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利威尔BG】ALL IN GAME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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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你在看什么
只这一个想法的时间,他们便进入克里斯汀能辨认的距离,果然是三个人,两男一女,只是装束颇为奇怪,素色的衣服,与其过于质朴的衣服相对的却是腰间看起来颇为精巧的两个长匣装置,以发射和收回可勾住街道两边墙面的绳锚来达到快速移动的目的。仅仅是略一打量,克里斯汀便看出了这装置所内含的技能难度与精度,两厢强烈的对比之下,使得克里斯汀不由眯起双眼,试图看得更加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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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你在看什么
只这一个想法的时间,他们便进入克里斯汀能辨认的距离,果然是三个人,两男一女,只是装束颇为奇怪,素色的衣服,与其过于质朴的衣服相对的却是腰间看起来颇为精巧的两个长匣装置,以发射和收回可勾住街道两边墙面的绳锚来达到快速移动的目的。仅仅是略一打量,克里斯汀便看出了这装置所内含的技能难度与精度,两厢强烈的对比之下,使得克里斯汀不由眯起双眼,试图看得更加仔细。
三人身影逼近,倏忽间便飞临头顶,克里斯汀的视线一直凝聚在为首的男人身上,本以为以他们的速度难以关注地面上的情况,没想到当先的男人飞越的一瞬间忽地低头,直直地看过来,与克里斯汀不期然打了个照面。
明明只是一瞬间,却仿佛被爱因斯坦拉长到无限。
黑色短发在撞来的风中飞扬,时不时遮住一半眼睛,未遮住的另一半便显得更为摄人。细眉不常见于男性,但横于他的眉骨上也不觉女气,反而由于过于平直,衬得下方的细长眼眸更显凶相,更别说紧抿的薄唇,直教人替他立个牌子,“生人勿近”
不过这个人!克里斯汀都来不及再想,伸手向着那人的方向指尖微扣,男人的身形随之猛地一滞,但依旧因着惯性向前滑去。眼见他去势不减,恐要留不住他,克里斯汀锁紧了眉追前一步,发力更甚,正要彻底收拢五指小臂时,那人在空中身体左晃右摆与克里斯汀的异能相抗衡,试图维持平衡,最后无法,就近落在屋檐上,四下一看,与街区中唯一的居民——克里斯汀对上眼。
在男人眼中,克里斯汀面朝他的方向抬手成掌,微微收拢,似在召唤什么,而随着她小臂向胸前回拢时,他也同时感觉的腰后的立体机动装置活了起来,轻颤着推着他向那女人靠近。他微微偏转身体,再度出膛的绳锚直直向克里斯汀头顶激射而来,“咄”地扎入一旁的墙壁里,钢索绷直,随着刺耳的滑索声音男人直冲而下,跳落在克里斯汀面前。
“是你?”男人阴沉着脸率先质问。
克里斯汀打小就没被人这么质问过,怎么会由着对方的节奏来,“你是谁?”
此人怕也是惯作强势的,被如此反过来一问,立马肉眼可见的不耐烦起来,略略绷紧了下颌,眼神更加犀利,直将人戳穿似的,“我在问你,是你做的吗?”
他稍稍一收下巴,克里斯汀便多看到一截他的黑发,才发现原来这人身量并不高,甚至比她还矮一点,只不过因为过于强大的气势让她第一眼忽略了他的身高。如此认知,让克里斯汀心头微动,主动退让一步,“是我又怎样。”
“你做了什么?”他微微一顿,连着发问,“你想做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你。”克里斯汀怎么会是好好回答的人,更是“嗤”一声表示完全不配合。
这一声无异于火上浇油,男人的面色瞬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看来,你是不能好好沟通了。”
“噌——”
克里斯汀猛地睁大眼睛,飞速抬起右手。
下一刻,男人拔出的匕首横在克里斯汀脖颈边三寸的位置,并非他手下留情,而是根本再无法寸进,克里斯汀的右手竖掌立在脖前,与匕首还有一段距离,却仿佛已经握紧了刀刃一般。
两人视线对撞,均被对方的反应惊到。克里斯汀还没来得再发力,对方已经忽地松开右手,匕首瞬间脱手而出,飞起又“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与此同时,对方右手握拳似不需要蓄力一般砸向克里斯汀下颌,匆忙间克里斯汀只来得及右手一翻,包住疾冲而来的拳头,后撤一步试图躲开攻势,无奈还是被砸得下巴生疼。
这一拳也将克里斯汀砸出了火气,左手猛地向前一推,对方顿时不可置信般瞪大了眼,踉跄着倒飞出去,在空中不可思议地翻了个身,勉强双脚落在地上,才没有太过不堪。而克里斯汀这边,只上身略略一晃,扶着疼痛未消的下巴沉默不语。
距离的拉开让两人争斗暂歇,只有视线在空中对撞,滋滋要冒出火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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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这大概就是一个“你瞅啥”“瞅你咋地”引起的故事。
能评论就不要只点心心,能点心心就不要心狠滑过啊——
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
《浮世01·上卷》利威尔BG—与你的重逢
【序幕篇】
“你好。”凯迪对利威尔说。
“利威尔。”他报出名字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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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847年王都米特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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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点的钟声已经敲过,穿深色斗篷的女子从第五街区快步走过,街巷两旁透着烛光的窗户不多了。
得快点回去才行,凯迪心想,加快了脚步。深蓝的夜空仿佛浸了油的纸,成为斑驳的半透明状,今晚没有月光。
最后一个街角,刚准备右转,一阵窸窣的响动传来。凯迪收回脚,小心地用墙壁掩护着探出眼睛。
夜色中,依稀可见几个摇摆的黑影,伴着几不可闻的哭声,借助昏暗的瓦斯路灯,凯迪辨认出了深夜上街回收废品的老人。
一阵...
【序幕篇】
“你好。”凯迪对利威尔说。
“利威尔。”他报出名字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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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7年王都米特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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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点的钟声已经敲过,穿深色斗篷的女子从第五街区快步走过,街巷两旁透着烛光的窗户不多了。
得快点回去才行,凯迪心想,加快了脚步。深蓝的夜空仿佛浸了油的纸,成为斑驳的半透明状,今晚没有月光。
最后一个街角,刚准备右转,一阵窸窣的响动传来。凯迪收回脚,小心地用墙壁掩护着探出眼睛。
夜色中,依稀可见几个摇摆的黑影,伴着几不可闻的哭声,借助昏暗的瓦斯路灯,凯迪辨认出了深夜上街回收废品的老人。
一阵恶毒的脏话传了过来。
老妇人的手推车翻倒一旁,物品滚落在地,两辆满载的运货板车安稳的停在其后。四个高大健壮的身影围着瘫倒的妇人,为首的胖男人抬脚重重踏向她的肩膀。
又是一声急促单薄的哭泣。
即使身处王都,黑夜也总能让人忘记秩序和权威。凯迪一边诅咒某些酒囊饭袋的办事效率,一边开始衡量状况。
直接上前怕是帮不到忙,反而可能招致对方恼羞成怒,大声求救的话也不能保证在引起注意前不被伤害。
是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从旁经过,或是等待他们离开吗?不行,这实在做不到,凯迪的手暗暗握成了拳。到底该怎么做。
突然,她发现右手的方向,有两个挺拔的身影从夜色中显现。等再近些,凯迪分辨出那种特别的土棕色长制服。
她心里一动,有救了,是巡逻的宪兵。接着向路中央迈了一步。
“喂,住手。”明亮坚决的女声让正在施暴的四人猛地一愣,把头扭了过来。看起来是头儿的胖子瞧见凯迪,立刻凶狠地咧开嘴,脸皮歪着扯向一边,“哈哪来的小姑娘?”
果然,凯迪心想。她伸平手臂指向右侧,沉住气道,“住手吧,宪兵已经过来了。”
那男人眼皮一跳,斜着脑袋给了旁边的小子一个指示,“过去看看。”得令的那个跑过来瞅了一眼,“是真的,老大。”
胖男人立刻咂起嘴,催促另一个小子,“把这女人脸上的血擦了扶起来,真倒了血霉!”
这几人拉着货车,没法立刻逃走。眼看穿制服的人越走越近,可凯迪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巡逻的宪兵都是配枪的,可这两人为什么……等等,这个团徽不是宪兵,她定睛望向制服前胸的位置。这个是图案是……调查兵团?
自小生长在内地的凯迪,从前只在王政大厅见过自由之翼的徽章,与蔷薇,独角兽,双剑盾牌,一同庄严地高悬在素白的墙面上。
她的心沉了下来,调查兵没有配枪,而且他们的任务不包含治安维护,商人应该不会甘心配合。要是动起手,以他们四人的体格,怕也不会那么轻松。
凯迪的思绪纷涌,高个军人的脚步停在了她身边,他的同伴立在其后,始终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凯迪想去检查妇人的伤势,商人却抢先迎了上来,“哎,都这么晚了还在巡逻啊,辛苦军爷了。
我们这没事,碰了个收垃圾的女人,已经扶起来安顿好了。”商人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凯迪抬了抬下巴,盯着刚才那张凶狠现在却堆满笑的脸皱起了眉。
凯迪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的金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耳后,挺拔的鼻梁上是深邃而专注的蓝色眼睛。
凯迪猜测他的军衔不会太低,开口道,“长官,刚才这四人正在对那位妇人进行殴打,上前检查的话就能得出结论。”她用余光一瞥那胖男人,毫不留情地说,“并且,我愿意在任何场合作证。”
商人盯着走向妇人的凯迪,脸上露出一瞬不受控制的颤动,又马上恢复笑脸转过头来。
金发军官并没有要握手的意思,见此状,商人只好讪讪地曲臂收回他的胖手,从怀中掏出一袋钱币,上下掂了掂,故意弄出清脆而闷重的响动。
还好只是鼻血和眉角破了一个小口,凯迪询问妇人身上有没有伤,妇人表示没什么大碍。凯迪扶她靠墙坐好,把斗篷解下披在她单薄的外衣上。
“军爷,这年头谁都很难的,这点您别嫌弃。我跟你们军队也算有些交情,这批货物就是赶着要送去王都东区分部。您就……别往上头通报了,咱们都省事,日后说不定还能共事呢……”商人又往前贴了步,杵着手往金发军官怀里塞。
凯迪折返回来,正好瞧见这让人吃不下饭的一目。妇人伤得不重,她本意想趁商人还没发现面前的人不是宪兵,尽快让他们赔钱了事。可现在她只觉得还是便宜了他们。
金发军官接下了钱,对着凯迪问,“她的情况怎么样?”
