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白】笺与墨
只有我们知道的事。
十七岁那年,我种下了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永远没办法萌芽,不会开花结果,更不可能长成参天大树。因为我撒了谎,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种子。
被我亲手埋进土里的,只有独属于我和他的秘密。
#白鸟鹊桥·2024五白日# 18∶00
在学校午休梦到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设定白布没有打排球,高中和五色同校但是互...
只有我们知道的事。
十七岁那年,我种下了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永远没办法萌芽,不会开花结果,更不可能长成参天大树。因为我撒了谎,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种子。
被我亲手埋进土里的,只有独属于我和他的秘密。
#白鸟鹊桥·2024五白日# 18∶00
在学校午休梦到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设定白布没有打排球,高中和五色同校但是互不相识。
感觉此文可以当成五色工的个人向来看。同级队友都不算太出色的情况下在王牌即中心的白鸟泽五色工其实挺痛苦的。不能和白布并肩作战痛苦又超级加倍。
全文1.3w+,废话很多。
建议搭配BGM食用:
米津玄師《ゴーゴー幽霊船 》
(拖了好久好久好久)
(或许是本人最后一篇纯爱)
白布贤二郎,19岁,大学医学部一年级。
他从小就是个学习生活很有条理的人,小学开始就一直有每天写日记的习惯。一成不变的生活中某一天出现了小插曲。
连续几天了,下课回到宿舍发现日记本上莫名出现了不属于自己的笔迹。他住的是单人寝,每天出门前也有好好锁门。没有别人碰过他的日记本,这些字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
还真是凭空出现的。
崇尚科学的医学生不会把这些妖魔鬼怪当回事,但是亲眼看到就不一定了。
字迹一笔一划地出现在他的本子上,好像是有人正在写上去的。但是坐在座位上的在有他一个人啊!白布狠狠揉了揉眼睛,拿出手机试图把这一灵异事件用照片记录下来,然而照片里日记本上只有一片空白。不对啊,白纸黑字一清二楚,字数甚至还在增加。不会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到吧?
那他写的东西对面看得到吗?
他随手写下了一个问号。
字数的增加突然停止了,随即本子上飞快出现了一句“啊啊啊啊啊啊你是谁!!!”
“我还想问你呢。”白布不紧不慢地写道,“你的字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日记本上?”
粗略观察了一下莫名出现的字迹的内容,完全就是高中生的碎碎念。什么“今天的直线球也很厉害!”“教练又骂我了呜呜呜呜”“前辈又在调侃我的发型”“抢到食堂的鱼肉了!开心!”“家门口有只小猫,想逗它玩结果不理我……”白布莫名回忆了一下自己高中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幼稚。不过这完全不是重点啊喂!
高中生倒是很快接受了:“之前做梦梦到过类似的场景,原来居然还可以成真啊。”
白布是不当回事的,他的日记还是照常写,多年来日复一日保持的习惯并不打算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关上日记本之前,纸上浮现出两个字:“在吗?”
“怎么了?”
“你是医学生吗?大学生都像你说的这么累吗,还是只有医学生这样?”
白布是不太想回答这么幼稚的问题的,没有因为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火纯粹出于好奇。医学生思维让他现在比较想把对面的小屁孩捆起来送进实验室研究研究。
“有事请打我电话,写字的话手会很酸。”
过了一会。
“打不通,是空号。”
“怎么可能?”
白布给对方在纸上留下的号码打过去,发现也是空号。
“看来我们只能以这种方式聊天了。”
“没人想跟你聊。”
高中生也不恼,在日记本上继续他每天的碎碎念。
白布懒得管,合上日记本上床睡觉去了。第二天在日记本上看到一个名字时瞳孔骤缩。
“喂!”
“嗯?”
“你在日记里说的牛岛,是我知道的那个吗,高中前三大主攻手。”
“诶,你也知道啊?牛岛前辈是我的队友哦,厉害吧!”
白布当然知道,他高中也就读于白鸟泽。
但是,牛岛若利比他大一届,已经毕业两年了,怎么可能是高中生的队友?
“你那边现在是2014年吗?”
“现在不是2012年吗?”
