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月初三
普普通通高中生
双向暗恋
春天应该谈恋爱
01
张艺兴是在三月初三转过来的,那天起着大风,窗外的柳枝被扯得摇晃在春光里,他介绍完自己,然后走下台靠近了吴世勋。
“不好意思,我可以坐外面吗?”
“我有点鼻炎,柳絮过敏。”
吴世勋抬头看了看摸着鼻子笑的张艺兴,拿着书往里挪了挪。
吴世勋没好意思告诉他,他怕热才不坐里面。
也没好意思告诉他,没人和他同桌是因为他太挑了。
他眼见着张艺兴收拾到一半,然后愣住了,酝酿一阵突然打了个喷嚏,气音和鼻音像小孩子,一股劲儿掀起了他的刘海。
他被逗得笑出声,张艺兴转过头,鼻头被擦得发红,闷闷地说笑什么啊!
吴世勋说对不起,还是笑—...
普普通通高中生
双向暗恋
春天应该谈恋爱
01
张艺兴是在三月初三转过来的,那天起着大风,窗外的柳枝被扯得摇晃在春光里,他介绍完自己,然后走下台靠近了吴世勋。
“不好意思,我可以坐外面吗?”
“我有点鼻炎,柳絮过敏。”
吴世勋抬头看了看摸着鼻子笑的张艺兴,拿着书往里挪了挪。
吴世勋没好意思告诉他,他怕热才不坐里面。
也没好意思告诉他,没人和他同桌是因为他太挑了。
他眼见着张艺兴收拾到一半,然后愣住了,酝酿一阵突然打了个喷嚏,气音和鼻音像小孩子,一股劲儿掀起了他的刘海。
他被逗得笑出声,张艺兴转过头,鼻头被擦得发红,闷闷地说笑什么啊!
吴世勋说对不起,还是笑——怎么有人打喷嚏这么好玩儿,跟突然接住上帝丢过来的胡椒粉一样,猝不及防的认真。
02
张艺兴跟不太上这个学校的课程,杵着笔头研究了半天还得转头把睡觉的吴世勋叫起来。
“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不懂……”
吴世勋最讨厌别人吵他睡觉,趴在桌上皱着脸眯着眼看张艺兴指给他的题,眼皮往上一抬看见他鼓起嘴巴准备认真听的模样,凑近的睫毛都一清二楚。
“叫哥。”
“哥。”
“哎。”
“……吴世勋你真的很欠揍。”
吴世勋有气无力的声音让张艺兴被迫把脑袋一低再低,就差和他一块趴桌上了。好歹是弄懂了,张艺兴说谢谢,明天给你带早餐。
吴世勋其实没当回事儿,他睡得昏天暗地也记不起来张艺兴承诺了什么,只是第二天把书包塞进抽屉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句话,看了一眼在认真读书的张艺兴,把书掏出来,另一只手悄悄划拉了一遍抽屉,没摸到,又换了只手摸了摸另一侧,也没摸到。
虽然他不在乎一顿饭,但他的确有点失望。
张艺兴的眉骨和鼻梁存在感极强,描得侧脸轮廓优美,认真读书的时候嘴巴微微翘起来,转头问吴世勋:“你看我干什么?”
“我……”吴世勋被叫得一愣,来不及思考似的搪塞道:“你昨天说了给我带早餐,我就没有吃。”
“喔!”张艺兴睁大眼,严肃地说:“我忘记了,明天,明天带给你,你喜欢吃什么?”
“你带什么我吃什么。”
03
张艺兴人很好,以至于很挑的吴世勋都挑不出他毛病。
吴世勋每回转头都能看见他圆滚滚的后脑勺,他的脸部线条过于柔和,好像每一处棱角都经过圆润的处理,笑起来的酒窝都是圆的。
他对他的后脑勺很感兴趣,胳膊搭在他椅背的时候总是手痒。但张艺兴好像不喜欢被触碰,不小心碰到吴世勋的膝盖都像扎到刺一样弹回去。
“为什么呀?”张艺兴转头问。
“什么为什么?”吴世勋盯着老师没停下的粉笔答。
“这一步没看懂……”
“我下课给你讲。”
“喔。”张艺兴托着腮,小声地说:“可是我下面又听不懂了。”
“我下课给你再讲一遍。”
吴世勋感受到了他转头愣神的视线,好像是实体般存在的温度烤得他那半张脸发热,他被盯得思绪乱了,看不进去板书,怕等会自己也跟不上,说你听课你不要看我。
“我听不懂。”张艺兴转回头自己看书,“好难。”
张艺兴乐意看他,吴世勋长了一张又稚气又成熟的脸,面无表情的时候清清冷冷,实际上他也很少笑,所以总是清清冷冷。
但他佩服吴世勋,他来了一周后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小测后才知道吴世勋名列前茅。
……他还以为吴世勋天天睡觉吊儿郎当。
他把笔横在嘴巴上,觉得真是不公平,很多漂亮的女生并不聪明,那为什么有些男生又漂亮又聪明?
04
“张艺兴。”
正在愣神的张艺兴被叫起来,拿手捅了捅吴世勋的胳膊。
“念一下你写的式子。”
张艺兴的目光从自己空白的书上移到吴世勋挪过来的答案。
“二分之六,加……”
“二分之六?”
张艺兴攥紧了书,下意识把头低了低眯起眼看,下一秒就听见了吴世勋的名字。
“没有做,老师。”
“你怎么会没有做?”
“不会,没读懂。”
老师背过身去抄题,张艺兴还不知道自己念错了什么,扭头悄悄问:“你不是写了嘛?”
“我怕丢人。”
“你写错啦?”
“我怕你丢人。”吴世勋的嘴角稍稍上扬,憋笑似的眼睛弯下去,歪头凑近张艺兴的耳朵:“那是二分之b。”
张艺兴忽的反应过来,一阵红从耳尖泛到耳根,拿书挡住半张脸,口齿不清地反驳:“谁让你写得那么乱……”
吴世勋倒没觉得站起来有什么窘迫,后背挺得笔直,从台上的板书环视到台下的人头,又停留在身边张艺兴的头顶。
连刮了几天的东风吹落了窗外的花,估摸着已经到了凋谢的时候,再过些日子令人头晕目眩的热空气就会一波一波地涌来,换季导致的咳嗽和感冒也会接踵而至。
05
当张艺兴扔完一袋子纸团回来时,已经有不少人嚷热了。
他把窗户打开,敏感地又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
“不是,鼻炎。”张艺兴闷着声音和后桌解释,打喷嚏打得眼睛盈泪。
“最近真热啊。”
“每天还要跑操呢。”
跑操是张艺兴的噩梦,本就呼吸不畅的他被风吹得口干舌燥,嗓子干痒,脑袋晕乎乎地把这一切推到春天身上。
吴世勋是会陪他跑一阵的,因为他也不擅长跑步,落到最后来催张艺兴,极其欠揍地说快点快点。
推开窗户,春风夹杂着灰尘卷进来,张艺兴被吹得头疼,趴在桌子上皱着眉难受。
吴世勋回来后把窗户关了,和他一起趴桌子上睡觉。
一群人叫他开窗户。
后桌的人伸出的手被吴世勋拦下:“我感冒了。”
“你穿厚点呗,大家都热着呢。”
“我今天没带外套。”吴世勋由于这件麻烦到别人的事情情绪有了些许波动,用礼貌而坚定的口吻建议他去找班长开空调。
“你开嘛。”张艺兴趴在桌上歪着头说,“我的外套给你。”
后桌的女孩子因为张艺兴的好心而笑着探过身子揉他的头,吴世勋被自己没用的谎言扰得心情极差,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张艺兴笑着轻轻拨下揉乱他头发的手,把头埋进胳膊又打了个喷嚏。
张艺兴一整节课没能抬头,下了课出去了。
吴世勋拿手试风口,把冲着张艺兴的那一块拿书挡了。
但是张艺兴下节课也没有回来,身边的座位空着,吴世勋才感觉到门口的风好像也是冲这里吹的。
“吴世勋!”
“吴世勋!”
张艺兴的后桌叫了半天吴世勋硬是不搭理,恼着嚷:“吴世勋!作业最后一题答案是什么啊!”
他抱肩倚在椅背上,后脑勺一动不动,半点感情都不带地说,不知道。
06
中午吃饭的档口吴世勋慢悠悠来了趟医务室,在门口歪着头往医生身后瞅。
“什么症状?”
“头疼。”吴世勋移了移身子,瞅见张艺兴的后脑勺了,拉住医生写单子的手:“谢谢医生,不用了,我就是来看个人。”
张艺兴一只手扎着针头,苍白着脸地坐在床上输液,看见他嘴角扬起来问:“吴世勋?你怎么啦?”
“头疼,来拿药。”吴世勋坐在他旁边盯了一会他有点发青的手,“冷吗?”
张艺兴摇头。
吴世勋拉开校服拉链,从衣服里变出一个面包。
“我不饿。”张艺兴被逗得笑,有气无力的,握了握他的手,“就是输液输得,手有点冷。”
他的手好软,碰到时的触感产生细小的电流迅速地蔓延至全身,吴世勋的后背发麻,脚背发痒,被握住的手一颤,僵成一座雕塑。
“怎么比我还凉。”张艺兴注意力都在他比自己温度还低的手上,握住没松开,吴世勋偏头只瞧见他的眼憋红了一圈,由于鼻塞而呼吸加重。
感冒药都有点催眠效果,张艺兴越来越困,把后背转过来倚吴世勋身上。
“吴世勋你吃饭了吗?”
“我吃了。”
“你回教室吗?”
“不回,我刚拿了药,头疼在这呆会。”
身边张艺兴的呼吸与窗外的草长莺飞浓缩成一幅画,被挂在此后的日子里很久,这天中午春风带来的青草味格外浓郁,吴世勋撑得腰酸背痛,倒不困,心脏突突地稳不下来。
医生来拔针头时他生怕过于亲密的姿势让人误会,才松开了他的手,被自己的欲盖弥彰羞得耳朵红。
07
校运会正赶上张艺兴嗓子疼,天天含着药片,和吴世勋说话都带着薄荷味。
“你去参加校运会吗?”
“你去吗?”
“我不去,我体育不行。”
“那我也不去。”
“你去嘛,你去能吸引观众。”
“你嚼的什么?我也要。”
“我嚼的药,嗓子疼的药。”
“我也疼,给我一个。”
吴世勋含着药出去的时候被班主任拦下了,往下一瞅急急忙忙把校服拉链拉上,张艺兴正好出来上厕所,往他这歪了歪头。
吴世勋把校服往下拉,他总觉得校服丑,拉上更丑,余光跟着张艺兴飘过去才听进去班主任那一句:“所以我希望你能参加。”
“老师……什么?”
“校运会是个为班级争光的好机会,你又是咱们班上体育不错的同学……”
吴世勋着急,他怕等会张艺兴回来,草草答应了转身又把拉链敞开。
跑操回来时太阳正好升起来照得楼道通亮,少年的汗水和初夏的气温一搅热腾腾的,吴世勋拨开人群晃到张艺兴身边,说我要去校运会。
“你不是说不去吗?”
“班主任说我体育好。”
张艺兴以为他在说俏皮话,吸了吸鼻子说那你去呗。
他穿着夏季短袖校服,露出的颈子和胳膊都白得反光,上楼梯时想起日期转头对吴世勋说:“校运会不是明天吗?!”
“是啊。”
“那你都没有时间准备的啊。”
“我去充人数。”吴世勋懒懒散散地答,往下一瞥张艺兴的鞋,拽着他在楼梯口停下,“系鞋带。”
张艺兴在他身边蹲下,说我明天给你带早餐吧。
人堆在教室门口挤不进去,张艺兴踢到了门槛,失去平衡的瞬间被身边的吴世勋圈住腰搂了回来。
他想说什么来缓解这亲密到有点尴尬的动作,一抬头看见讲台上的老师又规矩地顺着人潮回到座位。
08
和大多数转校生不同,张艺兴和大家熟悉得很快,抱着一摞作业本到处跑,最后拿着吴世勋的和自己的回到座位,不太自然地问:“我上次带的早餐好吃吗?”
“你明天给我带吗?”吴世勋在做题,插着空儿回答,“上次的饼有点辣。”
“哦,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吴世勋手里的笔一顿,抬头:“……怎么,你是能给我买不同颜色的早餐吗?”
“我就是问问。”
“喜欢黑的。”
张艺兴仿佛在独自思考一件大事,伸了半天胳膊没塞进袖子。
校运会开得很早,因为校长定的九点,主任吩咐了八点半,老师让八点集合,班长让七点半准备好。
吴世勋的校服搭在胳膊上,椅子都没坐热就被通知运动员下楼准备,张艺兴可能出去了,他把他带来的早饭塞怀里。
原来张艺兴喜欢这种风格?吴世勋隔着塑料袋看见被三明治油纸包住的饼,油纸上的碎花和春天里扯下来压上的一样。
八点时张艺兴随着班上的同学在观众席坐好,隔壁班的人经过,一个女孩子冲他笑了笑,把手里的零钱给他,张艺兴摇摇头没要。
他盯着一队一队入场的选手,找身板最直的那个。
白昼越来越长,昨天放学时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吴世勋跟在他身后说明天你要在场下给我加油。
张艺兴回头:“不用我,会有女孩子给你加油的。”
“我没有朋友。”
“怎么没有!”张艺兴试图纠正他错误的认知,“你不知道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吗?大家都很喜欢你,哪里没有朋友?!”
吴世勋问他,你觉得我好不好。
张艺兴说好,特别好,让人第一眼看去就觉得好的程度。
09
吴世勋报的是跳高,因为他跑步的确不怎么样,陪张艺兴跑是假的,但不擅长是真的。
他穿着别有大大标号的蓝色背心,在哨子声和音乐声里跟着前面的队伍走,目光一点儿不往旁边斜,自顾自地拿手挡了过于炙热的阳光。
今天天气真好,难得没被诅咒下雨。
吴世勋想,如果他没得第一,就和张艺兴说他没练。
如果他得第一,也和张艺兴说没练。
出乎意料的是吴世勋像飞起来的狼,出挑地跃进了所有人的视线,结束时他望着欢呼雀跃的观众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看见张艺兴了,一刹那的安静使他的脸在吴世勋眼里被迅速放大,他甚至看清了他慢慢扬起的笑。
他领奖时腿都在抖,巨大的喜悦像往外窜的兔子。吴世勋用力压住嗓子不让颤音跑出来,奔跑在楼道里差点在拐角与一个女孩子相撞。
“吴世勋!”她像突然找到了他,“你在这里呀,今天早上的饼,还,还可以吗?”
吴世勋一愣:“什么……饼?”
“张艺兴说你觉得好吃,但有点辣,我就……好吃吗?”她的双手握在一起,身体前倾着认真看他。
“……你给我买的早饭?”他把校服和奖牌都拎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腿突然不颤了。
“他还说你喜欢黑色……”
“多少钱,我给你。”
“不!我只是……”有些事情明显得不需要注释,她低头把想说的话念完,“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但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帮忙的。”
他刚刚因为运动而淌下的汗还没干,后背湿溻溻的冷,班级里的空调把楼道也吹得冰凉,隔开室外的阳光和温度。
张艺兴侧身让他进去座位,把外套和一瓶水一起递给他,替他开心似的笑:“你能跳那么高!”
他放弃了说排练好的“没练”,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揉了揉鼻头开始做题。
10
放暑假之前的那天,张艺兴把书装好,没用的扔掉,和吴世勋道过再见后又在公交站见了面。
“你不走这边啊……?”
“我今天……回亲戚家。”
他坐在张艺兴旁边,另一侧的老太太瞅了瞅他俩的校服,说一中放假了哦?
吴世勋坐在外面,冲她点点头。
老太太说真漂亮,你们俩都漂亮。
她笑起来眼角泛纹,也许漂亮的是年少的脸,是被风吹鼓的校服,是不知所以的情愫。
公交上的成年人都在低头玩手机,两手空空的少年只能聊天消磨时间。张艺兴今天显然心情很好,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上扬的尾音,他问你家在哪里,你早上吃饭了吗?
他们是上午放的假,吴世勋说没有,家里就他一个人起这么早。
他跟着张艺兴在小街口下了车,拐到里面一溜的早餐摊,在上午还没热起来的时候飘着香,刚刚出门准备去人潮里穿梭的商贩抓着一把气球嚷让一让。
吴世勋说我给你买个气球。
张艺兴在和摊饼的阿姨说话,没有听见。
再一转头,穿着蓝白校服的吴世勋在车水马龙里捏着气球逆着光,好像茶米油盐里的一道浪漫。
吴世勋伸出胳膊,自行车摇着铃从两人之间穿过,张艺兴只碰到了他的指尖,气球从两人手中飞走了。
11
高三就开始住校了,他俩不在一个宿舍。
高三的座位总是流动的,张艺兴坐在吴世勋斜前方,和前桌说着话笑,他瘦了一点儿,酒窝没有那么圆了。
吴世勋刚开始住校,被着急的作息折腾得没食欲,拿午饭的点做题,下午饿得不仅胃疼而且想吐。
课间趴桌子上休息,再一上课杯子里装了热水,桌膛里多了面包。
他没有动,直到下了晚自习和张艺兴一起走回宿舍他才问是你放的吗?
张艺兴理所当然似的答:“是啊!我下课去小卖部买的啊!你没吃?”
“我怕是别人的,不敢吃。”吴世勋把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意有所指地说,“比如上次的早饭。”
张艺兴停顿了一会,才说,可是她真的喜欢你。
夏季末尾的风也热烘烘的,远远地看见操场上一对对情侣混在人群里,小心翼翼地同行散步,跑道在夜色里被路灯照得发黄。
他俩一前一后地走,张艺兴转过身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又放弃了。
吴世勋问怎么了?
张艺兴说面包你记得吃。
其实张艺兴想说的是,他找不到人问题了。
他借着和后桌聊天的时候回头,余光隔着两排瞟到吴世勋的侧脸,他挺直的腰背在高三灰头土脸筋疲力尽的学生堆里闪闪发光。
张艺兴是对谁都好,但不是对谁都那么好。吴世勋坐在他身边的时候像一把巨大的保护伞将他笼住,这种若有若无的过分依赖让他脱离他后仍然想念吴世勋身上的洗衣液味道。
他为梦里的亲吻与拥抱感到羞耻,更感到愧疚,这种痛苦使他对安全感的追求更加迫切,当他再次从梦中惊醒,真实的落空让他的手指发抖。
没有窗帘的窗户落下一片方形月光在他的被子上,宿舍的呼吸声平稳均匀,静谧的夜只有他为了这令人恼火的暗恋咬着下唇抑住抽泣。
12
张艺兴中午没有在教室睡觉。
吴世勋在午休时借口头疼去医务室溜出去,在操场上一圈一圈散步时远远地看见熟悉的身影向着校门口走。
他跟上去了,可不能靠太近,根本听不见他隔着校门和校外的人说什么,只能看清那是个高个的男生,张艺兴站在门里面默默地听他说话。
他想着在他们结束时跟上张艺兴,然后假装偶遇似的问是你哥哥啊。
可结束时张艺兴的情绪并不好,他穿着校服外套,拉链拉到头把蓝色的领子立起来,低着头脚步飞快。
张艺兴不好的情绪一直延续了一下午,直到晚自习下课仍然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做题,吴世勋怕他家里出了什么事,陪他到吹哨闭楼。
“快跑快跑,宿舍要关了。”
吴世勋悠哉地跟着他身后催,张艺兴跑起来被风吹起一撮毛,在前面嚷你怎么现在才走啊?
“我学习啊!”
“几点了?”
“还差两分钟。”
“我外套落教室了。”
吴世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他身上,跑到他前面回头伸出手。
张艺兴被这股力量拽着向前跑,吴世勋的手比他大,攥得他手心冒汗,喘得嗓子干疼,脚下不能停歇,哒哒的跑步声穿过篮球场,他抱着吴世勋的校服追逐他的身影。
跨上台阶时张艺兴松了口气,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身后的黑夜。
吴世勋说,今天有星星,很多星星,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只埋头奔跑的张艺兴一边弯下腰喘,一边莫名其妙笑起来。
他的床位最靠近窗户,今晚没有星星,甚至没有月光。
可吴世勋说有,记忆就替他加上了繁星,和繁星下奔跑的少年。
13
琐碎又虚拟的梦占据了张艺兴脑海里极大的空间。
他又和吴世勋变成了同桌,现实里拉进的距离和梦中相似,突然产生的尴尬让他不知所措。
吴世勋说想吃上个学期带的早餐。
张艺兴说可是现在我也出不去呀。
他想了想,犹豫着说:“你实在想吃的话,上次那个女生走读……”
“不要。”吴世勋打断他的话,“那样她该怀疑我喜欢她了。”
“你为什么不答应她?”张艺兴问,“她那么优秀。”
“有什么为什么?不喜欢呗。”
“那你有喜欢的啦?”
“有。”
“谁啊?”张艺兴抿着唇问下去,手上的卷子又理了一遍,盯着黑板问。
吴世勋没有回答,张艺兴想也许他不愿意说,又换了个问题:“那她知道吗?”
“不知道。”吴世勋暗暗想了想,悄悄转头看了看抄板书的张艺兴。
应该不知道吧。他缩回想替他理好领子的手。
这天晚上出乎意料地停电了。
欢呼声乍然而起,张艺兴看不清,稍稍歪了头:“你猜今晚还能不能来。”
吴世勋睁大眼睛,把笔放下,“我猜来不了。”
在老师的压制下静静坐了一会,直到下课老师离开也没亮起来。
笔“啪嗒”滚到地上去了。
张艺兴转身弯腰的一瞬间碰到了同时转身的吴世勋,嘴唇恰好从他的脸颊滑过去,柔软的触感让他从脸烧到耳朵,在地上摸了半天没摸到笔,只能直起身子在黑暗里小心翼翼控制着呼吸。
吴世勋摸着自己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喉结,像担心没定好日期的考试一样担心未知的来电,他离得远远的,生怕张艺兴听到动静太大的心跳。
14
在校内封闭的日子极其漫长,但心中有念想就过得飞快。
楼前的梧桐落了叶,被帆布鞋踩得咔嚓咔嚓响。
张艺兴跟在吴世勋身后排队,跑得差点丢了餐盘,吴世勋转身说旁边队短,你怎么跑来这里。
张艺兴哪看得见队,他只看得见吴世勋。
“那你干嘛跑来这队。”
“这个窗口的饺子好吃。”
“喔,我家做饺子也好吃。”
“那放假请我去你家吃饭吧。”
张艺兴躲开目光,把餐盘换到另一只手,才说好,放假去。
“放年假去行不行。”
“……好。”
可放年假的时候班里举行了一场小聚会,高三的时间本就紧迫,让吴世勋不好意思再提吃饺子的事。
吴世勋是不太喜欢参与这些的,但是张艺兴会去,他就想去。
还有五个月高考,酒精的劲儿一上来容易让人回忆过去,一圈人聊起高一的事儿笑得前俯后仰,张艺兴参与不进去,愣着无措地去拿酒杯,坐在身边的吴世勋提前一步拿了同一杯,想移开话题,问了一句你当时为什么转学。
张艺兴一低头,吴世勋意识到这个话题也不好。
好在这个时候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指针正好转到吴世勋,问现场有没有喜欢的人?
吴世勋看了一圈,犹豫了。
一犹豫,开始被起哄:那就是有呗!谁啊?
“没有。”
“哎呦——”
再转,还是吴世勋,选大冒险吧,挑个人亲一下。
他不能挑张艺兴。
可除了张艺兴他谁都不想碰。
“行不行了?挑你上个问题犹豫的人呗!”
吴世勋说我喝酒,行吧。
不行,咱还五个月毕业,这会不表白你等啥呢?
不合适,耽误高考呢。
一直在旁边抱着膝盖旁观的张艺兴转头,说你亲我也行,我没事儿我不介意。
吴世勋盯着认真的张艺兴,灌酒,一口一杯,喝到被酒精辣得烫嗓子,呛得眼泪都出来了。红着眼说我不能。
15
这五个月俩人几乎没什么交流,座位也拉得远远的。
百日誓师,倒计时,跑操,早课前的口号。
等待高考是一件大事,大到那种紧张渗透到你的生活,体现在方方面面,口袋里的单词和古诗被揉得绵软,吴世勋的胃因为奔跑更加负重不堪,可连张艺兴都来不及照顾他,每个人都在匆忙里自顾不暇。
可当期限真正来临时,一切又变得普通而令人怀念,楼前亭子里的紫藤如期开放,跑操的音乐一成不变,高一高二的学生脚步轻快。
张艺兴始终想着自己承诺过的饺子,疲惫和紧迫终于压过了恋爱,他再没空做乱七八糟的梦了。
可他得承认,那次大冒险,他是抱着期待与渴望等着吴世勋亲上来的。
16
高考结束时他根本没见到吴世勋,学校里人头攒动,卷子和书堆得到处都是,开着后盖的车停满了操场,宿舍无处落脚。
收拾到了黄昏,张艺兴回教室拿丢失的饭卡,推开门的一瞬间夕阳的光线把窗边的少年镀上一层光。
教室里的书和卷子已经被清走,吴世勋坐在格外冷清的桌椅中间,抬头看折回来的张艺兴。
“你还没走。”
“捡到了你的卡。”
吴世勋向他走过来,把卡塞进他的裤兜。
张艺兴垂下眼,说你在哪里捡到的。
吴世勋没有回答,盯着他的脸,手抬了几回才摸上他的头发,张艺兴被触碰得突然抬头,吴世勋漂亮的脸和他身后金黄的光线构成了极其优雅的轮廓。
他的手停在他后脑勺,楼道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张艺兴缓缓抬起胳膊抱住了他梦里的少年。
“你说摄像头开着么?”
“刚考完试,应该是开着的。”
吴世勋踩上桌子拿校服外套蒙住摄像头,跳下来紧紧抱住他,喜悦慢慢翻涌上来沸腾成巨大的兴奋,他稳不住呼吸,摸着他的后脑勺,热气好像在两个人之间蒸腾仿佛物化的爱恋。
太久了,可他们都是不懂亲吻的,仅是嘴唇相贴就满足得心里发颤,过于柔软和新鲜的触感把温度提高了几倍,脸红成第一次见识到情欲的小孩。又舍不得分开,又担心有人经过,分离了几秒让鼻塞的张艺兴呼吸,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又着急地吻住,校服被攥出了褶皱,隔着一层薄布摸到彼此身体的曲线。
张艺兴笑,蒙上水汽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里发亮。
我还没有说呢。
不用说了,已经知道了。
17
吴世勋在网吧打游戏的时候张艺兴在旁边睡觉,被已经过去的高考惊醒,一睁眼只看见戴着耳机的吴世勋敲键盘,转头看见醒来的张艺兴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半梦半醒地仿佛听见了下课铃,身边吵得像课间的楼道,梦里过于遥远的记忆把面孔变得陌生,他一愣神脱口而出一个名字。
吴世勋的手一顿,不打了,摘了耳机转身凑近他的脸:“谁?”
张艺兴才慢慢醒过盹,揉了揉眼,吴世勋握住他的手腕,问你刚才叫的谁?
“什么谁……不是叫的你吗……”
“不是。”他一严肃嗓音低沉得有压迫性,“不是,不是我。”
吴世勋急着问,拇指替他揉了揉眼角,张艺兴慢慢反应过来,心虚地往旁边看,哼了声前男友。
“你没和我说过。”
“因为这个才转学的。”
他像被训话的学生,站在办公室门口把手背到身后纠来纠去,低着头承认错误,听着老师的责备差点就要掉下眼泪来。
吴世勋以为他在高二之前受了莫大的委屈,也不问了,抱着他哄,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们不提了。
张艺兴抬头,明媚的小脸一点也不难过:“那你不生气哦。”
吴世勋把手搭在他的脖颈,摸到他突突的心跳,猛然想起那天校外的男生,气血上涌:“所以那天是他来看你是吧?!”
“没有!分了好久才转校的!”张艺兴一激动小脑袋瓜转得飞快:“你跟踪我?!”
“我怕你出事才跟上去的!”吴世勋捂住他叭叭的嘴,“你要这么说我就要仔细问了,谈到哪了?”
“我以后和你说好不好。”张艺兴直视他的眼睛真诚而炽热,“刚才你输了,队友在问你干嘛呢。”
“你让我输的。”
“以后不会。”张艺兴被他盯得脸烧,别扭地给他讲,“我只喜欢了他一周,可喜欢了你一年半,你已经赢了啊。”
“一年半?你怎么不和我说?”
他垂下的睫毛都在抖,手指缠住最底下的扣子,理直气不壮地小声说我不敢。
吴世勋伸出胳膊拉上单间的门,捧起他的脸歪头堵上张开的唇,张艺兴在闷热里透不过气,可他喜欢触碰的过程,呼吸缠绵在一起吻得轻浅,他覆上腰间的手,把发晕的脑袋靠到他肩膀。
“这么热,你亲我干什么?”
“大冒险,欠你的。”
以后
擦,本来说前两天写了车十周年就不写了的
浅浅纪念一下第十一年的第一天吧
“热血前路都自由,会并肩到比恒久更久”
处理完合同的事又重走了一遍去练习室的路,细碎的曲段和跳舞的踩踏声揉在一起在走廊不停回旋,有下课的练习生认出他来打了招呼,他听见其中一个说要去买炒年糕。
分享给还在门口等他的吴世勋,吴世勋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但能不能快点出来。
他在路灯下钻进车,摘了帽子口罩露出俩酒窝:“怎么没有开那辆法拉利呀?”
“明明知道红色在韩国很扎眼还要挑那种颜色……”
“红色在中国是代表幸运的。”张艺兴转头反驳,看见他今天难得穿了大衣和皮鞋,头发利落地在额前弯了道弧,把...
擦,本来说前两天写了车十周年就不写了的
浅浅纪念一下第十一年的第一天吧
“热血前路都自由,会并肩到比恒久更久”
处理完合同的事又重走了一遍去练习室的路,细碎的曲段和跳舞的踩踏声揉在一起在走廊不停回旋,有下课的练习生认出他来打了招呼,他听见其中一个说要去买炒年糕。
分享给还在门口等他的吴世勋,吴世勋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但能不能快点出来。
他在路灯下钻进车,摘了帽子口罩露出俩酒窝:“怎么没有开那辆法拉利呀?”