“伤的不重,但是精神不太好。”凯迪说着,眼睛盯着那袋已经转到军官手里的钱币。接着,金发军官对他身旁的同伴点了一下头。
黑发的男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灯光很暗,只能看见他俊冷的轮廓。
“宪兵大爷,您在哪个分部高就,这交情咱们就算结下了,兄弟我以后……”那商人搓着手,脸上的笑容越发可憎。可等他看到黑发的调查兵走向货车,开始解绑在外面的粗麻布绳时,他终于笑不出来了,“军爷,这使不得啊……”
黑发调查兵的动作很干净,很快把两个车的布绳都解了下来。他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将布绳一截为二。
货车旁的三个小子一气冲了上来。他没说话,提脚踢上了一人的小腿,那小子立刻跌倒在地,惨叫不绝。没等他挣扎,那调查兵已一脚踩上了他的后背。
“给我老实点。”他持续用力,直到那小子不再挣扎,发出呜咽。接着他抬起头看向另外两人,说道,“我现在要把你们都绑在那边的柱子上。不想受伤的话,就别做多余的事。”那两个小子对视片刻,开始哆嗦着往向后退去。
那头儿发现情况不对,转身想逃,可金发军官已经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我们的交情不是刚开始吗?”商人缓缓扭过头来,遇上一双寒光逼人的眼睛,当下双腿一抖,肥硕的肚子重重颤动,双手抱头蹲在地下,“军爷,您这是何必,何必呢……”
凯迪目不转睛地看着,暗自惊叹,钦佩两人的默契和身手。
没过一会,商人和他的手下都被塞紧嘴巴,绑在了粗石柱上。做完这一切,黑发调查兵一面擦拭双手一面说道,“埃尔文,该走了。”
金发军官应了一声,走向石柱,“下次要弄清需要补偿的对象。记得我们的交情,随时欢迎你来叙旧。”瓦斯灯芯微微摇摆,为他罩上一层轻柔的光雾。
“这位小姐,可能要麻烦你去找宪兵了,我们已经耽误一些时间。”他走向凯迪,把手里的钱袋递给她,说道,“这样的时间,独自警告一群正在施暴的人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不过,你很勇敢。”他微微一笑,表情柔和。
凯迪笑道,“我看到你们走过来,并且相信你们一定会救我。”她平视着他的军服,目光落在胸前的徽章上,“只是我没有想到夜间在路上……巡逻的,居然不是宪兵。”
“不论如何,对弱者施救是你的本能。”金发军官温言道,“再见了,小姐。”他留下句简短的告别,转身向同伴走去。
“谢谢你们,调查兵团的长官。”凯迪忙朝他离开的方向喊道。黑发的调查兵注视着金发军官走到面前,转身同他一起离开。
凯迪望着他们的背影,同蓝白两片交叠而生的翅膀一起,融化在茫茫的黑夜里。
***
次日清晨,凯迪从王都玫瑰花般的贵族街尽头右转,踏上去往中央广场的必经之路。
穿过几条幽深的小街陋巷,又通过一座不大的券门,凯迪塔进中央广场的西端,一时间空间豁然开朗。
赤眉靛爪的白鸽抖开翅膀飞向崭齐的天际线,连绵不绝的骨白色发券一直延伸到广场的最东面,由视野中心的红色钟塔和圆顶教堂作为结束,演奏乐队与阳光一起,为四周连续安定的背景镀上一层曼妙的金色。
凯迪越过身侧的画廊,沿着南面的王立图书馆款步向前,她丝质礼帽的边沿大得过分,必须仰起脖子才能将高耸的初代王青铜像尽收眼底。
他坚毅的脸庞长久的俯视世间万物,镀金的王冠在晨曦的照射下愈发夺目,古老的叙事性记功柱忠实地记录了由这位伟大的帝王所开辟的新的文明。
从钟塔与火鸟歌剧院之间的阴影处向右转,便来到了南侧附属的小广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远处两根白色石柱的剪影,如同日夜驻守的士兵,视线的尽端,绿宝石般的大运河环绕流动。
这两根石柱是王城的官方大门,在其上,一根雕刻米特拉斯的守护神飞狮,另一根雕刻有人类的祖先海姆达尔,贵宾和官员都要通过这里进入城市,同时,这里也是执行死刑的地方。
这会儿,悠扬的钟声在王都上空响起,凯迪朝王都建设部门厅走去。刚踏入大厅,一声洪亮的喊声迎面而来,“凯迪因!”凯迪朝身着蔷薇制服的大胡子灿烂一笑,“伍金叔。”
凯迪随大胡子军人进了他的办公室,门刚带上,大胡子便说,“驻屯兵团的宿舍扩建项目圆满结束,凯迪因,祝贺你。”
“谢谢叔叔。”凯迪说着,坐在沙发上,“这次建设部的预算充足,项目周期也长,所以很顺利。”
大胡子踱步到窗边,“不用军团内部贴补资金的项目很少见啊,你父亲就经常让我贴钱。”凯迪没有接话,她知道大胡子接下来想说什么。
“凯迪因,你父亲正闲着,你不回去看看他?”大胡子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和语气柔和。
“我还有工作,明天就要动身。”凯迪淡淡地说。
“已经两年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大胡子叹了口气,顿了顿道,“二十年也是一眨眼的功夫,小的时候你们两个小姑娘就喜欢我家养的小马驹。”大胡子熨平了笑容,望向窗外的远处。
“凯迪因,你要相信你父亲有他的考虑。做父亲的不论怎样最后都会心软。”大胡子转过身来,“他也一直在暗里护你周全,你真的不愿跟他谈谈吗。”
“这次项目中途返回的修改意见是他指导的吧。”看到直中要害的意见和极具专业性的文书,凯迪一开始就知道了。
“对。”大胡子顿了一下,“你父亲是总设计师,只有他有权利拆分单独的负责人。这次调查兵团的新总部也是他为你争取来的。”
凯迪出生在工程世家,她的祖父是王政的御用规划师,曾组织建设王都下城区的整体规划。她也从不怀疑她的父亲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建筑师,他穷尽职业生涯都在坚持的严苛标准为利恩家赢得了应有的名望和荣誉。
凯迪将放在沙发上的手指依次动了一遍,缓缓说道,“伍金叔,我父亲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了,有空就多陪他喝一杯吧。”接着站起身,说道,“我约了调查兵团的团长见面。就不多陪了。”
大胡子叹了口气,说道,“好吧。”然后向她走来,停在房间中央,“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希望你的选择能让你觉得值得。永远不要忘记,你应该为你生在这样的一个家族而骄傲。”
凯迪走到门口,一只手搭在门把上,侧过头说道,“谢谢你,伍金叔。无所谓尊卑贵贱,这与身份无关。我一直为我家族所做的工程感到自豪。”
凯迪带上门,走出门厅,一片阳光洒了下来。
青天一碧,万里无云,河岸的码头泊着又深又窄的尖舟,宽阔的运河上水面摇曳,散出波光粼粼的金屑。
循着徐风望去,商船扎起桅杆上的白帆,从桨洞中伸出桨片,牵动庞然大物向前驶去,船桨搅动水波,日与月倩丽的倒影荡漾而破碎,流光溢彩。
站在岸边的利威尔望得出神,他身旁的埃尔文摩挲着文件一角,抬头看向正朝他们走来的女人,丝质礼帽的边沿将她的面孔挡得严严实实。
「总设计师:马库斯·利恩,项目负责人:凯迪因·利恩」埃尔文回忆着文书上的第二行文字,迈步迎了上去,“您好,利恩夫人(Countess)。”他手掌微拢伸出,一个邀请的动作,“埃尔文·史密斯。”
凯迪听罢没有伸手,过了片刻才低低应了声,“嗯。”
埃尔文诧异与她冷淡的态度,随即呈上一句,“这次总部的建设,烦请您多关照。另外,请允许我向您的丈夫利恩伯爵表示敬意。”凯迪忍着笑,说道,“我会的,史密斯团长。”
正当埃尔文从她轻柔的音色中捕捉到自己的错误之际,一辆马车忽地飞驰而来,受惊的马儿嘶鸣着抬起前蹄,眼看就要撞上凯迪。
利威尔的反应总是更快,伸手握紧她的手腕,朝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凯迪一个踉跄,他们的肩膀相碰,帽子在惯性的作用下像片沉重的叶子,飘落在身后的地面。
利威尔的目光与她的脸颊相距不到一尺,她秀丽论绝的侧脸印在他的眼睛里,乌黑的卷发,肌肤细润白皙,说不出的熟悉。
马车的轱辘碾着石板地绝尘而去,埃尔文捡起地上的帽子,立刻改口道,“抱歉,利恩小姐(lady),请原谅我的冒昧。”
虽然利威尔很快就松手了,可凯迪还是被扯痛了,不过这会儿她还是先转向埃尔文,随即她便愣住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小姐。”埃尔文认出凯迪,他仔细端详阳光下的她,脑海里闪出三个字,东洋人?
凯迪惊喜与两位的重逢,不可思议地伸出右手,说道,“凯迪因·利恩(Kindyin·Lin),作为项目的负责人这么年轻,还真是不好意思。”埃尔文谦和地握上她的手指,“是我唐突了,还请您不要介怀。”
凯迪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扭过头看向利威尔,不料对上的却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不由得心下一片茫然。埃尔文发觉了她略有迟疑的神情,介绍道,“这位是调查兵团的士官长。”
天边高悬的日月光芒交相辉映,她看见那月亮,恍惚觉得似是许多年都未见过的样子。
“你好。”凯迪对利威尔说。
“利威尔。”他报出名字回答道。
***
与凯迪一同前往特罗斯特的,是驻屯兵团的一个小队。
新总部的基址坐落在特罗斯特近郊的河岸边,调查兵团作为轻骑部队,自然无需设置工兵分部,为了这项工程,军部从驻屯兵团调来一个小队进行协助,凯迪作为政府方面特派的建筑师参与总部的设计与监理。
今日清晨,伴着厚铁城门的锁链搅动声,调查兵团的第35次壁外调查如期进行。
这会儿已是傍晚,铁链在夕阳的余晖中绞上轴心,第二次拉动城门缓缓开启,钟声浩荡,调查兵团回到壁垒的保护中。
刚度过精神抖擞的白天,要再过一会,夜的特罗斯特才会真正醒来。街两旁的民居炊烟缕缕,窗中飘出扁豆和洋葱的焦甜香味。
行走在队伍中的吉尔迦·韦博,想着那种煮在铁锅里的棕色浓汤吞了下口水,可他浑身散发的血腥和死马味儿又立刻让他倒了胃口。
他的马在这次调查中报废了,被不长眼的巨人一脚踢起五米高,撞在树干上,马肠子流了一地,悲惨的嘶鸣足足传出两公里远。是他亲自上去抹了它的脖子,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给了他老伙计一个痛快,顺便洗了个马血澡。
吉尔迦吹了声不长不短的口哨,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他闷闷不乐地低下头,扣掉手上的一块血痂。
“挂彩了啊。”吉尔迦肩膀一沉,扭头看向靠过来的人,嘟囔道,“马死了。”
“那恭喜了,弗里克斯上个月刚领回来几匹悍的。”莫布里特道。
吉尔迦瞅他一眼,照闷不误。莫布里特道,“麻烦了啊,看你这个蔫的样子估计是拿不动酒杯了,圣徒酒馆的打折券我就另找人分享了。”
吉尔迦一个激灵仿佛魂回体魄,“什么话!哪个蔫了,我精神的很。”他笑着把头一歪,“喝他妈的,到时候你别怂啊。”
莫布里特知道,对吉尔迦来说,酒能治百病,酒能消千愁。他满意地望向山坡下静谧流淌的河流,玉带似的在远处打了一个弯。
河岸旁平坦的沙地上,几根新砍伐的桦树材堆叠放着,靠近上游的十几亩新翻过的黑土地,便是调查兵团新总部的基址工地。
军马储备员弗里克斯·维斯叼着烟卷,坐在圆木上,夕阳晒着他的背,浅滩上的卵石闪闪发着光。
此刻,凯迪正坐在工地值班室的木屋里,手握铅笔,在小羊皮本子上画一个忍冬草造型的柱头装饰。深秋的天气很凉,她的肩上披着一块毯子。
弗里克斯推开门,说道,“他们出墙回来了。”凯迪起身跟了出去。
暗红的天幕下,山坡顶端的点点人马形影,像一条起伏不定的虚线条,缓慢地向前抽动。凯迪裹紧毯子,撩出压在下面的长发,说道,“走吧,我们回城。”
特罗斯特在过去一百年间都作为重要的交通枢纽,连接广袤的玛利亚和罗塞。凯迪和弗里克斯行至城中,这里街肆林立,商业繁茂,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健康小麦烤出的面包香气。
莫布里特立在酒馆门前,看见弗里克斯,挥手将他喊了过来,同时打量走在他身旁的凯迪。见她淡妆素裹,不大有女子的娇弱气质,便开口道,“利恩小姐,你也一起来吧。”
凯迪思忖片刻,欣然踏进酒馆。酒馆的门上挂有一只铜铃,每有客人推门便清脆一响,这里的吧台区很暗,墙上挂着今日菜单与饮品的目录,上面规矩而刻意地写着“淡啤酒,苏打水,姜汁水”,字体同它们的含义一样规矩。
吧台后面的镜子捕捉到三人的身影,他们穿过几位孤独的食客,下到一段洞穴般黑暗的楼梯。凯迪望着尽头那扇黑色的铁门,好奇心像是敞开笼门的鸽子,迫不及待要飞出来。
门上的小铁片咔哒一响,露出一只眼睛,又咔哒关上,门便敞开,欢迎来者。可要是那只鹰一样刁钻的眼睛判断你是搜酒队的便衣,你将永无权力踏足这方琼浆滋养的乐园。
铁门里的世界与方才的黑暗相比,好似幻境一般闪着光,有那么一会儿,凯迪只能看见几盏油灯,明亮热烈的气氛扑面而来,随后她的眼睛适应了环境。
她踩着洒满锯末的地板往前走,这里无拘无束,酒杯叮哐作响,到处都是将烟草啐在双脚间的男人。
莫布里特指了一个通风口的圆桌,那里已经坐了一人,吉尔迦看见来人,站起身来迎接。等到大家又都落座,路过的女招待拿莫布里特开起玩笑,一副经常如此的习惯样子,他笑笑不生气,但也不爱接她的茬,倒是吉尔迦愿意与她玩笑周旋两句。
一个带着围裙的侍者走了过来。
“喝什么”侍者问。
“威士忌。”吉尔迦回答。
“小姐要什么?”侍者又问。
“这里自酿的苹果酒不错。”莫布里特对凯迪说。
“葡萄酒有吗?”凯迪问他。
“那您得上教堂去喝。”侍者斜了下眼道。
“那淡啤酒吧。”凯迪说。
由于禁酒令规定禁止酒精度超过0.5%的饮品贩卖,所以这种酒精度刚好在0.5%的啤酒并不违反法律。
“你的伤,不要紧吗?”凯迪看见吉尔迦头上的绷带。
“家常便饭了。”吉尔迦毫不在意,摆摆手笑道,“一点儿不碍事。”说着还晃晃脑袋说,这不是还跟脖子连着呢,惹得大家发笑。
不可思议,凯迪想,他们与自恃其才的宪兵大爷不一样。背离主流价值观的调查兵,多少都存有一份豪气和浪漫。凯迪被他们的乐观豁达,疏豪自在所感染,不禁心生向往。
莫布里特与弗里克斯谈新马补备的事,这或许要花费吉尔迦一些烟卷,为了能挑选一匹称心的良马,一匹能感受得到他一切愿望的生死搭档,调查兵在这件事上从不吝啬,而精明擅算的弗里克斯也很乐于照单全收。
军马储备员与驻地医疗兵,是兵团里不用执行出墙任务的兵种,也是因此,弗里克斯被指派去总部的工地协助凯迪的工作。
酒端上桌不多时,吉尔迦就飞红了脸,他勾住莫布里特的脖子道,“上次你第一个跑的吧,我就说你不行,你还别不服。”他拍拍他的胸脯,“今天倒要探探你的底,你喝多少我陪多少!”