和他对话的人处在相差两年的另一个时空。所以拨出的电话始终是空号。
白布身边也没有什么关系特别亲密的朋友,之后索性就理所当然地把高中生当成了情绪树洞。这小屁孩的分享欲也是强得可怕,连被教练骂哭的时候不小心吹了个鼻涕泡出来结果教练看到憋不住笑了这种事都要向他汇报。
然后就知道了,这小屁孩叫五色工,是排球部的王牌(自称的),每天的生活除了吃喝拉撒打排球就是时不时挑战一下队里绝对王牌的权威然后被无视。
五色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的名字。白布与他约法三章让他不要和高中的自己产生交集不要提前和自己认识最好连面也不要碰到。五色连续两个星期在这个问题上回答他“好的”“知道了”“没问题”“我保证”之后他才勉强同意告知自己的姓名。
“我们所处的时空不一样,所以你的每一个小小的举动都有可能改变我这个时空的走向。如果你要提前在高中与我相遇,那我们现在的交流一定会被中断。而且以我高中的性格绝对会把你当成神经病。”
五色合上日记本,趴在桌上发呆。
钢笔的墨迹在纸上糊成一团。
为什么不能在学校早点认识你,我还是比较想在现实中和你聊天。
白布贤二郎还是忙。在实验室连轴转了近一个星期,每天凌晨回到寝室沾床就睡,有时彻底睡着之前还能看见床帘缝透进来那么一点初升的阳光。再想起来打开日记本,就发现五色工那里已经变了天。
很难看得出来吧,白布贤二郎其实是一个挺需要安全感的人。他的安全感来源于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有条不紊地完成每一项计划,哪怕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无聊得有些吓人。
五色工对他来说算条狗,路边捡来的那种。虽然烦人但又实在有趣,每天抽出时间逗一逗也算个节目。没跟五色联系的这一个星期白布右眼跳得厉害。他与这狗相识数月,多少带点主人的责任心。简而言之就是早把逗狗安排进了自己的每日固定流程中。
狗也有自尊心,狗也需要人哄,遇到不负责任的主人会抑郁症绝食死掉。打开日记本白布还挺慌,字迹一片片晕染说明某个人写的时候没少掉眼泪。他对白鸟泽排球部由盛转衰的历史挺熟悉,毕竟当时这件事热度居高不下,他生性冷淡不喜八卦也耐不住前后左右全都在讨论。他记忆力又极好,心里自然是念了个一清二楚。确实悲惨。县内决赛输给之前名不见经传的“黑马”,而后经验丰富的三年级老将一并引退,接下来主将是个懒散黄毛,王牌是个玻璃心一年级小鬼,之后自然是屡战屡败。
结果五色这个当事人写出来有些细节生动又好笑。他顶着“牛岛接班人”的名声入部,这次牛岛又当着众人的面把队伍交给他。队里队外传得火热,好事者直接给他起了个“二牛”的外号。白布看到这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
好笑归好笑,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五色。别人找他倾吐烦恼的时候他都会直截了当地指出对方的不足之处,也因此一直都没有关系亲近的朋友。他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毕竟他从来不需要真的与人亲近。现在呢?他头一次因为自己在这方面的笨嘴拙舌感到莫名的焦躁。只是出于主人对狗基本的责任感。他说服自己,一定是这样。
他干脆在本子上画画。医学生绘画功底不错,他画实验操作台的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画旁边穿着白大褂的斜切刘海小人,画打排球的小人,画穿着西装在主席台上的鹫匠老师。有个学妹特喜欢跟人撒娇卖萌,每次发消息找他借笔记每句话后边跟着一堆颜文字。他把那些颜文字也一起画下来。
他不知道五色有没有被安慰到,反正他自己是被笑到了。五色那边也有了回应。于是更鲜活的细节出现在白布眼前。他在场上的每一次极具白鸟泽风格的大力扣杀,判断失误对手发球得分的界内球,用力过猛的全垒打,关键时刻超常发挥的小直线球……
“就好像我们是第一天认识。”白布这样感慨,“我没想过你会有这么多的出场机会,毕竟你只是一年级生。”
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是第一天认识。每天上午第二节课结束后的大课间第十分钟你会准时出现在饮料自助售卖机旁边按下按纽然后拿着一罐咖啡离开;中午下课你在用餐时间的最后十五分钟来到食堂,因为你不喜欢刚下课跟人挤来挤去而那个时候人最少;你喜欢吃鱼肉杂煮,不喜欢吃油炸的食物,早餐你通常的搭配是一杯加了糖的热牛奶和食堂干巴巴的面包;你写字时习惯用笔的末端顶着腮帮子,有几次因为拿错方向带着墨水的笔尖戳到你的脸颊上……不同年级序号相同的班级会经常举行交流活动,每隔半个月我就能等到一次机会可以只隔两三个人的距离看着你。可是你依旧对我一无所知。
