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光/温赤】军师与军医(三)
章三·山雨欲来(中)
衣川紫对这位看起来神神叨叨极不靠谱的游方大夫的怀疑,一点也不比赤羽少。她站在屏风外,手上端着一小盆热水,心里却装着一整片惊涛,更漏每响一声,不安的浪花便随之翻腾而起。衣川抿抿嘴唇,悄悄望了望离她不远的军师大人。
赤羽神情平静如常,一双眼始终凝视着卧榻上的动静,不放过任何微小细节。
检查的过程细致而漫长,毒血顺着银针一汩接一汩流出,仿佛怎么也流不尽。炎魔幻十郎脸色灰暗地斜靠在床上,勉力维持身为强者的尊严,见身体未有缓和,不由冷声叱责:“中原人,你的本事只有这些吗?”
“在下是苗疆人。”神蛊温皇一边落针一边纠正道。
“哼!无论是中原人还是苗疆人。若...
章三·山雨欲来(中)
衣川紫对这位看起来神神叨叨极不靠谱的游方大夫的怀疑,一点也不比赤羽少。她站在屏风外,手上端着一小盆热水,心里却装着一整片惊涛,更漏每响一声,不安的浪花便随之翻腾而起。衣川抿抿嘴唇,悄悄望了望离她不远的军师大人。
赤羽神情平静如常,一双眼始终凝视着卧榻上的动静,不放过任何微小细节。
检查的过程细致而漫长,毒血顺着银针一汩接一汩流出,仿佛怎么也流不尽。炎魔幻十郎脸色灰暗地斜靠在床上,勉力维持身为强者的尊严,见身体未有缓和,不由冷声叱责:“中原人,你的本事只有这些吗?”
“在下是苗疆人。”神蛊温皇一边落针一边纠正道。
“哼!无论是中原人还是苗疆人。若你无能为力,最后都会变成死人!”
温皇闻言叹了叹气,五针落毕后,忽然出手一击炎魔心口。这看似文弱无力的一掌,却适时破开盘结的气脉,炎魔只觉自己胸膛里有一团火烧灼,三阳受针汇聚,绞成一力,将积压多日的淤毒打散。他身躯立时一震,呕出一大口黑血。
“流主!”
赤羽和衣川连忙上前,却被温皇止住:“且慢。”他收了针,用汗巾擦擦手,问炎魔:“气海可有窒碍?”
炎魔试着行了行气。郁结之处果然重新通畅,除却有些力竭气衰之外,再无异样。温皇看他面色转好,也不多问,上去探完脉息,起身示意其余二人同他出去。
“流主情况如何?”一踏出房间,赤羽便问。
温皇答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不用赘言,直接说吧!”
“唉,军师大人真是心急。那先说好消息——贵流主,暂无性命之忧。”
赤羽不敢松懈:“你的坏消息呢?”
“坏消息嘛……说来就话长了。”他明知眼前二人心急如焚,语气仍悠悠哉哉,“贵流主所中之蛊,名曰‘三途’。是苗疆特产的三大奇蛊之一。三途蛊毒性猛烈异常,且时日越长,其毒性影响越深。当然,最重要的是,它是无解之毒。”
“无解之毒?”衣川紫秀眉一蹙,“你在开玩笑?倘若真正无解,流主又怎会如你所言的无性命之忧?”
“在下说的是‘暂无’,假以时日,毒入心脉,那便有性命之忧了。”
“你说什么?!”
温皇笑道:“哈。姑娘莫惊。世上有毒便有解,所谓无解,是不易解,而非不能解。”
“你……”这人说话曲曲绕绕还爱大喘气,跟他交流不过几句话衣川紫已经心烦得想要揍人,不禁移开目光去看自己心爱的军师——手里竹扇被攥得嘎啦嘎啦作响,是赤羽准备揍人的前兆。“如何不易解?”
“之所以说三途蛊无解,缘因其毒性迅猛,一旦中毒,直入心脉,触之立毙,来不及救才无药可救。但好在贵流主内力深厚,加之有衣川紫姑娘这般的用毒高手为其导血引脉,未使毒气攻心,由此保住了一线生机。”
他解释了一大通,赤羽只问:“解方。”
温皇摇头:“不知。”
“嗯?”