“口气不小,酒钱不多。”莫布里特笑道。
“利恩小姐还在这呢,说什么没钱。”弗里克斯眼睛一转,说道。
“我带了钱。”凯迪开心地说。
“怎么能让你付。”莫布里特忙道,在桌子底下踹了弗里克斯一脚,叫他不要胡闹。
弗里克斯这几日与凯迪相处,早知道她是个阔绰的小姐,这时只想着不坑一顿白不坑,直道,“利恩小姐心情好请你喝酒,你就喝,哪那么多废话!”
吉尔迦举起酒瓶,红着脸大声嚷,“我今朝有酒今朝醉!”接着转向凯迪,“利恩小姐,你说,我们还能喝多少杯!”
莫布里特盘算着兜里的几个子儿,见这两个软蛋一副心安理得要白吃喝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
凯迪竖起三根手指。
“三……三……”吉尔迦偏着头,眼神慢慢往下沉。
“三百杯。”凯迪说,“叫他尽管端酒来,一口气喝三百杯也不嫌多!”
***
酒过几巡,弗里克斯已经开始歪着看人。凯迪见他晃了几晃,倒下头睡了过去。好似精明擅算的都是如此,知道斤两,不会让自己喝到难堪。
“喂,你们今天横着回来的又有几个啊?”凯迪一惊,朝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青脸魁梧的男人,露着大牙嘻笑地问。
“听说你们杀一头得死三十个傻蛋,唉,真的假的?”青脸怪又冒了一句。他旁边一个胖胖的小个子男人放下杯子,哈哈笑了起来,蔑着眼往过瞅。
“他们这样看不起人!”吉尔迦的手握成拳。
“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莫布里特虽心里不爽,但他一向涵养过人,讲了几句宽慰的话,叫吉尔迦别理他们。
凯迪见莫布里特不想招惹是非,便忍着不快偏过脸去,可越想越替他们咽不下这口气。这时那人又喊一句,“妹妹你跟着他们多没保障呀,不如过来陪我喝一杯。”
“大男人没本事杀巨人,嘴仗打得火热。”凯迪终于还是没忍住。
“傻子才去杀巨人!又不是活的不耐烦!”青脸怪咽下口酒,忙接住话。
“这儿的几位可都是出过墙杀过巨人,还个个活蹦乱跳,哪里活的不耐烦?”凯迪道。
“他,他们真有本事,还每次都吃了瘪灰溜溜的回来?”那小个子含糊说道,看样子准是喝得不少。
“我们是没本事,没本事把那些吃人的玩意儿都干死,但我们每个死在外头的弟兄,都是好样的,都轮不着你看不起。”吉尔迦啪一声把杯子扣在桌上。
凯迪的脸色沉了下来,说道,“他们办到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巴不得他们早点玩儿完,这样会让你的心里好受一点?”
“笑话!办不到?老子要是去当兵,肯定比那什么利威尔还厉害,老子就是没去!”青脸怪被戳住痛,心中有些气馁,越发嘴硬道。
“我觉得我要是去作文肯定就是莎士比亚大文豪,哈哈哈,真可惜我就是没写。”凯迪笑了起来,回敬道。
胖小子卷着舌头道,“只要我们再加固城墙,只要,只要巨人不再来袭击……”
“巨人不再来?巨人都把玛利亚占完了,你还梦想着巨人不会再来?”莫布里特再有涵养也忍不住了。
“你们要真看不起调查兵,巨人再来的时候就别他妈哭爹喊娘让我们救你!”吉尔迦狠声道。
青脸怪眼见遇上硬茬,缩了回去不再往过喊,只自言自语陶醉般骂起空气。凯迪他们不屑与他对骂,便不再理他。金发的侍女从他身旁经过,看不下眼说道,“人家都不理你了,你还嘴里不干不净干什么!”
那人满腔怨气没处发泄,拉住侍女一把捏在腰上,“我骂我的,管你什么事,还是你想让我开开心?”
“我让你开开心怎样!”吉尔迦一跃便把那咸猪手掣到背后,将酒瓶子捅进青脸怪嘴里,液体灌不进喉咙,流了满脸,从鼻孔里喷呛出来。
“你干什么!”小个子跳起道。莫布里特双掌响脆一拍,握着拳冲过去,“你说干什么,旁观不平嘛。”一个勾拳朝小个子砸过去。
“呦吼——打起来啦。”不知谁兴高采烈叫起来。吧台那边马上尖着嗓子叫道,“你们出去打行吗!”可谁还管他呢,调查兵打起架还没怕过谁。
凯迪有些后悔,她没想到会这样,要是一开始忍住没跟他们吵,会不会好一点呢,她着急地想着,推了推睡得像猪一样的弗里克斯。
弗里克斯给面子的哼了几声,硬是打算把梦做到天荒地老,并不起来。很快地,吉尔迦就把青脸怪打到了桌子底下,那男人躺着装死,一点骨气没有。
倒是胖小子粗锥子一样转来转去,还在奋力抵抗。凯迪忧心忡忡地观察了一会,好似赢得轻松,竟连鼓掌叫好的兴致都省了。
谁也没看见地上那个是怎么悄不做声爬过来的,等他支起身子拿酒瓶子往弗里克斯脑袋上砸的时候,凯迪失声叫了出来,“弗里克斯!”她伸手想去夺那闪着光的玻璃凶器,可已经是来不及了。
她自然是没有赶上,但意外地,酒瓶子竟飞到了遥远的吧台区,清脆的碎裂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此处。
只见青脸怪哇呜大叫,手腕被利威尔擎着,他狼狈地扭过头准备开骂。可看见对付他的人是这位主的一刻,呕吐到了嘴边都得咽回去。这位是断断打不过的,当下,青脸怪的酒就醒了大半。
利威尔的突然出现,让莫布里特和吉尔迦有些不知所措,他两放开小个子,交换了眼神,耷拉着脑袋跨步过来,然后双手背后,以标准的军姿站定,等待士官长的发落。
“什么事大家好好说,不要打架嘛。”酒吧老板,一个腆着肚子,头顶上均匀地铺着寥寥数根油头发的中年男人,讪笑着小跑过来。
利威尔放开龇牙咧嘴的青脸怪,在寂静的众目睽睽下挪了两步,翘起腿靠坐在弗里克斯身旁的椅子上,开口道,“你这里还是一如既往,什么蟑螂老鼠都能进来的粪坑啊。”
“您这话说的。”老板笑着,干脆地摆了下头,几个小子就把早已打开哆嗦的‘蟑螂老鼠’撵了出去。
利威尔盯着满桌子东倒西歪的酒瓶不说话,老板就忙把金发的妹妹招过来,把桌子收了干净,又喊人端了一个托盘来。其上一个方肚窄口的酒瓶,一个圆底高挑的玻璃瓶,装着加冰的红茶。
莫布里特一动不动站着,内心翻江倒海地思忖道,不知要领什么处罚,是一礼拜的禁闭还是二百里的重训,或者是能让他马上就双腿打颤的其他花样。他想着想着,瞥眼发现吉尔迦已经淌下汗来,不禁想笑,你也没好到哪去。
“杵在那干什么,等我请你们喝一杯吗?”利威尔的语气好似终于想起那还站着两个人。
吉尔迦张口就道,“好……”——啊,字被莫布里特一巴掌拍了回去,“我我们现在就走。”
莫布里特给了凯迪个眼神,凯迪摇了摇头,她有点不懂了,合着只许州官摆谱不许百姓喝酒,打架也不是他们的错,至于跑吗。她还没来得及讲话,两人已经架着弗里克斯,消失在了那扇黑色的小门中。
绝对是不近人情的恶魔上司,凯迪正想着,听见利威尔说道,“以后不要给他们买酒。”
凯迪拖着下颌,懒懒地答,“哦。”然后她转过身去,背靠桌边,面朝外坐着,胳膊肘搭在台面上,一只手握着方酒杯。
这不一样,利威尔想,他不是没见过爵爷家的淑女,她们都端着姿态,不会像这样用脚尖吊着摇摇欲坠的鞋子,慢悠悠地来回荡。但他又想,或许她们私下里都这样,只不过没让他见着。
酒馆开始清场,侍者赔着不是,礼貌地请客人们离开,凯迪奇怪何为还没到午夜酒馆就急着打烊,而侍者走来走去都没有上这桌的意思。等到全酒馆真的只剩他们这桌的时候,从黑色小门信步走进一个头戴圆帽的人物。
他站在门口,先是张望一圈,朝利威尔点了点头,宽大的风衣罩着,显得十分神秘。然后他走去吧台坐下,这时,开始有侍者从小门往里搬木条钉的板箱。箱子里面叮叮哐哐直响,老板在后面骂着,“都小心点,碎了让你拿狗命赔。”
老板跑到风衣男的身边,搓着手说了些什么,男人消极地摆了摆手站起来,说道,“我们跟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易了。”显然是不大乐意。
似乎两人都无法决意,僵持起来,最终风衣男朝这边走过来。凯迪看清了他的脸,他的岁数不大,留着故作成熟的络腮胡子。他坐下对利威尔低声呈了几句话。
老板跟了过来,说道,“我不是不信任您,主要您也是拿别人货的,要真出了问题肯定不是您的,我对您可是绝对的信任,只是……”
利威尔早听烦了,端起杯子送到嘴边,说道,“谨慎一些也不是坏事。”
老板淌着汗的额头松懈下来,又立马尽责地恭维一番,命人拿了油碟倒了些货进去,丢进一根燃着的火柴,蓝色的火舌腾地从平静的液体上喷薄而起。
老板眼里闪着满意的光,精明的脑袋里不再有什么顾虑,自然麻利地取了钱交给风衣男。利威尔又同男人说了些话,给了他一个信封,男人感激地收下,不多时就离开了。
凯迪静静地注视这一切,大概地,她懂了。她看着他,看着这位——走私犯。士官长。滚烫的好奇心又涌了上来。
“那小子是什么人?”
“你们的酒,是从哪里来的?”
“你做这事,埃尔文知道吗?”
“你觉得我是那种屁大点事都向他报告的人吗?”
“不像。”凯迪说,她看起来居然挺开心,“但这可不是屁大点事。”
确实不是屁大,利威尔知道,是足够能让他丢掉现在一切的天那么大。但他依然选择这么做,为的是能让地下街的兄弟从看场小弟,荣升成二道贩子。
自从他肩上添了第三条杠,便自觉在地上算站稳了脚,虽然很快就发现调查兵团是条贼船,整个组织都他妈的朝不保夕。
但他还是开始寻找门路,接济那些跟过他的弟兄。过手的油水他从不沾,不是他看不上那钱,是有人比他更需要。他有点可怜的军饷,吃得饱穿的暖,还能从兵团各处坑到红茶,虽然训练辛苦,生活水平极低,却也简单充实。
钱财仿佛已经失去了过去的那种吸引力。
凯迪见他不愿回答,便不再追问,若有所思地把杯子搁在了桌上。利威尔看了一会儿凯迪,确信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他,确实是,他想,已经过去那么多年,这很正常。
他瞥了眼她杯子里的淡啤酒,往干净的杯中倒了些他的酒,对凯迪说,“你应该试试这个。”
凯迪见他倒了约莫一口的量,便毫不示弱地端起来灌进口中。那是她第一次喝梅加,她永远忘不了那感觉,从食道燃到胃里的一味真火,像是某些苦痛而滚烫的人生。
她俯在桌上剧烈咳嗽,等到觉得勉强能控制表情,不再脸红的时候,才把脸从臂弯里抬起来,鬼一样幽怨地瞧着利威尔。
“谁…让你直接喝了。”利威尔的手还放在红茶瓶口。
“你这水平,”他缓缓说,“以后最好不要跟男人出来喝酒。”
凯迪很认真地看着他,眼角存着被呛出来的眼泪,用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孔,问了个利威尔最不愿回答的问题,“我问你,你当兵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莫名其妙被一个女人哭着质问,利威尔感到压力很大,他掏出方手巾递了过去,说道,“你擦擦眼泪,好好说话。”
——————序幕篇·完——————
【利威尔BG】生无所息 II(17)
黑皮肤的男人扛起麻袋往前走,珍跟在他的后面,他们穿过三道门,最后一道门在身后关上的时候,珍远远看见真王奥德里奇· J· 雷斯身披白袍,坐在烛火前注视着她,珍向他走去,步伐间眼神很微妙地动了下,两人深夜密会却都正装出席,与其说巧合,不如说是一种暗示告别的默契。珍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才真正确认,雷斯王也是为数不多知晓她过去的人。
珍走到房间正中,左手背后,右手握拳置于心脏处,向真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金橡叶英勇勋章随她的动作轻轻一闪。她略略扫视四周,其实她在五年前来过这,五年前,伯格· 温特还是调查兵团的后勤部部长,珍还是伯...