“明明知道红色在韩国很扎眼还要挑那种颜色……”
“红色在中国是代表幸运的。”张艺兴转头反驳,看见他今天难得穿了大衣和皮鞋,头发利落地在额前弯了道弧,把他滑进毛衣领口的项链拎出来问:“怎么这样正式,是从什么秀场直接赶过来的吗?”
变幻的光斑从他的鼻梁滑过去,凸起青筋的手扶着方向盘转弯。吴世勋被盯得耳朵发烧,撇向窗外看后视镜,好像忙着开车来不及回答。
张艺兴倚到车窗上把腮边的手移到脸前,露着一双眼睛转,由于惯性撞到了吴世勋伸过来的手臂。
“到了吗?”
“没有,不是要吃炒年糕吗?”吴世勋轻微地侧过身子,在摸他头发时摸到了一手发胶,捂着他的后脑勺稍微凑近点又看见了他快要与皮肤融合到一起的妆面,眉尾的细闪零星地跳了跳。
已经过了三十门槛的男人抬眼注视着他的眉间笑,又小心翼翼把有点凌乱的头发拨回来,说:“太久了,刚刚做完的时候还挺好看的来着。”
吴世勋把那绺倔强的头发拨回它爱呆的地方,揽着他的后脑勺勾过来圈住,埋在他颈窝闻到阔别已久的香味,心率过快讲不出完整的话,再松开他的时候红了眼圈。
回到家脱外套的时候看见被乖乖挂在衣架上的帽子,布料绵软,张艺兴顺手拨弄一下唯一硬挺的帽檐说:“怎么还在戴呢。”
“你没有给我新的啊。”
他转身看见吴世勋依然发红的眼圈,微微低着头接过他的外套放好,像受了委屈似的不愉快。
“抬头。”张艺兴有点费劲地踮脚亲他粉红的鼻头,要扶墙的手被吴世勋抓住搭在他的肩膀上。
吴世勋搂住他摇晃的腰矮着身子找他的唇,亲完依然不怎么愉快:“你已经不记得我有多高了,手应该扶哪里都忘记了。”
张艺兴只能笑,在他步步逼近下后退到沙发,像被腰间的手摸到了痒痒肉一样笑得厉害,近距离盯着他那张脸有些离谱地想:这个视角有点像将要被小鸡啄食的米。
他做过类似的梦,上节目的时候被呼噜吵得睡不熟,隔着好几扇门和好几间屋害怕那只咯咯的鸡,梦里落荒而逃,闷头撞上一个人的肩膀,转过来一看是吴世勋。
他问张艺兴跑什么,张艺兴说有鸡啊!
吴世勋跺了跺脚笑嘻嘻地说我也怕啊!你不要跑!哥哥要保护弟弟的!
嘴上这么说着,吴世勋转到他身后把来时的方向堵死,捂着他的眼睛低声说你在我怀里吧,我跑的时候抱着你。
梦醒了,一抬脑袋实实在在地撞上了床头,捂着被撞疼的那块委委屈屈地起床,把起床气撒到吴世勋身上:“你撞到我了,疼死了。”
吴世勋下了训练课才回复他,不正经地顺着他说:“喔?哥哥又梦到我了?”
“对不起,那只能等到见面时轻一点了。”
没有呼噜的时候也睡不熟,他太容易在不稳定的环境里做梦,飞机上也逃不过。前几年总梦见自己上了飞机没能下去,随着整个航班的人掉进了黑洞,梦醒后身边又空无一人,裹紧了外套头疼。
梦做多了反而越来越敏感,转头给吴世勋打电话的时候也不说害怕,只说很想你。
后来张艺兴一说“很想你”,吴世勋就习惯性想起这一交通工具的潜在风险,像做一个承诺给他当护身符:“我也爱你。”
张艺兴自认为还算是个念旧的人,和吴世勋相比他更容易陷进回忆里重叠反复。在夜灯昏暗的光线里睁着眼,板直的睡姿把刚洗完澡的吴世勋吓一跳,扒拉到怀里说在发呆吗?
“没有,在思考。”
“思考什么?”
“十周年的时候,手写信,字太丑了。”
吴世勋一边笑一边往他胸口埋,太久没拥抱,连闻到他脖颈间的香都面红耳热,张艺兴抱不住宽肩长腿的男人,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问题:“你当时怎么不问我会不会走了不回来了。”
“知道答案为什么要问。”吴世勋先回答,又反问他:“那你怎么不问我支不支持你不续呢?”
张艺兴垂着眼,搭在他后颈本想揉他脑袋的手也跟着静止,被多年前极度相似的那句话击中了大脑,一瞬间有些恍惚。
有个人走的时候也这么问过他。
他当时抱着那个人肯定着点点头,又保证似的郑重其事强调了一遍。
可后来张艺兴慢慢理解到某些东西不需要强调,甚至连问出口都是不必要的,它永恒不变的存在就是答案。说出去的话会随着时间而被人遗忘,立下的誓会随着山海变迁而失去意义,但爱不会,爱只会慢慢渗透到生命里变成生命的某个器官难以再分割。
这样把爱扯进来很俗气,可张艺兴又难以将它替换成其他词汇——
“你怎么不回答我,你怎么抱着我还要走神。”吴世勋许久听不见他说话,抬头看他沉思的脸,“张艺兴!”
“当时,在升降台看我,是想学跳舞吗?”
“鞠躬也看我,是想快点直起身子吗?”
“看我的演唱会,是因为要学中文吗?”
张艺兴讲韩语总是有点慢的,一句一句地揭穿很多个秘密,吴世勋在他仿佛真的在认真提问的语气里伸手捂住他的嘴,脑袋探上来与他对视,有些羞恼地红了耳朵:“你明明知道因为什么。”
吴世勋脸红时总让人想起夕阳下打完篮球冒着热气的少年,耳朵都透着微醺的粉,垂着眼不好意思抬头,颤颤的睫毛还带着晚霞余温。
张艺兴的目光从他那张依然漂亮的脸慢慢上移停留在他黑发中夹杂的白丝。
距离张艺兴第一次发现他有白头发也已经过去很久了,当时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抹刺眼的白掩到浓密的黑发下,伴随着涌上心头的浓烈的难过,比发现自己体力下降还要浓烈许多,眼眶一酸说世勋呐。
怎么了?
他没说出口,只叫着他的名字,好像对着他身后并不存在的神明反复许愿,后来吴世勋过生日他等到最后一刻才隔着山海打来电话,说世勋呐你要健康,要平安,要活得比我更久。
他可以只活到六十岁,但吴世勋要长命百岁。
可当时接到电话的吴世勋在听完这句话后变得很沉默,大概是以为他有了分开的念头才说出这样关乎到他今后生活的祝愿,离开了和其他成员的酒桌跑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带着哽咽说你说错了,要说生日快乐,只需要说生日快乐就可以了。
反而让张艺兴开始哄他,哄着哄着又因为难捱的异地想哭,抽着鼻子慢慢溢出了眼泪,两个人对着手机哭的样子现在想象一下有点好笑,可对着他的小孩身上越来越多岁月留下的痕迹张艺兴总难以释怀。
“上次我和舞蹈老师说我都有白头发了他还不信。”吴世勋窝在他怀里安逸得像吃饱了打瞌睡的狼,抓着他睡衣上的扣子把腿压到他身上,“张艺兴你知道我为什么有白头发吗?”
“因为每次想你都会冒出来一根,所以你要多给我一点爱才行。”
“多给你一点爱就不想我啦?”
“会更想你。”吴世勋往上挪了挪,亲他的唇时总错觉身在梦里,不肯闭眼,抬着他的下巴更用力贴紧。
其实吴世勋自己也会反复端详这些已经不可逆的改变,在与漫长岁月对峙时想起张艺兴还在韩国时那些日子。他从来不是一个会沉浸在回忆里的人,除非真的想。
刚开始不能相见时朴灿烈安慰过他一句:“只要想到其他更糟的事,异地就不算什么了,对吧?”
更糟的事,不过是张艺兴不要他了。这有什么大不了,吴世勋硬着脖子不肯低头,却在视频时偷偷藏起那些有点放肆的白头发,非要等到张艺兴从朴灿烈那里听说了自己身体上的毛病来质问时才镇定自若地来一句医生都说了没事的。
直到生日那天张艺兴说出“你要比我活得更久”这种话时,憋了太久的委屈才促使他把所有伤口露给他看,躲着所有为他庆生的人狼狈地蹲在一角向他证明吴世勋在认真活着。
张艺兴刚回国那会吴世勋在学做饭,扔了好几顿菜之后拍了一张看上去还算能吃的发给他,张艺兴很欣慰地说那以后我回去你就能做饭给我吃了耶。
结果张艺兴回来后第一眼看见了他手上的烫伤,一边给他擦药一边笑着说你别做了,十根手指头都不够你练习的。
“不是说做饭给你吃吗,以后我去中国也可以做啊。”
张艺兴低着头给他擦药,用中文说了一句:“我家的媳妇不需要做饭。”
吴世勋没跟上,要他再说一遍。
“我说,你来我家不需要做饭。”
反正后来他凭借记忆把那句话弄懂了。
但是张艺兴不知道他弄懂了,他自己一个人立在原地反复咀嚼了很久,并且感受到了汉语的奇妙。
真遗憾,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
毕竟,张艺兴是只说给他听的。
在距离十周年还有一段时间的某个晚上,张艺兴在群里说我要做一首歌,把你们说给我听的话录进去。
吴世勋转头给他说了很多遍我爱你,让他挑个好听的录进去。
“怎么可以录进去这个嘛。”
张艺兴小声说,估计身边有人,吴世勋能想象到他的嘴唇紧贴手机音孔的模样,轻薄又清晰地准确抵达他的耳膜,像紧贴他的耳朵讲话,连带着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和脖颈间的沐浴露香气。
以前参加某次活动时张艺兴很难得的精神活跃,不停在他耳边说话,每次靠近都让吴世勋心跳加速,被他扑面而来的气息喷洒得半边脸发烫。回答他的时候总想把嘴唇贴到他耳垂上,但张艺兴是受不得脖子被侵扰的,保持的距离总显得他像耳背。
“看得这么认真,她们漂亮吗?”
吴世勋垂下眼目光正好搭在他下颌线处没被粉底遮完全的小痣。
“什么?”
张艺兴大概凑近了几毫米,不出意外的没听清。
“我说,漂亮吗?”
“什么?”
“你是不是故意的。”吴世勋凑到他耳根子下面,压着他的手不让他有捂耳朵的机会,“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我都讲了两遍了。”
“那你倒是说你刚才说的什么嘛。”张艺兴这次认真听了半天才发现他是在批评自己走神,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大腿,而此时身后的金珉锡插了一句:“你俩这样显得有点暧昧。”
这句话和吴世勋重复三遍的那句叠在一起,更清晰地飞进了张艺兴的耳朵。
他再一次没听清,又碍于金珉锡这句提醒而不好再凑过去问,对着吴世勋点了点头。
很明显这不是一个正确的回答,吴世勋的嘴巴弯下去,更小声地嘟囔一句真的吗?
而此时在这个清晨吴世勋又一次想起来他当时睁着澄澈的眼睛认真点头的模样,一大早上躺在他身边生闷气。
张艺兴还没醒,睡姿不太规整,翻身像只八爪鱼一样把四肢上的吸盘往他身上贴,发觉身边的人总往外躲,半梦半醒地睁眼确认他的位置,蜷成一团哼唧:“抱。”
“什么?”吴世勋装没听清。
“抱……”
“什么?”
“你明明有听到!”张艺兴从被子里抬起脸,还没睁开眼,张嘴露着小牙控诉他的恶劣行径,伸了个懒腰翻身睡。
吴世勋翻过他来把他怀里团成一团的被子撤走,揉着他炸毛的脑袋又自己原谅了他的耳背。
可这件事在脑子里画上句号后他又想起张艺兴没录进去他字正腔圆的“我爱你”。
但念在张艺兴昨天晚上对他说了好几遍的份上又原谅了他。
你看,吴世勋是很大方的。
当然,是经过异地后才大方的。
所有人都以为当时吃饼干吃进去了吴世勋第一个吻,但其实不是。
更早之前,成员都还完整的时候,大家坐在同一辆车里,吴世勋转身和后面的张艺兴说话,在车减速的一刹那张艺兴由于惯性前倾了身子,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位置恰好得不可思议。
两个人都愣住了,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反倒是其他人都笑成一团,少年的笑声喧嚣着在他俩周围哗然而起,像惊起无数向云霄飞翔的鸽子。
他们两个在中心有点不知所措,在时间被无限延长的这一刻仿佛能看清彼此的灵魂,在灿烂的青春里融为契合的一体。
“世勋呐我爱你。”
张艺兴首先反应过来,玩笑般地化解掉了这个时间地点人物都错误的巧合,跟着他们笑得眼睛发亮,“完蛋了,不会是我们世勋初吻吧,真的很抱歉世勋呐。”
吴世勋当时也想玩笑般跟一句“我也爱你”,可看着他的脸总也说不出口,车窗外的光影在他的酒窝处不停变幻,无数景象飞快倒去,周围热烈的吵嚷阵阵回荡,在某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十年后的两个人。
他们出道了十年,其中异地的时间占据了将近二分之一,可放到他们相识的整段路程上来说,他们从没有分开过。
成员离队张艺兴频繁回国的那段是吴世勋顶难过的时候,在演唱会下了台后耍小孩子脾气,甚至堵住张艺兴的去路说:“初吻和荧幕初吻都是哥哥的,哥哥一个都不打算负责吗?”
张艺兴当时疲惫到脑子有点卡壳,又被他突如其来直截了当的表白搞得不太清醒,以为他是担心自己退团,抱着他说会负责的,我会负责的。
可他本来什么都不需要负责的。
吴世勋在无数个夜里喝酒时慢慢梳理这段不清白不纯粹不可言说的感情线,把它归纳到了自己的生命线里,顺着未来规划一路延伸。
朴灿烈之前对金俊勉告状说吴世勋抛下SC的事情去帮张艺兴处理韩国这边的事务。
金俊勉露出一个意料之中但难免苦涩的笑容,拍了拍朴灿烈的肩膀说想开点,至少这小孩这次没剧透。
“你不了解吴世勋,一切剧透都是有原因的。”朴灿烈严肃地分析道。
“什么原因?”
“在于他的心情,比如上次剧透前一天大半夜他还在和艺兴打电话。”
金俊勉:“?你怎么知道的?”
朴灿烈:“因为他打完电话还给我留言说了一大堆关于艺兴的事……你怎么也知道?”
金俊勉:“因为艺兴大半夜和我感慨吴世勋成熟了很多。”
“……”
“……”
十周年之前张艺兴在电话里说真快啊,居然已经过了十年了。
金钟仁故意调侃他说:“是吧,世勋也成了很厉害的人。”
这时吴世勋没进来通话,没能看见张艺兴被调侃后不好意思的笑,反应了好一阵才磕巴着问:“大家,都还好吧?钟仁,和珉锡哥,恢复得怎么样啦?”
“哦,世勋很好,手术之后有在好好恢复呢。”
张艺兴认真听了一阵才发觉金珉锡依然在调侃,从小窗口里看见自己已经红透的耳朵,捧着脸捂住那阵要蔓延的粉红埋下头说:“什么呀!你们!”
他一直注意着通话人数,以为吴世勋会在中途接进来,脸颊发烫着和大家闲聊,但直到挂断人数也始终没变。
准备睡觉前接到他躺在床上的视频通话,张艺兴坐起来和他说了半天才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那刚才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干嘛。”
“在发呆。”
“你没有在忙,还不接我电话。”
吴世勋在那边得逞一般的笑,故意压着音调问:“哦,可是每次我直播的时候哥哥也没有事对吧?明明都能进其他哥哥的直播留言,为什么不来见见我?”
“因为我……我来不及。”
“啊,是这样吗?”
张艺兴把手机扔到一边,屏幕上的画面变成天花板,脸埋进被子里依然能听见吴世勋温软的声音:“毕竟在大家面前说我很想你这种话不太好意思,所以就没有接。”
“来不及进我的直播留言,却来得及在我直播后打来电话,是吗哥哥?”
相比起日历上的年份,经营了二十多年终于来到终点的cofioca好像更有标志性一点,张艺兴没能赶得及在它关门之前到达,和吴世勋路过的时候才真真正正感觉到了时间确实是在流逝的。
“刚出道的时候觉得一切都不会变,蛋筒和奶茶也会一直在原地等着我,但抵达一个漫长的时间节点后往回看才发现……有好多是来不及等我变得更好再去相遇的……”
“有些会的,我会的。”
张艺兴在昨天抱到他之后才发觉他实在太瘦了,此时跟在他身后慢慢走,夕阳的光线从他晃荡的T恤边缘擦过,落到张艺兴身上。
他没有善后的习惯,在公司团队里他一直是抗在前线的箭头,荣光与磨损同时到来,拖着身后所有向前走。
但如今他注视着吴世勋的背影,终于为十年找到了一个具体而详尽的形象。
岁月的流逝不是一挥而就的,它时时刻刻都忙碌着给世间一切批改注解,现在是过去无数日子积累而成的结果——
他的公司,他的音乐,他的成绩,他电脑里经过无数修改的策划,以及随着年龄逐渐露出破绽的腰部酸胀与膝盖骨痛。
他的事业,他的舞步,他的演艺,他行程上日复一日的专业训练,以及长久损耗累积下来需要动手术修复的身体旧疾。
他们在熠熠生辉的星河里变成斑驳但不朽的雕塑。
“现在是第十一年。”
“是吗?我们认识可不止十一年。”
吴世勋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了,转身找却发现他立在暖阳里慢慢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是来自中国的张艺兴。”
吴世勋笑,但依然牵住他的手陪他说道:“你好,我是来自韩国的吴世勋。”
“张艺兴,第五十年我们也会像现在一样拥抱的。”
张艺兴抱着他,双臂几乎能完全圈住他的后背,埋在他的颈窝被锁骨硌到了额头,鼻头酸涩着笑出酒窝:“在我们抵达第五十年之前,吃胖一点吧吴世勋。”
每颗星星都会成为历史以后
谢谢一路的温柔
【风昊】Si je défaille
TIPS:芒果老师想看荤菜,我就做了荤菜/占有欲强的白切黑狗勾梗
他又感觉到秦风的威势了。
就藏在他那副乍看上去温顺无害的皮囊之下,又从他那双漆黑的下垂眼里渗出来,他的目光刺穿他的皮肉,微微扬起的嘴角仿佛沾着血。像是发起进攻前的狼。
TIPS:芒果老师想看荤菜,我就做了荤菜/占有欲强的白切黑狗勾梗
他又感觉到秦风的威势了。
就藏在他那副乍看上去温顺无害的皮囊之下,又从他那双漆黑的下垂眼里渗出来,他的目光刺穿他的皮肉,微微扬起的嘴角仿佛沾着血。像是发起进攻前的狼。
《守护甜心》漫画 几斗出场
第46话 高甜预警!高甜预警!
划重点:
1、几斗讲诉可能不会再见面的缘由,亚梦内心祈求他不要将“离开”说出口。
2、……唔…不好描述概括……
3、机场送别,亚梦迷路晚到,几斗过安检因身上金属过多被拦下(干的漂亮!)
4、几斗告白!吻!约定!
(亚梦:“等等,几斗你要负责啊!喂!!”)
《守护甜心》漫画 几斗出场
第46话 高甜预警!高甜预警!
划重点:
1、几斗讲诉可能不会再见面的缘由,亚梦内心祈求他不要将“离开”说出口。
2、……唔…不好描述概括……
3、机场送别,亚梦迷路晚到,几斗过安检因身上金属过多被拦下(干的漂亮!)
4、几斗告白!吻!约定!
(亚梦:“等等,几斗你要负责啊!喂!!”)
Alright Catch (23 完)
大家过得好嘛
让我们以同开头一样欢快的文字结束吧
[图片]
23
有一天吴世勋这样说道。你们知道吗,著名作家沈从文曾经说过,两个人不是睡觉,接吻,这样,那样都做过的就算是在一起了。
徐耳朵说这就是你一直不谈恋爱的理由?
Andrew说你自己想出来的屁话就不要假借沈从文之口好不……这人谁啊?
徐耳朵又问那怎样才算在一起呢?
吴世勋只好承认,说,我还没想好。
过了一会儿,Andrew装作很高深的样子道,著名音乐家维克特斯奥特曼说过,人在爱情来临的时候未必懂得那是爱情,但他一定懂得自己完蛋了。
这世界上千家万户星斗阑...
大家过得好嘛
让我们以同开头一样欢快的文字结束吧
23
有一天吴世勋这样说道。你们知道吗,著名作家沈从文曾经说过,两个人不是睡觉,接吻,这样,那样都做过的就算是在一起了。
徐耳朵说这就是你一直不谈恋爱的理由?
Andrew说你自己想出来的屁话就不要假借沈从文之口好不……这人谁啊?
徐耳朵又问那怎样才算在一起呢?
吴世勋只好承认,说,我还没想好。
过了一会儿,Andrew装作很高深的样子道,著名音乐家维克特斯奥特曼说过,人在爱情来临的时候未必懂得那是爱情,但他一定懂得自己完蛋了。
这世界上千家万户星斗阑干,你生下来就被众人簇拥,百人景仰,一周要签几个报告,认识十几个新人,打上百个招呼,却连一个一直惦记着你的人都找不出来。
张艺兴咬着嘴唇剪支票的画面印刻在他脑海里挥洒不去,一刀五万,又一刀五万,荒诞又幼稚,像什么无厘头黑色电影,也像一颗缓慢划过夜空的流星陨落后掉进了他的怀里。
“我把它补齐给你,不是因为我们到头了。我只是觉得你需要,只要你需要,就随便拿去……”
吴世勋的呼吸喘得有点颤抖,正好他的耳朵也堵上了,一张口声音好像外太空传来的,语气却很坚定,不竟让人怀疑这台词他在内心中已经排练过很多遍:
“我喜欢你,张艺兴,我喜欢你喜欢得要炸开了,没人能比我更喜欢你了。我好后悔曾经让你觉得跟我在一起也就不过如此……”
他说到这里,觉得自己真的要完蛋了,好像他从认识张艺兴开始,他已定型的生活轨迹和社交习惯都不受控地露出马脚。
“如果我没有遇到你,我现在还在憎恨我爸带我来这世上。所以你,你愿意和我达成……恋爱关系吗?”
若吴世勋是一本编年史,此对话场景一定会被载入史册。史官Andrew被雷得外焦里嫩,也会挣扎着捂胸口写下——记吴世勋第一次表白,并且尝试说情话,杀伤力很强,他妈的,居然比我还会说!一定是脸的加成罢了。
窗帘没拉严,缝隙里投入一条刺眼的光线,照射在张艺兴的鼻尖上,将它烤得热热的。
他睡眼惺忪地动了动身子,眼睛睁开一条缝。天花板很旧,枕头很挤,身上很热,腰上有些沉重,他掀开被子一角查看,原来上面横放着男人的手。
那手筋骨分明,搂着他腰,轻轻搭在他背上。
我在做梦吗?
打了个激灵,张艺兴变得清醒起来,把自己的记忆连成片段。
吴世勋在机场对他说喜欢他,然后就飞了法国,他自己昏头涨脑地回来吃饭,工作,声乐老师第十次呵斥他走神,他不小心把外卖撒了一裤子,饿着肚子睡觉。第三天傍晚,有人非常大力而杂乱无章地敲门,他把门打开,吴世勋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站在外面,用一种如释重负的眼神看他,然后把他抱进怀里良久,下手没轻没重的,简直勒死他了。
那人提早一天回来了,开完会,没睡觉就又跑到机场,两天坐了24小时的飞机。
——我又不会突然消失呀?
——你还说?
吴世勋有些凶巴巴的。
他往右看过去,吴世勋安静地躺在旁边,头发乱成鸟巢,鼻子戳进枕头,脸侧的骨头和轮廓很利落地连下来。他的脸上能感受到那人鼻子里平缓喷出的热气,告诉他这一切有多么真实。
这人睡觉的时候,眉毛永远是紧锁的,几个月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张艺兴伸出一只手,隔着一截空气,去描绘吴世勋的侧面的轮廓,从额头到鼻子,到嘴唇,到下巴,起起伏伏,像山一样。
徐耳朵来给他送箱子的时候他还在公司里,那人从未一次对他说过这么多话,他盯着他了很久,把他看得心里都发毛,然后拉着他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跟他讲了很多事情。比如,吴世勋上学的事情,会暴跳如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事情,还有他妈妈、爸爸的事情。
吴世勋也会被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难倒,他也是一个人,尽管平时看起来嚣张跋扈口无遮拦,私下也流过很多眼泪。发现母亲死亡真相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张艺兴沉默地想到,然后他为自己原先的错误想法感到抱歉和难过。
从小到进入工作,他一直不自量力地努力要一个公平,当然大多数时候他得不到……
他忍不住伸出一根指头想把吴世勋的眉头抚平。
“干什么?”有人把他的手握住,声音是刚起床的喑哑。
张艺兴小叫一声,惊魂未定,“你怎么装睡啊。”
“那你为什么偷看我?”吴世勋睁开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个很狡黠的笑。他把那手扣在掌心,让他抽也抽不出来。
张艺兴把头转了个角度,埋在枕头里。够了四百万,他是打算离开的,哪里还能这么快赚到四百万呢。本来是这样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可是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没有章法。他甚至感到庆幸,那人怎么几个月了还没有对自己感到厌倦呢,他洗完澡上上下下照镜子,胸口还有颗吻痕,看得他脸红,自己也没到那种…多让人着迷的程度,那可是吴世勋诶,风流往事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他开始希望表格可以满得再慢一点。
那一箱东西时隔半年重新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几乎要因难堪而窒息了。
“其实,后面我不是忘记兑了,是我不想把……那些当成交易。”张艺兴对他说,说出口,对自己当初的一厢情愿也是一种承认。
床上一片沉默,他怎么不说话啊?张艺兴的耳朵在上演一个肉眼可见的变红的过程,吴世勋盯着看,觉得心里被瘙痒。
“好了,我知道的。”
吴世勋只是这样轻轻说道,好像翻过一页纸一样翻过他的羞涩,然后把他搂过来,下巴顶在他的头发上,愉快地问道:”早餐想吃点什么?宝贝。”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有些紧张地勒紧了手臂,让他们的心脏贴得紧紧的,“现在可以叫宝贝了吗?”
喜欢这玩意儿,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可言啊!
徐耳朵离开了。在一个很普通的下午,他很平静又毫无预兆地宣布了这个消息。他说他要离开上海,在旁边的城市,开一家纹身店。
吴世勋怔了好久,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来去自由,只是他从没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这个人身上。徐耳朵在他的办公室喝一杯奶茶,他的头发现在是黑的,显得整个人苍白如纸,十分哥特,似乎已经在为纹身店店主这个身份作准备。
你需要什么启动资金吗?吴世勋只问出来这一句话。徐耳朵摇了摇头,说吴总你之前给的够多了,多得我都花不完了。吴世勋想拿资料抽他,徐耳朵笑着躲了过去,说和那小笨蛋好好过日子,不许欺负他,你个二缺。
事后很久他突然想到,高中时收到过塞在桌膛里的情书,那右下角署名是一个大3套着一个小3,神神叨叨的,徐耳朵帮他每个班敲开门找了整个年级叫“姗姗”的,也没找到是谁写的。那也许不是姗姗呢。
Andrew对此评价,人生海海不过尔尔,每一个人想要做出自己生活的改变都是多么棒的一件事情,是需要大家的鼓励的。比如我,现在就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开始做一个父亲。
恶心。
吴世勋的日程也有些变化,但不多。
他只是感觉自己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的,无法专注下去。网上说一开始确定了关系都会出现这种症状,无药可医。可他已经快二十五了,又不是高中大学生。
比如现在,他把手机拿到圆桌下面打字:
——晚上出来看电影
撤回。
——晚上出来看电影么
撤回。
——晚上出来看电影么?
那人很快回复:
——要拍戏!
——那出来吃饭?
——有夜戏呢
——出来走走路
对方正在输入……对方一直在输入,似乎打打删删,最后只发过来一个问句:
——你怎么了?
吴世勋如坐针毡。这是中午,他正在和一群他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人吃饭,Andrew做的东,他愿意来完全是给面子。他给旁边的人做口型:卫生间,随即大步流星逃走。电话很快打过去,他又不说话了。
张艺兴等了一小会儿,吴世勋的声音沉闷地传过来:"我想你了,看不出来么?"
几秒钟后,吴世勋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的,拉长了声音的气声:“我,也,想,你,啦——”
吴世勋愣了一下,随即头脑一热,脆弱的鼻粘膜被一股阴影的力量所冲击,无声地破裂了。
靠,为什么流鼻血啊!这又不是在床上!等等,床上也不该流鼻血啊,没出息的样子。吴世勋被自己气得发蒙,狠狠用手指搓了鼻子。
血流如注。
好死不死的,他穿了一件早上阿姨刚熨好的白衬衫,还散发着盥洗室那独特的暖香味道。所以当他再次返回饭局的时候,Andrew盯着他的衣服上的几朵梅花大呼小叫:“哇靠,你跟人打架去啦?”
吴世勋很阴沉地给他翻了个白眼。
“你跟人……?不是吧吴世勋,”Andrew突然伏下身子,声音骤然缩小:“这才五分钟,你是不是要去医院看看。”
“……可去你的吧!”吴世勋很慌张,虽然Andrew在胡说八道,但是他很怕别人听到然后被广为流传。曾经的沪圈大那个啥本来突然弃乱从良,江湖再不见其身影就蛮古怪的,这再被人当真的话,那他到时候只有以死明志。
“不是吧吴世勋,”Andrew苦口婆心:“这张......究竟是何等姿色,把你压榨成这样。你才二十四,听哥的,哥给你张名片,这个医生药到病除……”
“……”吴世勋心生疑惑:“你怎么知道?”
那人沉默两秒,随即在沉默中爆发:“爱他妈去不去!”
本来说好下午一起去开赛车,Andrew居然不去了说要回家,莫名其妙。不过正好,他有一下午空余时间去找张艺兴。想到这,吴世勋觉得那鼻血流的也挺值的。
张艺兴从室内走到室外,下午他原本不入镜,只是站在画外给对手演员搭戏的。他出门走到导演棚和机器那里,看到吴世勋坐在监视器前和导演聊得热火朝天。
导演见他来了,亲切地朝他打招呼,“小张,来。下午你没事儿了,出去放松放松,六点再回来。这周围有个庄园的景很不错,还没去过吧?”
