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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嘟】现背 冷战梗 酸甜 《三十七天》


He,应该不会再写be

现背,设定是已经在一起之后。

一勺酸涩+很多勺轻松甜蜜,还可能有点狗血?本质是两个笨小孩学怎么谈恋爱。

ooc归我,灿嘟归大家。

大约一两万字左右吧,不保证更新速度,看有没有人看吧。

好久没写文了,手生请包容一切。

  

P1

  

*

都暻秀推开门进来,深蓝色的衬衫敞开穿,头上反扣着一顶棒球帽,里面是一件白T,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的,化的妆也有点淡,导致眼下那点不明显的黑眼圈没完全遮住。

  

屋子里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抬头有些惊喜地跟他打招呼,唯有刚刚还在和金钟大玩成语接龙笑得满屋子都能听见的朴灿烈,看到进来的人之后,立刻收敛了笑容,低下......


He,应该不会再写be

现背,设定是已经在一起之后。

一勺酸涩+很多勺轻松甜蜜,还可能有点狗血?本质是两个笨小孩学怎么谈恋爱。

ooc归我,灿嘟归大家。

大约一两万字左右吧,不保证更新速度,看有没有人看吧。

好久没写文了,手生请包容一切。

  

P1

  

*

都暻秀推开门进来,深蓝色的衬衫敞开穿,头上反扣着一顶棒球帽,里面是一件白T,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的,化的妆也有点淡,导致眼下那点不明显的黑眼圈没完全遮住。

  

屋子里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抬头有些惊喜地跟他打招呼,唯有刚刚还在和金钟大玩成语接龙笑得满屋子都能听见的朴灿烈,看到进来的人之后,立刻收敛了笑容,低下头,然后不太自在地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吴世勋看见都暻秀最为震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变成一个“o”字,自言自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阿西——是我最近一天睡七个小时睡太多了的缘故吗我竟然看见了都暻秀出现在我面前。”

  

吴世勋开口说这句话的时候,朴灿烈装作不经意地抬头往都暻秀的方向扫了眼。

  

都暻秀一进来就从满屋子的人里一眼看到了朴灿烈,朴灿烈穿着个蓝色菱形格子的背心,里面是浅色条纹T,一头金发毛茸茸的,到哪儿都惹人眼。

  

最近也有点惹人厌。

  

两人的眼神在零点零五秒之内快速地对上,然后都很快地弹开,快得像是根本没在对方身上停留。

  

朴灿烈总觉得有些莫名心虚,不自在赶紧低头,撇着嘴一脸冷漠不在意,继续专注他根本没解锁的手机屏幕。

  

而都演员就显得沉着很多,眼皮一抬一闭就像是眨了下眼,自然地略过所有人,朝刚刚和他说话的吴世勋隔空做了个挥拳的姿势:

  

“?我是什么上个世纪穿越过来的人吗?”

  

“你不是在剧组当苦力不能来吗?”

  

吴世勋这说的是都暻秀最近正在拍的一部戏,他要演一个为了生计从贫民窟到富人区,靠打黑拳谋生的拳击手,为了这部戏,都暻秀花了小半年的功夫泡在拳击馆,期间也受了不少伤,现在拍摄正在尾期,补拍了许多外景,吴世勋前不久都暻秀打过一次视频电话,当时都暻秀带着妆一脸伤和汗看上去很逼真,倒是给吴世勋吓得半死。

  

都暻秀无奈瞪了一眼吴世勋:

  

“我当时说的好像是‘如果我有假期的话,就会来的。’”

  

出道十五年,团内最小的忙内终于迎来了他的首张solo,原公司牵头搞团魂,组织他们聚在一起拍个迷你到不能再迷你的小团综,顺便reaction吴世勋的主打MV。

  

另外几个看上去比吴世勋要镇定许多,和都暻秀一一打过招呼,边伯贤和跑来抱了抱许久未见的老友。

  

拍摄的地方被工作人员搭了个小客厅的景,中间放了个暖黄色的大沙发,两边还有两个单人沙发,沙发后面放了几把高脚椅。

  

见都暻秀走进来,金钟仁很有眼力见,一个华丽的动作就从中间的大沙发上起身:

  

“哥,你快来坐他旁边。”

  

这里指的是吴世勋旁边的位置,因为毕竟是re吴世勋的MV,C位当然要给主人公,但是这主人公旁边的位置就成了烫手山芋似的,刚刚他们玩了几局游戏才刚决出一个胜负,金小熊不负众望遗憾落败,承担起了这重大的“MC位。”

  

这下见都暻秀来,就想趁他还没摸清情况,把他直接按在沙发上。

  

可都暻秀警惕地望着金钟仁,一脸怀疑和打量,然后不出几秒就戳穿了他的计划,摆着手走去了沙发后面的高脚椅,瞪大眼睛对着金钟仁道:

  

“为什么要我坐那里?我不坐那里,你是不是打赌又输了?钟仁啊,输了就要遵守规则啊。”

  

眼看都暻秀太聪明,金钟仁只好撇着嘴重新坐回沙发上。

  

朴灿烈站在沙发一侧,低头一言不发地给自己手机屏幕擦灰,眼睛却滴溜溜地来回转,看到都暻秀和边伯贤打招呼拥抱,不嘻嘻,看到都暻秀和金钟仁笑嘻嘻说话,更加不嘻嘻。

  

他脸更沉了,以为并不明显地挪开好几步,离都暻秀选择坐下的高脚凳方向远远的,几乎快靠到门边。

  

“麻烦老师们再补个妆,我们马上开始录啦。”

  

工作人员在催促。

  

都暻秀拿下自己的帽子,甩了甩头发,又用手从额头往后顺了一把,刚洗过的头发软蓬蓬的,整个人的气质立马也温和起来。

  

他将帽子拿下来,放在手上又不合适,想递给工作人员,却发现一时间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碌,想了想,从座位上起身,往门口的柜子边走。

  

好巧不巧,朴灿烈就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两个人错身而过,谁也没有看对方一眼,一句招呼也没打,还在对方经过的时候微微移开了身体,默契地避开了一段距离。

  

吴世勋的化妆老师正在给他补妆,让他仰着头闭着眼,但此刻吴世勋却完全急得不想闭眼。

  

他看见,坐在一旁单人沙发上的边伯贤也正在疯狂朝他挤眉弄眼。

  

吴世勋心里当然明白边伯贤的意思。

  

他比边伯贤更着急,恨不得立刻拍完今天的物料后就拉着那边还在别扭的两个人出去打一架。

  

这都多久了?

  

但他不能,他只能急得牙痒痒,然后忍着,在化妆老师纷飞的散粉扑到他嘴里的时候,壮着胆子又使着坏地大声说了句:

  

“朴灿烈,你等会就坐我正后方的高脚凳吧?”

  

朴灿烈愣了,抬头看了一眼房间的座位排布——正在吴世勋后方的那个凳子,正是紧贴着都暻秀刚刚坐的那个。

  

他脸色一黑,皱了下眉。

  

鼻腔里轻声“嗯”了一句。

  

下一秒,还没来得及等他说话,放下帽子的都暻秀已经走回来,什么都没说地,径直走到了吴世勋旁边,在金钟仁震惊又无辜的目光中,拍了拍金钟仁的肩膀,示意他起身,然后自己紧接着就坐了下去。

  

吴世勋的“阿西——”就快要脱口而出,都暻秀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波澜,冷漠又不带情绪,他抬手拿了下茶几上的奶酪软糖,从容利落地拆开包装,放进嘴里,然后开口望着吴世勋:

  

“世勋啊,今天我来给你做MC,你不满意么?”

  

“阿西”的口型终究转化成一个咬牙切齿的“行”,吴世勋闭上眼,叹了一大口气。

  

朴灿烈的脸这下彻底黑了,他沉着那张很明显的脸,低气压地跃过其他人,走到后面的位置上坐下,低着头彻底不再说话。

  

一旁的金钟大和金珉锡相视一眼,不由得也摇了摇头。

  

“好了,我们开始拍摄了哦~”

  

——

  

今天是吴世勋新专发行前的倒数第三天。

  

也是朴灿烈和都暻秀冷战的第三十七天。

  

  

  

  

 ——

  

  开新坑啦!来点老朋友新朋友的评论~这篇应该总体轻松,有一点点小酸小虐。随缘更~

雨木木木木

[尼厄]坏了不会被尼克斯扔掉

[下次哪里坏了就早点回来,知道了吗。]

尼厄

建设一个厄里斯乖宝宝和温柔的人偶师www

厄里斯的陶瓷手臂有裂纹了。



他已经在外面转了整整一下午了,徘徊在白雪城堡的附近。



厄里斯没有去打架,他是不经意瞥见自己的手臂好像有一道黑色条纹一样东西,他的手臂好像坏掉了。



厄里斯本想赶紧回到白雪城堡让尼克斯给他烧制一个新的陶瓷手臂。



但等他走到白雪城堡附近时,突然看到几个破损生锈的材料和已经被雨水风雪残蚀的破旧娃娃。



如果我现在回去,尼克斯会不会也把我扔到这里。



我一点也不想和这堆破烂堆在一起。



我只想呆在尼克斯身边。......