黑皮肤的男人扛起麻袋往前走,珍跟在他的后面,他们穿过三道门,最后一道门在身后关上的时候,珍远远看见真王奥德里奇· J· 雷斯身披白袍,坐在烛火前注视着她,珍向他走去,步伐间眼神很微妙地动了下,两人深夜密会却都正装出席,与其说巧合,不如说是一种暗示告别的默契。珍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才真正确认,雷斯王也是为数不多知晓她过去的人。
珍走到房间正中,左手背后,右手握拳置于心脏处,向真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金橡叶英勇勋章随她的动作轻轻一闪。她略略扫视四周,其实她在五年前来过这,五年前,伯格· 温特还是调查兵团的后勤部部长,珍还是伯格的副手,当时叫杰瑞。杰瑞经常跑来雷斯邸宅给眼前这位年轻人送信,当然,五年前奥德里奇的身份还只是雷斯家的长子而已,珍第一次见他是在一间教会学校,他在那教小孩子数学,温文尔雅,内敛谦逊,没有现在这么一双鹰视狼顾的眼睛。
黑皮肤的男人将麻袋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摆正,雷斯王站起来,他站起来时那股流动的气质又令珍想起他和她坐在学校草坪上聊天的情景,如今的雷斯王走到他妹妹的遗体前半蹲下来,端详她的遗容。
珍和男皮肤男人退到一旁,直到奥德里奇站起来,挥手意识男人离开。
“你为人类做出了贡献,”雷斯王开门见山地对珍说,“你知道,我不会轻易接见地下街的人,但我了解到他们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你,我们许久没见了,杰瑞。”
珍深深地看着他,“陛下委身接见为您做脏事的人,让人十分感动。”
“你还是这么伶牙俐齿。”王摇了摇头。
“如果我还有说实话的权力的话,”珍侧过脸,目光似乎随意落在某个点。
事实是,真王必须见到她,不,是抓到她,因为他不止派她去了结他的亲妹妹,还在今天下令让她乘机暗杀伯格,此时此刻,雷斯家的追踪者恐怕正赶去伯格的住处捞尸吧。
“不管他们有没有见到伯格的尸体,你都会让我死在你面前,好让自己放心。”
“你有什么遗言吗?约克上尉。”
“没有,陛下。”
“那么我们也就无话可说了,我会命人尊你以将军之衔下葬。”
珍的眼皮抖了一下,脸上突然凝聚起一种瘆人的冰冷,像是终于认识到死亡将近。
周围也全是雷斯卫军,整座邸宅戒备森严,连只蚊子都放不出去。
珍曲起左膝,膝盖落在地上,她在雷斯王跟前半跪了下来,“我知道自己只是一颗棋子,可有件事我不明白,陛下。”她仰起脸,烛火在她微颤的瞳孔里跳动,“一年前,我授命审理一桩纵火案,那个已经被执行死刑的纵火犯实际上是五年前墙内反动组织【自由党】的余孽,他向我指控你,真王陛下,你和伯格温特一样,曾经是自由党的重要成员……”
“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上尉。”
“……后来我私自展开调查,发现自由党是为了推翻王政府的专断统治而成立的民间组织,虽然组织成立不久,做事鲁莽,管理混乱,但可贵的是,他们具有坚定的决心,”珍纹丝不动地盯着奥德里奇· 雷斯,“他们想要打破三座墙壁里被小部分人把持的森严制度,让罗赛和玛利亚平民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进入希娜,让地下街的人可以摆脱一出生就被注册【幽冥证】而无法走到地面上来的厄运!身为自由党成员,坐上王座的你,为什么五年来都没让制度发生一点点的改变?”
雷斯王波澜不惊的眸子里,迸发出一星半点的退缩和怨恨,但他依然平静着,像一座百毒不侵的神像。
“你没有资格质问这种话,上尉,在人生最后的时光里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呢?你的一生不容易,死前万般遗憾,只有我能满足你。”
“自由党成员中:女资本家英格丽德被砍头,记者查普顿被乱刀砍死,情报局副局列维基被人用钢丝勒死在巷子里,还有许多许多,早就被人遗忘的成员在斗争中牺牲……”
“杰瑞,我记得我们相识的时候,你还是个开朗爱笑的女孩,所以我对你一直都很宽容。”
“……他们所有人都盼望着你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他们想知道自己献出的命现在如何了。”
“放肆!!!”雷斯王抬脚怒踹珍的肩膀,那一脚差点让她倒下去,她紧绷着脊梁,额头冒出忍受疼痛的惊心动魄的冷汗。
王的白袍也乱了。
珍继续说,“成为统治者后,你忌惮还活着的余党伯格,趁凯尼忙着和调查兵团周旋,你把这个脏事交给了我,”珍在对方逐渐紊乱的呼吸声中继续说道,“陛下,你一直在胡思乱想,从来没停止过猜忌,因为王位得来时名不正言不顺,你以为问题出在伯格身上,出在血脉上,所以要杀掉罗德唯一的女儿,杀掉伯格,确保雷斯家不再有正统继承人,以及保证你清白的历史。”
“你果然还是站在伯格这边。”雷斯王身向后仰,毫无温度地望着她,“你们之间的仇恨真的能一笔勾销吗?杰瑞,你忘了那五名调查兵是怎被他杀死的吗?”
“我没忘,”珍的声线发抖,她答道,“但是个人利益不得置于人类存亡之上。”
雷斯王笑起来,“这上升不到人类存亡吧,你可能是疯了。”
珍原本垂着的手慢慢攥紧,她咬了下嘴唇,过了良久,她平静地开口,
“杜威特雷· 香邦及其党羽盘踞地下街三十多年,制造毒品、杀人走私、暗中开辟密道迫害大量平民,严重触犯《人类宪章》第六条:将个人利益置于人类存亡之上!身为墙内最高统治者,你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和他们暗中勾结,让他们替你铲除政敌,以王的身份默许他们不断壮大,已经发展了到难以遏制的局面……”
“你简直不可理喻!来人——”
“我在这里啊,伟大的真王!你想把你的子民怎么样?”她眼里凌厉的讽刺叫人难以正视,一直以来那柔软而保守的声音,此刻如同寒川一般急遽奔流,铮铮作响。
“不对,”奥德里奇· 雷斯盯着她,像看着一个令他厌恶的陌生人,“你不是地下街的人,也不是伯格或者政府党派的人……”
珍没有说话。
“你们全都心怀鬼胎是吗?你们都想伺机背叛我?杰瑞,你是情报局的人?中央宪兵?还是——”一种猝不及防的惊诧闪过他的喉咙,“埃尔文· 史密斯!”
“事到如今你还在做这些莫须有的揣测,陛下。”
雷斯王看清楚了她眼底的轻蔑,他望着这个曾经交换过彼此善心的故人,一种货真价实的伤心升腾起来,他眼睛发红。良久,他冷下脸,轻轻地对眼前这个子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香邦家族那些勾当吗……但是杰瑞,墙内五年的太平社会、我的统治,不是那样轻易就能得来的。”
年轻的王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他退回到烛火旁坐了下来,手拂过低垂的额头,“我身边全是德高望重的贵族,和父亲-罗德一样……如果不用一些手段,我怎么才能让王位牢牢握在雷斯家族的手里?靠全知全能真王的传说?假的,都是假的……在权力的中心哪有什么全知全能,那里是最黑的地方,除了人心叵测,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只有杀了反对者才行,只有让忤逆我的人永远闭上眼才行,五年来,他们对真王、对雷斯家族的力量越来越质疑……这五年光是让御前贵族、总统和三大军团都听我的,我就已经费尽了力气……”
“可是!”雷斯王拍案怒吼,那吼声就像从他灵魂深处发出来的,“是我!保护墙内五年安稳秩序的人是我啊!弗丽达曾经是名正言顺的真王,但她也没能阻挡巨人入侵玛利亚!既然真王之力如此软弱,为什么不能换我来当?就因为我那点身世吗?因为我身上流的不是罗德的血,就不可以吗……杰瑞,你从地下街走上来,怨我为什么不整治地下街,怨我为什么不修改制度,拒绝让玛利亚人、罗赛人自由平等地发展……杰瑞,我们本来就身处这制度之中,赖其生存啊……你想要的那个将来,我做不到,没有人可以做到!不论是平民、贵族,哪怕调查兵团,只要坐在王位上,我们就都会舍弃过去的样子,放弃履行最初的梦想。我能做的只有维系统治、维系现状而已,弗丽达可以做的,我也同样可以。如果上天非得建造一个血脉世袭的牢笼,那我就要告诉上天它错了!因为那才是真正的不自由,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笑话!”
如果上天非得建造一个血脉世袭的牢笼……
雷斯王的瞳孔紧缩,在他情绪终于被点燃的那一刻,珍以他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夺走了桌上的烛台,烛台在空中滑过一个短促的弧度,落进装有遗体的麻袋里,那一刻空气里弥漫起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如果将这寂静分割成更小的时间单位,就能看见珍乘他视线落在烛火上的刹那熟练地打开地下室门板,就能看见雷斯王醍醐灌顶的愤怒。他紧缩的瞳孔里亮出一个光点,那光芒顷刻间放大,爆炸以诡谲骇人的事态吞没了一切。
爆炸来自女孩装尸袋里那枚小小的炸弹,夺走了奥德里奇邸宅地面上所有人的性命。始作俑者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进了地下室,黑皮肤的男人在这里接应她,爆炸的巨响和震动夺去了珍的意识,片刻后她清醒过来,黑皮肤的男人对她说,
“刚才你犹豫了,草,你的犹豫会杀了自己,也会杀了别人!”
珍费力咳出嘴里的灰渣,“这句话你可以一起汇报给你的主人伯格温特。”
“我当然会如实汇报,但你要记住,没人乐意为你的犹豫陪葬,我之所以在雷斯家潜伏多年,就是为了等到完成使命的这天。”
“抱歉…”她踉跄地站起来,思绪混沌如泥潭,“话说回来,你在雷斯家潜伏了多久?”
“二十年零八个月十五天。”
珍缓慢地眨了下眼。
男人动了动,山脊一样宽大的肩膀铺着厚厚一层爆炸震落的灰尘,“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温特先生吗?”
“我当面见他。”
看到刺杀雷斯王的宪兵安然无恙地回来,老魔鬼坐在书房,昏暗的灯光里浮现出他幽幽笑着的面孔。
“丫头,你真的长大了。”
“拜你所赐,伯格先生,我一直没忘记你对我的恩德。”
“那你是不是该对我跪下来痛哭流涕?”
“不急,万事皆有可能。”
“说得对,万事皆有可能,”伯格缓慢地说,“就像现在,我替你保护希斯特利亚,你替我除掉奥德里奇,这很公平,奥德里奇在五年里实施了二十多次针对我的暗杀,实在是像苍蝇一样惹人烦。”
“他是你过去的学生。”
“你也是我过去的得力副手。”
珍安静地笑了一下。
“替我转告埃尔文我对他的钦赞,能将推翻王政府的计划做得这么滴水不露的英才也只有他了,”伯格慢条斯理地酌了口咖啡,“我盘算过,埃尔文应该不是想搞独立,他想利用的是多数人,用平民灭掉权贵,而现在三大兵团首领都是平民出身,果然到时候了,”伯格说,“埃尔文的同期生奈尔是平民,虽然已经官至宪兵团团长,但他的妻儿只能长期住在罗赛城里,偶尔才能去希娜小住,在那样的家伙心里播下怀疑政府的种子,对埃尔文来说很容易,他不需要大刀阔斧说动他,只要在所有行动之前暗示奈尔,就会让那个家伙在局势动荡的时候心怀鬼胎,一旦观察到事情走向也许对兵变利好,他一定会为了老婆孩子倒戈,他就是那样的人。宪兵团表面忠诚,但不如最难啃的骨头:皮克西斯,我猜埃尔文会亲自出马和他对谈,至于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动摇皮克西斯,这就看埃尔文的本领了。”
伯格向后靠去,两手握拳放在翘起的腿上,这是他相当自信的表现,“上层胜利者需要民心支持,他通过神父了解到希斯特利亚的存在,从那时起他就启用了你,我猜他很早之前就通过你对利威尔的感情拉拢你了,你是他在地下街和宪兵团最好用的双重棋子,他给你的任务,一是观察奈尔、以下属的旁敲侧击加速他的策反,第二便是在兵变中为埃尔文除掉政府高层,我没想到他的野心和魄力这么大,能命你直接干掉最高统治者。不得不说埃尔文对每个人的境遇和人心变化摸得很透,正如那个流氓头子说的,他确实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将来。”
珍不发一言地望着他,良久,她开口,
“埃尔文并没有拉拢我,而是与我定下一个约定,事成之后,调查兵团会完成我的心愿,只有他们才能做到,在这之前,我们所有人的感情、恩怨,都必须搁置一旁。”
“只有调查兵团成为统治阶级才能完成你的心愿?”