“可是我......”
“统筹!”导演叫道,一个男人很快应声跑了过来,他把台本递给他,道,“你来跟女一搭一下。”
吴世勋站在一旁看他,手还插在兜里,头发是被发胶潦草向上抓过的,一边的嘴角扬起,有几分装x的气质。张艺兴有些无语的瞥了他一眼,这人,怎么搞的随便穿穿就这么帅啊。
他们前后贴着向隔壁的庄园走去,吴世勋不好好走路,胳膊和他的肩膀头撞来撞去。张艺兴小声问他,你怎么跟导演说的。吴世勋说,我说我看你有几分顺眼,想问问能不能谈一下合作。张艺兴又问,还说啥了。吴世勋说,就说导演以后有什么好本子可以找我做制片啊。
张艺兴有点愠怒,当然只有一点点,他撇撇嘴说,你不要每次没工作了都跑来打扰我,我脑袋里全是台词,一看到你我好不容易背住的都要忘了......
他还没说完,耳畔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不远处的天空袅袅冒烟。他回过神来,原来是另一个组在拍爆破戏呢,他看到吴世勋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护在他头上。
庄园很美,主人是一家意大利人,常年租给剧组拍戏。里面有酒庄,稻谷,马场,各种雕塑,薰衣草田。吴世勋对马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上前与一位驯马师进行交谈,袖子挽在臂弯上,露出很健美的筋脉的线条,那手去摸一匹白马的头,白马垂着脖子让他轻拍,很给面子。吴世勋回过头冲他使眼色,显摆动物也已经被自己的魅力所迷倒。
张艺兴撑着头坐在一旁树墩上看他。初中的时候家里吃饭总是没肉,高中的时候衣服鞋子大多不合脚,上大学之后舞蹈社团的社长免掉了他的团费,结果有一天回家的路上把他强吻,签了公司之后被骗了两次中介费,猥亵一次,当众辱骂一次……反正还有很多事啦,也没什么,睡一觉起来就全都忘记了,谁让大家都说他缺心眼呢……他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吴世勋这种人就并肩站在他身旁,笑着,触手可及,并使他一目了然。
“张艺兴。”
他被咫尺的声音唤醒。吴世勋正在不远处招呼他。
那人笑着,眼睛弯弯,露出些不成熟的模样,“宝宝,你看那棵树。”
他随着他示意的地方看过去,“这棵树怎么了?”
“这棵树,你没有发现他这半边部分像个人吗?”
吴世勋朝他走过来,手臂搂住他肩膀喃喃道。
张艺兴又盯着看了一会儿,天空很蓝,装饰喷泉正在喷水,晨光朦胧,庄园的宅邸被照耀成了圣殿的模样。在这幅画面前,那棵树其实那么普通又那么不普通,他终于理解了吴世勋的角度,然后歪着头笑道:“确实像个人~”
吴世勋把手掌伸给他,五根指头一根根扣起来,把他仔细牵好。他在前面,他在后面,一起向那棵树跑去。
身边的场景有绿色的草地,大片紫色花海,金色的阳光,飞舞的蜂蝶,但都通通从张艺兴视野里掠过,掺着风声揉成一团。他在跃动中唯一能看清的,就是吴世勋飘逸起来的后脑勺的头发,他们的手臂拉成一条很长的结实的直线,也在晃,他跑着跑着就晕了头了,傻傻想到:
OMG,老天爷肯定很爱我啊!
END.
汤有话说:
(笨蛋)金主和(大)明星!徐耳朵,Andrew,还有很多小角色,再见👋🏻
这是两个性格残缺又极具魅力的人的故事,两个截然相反又有同源之处的人的故事。他们的人生也许经历悲剧,但更加被能量充斥,要像麦芽一样积极地生活着,活出轻快喜剧的色彩,温暖和治愈的色彩。
谢谢读者贯彻了两年的陪伴。虽然热度缩水很厉害,但我知道都是我的锅,两年过去了还有人在等已然很神奇,你们是很好的读者,我还不够好,磨不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下决心真的有点难,毕竟谁看了自己两年前写的东西都会很嫌弃的,陆续私信惦记着这篇的留言是我复写的动力,使我心上的遗憾一直被敲打着,完结它就是我唯一的目标。时常想着若是当年一口气写完会不会更美好?但两年后和两年前的我写同一个故事,大脑好像又重叠又交流合作,很奇妙的体验,写得很爽很快,很畅通很投入。遗憾的是很多人没有看到结局,但他们的结局已经圆满,我真的很爱他们。
我知道AC的题目很不知所云,也许也真的起不到吸引读者的作用,毕竟是听到歌一拍脑袋写的,寓意为两位随着时间的发展,坎坷后互相理解、改变,最终抓住彼此纠缠不分。之前有人提议叫《我没病》,我很喜欢,但现在修改似乎已经晚了,笑。不管怎样,这是我写过最完整的故事,能留下这篇在勋兴圈子里,我感觉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幸福。
如果喜欢,请多多留言和推荐给别人。被更多的人读到会赋予它更多的意义。
我会觉得他们正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着,继续发生着很多有趣的事情,所以番外大概会有。
后会有期
😚
【瓶邪】原著中邪对哥的态度变化
时间跨度为本传→重启。
《吴邪的私家笔记》
·很讨厌,但是情不自禁想要了解他
我碰到一个很讨厌的小子,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人,他肯定是一个嗜睡症的中度患者,我看他除了要走路的时候,其他能睡的时候都在睡觉,即使是走路的时候他也闷声不吭,没睡醒的样子。
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闷声不吭的拖油瓶,我不喜欢在背地里骂人,但是这人实在是过份。怎么说我也算是个善于结交人的人,但是他的态度,完全就是一副没有必要和我产生任何关系的样子。
不过有他在一边,总有一种很异样的安心,可能是沉默的人总让人有很nb的错觉。我...
时间跨度为本传→重启。
《吴邪的私家笔记》
·很讨厌,但是情不自禁想要了解他
我碰到一个很讨厌的小子,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人,他肯定是一个嗜睡症的中度患者,我看他除了要走路的时候,其他能睡的时候都在睡觉,即使是走路的时候他也闷声不吭,没睡醒的样子。
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闷声不吭的拖油瓶,我不喜欢在背地里骂人,但是这人实在是过份。怎么说我也算是个善于结交人的人,但是他的态度,完全就是一副没有必要和我产生任何关系的样子。
不过有他在一边,总有一种很异样的安心,可能是沉默的人总让人有很nb的错觉。我很想知道他的眼神下面藏着什么。
《七星鲁王宫》
·特讨厌
说实话,我二叔两个伙计很好相处,都是实在人,就这人像个闷油瓶,一路上连屁都没放过一个,只是直勾勾看着天,好像忧郁天会掉下来一样,特讨厌!我一开始还和他说几句话,后来干脆懒得理他,真不明白三叔把他带来干什么。
·见到他就有安全感
我仔细一看,不由大喜,这人不就是闷油瓶吗?
我一直觉得那闷油瓶不错,因为只要有他在,我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我点点头,平心而论,我实在没有资格去担心闷油瓶,他的身手不知道在我之上多少,而且似乎拥有奇术,要担心也应该是他担心我。
《怒海潜沙》
·好感度up
闷油瓶看着好笑,也直摇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不是苦笑,不由也觉得他变的似乎有点人情味起来,看样子人之间还是要多交流的嘛。
·下意识的信任
我最害怕的事情来了。一直以来,听到三叔和闷油瓶经历重叠的部分我就非常紧张,怕出现那种牛头不对马嘴的事情,那样就说明他们两个中肯定有一个在说谎。
……
两人之中,我还是比较相信闷油瓶,因为他是在完全没有必要和我们说的情况下叙述的,他骗不骗我们对他一点意义也没有。
闷油瓶淡淡地说道:“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你三叔的话,的确是没有动机。但是——”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我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心里似乎已经相信了他,不由苦笑。
这个时候闷油瓶已经关掉了手电,我和胖子很知趣,也马上关掉,一下子我们陷入到了绝对的黑暗之中。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不过在古墓里,听他的总是没错的。
《云顶天宫》
·不自觉的依赖
马上转向胖子的上铺,果然,一双淡然的一点波澜也没有的眼睛正看着我。
我松了口气,闷油瓶眯起眼睛看了看我,又转过去睡着了。
我有点着急,看了闷油瓶一眼,想问问他的意见,他却完全不参与我们的讨论,只是看着远处的雪山,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东西,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克制不住的好奇心
叩拜完之后,他又恢复了那种万事不关心,只睡我的觉的表情,爬上一边的裸岩,闭目养神。我不禁又好奇起来,真的是无法看透,他那混黑比见低的眸子里,到底隐藏了些什么呢?
·有闷油瓶在就有安全感
我们都不懂大头风水,听的云里雾里,心里感觉有点玄,不过既然老头子这么说,闷油瓶似乎也同意,那这一套最好还是别怀疑。
但是闷油瓶却不说话,一般如果有问题他肯定能马上发现,他不说话,我说话又觉得似乎没这个资格。
越想越不靠谱,不过看闷油瓶没有说话,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我安心了不少。
《蛇沼鬼城》
·非常在意闷油瓶对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等我签了名字仔细看寄件的人时候才发现,包裹上的署名竟然是张起灵。
那一瞬间我呆了一下,接着就浑身一凉。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把在长白山里的事情逐渐地淡忘了,可以说除了恐惧之外,其他的记忆都基本上被琐碎的事情覆盖,但是这三个字的名字,突然一下子又把我心里迟钝的那根弦扯紧了。
我忙摆手,心忽然就安了下来,三叔的人到底像是家人,是我自己人,我不用凡事都戒备了。而且和这些人合作惯了,知道他们的本事,最开心的是闷油瓶真的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那就万事大吉了。
我有点意外他会说这种话,不过他说完就站起来,拿起一个提桶,去营地外的水池里打了一桶水,然后脱光衣服背对着我开始擦洗身子,把他身上的淤泥冲洗下来,我看他的样子知道没什么话和我说,心里有点郁闷,不过总算他回来就是一件喜事了。
·为他是否安全而提心吊胆
见闷油瓶没有消息,我又开始焦虑起来,我很少有这种随时会失去一个人的感觉,现在却感觉这里的人随时有可能会死,这大概是因为阿宁的死亡,打破了我的一些先入为主的感觉。
他默默的听完,眼睛瞄过四周的帐篷,也没有说什么,只捏了捏眉心,似乎也很迷惑。
我对他道你回来就好了,因为潘子的关系,我们暂时没法离开这里,而且我们也实在太疲倦了,需要休整,否则等于送死。现在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
我笑起来,一下感觉只有闷油瓶在的时候,胖子的笑话听起来才好笑,道:“估计是看上你裤裆里的小鸡了,说起来,你到底孵出来没有?”
我们就趁这一瞬间,迅速往底部退去,我大叫:“你怎么办?”
闷油瓶没理我,胖子就拉着我就往后退。一直到我们退到底部,闷油瓶已经淹没在血尸群里面,连影子也看不到了。那拖把就道:“他妈的够仗义!”
我抢过他的枪大骂:“够仗义你妈!”就想冲回去,心说怎么可能让他牺牲掉。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在我们睡觉的时候?
一开始我以为我在做梦,随即就发现不是,我几乎疯癫了,立即冲过去,拉住他的毯子,大叫道:“你个混蛋,你他娘的上哪儿去了?”
他被我拉了起来,我就想去掐他。
“而且,就算你愿意死,小哥不一定愿意,你至少得救一个。”
我看了看闷油瓶,立即妥协了。是啊,我一直想着一个人都不能少,最后可能连闷油瓶都被我害死,而且胖子的方法确实有道理。
·最吸引自己注意力的人
我首先看到了最吸引我注意力的闷油瓶,道:“这就是小哥。”文锦点头,然后指了指一边的一个女孩子,“这就是你。”文锦又点头。
《阴山古楼》
·不希望他继续背负沉重的命运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这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他想记起点什么东西来,现在他脑海里基本是一片空白,他的过去是一个巨大的谜题,但是谜题越大,对人的折磨就越小。然而如果他在游历过程中,记忆开始复苏,在他脑海里浮现出的情感片段对于空虚的人来说是诱惑力极大的,一点点的提示都会变成各种各样的线头,让他痛苦不堪。
我理解,对于失去记忆的人来说,人生的所有目的,应该是找回自己的过去。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无法回避,但是我实在不想他再走上那条老路。
·把哥的安危放在首位
我冲过去,只见他浑身裹满了房下的烂泥,不知道有没有烧伤,但能看见左手有几处全是黑灰,显然他豁出去用手掏了。我大骂:你不想活了!胖子扶起他就问道:“怎么样?”
他面无表情,只冷冷道:“全烧没了。”
胖子也看了看救火的人,面色不善地看了看我:“小吴,看来这村子有点问题。”
我看着闷油瓶的伤心里没空琢磨这些,边上有人对我叫道:“快带他到村公所找医生吧,烧伤可大可小,那房子没人住,学什么救人啊。”
我们找了一个围观的小孩带路,带闷油瓶到村公所后,那小孩让我待着,他去叫医生过来。我想起刚才还是后怕,忍不住埋怨闷油瓶。胖子让我别烦人了,小心被人听到。我才闭嘴,心里堵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把自己性命交给他
我一直告诉自己让自己别多想,也许盘马老爹的意思是我的身手太差,闷油瓶的身手又太好,所以我总有一天会连累他。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句话从承前启后来看,被警告的人似乎是我,我是那个迟早被害死的人。
但是闷油瓶可能把我害死吗?如果没有他,我现在早就是几进宫的粽子了,即使他要害死我,我也只能认栽了,这似乎也完全说不通。
心中的不可思议越来越甚,可想到闷油瓶,心理忽然就一定。不是答应过要帮他的吗?如果他变成了水鬼,大不了我死了也变成水鬼,那水鬼三人组也不会太寂寞。要不是他过去几次救我,我早就死了,如今只是为他冒一下险,有何不可?我的命就这么值钱?
·害怕哥的离去
他仍微笑着看我,头缓缓地低了下来,坐在那里,好像只是在休息。但是,四周完全寂静了。
看着他安静地坐在面前,我心中的滋味无法形容。
我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了什么,肯定有无数的念头在涌动,但是,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立即哆哆嗦嗦地去摸他的手腕,伸出这支手,几乎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邛笼石影》
·不希望小哥和自己的关系变疏离
他低头继续看那些图纸,只道:“和你没关系。”
“我!”我为之气结,想继续发火,却见他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些图纸,显然并不是在发呆,而是在研究。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股距离感扑面而来,忽然就意识到闷油瓶发生了一些变化,这种距离感,其实我并不陌生,那是他失忆之前的气场,他失去记忆之后,我一度失去了这种感觉,但是,忽然他就回来了。
难道他恢复记忆了?我心中一个激灵,却又感觉不像,如果他恢复了记忆,他一定会忽然消失,不会顾及到任何的东西。
我叹了口气,不敢再去惹他,心里琢磨着怎么办。
·不自觉的依赖
闷油瓶在就好了,我再次出现了这样的念头,忽然就发现,那么多次化险为夷,原来不是我命好,我身边的那两个人解决了那么多的问题,我已经当成理所当然的了。
不由又想起了胖子和闷油瓶,如果是他们在,那满身黑毛的家伙一定会在划伤我后背之前就被拧断脑袋了,或者我会看到胖子踩着那些陶罐冲出来把一切搞砸,但是我一定会得救。
《大结局》
·内心完全把小哥当自家人
那是一把刀,我认得它,那是闷油瓶来这里之前小花给他的那把古刀。
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么快又丢了,真他妈败家。
·无法接受小哥的死亡
“尸首?”我脑子里轰的一声,“他死了?”
“这把刀是从一具尸体上拿下来的,如果你说的就是这把刀的主人,我想应该是死了。”裘德考看我的表情比较惊讶,“怎么,这个人很重要吗?吴先生,以前你很少会对死亡露出这种表情。”
我看着这把刀,仿佛进入了恍惚的状态,心说,绝对不可能,闷油瓶啊!
闷油瓶怎么会死?闷油瓶都死了,那胖子岂不是也好不了?不可能,不可能,闷油瓶和死完全是绝缘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他死?!他是绝对不会死的。
·压抑不住的梦魇
他们在哪里?我心中的急切一下就爆发出来:“张起灵!”我大吼了一声。
空矿的山洞中传来阵阵的回音,我连吼了好几声,回音几乎充满了整个空间。
我心里说:绝对不可能听不到。如果他们还活着,绝对不可能听不到。
一直等到回音缓缓地消失,整个空间回归到让人感觉冰冷的寂静之中。
我喘着气等着,等着任何地方传来的回应。
然而,我等了很长很长时间,寂静还是没有被打破。我的不安开始翻滚了,还有那个我心中一直存在的梦魇。
·以为小哥死了的心理描写
出奇地,我并没有觉得悲伤,但是我能感觉到一股非常强烈的情绪,随时会喷涌出来,这种情绪超越了所有的感觉,它的名字叫做“崩溃”。但是我硬生生地将它抑制住了,不知道是我逃避现实的功力长进到了一定的境界,还是我的思维无法接受这样的信息,选择了自我绕过。
……
想着就走了过去,扯开那边的衣服。我一下就看到小哥缩在那堆衣服里的脸。
我愣了一下,顿时僵硬住了,那一瞬间,我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我无法描绘我心中的那种空白,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死了?
开玩笑吧。
真的死了?喂,这是哪门子国际玩笑。
“醒醒,回家了。”我拍了拍他的脸。忽然我就觉得很好笑。我转头对胖子笑了起来:“你看看小哥。”
“我知道。”胖子在一边说道,声音很低沉。
接着,我的手开始不受我自己控制地发起抖来,我看着我的手,发现心中没有任何的悲伤,我的意识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我的身体已经本能地感受到绝望了。
心说你妈的坐实了,真他妈死了,闷油瓶真他妈死了!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闷油瓶竟然也会死。
这个张家古楼真的太厉害了。我一直觉得鬼影是在危言耸听,如今只觉得天旋地转。
闷油瓶就是一个奇迹,他的死亡,忽然让人觉得整个世界变得无比真实和残酷。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奇迹难道都不能是永恒的吗?还是说,原本就没有奇迹这个东西,一切都是巧合,现在巧合终于不再了。
过了很久,我才开始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悲伤。我能感觉到,我的本能正在强压下崩溃的情绪,但是情绪的“高压锅”里还是有各种不舒服的感觉漏出来。我觉得,我不能放任自己的情绪,一旦悲伤,我可能也会在这里死去。
我心中的感觉特别奇怪,不仅仅是伤心,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能理解我这种复杂的心情。
首先是绝望,然后更多的是一种对于我眼前所见的东西的不信任。我的脑子空白了很长时间,心中的各种情绪才翻了出来。
我之前一直想,如果闷油瓶死了,我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想过也许是无比悲伤,也许会因为想得太多了,做了太多次心理建设而变得有些麻木,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承受。如今真的碰到了,反而变成了我自己都无法处理的怪心情。
在这之后,我一直在一种纠结之中,不知道该不该伤心,还是假装镇定,忍住痛苦,最后还是前者慢慢占了上风。我在他的尸体边上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呆呆地看着。
(得知小哥没死后)
刹那间我所有的情绪都像退潮一样退了下去,整个人软了下来。我几乎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了,心说狗日的,吓死我的小心肝了。
·最担心的人
最后要说的,就是闷油瓶了。
有些人说,我最担心的就是他,因为他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是一个为了目的而一直往前走的人,就算他走的道路上竖立着无数的倒刺,他也会一直往前走,一路不管任何伤害,直到他所有的肉被倒刺刮掉或者他活着到达目的地。
·竭尽全力的挽留
但是,我还是要尽力一试。我还想到,闷油瓶是否只是去长白山下的那个村子里定居,每天看看雪山,抽抽老烟袋,准备在那个地方度过晚年呢?
无所谓,就算那样,我最多出个丑而已,没关系。
反正也只有一天的路程了,与其到了那条我自己定下的线的时候,我继续纠结无助,直至崩溃,最后被他打晕,不如就在这里放弃吧,我还可以在这里待着,目送他消失在雪原里。
此时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天一亮,我就回去。我会在这里做上一个记号,以后每年到这里拜一拜,扫扫墓。
我心中满是绝望。
你一个很好的朋友,执意寻死,你看着他,但是你阻止不了他,你和他之间隔着一层用任何工具都无法打穿的东西。你能用任何方式去触碰到这个东西,但是你却找不到可以将它攻破的缺口。
这个时候,闷油瓶才看向我,对我道:“你不能跟着我去。”
“如果我劝你别去,你会不去吗?”我问他。他摇头,我就火大了:“狗日的,所以,如果你劝我别去,我也不会听的。所以你别多嘴了,我就要跟着。”
“也行,随便你怎么样,如果你真的把我打晕了,我也没有什么可说,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如果你需要有一个人陪你走到最后,我是不会拒绝的。”我道,“我要陪你去,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所以你不用纠结。”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闷油瓶,我醒来之后,除了他留给我的鬼玉玺,他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我疯了一般地去找他,往缝隙的深处挤,发现那里竟然没有任何道路。之前我们出来的道路,竟然是封闭的。
我在那个地方待了三天,直到暴风雪慢慢平息下来了,我才彻底绝望。
《藏海花》
·小哥的事是最重要的事
我没表态,怕被他绕进去,心说:姓张的事我都有兴趣,是不是小孩我就不知道了。
我有一些意外,我以为他会有更加激烈的表情,比如说,发着抖对我说“你、你也认识他”之类的。
但是人家只是闭上了眼睛,说了一句:是那件事情,我还记得。
我没有表露出我的小心思,也装作镇定。
事实就是这么神奇,我忽然有点明白了,好多自己认为特别重要的事情,在别人那里,也许连打个哈欠都不如。
大喇嘛说得非常简略,几乎就是随口说说,但是对于我来说,我还是不可避免地,认为那是天下最重要的线索。
·会脑补给小哥喂春药
以他表面上的年纪,似乎没有看出任何对女人有兴趣的状况,平日里也不见他有什么自慰之类的举动,也不见得对吃特别在意,也不见得会对任何信息表示出兴趣。当然,就算有兴趣,他也不会表现出来,我只是起了一个歹毒的念头:假如还有再见的机会,一定要喂他吃几只西班牙大苍蝇不知道他的体质是否也能免疫。
·爱屋及乌心理
如果他们是小哥的族人、朋友的话,那是敌是友就很难说了,我很多狠招也就不能用了。他们都戴着手套,如果他们的手指都是那样的话,是不是说明这批人全都身手不凡?如果都和小哥那样,那我也别耍什么阴谋诡计了,跪倒投降任他们操吧。
另外,我心情好的第二个原因是,我从心里觉得,小哥的同族人是不会伤害我的。
也许是出于对张家本身的感情和对裘德考的厌恶,我的立场很早就站在了张家那边。
·小哥的雕像都能带给自己安全感
我道:“我们得去有小哥雕像的院子那儿”。
胖子问:“为什么?”
我说:“不知道,我总觉得有小哥的地方会比较安全。他不在的话,至少有他的雕像也比没雕像好。”
胖子道:“你他妈的也太迷信了。”说着他倒比我先动身了,我心说为什么要给小哥立雕像,难道就是因为小哥在这里曾经大退虫兵?
反正在我心里,小哥雕像所在的地方,或多或少应该有些不一样。
·吃醋
我问道:“你认识小哥吗?”
张海客点头:“当然认识,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
我心里一惊,这第一个回答就让我吃了一惊。我问道:“有多长?有我和小哥生活的时间长吗?”
·一听到小哥的事就冷静不下来
胖子抖了抖手,说道:“那我可就说你接受不了的了,小哥找你之前,也来找过我,还给我说了一些事情。”
我看着胖子,瞬间脑子一炸:“你说什么——啊!!!!”胖子一按一送,我的手臂复位。发出了极其让人牙酸的格拉一声。
我吸了口凉气,内心的感觉很奇怪,我努力压制了所有其他的情感,但是不同的感觉还是有一些莫名的涟漪翻上来,我必须马上压制,否则我的心跳立即会加速。焦虑会让我疯掉的。
《沙海》
·保护欲
“那你会告诉他这一切吗?”
“不会。”
“那你会告诉他什么呢?”
“我会告诉他,他只是一个病人,现在开始,他可以休息了。”
“他们不会让你说出这些话的。”
“我不允许他们不让。”
·对小哥的思念是世界上最纯粹的绝望
他的眼神透过照片,和黎簇有了第一次的对视,黎簇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他的心收缩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犹如电流通过他的全身。
那是吴邪通过那条毒蛇传递消息时,同时传递给他的模糊的信息,无数无法触摸的记忆的碎片,混着那和世间无关的眼神,混合出了世界上最纯粹的绝望的滋味。
“他叫什么名字?”黎簇第一次问了这个他以前从来不在乎的问题。
“张起灵。”中年人说道。
·即使是幻觉,能见到他也是好的
晕眩和无力伴随着宁静,无数的信息碎片,非常模糊,轻微不可辨别,好像抽了大麻一样,无数的影子在我面前走过,我看到了其中一个影子,似乎在我面前走过,体态我似乎很熟悉。我知道这是幻觉,但是我还是浑身有点发凉。
幻觉中,我似乎是叫停了他,他转身看着我,眼前的一切消失了。
我剧烈的咳嗽起来,知道迟早会得尘肺,但是我咳嗽的时候是在笑。
不出我所料,只要有这种蛇的地方,闷油瓶一定曾经出现过。
《幻境》(2014贺岁篇)
·听不得“门”这个字
门里,什么门里?
最近几年我最听不得这个字,什么门,萌,拉链门,黄瓜门。
我统统都不要听,也不知道这个社会怎么了,凡事都要和门扯上关系,点菜时候谁敢点卤水门腔我就拖出去打断腿。
闷油瓶说这个字更了不得,如果我能说话,我肯定直接就问:什么门,青铜门?
·有你的幻觉都是美好的
等到太阳把雾气吸散,黑雾才完全散去,我转头去看闷油瓶在哪里,却看到了夕阳从边上的窗户中照进来。
结束了,我愣了片刻意识到。
我回到了小变电站里。
缓缓的,我的手脚感觉复苏,鼻腔的剧烈疼痛开始袭来。满喉咙的血腥味,所有的血都成了浆状糊在我的喉咙口。
在所有回来的瞬间,我内心总有一丝非常难过的情绪,会让我沉默片刻。
幻境还是不要太过美好因为终究会消逝,你以为你获得了,抓住了,其实什么都没有,这种回忆和我真实的回忆,并没有什么差别。人本身就不能真正拥有什么。
《七指》(2015贺岁篇)
·不太愿意谈论的人
在我也转弯的时候,果不其然,第二条短信发了过来。
“对了,他,指的是你那位姓张的朋友。”
我顿住了,这一条短信成功的把我冻在了原地,我的速度立即放慢了下来。
看了两三次,我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看错,这条短信轻描淡写的,提起了我不太愿意谈论的那个人。
《十年》(2015817终结篇)
·慢性病
更像一种慢性病,你想起来他就在这里,你不去想他,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心魔
他盯着我,良久他才道:“如果他死了呢?十年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你也变了,他也变了,就算不死他也可能忘记你了,你冒着生命危险到这里来接的只是你的心魔。”
·安心感
我一步一步的走着,在黑暗中,就像有人牵着我的手。
·期待年少的相遇
这十年里面,我做过很多次梦,我梦到过年少的他,和我在年少的时候相遇。
·给对方最需要的东西
十年里面,我越发明白自己能给予的最好的东西,如果不是能够解决对方需要解决问题的元素,那么你就算挖心掏肺,对方调转枪头的决绝会让你目瞪口呆。
·不约束对方的去留
“浪子还真能回头。”胖子竖起大拇指:“不是说你的脾气不好,但人经历的多了之后,就得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停下来。那我们就等着吧,小哥出来之后,你准备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我看着面前的青铜门:“我有一次在福建南边的山里寻访到一个村子,村子的风水很奇怪,坐落在一个山谷的半坡上,有六条瀑布溅起的水,常年落到那个村子上,好像下雨一样,村子里的老人说以前有僧人游居过这里,写过一首诗,说这里百年枯藤千年雨。
很漂亮,水很干净。村子附近有很多的大树,村里很淳朴,我准备去那呆一段时间,小哥的话,他出来之后就自由了,他会去哪里,我不知道。”
·始终记挂着哥会失忆的问题
“那个村子,里面的人,会做一种点心,是用糯米和红糖做的,因为雨水充足,村子里有一种特殊的野草,叫做雨仔参,在这种点心里,有雨仔参的花瓣,吃了可以长记忆。当然,这是当地的传说。”
《钓王》(2016贺岁篇)
·他说什么,我就遵守
以往的经历中,闷油瓶给我的指示大部分都是对的,几乎所有的危险都是我自作主张的来了,如今我跟着他,只要他说什么,我就遵守,我相信比我走在前面,要靠谱很多。
·追不上就跑吧
如果走追不上的话,就跑吧,如果我会老去,我也无计可施,但至少我现在不会输给他的。
《盲塚》(2017贺岁篇,未完结)
·嘚瑟
黑瞎子转头看着我:“你别急着走,这个人姓张。”
我愣了一下,继而一笑:“姓张的我有的是,这玩意现在不稀奇,前几天我村里还来了一坨。”
·对外不承认闷油瓶还活着
原则上我是从来不承认闷油瓶还活着的,无奈这个人并不是完全透明,哑巴张在圈内红的比我早。所以被人知道不奇怪。
·占有欲/不希望他再和张家有纠葛
“如果你没有这种觉悟,就把族长还给我,我需要他振兴张家。”
“少他妈放屁。”我勃然大怒,第一次出现了我要干掉这个姓张的冲动。
·怼张家顺便背地里编排哥
小张哥的眼神有一丝没落,看着手里的啤酒:“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张家是怎么对他的,我只是想让他这个张起灵,实至名归。”
我忽然心生一计,斩钉截铁:“哎,不如你当张起灵算了,你们保皇党几个人,回去包剪锤,谁赢了谁是张起灵,成全张家大业。他现在就改名叫张狗蛋,怎么样?”