“三途蛊是苗疆奇蛊,自然极为难得,在下此番也是平生第一次亲眼见到。更何况,从没有记载有人身中三途蛊还能够活下来。无记载,也就无前例可循,无解方可查。在下,实不知也。”
话音甫落,一道热流瞬间划过脖颈。他微一垂眼,赤羽信之介的扇骨正抵在喉间,再往前移半寸,便是血溅三尺。
“西剑流、无需不知之人。”这个火一样的男人,吐出的话语却像寒冰,“本师不想让阁下失命,也请阁下不要让本师失望。”
唉。三句不离恐吓,西剑流都是土匪出身的吗?
“……虽说不知,犹可一试。”
“怎样试?”
“既是蛊毒,该当由蛊入手,以蛊解之。”
“什么蛊?”
“天下之蛊一如星辰不胜繁多,要在下现在便找出能相克三途蛊之属,军师大人未免也太过高看神蛊温皇的能力了。就算是开药方,也得给大夫时间啊。”
“呵。”赤羽冷笑一声,收了手:“时间。我可以给你。”
“那可真是多谢——”“不过,”谢意未答,他又补充道,“本师的时间极端宝贵,耐心也十分的有限。一天为限。一天之后,我要看到解方。是蛊也好,是药也罢,不管什么方式方法、奇珍异草,但凡在时间内想得出来,都无所谓。”
“一天,这……”
“你有还价的余地吗?”
温皇无奈道:“军师大人是要逼我了。”
“非也。是适当的利益交换。”
“噢?那在下能从中获得何种利益呢?”
“一条命。以及……”他瞥了衣川紫一眼,医部之首心领神会,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丹盒,递到神蛊温皇面前,“一粒药。”
药?
温皇打开盒子,里头确实是一枚暗红的药丸:“这是何药?”
“能随你心意之药。”
“军师大人言过了,药岂能随人心意?”
赤羽一挑眉,展开折扇,解释道:“此药名唤‘枯血丹’,有强身健体、提升精神之效。但阁下通晓医理,当知是药三分毒。服下此丹之后,若不及时以吾派特制的‘烈阳散’压抑药性,便会立即血尽心瘁,形同枯槁而死。”
“哎呀!”真恐怖,赶紧合上丹盒,“军师大人该不会要让温皇吃这种毒药吧?”
“有何不妥。如此,一来可给阁下提供连夜工作的精力,二来可给阁下继续留在西剑流的理由。而后者……”赤羽语气一转,“不正是神蛊温皇所想要的吗?”
“……”
呼吸间,秋风肃起,卷过满地落叶。
在暗沉沉的夜里,在赤羽信之介的嘴角,在神蛊温皇的眼底,掠过细碎的、莫测的影。
一个是深渊,一个是火海。
“信之介大人……”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赤羽摇摇扇子,低声提醒她,“紫,你是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并不等于安静。而是懂得什么时候该安静。”
“是。”衣川俯下身,“那流主这边,是否让神蛊温皇再来照看?”
“他要想看,无妨。你跟着就是。注意他的行动,留心他所沾过的每一样东西。记得让药堂的人每六个时辰记录一次所有在库药物与器具的数量,需及时向我汇报,不得遗漏。”
“属下领命。”
“杜门与休门队长的伤势如何了?”
“回信之介大人,不太乐观。恐怕即便日后恢复,也难以再成为战力。”
“我了解了,杜门与休门的事务本师会找人代替,时候不早,今天辛苦你了,先下去吧。”
“信之介大人才是最劳累的。”
女人的轻声细语是一泓温热的泉水,径直涤进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这几天他的确很累。流主与祭司一病,西剑流几乎所有担子都压在了赤羽信之介肩膀上。重得令人喘不过气。而上上下下内内外外,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军师之位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不能有丝毫的放松和懈怠。
军师是不会累的。
此时屋外星月的光洒进烛辉里,忽地让赤羽想起一个片段。“紫。”他叫住正欲离去的衣川紫,若有所思地问,“……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使人短时内去除伤痕?”