[下次哪里坏了就早点回来,知道了吗。]

尼厄

建设一个厄里斯乖宝宝和温柔的人偶师www

厄里斯的陶瓷手臂有裂纹了。



他已经在外面转了整整一下午了,徘徊在白雪城堡的附近。



厄里斯没有去打架,他是不经意瞥见自己的手臂好像有一道黑色条纹一样东西,他的手臂好像坏掉了。



厄里斯本想赶紧回到白雪城堡让尼克斯给他烧制一个新的陶瓷手臂。



但等他走到白雪城堡附近时,突然看到几个破损生锈的材料和已经被雨水风雪残蚀的破旧娃娃。



如果我现在回去,尼克斯会不会也把我扔到这里。



我一点也不想和这堆破烂堆在一起。



我只想呆在尼克斯身边。



厄里斯盯着那堆被遗弃的东西出神。



于是尼克斯在城堡门外捡到了一个不回家的小人偶。



“站在外面做什么。”尼克斯问跟在他身后的小人偶,语气平淡。



厄里斯拉长了声音:“喔——没什么,尼克斯,如果我坏掉了,你会把我扔了吗?”



尼克斯没停下脚步,推开了工作室的门进去,背对着厄里斯说:“怎么又问这个,之前不是说过吗。”



“没什么。”厄里斯说。



还是不要给尼克斯说他的手臂坏了吧,只是一条裂缝也没什么影响,尼克斯这次没说不会扔掉他。



他等会儿就找机会出去,把自己埋在雪地里好了,至少不会被尼克斯亲自扔掉。



厄里斯恹恹的垂着眼眸,不吭声。



尼克斯觉得不咋咋呼呼的厄里斯有些奇怪,他的小人偶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联想到刚才的问题,尼克斯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看他:“厄里斯。”



厄里斯闻声抬头,看到了人偶师碧绿色的眼睛里映着的自己。



厄里斯欲盖弥彰的捂着自己有了裂纹的那条手臂。



尼克斯很轻地挑了下眉问:“手臂怎么了?”



厄里斯立马摇头:“没怎么啊,尼克斯,我要出去看门啦,我不烦你了。”



尼克斯一根手指勾住了厄里斯的后脖领,止住了他的脚步。



“手臂怎么有裂纹了,给我看看。”尼克斯说。



“我没有坏掉,尼克斯,你别扔我。”厄里斯连忙说,声音却越来越小。



人偶师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没说扔你,过来我看。”



厄里斯“哦”了一声,尾音拖的很长,伸出他的右胳膊给尼克斯看。



太阳彻底落山,黑暗吞噬了最后一丝光亮,白雪城堡有一处窗户的光很亮,散发着暖色调。



厄里斯的右胳膊上带着红背蜘蛛的印记,在暖黄的灯光下被照亮。



“下次哪里坏了就早点回来。”尼克斯拍了拍小人偶的脑袋,“知道了吗。”



小人偶抓住尼克斯的手,拿过桌上上色的笔,在尼克斯胳膊上画了一个金色苹果。



“我知道了。”




end.


小红心,小蓝手,小评论~

二十分钟近1k,佩服我自己(仰天大笑)




believeintruth

【启程】恋爱脑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现实向,咳咳,谁是恋爱脑不用说了吧

🈚文笔🈚逻辑

勿上升

————————————————————

又是一年初雪,曹恩齐静静站在雪地里,享受着这片刻安宁。


直到脚下的雪被融化,寒意随着雪水浸进鞋子,从脚底钻进骨头,一直爬到心口,整个人也被冻透了。

曹恩齐拍拍身上落下的雪,慢慢走向人多的地方。


“恩齐来啦!”


“啊…来了……”面对兄弟们的热情招呼,曹恩齐反应慢了一拍。大概被外面的寒意冻住,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转不动。

他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恍惚看着眼前火锅在咕嘟咕嘟冒着泡。


“下菜呀恩齐!”坐在他旁边的文韬小声提醒。

“哦哦…”曹恩齐因为文韬的提醒忙...

现实向,咳咳,谁是恋爱脑不用说了吧

🈚文笔🈚逻辑

勿上升

————————————————————

又是一年初雪,曹恩齐静静站在雪地里,享受着这片刻安宁。


直到脚下的雪被融化,寒意随着雪水浸进鞋子,从脚底钻进骨头,一直爬到心口,整个人也被冻透了。

曹恩齐拍拍身上落下的雪,慢慢走向人多的地方。


“恩齐来啦!”


“啊…来了……”面对兄弟们的热情招呼,曹恩齐反应慢了一拍。大概被外面的寒意冻住,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转不动。

他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恍惚看着眼前火锅在咕嘟咕嘟冒着泡。


“下菜呀恩齐!”坐在他旁边的文韬小声提醒。

“哦哦…”曹恩齐因为文韬的提醒忙碌了一阵。等蔬菜都下了锅,他又恢复恍然,盯着不再冒泡的锅子出神。


那边聊的火热,火锅的热气更是让整个房间都烟雾缭绕。烟雾里的人,吵吵嚷嚷很是热闹。曹恩齐看向那边,那边的热,和自己这边的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文韬阿蒲没有参与讨论,但两人手里的筷子没停过,一直埋头苦吃,奇怪的默契在两人周边形成结界。


曹恩齐觉得自己和两边都格格不入。


“恩齐,要试试这个么?”小齐几乎隔着一整张桌子,给他递来食物。硬生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身上。

曹恩齐看着眼前的食物,没有伸手去接。


要接么?还是拒绝?曹恩齐不知道自己脑子怎么转的这样慢,一个很简单的决定都做不出。


因为这个安静的空挡,所有人都看向了曹恩齐。原本吵吵嚷嚷的人都停了下来。


大家都看出曹恩齐的不在状态,为了缓解尴尬气氛,文韬拍了拍曹恩齐,示意他自己要吃。曹恩齐立刻伸手接了食物放在文韬面前。


文韬看了看食物里80%的辣椒,和阿蒲对了一个眼神。文韬十分不能吃辣,心细的曹恩齐从来不会主动给他递带辣椒的食物。


今天的曹恩齐很不对劲。


“上次和浩源一起讨论了……他真的很有想法……”不知道聊到哪里,李晋晔突然说起今天中午他们律师的聚会。


曹恩齐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声音自己听得格外清晰。


李浩源回人大读博,已经是一年的事情了。


对了,距离何运晨来北京,也已经一年了。

那天也下着这样的雪,他们也一起吃了火锅。只不过当时的心情不是这样的。


“他真的是很厉害!”听到李浩源被夸奖,何运晨带着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耳朵又屏蔽了声音,曹恩齐只能听见锅子咕嘟咕嘟的煮沸声。

汤底冒出一个个泡,再因为承受不住热量一个个炸开。周而复始,不断消耗锅子里的水。


就好像,他真的相信了,何运晨来北京,或者有十分之一的理由是因为他。他其实不敢太自信,觉得自己真的能左右别人的选择。

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都不行。


可如果是何运晨……他有没有可能……成为那个十分之一的理由呢……

带着满怀希冀的心情,他好像做了一小段时间的美梦。


在得知李浩源回北京后,希冀化为泡影,一切消弭于无形。


曹恩齐也明白,正如学金融的文韬和阿蒲更有默契,自己和学音乐的黄子更有共同语言,何运晨大概也会和学法律的朋友更谈的来一样。

 自己这样的大概根本无法和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相提并论。


何运晨从来没发觉,提到李浩源,他的语气都带着熟稔。别人夸奖李浩源,他都带着骄傲与自豪,仿佛两人是被夸奖的共同体,不分彼此。


曹恩齐也不是没有试探过,切身感受过,自己真的无法和李浩源相提并论。


抛掉一些东西再看,何运晨对待他,和对待其他人,也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形式不一样。

对石凯的宠,对阿蒲的夸奖,对黄子的“欺负”,都是一样的东西。


所以承认吧,在何运晨心里,曹恩齐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曹恩齐真的花了很多时间去接受。把心里那点希冀,用小锤子一点一点敲碎。


背后抱只是碰巧,换谁都可以;

抽签的玄学,也只是两个人与其他人生疏的抱团取暖;

北京到上海,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上海到北京,也只是自己会错意的一个人的暗自喜欢……


退一步就好。


曹恩齐慢慢加进大家的闲聊,偶尔爆出一两句金句,气氛又恢复和谐。


中间的人走了,曹恩齐和何运晨之间只有一个空位。曹恩齐说了一个笑话后,何运晨自然的拍了曹恩齐腿一下。


曹恩齐再做不到毫无知觉,肌肉小小抽搐了一下。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曹恩齐更不自然的坐直身子,原本翘着的腿也放平。