《重启》
·有小哥骂人都更有底气
金万堂看了看我手机,没反应过来,只能指着我:“小三爷,好歹我是长辈,就算我做错事你也不能动粗。”
我冷笑:“倚老卖老是吧,你再说一句你是长辈,我电话扣小哥过来,揍不死你丫的。”
(第2章)
·默契满分
闷油瓶在下面“pi”了我一声,我再次把手机递下去,他已经落到靠近井底的位置,拍了照片,再次把手机丢上来。
(第13章)
·敢正面怼哥了
仔细一看,满悬崖的亭台楼阁都是浮雕,犹如巨大的盆景一样,其中——我们能看到,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大殿镶嵌在崖壁上,那应该就是墓门了。我看着心说不好,就看到闷油瓶看我一眼,我大叫:“不准丢我!胖子!土耗子!”
(第22章)
·意识到哥的付出&想要在哥面前证明自己
但越是意识到自己的改变越大,我越是明白我其实没有改变,我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因为闷油瓶离开之后,他身上所为我承担的东西,一下子就没有人为我承担了。
闷油瓶从来不是一个鲁莽的人,我看他决定的那么迅速,肯定是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决定进去的瞬间,他肯定已经承担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危险,我有个私心,我希望我可以证明我自己可以多承担一点了。
(第40章)
·特别嘚瑟自己接出哥这件事
我时常想,闷油瓶我他妈都接出来了,我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的,现在想想这是不对的。”(第81章)
·此生所属
我梦到了西藏的喇嘛苗,那梦中飘着的缎带,梦到了所有的一切,我的归属,我的此生所属。
(第112章)
·为了哥连二叔都敢反抗
我冷冷的看着二叔:“说没了,尸体呢?”
“带不上来。”二叔让我坐下,给我倒了一大杯白酒:“现在只是理论上,我们没有亲眼看到。”
“那你们说的那么肯定。”我反手把白酒直接打翻:“没亲眼看到,那你们回来干什么?你们不救人么,现场是什么情况。”
二叔看着被我打翻的酒,“如果能救,肯定已经救上来了。”
(第121章)
·需要用理智去强迫自己抑制的,是接近本能的行为了
晚上没有声音,我强迫自己睡觉,把这些蜜蜡藏了起来,不去想闷油瓶的事情。
(第128章)
·与小哥的必然离别是自己最大的心结
我有什么重要的,我是一个闷油瓶生命中总有一天要告别的人,是一个耽误胖子发财和结婚的人,我让小花倾家荡产,让秀秀至亲分离,让我父母终日生活在我要走上三叔老路的恐惧中,我远配不上我爷爷给我的无邪二字。
(第141章)
对于闷油瓶来说,人生就是不停的告别,人习惯不在胖子面前说胖,瘸子面前说瘸,我也不愿意在闷油瓶面前多提告别,无论是发现他毫不在意,还是心有怅然,都是很让人难过的。(第160章)
我不禁开始问自己,我开始坦然的思考那些我不愿意想的问题,闷油瓶的必然离别,我身体的危机和逐渐老去,二叔对我的保护,父母的亏欠,人生中傻逼和对手的上串下跳,以及所有我得到的得不到的以及失去的,懊悔的。
(后记)
·见到小哥安然无恙所有的焦躁就消失了
我们再见面时候的感觉过于难以形容,我只知道一件事情,我所有的急躁焦虑已经消失了。(第179章)
·能从哥细微的表情中推测出他的想法
我们手电往下照,根本看不到胖子在那儿,闷油瓶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就知道不妙,显然这里的深度超出了他的估计。
现在我能够从极小的变化中,知道闷油瓶对四周的局面是否有掌控力,不像以前非要他推我跑路才知道要死。
(第208章)
·会因为小哥的经历心疼
每一次的发生,他都会失去记忆。他会无数次的失去记忆,人生被割裂成无数个无头无尾的岁月,不知道自己爱过谁,不知道自己被谁爱过,所有他经历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在我漫长的生命中,消失了,也没有任何人会发现。
我摸了摸我自己的胸口,疼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第222章)
更新于2018年4月28日
【垚生】不行
*垚生短篇,无脑小甜饼。
*是垚生垚生垚生,别点错!
–
乔楚生:“你喜欢我是因为钱?”
路垚:“老乔啊,做人要有格局,也要有自信,不能那么肤浅。”
乔楚生恍然,将格局打开:“所以是因为爱?”
路垚摇头,字正腔圆:“因为你这张脸。”
01.
见惯了风月场所中的人和事,乔楚生偶尔也会觉得厌倦。或许是因为自己不够纯粹,以至于后来接触的人大多都别有用心。
比如童丽,比如其他人。
可他惯会左右逢源,倦怠藏在眉眼深处,让人看不真切。喝酒的时候醉意染三分,旁人也只会觉得他是一心沉浸在温柔乡里。
醒了也没两样,对旁人的笑意与之前相同,依旧......
*垚生短篇,无脑小甜饼。
*是垚生垚生垚生,别点错!
–
乔楚生:“你喜欢我是因为钱?”
路垚:“老乔啊,做人要有格局,也要有自信,不能那么肤浅。”
乔楚生恍然,将格局打开:“所以是因为爱?”
路垚摇头,字正腔圆:“因为你这张脸。”
01.
见惯了风月场所中的人和事,乔楚生偶尔也会觉得厌倦。或许是因为自己不够纯粹,以至于后来接触的人大多都别有用心。
比如童丽,比如其他人。
可他惯会左右逢源,倦怠藏在眉眼深处,让人看不真切。喝酒的时候醉意染三分,旁人也只会觉得他是一心沉浸在温柔乡里。
醒了也没两样,对旁人的笑意与之前相同,依旧是长三堂和百乐门的常客,男人畏惧女人敬慕的乔四爷。
因着这样一个刻板印象,除了亲近的手下和一些江湖上的前辈,乔楚生无论在哪儿都是旁人退避三舍的存在。
也有一些不要命的。
路垚就是其中之一。
旁人的不要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路垚的不要命,是仗着乔楚生对他百般容忍。
白幼宁说他“恃宠而骄”,六子说他是四哥的“克星”,白老爷子一边品着新进的明前龙井,一边道:“依我看,你是他的软肋。”
当时乔楚生就在旁边,被老爷子的话雷了个外焦里嫩,直接告辞转身离开。
白启礼目送乔楚生落荒而逃的背影,跟着唱片机哼了几句戏词。
–
路垚最近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从前有案子都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舌枪唇战一番,抬高价格的同时,再顺走一两样值钱的。
上次是手表,上上次是桌上价值不菲的摆件,这次能是什么?乔楚生突然有些好奇。路垚的眼光一直不错,每次顺走的都是自己精挑细选带回来的。不论价格,品味是绝对有的。
只是这大部分家底儿都被路垚掏了个空,这次再想要些什么,可就难了。探长办公室这样一个方寸之地,路垚究竟还能要出什么花样。
不仅乔楚生拭目以待,就连候在外头的一众巡捕也燃起了好奇心。作为唯一能薅探长羊毛的人,大家伙儿对路顾问真的是佩服极了,甚至有人私下开设小型赌局,赌一赌这次他能从乔楚生那里带走什么。
“我猜是派克笔,前段时间探长不是刚从国外弄了一支回来?那包装一看就不便宜。”
阿斗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觉得……也可能是探长新买的手表!”萨利姆有了不同意见,“毕竟派克笔再贵,也不如手表值钱。”
“可是手表已经薅过一回了。”阿斗道。
“笔也拿过不止一次。”萨利姆不甘示弱。
其他人也想不出别的意见。
论起对门内那位探长的了解程度,好像除了这两位,其他人都比不上。
“我觉得你们说的都不对。”白幼宁提着新买的法国皮质包包迈进门,给出了第三个答案。
“我觉得这次搭进去的,可能是楚生哥自己。”
02.
屋内的两人并不知道外面已经议论成了一锅粥。乔楚生一边看资料,一边用余光瞥上蹿下跳的某人。柜子里的书都没绝版,是乔楚生买来填充格调的,再加上是二手,价格只低不高。桌子上的摆件和上次他顺走的那个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除此之外,最值钱的就只有他屁股底下的这把交椅,以及茶几两旁的真皮沙发。
他觉得路垚应该不至于……
再抬眼,发现路垚正盯着沙发看。
靠,结论下早了,以路垚的德行,真有可能干出那种把沙发扛回去的事。
“三土啊……”乔楚生一言难尽。
他想说,如果你实在喜欢这个沙发,他可以找人再去定做一个……
“老乔,你这个沙发结实么?”路垚拍了拍上面的真皮,“如果咱俩一起睡在上面,会不会有塌陷?”
乔楚生:……???
03
路垚四处翻看了一下,屋内隔音效果不错,也没有什么录音录像的设备……甚好甚好。
这样他就可以隔三差五来找乔楚生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就是做的地方有待斟酌。
桌子太硬,硌得慌,老乔不会喜欢。
书柜和白墙衍成的角落太过逼仄,动作大了可能还会震落书籍。
茶几更别提了,还不如两边的沙发……
沙发???
路垚觉得这个沙发有点意思,皮质上层,做工一流,一看就是价格昂贵。这上面应该可以,就是不知道乔楚生会不会喜欢。
04.
乔楚生的面部表情一点一点龟裂。
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想睡我?
门口聚集的巡捕们和白幼宁正大眼瞪小眼地等待结果,钟上的指针一圈接着一圈转。萨利姆已经开始昏昏欲睡,又突然被推门声惊醒。
结果出来了!
众人齐齐将目光转过去,然后……看见路垚被乔楚生无情地一脚踹了出去。
当时场面惨不忍睹,路垚语不惊人死不休:“白幼宁,睡你哥可真难。”
05.
纵观整个上海滩,好像除了自己,再没第二个比乔楚生更好看的人了。
路垚一边吃冰淇淋,一边想到。
当然,这个已知条件仅限于男人。
因为自从发现自己性别男爱好乔楚生以后,他就懒得将目光分给其他女人。
白幼宁不算。
因为同在屋檐下,两人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想无视也难。更何况,他还要从大小姐这里打听乔楚生的近况。
白幼宁正在卸妆,假睫毛揭下来的时候路垚刚好凑过去,直接被她没卸干净的粉底液,以及徒手拽下来的假睫毛吓了一大跳。
“你在干什么???”路垚惨叫。
“卸妆啊,这都不知道,还上海滩第一侦探呢。”白幼宁翻了个白眼。
不得不说,此刻不够明亮的光线配上白幼宁颜色不均匀的脸,以及她一边有睫毛,一边没有睫毛的眼睛,还有没开始卸,却已经沾到脸颊上的口红……
路垚捂心,觉得这比看恐怖片刺激多了。
“老乔最近总躲我。”虽然场面过于骇人,路垚还是硬着头皮凑过去。毕竟天上地下,乔楚生最大。
“简单,你去堵人呗。”
“堵人?我每次去巡捕房他都不在,怎么堵?”
“谁说让你去巡捕房堵人了?长三堂和百乐门才是他的大本营,懂不懂啊你?”
路垚明白了,原来他心上人的大本营是红灯酒绿歌舞升平的花花世界。
这个习惯不好,以后要改。
06.
“还在楼下?”乔楚生倚在窗台上,这个角度刚好能看清长三堂的门楣。一棵树挡住了剩余的视线,这点偏差让他看不全其他来往的人。
“是啊,已经三天了。”瑶琴坐在沙发上嗑瓜子,活脱脱一个看客。
看客除了看戏,偶尔还会火上浇油。
“四爷还有怕的人?”
“我这不是怕。”乔楚生舌尖抵在后槽牙上,有些头疼。
“那你这是?”瑶琴不解。
“他是认真的,但我没有那个认真的命。”
乔楚生轻叹,叹完又觉得无奈和咬牙切齿。
路垚这家伙跟谁学的一根筋?从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个得过且过的利己主义者,怎么如今说到却做不到了?利己主义者的第一要素,不就是应该学会放弃么?
自打上一次巡捕房内把人踹出去后,乔楚生就秉承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从前是有路垚的地方必有乔楚生,形影不离成了他们的专属代名词。如今是有路垚的地方,方圆百米内,都不会看见乔楚生的任何影子。
桥归桥,路归路。
乔楚生躲得彻底,未曾想还是被堵了个正着。
“四爷,依我说,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出去碰见了又能怎样呢?”瑶琴嗑完了瓜子开始喝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你若是咬死了不同意,他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乔楚生看见明前龙井就觉得牙酸,因为白老爷子说路垚是他软肋的时候,喝的就是这个。
“他打不过我。”
这是实话,路垚虽说一表人才,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真要打起来,十个他都不够看的。
瑶琴无语,重点是这个?
07.
瑶琴直接将乔楚生轰了出去。
字面意思上的轰。
“四爷既然不怕,就干脆迎男直上吧,我明天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这是瑶琴关门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08.
乔楚生立在门口良久,这是他有生之年头一回被姑娘撵出来。当然,这种事也只有瑶琴敢。
或许是觉得总这样拖着不是回事,乔楚生抖了抖外套,迎难直上去了。
外面的空气有些潮湿,乔楚生眉头蹙了一下,加快了脚步。路垚蹲在长三堂门口,被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在乔楚生被撵出来发呆的这段时间里,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乔楚生一腔拒绝的话被堵在了胸口,看着可怜巴巴的路垚,最后硬是一句都没说出来。
“走吧,先回家。”
迎难直上有点难,乔楚生决定先把人带回去,然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从前都是靠武力解决事情,冷不丁让他以德服人,还真有些不适应。
09.
路垚冲完澡后只穿了一条裤子。
若是从前,乔楚生不会觉得有什么,男人之间坦诚相见很正常。可自从知道路垚对自己有意思,独处就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乔楚生很难确定路垚是不是故意的,可对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自己要是再扭捏,反而太过矫情。
只要不睡在一起,应该没事。
乔楚生想到。
“三土,床归你,我睡沙发。”
“不行!!”
“三土,有句老话不知道你听过没。”乔楚生语重心长,“男人,不能说不行。”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都睡在床上,中间的枕头作为界限,一左一右,泾渭分明。
10.
乔楚生迷迷糊糊感觉有人亲自己。
唇齿被撬开,还有一只手在乱摸。
乔楚生一下子醒了,然后抓住路垚的手。
“不行。”气息不匀,连拒绝都弱了三分。
“老乔,有句老话不知道你听过没。”路垚语重心长,“男人,不能说不行。”
tbc.
用探案模式解析《民国奇探》里的感情线 4(完)
用探案模式解析《民国奇探》里的感情线 4(完)
------路垚手里的麻醉弹意味着什么?
-----大结局时的众人------...
用探案模式解析《民国奇探》里的感情线 4(完)
------路垚手里的麻醉弹意味着什么?
-----大结局时的众人------
白家父女:小白得到了她“自以为的美好爱情和婚姻”,得到了她的阶层品性所不能得到的金龟婿。白老大从女儿那里得到了“男女相爱婚姻完美”的反馈,也得到了最好的上门女婿。路三土肯定会成为最优质的丈夫,不会出轨不会包小三还能好好带娃决不会提离婚,因为只有“真实婚姻”才能让白老大满意,三土也会让自己成为白老大最引以为荣的女婿,做为真正继承人正式接手白老大的黑白道生意。
路三土:三土只有在这样的最高位置上,才有帮助乔四不让他事事涉险的可能。在白老大的黑白道事业上,三土一定会积极努力,他本就是个商业奇才,有他在,白家事业洗白蒸蒸日上指日可待。只有在此基础上,三土才能与乔四长伴身边,除了探案,还能有各种事务和生活上的日常交流,在那个民国时代,这就是三土为两人所选的惟一可能的“在一起”之路。
三土真正惟一的缺点只有一个:逃避。他因为家庭的高压教育逃避正常人生选择,不想为国为民出力,只想逍遥人间不入仕,但在那个国难当头的民国,这的确是非常自私的行为。然而通过这一年间的探案,对乔四感情的深入,他最终不再逃避人生,选择了“入仕”。成为白家女婿昭告天下,从此有了正式的社会身分和可为他所用的白家势力背景,他得到了“权势",正式成为社会人士,三土的青春少年时代正式结束,婚礼是他的成人礼。只有得到“权势",他才有与社会风气抗争,和乔四站在一起努力保护他而不是利用他的可能。全剧惟一在明里暗里保护乔四的人只有三土。白家对乔四的亲情远远排在利益之后。三土在故事的最后结局里,克服了自己的缺点和自私,成长为乔四的“英雄”----而不是女主的。(如果不是站在bl线看剧,根本得不出这个结论,男主人公在结局时几乎是懦夫,行为完全精分。哪有这么刻划男主的傻逼编剧!)
三土的探案能力得到了上海滩大老的一至认可,连黑道老大之首的杜老大都愿把法租界的案件交给他(肯定不是他安排杀的人,三土没这么无下限无差别杀人),最后这“探案能力”化解了三土最后的麻烦---工部省再次让他远离上海不知几时能回,让他登船时无比郁闷,他得和乔四分开更长时间。有案子自然就能回去,而且为了保持案发现场完整性必须尽快回去,三土拿到乔四拍来的电报后,哪怕用救生船划回去都得马上回,他本以为和乔四得至少分别一月以上,现在连一天也不到,可不高兴得抱小白转圈圈么,呵呵呵呵。至于上船前叫乔四找个合适的女人结婚,当然了,成人世界一向得有婚姻做为社会立足点,自己不能24小时陪伴左右,至少让乔有个当伴的。这是完全无私心的为乔四着想(然而以乔四的表情个性而言,他不会这么做的)。
三水姐:在打电话调兵后,三水姐只出现在对话中一次,也就是安排抢婚时不让英人出手,可见此时英人安德森还和姐姐有联络,在安德森被捕后,新上任的工部官员一方面能重视三土能力给他安排女王授勋(看三土那高兴劲儿,有爵位是一定会要的,这是他在英人方面得到肯定和承认的证明,有这种地位后,以后再有任何与外国人相关利益冲突,他都有了话语权)但高官地位却被三土推掉--他只想做为乔四“手下”工作而不是去当他领导。然而因为军队入租界引起对三土不满逼他离开,也是三水姐计划的一部分,哪怕新官员与三水没有联系,三水也借他们之手再一次把三土逼离上海。不过因为三土这个“白家女婿”身分,他还是随时能回来的。
三水姐和路爸最后的对话,体现了三水无比的政治能力:当三土终于结成了婚有了“妻子”,他就有了正式社会地位,那么他的私下情感就无人介意了(看看全剧里上海滩多少有钱有权的人有二奶小三)。只要不做在明面上,他要和谁一起都无所谓。三水姐可以不用威胁杀乔四了,弟弟已随她的心意“入了仕”。既然木已成舟,那惟有利用之。所以三水姐用夸小白的方式让路爸接受她,路爸的确是文化人,看重人品超过家世,这是更文明进步的婚姻观念。三水姐一定满意小白的天真纯粹,因为这样的人不会折腾事,给她她喜欢的生活就会安居乐业,这样的媳妇对一个顶层统治阶层之家是可接受的。接下来,就是要利用这媳妇的家世背景进行“强强联手”了,所以她出言让路爸出面,与白家联系。三土结婚也就是为了白家势力这个目的,姐姐和父亲送上门来的联络,当然会接受。------最终,两个家族实现了联手共进,三土也需要自己家的势力帮助白家洗白,三水姐也能借白家势力在上海进一步坐稳(想想历史上蒋志清后来在上海干了什么)。三水姐不愧为优秀的政治家啊!!!
乔楚生:他是一个“穷得只剩下了钱”的可怜人,没有丝毫自主选择权,连看上童丽这类女人都得顾忌小白脸色。他被白家束缚不能脱身,也是因为自已品质太好太过重情报恩所致。他被三土吸引,慢慢把三土放在自己“最重要的人”位置,认为自己烂命一条,但三土应该福寿双全。他再也不顾及白家父女的喜好,为三土选更配得上的真正上层女性,在危及三土生命时永远把他的名字排在小白前面。哪怕自己永远不能成为家人有签字资格,为了三土不“忍气吞声”,就算婚礼和蜜月都希望能让他有“自由选择权”。乔四对路三土的感情一直是压抑的,自卑的,想接近却不能。他把选择权全部交给了三土,随三土决定。最后,他其实在婚礼后大约明白了三土在做什么(三土内心:我都亲你了亲你了!亲脸和亲嘴是一样的!),因而才会在蜜月时大胆怼小白不许期负三土不然就“发妞”,深深感谢三土“所做的一切”,只拥抱三土一人叫他“早点回来”,在得到杜老大的探案要求时,毫不介意打断小白的蜜月,直接发电报让三土回来,他也是一天都不愿和三土分开,并且最后难掩对小白的怨念。
在结局时,他也从三土那里得到了相守一生的勇气,不然不会打电报。(电报内容在剧中有纸飞机的画面有乔楚生的名字,剧外还有男主演员结局时发的照片,电报文字更清楚明白。主创再一次坐实男男情感双向性)。以后他肯定不会去参什么军(白老大怎么可能放他这个惟一得力助手当炮灰,同理也不可能让三土这个商业能手家里蹲外国待,当然是要让他干事业的否则要他当女婿干嘛),三土就生活在他的身边,做为他的惟一助力,帮助他打理一切。他们两人会互相扶持,成为黑白道的顶层人物,在这个乱世好好活下去。
在最后几集里主创刻画bl线主要集中于乔四身上,所以观众们都能明显地看清他对路三土的感情,演员表演精湛,细节刻画精致,在最后的婚礼蜜月时,他的表演成为了bl线的“正情节”,看得懂的观众无不为之动容。这种人物刻画方式相当于男主让渡了部分剧情红利给男二,男二角色成为本剧中惟一“美强惨”,能吸引最多粉丝成为死忠,双男主演员剧里剧外关系肯定不差。
------这是分析片头片尾曲的分隔线-------
看完了全部的分析,再回头来看看本剧的片头曲,这首歌就是三土角度的人生经历和感受:
“褪后的雨 还夹着石灰 没人记得起 遗忘的石碑 底片空洞背后 真相与谎言都不太重要 剩下物与人非”------这是三土遇到乔四前的人生,荒凉无奈,和他探明的所有案件一样,“真相”隐藏在幕后,指代他的真实感情真实喜好无人在意。
“它们想要控制你 各自扮演各自故事里 调查窗背后的人影”-----诺曼的压力和三水姐想掌控三土人生,就是路三土要对抗的“案件背后的boss”。
“接近真相前 他带着秘密 一起沉底”------在接近结局前,路三土一个人默默地做着一切,将心中对乔的坚持和爱当成不可外说的秘密。
“时间线被拉长折起 生活还要继续整理 越接近终点就越深信 是安排中的成人礼”-------不能看剧中表面时间,要看折叠、隐藏中的“暗线”时间,才能明白三土的所做所为,为了未来的生活,最后的婚礼就是他亲自策划出的“成人礼”,由此成为社会人得到“权力地位”。
“像被抽干的猫 没人与你拥抱 执念叫不醒我 吃下毒的苹果 等着执行燃烧”-----这些词都是路三土在最后整个“剧本进行”期间的执着,精神痛苦无人理解,对乔四也不能透露,哪怕自残(下毒的苹果)濒死(执行燃烧),也要让计划进行到底。
“那么 谁在这 或者 谁默默 不再回过头 想谁犯错 那么 谁犯错 那么 谁默默 不会回过头想谁
来过”-------这是近结局时三土和乔四的分歧,乔四放弃了只想默然走开不再回头,让三土有正常人生,三土却守在原地不愿放弃,宁可“犯错”也要坚守感情。
“醒来 总不能活在过去里期待 看那些虚伪和猜 不致命的牌 不如就让一切重来”-------三土终于从游戏人间的美梦里清醒了,自己的过去人生里有各路人等的虚伪算计,要摆脱受控的人生就要自己觉悟,创造一切,让事态有重来可能为已所用。
“好多时候夜里冷的习惯,比你更孤独的人能习惯,空气就像上锁的钟 告诉你 别再回头看”-----三土在最后走向结局时是孤独一人的,超过乔四过去的孤单。然而他不能回头,一定要向前完成计划。
“我把上膛的暗锁 对称放在胸口”-------“上膛”指代麻醉弹造成的没有镜头展示的伤口,“暗锁”这伤口是他对乔感情的暗中证明,“对称放在胸口”明说了伤是自己造成,也和乔四胸口的伤形成了对称。如果不能明白路对乔的真情才促使他拔了麻醉弹,造成对应伤口,那这句歌词根本不能解释。
“字面谜题在颤抖试想那么谁是凶手”-------“路三土中枪案”中真正害三土濒死的凶手就是他自己,这是全剧所有案件中惟一没有真正用情节指明的凶手。并不是三水姐,三水姐开枪可没想杀弟弟。
“众叛亲离过后 仍然坚持他 仍然做着少数人”------在与家庭决裂以死相逼之后,三土对乔四仍然坚持不放弃,不愿让他退出自己的生命,用了“白氏联姻”的方式使二人终能“在一起”。这种脱离主流大众做少数人的方式,路三土为了乔四完全做得出来。
这首古怪歌词的片头曲,如果分析明白了最后结局时的“暗线”,就非常好理解了,全是三土在高潮结局时的心声和执着,他为了能和乔四在一起,一直是一个人在努力,实在是付出太多了。
片尾曲是乔四的人生经历和心声,道出了对路三土渴望却不敢拥有的心情,实在太直白根本没有啥分析的必要,就说一下最后几句:
“宿命安排 让温度存在 怎能置身事外 暖阳照来 迷雾散很快 光芒感慨 才值得 等待”-----和路的相遇是命运的安排,路三土这道光照进来后,从此乔的人生有了光有了温度,他希望脱离黑暗,对人生有了期望,不再听天由命。
“未来将来 过去才不再 答案随梦醒来”-----在路三土的努力下,乔四和他“在一起”的美好未来终将到来,过去的黑暗孤独不再有了,当乔四最后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时,也就明白了路三土对自己的深情(三土心声:我都亲你了!)。一旦明白这个“答案”,他必然万分珍惜路三土的一切努力,不再自己动不动去涉险寻死,而是会好好地呆在路三土身边,两人一起做大白家势力,成为上海顶层人物就行。只要你是顶层人物,要怎么过日子随心所欲谁能阻拦。
只要看明白的是bl情感线,对片头片尾曲都不难理解,主创在第一集就用这两首歌说清了整个故事,根本就是路乔二人的情感故事,前期乔对路包容付出,后期路在暗地做着一切为乔付出,两人的感情有同样的重量同样的付出,完全是双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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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剧总结:《民国奇探》这部剧,完全是一部原创耽美剧,从头到尾刻画的都是双男主的感情,诺曼是小boss,白老大是中boss,三水姐是大boss,女主实际上是女配。三土解决了诺曼,利用小白用婚姻联合白老大,成功反抗了三水姐,用“成为社会人联合白家势力为家族做贡献”的方式,让她默认了自己和乔四“在一起”,也成功保护了乔四,并为他未来人生做好保障。女主不是在双男故事线写好后强加的,她一开始出现就是为了结局服务,她的所有差劲人设、bg桥段都是故意设置的,仅为了反衬双男主的人品优异,情感的双向完美。-----这比她是“过审女主”还惨。
路垚和乔楚生就是一对真正以心换心以命换命的生死情侣(还明示了有xing关系),在最后大结局时,在众多的压力之下,乔四因为自己的出身,不得不退缩,放弃感情,希望三土走上普通人婚姻之路。三土全靠个人之力反抗成功,让双男感情得以存继,就精神力而言,他由“受”变成了“攻”(所以才能在诺曼面前得意地说出“我老婆",哈哈哈哈哈!这是这对cp最特别的一点)!这种“披着bg皮拍bl”的方式,可以得到最大多数的观众,在现在这种创作环境里,站在创作者角度,当然是最好用的创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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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能有第二部:不会。因为双男主人物刻画、角色描写已完成,人物有了完整的弧度,没有再多发展的空间。乔四的过去也用言语给了足够多的说明,没有太多秘密,难以再引发强烈戏剧冲突。而且本剧用了非常现实的民国背景,26年开始中国风云变换,难以再披上喜剧的外衣,也难以脱离中方各派势力去探案。何况双男主已由婚姻有了“大哥和妹夫”关系,再有暖昧举动实在太挑战观众底线。然而资本总是逐利的,如果真有第二部,只有小白还有人物刻画空间,她会有众多刻画,bg线可能完全盖过bl线,这与本剧主创初衷是不相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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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身为神夏粉丝一定要吐个槽:本剧主创深得《神探夏洛特》一剧三四季的真蒂,全方位无死角地用各种bg情感的浅薄不堪突显了男男情谊的深厚真切,并用婚姻做为男男情感推进的最高潮。神夏剧把华生设定为一个情感认知上的普通男人,在情感婚姻上完全被社会规范、生物本能牵着鼻子走,在和女人的所有关系里都是被动的,在他的婚姻中最后导向了精神出轨----精神上仍然选择了夏洛特的女化版本。
本剧的男主双商奇高,可比华生强多了,他主动出击,引导女主走进婚姻,从而在“民国”这个特定时代背景下让双男主情感走向了相对的美好结局。在“披着bg的皮拍bl”这件事上,本剧主创真是勇于挑战观众底线,胆子更大更上一层楼。披着bg的皮好哇披着bg的皮妙,君不见神夏剧根本不用缩在同志剧耽美剧的小角落,大大方方卖了200多个国家和地区,两男主全部成为一线名星,还能在魔戒系列漫威系列这样的顶级巨制里再次合作共赢!
要知道占全球人口95%的都是异性恋,要用影视作品的影响力慢慢让人们接受“真感情无所谓性别,婚姻不能只为繁殖”还是要花一定时间的。但随着时代的发展文明的进步,LGBT群体权益婚姻在全球逐步被认可必然是未来发展的趋势。神夏四完结这才区区几年,中国内娱就能拍出与神夏精神情感内核完全一致的作品,相信不久的将来,观众们定能看到不用遮遮掩掩,大方拍出同性正常情感发展的优秀影视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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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连春花绿叶都难以观赏的多事之春,竟然能看到这么一部用心良苦的国产影视,实在是人生之幸事。在工作之余,我抽空写了十多天,尽量面面俱到的写完了这个巨长无比的全剧评论,我对这部剧所有想说的话都已说完。感谢主创方和双男主,在探案情节之外,还呈现了这么美好无比双向付出的感情戏,惟愿无论路乔两人是活在动荡的民国还是平行时空,终能相遇、相知、相爱、相伴一生,乱世逢生,一直“在一起”。
《民国奇探》对我而言,完美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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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分析可以转载,但一定要全文转,只引用部分一定会造成“断章取义”。不过这个分析不要转到官方的地方,给官方留条底裤吧!也不要转到有bg爱好者的地方,给喜欢bg的孩子留点幻想空间吧。)
不如
娱乐圈/合约/分手文学
金钟仁问他,怎么追一个喜欢编曲的男生啊?
