却更迷失在甜言蜜语织就的空中巨网里。

“谁对我最重要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算了,懒得告诉你。”

“不许乱撩妹,我会不开心。”

“你管我为什么不开心。”

“要我撒娇绝对不可能,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和人撒娇?”

“好不好嘛T仔~”

“好久没见到你了哎,饭都吃不下。”

“没什么事啊,就有点想你。”

“要谢我啊,那以身相许好不好?”

手机蒸好王,大家都来王手机叭。人不是住你耳朵里,是住你手机里。

去你妈的,老子不喜欢你了。操你妈,我就是还喜欢你怎么着吧。心情反反复复沸腾又凝固,像牛肉粥里窝了个蛋。要是聊天记录能当证据,他早可以要求肖佳对他负责一万次。当然他自己也当仁不让,说骚话他从不肯落于下风。卖萌撒娇信手拈来,逗人开心是天生技能。偶尔更过分一点,洗完了澡光着上身在房间里晃来晃去挑衣服,视频通话不关,就让人看。

新专辑,新广告,新演出,他们忙得抽不出时间见面,却不放过每一点空闲聊天。休眠火山里的岩浆堆堆叠叠,火山口冒着无法忽视的轻烟。那张窗户纸又薄又透明,他每天默念三遍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究其根本也害怕戳破后是一场空。

你那么重要,重要到我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再冲动的感觉,都没有办法抵消失去你的风险。

他不知道肖佳是怎么想的,生杀大权反正他交出去了。他不是粉红色小野兽,他是被驯服的狐狸,默默等待一双把他接走的手。

 

 

26

 

嘻哈元年翻了篇,日子过得特别快。过了半个冬又过了一个年,双鱼座的生日说来就来。

谢锐韬在家开轰趴,一晚上挤挤挨挨塞满了人。啤酒雪碧淋了一地,蛋糕奶油抹上了墙壁。肖佳也有来,专门来,打飞的给他过生日,害他差点兴奋到变形。

他拽着对方满场飞,四处介绍这是Jony J,我好Homie,超级牛逼。肖佳全程陪着,偶尔把人手里酒夺过来喝一口,说寿星待会吐了多丢脸。

疯过闹过,最后其他人都走了,肖佳一个人留了下来。

两个人窝在沙发里,一人一支烟,随便聊了聊刚刚没收尾的话题,谢锐韬又忍不住再确认了一遍:“你这次真的就是飞过来陪我过生日啊?”

“不止,还想给你单独过个生日。”

“啊?”

肖佳笑了笑,捻灭自己手上的烟,又抽掉谢锐韬嘴边的,摁在烟灰缸里。谢锐韬刚想抗议,结果肖佳抬手按下墙壁上的开关,把整个房间的灯都给灭了。

“你干嘛?”

谢锐韬带着笑,甚至没有警惕,语气里盈满期待和好奇。

肖佳从口袋里摸出一盒东西,又抽出其中一支。先是唰一声,打火机点上了火。又是滋啦一声,有朵小小的火花逐渐绽放。

是烟花棒。

细碎的金色光芒四散跳跃,谢锐韬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肖佳把烟花棒递到谢锐韬手里,自己又拿出另一支,直接就着谢锐韬手里的那支点燃。他举着那朵小烟花碰了碰谢锐韬的,像一个干杯的动作。

“又大一岁。”

“哄小孩子啊。”

谢锐韬注视着眼前的火光,眼里的光芒闪闪烁烁。

“像吗?”

“就是好不好,你还觉得我是个小男孩,我有看采访好不好。”

“那时候的心情和现在不一样。”

“你证明一下。”

烟花棒燃到了尽头,房间里重新陷入柔和又平静的黑。而黑暗中有人靠过来,温柔地吻了他的嘴唇。

没有很小心,也没有很用力,不过是个简简单单的、缠绵的吻而已。可他连呼吸都暂停,技巧也全部忘记,仿佛一百朵烟花轰然炸响后,在混沌一片的脑海里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晕。

“证明了?”