“是的,在这之前,我愿意做任何事,包括跪下来对你痛哭流涕,如果必要的话。”
“跪在我面前的人太多了,我怕记不住你痛哭流涕的嘴脸,罢了,我暂时还是愿意站在未来敢于斗争的胜利者这边,相信我们可以建立临时的友谊,丫头。”
伯格站起来,从偌大的书桌后面绕了过来,他不紧不慢地拄着拐杖来到珍的跟前,那一览无余的高傲和轻松,在狼狈的女宪兵面前熠熠生辉,他向她伸出手,头一次对她作出象征着平等的握手邀请。
珍的眼里闪过一丝挣脱,但很快被平静掩饰,她伸手,很干脆地与伯格握手言和。
伯格的面容却在这时变得复杂,他握着她的手,毫无征兆地低声对她说了句,“忘记告诉你,利威尔来找过我的,丫头,那个男人或许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你是不是以为他对政府的破事不感兴趣?你错了。”
两个小时前
伯格像只落汤鸡被人死死摁在酒馆俱乐部的墙上。
“往事如烟啊,老畜生。”那个人轻而易举地对他说。
伯格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牙根里挤压出来,“……流氓头子,这里不是你翻窗户乱窜来耍威风的地方!”
“噢?”利威尔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窝里,伯格低哼一声沿着墙跪下来。利威尔居高临下地审视他,“看来你是站着说不出人话来。”
“你想干什么?”
“要你帮个忙。”
“这可不是求人帮忙的态度。”
“是啊,这是求畜生帮忙的态度。”
“你!……”话还卡在喉咙里,利威尔抛起威胁对方的匕首在空中反手接住,把伯格翻过来的瞬间,匕首抵住了他突突直跳的劲动脉,“要变天了。”他低沉地说。
“什么意思?”
伯格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的双眸。
“需要我一个字一个字解释吗?”利威尔凑近他,目光恐怖深邃,像一张铁网将一切牢牢锁住,“跟着哪个主人才能活命,自从中央开始打艾伦和希斯的主意,你就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吧。等一下,不准露出反驳的表情,对,就是这样,把所有企图狡辩的想法给我收起来。怪我太了解你,伯格,自由党的人想要社会大乱,由能打破墙壁走出去的家伙做这个世界的主人,我如果说对了你就点点头,否则割了你。”
伯格哭笑不得地撇着嘴,“你这不是耍流氓吗……”刀刃切进血肉的霎那他赶紧点了点头。
“这才像话。”利威尔的刀在他皮肉里后撤一毫米。
“……你现在的军衔应该是少将吧,怎么做起犯法的事还和吃饭一样顺手?”被抵着刀的老魔鬼仍然坚持不懈地呛他。
“你冤枉我了,吃饭可没有用刀割你来得愉悦,”利威尔哑着嗓子说,“艾伦要是落到中央手里,别说打破墙壁走出去,连活着都不可能,这一点上,你我能够达成共识。”
“你想冰释前嫌?”
“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我确实希望艾伦活着,但也对凯尼抱有一线希望!如果凯尼能继承艾伦的力量……”伯格狠狠一顿,冲利威尔吼道,“说到底你们调查兵团不过是外省野路子!我不相信埃尔文和你能凭一己之力翻出什么浪!你们现在是满街喊打的阴沟鼠,被动的人有什么筹码和人谈判?!”
“凯尼怎么继承艾伦的力量?通过什么办法?”
“当然是——吃下去啊!”伯格眼底升腾起强烈的鄙夷,“你看,你们调查兵团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艾伦是巨人力量的容器,如果有人吃下他就能获得他的巨人之力?”
“没错,没错,你说的很对流氓头子,”伯格露出对智障的关怀微笑,“准确地说,是吃下艾伦的脊髓液,囫囵吞下去可不行。怎么办呐,要是我不告诉凯尼吃掉艾伦,你舅舅他一生的梦想可要落空了,到头来或许还得死在你的手里……”
“或许吧,”利威尔淡淡道,他并没有被伯格的话影响分毫,“但我不是在和凯尼·阿克曼的属下交谈,而是在和你,伯格·温特交谈。”
“我说过了,过街鼠没有交谈的筹码。”
“所以也只能靠威胁,”利威尔动了动匕首,刀身凌冽的寒光折射在他的脸上,“我会趁凯尼不注意把你掳走,做出意外坠河的样子,你会在扎克雷那醒过来,放心,他在折磨贵族方面也是老艺术派了。”
他听见伯格胃里的咕噜声。
“……你要我做什么?”
利威尔微眯了下。这老畜生果然对凯尼毫无忠心。
“珍·温妮莎·约克会带着希斯特利亚·雷斯找到你,我要你做的是协助她,这是埃尔文的计划。”
“丫头是埃尔文的人?”
“应该是的,我也是近日才猜到这层。”
“原来如此!既然这不是一个被动的计划,那么扎克雷……”伯格的喃呢戛然而止,因为一个男侍从正端着酒从他们的不远处走过去,利威尔背对着他,男侍从的眼睛朝这望了一眼,他看见被挟持的伯格的脸,那一瞬间伯格在他脸上读出了侍从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清楚自己是这里常客的事实,但男侍从很快移开目光,平静而快速地离开了。
利威尔虽然背对他,但他仿佛对刚才发生的插曲了如指掌,他面无波澜地看着伯格,对方惊悚的表情映在他瞳仁里,利威尔接着他刚才说到一半的话,“扎克雷已经和我们站在一起。纠正一下,我不是从窗户外翻进来的,而是得到总统的特许,我可以在这里用宪兵抓不到的办法玩死任何一个贵族。”
“……前几日我做生意的老友告诉我一桩事,希娜城最大合法赌马场的老板登报了,我在报纸上看见那个叫奈德·温斯顿的斯文败类,他是丫头在地下街的同伙!那样的家伙能突然得到合法经营证一定是上面人在暗中捣鬼!我原本以为是丫头帮他……”
“是我。”
“扎克雷欣赏你,你胆子大,也就你敢三番两次不搭理他,原来是在等他有用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你对政务从来不费心呢!”伯格饶有兴致地端详利威尔,“通过帮小忙拉近和扎克雷的关系,稳住地下街温斯顿的动向,还要和中央宪兵斗武,流氓头子,你涨本事了啊。”
“少唧唧歪歪,告诉老子你答应了。”
伯格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下,答道,“看在你嘴也说软了的份上,这场赌局我跟调查兵团的单。”
两个小时后,杀死雷斯王的女宪兵握住伯格的手,她并没有马上松手,而是紧紧攥住他,暗流涌动的力道通过掌心传递到伯格内心,她忽然说,“既然握手言和,那么我希望你放弃对希斯特利亚的保护,让罗德带走她。”
“你说什么?!别忘了是你自己把她带来我家寻求庇护的,”伯格对她的想法感到难以置信,“你这是在忤逆埃尔文的计划?”
“埃尔文的计划需要我们根据实况灵活变动,我认为必须让希斯面对罗德,让她自己选,”珍不容置疑地说,“如果上天非得建造一个血脉世袭的牢笼,这个牢笼就必须由血脉自己来打破,否则艾伦永远都抬不起头,就像奥德里奇那样。”
伯格望着她,他的视线穿过她,看见了五年前大雨里瑟瑟发抖的小杰瑞。
当时他没有让她选择,而是用五条血淋淋的调查兵性命逼迫她离开利威尔的保护,和他一刀两断寻找属于她自己的战斗之路。作为没有被抹去世界记忆的艾尔迪亚后裔,伯格的使命便是让所有他看中的青年摒弃人性,用刀刮去骨子里任何一点的软弱,用一生投入作战:扩张、战斗、回归大陆,复兴艾尔迪亚的千年霸权,永无休止。
哪怕他通过某些不为人知的通道得知:王血+始祖巨人才能踏平世界,王血受到不战之约的诅咒,这是被45代王立下的死循环。面对这个死结,伯格仍然坚信有一个艾尔迪亚恶魔能出现,打破死结,睥睨世界。
伯格在珍离开后暗自握紧了拳头,他孑然一身立在书房。他想,他确实是有资格这样坚信的,因为他的真实身份是被马莱屠杀的艾尔迪亚科学世家的后代,身上流着索兰铎家族私生子的可悲的血,他在一年前被马莱土地上留存的索兰铎人找到,从那个叫梅伊【注1】的女人那继承了九大巨人以外的神秘力量。索兰铎族称之为:鬼魂巨人。
【注1】梅伊·索兰铎:原创人物,潜伏在马莱帝国的艾尔迪亚科学家后代,为阿克曼发明家的子孙,主侵略,也是珍在平行世界中的亲生母亲,首次出场:本小说上部开篇
【利威尔BG】生无所息 II(05)
08
随着戴着手铐脚镣的艾伦心有余悸地跟利威尔班离开军事法庭后,等待着珍的,是日后同僚们时不时将这事拿出来嗤笑她“不自量力”,还有巨人学会那帮老头们的作难。珍在庭审结束后嗡嗡的议论声里站起来,不善的目光如影随形,她想起过去参与过的无数次军事法庭,她的存在都像宪兵团的一个摆设,在所有人眼里,碍不了事也从没被当回事过。
马修幸灾乐祸地追上了她,边走边唧唧歪歪,“我说约克,你负责的地下实验室是泥巴做的吗?当着总统的面拿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哈哈哈!看来你挨过的教训还没教你清醒!”
珍一如既往地不做声。
“给我留步!珍· 温...
08
随着戴着手铐脚镣的艾伦心有余悸地跟利威尔班离开军事法庭后,等待着珍的,是日后同僚们时不时将这事拿出来嗤笑她“不自量力”,还有巨人学会那帮老头们的作难。珍在庭审结束后嗡嗡的议论声里站起来,不善的目光如影随形,她想起过去参与过的无数次军事法庭,她的存在都像宪兵团的一个摆设,在所有人眼里,碍不了事也从没被当回事过。
马修幸灾乐祸地追上了她,边走边唧唧歪歪,“我说约克,你负责的地下实验室是泥巴做的吗?当着总统的面拿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哈哈哈!看来你挨过的教训还没教你清醒!”
珍一如既往地不做声。
“给我留步!珍· 温妮莎 · 约克!”在庭上发言里意犹未尽的莱顿教授拨开人群,怒气冲冲地朝珍走来,跟他一块的还有三位德高望重、脸色铁青的巨人学会长老。
马修和他的部下们当然不会错过这场好戏,纷纷为来人让行,在旁抱臂仄声,散场的人群中有不少人停下来凑热闹。珍的去路被马修的部下挡住,她停下脚步,半垂着头,像条刀俎上毫无生气的鱼。
“我真后悔对你这种奸诈的政客抱有信任!”莱顿众目睽睽地指着珍,三位长老所带来的阴影将这女宪兵整个笼罩,“约克,你必须为我们学会的损失负责!”
“我们已经联合教会为活体实验重金斥资购买实验器材,如今艾伦被调查兵团带走,你想让我们的钱打水飘吗?”
“实验室坍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会联合教会让奈尔团长马上解雇你!如果他还想和我们友好合作的话……”
“回炉重造吧!不负责任的军人不配做部下的榜样!”
难堪的气氛像蜗牛般艰难盘踞,起初为没得到奈尔授命而恼羞成怒的马修此时此刻正如沐春风——女人最要紧的面子如今被当众扯得稀烂,他盘算着在心里慢慢地数五秒,然后佯装替这女人解围。马修越想,越觉得自己高尚。
这时候,珍的部下利亚姆冷不丁插进来,珍却手一伸,将他挡在自己身后。
“队长……”
珍轻笑了下。
马修闻声,像看傻子似地瞪着她。这女人怕是脑子抽风?