五色有些埋怨自己了,为什么两年后的他不是小有名气的排球运动员,会整天出现在电视上的那种。他忘了那个时候他也只是一个前途未卜的高三学生。
白布在翻毕业相册。五色工这个名字从一开始就很耳熟,他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按照学校的惯例他们两个的班级是有交换活动的。
六岁时,父母发现他出门在外从不与人主动打招呼,被教训了很多次也无济于事。大家都以为他只是生性冷淡,直到上了初中一位心直口快的学长提醒他记不住人可能是有脸盲症。他现在也早已把那位学长长什么样忘得一干二净,唯一有印象的是学长滑稽的菠萝头。
周末他翘掉补习班去了一趟医院。医生诊断是轻度的脸盲症,记住人脸需要一定的时间。明明每张脸在眼前都无比清晰,将视线移开时间脑海中便只剩下松散的五官。幸好他很聪明,在日积月累中学会了把每个人的五官像拼拼图一样慢慢拼凑成一张完整的脸。
得到答案后他回了家。母亲在喂两个弟弟吃饭,哥哥坐在沙发上陪着父亲看电视。没有人问他今天出去干了什么,没有人注意到被他翘掉的补习班,也没有人关心他吃没吃晚饭。他就这样站在家门口,像个局外人一样,里面的欢声笑语都与他无关。甚至没有人看他一眼,一眼都没有。他看着那几张这么多年朝夕相处的脸,突然觉得模糊又陌生。
今天的咖啡似乎加了过量的糖和牛奶,他就这样枕在毕业相册上睡了一个小时。梦里是数不清的眼睛鼻子和嘴浮在半空中,他要将这些东西拼成一张完整的脸,怎么拼也拼不完。只有一双棕黑色的眼睛从始至终一直注视着他。他无法描述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只记得那双眼睛上方浓密而上挑的黑色眉毛,以及他第五次与那双眼睛对视上时,梦醒了。
高二开学,距离五色工正式成为王牌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不少风凉话说二牛就是二牛,再怎么努力也不复大牛当年。这些闲言碎语五色也都听腻了。日向翔阳之前和他聊乌野前辈们的过去,那种跌下神坛带来的落差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好几代人。他听到这,满脑子都在想着自己三年级的时候能不能借着后辈们的光让白鸟泽重振旗鼓。
五色又想起白布。白布大概真的是那种,会在他哭着说自己不够强的时候超理所当然地来一句“那努力变强不就好了”把他给噎死的那种人。
所以白布可能是真的不一样吧。五色拿头创了好几次桌面。他大概算那种从小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成绩又好体育又强还是家里的独生子,受到的比较厉害的磋磨就是在白鸟泽,但是他也明白这是因为鹫匠老师有意重点培养他。头一次碰见白布这样态度永远不冷不热的人,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他清楚自己对白布的感情十分甚至十二分的不纯,但也始终搞不明白白布是不是真的只把他当成了树洞。
五色觉得自己像坐过山车时在顶点卡住的倒霉乘客,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待在原地惨叫。
这样的心情在今天晚上达到巅峰。
他是那种对待感情特别认真的人,收到的每封情书都会好好看完甚至会回信。没想到升上高二之后随着新生入学情书数量翻了整整一倍。本来当了王牌压力就大,兼顾学习和社团活动的同时还要抽出时间回信,找同年级的寒河江和赤仓诉苦结果对方羡慕不已纷纷说他不识好歹。五色不胜其烦,带着香味的粉色信封每天就这么整整齐齐地塞满他的柜子。
他告诉白布,结果白布是怎么说的:
“挑其中一个答应不就行了。这样其他人也不会再打扰你,而且趁着年轻好好谈一场恋爱总归是好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碎了……
原来是我们情窦初开的五色工同学心碎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有点想把手里的日记本扔出去,想起这是和白布交流唯一的媒介,又像供着亲祖宗一样缓缓放下了。随即飞扑到床上,一边用力锤床一边把头埋在枕头里呜哇鬼叫。
(尖叫)(嘶吼)(变成吗喽)(飞进森林里)(抓着树上的藤蔓荡来荡去)(抢走其它吗喽的香蕉)(幽怨地一屁股把同伴创飞)(生闷气让别人猜)
见五色这么久没回,白布不知道他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有些愣神。他当然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只是回忆起自己的高中生活太过无聊,发自内心地劝五色享受青春罢了,出发点当然是为了五色好。
只不过……五色谈了恋爱之后,全身心都在女朋友身上,是不是就没空和他聊天了?