分开时他整个人都要软在对方怀里,恍惚间听到肖佳问他,声音低低地带着笑意。

“不够。”

当然不够。你他妈的让我等了这么久。他丢开烟花棒揪住肖佳的衣领去咬他的嘴唇,整个人张牙舞爪地压了上去。肖佳扶着他的腰继续和他接吻,这次没有刚刚那么轻柔,却是滚烫的、被灼痛的真切。

他终归是痛痛快快地扑了火,从指尖到心脏都燃烧着。他才知道他不是飞蛾,没有人是卑微的那一个。他们都是焰火,明亮温暖也罢绚烂热烈也罢,互相遥望着被吸引,往前都怕被焚没。倘若有一天勇敢靠近了,才发现不过是让相爱的灵魂彼此融合。

然后被接受、被标记、被索取、被拥有。

痛是痛的。他皱着眉咬着嘴唇,抑不住泄漏的喘息声,手臂挡到眼睛上,又被人不由分说地拉开去吻掉眼睫上的泪。快乐是快乐的。在身体交缠耳鬓厮磨的每一刻,听人说着教程级别的dirty talk,全线失守溃不成军,寸寸肌肤都被吻得发热。最后攀上云端,全身抽空后再向安全的怀抱陷落。

爆发的欲望渐渐平息,燎原的星火却一点一点地、慢慢地亮了起来。

他相信这不是一时的盛放,还会有更多、更多、更多。人生的漫漫长途上,从此有了灯,有了光,有了独一无二的、专属的太阳。

 

 

27

 

“……来,来说说你忍多久了。”

“其实有好多个瞬间,都觉得要不就说了吧……但我这个人就是要很确定一件事才会去做。”

“所以你确定你喜欢我确定了这么久?”

“不是,是确定你喜欢我。”

“我这么明显,我就差把你写进歌里在台上唱了,你还老是套路我。”

“那我还是要暗中观察一阵啊对不对,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这也太……啊……你他妈是不是男人!”

“是不是男人你心里没点B数?你屌你怎么不告白?我都那么撩你了。”

“你对谁都那样好不好,你对满舒克也那样!”

“你还不是一样?”

“……好吧,老满巨冤。”

“不用可怜他,他说不定在背后嘲笑我们,两个傻逼。”

“哈哈哈哈……”

“呵。”

“诶,我打断一下,我发现一件事情。”

“什么?”

“你打完炮真的会聊人生。”

“……现在抱着安静一会儿,好不好?”

 

 

28

 

谢锐韬在25岁的生日凌晨,和肖佳几乎同时更新了朋友圈。

他发的是一张照片,扑克牌红心J的特写。

肖佳发的是一句话——


“小朋友 跟我回家吧”。

 

 

 

 

END.

 

 

——————

后记


文名出自《我与自己》(Jony J & 讲者)

部分情节灵感来源:

豆芽&TT的微博和歌曲歌词

中国有嘻哈节目及花絮

Tizzy TV AUGUST

 

虽然标注的是现实背景

也用了一些台面上的现实梗

但故事就是故事,连个偏旁都不现实

重要的话说三遍: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REAL不是我追求的,甜才是

 

南京珠江路的那个肠粉店

地址是红庙路4号,叫卓粤拉肠

真的是巨好吃吧

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希望所有美味都在世界上存活得久一点儿

 

最近被豆吹小谢深深感染

本便利店可以改名叫纯情便利店了

就在发出本文同时你的宝贝又去看豆芽直播

又去给理想男友和老满微博评论了

开头简直言灵

应接不暇,再多来点,不要客气

疯球在你旁边

【 -Diamond Rose- 】

一朵大玫瑰的故事呗🌹

做不出来稿子那就摸个鱼吧🐟

【 -Diamond Rose- 】

一朵大玫瑰的故事呗🌹

做不出来稿子那就摸个鱼吧🐟

咸味软糖.