曹恩齐苦笑,果然如表演老师说的一样,返璞归真才是最难演绎的部分。自从自己有了后退的想法,似乎不能自然的处理和何运晨的所有行为。


这样简单的拍腿都做不到。


何运晨似乎也没太注意曹恩齐的动作,依旧和朋友们聊的火热。


“恩齐,要出去玩雪么!”唐九洲和石凯在外面打了一会儿雪仗,两人玩显得有些幼稚,于是想多拉几个人一起。


在屋子里也憋闷,曹恩齐跟着他们出去。


弟弟们精力充足的闹腾起来。因为没心情,曹恩齐拿着雪球夹给他们搓雪球。


一夹一磕一放,很适合放空。很快曹恩齐面前就堆出一堆雪球。


何运晨走了出来,看着蹲在地上搓雪球的曹恩齐有些生气。今天这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哪哪都不对劲。


不知道哪来的邪火,何运晨走过去,一脚踢在曹恩齐屁股上。曹恩齐没有防备,直接跌在雪球堆里。


“啊~”弟弟们惊呼里,分不出是失望还是惊慌,或者兼而有之。

唐九洲扶起曹恩齐,看他虽然狼狈,但并未受伤,于是不赞同的看向何运晨。石凯帮曹恩齐掸去身上的雪,也觉得何运晨有些过分了。


何运晨心里还积着些火,可看到曹恩齐委屈的红着的眼,心里像被浇了一瓢雪水,什么火苗都熄灭了。


弟弟们被几个哥哥叫走。冰天雪地里只剩下曹恩齐和何运晨。


何运晨仔细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事,到底自己怎么曹恩齐了。

前天曹恩齐才出差回来,自己因为加班太累,已经睡了;

早上起来,他因为赶时间,没有给曹恩齐早安吻;

中午他和李浩源他们一起吃了饭,唔……好像忘记告诉曹恩齐了;

晚上他没等曹恩齐,自己直接来聚会场地了……


说不过分吧,好像也不过分。可曹恩齐刚刚魂不守舍的样子,确实醋的厉害。


何运晨摸摸鼻子,只能哄了。


曹恩齐不说话,想要往房间里走。何运晨伸手拦住他,然后往后看了一圈。见其他人都没在外面了,才靠近曹恩齐,快速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补一个早安吻~”


曹恩齐眼睛还是红的,不过表情已经如骤雪初霁,不忘继续索吻。

“昨天晚上的晚安吻呢~”


何运晨掏出手机,像在和别人打字聊天,根本不听曹恩齐说话。


曹恩齐伸出被袖子遮了大半的手,虚虚放在何运晨腰间,想要再讨个缺失的晚安吻。

何运晨知道他不醋了,现在完全是恃宠而骄,于是一爪子推开他。

“哥~你在干嘛!”感觉才复宠又失宠的曹恩齐抓着何运晨的袖子,努力找存在感。


“请假!”何运晨有些咬牙切齿,“补偿你~”


“哥~明天周末!不用请假!”曹恩齐把自己的手从袖子里解放出来。又小心拉出何运晨插在口袋里的手,慢慢与他十指相扣。


何运晨看了一眼交握的手,又看了一眼因为自己没拒绝而独自开心的曹小狗,仿佛能看见曹恩齐的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曹恩齐把两人的手一起揣进自己兜里,开心的讲起明天的计划。

“我找了一个电影,可好看了……明天一起看电影吧!”

“我还发现了一家味道很不错的店……”


雪地里留下两人并肩离去的两排脚印……


彩蛋

何:你说你觉得我对你和对凯凯他们一样?

曹:抛开一些东西是这样的


何运晨直接给气笑了。


何:你说,抛开什么!

曹:……就

何:抛开每天的早安吻!抛开陪你在家看电影!抛开每天一起睡觉!


何运晨每说一个,就往前一步,直到把曹恩齐逼到墙角。

曹恩齐心里发虚,可他也委屈。他醋嘛,就有些自怨自艾,那种感觉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小何捏着曹恩齐腰间的软肉,用力一拧。疼得曹恩齐哎哎直叫唤。

何:我告诉你,你和他们不一样~至少……我不会让他罚站!曹恩齐!你给我站在墙角好好反省!

曹:(=TェT=)挨骂了,但好像有点开心。

——————————The End——————————

虐是不可能虐了,律律脑也是没得治了。就这样凑合过吧(╯‵□′)╯︵┻━┻

取荔枝二两

当然是只和喜欢的人贴贴

当然是只和喜欢的人贴贴

柒柒

启程上分

  曹恩齐听到蒲熠星和郭文韬的往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保持沉默。

  曹恩齐到处询问兄弟们如何跟自己家的对象如何在一起的,有没有什么表白方案,最终询问无果。

  不仅没有想出什么有用的表白方案,兄弟们还嫌他烦,有对象的,没对象的都让他烦了个遍。

  表白方案(7)

  小肥啾饲养员:家人们,我到底怎么跟小何表白啊?

  爱吃起司:直接上,亲他

  起司:周峻纬,你给我闭嘴

  小肥啾饲养员:我不敢啊

  ppp:周峻纬没啥好方法

  爱吃起司:蒲熠星,你能你来

  ggg:蒲熠星,你老实点

  ppp:好的,韬韬

  邵奈儿:……

  唐一洲:……

  小...

  曹恩齐听到蒲熠星和郭文韬的往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保持沉默。

  曹恩齐到处询问兄弟们如何跟自己家的对象如何在一起的,有没有什么表白方案,最终询问无果。

  不仅没有想出什么有用的表白方案,兄弟们还嫌他烦,有对象的,没对象的都让他烦了个遍。

  表白方案(7)

  小肥啾饲养员:家人们,我到底怎么跟小何表白啊?

  爱吃起司:直接上,亲他

  起司:周峻纬,你给我闭嘴

  小肥啾饲养员:我不敢啊

  ppp:周峻纬没啥好方法

  爱吃起司:蒲熠星,你能你来

  ggg:蒲熠星,你老实点

  ppp:好的,韬韬

  邵奈儿:……

  唐一洲:……

  小肥啾饲养员:你们能想点可以用的方案,行吗?

  还是得靠曹恩齐自己那聪明的脑子。

  曹恩齐把自己的想法跟兄弟们说了,几人讨论一番,觉得还挺不错的,开始着手帮助曹恩齐准备了。

  何运晨这几天很忙,曹恩齐每天都会送他去律所,回家都很晚了,也没发现兄弟们怪怪的。

  等何运晨终于把手上的项目忙完了,老板批给了何运晨几天假期,第一天当然是躺在床上,把没休息好的时间都找回来。

  等何运晨醒的时候都下午了。

  “小何,你醒了啊。”

  何运晨睡醒下楼,就看到曹恩齐坐在沙发上写什么东西。

  “嗯,恩齐你写什么呢?”

  “没…没什么,小何,你下午才醒,饿不饿啊。”

  “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感觉有些饿了。”

  “那你等会,我给你下碗面吧。”

  “好。”

  曹恩齐走到厨房,简单的给何运晨下了碗面,还特地加了个鸡蛋,美名其曰,补补。

  “唔…恩齐,很好吃。”

  “谢谢何大律师夸奖。”

  曹恩齐在旁边看着何运晨吃的开心,他也开心。但也在犹豫,怎么开口邀请何运晨出去玩。

  “恩齐,你是不是有什么和我说啊?”

  “是有一点…小何,你这不是休息几天嘛,我邀请你明天和我出去放松放松吧。”

  “好啊。正好我很久没有玩了。”

  时间到了第二天下午,曹恩齐和何运晨换上休闲装准备出门了。

  “恩齐,我们去哪啊?”

  “游乐场。”

  “那我们启程吧。”

  “好。”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帅哥站在游乐场门口还是吸引人的目光的。

  何运晨可没管那么多,拉着曹恩齐开始一个一个项目玩。

  玩累了,就休息片刻继续玩。

  有时曹恩齐看着何运晨,还会给他拍照。

  “恩齐,恩齐,快来啊,你说最后玩鬼屋的,快来啊。”

  “好吧…”

  何运晨迫不及待的拽着曹恩齐进了鬼屋。

  鬼屋阴森森的气氛,和突然出现的NPC,把一群人吓得哇哇叫,什么也不顾只管往外面冲,以至于何运晨和曹恩齐都走散了。

  何运晨跟着人出了鬼屋,站在外面寻找曹恩齐的身影。

  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曹恩齐的身影,正想着是不是曹恩齐害怕。还在鬼屋没有出来,刚想在进去看看,就看到一个小女孩朝他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支玫瑰,何运晨以为是卖花的,想说不要。

  小女孩把玫瑰塞到他他手上,指着一个方向说,是一个小哥哥让他给的。

  何运晨认出了这是香槟玫瑰,是曹恩齐经常送他的。鬼使神差的,他顺着小女孩指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收获了许多陌生人送的花,多到他都快拿不下了。

  他看到了齐思钧,齐思钧也给他了一支花,带着他继续走。

  他不仅看到了齐思钧,还看到了周峻纬,蒲熠星,郭文韬,唐九洲,邵明明。

  兄弟们每个人都给他了一支花。

  终于,在一处空地上,他看到他想的人。

  曹恩齐坐在钢琴边,钢琴上放着一束香槟玫瑰。

  看到他过来,曹恩齐把手放到钢琴键上,弹奏了一曲。

  一曲毕,曹恩齐抱着香槟玫瑰向他走来。

  “小何,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愿意…”

  曹恩齐把何运晨抱在怀里。

  “那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兄弟们听到这话,在旁边起哄。

  “别闹~”

  “小何,抬头。”

  何运晨闻声抬头。看到一束束烟花升到空中绽放。

  “很漂亮。”

  自从曹恩齐和何运晨表白后,每天都会腻歪在一起,天天曹宝,何宝的叫,兄弟们时不时就直呼狗粮太撑了。

  

  

  

南寻_Nancy

起床失败后闹钟app给前任发了消息

破镜重圆小甜饼

睡醒的黄子弘凡盯着半小时前手机发送成功的消息陷入沉思,不是,郭文韬怎么没拉黑我啊!!