谁在乎啊。
他把日记本合上,再看书时却怎么都没法像平时一样集中注意力。静不下心的感觉让他很烦躁。白布用笔狠狠戳了下脸,冰凉带点刺痛的触感让他意识到自己又拿错了方向。
他走到卫生间把脸上的笔油洗掉,抬起头时用带着水的手狠狠拍了两下自己的脸。
因为这种事情分心可不行啊。
那天后他们之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尴尬。仿佛被蛛网所包裹的,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
五色变得不那么好讲话,他开始拒收情书,面对当面的告白也态度坚决地宣称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可是学长到现在也没有和谁在一起,说明学长喜欢的人根本不喜欢学长啊!我这么喜欢学长,学长为什么就不能多看我哪怕一眼呢?”
面前的女孩子身高才到他胸口,此刻在走廊哭得梨花带雨,好像他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
“我不打算在高中谈恋爱。”
身后传来一道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声音。五色惊讶地转过头,居然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他。白布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手里还捏着那一罐每天必喝的咖啡,显然是下来买东西结果被小迷妹截胡了。
虽说对白布抱有那种心思,五色却不会经常到高三的楼层去看他。白布这种高冷学霸的类型,追求者只会更多。五色光是每次路过他的班级门口都要被醋得七荤八素,之后干脆就盼着大课间白布下来买咖啡和每隔一两个星期的班级交流活动,反正晚上回家还可以和他聊天。
白布没注意到身后灼热的视线,微蹙着眉看了看眼前的女生,随后两步并作三步跨上了楼梯。
“我要上楼了,请回吧。”
五色回头,在那一刻想好了说辞。
“这也是我的回答。谢谢你的喜欢,只不过我并不打算在高中谈恋爱。”
趁着年轻好好谈一场恋爱。
如果恋爱对象不能是你的话,那又有什么意义。
换届给队伍造成的影响直到现在都还是大得很。上一届出色得实在过分,主攻手副攻手二传自由人,正选里七个人就占了五个。新的二传手是一年级生,初三时就和一年级的五色在集训营碰过面。个子不高不矮,脸上长着小雀斑,挺可爱,球风也乖巧,规规矩矩的很符合白鸟泽的王牌即中心思想。说实话,让人挑不出错,但完全算不上出彩。川西还是那幅样子,每天都是省电模式,社团活动硬是让他参与出了打卡上班的半死不活感,好像多出半分力下一秒就会倒地身亡。五色工每天睡醒一睁眼就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就已经到头了。
濑见前辈是那种非常有主见的二传,如果不是队里的主攻手实力也都很强,他估计要发球接球传球扣球全都一手包办。当然,这些话来自外界的评价。至于濑见本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五色只记得他因为这个没少被鹫匠老师训,有好几次他都梗着脖子反驳,说如果有比我技术更好更听话的二传您大可以直接把我换掉,既然选择用我那我确实就是这个性格只能委屈您多多包涵。其他人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不过放在旁观者眼里他的这种行为多少是抢了点王牌的风头。所以五色一开始也不理解,觉得濑见前辈只是把他和牛岛前辈当成无情的扣球机器。直到现在,二传有事没事都把球托给他这个王牌,他每次都要自己安排进攻的线路,思考应付拦网的对策。体力加上脑力的大量消耗,一段时间过去连带着他的体重都轻了三四斤。现在濑见这个人在他的印象中自带母爱光辉。濑见前辈简直就是那种家养的暹罗猫啊,每天没多吃谁一口饭还要冷着脸帮别的猫埋屎。伟大,实在伟大。
“你猜我昨晚梦到了什么?”
“什么?”