张艺兴回答,别追。
他回复完的那一刻抬头被眼前大厦的霓虹灯闪得心慌,站在人行横道失去了方向,身后的车鸣吱哇乱叫,委屈得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被恶意锁在练习室的晚上。
“怎么不能追?不是单身吗?”
张艺兴懒得给他编借口,有些厌倦这模糊的含蓄,发出去的消息也不带表情了:“那你现在来接我。”
异地的时候他总是不敢这么对吴世勋说,他俩都知道这是个没法实现的事儿,被他打扰的吴世勋还得腾出时间来哄他,隔着不知道多少个城市给他打车点外卖,好像那一句“晚安”就是终于摆脱的信号,急匆匆地赶着流程进行。
好了,现在不用了,...
娱乐圈/合约/分手文学
金钟仁问他,怎么追一个喜欢编曲的男生啊?
张艺兴回答,别追。
他回复完的那一刻抬头被眼前大厦的霓虹灯闪得心慌,站在人行横道失去了方向,身后的车鸣吱哇乱叫,委屈得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被恶意锁在练习室的晚上。
“怎么不能追?不是单身吗?”
张艺兴懒得给他编借口,有些厌倦这模糊的含蓄,发出去的消息也不带表情了:“那你现在来接我。”
异地的时候他总是不敢这么对吴世勋说,他俩都知道这是个没法实现的事儿,被他打扰的吴世勋还得腾出时间来哄他,隔着不知道多少个城市给他打车点外卖,好像那一句“晚安”就是终于摆脱的信号,急匆匆地赶着流程进行。
好了,现在不用了,不然多麻烦啊。张艺兴上了金钟仁的车往后座一躺,为这不太美好的回忆头疼。
“回你家吗?”
“回工作室。”
金钟仁没有立马开车,往后看了一眼他的情况:“累成这样还去工作室。”
“我没有累。”张艺兴睁着眼睛像盲了一样,报复似的把本该落到吴世勋头上的坏脾气撒完:“我要回,你别管我,我最讨厌别人管我。”
“好。”
他抬着胳膊压住眼睛,又哑着嗓子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对不起啊钟仁,对不起。”
“喝酒了吗?”开车的人笑着说,“前言不搭后语的。”
办公楼漆黑一片,张艺兴摸着扶梯往上走,踩亮了一路的灯。
他有点夜盲,没出道那会没有声控灯他连开关都摸不着,总要扶着吴世勋下来。一只手搭在他抬起的掌心小心翼翼地往下踩,吴世勋凑近他的耳根好像半开玩笑似的说:“以后咱俩结婚我也这么扶你下楼梯。”
“我只是夜盲,不是瞎。”张艺兴嘟囔着说,手出了汗把两个人的掌纹粘在一起,“谁要你扶,结婚我要去扶新娘的。”
吴世勋沉默了一阵,两双帆布鞋一前一后踩楼梯的声音在楼道里格外空旷。
张艺兴说完这句话又自责不该,扣住他的指缝还走不稳当,在迷茫的黑暗里失去平衡栽到吴世勋的怀里。
“明天我给你带一箱胡萝卜。”吴世勋抱着他往下走,“补充维A的,以后我不在你身边怎么办呀。”
“你想跑?你不能跑,咱俩是要CP捆绑的,你干什么都得带着我。”
“张艺兴你真的很不讲道理。”吴世勋在出楼前把他放了下来,放低了声音带着一点埋怨的口吻说:“你结婚都不带着我。”
现在想想是真的不讲道理。你要人家对你负责,又不愿意对人家负责,哪有你这样的人,活该人家不要你了。
他俩的合约在去年夏天就结束了,合作得挺成功,就这个小公司而言能出俩长期呆在热榜上的明星不容易,拿他俩赚的钱团建了一回,总执事亲自举着酒杯好像宣布他俩结婚一样宣布道:“从今以后,你俩再也不用直男装基了。”
听起来怪荒谬的,为五斗米折性取向这事儿在张艺兴看来也不怎么光彩,脊梁像被人捅了一下,但仍然得给面子地举起酒杯,喝酒时稍微侧过脸却恰好和身边的吴世勋对视,那人凑过来在他耳边逗惹小姑娘似的问:“想和我喝交杯酒吗?”
“大好日子别逼我骂你。”张艺兴丝毫没反应过来对视成立条件还需要另一方同时看向自己,只觉得耳朵被酒气烘得热辣辣的痒。
他和吴世勋认识了快七年,公司非要把他们宣传成认识七个月。
“第一个月你和我表白,第二个月你请我吃饭,第三个月请我看电影,第四个月请我出国游,第五个月送我戒指,第六个月送我车,第七个月,就送别墅吧。”张艺兴捋了捋他们的感情线,越捋越开心,滑着座椅顶到他的膝盖,捧着脸问:“你什么时候开始请我?”
“那你要这么说……”吴世勋在他对面支着脑袋笑,“你是不是得欠我七个月的吻。”
但张艺兴想不起来自己给吴世勋做过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心虚地批评他不好好工作:“执事让咱俩捋时间线,你不干活还在这里乱讲。”
吴世勋反问道:“有什么好捋的?难道爱情是掐着点按计划到来的吗?”
张艺兴走到他身边低头,想摸他脑袋的手停在了他的下颌线,捧着这张漂亮的脸慢慢弯下身子,吴世勋以为他要接吻,收了笑容抬脸等着,等来一个靠近的停顿。
“你的睫毛为什么这么长。”张艺兴自言自语地又站直了,“以前不记得,新长的吗?”
“你为什么低了头又不亲我,合约不是已经生效了吗?”
“你营业营到公司里来了?”
吴世勋捉住他滑落的手,像以前无数次做过那样圈着他的腰靠到他怀里。
离七年还差俩月,谁都不记得与对方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日子什么样子,也许是在一个普通的下午,被汗水淋了半头筋疲力尽的吴世勋与刚转来的忘记带练功服灰头土脸的张艺兴视线交汇。
在练习室的角落里窝了一个晚上,张艺兴把没电的手机拎起来甩了甩,觉得自己实在醒得太晚,手机也等不及他醒来看完消息再关,被世界抛弃得无声无息。
合约结束之后俩人的代言都提了一个水平,张艺兴还留着一大堆吴世勋送他的代言款,他不好意思穿,说营业期结束了就别骗粉丝了。
吴世勋说,那你就当骗骗我嘛。
他就一直戴着吴世勋送的耳钉,分手之后也没记得摘,那天走机场突然想起来耳垂上摇摇晃晃的东西了,怕等会被粉丝拍下来给吴世勋看到,赌气似的蒙上帽兜。
张艺兴摸着耳垂漫无目的地搭了一眼刚充上电的手机,金钟仁的消息孤零零地冒出来:“回家了吗?”
他把吴世勋删了。
实际上谈恋爱期间吴世勋也不怎么出现在他消息列表最上方。
这样定义那段时间似乎有些不妥,应该改正为“合约期间”,这样无论是多么激烈如干柴烈火的爱都能被一笔勾销,埋葬到白茫茫下大地真干净。
他费劲地抬起身子,觉得四肢和大脑都沉重无力,把手机举到耳边才听见边伯贤在那边问他鼻炎好些没有。
“喔,好了。”
“……”边伯贤如果不聋的话应该是能听出他比身体更沉重的鼻音,“吃什么药?给你外卖送过去。”
“我不吃药。”
“那我去问吴世勋。”
“你他妈才该吃药。”张艺兴像一只被踩了尾巴嘴里还叽里咕噜骂着脏话的猫,骂到一半停下来,破罐子破摔地说:“你去问,你看他搭不搭理你。”
似曾相识的脾气,边伯贤在电话这头为他的幼稚感到好笑。
边伯贤是空降兵,和同班的吴世勋吃饭的时候还不知道惹到了张艺兴什么,出于礼貌趁着冷漠美人去厕所的时候问:“前辈,这位前辈是不是不太好相处啊。”
“喔,没事儿。”吴世勋的脸被帽檐遮了一半,笑意被也一并被藏起来,“别叫我前辈了,我不算什么前辈。”
“世勋哥。”
“换一个。”
“世勋。”
“不好。”
“吴世勋。”
不太礼貌,但依旧被否定了:“他平时就这么叫我,叫他听见又要和我闹了。”
这什么事儿逼。边伯贤当时想。
但这个小插曲也不耽误后来他俩成为好朋友,吴世勋在国外拍戏的时候全靠边伯贤照顾这位事儿逼大爷,亲身经历之后才感慨道吴世勋真新时代好男人,把他对象照顾得连菜都不会买。
期间还得忙活自己的事业,上采访时被问到最近生活里有什么有趣的事,他想了想,说:“我总是太忙,没什么有趣的,倒是我有一对情侣朋友……”
“我朋友出差了,他对象不会做饭,打电话问他蒸菜需不需要扣上锅盖,他说不用,你敞着,等我回去咱俩就能吃上了。”
边伯贤一边说一边想象张艺兴拿着锅盖手足无措的样子,捂着眼睛无奈地笑,这一段没播出去,夭折在公司后期的审查里了。
他是在俩人结束后才知道有一纸合约牵扯着的,本来深信不疑打算在吴世勋生日那天送俩人一对石膏摆件,却被这半真半假的恋情搞得摸不清头脑了,想去问问当事人又担心尴尬,那对摆件在他一个单身狗家里放得落了尘。
边伯贤在这段感情里可以说是极具战略性意义,直到上节目前张艺兴还在因为他和吴世勋闹别扭。
“怎么还在醋啊。”吴世勋在他椅子旁蹲下来,看向镜子里闭眼装睡的小人继续柔着声音哄,“渴不渴?”
“没醋,不渴。”张艺兴后倚的时候眼角下垂得更明显,下颌那点儿肉看起来白白软软。
他的手被牵起来握住一杯暖热的奶茶,撇着嘴巴等到吴世勋离远才睁开一只眼,订单小票背面写着:“互动不能选别人。”
但张艺兴的叛逆期还没过,和另一个同公司上节目的新人小朋友玩嗨了才扫见吴世勋那张明显不快的脸,晃晃脑袋嘚嘚瑟瑟地笑得张扬。
不过是仗着吴世勋性子稳,撩过了又怕他真生气,下了节目本想服个软的张艺兴被吴世勋捏着后颈塞进车里,先他一步嚷嚷道:“干什么!你注意点影响!被人拍到还以为我是下面的呢!”
吴世勋略过他对自己的定位不清,对他耍性子倒没什么意见,生气的是他往别人怀里摔:“你签了合约不知道要干嘛吗?咱俩在炒CP你非得这时候跑去和别人互动?”
张艺兴好像被“合约”俩字敲醒了,面对着吴世勋微张着唇语塞,被一股微妙复杂的难过取代了那本就没资格出现的酸意,耳朵被热得浸透了红。
他这副理亏的模样实在很少见,吴世勋让两人的距离又缩短一些,几乎是抵着他的鼻尖问:“为什么?是奶茶不喜欢吗?为什么不听话?”
他轻微皱了眉头,拈着张艺兴软乎乎的下巴让他靠近一点亲他下唇那道纹。
张艺兴轻轻握着这只手腕,由于困惑而迟迟闭不上眼睛,盯住吴世勋扑闪的睫毛却被堵着嘴巴问不出口。
他的拇指搭在吴世勋手背凸起的青筋上,像一只停留在狼爪上的蝴蝶。
他耳朵上那点红迅速在脸颊上晕染开来,注视着他远离的俊脸有些结巴,小一圈的手松开后又抓住吴世勋的食指,小孩儿似的恼羞:“合约里没有这一项!”
可是,吴世勋想,从那天签完合同他就一直在等那个期待落空的吻。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积攒了七年完全变质的友情得到了验证,张艺兴凑近的花瓣般绽放的唇在他脑海里存留至今。
他一直没告诉张艺兴,他给予边伯贤的那点陌生人的善意是来源于张艺兴自己,空降兵在经历着与当时初来乍到的练习生同样受人欺凌的痛楚。
吴世勋比张艺兴更早知道公司会以炒CP的形式增加曝光度,在对象被定下来之前他曾反复对视过那双活泼灵动的眼,在无言中询问会是我们吗?
如果不是,那我希望你同你的合约对象永远火不起来。
这么想似乎有些恶毒,吴世勋自己也这么觉得,但丝毫不认为有什么不对,把这个见不得光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到脑海深处,与那些带有张艺兴画面的记忆放在了一起。
后来网上冲浪时又看见那群小姑娘说自己脸色很难看,吴世勋往回翻了翻节目,承认确实很难看,整张脸都像垮了但还没干的美术泥塑。
但难看得理所应当。
CP合约没了,公司合约还在。
“你的戒指,落我车上了。”
张艺兴停在电梯口换了只手靠近耳朵,伸到眼底下时隔一个礼拜才发现确实如此,以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果断语气说:“不要了,扔了吧。”
“……好。”金钟仁停顿了几秒才回答,大概也猜到了戒指原本被赋予的意义,顺遂地转移了这个话题:“在公司吗?我正好在附近,要不要去接你?”
电梯门开了,里面的吴世勋侧身站着,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门外的张艺兴脸上。
电话那头的金钟仁极有耐心地在等他做出选择,张艺兴迈进电梯站在与吴世勋相对的另一侧,回答电话的声音很轻,在空荡的电梯里飘圈儿:“好,那我在公司门口等你。”
吴世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维持着站立的动作直到在二楼下了电梯。
下电梯的时候张艺兴怕被碰到似的又往里挪了挪,拎着的袋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夹杂着药片撞到瓶壁哗啦啦的细语,是那天外卖送过来的。
既然边伯贤买对了,那也许送到他手里之前确实有一道程序是吴世勋参与的。张艺兴想,因而更不自在地躲了躲。
这和去年他俩参加完活动下楼的场景重合一般的相似,他俩被一堆明星隔开,张艺兴抬头看见另一角的吴世勋在人群里挺拔得惹人注目,狭长的眼睛漠然地盯着楼层显示屏,对上张艺兴的视线就破戒似的笑了。
当时电梯里还有同公司的朴灿烈,有意无意地调侃道:“你俩不站一块儿啊?”
朴灿烈起了个头,电梯里的人都扭着脑袋看主人公,一瞬间投过来的目光让张艺兴的心跳不定,像机器中出错的零件,语言系统跟着故障。
刚回忆到朴灿烈,他和金钟仁就碰到了,还是同样的心直口快:“你这么瘦成这样儿了?”
张艺兴反应慢地指指自己:“你说我?”
“吴世勋不给你吃饭啊?”朴灿烈没直接回答,像没接到那个暗示性的分手通知一样,“啊,也是,他现在天天连自己都折腾不清。”
张艺兴没接上话,只是坐着整理外套,朴灿烈是自己来吃饭的,马上要去赶飞机,起身前若无其事地丢下一句:“让吴世勋戒酒吧,上次和他去医院我都没好意思转达他,医生让他预防胃溃疡。”
他低着头看手机,心脏不可避免地震动一下,手指停了半天没能滑下去,金钟仁把菜单推到他眼前:“这些,有没有不爱吃的?”
张艺兴摇了摇头,遮眼的刘海跟着晃了晃。
“噢,还有我车上那个戒指。”
张艺兴总算抬起了脸,注视着他准备拿出东西的那只手以为他要还给自己,刚张开嘴就看见了他掌心全然不同的另一枚。
“毕竟是在我车上掉的,总得还你一个。”
金钟仁冲他笑了笑,等着他接住,可张艺兴迟迟没有伸出手。
“我的代言,不花钱的。”
张艺兴从没让金钟仁送他回家过,在公司楼下抬头却看见深夜里自己的工作室位置亮得突兀,懵得忘记了和金钟仁道别。
“早点回家,有事叫我。”
他无暇顾及回消息,开门只见那个意料之中的人趴在自己的电脑前跟着脚步声睁开了眼。
“怎么不直接让他把你送回家。”
张艺兴沉默着把桌上的酒罐子收到一旁,被吴世勋抓住手问:“我送你的戒指长这样吗?”
“你现在在干什么?分开不是你提的吗?你又在纠缠什么?”
吴世勋抬头看着张艺兴尖尖的下巴,圈住他的腰把人锁到怀里,安静地回答:“是我提的。”
“在我提之前,你说你没想假戏真做,你说我们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你说你想要过正常的生活。”
张艺兴稳不下来的心脏因为这些话而沉寂,现在听来好笑——原来维持他正常生活的最大支撑力是吴世勋。
“那金钟仁呢?和他搞对象正常吗?和他搞对象就有结果吗?嗯?他在你和我分开不到一个礼拜就联系你,你告诉我他是真的在乎你吗?他只在乎钱。”
那点微妙复杂的难过再次在张艺兴心底升起来,被催化成火苗烫得他胸口疼,他用力把自己推离吴世勋的臂弯:“你不要这样说。”
“戒指都扔了?这么快就有新的了?”吴世勋站起来捏着张艺兴的手腕不让他逃,又端详了一遍他指间的银环,“我明白了张艺兴,你只是不想和我有未来。”
“你告诉他你和我接过吻上过床,还不止一次,你看看他在乎吗。”吴世勋的手指关节因为起伏的情绪而发红,好像稳住声音就耗尽了所有力气,“告诉他啊,就在那辆粉丝都见过的车里,在你的这间工作室里,问问他想不想看看过程?”
张艺兴的牙齿发抖着磕在一起,揪住他的领子想捂住他的嘴,可吴世勋把他摁到墙上咬住了没来得及张开的唇。
他的后颈被吴世勋的手捂得冰凉,眼泪一下来鼻子开始堵,实实在在的呼吸困难让他开始头晕,肩膀上倾倒的压力使他弯了膝盖。
吴世勋在慢慢下滑,气息因为疼痛而颠簸不止,跪下来弓起了背,抱着他像在浮沉里扒住重心。
脑海里迅速闪过朴灿烈那句话,张艺兴喘着气蹲下来说你是不是胃疼。
听不见回答,吴世勋抱住他的手有点发颤,埋着头靠在他的颈窝,明显短促的呼吸声不停喷洒到张艺兴的耳根。
“撒手,吴世勋,我去打120。”
张艺兴没有跟着上急救车。
因剧痛而难以站立的吴世勋被抬上担架时被某双白手套掰开了紧紧扒住张艺兴袖口的手。
他没有闭眼,那双狭长的眸子在纠紧的眉头下注视着车下浸在黑暗里的他直到车门合拢。
张艺兴从搭在椅背的外套里找到了吴世勋的手机,又从手机相册里找到了一段缠绵的视频,有半分钟,从视角上来看是立在床头柜拍摄的,视频里的自己背对着镜头坐在他腿上,交合处被落下的衣服挡了,两个人抱得那么紧。
张艺兴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见自己的后背,腰部在吴世勋的手掌下显得格外纤细。
半分钟都是两条声线搅在一起的喘息,自己的那条略高一些,夹杂着亲吻的啧啧,张艺兴盯着那只始终搂紧自己腰部的手,在停止播放了好一阵后才意识到自己烫热的脸。
在发送至自己手机并清除痕迹后,张艺兴的手指停留在删除键上犹豫,最终退出了界面将他的手机放回了外套里。
热搜第一:#张艺兴 金钟仁。
热搜第二:#吴世勋 张艺兴。
第一个话题的第一条热门是张艺兴和金钟仁戴的戒指,刚刚好是金钟仁代言的品牌新推出的情侣对戒。
第二个话题的第一条热门是营销号从粉圈搬来的路透图,明显是把糊图放大截来的,张艺兴的后颈有一个红色扣章,被领子遮了一半,露在外面的是“吴世”。
娱乐圈没有第二个叫吴世什么的人。
与情侣对戒相比,那半截标榜主权的嚣张印章倒是得到了更多关注,它被扣在张艺兴自己都看不见的位置,因巧合才暴露在外,在他身后睁开一只眼睛漠视着所有觊觎自己宝物的人。
两条并列在娱乐榜顶端,贴着同样的“爆”字,粉丝还没统一好怎么控评,营销号底下全是路人的吃瓜看戏。
“牛啊牛啊,张艺兴不但喜欢男的还脚踏两只船。”
回复:“虽然我塌房了但还是要替他解释一下,戒指是这几天拍到的,印章是去年拍到的。”
回复:“实不相瞒,去年拍下来粉圈都没传播,这张照片现在才被营销号翻出来实属那波知情粉丝忍辱负重。”
回复:“yue了,他好乱。”
“采访一下唯粉和CP粉是什么感受。”
回复:“六 家 粉 丝 无 一 幸 免。”
回复:“塌都塌了,那我就直问了,他俩是do了吗,在另一方身上扣章真的很他妈色气。”
回复:“那我也不避讳了,圈内人说在谈的是金钟仁,和吴世勋是因为合约。”
回复:“放屁吧,张艺兴是合同呗吴世勋往他身上扣章?”
“众所周知营销号放料大概率是因为没谈拢,所以正主应该都知道吧?”
回复:“不像是提前商量过,这种程度的新闻,至少金钟仁不是坐视不管的人。”
回复:“我也觉得不像,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对家想搞死他……”
回复:“这阵势……可不像只想搞死张艺兴啊。”
回复:“不管怎么说真的很恶心,听说做过,两个人都好恶心。”
回复:“本来对吴世勋很有好感来着……”
“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
“别回来了,公司正在开会商量你俩的事。”
“不回去了,我要解约。”
张艺兴躺在黑暗里给了边伯贤漫长的反应时间,全身上下都难受得要命,那枚被拍到的戒指被他脱下来安放到一边,连接手机的投影仪在前方幕布上放大那帧他与吴世勋拥紧的画面,荒唐病态又真实存在。
“你俩要私奔?”
“他妈的你什么时候和朴灿烈一样了?他不是出国了吗?”
“你俩要同归于尽?”
“你在说什么屁话,没事儿就挂吧,挺难受的。”
“那药是吴世勋买的。”
边伯贤像故意不让他好过,但这个事实与张艺兴的预想也相差无几,最甚不过是捅破了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我始终不明白你俩到底有没有过,到底因为什么分开。”边伯贤总算能正大光明地问他了,“他痛苦你也痛苦,究竟为什么要这样自残,朴灿烈说我打过去电话那会吴世勋醉得方向都认不清药名却记得挺溜。”
张艺兴的眼睛发涩,有滚烫的东西冒出来顺着下颌汇到锁骨窝里,淌过的地方变得冰凉,嗓子跟着变成一团干燥空虚的棉花:“因为见不到。”
“什么?异地吗?只是异地?”
不是。不只是。
他说不上来那究竟应该被定义成什么,似乎只有佛教中的缘分比较恰当,是缘分见不到,红线牵不到他们的手指上却把两个人缠成茧,扼住他们的喉咙再前进一步就要割断彼此的血管。
其实吴世勋提分手是正确且成熟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说。
唯一错误的是他们还相爱。
边伯贤许久听不见张艺兴的回答,不放心地叫了他一声。
张艺兴抽了一下鼻子当作回应。
“朴灿烈说吴世勋想解约,不是这几天的事儿,你今天提起来,我以为你俩商量好的。”
“最后一个。”边伯贤像是做了很大思想斗争才决定好告诉他,“可能我不该告诉你,但我觉得你早晚会知道,在此之前我想知道另一件事——你和金钟仁那戒指是怎么爆出来的?”
“不知道。”
“我不太想这么猜测,但我想说,我怀疑是金钟仁在借你炒热度,毕竟戒指很好洗,还是他的代言。”
边伯贤像说了一堆无关的话,之后才转入正题,“我不知道吴世勋会不会把这个当成是你故意曝光恋情……”
“但那张印章照片,是他让人爆出去的。”
张艺兴像被人当头闷了一棍,说不出的话堵在胸口凝固成一整块沉重的黄油,被什么东西呛了一下,为这更荒唐的事感到滑稽好笑。
边伯贤反过来给了他一段漫长的反应时间,说:“这是最后一件事。”
“他恨我吗?”
“我想不是。谁都看得出来。所以我才想问你俩是不是要同归于尽。”边伯贤一句话一顿,忽的想起什么,感慨似的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两个人中的那个疯批。”
如果张艺兴是,那吴世勋绝不是那个能压住他的人。
在合约之前张艺兴从未想过他们之间那种始终稳定的感情能浓缩成密度极高的爱意并在短暂的时间内借着一张纸爆炸。
“吴世勋,那家奶茶店这几天好像停业。”
“想喝什么?”
“还没想好,不如你去奶茶店兼职,我想喝什么就能喝什么。”
“我不去兼职你也可以。”吴世勋在背剧本,把来回走动的张艺兴捞到怀里,手探进他的宽大T恤按了按光裸的腰,“疼吗?”
张艺兴摇了摇头,扭着身子去看他手里的文字,问背到了哪。
“这。”吴世勋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个位置。
张艺兴稍微凑近了一些,吴世勋拿远了像引诱一只猫,等到两个人的鼻尖快要凑到一起轻而易举地贴上了他的唇。
“操,你又占我便宜。”
“还有什么便宜可占?”吴世勋的手指从他后腰滑上去,抚摸着凸起的蝴蝶骨亲吻他的下巴。
张艺兴第一次觉得相比起他来自己确实不够腿长,坐在他腿上太被动,连什么时候动什么时候停都掌控不了,连同意识都化成春水波动,在失控的欢愉里失声,偎在他的宽肩上抽泣。
吴世勋抚摸他的头发像哄一只小狗,亲吻他的头顶,随手拿起桌上一枚印章在他后颈扣了一下。
“什么东西……”
吴世勋没有回答,只是把他更往怀里塞了塞,说:“下次把我放进你的曲子里吧,我想听。”
吴世勋这枚炸弹比合约期间任何一次营业都有效,在金钟仁发布声明后,另外两个沉默的当事人被推上风口浪尖,热搜在事发第三天终于被公司撤下去了。
撤下去只是为了发声明来解释“这张照片什么都证明不了仅是朋友之间的恶作剧玩笑”,而他俩的名字在近几年都会成为双方都摆脱不了的心照不宣的官方爱人。
与声明一起上了热搜的还有两个人相继解约的消息,在短时间内甚至压过了无关紧要的声明热度,先后排在首次。
和这些相比金钟仁发布的解释仿佛是多此一举,成了最无关紧要的事。
很久没发动态的朴灿烈出来冒了个泡,像是呼应几年前在电梯上面对两人的那句调侃似的:“以后也能站一块儿。”
但是没人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在动态下面乱猜,边伯贤思考了一下,评论道:“现在也能站一块儿。”
于是这两句话的针对性从吴世勋和张艺兴转变成了朴灿烈和边伯贤,后来他俩也确实合作了,跟验证预言似的。
张艺兴把戒指还给了金钟仁,金钟仁把戒指还给了张艺兴。
跟交换戒指一样具有戏剧性,张艺兴没想到他还留着,不失礼貌地笑着道谢,准备下车时听见他问:“如果没有公司营销,你会考虑接受我么?”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看起来他与吴世勋呈指数爆发般的爱全集中在合约时期。
“如果没有公司营销,我想,有些东西会以另一种形式在另一个时间出现。”张艺兴说,插进大衣口袋的手那么刚好地被套上那枚戒指,“但是钟仁,你是会选择我,还是选择营销我?”
金钟仁盯着后视镜里的张艺兴,没有接上他的话。
“如果一种感情仅靠市场推动,那也会因为市场破裂。”他下了车,挥了挥那只没有戒指的手和金钟仁道别。
但是我的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以同样的结局狼狈收场了。
金钟仁在后视镜里看见迅速缩小的身影久久地驻足在原地没有移动。
他想起那场风波里看见的一条评论:“算了吧,大家别忘记他们仨都是拍戏的人。”
解约后的失业人员在家里呆了半个月,那次外卖送来的药已经吃完了,张艺兴懒得买,一头疼就睡觉。
洗漱照镜子时发现自己刚分手时瘦削的下巴又因为这几天的不规律作息有了赘肉,黑眼圈倒是因为过于充足的睡眠变得淡了一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白色幕布上依然是那帧被暂停的拥吻画面。
像某张被挂在墙上准备长久存在下去的壁画,在不开灯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亲密到恨不得融入彼此的动作与房间里的空寂并不相衬,更像一个黑色幽默在黑色里与他对视。
息屏的电脑被丢在一边,大量支离破碎的曲子填补了U盘剩下的空间,像团毫不相干的音符纠缠不清,又无法合成完整的调子,只能任凭它们被搁浅在干涸的海滩。
张艺兴爬起来坐到床沿上,摆出与画面相同的姿势拥抱触摸不到的另一个人,僵硬木偶似的做独角戏,想起他学表演的时候老师和他说爱有很多种。
不是这样的,爱只有一种。
他想让两个人一起活,和吴世勋想要两个人一起死,是一样的。
此时天色在慢慢黯淡,张艺兴格外清晰地想起那个深夜里吴世勋胃痛之前的吻,带着浓烈的烟酒气息不顾一切地打破了规则——这两件事张艺兴原本都不允许他做。
其实在拿着吴世勋手机发送视频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他重新加回来了,他的名字一如既往地被吴世勋置顶在最上方,和以前一样。
吴世勋只要尝试给他发消息,就会发现那个红色警示号不会再出现了,可这些天来他的手机从没因吴世勋响起过。
最常出现在锁屏上的是边伯贤,总担心张艺兴一蹶不振把自己作死在家里,像包租婆一样每天按时询问他有没有吃饭,对他目前堕落且虚空的生活进行常规检查。
“第八个月,你和我分手了。”
边伯贤不知道这是什么属于两个人之间的暗语,同样语音回复他:“去和吴世勋说啊,给我发有什么用,等着我去给你当传声筒吗?”
“他提的。”
“你明明知道他不甘心。”边伯贤不愿意掺和,可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他忍不住提醒这个局内人,“你也是。”
“我没有。”
“是,谁拗得过你啊。反正吴世勋明天的飞机,短时间内你也碰不着他了。”他顺着张艺兴的话说,“多好啊,可算省心了吧。”
张艺兴把手机拿下来想要挂掉,盯了几秒红色按键,闭着眼像只慢慢瘪掉的气球:“去哪的?”