今早有重要工作的黄子弘凡在昨晚被朋友安利了一款闹钟app,只要没及时关闭闹钟,它就会随机给通讯录好友发送信息

屏幕上的信息停留在三年前,然后就是一句早上发的突兀的一句“我在睡大觉!救救我!”

黄子弘凡真的想叫救命,闹钟很好用,下辈子不用了

关键是,对面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彻底清醒的黄子弘凡投入工作但仍忍不住留意手机上的消息,消息太多了,他又那么忙,肯定没看到,那如果看到了呢,他会回吗,还是会觉得莫名其妙,要不还是解释一下吧,可是这样会不会以为我在找借口搭讪

黄子天人交战了一天也...

破镜重圆小甜饼

睡醒的黄子弘凡盯着半小时前手机发送成功的消息陷入沉思,不是,郭文韬怎么没拉黑我啊!!

今早有重要工作的黄子弘凡在昨晚被朋友安利了一款闹钟app,只要没及时关闭闹钟,它就会随机给通讯录好友发送信息

屏幕上的信息停留在三年前,然后就是一句早上发的突兀的一句“我在睡大觉!救救我!”

黄子弘凡真的想叫救命,闹钟很好用,下辈子不用了

关键是,对面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彻底清醒的黄子弘凡投入工作但仍忍不住留意手机上的消息,消息太多了,他又那么忙,肯定没看到,那如果看到了呢,他会回吗,还是会觉得莫名其妙,要不还是解释一下吧,可是这样会不会以为我在找借口搭讪

黄子天人交战了一天也没成功决策,也没收到来自郭文韬的消息

打了霜的小茄子回到酒店,点开依旧空白的手机界面,又失落地关上

深夜emo了一会质问空气我到底算什么,带着工作的疲惫睡过去了

第二天把头砸进被子的黄子弘凡狠狠捏紧了手机:“天杀的app!!!”

手机界面上赫然是今早错过的闹钟以及自动发送的“我在睡大觉,救救我!”

还有对面像是终于忍不住发来的疑问,一个冷漠又孤零的问号

好好好,这很郭文韬

黄子弘凡第一次见郭文韬是在高中校庆上,他们彼时一个是学生一个是校友,第二次见面是大学时候的聚会,昏暗的灯光里摇曳的声浪里,惊艳了曾经年少的面容就映入眼前,黄子弘凡没料到这种状况,呆呆地都忘了拒绝别人递过来的酒,当然结果就是晕头转向差点撞上他的眉心

黄子弘凡也顾不上闹钟不闹钟了,赶紧打电话求助他和郭文韬的共友

对面朋友乐了:“要不怎么说黄子你小子运气好呢,app都帮你”

“他最近怎么样?”

“挺不好的,刚从医院出来。”

“什么情况,怎么样要紧不要紧,康复了吗?”

共友都觉得他们缘分不该尽,当年聚会时喝醉的黄子弘凡拉着郭文韬不让走,大家都调笑说韬把弟弟带回家吧,没想到这一带还真让他们处上了,可惜缘分易得相处最难,郭文韬当时正处在事业发展期,各种事情忙到飞起,而黄子弘凡刚上大学,又是刚尝到恋爱的甜头,恨不得整天黏着郭文韬,最终成年人承接不了少年人时刻不歇的热忱,再般配的人也还是分手了

黄子弘凡还是听从了共友的提议来看看郭文韬,打开门后看见久违的恋人稍显憔悴的脸色,一边心疼一边打开话匣子:“你这震惊的,以为来的是小齐是吧?”又左顾右盼放好营养品,“哎呀这装修没怎么变过啊。”

生着病的郭文韬打开门看见故人出现在眼前,像在梦中有些飘飘忽忽的,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黄子弘凡接过郭文韬递来的饮料,解释手机里发的无厘头消息:“唉你看这多像我们当年,我死活听不见闹钟,结果你醒了,你还凑过来看哈哈哈哈可惜现在我睡成死猪没人喊我起床了。”

郭文韬:“……”

他可真会形容

郭文韬靠在黄子弘凡以前送的抱枕上,听着黄子弘凡求说了一堆求复合的理由,说自己以前不成熟啊以前不工作不知道,现在工作才懂你当初有多累,累了一天回来还得应付缠人的我

看着着急忙慌解释一切的黄子弘凡,郭文韬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他凑近去,在黄子弘凡疑惑又震惊的眼神中亲了他一口

黄子的脸肉眼可见烧起来

“你说完了吗”郭文韬好整以暇地看他

“啊?没有……”好多话还没说完呢

郭文韬以前生活的重心都偏向了工作,乃至那个少年离开了自己的生活很久以后,他才感到了钝痛,郭文韬从来都很坦然直面自己的内心,于是他开口

“那你要继续说还是继续亲”

黄子弘凡犹豫负一秒:“亲!”


end.

西亚看鲨鱼

【桃酷】一点都不乖


  “久酷呢?他说来你这了”

  无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虽然平时几个人关系好,打打闹闹的。

  但是看这个脸色,也都没有逗弄他的意思。

  “楼下便利店去了”

  

  无畏嗯了一声,拿出手机皱着眉头给发语音。

  “天快黑了,跑下去干嘛”

  消息发过去了,已读不回。

  无畏只好做罢,看久酷椅子上外套没有穿。

  他记得他早上给久酷说过了,脱了衣服出去要记得穿。

  抓了一把外套,给铃铛示意了一下今晚寝室的安排就下去了。

  

  “老实交代你在哪啊”

  “让我找到你,和你自己坦白是两回事”

  边往下走,边和久酷发语音。

  带着...


  “久酷呢?他说来你这了”

  无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虽然平时几个人关系好,打打闹闹的。

  但是看这个脸色,也都没有逗弄他的意思。

  “楼下便利店去了”

  

  无畏嗯了一声,拿出手机皱着眉头给发语音。

  “天快黑了,跑下去干嘛”

  消息发过去了,已读不回。

  无畏只好做罢,看久酷椅子上外套没有穿。

  他记得他早上给久酷说过了,脱了衣服出去要记得穿。

  抓了一把外套,给铃铛示意了一下今晚寝室的安排就下去了。

  

  “老实交代你在哪啊”

  “让我找到你,和你自己坦白是两回事”

  边往下走,边和久酷发语音。

  带着威胁,急躁的无畏掏了根烟。

  点燃还没吸几口,楼下就碰见了做贼心虚的久酷。

  又只好把烟灭了,扔垃圾桶。

  久酷看见男朋友的样子,虚的脖子缩一块。

  

  “跑呀,怎么不跑了”

  久酷看见无畏都说话了,又堆着笑脸。

  “阿黑,你怎么在这”

  无畏不想接久酷转移话题的话头。

  把外套扔给久酷让他穿上。

  又看见小狗穿了一边找不到另一边的袖子,忍不住走上前帮忙。

  给久酷拉拉锁的时候发泄着不满,久酷低着脑袋。

  使劲从下一拉到上,品牌方的这件赞助拉链能拉到立领的最高。

  要不是久酷闪的快,他都担心拉锁夹到嘴皮。

  “好你无畏,谋杀亲夫是吧”

  

  “你自己心虚,跑的起劲”

  像是踩着的小狗的尾巴。

  久酷抬起头就大嗓门的喊,什么心虚。

  但是看见无畏皱着眉看他,他又声音越说越小。

  “我也没干什么呀,对不对”

  “正常外交,就拍了拍照片”

  “合照也是人家要求的呀”

  ……

  话说一大堆,久酷尝试去牵无畏的手都被躲开了。

  久酷心里吐槽,

  犟起来跟泥鳅一样,手滑的抓的抓不住。

  哪有这么大的气劲,从昨天气到今天。

  (一天,使不完的牛劲)

  无畏看久酷没有丝毫认错的意思,还越说越有理。

  

  

  站着指久酷

  “你站好,看我找你的罪证。”

  久酷瞬间就闭了嘴。

  (活爹,你哪有这么多气呀)

  无畏熟练的切换小号,登进去超话。

  

  “这张,左拥右抱的是你吧。

  这张,对着187辅助笑的开心犯花痴的是你吧。

  这张和刺痛说话就说话,贴到耳朵边的是你吧。”