“去除伤痕?”衣川回道,“这倒不难。紫手头有一瓶生肌膏,可以祛疤生肤,不会留有任何痕迹。只是……谈不上短时。”
“需要多久?”
“新伤十天,旧伤可能要一个月左右。”
这么久……
“信之介大人?”
“嗯,没有其他的事了。”
“那紫告退。晚安。”衣川鞠了一礼,翩然离开。
长夜将尽。
金黄的烛光在赤羽信之介眼中摇曳,划出明灭的轨迹。他眸间一凛,动了动嘴唇,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喊出两个名字:
“佐佐木!田中!”
昏惚的烛光之下,倏然出现两道黑影,无声臣服在西剑流军师的脚边,犹如专为黑夜孕育而生。
他们是赤羽信之介最为信赖的暗忍,只在接到他亲自发出的指令后复苏。
温皇的住所被安排在离药房不远的别居。清静远人,优雅别致。唯一的缺陷是因为位置原因,晒不到太阳。偏偏神蛊温皇又是个极爱晒太阳的人,尤其是赶上转冷时节,如果没有暖烘烘的日头照上身躯,那真是一件十分让他伤心的事。
在阴寒的房间勉强呆到中午,实在耐不住。好怕自己还没被枯血丹毒毙,就先在屋子里冷死或者无聊死。为了避免后两种糟糕的死法,温皇动动筋骨,决定出门转两圈。
赤羽信之介曾告诫过他不许轻举妄动。但显然,赤羽所说的“轻举妄动”的概念范围与温皇理解的相差甚远。至少在闲逛这方面是如此。抱着晒太阳和透透气的想法,温皇漫步从药房出来,路上见过他的、没见过他的,未曾得到军师的指示,也不敢拦人,竟由他这么一直转悠到了校场。
校场是个晒太阳的好地方。
他在场外头倚着栏杆,用羽扇遮了脸,心想现下要是再有一把躺椅就好了,太阳底下美滋滋地睡个午觉,简直是人生一大快事。
不待温皇感叹,远处却煞风景地传来嘈乱的人声。他不用动,亦不用睁眼,光从迎耳的风里便能听得三分大概。
校场也是个看戏的好地方。
东瀛话叽里呱啦说的什么不知道。听语气和话音,当是几个前辈在欺负晚生,他们想必吵得很尽兴,否则不至于全然没留意到场子外头还有一个人在晒太阳。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火药味也越趋越浓。神蛊温皇放下听八卦的心情,考虑着自己要不要挪个位置,以免一会儿打起架来伤及无辜。
耳边恰时又出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军、参见军师大人……”
“身上没任务,都闲着吗?”赤羽冷着脸,斥道,“还不各回岗位!”
见上司来了,几人不敢自讨没趣,连忙收敛,低头应声退下。只剩下一个站着没动。
“月牙岚。”赤羽问他,“你没岗位?”
新任的杜门队长咬了咬牙,回答:“有。”
“需要我再提醒你几次?”赤羽不耐道,“夏日蝇虫不计其数之时,难道你也要一个一个地打过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本师已经讲过许多遍。快回岗位上去!杜门众人还在等着你来调度,别让他们久候。”
月牙岚捏紧拳头,哑声道:“是。”
“戏看得够么?”赤羽走到他跟前,拍了拍栏杆。
“只是碰巧。”
“碰巧来到离药房数廊之远的校场?”
“碰巧闲逛。温皇一向说实话,军师大人不信,我也无可奈何。”
“哼,解方呢?”
“这嘛……”他顿了顿,道,“已有眉目,尚欠一味药引。”
“何种药引?”
温皇不急于此,反道:“在下记得军师大人曾说过,这是一场利益交换。”
“一条命,一粒药,不够吗?”
“一条命,一粒药,确实使神蛊温皇能活着留在西剑流。而我要的,不止于此。”
“噢?”
他望着赤羽信之介的眼睛,道:“我要,加入西剑流。”
果然,那一直平静无波,却似乎有烈焰燃烧的双眼,终于闪过了一丝惊讶。然而极快的,又被深沉的眸光压了下去:“可以。衣川紫身为医部之首,便由她以后带领阁下——”“军师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温皇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任命,“衣川姑娘的医术和毒术,可称得上是一流水平。但离足以位居温皇之上,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真是狂妄的口气。
“你想怎样?”