“Los Angeles。”
吴世勋很久没有过这样沉默着等飞机了。
以前异地的时候总要给他报行程的,听见他在那头同样乱糟糟的背景音里咔嚓咔嚓地嚼薯片,通过耳机像有了立体音效,钻到他的耳朵里吃掉了他的脑子。
面对张艺兴的时候他总是不太聪明,提分手也是,没阻止他去见金钟仁也是,最后放出一张恋情昭然若揭的照片把俩人前途堵死更是,都是他后知后觉后悔的事儿,在下一个出格的想法付诸实践之前,吴世勋放手了。
朴灿烈之前说他目前为止人生中仅有的几处破绽全破在同一个地儿,张艺兴就跟一滴墨似的打扰了他生命里全部的安静,最后搭上一切解约还是为了他。
吴世勋默默地听他教育自己,低声反驳一句他不是。
那些不是他的破绽,那应该是他平淡生命里唯一值得剪下来珍藏的几颗星星,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反复回忆还会心跳加速脸红耳赤的欢喜。
张艺兴的第一辆车买的是吴世勋喜欢的颜色,发布的第一首歌也是写给吴世勋的,被逮到用吴世勋的照片做聊天背景还死不承认,没火之前吃了俩月泡面给吴世勋买了条领带仰着头夸他好看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被困在练习室给吴世勋打了俩小时的电话不许他挂,跨越半个城市买吴世勋前一天说过想吃的草莓。
张艺兴刚出道焦虑得睡不着的时候给他打整夜的电话,练习的时候扭伤了脚还偷偷跑去见当时比赛结束的吴世勋,即使是合约结束的那天,张艺兴在车里还揪着他的衣服给了他七个月的吻。
张艺兴说结婚不带他,但两个人的第一件情侣首饰是张艺兴自己设计的,上面还刻着彼此的指纹。
张艺兴后来在电话里意有所指地说反正也不会有结果,费那么大劲去经历异地干什么呢,但第一次上床他明明吻着吴世勋的耳朵哭着反复呢喃你永远都不要走。
张艺兴还说要一起去LA。
他食言了。
第八个月,张艺兴不爱了。
吴世勋低着头用帽子遮住有些干涩的眼,盯着静止的消息列表等待什么似的发呆。
登机广播响起的那一刻,他即将收起的手机突然蹦出了通话界面,吴世勋站起来确认了一遍来电人的姓名,在熙攘的人潮里只是因为这通来电而大脑空白,心脏被这段铃声牵扯着忽远忽近。
铃声和广播同时敲击吴世勋的耳膜,身体和心脏无法一致方向。
他起初以为是误拨,摁住狂跳的太阳穴等待一个挂断,可铃声顽强得不像来电人的风格,吴世勋担心他出了事,终于在自动挂断之前接通了电话。
对方沉默得更像一个接电人,仿佛听到了他这头催促登机的广播才稍显慌张地开口:“吴世勋……”
“……是做饭做到哪一步不会了吗?”吴世勋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僵在原地笨拙地问。
“我在公司楼下。”他的声音在背景吱哇乱叫的车鸣像被凶得发颤的小兽,“你能不能来接我啊。”
吴世勋愣了几秒,电流淌过他每一根神经末梢仿佛瞬间流通了血液,梦醒般的确认了一遍:“……哪儿?”
“……take off soon,please be quick to board the air……”
“在公司楼下。”张艺兴小声重复了一遍,带着轻微的哭腔说,“你能不能……”
吴世勋被高高涨起的浪潮裹挟着转身,攥紧电话逆着人流大步返回,不顾一切地把Los Angeles抛在了身后。
“你别动,等着我。”
他的Los Angeles,不在身后。
张艺兴很久没有在凌晨醒来眯着眼睛查航班。
以前异地的时候吴世勋登机前会给他打电话,他在电话这头一边应着一边咔嚓咔嚓嚼薯片,等到乱糟糟的背景音消失渐远才小声说我也很想你。
面对吴世勋的时候他总是不太理智,先一步放手也是,和金钟仁暧昧也是,装硬气把疼到冒汗的吴世勋扔给救护车也是,最后面对一张恋情昭然若揭的照片沉默着不发声明更是,都是他后知后觉后悔的事儿。
边伯贤问究竟为什么两人要这样自残,想念就该联系,后悔就该低头,意难平就该面对面说清楚,无论结局是做朋友还是老死不相往来至少比解约躲着要好。
张艺兴默默听完这段话,没说出口他只是怕说清楚了就彻底断了。
他失眠的时候想,也许他想念的是不用负责的暧昧,后悔的是吴世勋比任何人都要好,意难平的是他们在终于有资本谈恋爱后突兀地分开了。
他买车的时候在最后一刻挑了吴世勋喜欢的颜色,发布的第一首歌是练习生时就写好的,和吴世勋的聊天背景是偷拍的他的背影,吃了俩月泡面非要给吴世勋买那条他认为与他非常相配的领带,被困在练习室第一个想到吴世勋打俩小时电话要听他安慰,坐公交跨越半个城市买草莓想看吴世勋喜欢到笑的样子。
借着刚出道焦虑睡不着的理由给他打整夜的电话,计划了很久想第一个见到比赛结束的吴世勋却在前一天扭伤了脚,合约结束的那天他在车里醉了一般胆大包天地吻了他七下。
两个人的第一件情侣首饰是他设计的,上面还刻着彼此的指纹,可后来他偏要对着吴世勋说他要去扶新娘。
第一次上床他吻着吴世勋的耳朵极度患得患失哭着说你永远都不要走,可他后来在电话里自问自答似的说反正也不会有结果,费那么大劲去经历异地干什么呢。
他和吴世勋说想去LA,一起。
没来得及。
合约没有第八个月。
张艺兴半梦半醒似的捱到中午,盯着静止的消息列表还在想吴世勋会不会习惯性登机前给他打电话。
他想只要吴世勋给他发一条消息,他就立马爬起来赶去机场,现在他什么都不需要顾及了,他要买张票和他一起去LA,带着那枚失而复得的戒指。
但吴世勋没有,张艺兴拨打电话的时间比起飞晚了两秒,听到关机的提示音直愣愣地呆了一会儿,起床收拾行李。
他不想没有结局,也不想结局变成热搜上那被人讨论至今的两个名字,他要他们两个下一张合约的时限是余生,按着他先前玩笑般计划的时间线做恋人身份下的两人还没有做过的事。
张艺兴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虽然依旧是关机,但下机后他一定会回拨过来的。
“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
张艺兴把那件之前穿了很久的吴世勋的代言款塞进行李箱,翻了半天才从衣服堆里找出手机。
边伯贤好像突然失语还不适应的患者,冒出几个语意不清的字,问:“你今天下午在干什么?”
“我买了LA的机票,收拾行李,明天就走。”
张艺兴等着边伯贤骂他:不还是死鸭子嘴硬?
可他持续失语了一阵,极其缓慢地说:“……吴世勋坐的那个航班……出问题了……”
他的血液瞬间凝住,毛刺从后背爬上脖颈,僵着身子去捞从手里逃脱的项链时又滑落了手机,脚踝磕到床板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梦里他终于开始大哭,在吴世勋怀里抽噎着说磕到骨头了,很疼,近在咫尺的吴世勋举着剧本逗惹他,眼里充满缱绻的爱意,说差一点,张艺兴。
差一点,你就够到我了。
原本的结局就是第二个,题目也起得比较be,但是撞上了现实生活里的航空灾难,就改了第一个,改完一开始想放在隐藏结局里,后来又觉得大家打赏完看见这些会难过,干脆放在后面作为双结局吧
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一切语言的安慰在灾难和悲恸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那就只能祝你我和他们余生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勋兴】《爱迎万难》
*生贺后续
*禁忌文学,相爱相杀
*文不是现实,注意不要上升真人
*在不甚美好的纠缠里,尽兴就好
文/夏序清和草未歇
1
把车开到院子门口之前,张艺兴突然踩了一脚刹车。他不是不想回去,只是想静一静。
心里有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滋味,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
被亲吻的触感还在他湿润的嘴唇上徘徊着,羞耻与自尊一次又一次席卷心头,又一次一次的,被他强行镇压。
其实吴盛海并不怎么喜欢他出门,张艺兴知道。
老男人是...
*生贺后续
*禁忌文学,相爱相杀
*文不是现实,注意不要上升真人
*在不甚美好的纠缠里,尽兴就好
文/夏序清和草未歇
1
把车开到院子门口之前,张艺兴突然踩了一脚刹车。他不是不想回去,只是想静一静。
心里有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滋味,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
被亲吻的触感还在他湿润的嘴唇上徘徊着,羞耻与自尊一次又一次席卷心头,又一次一次的,被他强行镇压。
其实吴盛海并不怎么喜欢他出门,张艺兴知道。
老男人是什么心思?既想宠着他,又怕有人觊觎他,大概这世上的所有老少配都是如此。
吴盛海对他只说宠,从来不谈爱。
其实张艺兴知道吴盛海不爱他,也不会爱他。
吴盛海占有他,把他当做权势的战利品向别人炫耀,又希望他能乖乖的,被收藏起来,供自己赏玩。
吴家大宅的门看着十分气派,张艺兴倚在方向盘上出了神,他下意识里觉得这是张黑洞洞的大嘴,下一刻就要吞噬了自己。
后方有光束照过来,张艺兴发觉有车进来,如此便也无法在门口发愣了,重新发动了一下车刚准备进车库,吴世勋的车并了上来,还摁了两下喇叭。
张艺兴打开车玻璃,冷冷看了一眼很欠打的吴世勋,“怎么着?”
吴世勋表情轻挑,对着张艺兴吹了个口哨,“出门鬼混去了?”
张艺兴的脸上有些微妙的变化,他瞪了眼吴世勋,“小孩子家,要管也轮不到你管我。”
吴世勋抿着唇把张艺兴的车别在车库门口,自己下了车。
张艺兴看到吴世勋过来,立马锁住了车门。
吴世勋就倚在他半开的车玻璃上,咯咯笑了两声,“我爸要是你知道你跟我的事,会不会把你赶出吴家的门?”
张艺兴咬牙,他伸过手去,想把吴世勋扒在车玻璃上的手拿掉,刚碰到,就被吴世勋抓住了。
到底是在车库门口,随时可能被别人看到,张艺兴一下变了脸色,“你想干嘛?”
张艺兴的手滑滑的,不怎么温顺的被吴世勋强制抓在手心里,他的脸红了,吴世勋知道一定不是因为害羞,大概只是因为害怕被撞破,所以着急。
张艺兴越是着急,吴世勋就越是不想放开。
最开始的时候,张艺兴明明是自己的,他没有争得过自己的老爹,而现在,这个爬上他爸爸床榻的男人,每天又在自己眼前,若有若无的撩拨自己。
吴世勋恨张艺兴空有一张皮囊没有心肝,又气自己受不住张艺兴的勾引缴械投降。
他握着张艺兴的手用力了一些,堪堪有一个坚硬的东西硌上手心。
是张艺兴的婚戒,吴世勋当然知道。
吴世勋不去看也知道它就在那里,就像不管再做什么,张艺兴现在是他爸名正言顺的枕边人。
左右,在这个家里可能被膈应到的只有自己。
吴世勋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被张艺兴撩拨了一次之后,这几天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他轻轻摩挲着张艺兴无名指上那枚戒指,“你是怎么勾引我爸的,你就那么爱钱吗?”
张艺兴垂着眼,看着吴世勋纤长的手指在自己手上来来回回,暗里后颈上已经起了一层战栗,可表面上还是不露声色的忍耐着。
张艺兴突然抓住了吴世勋的手指,挑了一下眉,“不爱钱我爱什么?你吗?”
吴世勋被张艺兴问得无言以对,抽走了手指,“上去吧,我爸在等你。”
2
张艺兴不知道吴世勋说的那句话算是什么意思,吴盛海在等他?特意等吗?
他看着吴世勋倒了车,轻轻踩了下油门,当仁不让的先冲进了车库。
手上被吴世勋碰过的地方总觉得紧紧的,他怀揣着一点点自责和内疚,尤其是今天面对吴世勋的时候。
张艺兴觉得,如果自己还能有一点良心的话,大概就在吴世勋这里。
就算心肠再硬,他清楚自己对不起吴世勋。
张艺兴进家门的时候只有孙姐在,孙姐见他回来,上前帮他拿外套。
张艺兴环视了一下客厅,没看到吴盛海,“吴先生回来了?”
孙姐看了眼楼上,“吃完饭以后上楼了。”
“我今天跟同学在一起,忘记时间了。”张艺兴犹豫了一下,转身上楼,他嘟嘟囔囔的跟孙姐解释了一下。
孙姐没有过问他的权力,张艺兴只是这样说出来,为了图个自己心安。
他上楼的声音有些响,一到二楼,就先去了书房。
吴盛海不在,张艺兴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没来由的开始紧张。
他知道自己此刻八成是像各种宅斗剧里既偷人又恶毒的小老婆,可是,他偏偏又没有坏的那么坦荡,杀人放火图财害命的事,他不敢做。
到了主卧门口的时候,推开门,张艺兴僵了一下。
里面的人似乎注意到了他,“进来。”
张艺兴听到吴盛海这么说,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吴盛海没有坐在床上,他端端正正的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甚至,还没有换上家居服。
因此看起来没有一点疲态,手边放着一盏还在冒白烟的绿茶,张艺兴噔的一声把门关上。
吴盛海又说了一遍,“过来。”
张艺兴在回家之前认认真真洗过澡,还周到的重新喷上了自己最惯用的香水。
吴盛海身材很好,宽肩窄腰完全被吴世勋遗传了去,脸跟吴世勋很像,因为岁月的打磨和阅历的沉淀,比吴世勋多了些沟壑。
当然最不一样的,就是老男人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慵懒和压迫感。就像现在这样,明明吴盛海笑着,张艺兴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他乖乖的坐在了吴盛海旁边,“今天回来这么早?”
吴盛海拉了张艺兴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他们说你和同学出去了?大学同学?”
张艺兴顺势靠在了吴盛海身上,不是他喜欢,是他知道吴盛海喜欢,“嗯。”
“我记得你和世勋是一个大学的?”吴盛海拍拍他的手。
张艺兴又嗯了一声,“不太熟。”
张艺兴的心被揪了起来,吴盛海直了一下腰,他就枕到了吴盛海的腿上,像只小猫。
吴世勋在车库面前问他的问题再一次涌上张艺兴的心头,他的心一下就乱了。
吴盛海要是知道自己和不止一个人纠缠不清,会不会杀了自己?
张艺兴缩在吴盛海的腿上,吴盛海摸了摸他的脑袋,“嗯,你是好孩子。”
3
张艺兴不知道这是不是讽刺,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对自己认知最清楚的一点,就是敢承认自己绝非善类。
吴盛海没有再多说什么,在一起久了,张艺兴甚至从吴盛海看自己的眼神里,看得出震慑和敲打。
此时此刻,意味很浓。
“世勋上次跟我说,要带男朋友回家。”吴盛海突然开口,温热的手掌拂过张艺兴的脖子。
张艺兴缩了一下,“嗯,挺好的。”
吴盛海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张艺兴的脖子,就跟想提起一只猫一样,“世勋现在长大了,我都不知道他每天在想些什么。”
张艺兴啧了一声,今天为什么吴盛海张口闭口都在说吴世勋,“世勋年纪应该还没我大吧?”
吴盛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跟吴世勋的月牙眼几乎一样,“可你比他大一辈呢。”
张艺兴这下不说话了,他大概猜出来前面的铺垫都为着这句话。
吴盛海到底是能忍受自己在外面给他戴绿帽子,还是自己勾引了他的儿子?
张艺兴知道自己现在的所思所想并不道德,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猜不到吴盛海到底真心在乎什么,却清醒的知道,横竖那点真心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小勋带人回来,我给多大的红包?”张艺兴没有跟吴盛海再争辩什么,吴盛海喜欢他柔顺,他也做惯了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
吴盛海的手顿了顿,“倒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我们吴家门的。”
张艺兴突然仰头,他其实是想问吴盛海,所以吴世勋一定要找个家世相当的人咯?
可看了几眼吴盛海,想起自己,他默默的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咚咚咚~
有人敲门,吴盛海没吭气,一般知情识趣的人就该默默的离开。可在门外的人是吴世勋,他锲而不舍的又敲了两遍。
在听不到一点回声之后,打开了房门。
张艺兴想要挣扎着从吴盛海腿上起来的,却被吴盛海按住了脑袋。
“你老子还没死,你就敢随便闯我的房间了。”吴盛海瞟了一眼吴世勋,手上的力气一点没松。
在张艺兴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宣誓主权。
“我找他有点事。”吴世勋看了眼张艺兴,语气不太好。
张艺兴本来就动弹不得,吴盛海蓦地放开了张艺兴,对吴世勋说,“那你问他。”
张艺兴咬住唇不说话,父子间的气氛快要把他活活给劈开了。
这时吴盛海拍了两下张艺兴的背,“你先出去。”
张艺兴果真出去了,出去的时候甚至没有敢回头看一眼。
因为吴盛海下一句是对吴世勋说的,“你等一下。”
4
张艺兴出去带上了门,吴盛海站了起来,一边走向吴世勋,一边解开了袖子上的扣子。
啪!
吴世勋的脸被打得偏了一下,登时变得火辣辣的,挨打的那一边,有些木然。
“他现在是我的人。”吴盛海背对着吴世勋,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觉得他是凭什么跟了你?”吴世勋抹了抹嘴角的血,语气满是讥讽。
吴盛海转身坐下,“我又不需要他爱我,反正我不亏。”
“如果是我先把他带到你身边,你会同意他和我在一起吗?”吴世勋看了眼吴盛海,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吴盛海几乎没怎么想,“不会。”
说罢,抬头淡淡看了眼吴世勋,“你惦记上他了?”
吴世勋没有回答,何止是惦记上,
已经上过了。
吴盛海没有再逼问吴世勋,他太清楚自己身边惦记着张艺兴的又何止吴世勋一个。
他以为张艺兴不过是被囚在这金屋里的金丝雀,只要敲敲打打,就永远是自己的。
可是他太小看了张艺兴的胆量,
也对自己的威慑力太自信了。
“我喜欢他。”吴世勋的嘴角还有些疼,咧嘴说话时血又渗出来。
啪~
又是清脆的一巴掌,吴世勋被打的耳朵也嗡嗡响了起来。
吴世勋原以为吴盛海会说:你不能喜欢他。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吴盛海,看着吴盛海悠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自己说,“我还没有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你现在滚出去,我还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吴世勋的脚就像生了根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嘴唇明明破了,还倔强的咬着。
他是闷不做声还在跟吴盛海对抗,心里打鼓却不肯认输。
吴盛海平时再不服老,在吴世勋面前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年轻终究还是好,他活到这般岁数,自以为能把一切都拿捏到恰到好处,处处算计得正好,独独不会坦坦荡荡的暴露出真心来。
若他还是吴世勋这般年纪,也许也敢对感情那么赤诚和热烈。
吴盛海把手中的茶杯放下,“你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也还是我儿子。虎毒不食子,可你就不为他考虑?”
吴盛海的未尽之意是: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张艺兴我还是能收拾的。
他习惯了说半分留半分,由得别人去品咂。
霹雳手段可以对外人,他就算恨死吴世勋,也不能把吴世勋这个独子怎么样。
于是,这种复杂的情绪只能对着张艺兴去宣泄,吴盛海爱张艺兴年轻的皮囊,爱他妥帖周到识大体,爱他的年轻鲜活只能由自己采撷。但是他也恨张艺兴不加掩饰的风情,端着架子又抖露着那点骚劲,背过自己恨不得全世界的男人都爱他。
吴盛海合上眼不再看吴世勋,吴世勋又站了一会儿默默的出了门。
走廊的顶灯不知道被谁给灭了,明明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可吴世勋觉得自己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
快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黑影,他知道那是张艺兴。
5
壁灯的光打在张艺兴的脸上,吴世勋觉得张艺兴有种前所未有的柔软神情。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此情此景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话。
吴世勋的手背凉了一下,张艺兴把一个冰袋放到了吴世勋的手里。
“你知道我挨了打?”吴世勋语气里没有多少震惊,他压低了声音,几乎要靠在张艺兴的身上,嘴唇凑近了张艺兴的耳垂,“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挨打的。”
张艺兴想要把手收回来,眼下却被吴世勋紧紧的握着。张艺兴用力到手都发白了,吴世勋的手指离开他的手心时,还留恋一般的抠了一下。
张艺兴的身子在颤,他自以为的精明在吴盛海眼里不过是掀起一点小风小浪,
他在门口偷听到了,吴世勋始终是姓吴的,自己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外人。
张艺兴一直以为自己能毫无负担的周旋,他甚至清楚的知道身边这些男人是如何用刻薄的眼光审视过自己的身体,之后在约定俗成的成人默契中,相互交换与相互索取。
他比谁都清楚,也许他们会有片刻的喜欢他,但是不会永远爱他。
吴世勋的心跳此刻近在咫尺,那么清楚,
张艺兴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吴世勋真的还那么喜欢他。
吴世勋推开了房间的门,张艺兴在门口岿然不动。
“你爸爸还在家。”张艺兴低下了头,语气淡淡的。
吴世勋咬住了张艺兴的耳朵,“太可笑了,我只能与你偷是不是?”
张艺兴的脸泛着潮红,在吴世勋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扬起了手,“木已成舟,不是吗?”
吴世勋铁青着脸,扯着张艺兴的胳膊进了自己的房间,一把拉开窗户,
暴力的把戒指从张艺兴手上撸了下来,用力扔下了楼。
张艺兴的手指被卡了一下,顿时红了起来,吴世勋再回头看张艺兴的时候,发现张艺兴的眼眶也红了,“我要下去把它找回来。”
吴世勋抓着了张艺兴,狠狠摇了两下他的肩膀,“你就那么喜欢我爸?”
张艺兴被吴世勋盯得有些慌神,他别过脸去,“人生在世,喜欢有那么重要吗?”
他的脸才刚刚挪开,又被吴世勋擒住,正了回来,“那我呢?你是不是从一开始接近我,就在骗我?”
张艺兴的神色很冰凉,抬眼定定望着吴世勋的脸,现在看来被两巴掌扇得有些肿,他不把冰袋敷上去,就只是在手里紧紧的攥着。
张艺兴的眼神里有了一些波澜,怎么办,
吴世勋为什么老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求一个为什么。
今晚的月光很亮,哪怕没有开灯,张艺兴也看得清吴世勋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吴世勋转身握住了他的腰,往前进了几步,把张艺兴按到了床上。
张艺兴显然慌了,吴世勋今晚被吴盛海打得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可是他还不可以。
吴盛海不会真的怨自己的儿子觊觎自己屋里的人,但是会恨自己让别人屡屡得逞。
就算吴盛海都知道了,只要不挑明,不那么没有体面,就还能装下去。
吴世勋骑在了张艺兴的身上,重重吻了一下张艺兴的唇。
嘴上沾染了吴世勋的气味,他想把人推开,可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失控的哭了出来。
血的铁锈味和眼泪的咸味都混合在一起,张艺兴有些恶心,他用力推了一把吴世勋,站了起来,“跟了你我进不了吴家的门,跟了他我出不去吴家的门。就是这个道理,你为什么还要一直问为什么。”
张艺兴背过身去,轻轻擦了一把眼泪,没等吴世勋再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张艺兴不为他每一个决定,每一个选择而后悔,他比吴世勋更早知道要想得到,就一定要有所付出。
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张艺兴头晕目眩,只想扶住墙。一股寒意从头凉到脚,而此时他分不清自己的恐惧是因为本能里感知到的“生存危机”,还是别的什么。
都说不清了。
这些年的吴盛海对他太好太温柔,让他险些忘记了吴盛海本质上是个多么狠戾决绝的虚伪政客。
张艺兴推开客房的门,拖着步子走了进去。
没有开灯,张艺兴默默的躺进了被窝里。这是一个冰凉的,没有沾染任何人气息的床榻。
张艺兴合上了眼睛,他太疲惫了。
自己一步一步的陷在吴家父子间的桎梏里,成了欲望的禁脔,他知道自己不冤枉。
他是吴家的人,这是吴家的事,
没有人救得了他,朴灿烈不行,金钟仁也不行。
6
吴盛海什么都没有跟他说,真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张艺兴跟吴盛海一起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吴世勋,还有吴世勋牵着的一个男孩子。
吴盛海表情淡淡的,只是吩咐小倪快点上茶。
张艺兴看得出那个男孩有些局促,他看了一眼吴盛海,手伸向了自己的口袋。
吴盛海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当做默许。于是张艺兴拿出一个红包,笑眯眯的递给对方,“你叫什么?是不是伯贤?”
边伯贤点点头,转向吴世勋,眼神好像在求助。
吴世勋伸手替边伯贤收下了张艺兴的红包,对边伯贤说,“这是我叔叔。”
叔叔?吴盛海挑眉,这种滑稽的称呼吴世勋在家何时叫过?
他不相信是因为上次谈话的作用,有些揶揄的看了眼张艺兴。
不知道究竟是谁在不自在,边伯贤两手交叠放在腿上,“我叫边伯贤。”
吴盛海把手里的报纸放下,眯起眼睛,“边澹是你爸爸?”
边伯贤点头,“是的。”
边澹是吴世勋现在的顶头上司,吴盛海不由的意味深长多看了吴世勋几眼。
吴盛海没有表现的多么热情,却还是留边伯贤吃晚饭了。席间边伯贤没有怎么说话,张艺兴最近克制着跟吴世勋的眼神交流,一顿饭吃得有些闷,也算顺利结束。
饭后张艺兴主动要陪吴盛海去散步,吴世勋拉起边伯贤,看了吴盛海和张艺兴一眼,“那我送他回去。”
吴盛海点头说了句好,搀着吴盛海的张艺兴反而一言不发。
边伯贤自己开车来的,所以吴世勋没能有把人送回楼下的机会,也就送到车上为止。
穿过客厅的时候,他以为吴盛海和张艺兴出去散步,应该都没回来。
他和张艺兴大概是真的完了,吴世勋能感觉到张艺兴对他刻意的疏离。
吴世勋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怎么就走上了楼。楼道里今天是亮的,但是有个人站在自己的门口,像个幽灵一样。
吴世勋快走了几步,走到张艺兴的跟前,他的呼吸粗重了一些,看到张艺兴之后,没有说话,只是舔了舔唇。
“你什么时候学会卖身上位了?”张艺兴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眼睛却不看吴世勋。
“跟你学的啊。”吴世勋接过张艺兴手里的那杯咖啡,打开了房门。
“那是给你爸爸泡的。”张艺兴扶住了门框,往里走了半步,不进不退。
吴世勋充耳不闻,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我爸晚上不喝咖啡,你故意在这里等我,你吃醋了。”
张艺兴笑了,“我为什么要吃小孩子的醋?”
吴世勋把咖啡放下,朝着张艺兴走了过来,张艺兴咽了一下口水,吴世勋轻轻把门关上,然后将张艺兴摁在了门板上,“因为你怕我喜欢你,却又怕我不喜欢你。”
张艺兴口干舌燥的舔了舔嘴唇,“你和边伯贤在一起吧,所有人都会高兴的。”
吴世勋把头埋到张艺兴的颈窝里,“那你呢?你高兴吗?”
张艺兴点点头,“我也高兴。”
吴世勋一把拎起张艺兴,扔到了沙发上,“你放屁吧。”
张艺兴被吴世勋摔了一下,摸索着爬起来靠在了沙发的角落,“你刚刚叫我叔叔。”
吴世勋抓住了张艺兴纤细的手腕,“我他妈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我喜欢的是张艺兴。”
他再也不想端着了,在和张艺兴的互相伤害中反复拉锯,眼睁睁的看着张艺兴去勾引别人,或者是被勾引。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有占有欲,吴世勋以为自己不会再在意张艺兴了,但他不能视若无睹。
他恨透了张艺兴不假,他也爱惨了张艺兴。
这个狐狸精明明也没什么好的,贪婪又自私,美丽且脆弱,吴世勋知道张艺兴是猝了毒的鲜花,他以前没看清,现在看清了,还是正正好好的被张艺兴拿捏的死死的。
张艺兴眨了眨眼,他觉得眼前是湿漉漉的雾气,就那么铺天盖地的笼罩了过来。
吴世勋的身体很热,靠近张艺兴的时候,还横冲直撞的。
每当这个时候,张艺兴都会恍惚,觉得吴世勋真的没有怎么变过,还是那个急不可耐的,爱和恨都热烈的不得了,恨不得统统向你倾泄下来的少年。
吴世勋的眼睛亮亮的,很澄澈也很深情。
张艺兴捂住了吴世勋的眼睛,“我就是没有良心,你不要再逼我了。”
吴世勋呼了一口气,揽着张艺兴的手更用力了一些,他偏了一下头,舌尖划过张艺兴的手掌,“我现在不是问你能不能、敢不敢,我只是问你,想不想?”
End.
悬溺
你不是不会做父亲,你是不会做他的父亲。
伪父子,差十一岁,叫爸,多少有点变态
上次没写完,在这
张艺兴的上一个生日还是上一个男人给他过的,在车里相拥交换嘴角的奶油,他醉着清醒,摇摇头抓紧将要散开的腰带。
他从傍晚的午睡末尾醒来,迟到般想起错过了去接吴世勋,趿拉着拖鞋握下门把手,看见客厅一团昏黄里慌忙遮掩的少年身影。
“抱歉小勋我睡过头了……你在搞什么实验作业吗?”
他迷糊地走上前去看吴世勋的背后,蛋糕上的雏菊开得灿漫热烈,烛影被他走来的风晃到,映到墙上跳跃着橘黄。
“生日快乐。”
他被生日帽圈住脑袋,反应慢半拍地问谁?我?我的生日?
吴...
你不是不会做父亲,你是不会做他的父亲。
伪父子,差十一岁,叫爸,多少有点变态
上次没写完,在这
张艺兴的上一个生日还是上一个男人给他过的,在车里相拥交换嘴角的奶油,他醉着清醒,摇摇头抓紧将要散开的腰带。
他从傍晚的午睡末尾醒来,迟到般想起错过了去接吴世勋,趿拉着拖鞋握下门把手,看见客厅一团昏黄里慌忙遮掩的少年身影。
“抱歉小勋我睡过头了……你在搞什么实验作业吗?”