珍站在部下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莱顿教授的袖子,两只宽大的衣袖上泾渭分明地印着两块深水渍,莱顿立刻将手背后,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珍说,“莱顿教授,您出的手心汗还没干呢,被艾伦吓的吧,”她突然抬眸,毫不客气地望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研究了一辈子的巨人头发的碎骨头,恐怕你连看活巨人一眼都心慌。”
莱顿的胸围瞬间鼓得像青蛙,双颊以火箭升天的速度变成猪肝色,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知书达理的狡猾女人会这么放肆!刚开始被他的怒喝所吸引来的人群目光,此时又齐刷刷地抛向了他。
“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莱顿的声音仿佛暴雨前的海面。
珍的态度却像吹跑暴雨的徐徐清风,“除了在场的调查兵,刚才艾伦失控的时候所有人都很害怕,包括我,教授,这不丢人哦。”
队长!你快住口啊!利亚姆终于忍不住从背后戳了戳珍,可惜晚了一步,被当场打击自尊的骨灰级科学直男莱顿瞬间暴走,“艾伦在哪里?我要用事实依据证明,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谁才能研究真正的巨人!”说罢便疾步离开。
珍撇下剩余的人跟了出去。
莱顿教授气喘吁吁地离开了法庭,庆幸刚才自己的怒不可遏算是镇住了在场的旁观者们,他多多少少也捍卫了巨人学会的尊严吧。莱顿走出老远后,才将藏在背后的、紧紧攥着的双手松下来放到身前,接着他低下头,像开棺材似地慢慢、慢慢地打开了自己湿漉漉的手心。这一下,先前被艾伦所惊吓到的难堪无处遁形。微风吹过,四下安静,珍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听见莱顿的一声叹息。
“您后悔了吗?”
莱顿转身看着这个年轻人,“箭都在弦上了,索性带我去瞧瞧真正的活巨人。”
在废弃古堡改建成的调查兵团旧本部里,亮起了盏盏星子似的煤油灯,刚完成两次杀菌级大扫除的利威尔班全体(及艾伦)正筋疲力竭地聚在了会议室,主座上的利威尔心满意足地拿起茶杯听他部下们聊着天,艾伦则对这一天的变故感到心有余悸。在如豆的煤油灯下,利威尔班讨论着他们眼下的待机时间和30天后的墙外远征,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爆裂般的脚步声。
“晚上好啊!利威尔班的成员们——”咣地一声会议室门被撞开,韩吉分队长的声音铿锵有力,“住在城堡里的感觉如何?”回应她的则是利威尔班稀稀拉拉的应和。
韩吉直奔主题,“利威尔,艾伦明天有什么安排?”
“打扫庭院。”利威尔犹豫了一瞬。
“那就没问题了!跟我走吧艾伦!”韩吉风风火火地将可怜鬼从椅子上拽起来,“我刚刚负责了在城镇捕获的2只巨人的活体调查,宪兵团就立即联系我,说巨人学会的莱顿教授愿意亲自赶来指导!没想到吧?内地大名鼎鼎的莱顿教授诶!有了他的帮助必让我的活体实验旗开得胜,无往不利!解开巨人秘密指日可待!哈,哈,哈!”
“韩、韩吉分队长……你冷静一点,艾伦的手快要被你拉脱臼了。”
“咦!对不起哟艾伦。”
利威尔看着一旁死而无憾的韩吉,思考了片刻,顿感不悦,“宪兵团在搞什么名堂。”
“宪兵团?”韩吉放下了双手(及艾伦),眨着眼说,“随莱顿教授过来的只有宪兵治安一队的约克队长和她的新兵阿尼。”
艾伦脱口而出,“阿尼已经进了宪兵团?”
利威尔淡淡道,“韩吉,不要带艾伦做报告书上以外的事。”
这句劝告在韩吉已拖着艾伦光速撤离的途中毫无作用,利威尔无可奈何地撑起桌子,对所有人留下一句“原地待命”。
极速后退的景物里,老远就发现一排自由之翼中间的那只碍眼的独角兽。利威尔微眯起眼,动动手指收起一侧固定锚,一个回旋落到地上,疾步向前踏去。
两座遮光布搭起的巨大山丘前,莱顿教授已没了刚开始的惊恐,正如痴如醉地盯着其中一头七米巨人仔细打量,又掏出笔记本写写画画,在他边上,戴有立体机动装置的珍正和同样荷枪实弹的阿尼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在两位宪兵小姐面前,眼前震撼人心的生物仿佛和她们没啥关系。
“利威尔兵长,久仰久仰。”莱顿相当客气地问候。
看到来人,珍和阿尼才收敛起随意的姿态,只见这位常驻内地的女队长开头就是一个蠢问题,“它真的不吃东西也能活命吗?”
利威尔眉头一蹙,懒得回答。
阿尼则瞥了眼她那无可救药的队长,只见她单纯的瞳孔里倒映着两头婴儿般的巨人,阿尼听到她低不可闻的喃喃,“为什么。”
这时韩吉和艾伦也赶到了现场,艾伦一见到阿尼,两个少年都萌生出了劫后余生的亲切感,可阿尼的心一直焦虑着。韩吉的副官替他们安排了今晚住宿,阿尼和珍被分在离这不远的军官宿舍里,两人一间。回宿舍的路上阿尼依稀听到韩吉和莱顿讨论着她白天进行的巨人交流实验、痛感实验和感光实验,一颗心惶惶然地沉下去。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决不能让这群恶魔后裔查到更多信息。今晚她必须做些什么。
“哎,这间明明空着嘛,我住这啦,晚安。”她的蠢队长发现了隔壁的一间空卧室,便自顾自地钻了进去。阿尼心底闪过一阵窃喜,可那个念头一燃起来就被扑灭了:如果她在今晚行动,作为外来人一定会被首先怀疑,但今晚过后,白天就更难动手了。阿尼坐在房间里,夜晚一点一滴地流逝,高挂于天的明月被黑云遮了一半,又从黑云里逐渐地露出来,窗台下的树枝被不大的风刮得猎猎作响。隔壁静悄悄的,那个蠢宪兵怕是睡得正香吧。
夜更深了。
就在她快要做出决定时,一阵怪声滑入耳畔,声音微弱,可阿尼却惊悚地睁大眼睛,那是关押巨人的方向!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从窗口飞速掠过,巨人帐篷里开始喷出白浪般的汹涌蒸汽,一个人快于阿尼飞速跃下宿舍楼,糟了!
几分钟前,莱顿对韩吉实验记录册上的一个观点起了强烈好奇,辗转反侧决定再返现场,壮了胆的他趁着夜色偷偷回到帐篷,却万万没料到此刻自己正被抢去魂魄地定在原地。巨人被杀了!来不及痛心,一个人影冲出了白浪,雷厉风行地调转方向朝北边飞去,“站住!”是约克队长的声音!心中骇然的莱顿突然发现她的前方还有另一个黑影正疯狂逃窜!约克队长反应机敏,在空中偏移出一个精准的锐角,掏枪对着已经逃入树林依稀难辨的黑影——
砰!
一声枪鸣响彻调查兵团的夜空。
闻声赶来的调查兵团等人发现两头巨人均已丧命,升腾的蒸汽悲壮地包裹着巨人的尸体,也包裹着这个不眠之夜,莱顿在惊愕中久久不能自已,他惶惶然地看着平日毫不起眼的约克队长收起了枪,“对不起,我没有击中。”她平静地说。沮丧的士兵们无人对此感到意外,唯有莱顿在刚才那如风似水的追杀中对这个宪兵这个存在得以管中窥豹。
“莱顿教授在我抵达时已经晕了,教授,你还好吗,你的眼睛怎么了?”
莱顿立即心领神会,摇头晃脑地翻起白眼,“蒸汽太烫了,我什么也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全程一言不发的利威尔问珍,“你一直戴着立体机动么?”
阿尼也瞟向珍。
“嗯,”珍疲惫地说,“保护莱顿教授是宪兵的义务,我们得马上离开了。”
利威尔闻言转过头,在韩吉惨绝人寰的呐喊中看了艾伦一眼,“接下来的调查就交给当地宪兵了,走吧,艾伦。”
艾伦怔怔地望着利威尔,他对眼前巨大线索的丧失已经没有任何留恋,艾伦若有所思地跟了上去。
聚集在巨人帐篷前的人们各怀心思地散去了,整个营地的上方,埃尔文沉默地观摩着底下移动的人物。巨人的遗体上,白色的烟雾如梦如幻地向夜空飘去。
第二天,在训练兵团召开志愿抉择大会时,脸色虚弱的莱纳忍着腿上的痛楚随同伴走上讲坛,义正言辞地听教官宣布他们前十的成绩。讲坛下黑压压的人头里,珍压低了帽檐,一双从容的眼睛注视着台上的一切,十分钟后悄然离去。与此同时,阿尼打开了一大早莱纳和贝尔托特写给她的秘密信件,她的目光骤然定格在某处,
昨夜她发现我了,阿尼。
杀了她。
想和下属结婚,但他似乎不愿意(二)
认真想和下属结婚的,但他好像以为我要搞潜规则或者包养他那一套,怎么办啊。
我真的是认真的。
我是正经上司啊。
任劳任怨职员小王X极度迷信肖总裁
--------------------------------
总裁
98楼
我继续和你们说啊。
因为我也没有追人的经验,就咨询了一下助理。
他让我从送人早饭开始。
我觉得是好主意,大清早出门买了小区门口的早茶。
进单位随便抓了个下属问小王的办公室在哪里,女下属一愣,快速报出他的办公室。
我说:你们是一个部门的?
女下属:肖总,不是的。
我:那你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女下属有点不好意思,说:...
认真想和下属结婚的,但他好像以为我要搞潜规则或者包养他那一套,怎么办啊。
我真的是认真的。
我是正经上司啊。
任劳任怨职员小王X极度迷信肖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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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
98楼
我继续和你们说啊。
因为我也没有追人的经验,就咨询了一下助理。
他让我从送人早饭开始。
我觉得是好主意,大清早出门买了小区门口的早茶。
进单位随便抓了个下属问小王的办公室在哪里,女下属一愣,快速报出他的办公室。
我说:你们是一个部门的?
女下属:肖总,不是的。
我:那你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女下属有点不好意思,说:小王这么帅,谁不知道他啊。
???
我当下脑子里大写的“情敌”两个字。
我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感觉女下属都脸红了,怎么回事啊,难道她也看出我要追小王,气的脸都憋红了?
小王的办公室就在我楼下,其实挺近的。
以前上班除非开会,一般我也不怎么走动,现在想想是我不好,以后一定要做个平易近人的好老板。
进电梯的时候还遇到我的助理,他看见我手里提了两袋子早饭一脸震惊。
助理:肖总,这是……
我:早饭。
助理:您喂猪呢?
我:?
助理:你也买太多了吧?
我:很多吗,我也不知道他爱吃什么,港式不都一份份的吗,我都买上了。
助理:肖总,我也没吃早饭,你看要不——
我:好的,给你10分钟,准你出去买早饭。晚一分钟扣1000块奖金。
助理:?
99楼
助理要气坏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给你出主意,你还对他这么严苛。
100楼
那你也买太多了,肖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01楼
我怀疑女下属脸红是以为你对她感兴趣,毕竟你问她名字诶,这不是偶像剧爱情的开始吗?
102楼
所以说,小王和肖总都长得很帅。
我从字里行间get的讯息!!!
103楼
果然大公司的老总,都是不怎么与普通小员工见面的。我工作7年了,昨天见到公司老总,他问我是不是新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总裁
104楼
我一脸正气的走进小王办公室。
感觉那里的同事都惊呆了,全部站起来迎接我。
我看见小王也一愣,被他部门的领导拉着胳膊站起来。
我嘴上说着:你们管自己工作就行,我不是来视察的。
话刚说完人已经走到小王面前,我一把把他按回椅子上,开始拆早饭的塑料袋。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家边上有港式早茶。这是肠粉,这是萝卜糕,这是虾饺,这个好像叫粉蒸排骨,这个是丝袜奶茶,还是冰的。
小王好像被我吓到,看着桌上铺满的早饭,又抬头看我,说:肖总,我是要被辞退了吗?
我:啊?你哪里看出我要辞退你的。
小王:一般不是上路前最后一顿吃的特别好么?
我:?
小王:我乐高不要了,您别辞退我。
我:?
一旁部门领导看不下去,说:肖……肖总,这是什么情况?您和小王……认识啊。
我:对啊,不认识我能特地帮他带早饭吗?
小王没说话,盯着早饭看半天。
啊,他是不是感动了啊,他有没有爱上我啊!
我想起出电梯前,助理友情提示说:肖总,你一定要真诚,严肃,让他感受到你热烈又汹涌的爱意。毕竟,你们这种总裁很容易给人留下“我只是玩玩的,你别对爱情当真”的映像。
我抿了抿嘴对小王说: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给你带早饭的。你要是不吃,这个月的奖金就没了。
看到他瞪大眼睛震惊的表情,我很欣慰,他相信啦,他知道我是认真的啦!
我果然是个霸道又浪漫的总裁。
105楼
啊????
不是,他只是害怕才震惊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06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肖总,我终于知道你这种有钱又多金的帅哥到底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一直单身了。
107楼
怎么回事啊,助理说的真诚和严肃不是你这种真诚严肃啊!!!!!!!!!!!!
108楼
太好笑了,笨蛋肖总,你看起来很像霸道总裁,但不是那种霸道总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09楼
有点心疼小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要默默把这些早餐吃完,真的太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飞来横爱!