  久酷看无畏说的激动,指手机的屏幕戳的邦邦响。

  梆硬啊~终于抓住手了。

  (别说了,你是一点不落呀~)

  心理吐槽万分,嘴上还是得下话。

  “阿畏。”

  “那都是正常交往啊,直播间的家人可以作证啊”

  无畏没甩开久酷的手了。

  沉默的看着久酷。

  他吵不过久酷,所以沉默黑脸。

  一摆出来这个样子久酷就知道。

  vocal真的生气了。

  

  

  “我本来没生气的,你昨天晚上不换宿舍什么意思”

  “对对对,我们畏少怎么会呢,都是我的不对”

  久酷笑的讨好,心里想。

  (没生气才怪,知道你生气才没和你睡的)

  “我这不想着昨天家人们都累了,换来换去的麻烦嘛”

  

  听到这话,无畏手又甩开了。

  “好,王久酷,麻烦,麻烦是吧”

  “今天你敢说换宿舍麻烦,明天你就敢说和我谈恋爱麻烦”

  说话转身就走,留给久酷一个后脑勺。

  久酷唉了一声,急忙的去追。

  (活爹,少吃点醋吧)

  久酷脑子边想怎么哄,边去追前面大高个的长腿。

  他没有看见,无畏转过去的时候没憋住笑出来。

  

  回去训练的时候,无畏神奇的离久酷坐的最远。

  马上要开了,久酷又卑躬屈膝的求旁边的傲寒换一下位置,让他坐无畏旁边。

  傲寒看这个局面非常有意思。

  “什么意思,小太阳。”

  久酷给了一个眼神,抱了拳不停恳请的模样。

  还是如愿坐到了无畏旁边。

  “阿黑,手怎么这么冰啊”

  刚摸到就被无畏拍开。

  久酷还是挂着讨好的笑容。

  “我把暖手宝充好了,回宿舍给你暖暖。”

  无畏转过头当没听见。

  游戏开了,一切如常。

  xql的情趣从不影响专业训练。

  配合的默契丝毫看不出刚刚还在闹脾气。

  

  一晃就到回宿舍的时间了。

  久酷早早的站在门口等无畏。

  结果无畏当作没看见久酷似的就往外走。

  一米八的身高的大长腿走的风快 。

  久酷认命的在后面追。

  昨晚没一起睡,他也很难受的好不好。

  快要走到没光的地方。

  久酷急的叫了一声。

  “杨涛。”

  但是他还是没看见无畏的身影,手电筒都没打开急的往前跑。

  克服怕黑,但是没走两步便撞到怀里了。

  

  委屈还是上了头,在无畏怀里拧拧巴巴的扒拉无畏的衣领。

  “我当你不知道我怕黑了”

  无畏也软了下来,环住小狗顺毛。

  “某人在直播间说现在不怕黑了,怕白”

  久酷没好气的打了一下,还是讨好的亲了亲无畏的下巴。

  “不气了嘛~你知道的,我最爱你啦~”

  

  “你知道的~我最爱你啦~”

  不知道什么时候,傲寒几个人站在附近。

  阴阳怪气的夹着嗓子学。

  “呦呦呦~最爱你啦~”

  米老鼠的声音逗的一行人哈哈大笑。

  傲寒还想继续学

  “不气了”嘛字还没说出口,久酷就追着傲寒跑。

  作势想打他。

  一行人识相的走到前面,留无畏和久酷走到后面。

  终于牵上了手。

  久酷懊悔的想着以后一定将就这个醋王的心思。

  哄男朋友的旅途太苦了。

  

  气氛静谧了。

  “好阿黑,这回什么让你这么生气告诉我好不好”

  他两放慢了脚步。

  无畏看了一眼前面傲寒他们离得不远,担心让他们听到又要取笑。

  就贴到久酷耳朵旁边,说了几句。

  听完久酷的耳朵红的发烫。

  左顾右盼的看看附近,别人察觉不出来。

  才继续往前走。

  

  久酷忍不住侧过头看无畏,无畏怕冷,衣领拉的很高,脖子缩进去。

  无畏笑的很开心,把久酷的手牵着揣在自己的兜里。

  久酷真的感受到了岁月静好。

  无畏傻笑的样子他看见了不少。

  

  像是最近他们不避嫌的直播团综那一次。

  他们在一起没多久,他在开播前给无畏嘱咐了很多次不要露馅。

  但是他们在黑暗的密室里拥抱。

  他们在泥塘里背着镜头牵手。

  久酷总担心会带来太大的节奏,所以在有个环节无畏要求换他给按摩的时候充耳不理。

  环节结束还叫了无畏训他要知道分寸。

  无畏笑着点了点头说好,低头凑到他身边说可不可以亲一口。

  可是他担心无畏得意忘形,敷衍着说马上又要开播了。

  晚上水上环节开始,他们躲的看不到一点亲密的样子。

  但是结束后看见无畏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走神,连湿透的衣服都没换。

  拿了毯子就往无畏腿上坐,毛毯裹住了取暖的两个人。

  

  他看见无畏眼中的惊喜。

  阿铛他们从旁边过路的时候久酷都没起来。

  反而很自然的和他们聊天。

  队内也见怪不怪,甚至站在旁边给他们打掩护。

  无畏只知道傻笑,一边还搂着久酷腰担心他掉下去。

  久酷那个时候真的在想,为什么他要委屈无畏。

  要看他只是一个亲密人正常的动作都让他受宠若惊。

  后来坐在巴士上面,橘子让无畏坐他旁边的时候,无畏都不敢做。

  一边说着我不能,一边看久酷眼色。

  怕他生气。

  久酷他常觉得亏欠。

  

  “别折磨无畏了,他又不欠你的”

  这句话不是队友第一次对他说。

  阿凡走的时候说过,无畏对他很不一样。

  久酷笑着说兄弟们都一样。

  他那个时候大大咧咧没有开窍。

  清融和子阳走的时候对他说,无畏真的可以了,别那么对他。

  他一边难过分离,一边和无畏避嫌。

  甚至把他们分开和成绩的负面情绪算给无畏。

  他巴不得和他在真实生活也避嫌。

  他又做错了什么,不是吗。

  

  后来身边换了很多人,他让别人取代无畏的位置。

  看见无畏和当初的越来越不一样。

  从依赖他变得圆滑,混迹于各个名利场。

  他们从亲密无间变得陌生疏离。

  忙的时候他们甚至见不到面说不上话。

  他闭口不提,他们曾经多要好。

  

  但是无畏还是对他好。

  他叫无畏听从运营安排避嫌的时候。

  无畏说好,沉默了一会又对着他笑。

  昨天微博还在强硬对抗的,转天就不再锐利。

  他在私下躲无畏的时候,无畏意识到了也顺从。

  然后他们越来越过的体面。

  久哲回来是一个破冰点。

  找他们说了很久的话,他也从射手变成了辅助。

  

  “别折磨他了”

  星痕说这句话的时候,让久酷觉得恍惚。

  久酷还是嘴硬的打哈哈,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不欠你的”

  久酷在星痕走了时候,泪水止不住的流。

  他当然知道无畏不欠他的,他折磨无畏的时候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哪里就走的那么容易了。

  谩骂、替补席、不被接受的感情还是一片向好的坦途。

  没人告诉他怎么走,如何避免行差踏错。

  他不明白怎么就走成今天这个样子了,可是答案只能是无解。

  

   无畏生日哭的那天,他本来不在俱乐部的。

  俱乐部每个人过生日都会一起庆祝,只有无畏因为商业价值大连生日都只能变成直播。

  光鲜亮丽的妆造遮不住他的失落。

  所以他在俱乐部等他。

  喧嚣过后一片寂静的等他。

  

  无畏回来的时候很疲惫,没来得及卸妆。

  时间很晚,一个人像平凡的男孩回宿舍自己睡觉。

  看见久酷的时候他很惊喜。

  愣了一下眼中的惊喜又收走变成了礼貌的疏离。

  成熟的向久酷问好“久酷,这么晚还没睡啊”

  “什么事耽搁了吗,还没走”

  

  久酷有点怯弱,太久没充当无畏最亲密的人的角色。

  他也不知道现在的无畏心里到底是怎么想。

  是他一厢情愿吗,所有的人给他说的都是错觉。

  无畏不喜欢他吧。

  他站着不说话,看的无畏心神不宁的。

  无畏祈祷

  “快走吧,大哥。我今天感情脆弱,尽力伪装了。”

  “别来招我了,久酷”

  

  久酷还是呆呆站着不回话,让无畏担心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急得走到他面前,拉他的手臂。

  “你怎么了?”