“你是我的二传手,你给我托球。”
“好惨,你终于被白鸟泽折磨出幻觉了吗。”
“我不知道,今天训练时没见到你我才发现这是梦。”
你知道吗,梦里你是很厉害的二传手,一年级就顶替濑见前辈成为了正选。甚至于你不是体育特招生,是靠文化成绩考进来的。不过这也正常,你这样的人做什么事会不厉害呢,大概这辈子在所有领域都会很出色吧。你好像很喜欢牛岛前辈,没那么喜欢我,可能是因为我不够强。其他人都夸我,说我是下届王牌未来可期,只有你老是给我泼冷水,我那时候觉得你可讨厌了。后来我发现你只是态度冷冰冰的,其实说的话都还蛮有道理,又觉得你挺厉害的。他们说你是为了牛岛前辈才考进白鸟泽的,你和他有一个很特别的约定,要在任何情况下无差别地传球给他。那一刻我突然好嫉妒,我也想像他一样,让你区别对待我无时无刻信赖我。后来牛岛前辈毕业了,你的球风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你又成为了像濑见前辈那样极有主见的二传手,听说你初中时本来就是这样。我很满意我们的配合模式,你很聪明,我百分百相信你在赛场上做出的安排。但是春高预选赛我们还是输了。检讨会开完你说你要走了。我以为你说的是三年级要引退了,结果是梦要醒了。我问你,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你说,或许等某一天我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们就会再次相遇。
我一直在想啊,是不是平行时空中的某个世界,五色工和白布贤二郎就是这样出现在彼此的青春。
离春高预选赛还有一个星期,我不想再输了。
白布没回他,准确来说是没力气回。他们挺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因为五色好久都没有再主动找话题。白布连着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也不算是噩梦吧,反正就是一直梦到同一双眼睛。那目光极其复杂难以描述,眼珠子就这样一眨不眨地时刻锁定他,四目相对时,眼眶里渗出泪来。眼泪淌啊淌,他被泪水完全淹没直到窒息,又从梦中猛然惊醒。
是诅咒吗?他自知冷漠较真不好相处,但也从未与人结下过血海深仇,不至于让谁直到做了鬼都要来他梦里扰人清静。
他是真的好奇这双眼睛到底是谁。之前大着胆子近距离观察过,最后发现瞳色过于常见,是那种平常看是纯黑只有凑很近才能看到一点点棕色的黑褐色。百分之八十的亚洲人眼睛都是这个颜色。除了白布贤二郎,他的眼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眼神啊,看起来很悲伤,又绝不只是悲伤这么简单,他在现实生活中从未见过那样令人难忘的眼神。
其实白布试过挺多次的,在网上搜索白鸟泽排球部成员的信息。牛岛若利在的时候每次比赛能看到怼脸特写的除了牛岛若利还是牛岛若利。网上找不到完整的比赛回放,所以出场时的个人介绍也是没有的。偶尔看到几个零散的片段,差不多也是牛岛的精彩扣球集锦。镜头扫到其他队员的时候,白布只觉得几个色块从眼前飘过去,红的橘的灰的黑的,糊到看不清五官,晃得他眼睛疼。
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脸盲的事情告诉五色。他也不知道这样的交流还能持续多久,但是五色一直以为是白布没有留意过所以不认识他,如果让他知道是白布有脸盲症所以记不住他的脸,他应该会更沮丧吧。听他说最近比赛又输了,还是别刺激他了。
等等,谁要在乎这个小屁孩的心情啊。
早在那一场春高结束之后,伴随着三年级引退,白鸟泽好像真的就此销声匿迹了。鹫匠老师名声在外,每年的一年级强化集训还是能掀起不小的水花。但是球队在接下来的一年里真的连一点亮眼的成绩都拿不出来。
不再是县内第一,甚至连决赛都打不进去。入部时憧憬着的美好未来,就这样彻底破碎在每个人的眼前。五色工现在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IH半决赛被伊达工打败时队友脸上的表情。
明明一年以前他们还没有资格站在对面。
春高结束得比想象中还要平淡。结束哨声吹响时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他以为自己是不恨的。不恨青城,不恨伊达工,不恨乌野,更不会恨并肩作战的队友。只是每天训练结束坐在部活室的长凳上,还是会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天才。
或许之前的人生过得太顺风顺水,让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失败并不可怕。其实对失败的习以为常才真正令人恐惧,是即使功成名就之后午夜梦回仍然挥之不去的阴影。
前辈们还真是残忍啊。一边无私地替他挡下所有压力,一边又放任时间的洪流推着他向前。他被现实反复搓扁揉圆,直到被迫成长为连自己都不认识的能独当一面的成熟样子,回过头才发现,由鼓励和赞美建立起来的乌托邦乐园早已变成一片废墟。