总裁
110楼
啊?
我这么说不合适吗?
我觉得霸道又浪漫的啊。
怪不得,后来大概九点多的时候,小王部门的领导来我办公室,和我说:肖总,我来问一下,小王是不是哪里没做好,得罪到您了。他还年轻,可能不会说话,但工作还是挺勤快的。
我当时还迷惑,想说他没有得罪我,他只是要和我结婚而已啊。
我也就顺着说:嗯嗯。还年轻。
部门领导又说:要是有什么地方没做好,我在这里替他和你道歉,一会儿下午我让他亲自上来和您说一下。
我一听,眼睛一亮,问:他下午上来?
部门领导:是的是的,肖总,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让他上来。
我:我现在就没事,你让他五分钟后上来。
等部门领导走了以后,我立刻到侧边自己的洗手间去照镜子。
嗨呀,挺帅的。
我整理了下衣服,又拿香水喷了喷手腕,还是有点担心。
我敲了敲外面助理的门,进去说:快,帮我看看形象怎么样?
助理眼睛从电脑面前挪开,斜斜看我一眼,说:肖总,香水打翻了吗?
我:啊?没有,就喷了两下。形象怎么样啊!
助理:和刚才有区别吗?
我:有的,我抓了抓头发。
助理“啧”了一下,说:干嘛,wyb要来啊。
我一愣,说:你怎么知道。
助理:猜猜就知道啊,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你这么重视?
奥,这么明显呀,那小王是不是也能看出我的用心良苦呀。
想到这里我又有点期待了。
助理又补充说:一会儿矜持点,好歹也是总裁,别和个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一样。
我:奥。
助理:但也别再搞霸道总裁那一套了,我听说早上的事了,肖总,真的不合适。
我:?
我表现的不好吗?
助理大概见我迷惑,又说:你就做个正常人就行,人家是个普通职员,听说早上被迫吃了这么多东西,还跑到四楼医务室配了健胃消食片。
我:……
这个助理话很多,生气。
想开除。
111楼
太惨了太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撑到要吃健胃消食片的小王真的太可怜了。
112楼
笨蛋肖总,你看看,送个早饭人家部门领导都来道歉了,你扪心自问一下,是不是你追求的方式有问题!!!
113楼
你听听助理说的话吧,我感觉你漫漫追人的路途上少不了他的帮助,别想着开除他了!
114楼
太好笑了怎么回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有点心疼小王,但我还是很期待你们的爱情故事的。
115楼
别的不说,这个助理我很喜欢,而且他很大胆诶,我看部门领导对你都很尊敬,但他说话很嚣张啊。
喜欢喜欢,别开除啊!
总裁
116楼
我也只是嘴巴上说说开除他的,我哪敢啊。
人家富二代来体验人间疾苦的。
他们家做生意的,经常国内国外来回跑,助理自己不愿意继承家业,说要靠自己的努力好好活着。
听起来是废柴富二代啊。
哦,没有侮辱我爸爸的意思。
然后他爸爸就找我爷爷,说是帮忙照顾下。
嗐,不说他。
正当我坐在自己办公桌前拿手机的黑色锁屏当镜子的时候,小王站在门口敲门。
我立刻用自己在家苦练,最好看的微笑冲他说:yibo来了呀,进来吧。
眼见小王皱了下眉,但马上神色自然,走进来说:肖总好。
我指了指我对面的椅子说:你坐吧。
小王立刻摇摇手说:没事,肖总我站着说就好。
我又说:让你坐下你就坐下,这个月奖金还要不——
话还没说外,门口传来助理的咳嗽声。
我:哦……yibo,你坐下嘛~
感觉小王好像吓到了,有点犹豫,但还是坐下,说:肖总,对不起,
我:啊?
小王:不知道哪里没做好,让您生气了。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改正。那个乐高,您不用给我买的,我当时也就是觉得好玩才写的愿望。
我急起来,说:我没生气,乐高答应给你买,肯定要买的。总裁说出去的话,驷马难追!
小王张了张嘴,犹豫一下,说:那谢谢肖总了。
我:昨天不是和你说了,别喊我肖总了。
小王:……
我:要喊战战!
小王:这……不合适吧。
我有点着急,拍了桌子说: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说喊就喊!
才刚说完,门口又传来助理咳嗽的声音。
我:那……你要是不想喊就算了。我只是一个孤独又上了年纪的可怜人,平时除了工作只有工作,连个朋友都没有。每天周围充斥着“肖总”,没有人真心对我好的。都快三十年了,除了爸爸妈妈也没人喊我战战,我好难过啊。
我要是出道,一定能拿下5座小金人!
小王有点手足无措,“蹭”的站起来,想了想又坐下,柔这嗓子说:你……你别难过了。我喊我喊。战战。
呜呜呜。
我太感动了。
这虽然只是他前进的一小步,却是我未来幸福日子的一大步啊!
117楼
肖总,你真的为了爱不择手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
118楼
不知道为什么,小王那句温柔的战战有点苏啊,磕到了磕到了。
119楼
助理在门外都要翻白眼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肖总你太狗了。
120楼
肖总,你的公司员工知道你私底下这么狗的一面吗?
121楼
没关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员工冷漠又严肃,对小王可可爱爱傻傻呆呆。
这个设定我太可了!!
总裁
122楼
我当时真的超开心的。
立刻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去抓小王的手。
小王一开始还有点退缩,就在我说:你是这些年第一个喊我战战的人,我觉得现在比半个小时前又幸福一些些了。
大概是看我真的高兴,小王居然慢慢放起了抵抗,反手握住我的手,说:我……我也没想到总裁表面风光,其实内心孤独。只要不扣我奖金,我叫什么都可以。
咦?
那可以喊我宝贝吗?
小王估计还是对我的举动困惑,问:肖…战战。咳。
感受到他的不自然,但我也没说话,一直看着他。
他又说:为什么给我买早饭。
我:听说你不吃早饭。对胃不好的。
小王: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我:那你就开始习惯吃早饭的生活吧。
小王:……
我:早饭不好吃吗?
小王:好吃是好吃的,但是太多了。
我:那我明天少买点。
小王:……这样不太好吧。
我:有什么不好的?
小王:同事都看着呢,而且,我只是被抽中乐高,为什么还附带早饭了?
我:乐高是乐高,早饭是早饭。你该不会以为我给你买早饭是因为那个文化节抽到你的愿望卡吧?
小王:不是吗?
我:当然不是啊。我给你买早饭是在追你啊!
小王:?
我:你要是愿意现在就和我去结婚的话,别说早饭了,我还会做晚饭!
小王:?
123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王内心接收到暴击吧。
我只是上来认错的,但好像被求婚了?
124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感受到小王的迷惑了。
太好笑了,我甚至有了画面。
125楼
小王只是个脚踏实地的打工仔啊,这边胃还没消化,又要接受新的暴风讯息。
126楼
倒是霸道总裁追爱的故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肖总加油加油。
127楼
会不会太直接了啊,小王吓到报警吧。
总裁
128楼
是我太冲动了。
没说清楚就问他要不要结婚。
他现在面无表情的走了,到门口的时候还问我助理要不要送我去医院看看脑子。
???
助理居然和他说:要不你送他去医院看看?
小王:我怕送他去的路上被他劫持。
助理:最多就是劫持你去民政局,不会对你生命造成威海的。
小王:到底怎么了?是我这几天做的不好得罪他了吗?
助理:我不知道啊,你动过许愿树上的锁了吗?
小王:锁?哦,那个锁很重,我去系卡片的时候看到它快掉下来了,我就打开重新锁了下,把我的线也锁进去,正好两张卡片对它实现了制衡。
助理好像沉默了一下,说:那问题大概出在这里了。
他们知不知道这个门不隔音啊!!!
啊,说起来,小王怎么能打开我的锁?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这就是命中注定啊!!!
我一定要和他结婚,我看中的男人,逃不掉的!(霸道总裁脸)
129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能想到,这段爱情的开始,只是因为小王一个善举啊。
130楼
小王和助理倒是挺熟的感觉。
肖总,你还要继续努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31楼
不过他能开锁,我也觉得是缘分了。
我看好你们,会结婚的233333333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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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番外➡️点我
谢谢 @嘿丘卡卡 @HW @我们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天天向上 @LiuJoJo加油努力 @带鱼妈\(^o^)/~ @失踪的青云不坠 @阿昕很严谨 @晨向阳光 @爱吃🍒的柠檬 的打赏呀!
【源我】蜜桃汽水(28)
Chapter 28
我没有再去时时刻刻关注王源了,即便每次都忍不住想去刷新他的动态,想去逛逛他的微博。
我不再去刻意打听他的行程,取消了所有悄悄关注的站子,只关注了他的微博。他的微博一如既往的有趣,看着十几万几十万的转发,看着一个单向的“已关注”,才能时刻提醒着我他确实离我很远。
我清楚自己有多想见他,有多想去告诉他“诶我们不要分手了”。可是我不能。每见他一次,我下定的决心便会动摇一分,好不容易我才有勇气把你推出去,也没有了再找你回来的信心。...