“嗯……”他沉思片刻,“赤羽大人既是军师,不如在下就做个军医好了。”
军医?赤羽一皱眉,否决道:“西剑流并无此职。”
“那么——”手中羽扇轻扫而过,薄唇一吐,是不容回绝的答复。
“现在有了。”
—待续—
【最绮】月圆花好
中秋快乐,想写写秀恩爱的两个人。
月圆花好
最光阴/绮罗生
绮罗生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感觉上很舒服。
他唇形漂亮,眼角细长上挑,一眼瞧上去未免有些凉薄寡情的意味,但是和他那双漾着紫色的眼睛对视时,谁也不会这样想。
你很好看。
最光阴这样对他讲,然后伸出手去碰他的嘴唇。触感是柔软温热的,不冷也不僵硬,最光阴像是确认什么似的用手指描画他的唇形。
“好了。”绮罗生对他说,然后轻轻巧巧把他的手拉下来,握住那根手指。
彼时他们正坐在时间城的花园里,三层高的银质架子上摆放着各种精致的甜点,最光阴垂下眼帘拨弄着绮罗生的手,尽力不去看摆在自己面前的那杯红茶——一...
中秋快乐,想写写秀恩爱的两个人。
月圆花好
最光阴/绮罗生
绮罗生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感觉上很舒服。
他唇形漂亮,眼角细长上挑,一眼瞧上去未免有些凉薄寡情的意味,但是和他那双漾着紫色的眼睛对视时,谁也不会这样想。
你很好看。
最光阴这样对他讲,然后伸出手去碰他的嘴唇。触感是柔软温热的,不冷也不僵硬,最光阴像是确认什么似的用手指描画他的唇形。
“好了。”绮罗生对他说,然后轻轻巧巧把他的手拉下来,握住那根手指。
彼时他们正坐在时间城的花园里,三层高的银质架子上摆放着各种精致的甜点,最光阴垂下眼帘拨弄着绮罗生的手,尽力不去看摆在自己面前的那杯红茶——一定被加了苦元。
绮罗生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安抚,不过另一种意味更多些。坐在他们对面的饮岁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城主仍然表情平静地喝着茶。
“你喉咙痛就喝茶。”最光阴说。
饮岁打了三万字的腹稿却无处可讲,只好眼神凶狠地盯着绮罗生,“你不喝茶是嫌我的手艺差吗?”
白衣沽酒笑眯眯地摇头讲怎会,饮岁大人的手艺在下一向自叹弗如,说着用空着的手执起茶盏喝了一口。城主取了一块糕点,像是遗憾一样地叹了口气讲,手艺是不怎么好。
这句“手艺不怎么好”的范围听起来像是连带着绮罗生一同包含进去,但绮罗生安安稳稳坐着不气不恼,于是目标是谁一目了然。
饮岁跳起来一副要和城主决斗的架势,最光阴握着绮罗生的手依然没松开,他没讲话,觉得没必要也是性格如此,绮罗生在他面前无数次感叹北狗的可爱有趣,他冷着脸也不知听没听到。
绮罗生侧头看了他一会,突然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最光阴听到那句话没什么反应,只是撒了手去喝茶。
哎呀呀,绮罗生脸上的笑容深了一点。他看着最光阴耳边一点点红色,心情变得更好了一些。
——没有你好看。
最光阴伸手去拿甜品,手伸出去才发现这举动实在太不寻常,坐在桌边的剩下三个人都望着他。他只好面不改色地拿了一块厚厚奶油的蛋糕,放在盘子里。转头看着绮罗生摇了摇头,后者望着他。
论及长相,我自愧不如。
最光阴摇头。
麦争了,在下只是一介布衣平民,怎比得过最光阴大人。
最光阴仍是摇头。
唉,就是这个性子。
绮罗生佯装无奈地摇头,用口型一字一顿地对他讲了句话。
最光阴又喝了口茶。
绮罗生给他添茶,听到饮岁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们长的一样好看,如何?
不知道有没有后续,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