“嗯……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在一开始就泼你冷水的。”白布如是说。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
春高预选赛白鸟泽止步于半决赛,这是近五年来白鸟泽在正式比赛中最差的一次成绩。如果说输给进步神速的乌野尚且还有一丝颜面,偏偏这场对决的赢家是青城,高中三年没有在白鸟泽手里拿下一局的青城。
青城晋级决赛的那一天及川彻半夜从阿根廷坐飞机回了国,时差还没倒过来又跑去看决赛,最后看着乌野赢了也没有半点不开心,兴冲冲地拉着后辈们出了体育馆说要请他们吃大餐。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别人正在用什么样的话编排他们。“没落的强豪,飞不起的白鸟。”牛岛在的时候风光了这么久,现在看来确实是要走乌野的老路。五色真的感觉挺无所谓的了,如果能像那时候乌野的三年级生一样高一高二过得要多憋屈有多憋屈最后在高三苦尽甘来进军全国,那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他的电话这两天被前辈们轰炸了。屏幕天童前辈濑见前辈和大平前辈的脸挤成一团,每个人嘴里自说自话地吵得让人根本听不太清,反正大概意思就是让他坚强点好好引领球队不要想不开。他有点哭笑不得,原来在前辈们眼中他真的有这么脆弱啊。后辈倒是一直觉得他挺吓人的,毕竟强悍的实力摆在那里本来就会产生距离感。就像当年的牛岛,也就只有他胆子这么大敢主动搭话甚至挑衅。三年级引退时川西前辈说了和牛岛前辈当年一样的话。这次再也没有那种受宠若惊的欣喜,只有前途未卜的惶恐和深深的麻木与疲惫。
就算赢了乌野,宫城之外还有全国,全国之外是更加广阔的舞台。梦想啊前程啊,多少人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用一腔热血作为筹码甘愿将自己的青春变成赌局,最后也只能在满盘皆输之后自欺欺人地说上一句,已经尽力过了,不后悔。
三年级引退后五色接任川西成为主将,也成了白鸟泽排球部唯一一个在全国大赛出场过的队员。有后辈大着胆子来问他,全国大赛到底是什么样的?明明才过去不到一年半,这段记忆对他来说却好像已经很遥远了,他也不愿再想起。那时他高一刚入学没多久,只是高中第一次正式比赛,就得到在全国大赛上出场的机会,已经比绝大多数人的高中生活要功德圆满了。但是即使是小说的读者也受不了剧情高开低走,更何况他是活生生的人。白鸟泽最后输给了稻荷崎,而比赛的最后稻荷崎拿下了亚军。哨声吹响时他的泪水糊了眼睛,却也看清了横幅上那几个字:无需追忆昨天。他拍拍学弟的头:那里的天花板很高,灯光很亮,地板不是木地板。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明年我们能一起站在那里。
新年白布来到仙台比较有名的神社参拜。他向来不信鬼神,却私心想为某人求个好前程。抽签时他右眼一跳,心中陡然升起不详的预感,打开纸一看是“凶”。御守的颜色有两种,粉色是祝愿早日找到正缘,红色是保佑平安顺遂。他求了一个红色的,夹进出门时随手捎上的日记本里。下山时人多得可怕,树上挂着的喇叭不停重复着一句话:请往前走,不要回头。
五色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白布联系了。
我又梦到你了。那天你走得那么干脆,却还是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出现在我的梦里。那时候比赛结束的哨声已经吹响,我一转头就对上你写满绝望和不甘的眼睛。梦里我也还是浑浑噩噩的,收拾好东西你说你要出去走走,我才反应过来,我说我也要去。穿过狭长的走廊,有一段路窗户没开光线特别黑,我听见泪水砸在地上的声音和你压抑的哭声。
你停下脚步,我的情绪才终于决堤。我们抱在一起哭了好久,鼻涕眼泪全都蹭到对方的外套上。那个时候我突然有一个很阴暗的想法,我们能一起承担这份痛苦真是太好了。我感受到你的体温,一切口头或书面的表达都显得太过肤浅了。
回程的大巴上我不小心睡着了,没能与你好好告别。这些梦太过真实,我总以为梦醒了我们还能再见。
春高输得太窝囊他不知道怎么跟白布说,现实中白布专心备战高考连下楼的次数都少了。他自尊心又强又爱装,天天在队里好像没事人一样,其实独处的时候连自己都不清楚该怎么面对怎么放下如此惨烈的失败。还好白布居然来梦里见他了。在梦里的五色工才是真的的五色工,没有被王牌和主将身份压着的能坦然露出脆弱一面的五色工。
五色工依然感到惶恐。他好像知道白布贤二郎的种种喜好和生活习惯。白布贤二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内心是怎么复杂而精彩纷呈的世界,他太想了解了。对对方一无所知的人,不止白布一个啊。
他当然还是想要找个机会和白布敞开心扉的。只不过冰雪初融的季节,属于青春更属于告别。
——————我是时空穿越分割线——————
“五色!走的时候记得关下休息室的门!”