  久酷回过神,他们很久没有什么亲密举动。

  最多礼貌的一同吃饭和取快递,训练和拍摄。

  他们甚至很久没有接触过对方的躯体。

  久酷“嗯?”了一声。

  无畏很想和他接近,可是又记得久酷要避嫌。

  礼貌的松开手,离开一段距离。

  

  久酷抬起头的时候,无畏的眼睛红红的。

  他看见他在直播间哭了。

  鼓起勇气抱无畏,无畏甚至后退了一步。

  “你哭了,阿黑”

  久酷看直播了,还是不小心刷到的。

  无畏愣住不知道说什么。

  

  他刚来南京的时候也在久酷面前哭过,然后在久酷在直播间说他哭的时候又发火。

  但他现在在久酷面前很拘谨,他不知道久酷想要他哪种相处。

  久酷心硬,他们疏远之后连阿黑都没叫过。

  很多人劝过他放手。

  阿凡说久酷不开窍,看不出来。

  清融说老王别扭的很,多担待。

  小义也说久酷逃避的话就放手吧~

  

  可是没人教他怎么放。

  看见他就在身边,看见他还在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看见他和别人亲昵还会吃醋,看见他伤心自己还是会心痛。

  还是说放掉以前炽热的心动,放掉像光明像老师一样的小太阳。

  久酷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如果不是他的话。

  无畏常觉得亏欠。

  ……

  

  无畏自暴自弃,左不过就是演戏。

  反正他越来越擅长,情绪也能自己坚强的消化。

  至少兜兜转转的,他们还并肩作战。

  

  可是久酷,他不逃了。

  

  那天他看久酷应该没什么事打了招呼要回去休息。

  他搬了那么多天砖,总得让自己喘口气。

  他实在没有精力陪久酷演戏。

  久酷却拉住了他。

  他说了很多话,从一开始的解释到无畏半天没有回应的不自信。

  他小心翼翼的道歉,却没看到无畏又红了眼。

  无畏又拥抱了他,他想这回久酷应该懂了。

  

  思绪拉回来,两个人轻车熟路的洗漱后滚在一起。

  因为昨天两个人没有睡一块,先把话说够。

  然后说着说着又开始粘糊。

  久酷为了戴罪立功,使出浑身解数。

  勾住无畏的脖子的时候,无畏俯视着躺着的久酷。

  久酷笑得灿烂又美好。

  无畏没告诉久酷,他好像有那什么ptsd。

  久酷一躲就能让他回忆起那些避嫌的不美好。

  他一躲,他的坏情绪便生长出来吞噬理智。

  他取过经,过来人小义告诉他那是心理创伤。

  看着笑得人畜无害的始作俑者。

  无畏咬了咬牙骂了一句。

  “酷酷,你一点也不乖。”

  

  

  

  

  

  

  

  

  

  

西米

【钎九】你管的话,可以

私设:时间线是集训开始前两天,钎城因为安排没有按时到,一诺参与钎城给九尾下的套😉


全文4k5,主线故事2k3➕彩蛋2k2(是🚗)




(————————拉线,正文)

  

  “尾少,再来一杯啊。”一诺说着,拿起酒瓶就要给九尾倒酒,九尾也没有推辞,直接把杯子递了过去。

  

  眼看着九尾又喝了一杯,阿豆有些看不下去了,拉了拉一诺的手,小声跟他说道:“他今晚喝了不少了啊,再这么喝下估计等会都走不了了,就别给他倒了。”

  

  一诺坏笑着看了九尾一眼,神秘兮兮地把阿豆拉到一边:“是钎城让我这么干的,不然谁敢劝他的酒啊,没办法啊谁让我就是这么的乐于助人呢。”说完还......

私设:时间线是集训开始前两天,钎城因为安排没有按时到,一诺参与钎城给九尾下的套😉


全文4k5,主线故事2k3➕彩蛋2k2(是🚗)




(————————拉线,正文)

  

  “尾少,再来一杯啊。”一诺说着,拿起酒瓶就要给九尾倒酒,九尾也没有推辞,直接把杯子递了过去。

  

  眼看着九尾又喝了一杯,阿豆有些看不下去了,拉了拉一诺的手,小声跟他说道:“他今晚喝了不少了啊,再这么喝下估计等会都走不了了,就别给他倒了。”

  

  一诺坏笑着看了九尾一眼,神秘兮兮地把阿豆拉到一边:“是钎城让我这么干的,不然谁敢劝他的酒啊,没办法啊谁让我就是这么的乐于助人呢。”说完还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像他不是因为想坑九尾一把才这么做的。

  

  ……阿豆忽然觉得,九尾有点可怜。

  

  不过好在就算喝醉了也没事了,钎城会把他照顾好的,大概。

  

  九尾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他喝得确实是有点多了,虽然暂时还清醒着,但意识已经不太清明了,脑子里那个人的脸倒是逐渐清晰了。

  

  他有点想钎城。

  

  本以为到了这里就可以和钎城见面了,他提前了好几天就开始准备,带给钎城的小礼物,给钎城写的信,给钎城准备的零食。

  

  他已经期待了很多天了,他以为钎城也是这样,所以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快到集训地点的时候却又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等着钎城来找他。

  

  到最后出现的只有一诺,以及钎城接了安排出门的消息。

  

  说不生气是假的,他当时简直气得要死,直接给钎城打了电话,没等他开口就说:“我他妈再也不想看见你了,集训这段时间你一句话都不要跟我讲,我也不跟你讲话!”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了。

  

  他现在后悔了,虽然是他理不直气还壮,但那还不是因为他想见钎城却没有见到,归根结底都是钎城的问题。

  

  一诺看他坐在那里不说话,就抱着个空杯子愣神,觉得他似乎也差不多了。

  

  他先给钎城发了信息,告诉他别出声,然后悄悄拨通了钎城的电话。

  

  “尾少,还喝吗?”一诺悄悄把手机开了免提,把屏幕摁黑放到了一边。

  

  “喝啊,干嘛不喝,反正还没开始,等下懒得回去开个房间睡就行了。”九尾回到。

  

  “那可不行啊,给钎城知道了你得完蛋。”

  

  不提还好,一提到钎城他就难受,但他又不肯表现出来,只好把难受转为不屑和嘲讽:“他管得着?人都不在,真爽啊没人管的日子。”说完又看了一诺一眼,“不行让他们先回去,你再陪我呆会,等会实在是迟了咱俩开一间就行。”

  

  ……我为什么要给钎城打电话,我是脑子抽了吗打电话让他听这些东西,他不会暗鲨我吧,一诺感到不安,十分地不安。

  

  一诺看着旁边的手机,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心里想到:我可不敢跟你睡,我还得跟钎城呆半个月呢,他半夜放蚊子进来咬我怎么办。

  

  他扯了扯嘴角,“差不多了吧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回去了。”说完没等九尾回话,又补了一句,“我去叫车。”

  

  他拿着手机走到一边,给钎城发了个定位。

  

  他没有马上叫车,毕竟九尾这个状态他也不感把他留在这里,当然不是因为他怕钎城找他麻烦,他只是太乐于助人了,仅此而已。

  

  钎城速度很快,他进去的时候一桌人明显震惊了一下,他没告诉任何人他要来,除了一诺,毕竟一诺要帮忙的。

  

  “可算来了,”一诺仿佛看见了救星,赶紧把钎城拉到了九尾旁边坐下,随即招呼众人,“走了走了,回去了。”

  

  钎城目送着一群人离开,这才能转身好好看看他家小狐狸。

  

  九尾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特别是看到钎城之后,他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干脆就直接趴下睡了。

  

  钎城又好气又好笑,捏了捏九尾的脸,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好了,我们也回去吧。”

  

  钎城扶起九尾,正准备走的时候,服务员叫住了他。

  

  “先生,你们这桌还没付钱呢,刚刚的那位先生说让你结账。”

  

  ……一诺我真是谢谢你。

  

  钎城没多说什么,结了账就带着九尾去开了房间。

  

  他把九尾放在床上,九尾虽然没那么清醒,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在干嘛了。

  

  钎城就躺在他旁边,这么有一搭每一搭地跟他聊天。

  

  “昨天为什么又突然生气?”

  

  说道这个九尾可就委屈了,酒精上头他也不知道要维持什么人设了,直接就红了眼眶,“还不是因为我那么想见你,我这么早我就过来了,我都没有看见你,我就看了一诺他们,你都不来见我,你一点也不想我,你根本不喜欢我!”说着又想到了什么,他转过身背对着钎城,“不喜欢我最好,刚好被人管我了,自由!”

  

  如果忽略他微颤的肩膀,后面这段话倒是也挺……不霸气的,反而有点可怜。

  

  钎城无奈地靠了过去,从后面搂着他,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啦,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在最想见我的时候第一时间没见到我,蓁蓁,原谅我好不好?”

  

  近乎呵护的,他亲了一下九尾的脖子。

  

  九尾被他这下刺激到了,又或许是对钎城的思念太深,他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毕竟都叫他蓁蓁了。

  

  “那蓁蓁想要被我管着吗?”

  

  “嗯……反正也没什么。”

  

  似乎是听到了满意的回答,他把九尾翻了个身,脸对着自己,“那蓁蓁,我们现在就来聊聊你都干了什么坏事好不好?”

  

  没等九尾反驳,他已经开始自己数了起来

  

  “第一,跟我发火但没有第一时间听我解释道歉还拉黑我,第二,不仅在外面喝酒还喝醉了,第三……”说到第三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压抑无名的怒火,“你还准备跟别人去开房是吧?”