苏死我了呜呜呜这首谁顶得住啊

苏死我了呜呜呜这首谁顶得住啊

lilbear-

🎶🎶

谢谢你,醒图

(p3是原图

🎶🎶

谢谢你,醒图

(p3是原图

海

【贰早】关于他们

1.

胡佳豪和孙旸分开的时候总是要和孙旸连麦睡觉的,导致辞屿跟他打游戏的时候辞屿只能听见胡佳豪的键盘在噼里啪啦响,刚开口问他怎么不说话就被胡佳豪疯狂的嘘给噎住,然后微信上就收到一条消息说:


“你要听早安睡觉的呼吸声吗?”

“你是不是有病。”


辞屿说着就往胡佳豪的游戏角色上挥了一拳。


2.

胡佳豪通常会熬到孙旸起床,听见孙旸刚起床奶呼呼的跟自己说早之后腻歪两句才愿意躺到床上去补觉。


3.

胡佳豪睡着的时候难熬的就挨到孙旸了,舍不得挂电话就看着电话上的数字一秒一秒的跳着,等久了还会对着麦小声逼逼一句胡佳豪你是猪吧真能睡。


4.

郑光看着飞奥群聊里的通话已持续...

1.

胡佳豪和孙旸分开的时候总是要和孙旸连麦睡觉的,导致辞屿跟他打游戏的时候辞屿只能听见胡佳豪的键盘在噼里啪啦响,刚开口问他怎么不说话就被胡佳豪疯狂的嘘给噎住,然后微信上就收到一条消息说:


“你要听早安睡觉的呼吸声吗?”

“你是不是有病。”


辞屿说着就往胡佳豪的游戏角色上挥了一拳。


2.

胡佳豪通常会熬到孙旸起床,听见孙旸刚起床奶呼呼的跟自己说早之后腻歪两句才愿意躺到床上去补觉。


3.

胡佳豪睡着的时候难熬的就挨到孙旸了,舍不得挂电话就看着电话上的数字一秒一秒的跳着,等久了还会对着麦小声逼逼一句胡佳豪你是猪吧真能睡。


4.

郑光看着飞奥群聊里的通话已持续20个小时的时候忍不住想了下要不要在厂牌里立个不准厂内谈恋爱的规矩。


5.

胡佳豪刚开门就被孙旸一把抱住,一个粉毛脑袋埋在他脖颈里蹭着,脑袋的主人还嘟囔着我可想死你了胡佳豪。胡佳豪只能跟顺毛一样的一下一下拍着孙旸的背说我也好想你然后拖着身上这个大猫把他的行李箱挪进来把门给带上。


6.

孙旸一边给酱油倒猫粮一边对着胡佳豪说下次出门要两个人一起去他可受不了白天只能听胡佳豪的呼吸声,胡佳豪蹲到他旁边说好好好,悠着点猫粮都倒出来了。


7.

孙旸不熬夜,除非胡佳豪出去跟朋友喝酒,以免第二天早上在家门口见到个不省人事的光头。


8.

孙旸在扛着已经醉醺醺的胡佳豪回家的路上正数落的一半的时候就听见靠在自己肩上的胡佳豪迷迷糊糊的喊着安,早安,旸旸,孙旸闭了嘴嗯了一声想听他后面要讲什么就听见一句我好爱你跟了上来。


9.

孙旸嘴上不会说太多自己对胡佳豪的爱,但每天起床后摆在桌上的早餐,烟盒里的烟少了一半却多了半盒水果糖,或胡佳豪轻手轻脚爬到孙旸旁边睡觉时半梦半醒的孙旸凑过来给他一个晚安吻的各种时候胡佳豪比谁都清楚孙旸爱自己。

深海里的大星

整理相册翻到的,也不知道这俩孩子说了啥

整理相册翻到的,也不知道这俩孩子说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