“好的!”
队友走到走廊外边,又回过头来看他。
“新耳钉不错,挺帅的。”
五色道了声谢,低下头摸摸自己的耳垂。
他一直戴的是基础款的钛钢耳钉,平时露出来的部分只有一个毫不起眼的银色小球。结果上周路过某家金店一眼注意到了玻璃窗前展示架上的一款耳钉。小小的,银色的底座上嵌着经过细致打磨的香槟色晶体,在白炽灯下折射出柔和但夺目的光彩。他不懂什么宝石,但是很轻易地想起了那双阳光下近乎透明的眼睛。后来结账时听到单单一只耳钉就要花掉他半个月工资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忘不掉,根本忘不掉。
说起来,这耳洞还是一年前打的。那时他刚收到AP的邀请函,趁着暑假火速跑去东京和川西见了个面。两杯酒下肚他趴在桌子上哭。川西身上还系着居酒屋的围裙,坐在对面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有什么好哭的啊,大学还没毕业就进入一级联赛的人有什么好哭的啊,我都被留级了再多留一年都要变成你学弟了,我都落魄到要天天来这种地方打工了,你还好意思跑到我这里来求安慰,活爹。五色抬起头说川西前辈你根本不懂我,我好像和喜欢的人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了。
川西点了根烟,把他呛了个半死之后开口。不就是失恋吗,给你支个招包把情绪发泄到位的。说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着他出了门,左拐右拐进了一条小巷子。站在连招牌都没有的不知道是什么店的店门口,跟里边一个纹着花臂看起来挺凶的男的对视了一秒,吓得他转身想跑。川西生拉硬拽把他拖进了门,五分钟后耳朵还没来得及痛他们就又站在了店门口。
五色抬手摸到耳朵上冰凉的金属,转头这才注意到川西嘴边那个闪闪发光的唇钉。他说川西前辈你喝水的时候嘴会不会漏,会不会往外滋水。川西听到这话差点被地上的小石子绊了个狗吃屎,语气特别不善地回他你是不是弱智啊。五色又问,川西前辈我还是忘不掉他怎么办呀,而且这个耳钉配上我的发型好像精神小伙。川西说那我教你抽烟吧,这样就更像精神小伙了。
因为习惯往左侧着睡觉左边的耳钉不出两天就发炎了肿得老高。五色把耳钉取下来打算让耳洞自己愈合。他对穿孔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只戴右边耳钉是同性恋的意思。好死不死入队的第一场比赛就被看到了,排球界新秀五色工就这样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光荣出柜。
随着人气越来越高大家也开始讨论起了让他出柜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他的高中生活很快连底裤都被扒了个干净,吃瓜群众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高中和他同队并且长相不错的川西身上。
川西直接一个电话轰过来,说我知道我长得帅,高中他们说我是因为脸才当上正选也就算了,怎么你的粉丝也要欺负我。五色那电话那头疯狂私密马赛,说保证马上澄清。川西故作深沉地开口:“不要再为任何一个男人动心了,不然受伤的永远只有自己。”他大惊失色,川西前辈难道你也是……川西又道,不过话说又回来,除非某位搞乐队的暹罗猫学长能主动来找我复合。五色说不是吧你俩真谈过,川西把电话挂了。
“就算是值夜班也该下班了,白布你还不回去吗?”