他迷糊地走上前去看吴世勋的背后,蛋糕上的雏菊开得灿漫热烈,烛影被他走来的风晃到,映到墙上跳跃着橘黄。
“生日快乐。”
他被生日帽圈住脑袋,反应慢半拍地问谁?我?我的生日?
吴世勋催他许愿,低头掩饰弯起的眼睛和上扬的嘴角,说快点快点,等会蜡烛都烧完了。
张艺兴闭上眼睛看不见吴世勋站在他身后张开的双臂。
个子稍高的少年盯着墙上亲密的影子,摸摸男人头上的小王冠,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让张艺兴的影子变得更厚实一点。
“许的什么?我能帮你实现吗?”
昏暗光线把吴世勋的面部轮廓变得温柔而立体,张艺兴转身凝视近在咫尺的他,忍不住抬手触碰他四周金色的光晕。
“小勋,你恨我吗?”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干嘛要问这种问题。”
“因为我不知道你的生日。”
“没关系,谁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过于轻薄,好像承不住这些年自生自灭的痛楚。
张艺兴乍然鼻头发酸,眼里的整个世界变得波光粼粼。
吴世勋又问了一遍:“许了什么?你想要什么?”
“怎么,可以帮我实现愿望吗?”张艺兴吸着鼻子给他切蛋糕,在烛光里凝视他认真的脸,“等你长大,给我养老吧。”
吴世勋看着他的脸想,其实他已经长大了。
“你知道以前那种老式蛋糕吗?奶油做的花下面都要有一个蛋筒支撑。”
吴世勋茫然地想象了一下,摇摇脑袋。
就是那种早些时候冰淇淋摊用的蛋筒,扣过来小小的尖尖的,撑起颜色俗气的花——张艺兴没有再给他解释,只是拄着下巴注视着一口一口吃蛋糕的吴世勋继续想——放久了奶油就会浸满蛋筒,咬一口软绵绵的香。
吴世勋从来不在学校里惹事,他习惯在校外解决。
在等张艺兴来接他的时候蹲着被人撇了一下脑袋,他拍拍裤腿站起来,把包挂到栅栏上猛地捏紧了拳头砸上对方的鼻梁。
“看我不顺眼吗?可我们两个没有任何交集。”吴世勋慢腾腾地揪着他的领子摁到墙上,膝盖顶上他的肚子用力抬起,“我本来不懂,我一无所有,你究竟看不顺眼我什么。”
拳头擦着他的脸冲过去,踹开他的腰捂住流血的鼻子,吴世勋趔趄着抓住他的头发甩到地上,压住他的肚子往太阳穴抡:“可我一无所有,我的成绩却总压你一头,你喜欢的姑娘居然喜欢我,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不公平的事,你说是不是?”
抡到一半突然想起张艺兴还在等他,分神看表的时候被下方挥来的拳头砸了嘴角,吴世勋捏着他的小臂咧嘴笑:“我不能把你打死,我现在有我爸了。”
他站起来之前再次打了一拳他的下巴,背上包越走手越热,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撩拨得沸腾起来往心脏涌,刚刚收缩过的肌肉块兴奋得发抖,打开车门坐到副驾。
张艺兴看见他红色的眼圈和嘴角的伤口愣了一下:“你打架了?”
更凑近点仔细看他渗血的伤口,烫热的指尖碰了碰,只见少年抬眼委屈的泪:“他们说我没人养。”
张艺兴的心脏猛地抽动一下,卡壳似的说不出话,只无措地抱住他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又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淹了嗓子。
“爸,我这里疼。”吴世勋说着又没打算给他指,抱得更紧一点埋到他脖颈里哭,抽着鼻子说,“我现在有你了,我以后也会有吗?一直会有吗?”
“会。”
张艺兴身上有一个岁月也改不掉的毛病,他太容易在慌张与不安中给人承诺,此时同样难以推开脆弱的吴世勋急于把爱展露无遗。
所以当吴世勋抱着被子枕头站到房门口时,张艺兴猜到了他即将要说的话但依然维持着抱膝坐在椅子上的动作问:“怎么了?”
“我一个人睡不着。”
“你……”
“我这几天一直做噩梦。”吴世勋堵住他的话头,低着头站在门口像规矩地守在规矩之外,“早上又没有精神听课,我就在这里睡几天,好点了我就搬回去。”
“我睡得早。”
“那我轻一点,不会吵到你睡觉的。”
他忙着回复不停冒出的工作消息,没空再和他纠结,任由吴世勋铺好了床又出门,赶完工作回头看见两个并排的枕头叹了口气。
上次去接吴世勋的时候,他说你换一份工作吧,你去当大学老师,然后我去考大学,这样好不好?
张艺兴问你觉得我现在这份工作哪里不好呢?
就是不好。他说,就是不好。
今天下了冷雨,睡得半熟的张艺兴感觉到床在下沉,下意识给他让地方,手被牵着握紧交换体温。
如果要论起噩梦频率,张艺兴比吴世勋要高得多。他容易梦魇,蜷着往床边跑,吴世勋半夜被他窝成一团的被子硌醒,拽着他的被角捞回来把他摇醒:“爸,往这边躺,要掉下去了。”
借着凌晨不太透亮的光线看见男人颤抖的睫毛慢慢张开露出朦胧的瞳孔,细腕子伸上来拽紧被边,身体往上挪了挪,翕动着饱满下唇发出模糊的声音:“小勋……”
吴世勋想,在对待孩子这方面他的父亲真的没有一点经验,在被自己的孩子啃咬了嘴唇后还依然不懂收敛。
他闭了眼一歪头,嘴唇刚刚好与张艺兴的同样位置相合,像完成了严丝合缝的机关,高压电从唯一通道灌入,他开始烧。
这种感觉不好形容,烧焦的错觉让他想起很多年前他在张艺兴怀里睡觉的时候,张艺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一边担心睡着了张艺兴会走,一边担心睡不着张艺兴会累,闭着眼在剧烈的思想斗争里决定假装睡着让他歇一歇。
可他没走,他那只白皙细腻的手继续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叫了声小勋。
“你考虑清楚了?”
“如果你是指复婚这件事,我考虑清楚了,小勋不愿意。”
他显然觉得滑稽,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成年人决定未成年人的轨迹,没有未成年人来干涉成年人的生活的,说:“他倒把我这些年给他的钱忘得干净。”
“那是你的抚养义务。”张艺兴懒得和他吵,把手机放下来摁着太阳穴说:“如果他因为你的针对影响了高考……”
“因为我的针对?他已经快要成年了,你怎么还把他当成当年刚领回来的小孩养?”
“他本来也只是孩子。”
“是,我没见过快要成年还因为阻止他爸复婚而选择拿命威胁的孩子。”
“你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吗?他为什么这样敏感,他太少爱了,你从来不舍得给他。”
脑海里浮现出吴世勋在烛光里碎着眼泪祝他生日快乐的模样,张艺兴的语气变得有些逼人,另一头的男人沉默了一阵,重新开口道:“你看他的眼睛是偏的,你看不见他的人格缺陷,只会从我身上给他找理由。”
“我没有见过这样说自己孩子的不负责的父亲。”
针锋相对似的接连反驳让两个人同时感到疲惫,张艺兴转过头才能听进去他刚刚那番话。
他明明很清楚自己执拗的性格,读书的时候他边审视这段失败的感情边剖析明白了自己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别扭性子。
但这一次他连墙在哪都没看清。
高考前一天张艺兴准备好了辞职流程,给吴世勋热牛奶的时候说:“等你高考完,我就放弃这份工作,听你的去当大学老师,好不好呢?”
吴世勋没有说话,抬头注视着他,慢慢搂过来靠在他身上,“如果我考砸了,你会对我失望吗。”
他的语气没有掺杂感情的起伏,他在等张艺兴将手放在他的头顶然后轻声安慰,实际上张艺兴也是这么做的。
那如果我能考上,你就答应我,以后我们两个只有我们两个。
吴世勋没说出口,他眯着眼乖乖伏在张艺兴的掌心里。这应该是以后的事,是他还需要细细谋划之后才可以悄悄实施的事。
但他没估计好张艺兴的生活,当他结束了高考看见卧在沙发上打盹的人时像突然被压迫了胸口,蹲下来看他两侧脖颈都加重的吻痕,扒着他的领口检查衣服下的皮肤,一时间呼吸困难思维空白。
张艺兴直愣地盯着他,像被抢来的,因他眼里的哀伤而不知所措,烫热的手不去拢敞开的衣衫反而忙乱地捧出一个礼盒来:“这个,我挑了很久,毕业快乐……”
他穿着修身的正装裤子,赤着一双瘦削的脚,凌乱着头发有些慌不择言地说你想吃排骨吗,我明天给你炖。
吴世勋把礼盒放在旁边,捂着突突的太阳穴吸了一下鼻子,手指快速地像精确的蛇,扒着他的衣领往下拽,“做了吗?在我完成最后一科考试的时候吗?和谁?”
“你试一下……我挑了很久,不合适我再换……”
张艺兴探着身子帮他把礼盒拆开,想他已经把一切搞砸了,他原本给吴世勋高考后的惊喜,他皮肤上明晃晃的印记,他在职场最后一天还被灌醉的玩笑。
“爸!”
吴世勋攥着张艺兴的腕子抖落了礼盒,红着眼圈掉下一大颗泪,仿佛瞬间褪去了眉梢的锋芒变成极难过的小孩,“我不懂,爸,是不是所有人都比我更重要?”
张艺兴直起身子搂住他的脖颈,闭着眼鼻头酸涩,他这个父亲当得失败透顶,他没能给吴世勋爱也没能拯救吴世勋的缺爱,他的前夫说得对,非但如此,他连自己都顾不周全。
“爸,为什么你不看看我,我明明比他们更爱你。”
张艺兴抓不住他一意孤行的手,也捧不住他呜咽着掉下的泪。他被裹挟在吴世勋怀里不可抵抗地被亲吻,酥麻顺着那些不属于他的孩子的印记再走一遍。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怜爱与内疚,递进的舌尖带着温柔的安抚。
吴世勋颤抖着拥紧他的腰,唇沿着他的身体曲线下滑到裤链。
“小勋。”他试图唤醒他最后那点理智,但他完全忘了吴世勋的理智来源是他自己,他被压到因窒息而头痛,被滚烫的眼泪盛满锁骨。
面前少年漂亮的脸醺得微红,贴近了张艺兴的鼻尖扣住他的手,抽泣着不停浅吻他的唇角。
“爸,我不会进。”
张艺兴的指尖伸进他的头发,身体像被撑起的丘峦,双膝扭了筋让他不停直起来缓解锐痛。
“爸。”
“你不要这个时候这样叫……”
“爸。”他不肯,执着地要吐出这个称呼,由于身体的摇晃而气息不稳,掉下的泪都像浸了浓度过高的爱意,“我错了。”
张艺兴仰着头,凸起的喉结由于汗水而反光,轻声说:“错的不是你。”
他尝试着咽下那些变形的声音让这件事看起来变得正常且合理一点,安慰着痛苦的他的孩子,衬衫挂在他的手腕搭在吴世勋的肩膀。
“我让你舒服了吗?爸。”
吴世勋摆正他的脸,他潮湿的睫毛扑闪着遮住泪眼,哽咽从唇红齿白里冒出来,模样和照片上明媚的年轻人重叠,“既然我也能,为什么要找别人?”
他不能告诉他,他在醉意里把同事当成吴世勋做了一场放肆的梦,像现在这样失控且错乱。
张艺兴仰头吐出一口气,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目光仿佛能抵达每一处细微的花纹,他想起那句“你看不见他的人格缺陷”,自欺欺人地想:你哪是看不见呢?
吴世勋是缠绕他的藤蔓,绑住他汲取他渴求他又给予他。
你是爱他。
吴世勋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恐惧,他是兴奋,高频过量的爱意让他不停歇地亲吻他纤细发红的指尖。
原来他也会因为自己而意乱情迷,会捧着他的脸喊小勋,发出的声音像被压住翅膀的小百灵一样婉转。
吴世勋盯着他的眼说:“你不是总说我像他吗?那我是不是也属于你喜欢的那一挂?”
可我没有喜欢的类型,我只喜欢你,我的幻想和梦想都是你,我所有关于你的梦都不堪言说,掺杂着你绝对不想听到的禁忌内容,包含着不能启齿的亵渎。
“爸,求你了,你别丢我。”
“电视柜里还有一瓶安眠药,等今晚过去你喂我吃了吧。”
张艺兴模模糊糊地说他:“在瞎说什么呢。”同时又像停不下来的云霄飞车,被悬空卸得七零八落,只能用力抓住他紧实的后背。
他的孩子一边求他不要丢掉自己一边恶意拆掉他的四肢,毁天灭地似的直直将他埋入窒息的土壤。
他从小就明白语言是没用的,是当初没有听他的话抛下他离开的张艺兴教他的,一直盛开着唱生日歌的蜡烛只有掰了电池才会乖乖停下。
吴世勋埋在他怀里像终于找到巢穴安稳下来的刺猬。
我真的爱你。
张艺兴摸到他后背凸起的脊梁骨,一节一节。
我知道。我知道。小勋。
张艺兴很少梦到过去,更少梦到过去的吴世勋,相比起亲属他更像张艺兴人生里的醒目标志,两次截断他的恋爱与孤独,见证了张艺兴的心岁相长。
后来吴世勋上了大学还爱以这个姿势窝他怀里,偏硬的头发扎得他脖子痒,探着身子把他正在刷的短视频点了不感兴趣。
张艺兴“啧”了一声,把他的脑袋挪开刷下一个。
“不是要备课的吗?备忘录里还写着要去健身房。”
“吴世勋你现在真的话很多。”他垂着眼睛说,“我给你找个对象吧,我看你们隔壁专业的就挺好。”
“我对象不就在这里吗?”他笑嘻嘻地凑上来轻车熟路地贴贴他的下巴,“隔壁什么专业?”
“体院啊。”
吴世勋意识到不对,扶着他的脸追问:“是不是你看上哪个了?”
“我可没有,我都三十多的人了,哪能看上刚二十的小孩。”张艺兴抱着双臂故意说道,“这不是给你看么,以后我老了……”
“你敢开这种玩笑。”吴世勋截了他的话往下耷拉着嘴角,“你有没有老我最清楚,你离老还远。”
张艺兴红了耳朵尖。
吴世勋牵着他的手从胸口滑过腹肌直直往下走:“刚二十的看不上?刚二十的哪儿不行?”
张艺兴的脸都跟着发烧。
“给我看也不行,难道你想有第二个孩子吗?”
吴世勋说到这突然愣了一下,扣住张艺兴的手像自言自语:“爱情一定要有孩子吗?”
他在等张艺兴来否定,可男人微笑着拄着胳膊歪头,勾住他的小拇指轻轻揉了揉。
“不能,张艺兴,我们不会有第二个孩子的。”
这句话听上去过于病态,孩子不再是爱情的结晶,是爱情的侵略者,是吴世勋不允许出现的同类。
张艺兴注视着他患得患失明灭忽闪的眼睛,不露痕迹地叹了口气。吴世勋对纯粹的爱情不感兴趣,他想要的爱茂盛又专制,层层包裹着撇不开逃不掉的亲缘关系。
“小勋,你爱的是我,还是你的父亲呢?”
“那你爱的是我还是我的二十岁。”
吴世勋显然从上一个关于孩子的问题开始焦躁:“如果我不是我,你会爱上你的另一个孩子吗?”
“如果我从来没有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你也会和他这样生活吗?”
张艺兴听见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轻缓但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次张艺兴去给洗完胃依然昏迷的吴世勋拿药时,年轻的护士将报告单递给他,说:“洗胃之后二十四小时不要让爱人吃东西。”
他想不通,但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反驳,刚刚受过惊吓的意识还没缓过来,接过报告单简单浏览了一遍。
“不是您的爱人吗?”护士再次确认了一遍患者姓名,“病人是叫吴世勋吗?”
“是。”张艺兴转身,冰冷的手脚好像迅速流通了血液,连同心脏一起,活跃得极不规律,“……是。”
你怎么会搞不清痛感缘由呢?你是怕搞清。你怕扒到底是面对少年不该有的心动,是把爱意抛出去的舍得,以前是连他洗完澡都不敢正眼看的羞赧,后来是他屡次亲昵未经制止的得寸进尺。
你不是不会做父亲,你只是不会做他的父亲。
他始终没有告诉吴世勋,那天他根本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即使在混乱模糊的意识里他甚至喊出了吴世勋的名字。
可他记得清吴世勋不在这里。他的小勋还在高考,还在等他去接,一定是耗尽了心神、面对着他慢慢弯起眼睛浮现出青涩爱意的模样。
“第二排靠窗一直盯着我的男生,起来回答一下吧。”
吴世勋站起来继续盯着他,摸了摸鼻子问:“回答……什么?”
“我刚才说到要构建什么新发展格局?”
“我没听课。”
这样直接倒不好让张艺兴说坐下了,笑着继续说道:“一直盯着我,但是不听课?”
有笑声浮起来,衬得站立的吴世勋更加自若:“这样不就有机会下课问老师了吗?”
“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他推了一下长框眼睛,“不用等下课了,你重复一遍。”
“我没记住,抄一百遍下次交给老师行不行?”
张艺兴渐渐发现他以前对吴世勋的认知还是过于片面了,他可一点儿都不怯弱,无论是言语还是胸口肌肉都带着年轻人的盛气。
高他一脑袋的小孩低头在他耳根子旁边说话,问在他没出生之前他在做什么?出生之后呢?被抛弃之后领养之前呢?
一提起来张艺兴心就揪得慌,总怀疑他是想借此骗取同情,可吴世勋把手机撂一边抓着他的睡衣打盹,说我想听你说话,说什么都行。
他慢慢能像大多数男大学生一样插科打诨,在坐席里盯着他淡淡地笑。他好像把自己的一部分留在张艺兴这里,异常的、偏执的、炽烈的。
吴世勋亲吻他之前说:“unconditional。”
“我之前说我脸上的伤是大扫除碰到的,骗你的。”
给他上药的时候张艺兴听见他说,顿了一下依然拿着棉签轻轻从他手臂的擦伤拂过去。
“我是去打架了。”吴世勋乖乖坐着让他观察伤口,“因为那个王八蛋开玩笑不好听。”
“这次也是吗?”
“不是!”他看见张艺兴淡淡的表情很怕他以后也不信自己,急忙解释,搂紧他的腰仰头说道,“这次真的是我磕到门了。”
“磕到哪个门了?”
“去解除收养关系了,从今以后我就是吴世勋,不是被收养人。”
张艺兴盯着他弯起的眼睛愣住:“你背着我……”
“怎么能叫我背着呢?明明是他没有告诉你。”吴世勋摁着他的后背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他也没有告诉你他快要结下一次婚了。”
在吴世勋面前他总不能像个成年人一样平稳,张艺兴有点恼:“你总在试图干涉我除你之外的领域。”
“怎么能叫除我之外?”吴世勋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捧着他的后脑勺摘掉他刚盯完电脑没来得及脱的眼镜,直视着他说,“你没有能除我之外的领域。”
“吴世勋。”
“是我的错。”他在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不讲道理,低下头认得干脆,“我不该瞒你,他下个月就结婚,六号。”
“下个月我和你一起去嘛。”
吴世勋仰起脸努力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实际上他心里计较的是张艺兴再不可能复婚了,和他曾经法律上的父亲也再无交集。
但他总要去看婚礼是什么样子的,和张艺兴一起,这样才能试探他喜欢什么样式的戒指。
无论是父亲与孩子还是老师与学生,任何一种关系拎出来都能让张艺兴心虚一阵,他从不和吴世勋一起去学校,实际上他也不教吴世勋这个年级。
但吴世勋总喜欢出现在他的可见范围内,给张艺兴一种下了床也摆脱不了的压迫感,今天也是。
上课之前吴世勋跟在提交作业的学生之后,把手里的纸张一齐放到了上面。等到快下课张艺兴随手拿起他的那份面向坐席,说道:“吴世勋同学,你好像不需要交作业。”
“不是作业,是上节课答应老师的一百遍。”
张艺兴才忽的想起来他没答上来的“新发展格局”,翻开封面看见他的名字被整齐地重复书写在第二页,满满当当的“张艺兴”写了一百遍。
“下课吧。”
他心跳加速,匆忙撂下的时候滑落了翻页笔,被从人群里登上讲台的吴世勋先一步拾起来,凑近了他像要请教一道题,在讲台下扣着张艺兴的手小声撒娇:
“爸——今天中午想吃排骨。”
栀子白雪
冬至那天上午开始社区管控的,张艺兴约了隔壁街区的宠物店给家里的老大剪毛,拎着猫包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被全副武装的社区主任拦住了。说是西区那边儿确诊了两个无症状,刚被救护车拉走,这会儿门口已经设了关卡,只能进不能出了。张艺兴拂了拂羊毛大衣上永远沾不干净的长毛,压紧了口罩上的钢条,抬头看了看灰压压的天。
可能又要下雪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晴。
先是社区管控,再是居家隔离,几个小时后,新闻上还没说清楚病毒的溯源,全面封城、社区管控的消息就来了,高速封线、快递停发,最后几近是疫情伊始的封城状态。
本以为早就成为常态化的生活不会再有新的危机出现,谁知危险总在暗处悄悄酝酿着等待爆发,...
冬至那天上午开始社区管控的,张艺兴约了隔壁街区的宠物店给家里的老大剪毛,拎着猫包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被全副武装的社区主任拦住了。说是西区那边儿确诊了两个无症状,刚被救护车拉走,这会儿门口已经设了关卡,只能进不能出了。张艺兴拂了拂羊毛大衣上永远沾不干净的长毛,压紧了口罩上的钢条,抬头看了看灰压压的天。
可能又要下雪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晴。
先是社区管控,再是居家隔离,几个小时后,新闻上还没说清楚病毒的溯源,全面封城、社区管控的消息就来了,高速封线、快递停发,最后几近是疫情伊始的封城状态。
本以为早就成为常态化的生活不会再有新的危机出现,谁知危险总在暗处悄悄酝酿着等待爆发,病毒变异的速度远远快过疫苗研发的速度。变异病毒卷土重来,再一次悄无声息入侵城市,所有人和事都在一瞬间停摆,平日里人满为患的街道只剩下日夜不歇的消毒车来来回回,落了漫天轻而小的白雪挂满枝头却无人驻足树下。
比起从前的无措恐慌,这次大多数人都平静接受,不少人都学会了未雨绸缪提前备足居家隔离物资,没准备的也能靠着抢菜软件过日子。无事可做的人们在为自己吊着一颗心的同时,也整天刷着手机app里的各类求助的社会新闻,有能力的就帮上一把,没能力的只能帮着转发喊喊话。
封城第一天,楼下的大喇叭没停过,登记信息核验行程码健康码,医护、志愿者、社区工作者穿着密不透风的防护服日夜不停的工作,楼下捅嗓子眼做核酸的队伍从没断开过。
封城第五天,大筛已经做到五轮,大多数人吃空了家里的新鲜蔬菜,抢菜软件上也是单单爆满,大家开始联名往上反应。强大的国家自有强大的后盾,隔天社区开始统一配送物资,瓜果蔬菜蛋奶,样样都有,全都不缺。
封城的第八天,所有人都吃喝不愁,乐观的民族总是能苦中作乐,开始有人在物业群里吆喝着说相声小品,还有人以物易物换些不那么急需的物资。自张艺兴搬到这个小区来,群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平常顶多也就个把业主埋怨下哪栋小孩弹钢琴到十点还没停,吐槽哪层租户又在周末偷摸着装修,除此之外就是物业的通知之类,别的再也没有人冒出头来讲句话。张艺兴偶尔犯懒的时候,也在里头喊过几次跑腿拿快递。
而现今这里边说什么的都有,交流最新的疫情消息,发些自娱自乐的小视频,甚至有正准备高考的学生在里头发几何题求大神解答,闲在家的各路牛鬼蛇神齐上阵画辅助线,最后还是个念数学系的大学生给破了难题,群里一片赞扬,气氛乐呵呵笑哈哈。
张艺兴现在已经不自觉养成了隔会儿就要看手机群消息的习惯,物资他倒是不短不缺,他独居带着四只猫,人吃的少,猫糟践的多。群里的热闹他也大多帮不上忙,所以他一般也不搭话,只是捧着手机看热闹,看这多有趣的生活哇。
大部分人在年末都有整理的习惯,张艺兴也不例外。而当群里发出那条求助狗粮的群消息的时候,张艺兴好巧不巧就正蹲在储物间里清点家里四个毛孩子的物资。角落清出来的大半袋狗粮是上个月朋友把狗狗寄养在他家的时候剩下的,看保质期还剩不少,扔了可惜,留着也没用。张艺兴发愁的时候,叮咚一声的消息音来得恰恰好。
[54x:不好意思求助一下,谁家有没有多余的狗粮可以卖给我应应急?另外,我这儿有多余的新鲜肉蔬,有需要的也可以找我。]
[54x:图片.jpg]
配图里是昨晚社区统一配比的几盒新鲜肉蔬,大白菜、豆角、西芹、黄瓜和五花肉,还有几颗土豆,和张艺兴昨天收到的一模一样,就是看着分量少了些。张艺兴没多想,备注了句狗粮,发了添加好友的申请过去。
等通过的时候点了那人的头像查看,男性半身照,黑白色调,西装背头,手特别做作的扶在额头的位置。张艺兴隐隐觉得有些熟悉,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和那些来找他纹身的批发网红的头像如出一辙。
那头好半天不通过申请,张艺兴又转头点开了他的朋友圈,内容简单,对陌生人展示十条动态的额度都没用完。最近一条动态是昨晚上发的,对着厨房的平底锅,锅倒是好锅,德国的国民老品牌,但躺在里头的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张艺兴做饭靠着十多年的烹饪经验也实在看不出来那做的是什么,配字倒是看得出分享者想要表达的自嘲意图。
[天赋确实很重要]
再往下就是博美狗狗坐在阳台上仰头看着镜头的照片,狗狗很可爱,但主人没配字。后面接连着几条张艺兴也看不出来所以然,路边开得繁盛的藤本月季,几张画的乱七八糟的试卷,转发评论的学术文章。
翻到最后面是两张会议室的照片,定位带的是某高校的办公楼,拍摄者许是坐在会议室后端,第一张全景照片里囊括了百来个位置均是座无虚席面向讲台,站在讲台上的老者满头银丝;第二张细节图是桌上水杯纸笔姓名牌之类的物什齐全,入镜的姓名牌该是属于拍摄者的,上面写着的名字和职称,吴世勋教授,图片配字简洁易懂。
[第一次开大会]
这人怎么跟头像不一样啊,非但不是个网红,竟然还是个教授。
不是网红的吴教授今年堪堪过了三十岁,抢在年初生日前刚评了正教授,学校把他当牛马使,年底几个研究项目考核和手底下带着的博士生论文开题把他忙得够呛。封城那天好不容易喘口气在家睡个懒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正准备去市图借一沓旧期刊,车还没开出车库就不让出门了。
人一忙起来连饭都不记得吃,吴世勋虽不是用馒头蘸墨水的学术疯子,但有时候忙起来确实还忘了家里还有个vivi在等吃饭,等回家开门已是深夜,vivi是个乖孩子,就算饥肠辘辘也只是耷拉着耳朵趴在门口等主人,吴世勋看了简直心疼到想辞职。人可以不吃饭,可毛孩子不能不吃,还得吃最好的,这是所有养宠人的共识。
比起设置闹钟提醒备忘录,搞科研的吴教授自然更喜好智能家具一类,买了自动喂食器搁家里,装好狗粮清水就能定时定点给水给食,用不着费神劳力。但也就是这一偷懒就没注意到家里的狗粮快见底了,撑不了几天了,往储物间里一找,又发现装狗粮的快递箱全是空箱了。
不称职的养宠人吴教授本想着去完市图就直接杀去超市扛几袋vivi的口粮回家,可奈何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生活的变数总是多过定数,还没出门就被关住了。原以为这次疫情会很快就会过去,想着每顿少喂点狗粮,加点鸡胸肉,能拖一天就是一天,就当给vivi减肥了,但眼看着封城到年底了,vivi都快饿瘦了也没见解封的苗头。
看新闻里志愿者忙得连吃饭都快顾不上了,吴世勋也不是心安理得麻烦人的性格,但网购下单的快递也送不进来,想了半天才在群里发了这么一条消息求助,好在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等吴世勋再次拿起手机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发来了好友申请。
吴世勋堂堂一生科院教授,第一次干这事还有点紧张,发了打招呼的消息过去之后就拿着手机没撒开等回复。
[54x:您好,请问您怎么称呼?]
这年头打招呼带心字底的人不多了,更别说这么一板一眼的开场白,张艺兴放缓了打字的手,这教授还挺有趣的。抬眼又瞧见对方的对话框里显示正在输入,张艺兴突然生出莫名的期待是怎么回事。
方才明明看见对面正在输入,这会又没了动静。按理说他先是打招呼是社交礼仪,但消息发过去之后吴世勋简直比向院长申请研究超额研究经费还没底,又开始在对话框里敲敲打打。而吴世勋这边正在对话框里打字纠结着要不要再自报家门做个自我介绍的时候,那边的消息就回过来了。
[zjs:我姓张 狗粮我这儿有多的 我家不养狗 扔了也是浪费 我住东区15栋 自提?]