  

  九尾现在脑子都不清醒的,根本没反应过来一诺和钎城早就串通一气了,但是他还是反驳了一句,“那个,我们就是单纯睡觉,又不干什么。”

  

  “哦,你还想跟别人在外面睡觉啊。”钎城根本不想放过他,“而且蓁蓁明明说愿意被管的,这是在出尔反尔吗?”

  

  九尾自觉理亏,但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想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心一横,说道,“那你说要怎么样,都行。”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钎城终于高兴了,嘴角勾出喜悦的弧度,“这可是蓁蓁说的,不能反悔哦。”

  

  

  


——O K,主线大概就是这样了,至于具体怎么样,那当然是放在彩蛋了,嗯哼,大家懂的



  

  

  

  

  

  

  

  

  

  

  

  

  


  

戒不掉de毒

【钎九/桃酷】想哄吃醋的对象不小心让他更醋了怎么办?

又名#畏尾亲密掐脸互动背后的故事# 

#来自两边家属的联合报复行动#

#今天的对抗路也是受害者的联盟#

 一发完,甜的

OOC我的

全是编的编的编的!!!


久酷接到钎城的微信好友申请时是懵逼的。

紧接着,钎城又分享了南京Hero久竞官博的一条微博过来,久酷顶着满脑袋的问号点开了视频。

视频也不长,不过就是自家的野王单手控制着别人家中单的双手,还上手掐了人家的脸罢了。

估摸着他看完了视频,钎城紧跟着发来一条语音:酷酷,双排吗?

久酷心里一边想着,不愧是KPL网恋天花板,同一个地方出来的,钎城跟无畏说话怎么就能差那么多,一边愉快地答应了双排的请求...

又名#畏尾亲密掐脸互动背后的故事# 

#来自两边家属的联合报复行动#

#今天的对抗路也是受害者的联盟#

 一发完,甜的

OOC我的

全是编的编的编的!!!




久酷接到钎城的微信好友申请时是懵逼的。

紧接着,钎城又分享了南京Hero久竞官博的一条微博过来,久酷顶着满脑袋的问号点开了视频。

视频也不长,不过就是自家的野王单手控制着别人家中单的双手,还上手掐了人家的脸罢了。

估摸着他看完了视频,钎城紧跟着发来一条语音:酷酷,双排吗?

久酷心里一边想着,不愧是KPL网恋天花板,同一个地方出来的,钎城跟无畏说话怎么就能差那么多,一边愉快地答应了双排的请求。

这一局打得无比舒爽,新晋疯批型辅助和进攻型射手,一开局就直接进对面野区反了红,射手转辅助的久酷对于射手需要的发育环境简直门清,一路保着钎城发育,直接10分钟平推。

一局结束,久酷点开了无畏的对话框,一溜的语音条。

久酷深知语音转文字的功能对无畏基本无用,认命地点开。

“酷酷li怎么la么早就sang线啦?”

“酷酷li在双排吗?!”

“酷酷li在和sei双排吖?”

“酷酷li跟钎ceng怎么认识的嘛?”

“酷酷li怎么不理我?”

“酷酷酷酷,我跟九尾la个就si要帮ze教报仇而已!”

“酷酷li跟我双排嘛,li拿瑶我带li飞~~”

久酷挠挠耳朵,心想着刚听过钎城的网恋音,现在还真的是有点嫌弃无畏这个黏黏糊糊的普通话,捞起手机给他回了一条语音,“我在训练室,你要来的话就三排吧~”

无畏秒回了一条,“等我!”

等无畏坐到训练室里上线时,已经不是三排了。

那是广州甜甜糕上中射加上南京黑肉久竞野辅的奇怪豪华五排车。

清清开了麦,“酷酷~!我好想你啊~~~”

“小马我也想你~!”

无畏缓缓在对话框里扣了个“?”

久酷脑筋一转,嘿嘿一笑,玩起了前阵子的梗,“射手哥哥声音那么好听,怎么不开麦呀?”

九尾在对话框里打下一串省略号。

“病子,他就在我旁边。”少爷终究还是没忍住。

“开着呢~”射手本人几乎压着九尾的话音开了麦。

话音刚落,匹配成功,进入bp界面。

“久酷这局想玩什么呀?”一楼的钎城温柔发问。

身处同一训练室的清清惊恐地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射手,又看看他旁边脸黑过包公的中单,本能地觉得这局气氛诡异,默默地关了自己的麦克风。

“桑启好玩,钎城抢~”

“好。”钎城一楼直接锁了桑启。

无畏又在对话框里扣下了一连串问号。

“啧。”九尾咬了咬牙,切屏查起了去南京的机票。

什么破游戏,为什么不能直接鲨队友!

 

刚一开局,久酷操纵着桑启跟着射手阿离一起走下路,顺手把野区安排得明明白白,“阿黑,你把红给钎城。”

“可是我没红怎么发育呀……”卑微野王弱弱抗议。

“射手没红怎么打呀,你去拿对面的嘛,家里的给钎城。”

“哦……”野王默默放弃了已经打到一半的红霸虎,孤独地踏上偷子之路。

在辅助保护下顺利拿到一红的射手状态拉满,下路一血爆发的同时还拿了双杀,一塔磨到半血,小飞酷轻盈地飞去了中路帮九尾清了一波线,又去了上路给清清加了个回血的草丛,最后回到打野身边,帮他占着视野开龙,又帮着自家野王在对面野区搜刮了一圈,拿走了对面的红蓝霸虎。

五个职业组队,对对面属实有点碾压,顺风顺水地打到中期,九尾看了看自己的蓝条,也没多想,直接开麦,“蓝给我。”

无畏打到丝血,听话地停了手,九尾一记平A收走自家的蓝霸虎。

拉了视野看到这一幕的钎城沉了脸。

原本打算过去帮无畏反蓝的久酷半路改道,去了上路,及时给残血的无敌马腿放了个回血的草丛。

已经在诡异中看穿一切的清清默默发了个1——那是康平路两大门面的死亡buff层数。

回了血的关羽直接把对面的边路和打野都打成了大残,纷纷往回边撤边准备回城。

小飞酷上演了熟悉的一幕——半血的辅助追着残血的打野跑了小半个地图,一直跑到了下路二塔附近,对面满血的队友前来支援,久酷往回撤,一身位移的澜紧赶慢赶从对面红区过来,还是比本就在下路的公孙离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公孙离再一次拿了双杀,堪堪走到中路的澜顺手给中单挡了对面一个大,救下了大残的脆皮法师。

通天边路默默扣出一个2。

接下去的局面,通天边路马清清表示,这场面已经无法用“诡异”二字来形容了。

射辅全程贴贴,中野打个照面就赶紧分道扬镳,宁可绕个大圈子从两边的野区绕路,也不敢再走在同一条中路上。

14分钟,对面水晶爆炸,清清直接跳了车,顺手往康平路对抗路群连发三遍。

“千万别答应桃酷钎九任何一个人的五排邀请!!!”

“千万别答应桃酷钎九任何一个人的五排邀请!!!”

“千万别答应桃酷钎九任何一个人的五排邀请!!!”

可怕可怕太可怕,希望对抗路再无第二个修罗场的受害者。

 

此时已经稀里糊涂被久酷拉进车队的星痕看着对抗路群聊里的信息,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刚想取消匹配下车,好死不死,原本要排上个几分钟的匹配,这次居然秒进,星痕跳车失败,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

果然,从BP开始,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两对人气CP的修罗场。

无畏和九尾在一二楼分别选择了自己的本命英雄,镜和不知火舞。

星痕也拿了自己的绝活蒙恬。

到这里都还一切正常,问题就出在了钎城和久酷身上。

钎城锁了马可后,又一次开了麦,“酷酷拿瑶吧,我们打马瑶。”

“酷酷”,“我们”,这两个词让南京和广州同时打翻了一摊子醋。

九尾疯狂点击和久酷交换英雄。

无畏也疯狂点击和钎城交换英雄。

结果……还是被双双无视,只能眼睁睁看着从一开局,马可和瑶就仿佛连体一样地走在下路,“好哥哥,我们去对面偷红吧~!”

刚把自家蓝打到残血的无畏手一抖,惩击没能交出去,被同样操作变形莫名闪现过来的火舞收掉。

哦豁,完蛋,更难解释了。

野王头大,法王头疼。

 

接下去的比赛,星痕简直不愿回想。

瑶4级后开始解放双手,悠闲地骑在射手头上,四处在峡谷游荡收割,自己边路1v3直接开团,马瑶跟上输出,眼瞅着团灭就是一波,结果看见了马瑶连体的镜全程梦游大招撞墙,火舞大闪脚踢空气,好好的碾压局险些被对面翻盘,最后还是靠马可血C才没有留下耻辱一笔。

对局结束,星辰也一秒跳车跑路,剩下四个人在队伍里,沉默是今晚的康平路。

 

桃酷side

无畏一放下手机就蹭到了久酷的身边,拉着他的手黏黏糊糊地解释,“酷酷,我跟九尾zen的没什mo的!你相信我!”