Chapter 28
我没有再去时时刻刻关注王源了,即便每次都忍不住想去刷新他的动态,想去逛逛他的微博。
我不再去刻意打听他的行程,取消了所有悄悄关注的站子,只关注了他的微博。他的微博一如既往的有趣,看着十几万几十万的转发,看着一个单向的“已关注”,才能时刻提醒着我他确实离我很远。
我清楚自己有多想见他,有多想去告诉他“诶我们不要分手了”。可是我不能。每见他一次,我下定的决心便会动摇一分,好不容易我才有勇气把你推出去,也没有了再找你回来的信心。
我觉得我应该用一段时间来冷静一下,冷静过后我才可以不去想他。
王源来找过我两次。微信上我们偶尔在朋友圈有说过一两句,无关紧要一般,像是之前那些事从未发生过。他会评论我的朋友圈,说着哈哈哈阿纪你个傻逼,也会偶尔给我发语音,吐槽一下身边的事。其实只要在网络上,我都还好,聊天也好语音也罢,但一旦他变成真人出现在我面前,我便会忍不住的想要躲开。
阿童木总是帮着王源,且阿童木知道我和王源的事情真相以后,最近见我就开始甩我白眼了。
以前每天都想撮合我们两人的他,现在也不在我面前提了。
最开始那段时间,还对我说阿纪你真的不去找王源了?到后来直接就懒的管我了。只有一次,王源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约阿童木出去打篮球,阿童木忘了带护腕,叫我给他送过去。
篮球馆没什么人,我一开始不知道王源在,走到场馆门口才看到了他。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好久不见,依旧是每次看到他,都有种初次相识怦然心动的感觉。
你说,我怎么还是那么喜欢你。
脚瞬间无力,根本抬不起来了,我没有敢进去。蹲在门口给阿童木打了电话,让他自己出来拿。
阿童木走到我边上的时候,只是一把把我拉起,再拿过我手里的护腕,我们对视了五秒,他皱了皱眉,转身就走了。
走的时候,还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夏纪,怂死了。”
是啊,怂死了。
阿童木后来告诉我,那天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收拾东西,让王源帮忙接了一下开免提。王源听着我说了“阿童木你出来拿啊,我腿软,不想进去了。”后,才把电话递给了阿童木。阿童木本来当时就想告诉我电话是王源接的,但是王源让他不要说。
王源说,夏纪那倔脾气,你就不要一直吓她了。
尴尬得我好长一段时间连看到他的自拍都觉得愧疚。
大三读完的那一个暑假。我和大敏胖子第一次同一时间段聚在了一起。以前暑假,总是因为各自的时间问题不能待在一起玩,这次难得大家都回重庆了,胖子决定主动请客吃一顿饭。
还有个原因,胖子读完大学就要出国了,想要最后聚一聚。请的全是我们以前高中关系不错的十几个朋友。我因为家里有点事,成为了最晚到的一个。
胖子不愧是富二代,在一个星级酒店开的包间请的客。
我推开门的时候,已经全部到齐了,围成了一桌,只有王源身边有个空位。空位另一边就是大敏。大敏见我进来,连忙招着手让我坐过去。我能感受得到我进包间的时候所有人向我投来的目光,特别是王源。即便我不看他,只要他看我,我便能一秒感受得到,因为喜欢。 一群同学都在笑着“夏班长来得太晚了吧,必须罚酒啊。”
坐到王源身边是紧张且尴尬的。大敏和我说了几句就转头找胖子说话了,我找她也不是,不找她又不知道干嘛。
只能低头玩手机刷微博,可一刷新首页,没有开静音,一声刚好够我俩听到的刷新首页的声音响起后,正好就刷到了王源才发不久的微博。
他在公司里的一张帅到我看到后顿时呼吸急促的自拍,我当然是不会在表情方面表现出看到图后我的心跳加速。
我给他的备注是:一个欠我东西不还的垃圾。
他许是坐在我旁边看到了,“噗哧”一下笑出了声,伸过手拿过了我的手机。
他伸手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碰到了我的手,我全程低头,不敢看着他。触感太过熟悉,我差点就要翻过手掌握住他的了,以至于我也没敢抢回我的手机。
“诶,我欠你什么了?”王源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这么近说过话了,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抬头想要看到别处去,却一下子对上了他的眼睛。
还是那般明亮。
心里莫名的就平静了下来。
“啊,我随便写的啦嘿嘿,没啥没啥”我从他手中拿过手机揣进了兜里,赶忙喝了口茶压压惊。
“王源儿你不用工作了吗今天竟然来这里了。”大敏在一旁和胖子聊high了,我和王源坐在一起不说话就显得太奇怪了。毕竟在所有人眼里我们关系都是好的不得了的。
“哈哈哈请了个假就出来了,我们胖子请客吃大餐不来太可惜了吧”王源给我的感觉倒是没有我的那种尴尬感,仿佛我们根本没有经历过之前那些事情一般。
“少来了王源儿你是我们这儿最有钱的吧!大餐你可没少吃哦!”胖子的听力也是好,我和王源明明是在进行着双人对话,他隔的那么远都要插一句进来。
“哈哈哈好啦好啦下次请你们吃好的,想吃啥随便说。”王源一下子就笑开了。
明明好久不见,明明甚是思念,却突然有一种,我们从未疏离过的感觉。
点的菜很快就上来了。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这种大酒店的菜,我比较喜欢吃家常菜。很久以前王源也给我说过,酒店的菜吃得太多了,几乎每家店的味道都差不多,对于他这种名牌吃货,只有吃到家里的,才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他说,诶夏纪,你熬的粥,就是很舒服的味道哦,下次有空你一定还要做。
然后便再也没了下次。
高中时候那群关系不错的男生真的是说到做到,我晚到了说灌酒就是灌酒,我也不是不能喝,只是对于我这种只能喝啤且最多三四瓶的人来说,确实有些困难了。
十几个人轮番灌我,说着“夏班长听佟穆说你这几年混的不错嘛,必须和我们喝一下蹭运气啊,而且你还迟到了对吧”
连续喝了好多,连菜都没空吃了,脑袋晕沉沉的,也没有醉,就是晕的想睡觉。
胖子还想让我继续喝,知道胖子也是开心,再加上他马上要走了,也不好意思扫他的兴。拿过酒瓶就准备接着往酒杯里倒,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大力就把酒瓶从我手中夺走了。
眼前还有些花,愣了一下才转过头看是谁拿了我的酒瓶。他的模样在我眼里逐渐清晰,我看到的,是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王源只是拿过了我的酒瓶,并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着我。
“胖子,阿纪本来就不怎么喝得来酒,你别灌她了,灌大敏去,你不是早就说想和大敏比吗?。”
王源不能怎么喝酒,大家都知道。主要是怕他会出什么事儿,也没人敢灌他。他就坐在一旁看着我们喝着茶。被王源拿走酒瓶后,我才开始安安静静的吃饭。
王源十分能带动饭桌上的气氛,我一直以为我和他再次面对面交流时会闹一些小矛盾,或者是谁都不愿意说话。可事实恰恰相反。王源还是和以前一样,能说出好多好笑好玩的事情,他笑起来所有人都会跟着笑。
一群二十出头的男的明明和他一样大,但笑起来就觉得王源和他们不一样。我在旁边看着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候真是不公平,给了他完美的脸完美的性格,让他有着与众不同的身份,让他成为一个,对我而言和对大家而言,不太真实的人。
他就是和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却又那么亲切。
饭局依旧进行着,王源有些笑累了,就靠在椅背上玩手机,时不时的转头和我说一两句话。全然不提曾经的事,现在我也可以心平气和的和王源说话。
“诶,夏纪王源你们俩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爱黏在一起说悄悄话啊。”
其他人都喝累的时候,才注意到在一旁聊天的我和王源。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说了很多个话题了,王源说过段时间要出国录节目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带的,我说你给我带小四的签名就好了他最近不是新出了书吗?想要to!王源在一旁乐的眼睛都睁不开了“阿纪你还喜欢啊”
“什么什么?谁还喜欢谁?夏纪你还喜欢王源?”坐在王源旁边是他高中时候关系不错的一个球友,以前我每次都跑去看王源打篮球都要被他笑好久。
高中毕业的时候,这哥们还对我说“夏纪啊,你的要求不要定太高了,只盯着一个王源今后咋找男朋友啊对吧。”
他这么一说,我和王源对望了一眼有些尴尬的笑着,饭桌上的气温顿时跌下了零度。最后还是王源开口说话拯救了这尴尬。“好了好了,大家继续喝继续喝。”
吃完饭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我吃完了饭后又被大敏捉住灌了点酒,王源本来想帮我,但是被大敏一个瞪眼吓回去了,他们也算是曾经的同桌,记得王源以前给我抱怨过大敏对他凶让他整天担惊受怕的,还问我大敏是不是很讨厌他。其实大敏只是偶尔脾气暴,那段时间真的让我哭笑不得。
从饭店出来后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大脑也是清醒的,知道1+1等于几知道我今晚跟谁吃了饭跟谁说了话,知道我在拥挤的电梯里,靠在谁的肩膀上差点睡着,而他没有推开。
走到酒店楼下大家就要各自回家了,几个男生实在是醉的不行,一直大声说着话,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也是走路摇摇晃晃,脑子里有些发晕。最后就只有胖子大敏王源三人稍微好点了,胖子决定他和王源送那群男生依次回家,让大敏送我,他帮我们叫车。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定是脑子晕糊涂了,挽住王源的手臂就往他肩膀上靠“我要王源送啦。”
一句话,本来大家都还是闹哄哄的,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那几个喝醉酒的男生,本来都还是在唱歌,听到我说的话后,几人的目光同时投向我,嘴巴也闭上了。气氛压抑的让我有些清醒了,所有人都沉默着,似乎是在等王源的回答。
王源低头盯了我一眼,没有甩开我挽着手臂。“大敏你和胖子去好了,我送阿纪回家。”
实在晕的不行,我说我要走路醒醒酒,王源没有拒绝。本来家就住的近,再加上大半夜大街上几乎都没人了,王源也不太担心会被拍到。走路回家的途中要经过滨江路,因为是夏日,河边的风一刮,我就被吹得清醒了十分。
我和王源,似乎已经单独走过好多次这条路了。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要喝水吗?”我们停在了路边一家便利店旁,王源侧头问着我。我点点头让王源去买,自己就在旁边找了个双人椅坐了下来。
闭上眼睛往那儿一靠,本来是想睡觉,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就全是王源。
你看,我躲了你这么久,却还是压抑不住喜欢你的心情。
“阿纪你别睡着了,带着感冒过暑假可不是什么好事。”
王源用矿泉水轻轻的碰了一下的我的脑袋,然后坐在了我的旁边把水递给我。我连句谢谢都没有力气说了,打开瓶盖咕噜咕噜就是大半瓶水。
“王源,你说我为什么就这么傻要找你分手呢?”
“明明都分手了,我却还是‘朋友不甘,恋人不敢’,想去找你,又怕自己以后会坚持不下去,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啊,其实以前我特别想对你说一句话,你看我都要放弃了,你就别对着我笑了啊。可你每次都要对着我笑,真的我每次都被你帅的马上就抛弃了之前的那些想法。”
“你也别吃惊啊,我这不算是酒后吐真言,其实这些话之前我都给大敏说过啦,我真没醉啦就是好不容易两个人了想给你说一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很高兴你能来我的生活,也不遗憾你离开。”
“你要是敢骂我非主流你就死定了啊王源。”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乱七八糟就说了一通,王源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还没想好怎么接我这句,我的下句就又来了。
其实我是心虚的,很害怕王源对我说“夏纪你就是有病”,很害怕他早就对我没了一丝的留恋。本来也就是我疯狂倒贴,现在的后果我也可以想到。
我都想好怎么应对了,他要是敢这么说我我就拿手中的矿泉水瓶冲上去和他打一架。
“哈哈哈,阿纪你还是这么好玩。”
王源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再蹲下,满目真诚的看着我。
这双眼睛,在夜幕中,闪亮的如同宝石吸引着我,让我不知所措。
“其实吧,你给我的备注我挺不能理解的,我真的,一路上想了很久,我到底欠你什么呢?”
“我真的觉得怎么着都是你欠我吧?”
“好啦好啦阿纪别把眼睛睁那么大对着我,有什么好吃惊的,我眼睛比你还大哦。”
“阿纪,我喜欢你。”
前言不搭后语,我几乎觉得我是出现幻听了。
“欠你的是这个吧,告白。”
“可这不是偿还以前的,阿纪,我现在也还是喜欢你喔。”
TBC
其实这告白想了也挺久的,王源真的不适合什么抒情啊或者声势浩大的告白的,这种甜BOY就适合不经意间的平淡的告白吧QWQ
【忘羡】答与羡书
*向蓝忘机太太致敬
*这篇是忽然在存档里发现的,很久之前写的了,所以不要问我忽然更新是怎么回事,我今天没写东西,只是把存稿发出来。
湛近日知一祸祟作乱,疾疾离去,吾方时未醒,待醒来忆起离去先前旖旎耳语,心头暖然。然湛未在身侧眼前,起身后百无聊赖,遂翻湛过往书写,就天子笑而览。
临至午时,思追至静室前催促用饭。至云深不知处二三载,湛知吾喜食辣,每每洗手作羹汤,吾口味越发刁钻,此刻竟觉无滋无味。
草草用罢,复为午前所为,偶得一密匣,中有白宣四五,已然着有笔墨。另置一银铃,九瓣莲纹雕琢其上,光彩依旧,然穗间染有血迹,干涸暗沉。
方忆往昔温王猖獗,与师弟晚吟辗转流连,曾失银铃,不知被君拾取,再见之时物是...
*向蓝忘机太太致敬
*这篇是忽然在存档里发现的,很久之前写的了,所以不要问我忽然更新是怎么回事,我今天没写东西,只是把存稿发出来。
湛近日知一祸祟作乱,疾疾离去,吾方时未醒,待醒来忆起离去先前旖旎耳语,心头暖然。然湛未在身侧眼前,起身后百无聊赖,遂翻湛过往书写,就天子笑而览。
临至午时,思追至静室前催促用饭。至云深不知处二三载,湛知吾喜食辣,每每洗手作羹汤,吾口味越发刁钻,此刻竟觉无滋无味。
草草用罢,复为午前所为,偶得一密匣,中有白宣四五,已然着有笔墨。另置一银铃,九瓣莲纹雕琢其上,光彩依旧,然穗间染有血迹,干涸暗沉。
方忆往昔温王猖獗,与师弟晚吟辗转流连,曾失银铃,不知被君拾取,再见之时物是人非,吾失金丹,修非常之道,是时不欲他人知晓,故出言无状,有失君心所望。
然君有言不必歉谢,便不言。
白宣字迹凌乱,全无端方字骨,细细辨之,上书吾名吾字,字字泣血,书寄于不归人。
读罢不觉满面凉意,胡乱拭尽,深觉应当回信一封,故有此书。
幼时懵懂,牢记生母所言“记恩不计馈,乐得自在”。故每日所言所为,转眼便忘,风拂柳叶,不惹尘埃。
稍长,更觉所言不虚,每日胡乱打闹,嬉笑怒骂间,总有笑靥。
疏不知何时扰乱君心,实乃生平未觉情为何物,亦不去深究,该罚。
后吾身死,十三载间,忘机琴音问天地昭昭,具无应答,君满心惶然,吾不曾亲见,亦可从信中窥得。
献舍魂归,吾记忆有损,所幸兄长曾在观音庙宇和盘托出,一颗心方才落到实处。
此前醉酒,吾已觉心中情生,听罢神魂狂喜,只知历历剖白,未顾得场合,事后细品,颇觉遗憾。
遂此后每日醒来,具重新表达心中爱意,但为君一人所知,望君读信千万勿要取笑。
《与羡书》中,君所言“君不知”,如今作答:
陌花开落,燕雀去还,日后定然伴君细细览遍,亦可画诸纸鸢,借东风,寄情于碧天。
无名之曲,名曰《忘羡》,愿以陈情相和,歌至白首。
山有木兮,隰有荷华,有幸与君相知相依,定不负拳拳之意。另午时用饭时,食盒内有枇杷二三,果核埋于静室前,灵力催之,泉水浇灌,生出嫩芽,尽可一同款款相候,终有亭亭如盖,硕果累累之日。
至于黑衣横笛,不若玄白相卷,相携行世路,点足揽月同。且既已晴光在侧,何必遥酹?
书信至此,忽觉三分恼意,深觉不忍卒阅,欲将此信共藏之匣内,然几度搁置,又眷眷不舍,终覆书与枕下,内心仍鼓噪有如茕茕白兔。
愿君私下收信,不必告于吾知。
――魏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