张艺兴是个不喜欢啰嗦的,翻完对方朋友圈见对方是个正经人,就直接把原因、目的、地址一气儿全给发过去。吴世勋这边还在想措辞怎么开口自我介绍,那头就直接一长串不带标点符号的消息发了过来,吴世勋恍神一愣,这人竟然巧合的住在同一栋楼。然后把刚打在聊天框里的零星字儿全删了,规规矩矩发了自己的坐标过去。
[54x:我也住东区15栋 9楼]
又跟着添了一句。
[54x:905]
吴世勋还在等对方的回复,就听到门口有人敲门,他还以为是他今天睡懒觉又不小心错过了核酸大筛的通知消息,这会儿志愿者又来上门喊他了。着急忙慌抓了手机钥匙,穿好羽绒衣戴好口罩拉开门,结果门外站着的不是穿着防疫服的敬业大白,是头戴帽子、嘴遮口罩陌生青年。
“您是?”吴世勋一脸茫然,说话的时候,脑回路压根儿也没转过弯来。
张艺兴一下没崩住,笑出了声,指了指吴世勋还亮着的手机屏,“我就是刚给你发微信的那个,我姓张,我叫张艺兴,就住在901,出电梯左拐进去那家。”说完还扬了扬手里的大半袋儿狗粮。“这袋儿狗粮是上个月我朋友在我这儿寄养狗狗的时候留下的,我家没养狗,用不上,你直接拿走吧,不用给钱。”吴世勋木讷地接过来,嘴上毫无意识地说着好。
原来是手提狗粮的救世主,哦不,救vivi主。
这头刚缓过神来说完谢谢,那头闻着味儿的vivi就从客厅里窜了出来,直往袋子上扑腾。张艺兴看了一眼通身雪白的毛孩子,果然就是照片上的那只博美,像个巨大号的棉花糖,一个劲儿就在吴世勋脚边摇着尾巴打转,张艺兴家里四只毛孩子都是猫,没忍住就想要撸一把别人家的狗。见有人给人顺毛,扑腾完袋子的vivi也是相当配合,在张艺兴手里蹭过去蹭过去,还想伸舌头舔张艺兴的手心。
吴世勋皱了皱眉,低声呵了一下,“vivi,礼貌。”又转头对着张艺兴说,“平时vivi都挺怕生人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张艺兴又使劲呼噜了两把vivi的大狗头才站起来,“没关系,vivi很可爱。”
“哦,对了,那这个你拿去吃吧。”吴世勋把放在门口玄关的袋子提起来递给张艺兴。
张艺兴还没接过来就一眼看出来这就是吴世勋在群里发求助消息的时候,附带在那张照片里的袋子,吴世勋发消息的时候张艺兴就想问了,这会儿正好,“今天跨年,群里大家都在抱怨昨天发的菜太少了,你不留着自己做饭吃吗?”
这一说吴世勋才反应今天已经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日日被管控着,对时间都没概念了。原来今天是辞旧迎新的一天了,是迎来送往的一天了,本该有美酒佳肴相伴才对,可奈何自己厨艺天赋为负,只能吃干面包片。吴世勋看着张艺兴的眼睛笑了笑,“我不太会做饭,做饭也是浪费材料,你拿走吃吧。”
吴世勋的话音刚落下,张艺兴就想起吴世勋朋友圈里那张看不出为何物的焦炭食物和那句可爱的配字,突然就心软得一塌糊涂。张艺兴伸手把头上的鸭舌帽摘了,撸了两把被压得乱糟糟的浅金色头发,也看着吴世勋的眼睛对着他笑了笑,说话前还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如果你不怕感染的话,也不介意的话,来我家吃晚饭吧,我做饭还过得去,至少能吃口热乎饺子。”
向来不轻易答应陌生人饭局的吴世勋看着张艺兴看他的那一双水眸含笑带情,心里蓦地狠狠跳了一下,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竟然答应了下来,可吴世勋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作此反应。
张艺兴笑着向他发出邀请的时候,吴世勋根本没办法解释自己当下那一刻的心情,像是一下被拽进了什么旋涡里,胸腔里从来只为自己跳动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牵连着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了,也没办法看清自己了,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了,原本计划好的生活变成幻化成未知数。
而这所有反应的源头都来自于他刚刚见过张艺兴。
直到张艺兴拎走他手上的塑料袋,吴世勋关上门,把狗粮倒进自动喂食器里的时候,吴世勋才这种情绪慢慢变成了高兴,变成了期待,变成了雀跃,他为能离那个人近一点而雀跃不已。可吴世勋仍是迷茫的,他解释不了那一刻自己的心悸反应,也解释不了自己这一刻的欢欣期待。
拎着一袋子肉菜回家的张艺兴靠在门板上久久没有缓过神来,他伸手摸了摸左胸的位置,心依旧是剧烈地跳动着的。他早就过了因为一个对视的眼神就脸红的那种年纪,但在吴世勋看向他的那一秒,他的的确确是心动了,就算他不肯承认,但身体反应也早过他的意识决定,向着那人做出了不合时宜的邀请。
可为什么就是这么巧呢?东区这边三十来栋楼,每栋二十六层,每层五户人家,少说也得上万人,怎么就这么巧。
他住在15栋,住在9楼。
吴世勋也住在15栋,也住在9楼。
他住901,吴世勋住在905。
还真是,我住走廊头,他住走廊尾。
想了半晌也闹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巧的张艺兴决定放弃抵抗,靠着门板,揉了揉仍在发热的脸。
人家请吃饭,总没有空着手去的道理。
当吴世勋满屋子翻箱倒柜想要给张艺兴找一件新年礼物的时候,吴世勋才发觉自己活得是多么贫瘠,除了资料就是书,除了书就是实验数据,一百多平的房子里竟然找不出一件可以当做礼物的东西。最后他在储物间最角落里找到一瓶没有开封的香薰,似乎是去年哪个同事送的乔迁礼,虽然不妥,但眼下也只能借花献佛了。吴世勋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他没什么生活情调,也不懂这些,只是看上面的文字写着这瓶四季香薰的名字,栀风沐雨。
夏日的含苞栀子与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相遇后终于成熟,在散不开的热风中爆发出了浓烈的阵阵馥郁花香。竟然和吴世勋此刻的心情如出一辙,他贫瘠多年的心在见过张艺兴后,突然迸发出来的浓烈的情绪来,包含着不明所以,包含着手忙脚乱,包含着热忱期待,也包含着心动难耐。
这种情绪的来源生物学上叫做多巴胺分泌过旺,而在更为浪漫的文学作品里,通常叫做,一见钟情。
捧着那瓶香薰里附赠的仍是空白的祈愿标签,吴世勋突然想起来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中的一句话,“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来是看客心,奈何是剧中人。”
真的好神奇,吴世勋三十年没正经谈过恋爱,也不清楚自己的性向,而他和张艺兴见面的时间不超过半刻钟,他甚至只是看过那双含着光的眼睛,张艺兴就变成了他的心上人,他也变成爱情的剧中人。吴世勋提起笔顿了好久,下笔前练习了好几遍才在空白的挂签上写了这句话的前半句。
[海底月是天上月 眼前人是心上人]
好不容易捱到约定的晚饭时间,吴世勋站在901门前的时候,那种疯狂心悸的感觉又回来了,再次提醒他,他的心动来得是如此真切。吴世勋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曲起手指叩门,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叩的并不是冰冷的防盗铁门,而是张艺兴的心门。
来开门的张艺兴没有再戴口罩帽子,吴世勋这才得以见到张艺兴的全貌。还是那双第一眼就能看进吴世勋心底的眼睛,眉骨上贴着修剪整齐的眉毛,薄薄的左耳耳坠上挂着一枚小小的皓石耳钉闪着微光,抿嘴笑的时候会露出深深的酒窝,一头浅金色的头发恰到好处,处处比吴世勋偷偷幻想出来还要漂亮许多,处处都让他心动不已。
“屋里有点乱,你随便坐,饺子刚下锅,就快好了。”张艺兴把吴世勋引到客厅,给人倒了杯热水,就借口进厨房继续忙活了,其实是好借着厨房氤氲的热水汽儿遮住自己微微泛粉的脸颊。
眼睛是盯着锅里的正在收汁儿的红烧肉的,但余光还是忍不住往客厅里站着的人身上去。吴世勋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穿一身藏青色的薄呢羊绒大衣,内搭的衬衫整齐收束在休闲西裤里,衬衫没系最上头那颗,隐约能看到喉结。好像刻意打扮过,但好像有没有,吴教授平时上课应该也是这个撩人模样吧,张艺兴猜想。
张艺兴自诩资深颜控,职业需要,他也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其中不乏面容姣好身材火辣的人。先前隔着医用口罩和肥厚的羽绒服,张艺兴偷偷臆想过吴世勋的长相和身材,他以为自己不会陷入这样肤浅的诱惑之中,但真当面对面的见面了,他还是脸红了。
吴世勋尽量想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些,但他好像做不到,连脚要怎么迈,手要怎么摆都忘了。他环顾四周,装修风格很简约,电视墙的位置没有电视,甚至没有电视柜,取而代之的是从顶到底的一整墙挂画。入户阳台内外是全封闭的玻璃房,隔着玻璃也看得出里面种着繁多的茂盛植物,还有星星点点颜色点缀在其中。角落里堆着猫爬架和猫玩具,趴着三只猫,只只漂亮,现在正警惕地望着他的方向。
这个屋子里,每一处都透着主人精心维护着的痕迹。
餐桌旁边空着的纸箱里突然钻出来一只猫猫头,看毛色花样是只布偶,极其娇贵的品种,也被张艺兴照顾得很漂亮。布偶慢慢悠悠地往猫爬架的方向走,路过吴世勋脚边的时候还蹭了蹭吴世勋的裤腿以示友好。张艺兴端着一盘撒了几粒青翠葱花的红烧肉出来正巧看见,“lulu好像很喜欢你。”
吴世勋跟在张艺兴身后也进了厨房,“有什么要帮忙的吗?虽然我不会做饭,但我可以洗菜。”
“吴教授等着吃饭就可以了。”张艺兴盯着锅里的饺子,加了第一次凉水。
“你怎么知道我是教授?”吴世勋自知自己做饭的水平,没再逞强,只得看着张艺兴拿着漏勺轻轻搅动着锅里的饺子。
这人连手关节都带着漂亮的粉色,还不知道做什么工作才与其相称。
“我看了你的朋友圈,很有意思。”张艺兴面红心跳地继续搅着锅里的饺子。
吴世勋在张艺兴看不见的背后点了点头,想到他看不到,又嗯了一声。还没等吴世勋问张艺兴的职业,张艺兴就已经抢先说,“我是纹身师。”
纹身师,纹绘身体的画师,在身体上画出那些带着特殊含义的图像和文字,也是灵魂的绘画师,将具象的痛苦和快乐永远定格在皮肤上,多么有意思的职业,多么适合漂亮的他。
果然话出口之后的半分钟,张艺兴都没听到吴世勋的回答。活到如今这个年纪,张艺兴从纹身学徒到开自己的工作室,经历过太多的非议白眼,本以为早就练就一身铜墙铁壁已然百毒不侵毫不在意,但他向着吴世勋介绍的自己的时候,多年前的那种不安紧张感又回来了。张艺兴往锅里加了第二次凉水,语气明显低了下去,但他仍是没有回头看吴世勋,“很意外吗?”
张艺兴出声询问之后,吴世勋才反应过来,收回他发散的思绪,回答道,“不是意外,是之前是想象不到你应该是做什么职业,现在是觉得,纹身师很适合你。”
张艺兴愣了愣,没有搭话,吴世勋也没有再说话。
厨房里沉默了几分钟,各自的隐秘心思都在一锅沸水饺子里咕嘟咕嘟发酵。
双开门的冰箱正对厨房门,吴世勋的视线落在上头贴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打算开口说点其他的来缓和气氛,“这个可以看吗?”
“可以看,随便看,吴教授的家教未免也太严了些。”张艺兴走出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想喘口气,他倚在隔断门边,看正在看东西的吴世勋。
冰箱占了厨房很大的空间,颜色又是纯黑,张艺兴刚搬过来的时候看着太素了,就在上面乱七八糟贴了一气。自己出去旅游时买的纪念品冰箱贴,不知道什么时照的拍立得,随手扯下画画记账的备忘录,全都在上边儿。
兴是吴世勋的视线在一处停留太久,张艺兴怕自己写画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也凑过去看,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不大的一张拍立得,除去白边的画幅里是漫天的七彩旗帜在风里飘扬着,背景里还能隐约可见拥吻的同性情侣。张艺兴站在人群边缘,手里拿着彩虹旗,颧骨上也贴着一面小小的彩虹旗,被一个比他高大许多的白人男性揽着肩膀,正对着镜头很拘谨地微笑。
张艺兴顿时喉头紧涩,低头含了一口水,“我去年五月份去加拿大,正巧赶上这个活动。”吴世勋闻言也并没有看张艺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吴世勋的沉默再次让张艺兴感到紧张不安,他再次开口,“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的确是LGBT的一员。”吴世勋仍是没接话,张艺兴愈来愈紧张。
“那个,如果你,就是……嗯……”张艺兴有些语无伦次,他其实是想说,如果你不愿意和性少数群体待在一起吃晚餐的话,你可以离开,但他说不出口,他想要吴世勋留在这里,“其实我……对不起……如果你不舒服的话——”
吴世勋没再看那张照片,看向张艺兴,轻轻柔柔地打断了他的话,“为什么要道歉呢?我并没有问呐,你不想解释的话,可以不说话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吴世勋并没有问啊,刚刚介绍职业是,现在坦白性向也是,是他太急于给自己找托词台阶了,他像个想要展现才艺的小孩,却什么节目都搞砸。他转身把马克杯搁在水池里,把沸水里浮起的饺子盛出来,“那吃饭吧,吴教授。”
张艺兴邀请吴世勋的时候说是吃口热乎饺子,除开饺子,端上桌的足足有三菜一汤,盆盆碗碗都冒着热乎气儿,全是生活的味道。
餐桌是个不大的四人桌,张艺兴捧着碗筷出来的时候犯了难,是和吴世勋对坐?还是坐在同一侧。似是看出张艺兴的犯难,吴世勋主动接过了张艺兴手里的碗筷,摆在了餐桌的两侧。
刚刚你背对着我,我错过你的眼睛,只有相对而坐才能看清你的眼里流动着的情绪。
“吴教授可以陪我喝酒?”张艺兴站在锁着的酒柜的前面,回头问吴世勋。吴世勋看着张艺兴的眼睛,笑出月牙眼,“不甚荣幸。”
斟好了酒,张艺兴端起杯子跟吴世勋很郑重地碰了碰,两只玻璃盅发出叮咚的一声脆响,“新年快乐,吴教授。”吴世勋亦是郑重地碰了碰,话也郑重,“新年快乐,艺兴,谢谢你收留我。”
说完又询问张艺兴的意见,“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吴世勋这句话让张艺兴觉得自己还没开始喝就已经醉了,这个人,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性向,也知道自己的职业,却还是留下了,还说了那样的话。他轻轻嗯了一声,一口下去,酒杯就空了大半。
满桌的菜肴,吴世勋举起筷子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夹了一只饺子蘸醋,他看向张艺兴,“这是什么馅儿的?”
张艺兴没动筷,看着吴世勋,“猪肉白菜,怕你吃不惯芹菜韭黄,就调了的大众口味儿的。”
饺子蘸了醋嚼进嘴里,汁水瞬间迸发在口腔中,口感相当惊喜,对于已经吃了十多天的速食品的吴世勋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慰藉,“还是灌汤的?”吴世勋又夹了一只,“太好吃了。”
听到吴世勋的话,张艺兴总算放下心来,“嗯,拌了点切碎的猪皮冻,煮熟了就化汁儿了。”他也夹了一只饺子,吃了饺子才算过年,又端起酒杯咂了口酒,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这虾里边白色的东西是什么?葱丝吗?”吴世勋夹了一只油爆虾问。
吴教授在学术方面的造诣是很高的,但在生活上向来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什么高科技就使什么,什么方便就使什么,对于什么菜该搭配什么样的辅料完全没有概念,自然也不清楚洋葱除了常见的紫色,还有白色的。
“白洋葱,就切了一丁点儿调味儿,没多放。”张艺兴平时做菜全凭感觉,今天做菜都尝了咸淡,就怕吴世勋吃不惯自己平时重油重辣,所幸还算满意。
“你做饭也太好吃了。”吴世勋笑着在张艺兴的杯子磕了一下,“敬你的晚餐。”张艺兴也笑着说,“敬晚餐,你可以常来和我拼桌。”
刚刚的厨房插曲很快过去,席间的氛围太好,两个人因为毛孩子认识,说话间也全是围绕着家里的毛孩子。猫狗性格不同,猫咪高冷,狗狗忠诚,可聊的东西太多了,两人说着话都喝了不少酒,都有点迷糊。收拾盘盏的时候,除了煮多了的几只大肚饺子,其他的全都一扫而光。
酒足饭饱也不过九点,张艺兴泡了壶解腻的清茶,和吴世勋坐在沙发上撸猫。
方才来的时候没认真看,这会儿吴世勋才认真打量起正对沙发的那面挂满画的墙。油画、国画、速写,写实派、写意派、抽象派,吴世勋叫得上名的叫不上来的,各式各样的风格都有,右下角署着同一个人的名字和不同的日期,“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嗯,这里一共三十幅,只是一部分。”张艺兴朝着往里的走廊努了努嘴,“那边儿有间画室,专门放我的画,喜欢的就留着了,不喜欢的都卖掉了。”
右下角有一幅画,又不像是画,只有一片树叶的轮廓,不太清晰,也很空洞,吴世勋走进看清了才发觉更是像是纹身的照片,右下角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十年,“这是纹身吗?”
张艺兴点了点头,看着吴世勋的背影,“准确的说是纹身的底稿图。”
这人时时刻刻都把脊背挺得笔直,连坐沙发都不贴着软垫,做这样弯腰佝偻的动作的时候也显得和常人不同,没有那种软泥扶不住似的邋遢劲儿。
“那你身上有纹身吗?”吴世勋回头问张艺兴。
张艺兴被问的一愣,说,“这个就是我的纹身,在脚踝上边儿一点,刚学纹身没多久的时候纹的。”
吴世勋又回过去看那幅底稿图,也不看别的了,只看这一副,仿佛有莫大的兴趣,“这是什么树叶?”
“栀子叶吧,或者茶花叶吧,当时画的时候也没有找参照物,就随手画的。”张艺兴想说你想看的话,我可以直接撩起裤腿给你看,但他没说。
老三最近太黏张艺兴了,总喜欢张艺兴摸它的尾巴,一下不够,还得不停手地一直摸,张艺兴也惯着。酒足饭饱后人话也多,吴世勋仍沉迷那幅底稿图,张艺兴没话找话,“吴教授的微信头像是本人吗?”
吴世勋从图里抽出思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张艺兴连这个都观察到了 ,“是,是我。怎么了?”
都说酒壮怂人胆,张艺兴也变得大胆起来,“不太符合你的形象,看起来……看起来更像是网红。”
吴世勋没再看图,坐回沙发上,笑得更快乐了,“大概五年前,我和朋友喝酒打赌,赌输的人要任凭对方摆布拍照,他们拉我去拍艺术照,这是里面我最能看得上眼的一张。”
张艺兴没办法想象吴世勋这样的人也会和人打赌,赌输了也会做这样孩子气的事,“那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不换掉?”
“提醒自己不要再做蠢事。”
张艺兴歪着头看吴世勋,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提醒自己不要再做喝酒的蠢事吗?”
吴世勋端起茶杯杯子,故意的,和张艺兴碰了碰,又摇了摇头,张艺兴没动,看着吴世勋。
“是不要再和傻逼打赌。”吴世勋喝两口清茶,连着茶渣子都和着嚼了下去,“喝酒是开心事,尤其和你。”
张艺兴想说我也是,但他又没说,只是一下又一下撸着老三毛茸茸的猫尾巴。
“刚刚那张照片上的人,是你男朋友吗?”吴世勋又把杯子送到唇边嘬着清茶,心里很是吃味,“那个男人,长得很帅气,也很英俊。”
张艺兴反应了好几秒吴世勋说的照片是什么,抬眼正巧和吴世勋的眼神碰了正着,吴世勋眼里染了些刚刚没有情绪。
这一问的潜台词太多了,多到两人齐齐沉默了。
对于吴世勋而言,这话问出口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酒足饭饱聊聊家常点到为止,留好下一次见面的契机,这才是应该有的流程。但他看见了那张照片,知晓了张艺兴的性向,也知道了有别人比他提前一步知道了张艺兴的好,他心里欢欣的雀跃被浇了盆冷水,他明明没有立场吃这一场醋,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看见那个男人搂住张艺兴的肩膀的时候,他心里是很吃味的。
而张艺兴则是觉得愕然又好奇,愕然的是,吴世勋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知道了自己的性向和职业,并无奇怪反应,也不躲避议论,却是关心他是否有同性伴侣。而好奇的是,这样人是怎样看待自己,又该是有怀着怎样的心思才会问他有没有同性伴侣,他隐约能感觉出一二缘由,但他不敢奢望,这样俗气的戏码,他不敢相信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张艺兴摇摇头说,“不是,我没有男朋友。”
两人齐齐看向窗外的时候,漫天的雪花开始悄无声息地飘了,衬着远处的高楼,空旷的街灯,孤独的枯树,在深色的夜幕中静悄悄地落。
“吴教授,下雪了。”张艺兴抱着老三走到阳台暖房内侧,隔着百余盆葱郁的绿色植物,看向窗外。今年下了很多场雪,张艺兴都只是觉得冷得刺骨、寒得冻人,但今天的雪却不同于常,很温暖。
“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会是很好的一年。”
“嗯,很好的一年。”张艺兴重复了一遍吴世勋的话。
“有没有兴趣看看我的花园?”张艺兴回头看向仍坐在沙发上的吴世勋。吴世勋在张艺兴的注视下站了起来,哑笑着说,“那我可没有赏花钱。”
“没关系,明天新年,限免。”张艺兴把老三放进猫窝,拧开内侧玻璃门的门锁,把跟到自己脚边的萝卜赶回去,才又从外侧把门锁上,拿起喷壶往一盆葡风上喷了点水,自嘲地笑了笑,“养猫的人养花就是麻烦。”
从室内还隔着玻璃看是只觉葱郁,现在站在这里才觉得是多么盎然,暖如春夏的玻璃暖房里,挤挤匝匝百余盆植物,多是吴世勋叫不上名字的,到处是绿叶、花朵、嫩芽,到处是生机、鲜活、蓬勃,就像眼前这人一样。
“你很有耐心。”吴世勋养不了盆栽,连买盆仙人掌都是从头烂到根,更别提伺候一个这样的室内花园,他对张艺兴的耐心和细致相当佩服。
张艺兴把喷水壶放下,捧了个今早放在阳台小桌上没收走的玻璃杯,看向吴世勋,把早就沉默着想要问的问题说出口,“嗯……我其实很好奇,像吴教授这样的人,是怎么看我这样的人的?”
“你是哪样的人?”吴世勋指尖轻轻捻着一片油亮的栀子叶,阳台暖房里的温度很高,即使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季节,细看也能发现中间有美丽的花苞待放。
“一个男人,靠给人纹身养活自己,种一屋子花花草草,还养一窝猫儿子。”张艺兴紧了紧攥着玻璃杯的手指,垂眼去看水杯里的吸顶灯倒影。
吴世勋放开那片绿叶,很珍重地看着张艺兴。
面前这人,做着一份极具艺术天赋的工作,虽在这儿伶仃一人住一间房,但屋里墙壁角落打扫得窗明几净,养着四只猫,都照料得毛色顺亮,暖房里的百余盆植物,也养得生机蓬勃。他生的美丽漂亮,骨相和皮相都好,皮肤白皙,染一头浅金发,打理过的碎发盖在眉毛之上,一双剪水眸子看他好似含着情,他还对这个世界怀着广阔善意。
他比绝大多数人都活得生意盎然。
在面对让自己第一次如此心动的张艺兴的时候,吴世勋其实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但他想留足余地给张艺兴应该是不不会出错的,但他却像是踩雷一样,在他和张艺兴的对话里感觉到他一次又一次的紧张,看着他一次又一次上赶着解释,把自己逼到角落的时候,吴世勋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
吴世勋眼下无法知道张艺兴曾经经历过什么,面对过怎样不堪的恶意。但这一刻,吴世勋能感觉到的是,这人可能曾经像街边某只毫无戒备心的流浪猫,睁着大眼睛在黑夜中被雨雪淋湿,有人因为他漂亮的眼睛向他靠近,但那人想要把他抱回家想要摸一摸他柔软肚皮的时候,却嫌弃他身上滴水的脏泥和打绺的毛发,把他一脚踢进了冰凉的雨雪里。
所以,无论原因是什么,吴世勋此刻都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而现在的张艺兴,又一次朝着别人露出了自己漂亮的眸子和柔软的肚皮。那吴世勋要伸手抱他回家避寒吗?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张艺兴的这段话,吴世勋简直有太多想要反驳的了,吴世勋直直地看着张艺兴的眼睛没错眼,仗着自己教授的学识,没打腹稿的话像连珠炮似的,“在不触及法律和道德的原则之下,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喜欢些什么,爱好些什么,都是在他们的自由范畴之内的选择。”
“你说的那些的确是大众眼中的刻板印象,也是他们长期以往总结出来的生活规律。但任何人都没法去确立设定好别人眼中的他(她)的形象,说得庸俗些,我们不必活在别人眼里,这也不该是我们生活的目的。我们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处于现阶段下,我们内心是否充实、精神是否满足。艺兴,你不用质疑自己,你很好,你比大多数人都做得要好。”
“汪曾祺老先生曾经写下过这样一段话,他说,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吴世勋突然的粗话让张艺兴没忍住笑出声来,吴世勋也顿住了,他只是一时想到这个说法实在太适合张艺兴,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原汁原味地讲出这句话来,哪怕此刻的吴世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面对张艺兴不自信地自我怀疑的时候,他是多么急切地想要维护他。
张艺兴心想,教授果然是教授,太会说话了,他不过问了一个问题,吴世勋的答案就快能写篇小论文。张艺兴放下水杯,咬了咬唇,像是在思考,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次问道,“可总有人觉得男人就该喜欢超人,女人都该都钟情于玩偶,而我这样的人就是缺乏男子气概的,喜欢男人也是不正常的。”
吴世勋冷静了些,缓缓道,“关于性向,我想没有正常不正常这种说法。虽然出于生理和心理的原因,异性相吸的几率大得多,但不代表同性相爱就是不正常的,我们应该允许小概率事件的发生,更何况是爱情这样美好的意外里。爱情本身是没有错的。”吴世勋往前迈了一步,离张艺兴近了些,“你很好,艺兴,你不用去质疑这一点。”你比盛放的栀子花都还要好。
张艺兴静静听完,心里百转千回似的过了万种情绪,归结到最后都变成了一句话,张艺兴你完蛋了,你彻底完蛋了。
方才吴世勋还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多太急,他认识张艺兴甚至没有超过十二个小时,但在张艺兴问出那些问题的时候,吴世勋那一瞬间很想抱住他,摸一摸他消瘦的脊背,吻一吻他白皙的脸颊。
后来他的确也这么做了。
吴世勋突然凑得很近,呼吸拂在了张艺兴的脸颊上。吴世勋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张艺兴,半鼓励式的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张艺兴愣了一下,猜想吴世勋大概是想安慰他,于是也轻轻回抱住了他。
窗外的雪还在洋洋洒洒地落下撒在这天地间。
吴世勋放开张艺兴,再次望向他的时候,眼底的情绪浓烈又灼热,吴世勋连名带姓的很正式的提问,“张艺兴,你想要什么样的爱情?”
张艺兴微低着头,错过了吴世勋的眼神,“我也不知道,感觉这种事太没准了,也许我再过一段时间就会遇到对我心动,也让我心动的人,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遇到了,我不知道,但我永远等待爱情。”这些话说得很理想主义,但他就是这样想的。他十六岁确定自己性向的时候是这样想的,现在遇到吴世勋,他还是这样想的。
这人竟然美好得连对爱情的向往都这么纯洁。
片刻的安静后,吴世勋压低了脸,离张艺兴咫尺距离,气氛一下就暧昧了。吴世勋又向他发问,“那你现在等到了吗?”
过热的鼻息就抚在张艺兴耳后的皮肤上在发烫,没等张艺兴没回答他,吴世勋就彻底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再开口的时候嗓子已经有些哑了,“张艺兴,我已经等到了,那你呢?”
成年人的示爱,甚至都不需要说爱,寥寥几句话,吴世勋的目的再也明显不过。
张艺兴不敢置信,倒吸了口气,他觉得吴世勋抓着他左臂的手掌就要把他烫伤了,他的呼吸也都全乱了节奏,他的心脏马上就快要因为过速跳动而停止了,但他也很明白自己心跳失序、呼吸乱奏的原因。他和吴世勋今天刚刚认识,他知道自己对吴世勋是很心动的,他的学识,他的姿态,他的分寸,他的谈吐,他的一切,都太让张艺兴心动了,但张艺兴从没奢望什么,哪怕他们刚刚还说过几句模棱暧昧的话,他以为今晚他和吴世勋仅仅止步于这个拥抱就已经足够了。
好几分钟,阳台暖房里都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吴世勋始终没有等到期望中的回答,他退开了距离,他以为张艺兴对自己也起码是有心动的,但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这样,他有些失望,但并不气馁,他们不过才认识一天而已,他本就不该如此心急,是他太冲动了。
而就在吴世勋退开的一瞬间,张艺兴突然往前凑了凑,伸手扶住了吴世勋的肩膀,踮起了脚,颤抖地、激动地、轻轻地贴住了吴世勋的唇。
末了结束的时候,吴世勋又捧着张艺兴那红肿着的脚腕子珍重地吻了吻,“新年快乐,艺兴宝贝,我爱你。”他擦去张艺兴身上落得星星点点的滚烫白雪,把他嵌在自己的怀里,一齐睡沉了。
夜深白雪过后,明天该有多么晴朗哇。(完)
草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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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其实草浆没过社区封闭管理的日子,哪怕是疫情初期的2020年,恰逢回山上老家过年,也是在乡间田野过了一段很自在的日子,后来回学校也能刷码出校门。所以我也不清楚到底到底是怎样的,只能凭借网络上的只言片语想象,文中的时间走向有参照现实生活,但这是二次创作,并不是纪实文学,所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不要开喷(求生欲拉满)。另外疫情期间原则上不聚集,这点是小张小吴是不对哈,请大家不要学习。
所以如果你正在因为疫情防控政策过着居家隔离的日子,过着就地过年的日子,希望你看完这篇文章能好受些,如果你是自由的,那希望你看完能快乐一点。
③哦,对了,文中的四季香薰真实存在,香薰名字也是真实的,很棒的东方调香品牌,我很喜欢。
④写这篇文的初衷是想,如果现实里他们是光芒万丈、万人敬仰的艺人,那我希望在这里他们是普通平淡、肆意生活的凡人,如果现实里他们因为疫情而相离、相散,那我希望在这里他们因为疫情而相聚、相爱。
去相爱吧,大胆地,平凡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