走廊上很黑,白布坐在安着电视机的等候室,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光线变换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要看体育频道的转播,你先走吧。”
同事把门关上,四周更安静了。白布揉了揉太阳穴,观众席上“五色五色”的呼喊震得他耳鼓膜发疼。
五色工毕竟是五色工,借着期末考和高考临近和白布没话硬聊,只是对自己的春高还是闭口不提。就这样不尴不尬地持续到高考后,毕业生离校前学生代表举行了颁奖仪式,五色工也是其中之一。
送别的大巴离开时,两人的日记本同时消失不见。也正是那一天,白布贤二郎注意到了毕业纪念册上关于颁奖仪式的一张照片。很平平无奇,甚至因为排版比较小有点模糊。但是从校领导手中接过奖状的学生代表身上,学生证赫然印着“五色工”三个字。
只在照片里见过的人,再次露面是在电视上,有种类似于《楚门的世界》的微妙的怪异感。
白布手里唯一那张照片也就能勉强分辨清楚五官。男生侧脸鼻梁和眉骨都挺高,虽然在人群里黑得像块炭,浓眉大眼的在白布这样挑剔的人眼里长相也算得上端正。不过这人变化也太大了,如果不是发型实在太有辨识度真的差点让人没认出来。他现在在灯光底下白得有点透光,像赛级犬上场之前被人给每根毛上都打了蜡,看起来油光水滑的。明明那个时候脸上还有那么点圆润的婴儿肥,现在线条锋利得像被刀削过,偏偏镜头又这么高清连毛孔都拍得一清二楚,光一打下来跟古希腊的雕塑似的。
绿色队服这边刚刚靠发球加拦网拿下三分。裁判哨声响起来,五色走到休息区,拿起水杯就开始灌。镜头扫到他一长一短的护膝,长的那边因为频繁的起跳稍微卷了点边。他手指勾住边缘扯了扯,黑色布料回弹在线条紧绷的大腿上发出不轻不重的脆响。白布看得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抖摁在遥控器上把电视给关了。
整个等候室一下子全黑了,只剩安全指示灯发着幽幽的绿光,有点吓人。白布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像打鼓一样。以前每天看着日记本上笨拙又规整的字迹只觉得又蠢又可爱,现在才见识到自己招惹了什么级别的货色。
不过发型绝对是减分项!上次另一个同事路过说他俩发型这么像不会是亲戚吧,给他气了个半死。到底哪里像了。
白布拿起桌上加班提神喝的黑咖啡准备回家,吸了一口,再次把自己的脸皱成了苦瓜。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五色干脆这辈子都别找到他算了,真的担心某运动偶像的小迷妹会来追杀他。
一片漆黑里他的电话响起来。
“我说贤二郎,你之前发表的那篇论文反响很不错,出版社那边问你什么时候能拍张专业点的照片拿来当杂志封面。什么时候出名了不要忘记我们这些老师啊。”
后面某一天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
白布下了班摘了口罩就往医院门口走,一抬头发现面前站了个人。对方比他高半个头,手里还握着一束和他头发颜色一样的香槟玫瑰。
“你是怎么找到……”
剩下的半句话因为突如其来的拥抱被憋在嘴里。
他愣了半晌,鬼使神差地问出了一个特别莫名其妙的问题:“为什么还留着高中的发型?”
“我是真的怕你见面的时候认不出我。”
我现在变得更强了,你应该不会再走了吧。
五色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知道,这个人不再是另一个时空里每天落在他日记本上的字迹,不再是高中三年不断擦肩而过的背影,也不再是医学杂志上熟悉又陌生的姓名。这个人现在正站在他面前,在他的怀抱中,是他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身上的温度隔着几层衣物不断传递给对方。
“好久不见。”
感觉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END〗
碎碎念:
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长。可能因为是做梦梦到的故事所以真正写出来需要把原本很无厘头的剧情一点点修正得比较合理,也可能是因为我废话太多。
五色工喜欢上白布贤二郎就是很俗套的日久生情。每天在日记本上交换日常,窗边偶尔路过的身影,这些都是漫长枯燥的高中三年里极其珍贵的生活碎片。暗恋的精髓就在于不会得到回应,这方面白布绝对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暗恋对象。他们一步步走到彼此身边的过程太长太长,以至于“喜欢”这样被荷尔蒙催生出的肤浅而脆弱的感情都慢慢发酵成了深厚的爱意。
白布贤二郎的感情则更复杂也更莫名其妙。他习惯将自己框定在过于周密的计划中,就连五色这样的不定数也被他安排进了自己的生活。就连青春期都没有因为排球这项运动难得地疯一回,他这个人太过冰冷,生活也太过无趣。他只好贪恋五色身上近乎阳光的温暖。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反应过来时,已经无法将五色工从自己的生命中割舍出去了。
这个结局就很符合我所理解的五白的双强恋爱模式。我很想你,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世界这么大,与其在漫长的寻找过程中消磨掉彼此的感情与耐心,不如我先优秀到让你走遍天涯海角都能在别人的口中听见我的名字,这样我不信你找不到我。我相信我们的感情,也相信你的实力。比起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平凡的爱侣,我更希望与你携手成为聚光灯下的强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