久酷本来也没把这个多放在心上,只不过get到钎城的意思之后顺手捉弄一下自家野王,此刻还没玩够的久酷尽管心里笑得不行,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严肃的表情,“我看你跟九尾玩的挺开心的呀,人家的脸好捏吗?”

“不好捏不好捏,还si酷酷最好捏~”无畏伸手戳了戳久酷的脸颊。久酷最近瘦了许多,原本肉乎乎的脸颊上都没了多少肉,无畏看着都有些心疼,也知道他最近转辅助,压力一定很大,“酷酷,li瘦了好多。”

“还好啦,”看着自家野王眼睛红红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久酷赶紧顺毛,“我没事,真的。”

“真的吗?”无畏得寸进尺地把脑袋蹭到久酷颈窝里,“那li也不要sen气好不好?”

“今天是疯狂星期四。”久酷顾左右而言他。

无畏一下子直起身子,“我知道了酷酷!我马上去买!!”

“傻瓜。”久酷看着他跑出去的身影笑了笑。

当然,满心以为两袋疯狂星期四就能把人哄好的无畏,在晚上被无情锁在门外时,那叫一个欲哭无泪。

 

钎九side

水晶爆破的时候,钎城就已经放下了手机,一言不发地走出了训练室。

九尾原本还在莫名他今天的不对劲,直到清清给他发来了录歌时他和无畏的互动,九尾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的小周哥哥,这是吃醋了。

说到底,还是钎城太温柔,给了他无限的包容,纵使小狐狸招这个惹那个,也不见钎城为了这事吃过醋,有时候深夜emo的九尾甚至会想,是不是钎城不够爱自己,这回难得看到男朋友醋劲那么大,小狐狸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连蹦带跳地回到宿舍,美滋滋地准备好好哄哄自家男朋友。

结果刚推开寝室门,就被人轻易钳住手腕举过头顶抵在墙上,钎城眼底是难得一见的狠戾,“跟无畏玩得开心吗?”

“小周哥哥吃醋了?”九尾倒也没有害怕,反而顺从地任他单手钳制着,眼里亮晶晶的,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惹得钎城狠狠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许鑫蓁,你明知故问。”

“哎呀,这不是久酱和T仔那两个病子非要我们营什么业,要不T仔就不让我回来,我就见不到小周哥哥啦~”九尾被咬一口也不在意,凑上前去亲吻面前满脸不爽的男朋友,“我的男朋友只有一个,他是我的第一射手,是我一个人的周~诣~涛~”

小狐狸平时傲娇,难得有这么直接的告白,一记直球直接打散了钎城仅剩的那点怒气,温柔的笑回到脸上,也松开了钳住小狐狸的手,滑到腰上紧紧抱住了他。

九尾揉揉手腕,直接勾上了他的脖子,确定自家男朋友雨过天晴之后,小狐狸开始了秋后算账,“以后不许跟久酷双排,不许跟他用马瑶,更不许叫他酷酷!”

“好,都听你的~”钎城觉得自己真是栽了,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惯出来的小狐狸,宠着呗。

 


昨夜雨

「八一四号烟火|17:00」雪藏

上一棒: @Compass_【备研中超级缓更

下一棒:  @廿贰 


得知久酷要回来执教时,几个人一齐回头看向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异样来。


无畏抬眼一扫,面上平静无痕,淡淡一句看我干嘛,几个人才把眼神收回。


他出神的时候好似仍在刷手机,只是屏幕上通讯列表总划过一个备注是久酷的人。因为太久没联系,那人已经排在置顶的最后一个。


“什么时候?”他看似随口一问,表情还是冷淡的。


那个话题早就过去几分钟了,没人听得懂他什么意思,还以为他在问正在安排的工作是什么时候。


“今晚的飞机。”尘夏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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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  @廿贰 


得知久酷要回来执教时,几个人一齐回头看向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异样来。


无畏抬眼一扫,面上平静无痕,淡淡一句看我干嘛,几个人才把眼神收回。


他出神的时候好似仍在刷手机,只是屏幕上通讯列表总划过一个备注是久酷的人。因为太久没联系,那人已经排在置顶的最后一个。


“什么时候?”他看似随口一问,表情还是冷淡的。


那个话题早就过去几分钟了,没人听得懂他什么意思,还以为他在问正在安排的工作是什么时候。


“今晚的飞机。”尘夏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他心里微微的动了动,像有蜻蜓在平静的湖面上轻轻一点,泛起一小圈涟漪来。回来就回来呗,他想,只是同事而已。


过了一会儿无畏又有点莫名的烦躁起来,又想,是同事,也是故友旧识。


尘夏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接久酷,他看了看手机上微信排在置顶末端的对话条,心说他连回南京都没告诉我呢。不去,他说。


结果更烦躁了。


晚上他坐在寝室里吹着暖风,打开游戏点进了匹配等待十几秒,微信界面突然弹出一则消息。是尘夏在群里发了一张照片说接到了,然后群里开始热闹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等明天一起吃个饭。


他匹配进了页面,却看着屏幕出神,倒计时了仍没按确认,自动退出了组队。


很好,更烦了。


无畏决定直面烦恼主动出击,把烦恼解决就好了。于是他从床上坐起来,思索片刻盯着垃圾桶出神,几秒之后裹了羽绒服提着还剩一多半使用空间的垃圾袋下了楼。


回来的太晚,久酷在车上就有点犯困,下车的时候还是尘夏帮他拿的行李,两个人一路行至宿舍楼门口,眼尖的久酷一眼看到不远处高高瘦瘦的人影。


他呆呆地看着向他们走来的那个人,听到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跳持续加快,现在飙到了最高值。


然而两个人都表现的出奇平静。


无畏像是刚要出门丢垃圾,瞥了一眼在尘夏手里拎着的行李箱,又平静地抬眸看向微微有些慌乱的久酷。


“回来了?”


无畏似笑非笑,语气平淡,好像久酷只是放了个小假刚刚回来。久酷也下意识应了声,又不自然地笑了,调侃一句好久不见又帅了。


他便轻笑着哼了一声,抬腿走过久酷身边,将手里提着的垃圾袋扔进垃圾桶。


“诶正好,”尘夏转头对无畏喊道:“你送久酷上去,他寝室在412,我就不跟了。”


无畏嗯了一声,转身回来接过他手里久酷的行李箱,自顾自地拎进了门槛,也没理会身后喊着要自己拿的久酷。


“最近怎么样?”


他抬眼看过去,才发现这一年久酷瘦了许多,脸颊上的软肉消了一半,只是一双耷拉着的小狗眼睛仍亮晶晶。


“联盟花瓶罢了,偶尔顶顶训练赛,不能不服老。”无畏开口就没留余地,也不打算跟他客气,一字一句都是实话,久酷自己也知道的事。


但他还是拍一下无畏拉着行李箱的那只胳膊:“怎么就花瓶了,你不知道多少人想管我要你微信呀男明星。”


无畏哼笑了一声,拖着他的行李箱走出电梯,轮子在空旷的走廊里滚出刺耳难听的声音,跟他说的话一样扎人。


那你给啊,他说,反正我的微信在你那里是摆设。


久酷果然被他噎住了,笑了两声,说这不是怕打扰你吗?


走廊里安静了,无畏不再说话,一直将他带到了宿舍门口才抬眼看他,张了张口,半天才慢慢地说出句话来。


“欢迎回来,久酷教练。”


结尾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奇怪,他笑着把行李箱递给久酷,摆摆手便回头走了。


见了这一面他心里略微平静了点,只是依旧没想明白自己的心,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怨气。


唯一清楚的是,只再见一面,看到他的眼睛闻到他的味道、便被想念无声催出欲望来,像鱼渴望水一样的自然,像是被下了什么诅咒。


说是同事,事实上两个人在偌大的俱乐部里都没见过几次。一个在办公室训练室来回转,一个直播间和外务到处跑,无畏见到久酷最多的地方就是食堂和早起的篮球场。


偶尔无畏也会被揪到训练室做做简单的指导,看见正披着个外套坐在最前面记笔记的久酷,颇有几分久哲的影子。


他偶然一抬头,却正对上久酷的目光。


那是很温柔的、安静却蕴着些许波动的眼神。与他对上视线后却不自然的移开了,嘴角钳着的笑意也隐了回去。


久酷低头安静写着东西,好像刚才的对视只是几秒钟的幻觉,可那触动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他的心跳的很快。


他不愿追索那目光的终点是怎样的。或者说如果可以选择,他很想控制住自己的心跳,不要再一次掉进名为暧昧的陷阱。他曾经跳进去成为一只困兽,久酷却在诱捕他后离开,放他自生自灭。


这次就不要再靠近一步了。


可他不知道要怎样与他做普通朋友,他们曾经是至交好友,后来只剩暧昧不清的关系,现在又算是什么呢?


他想的脑袋有些疼,退出了训练室。


把下午去上海的高铁票时间订好,还没来得及选回程的票便头晕的想睡觉,给小助理发了微信便扔下手机睡下。


再睁眼时听到床边有人的声音。


“品牌方的广告拍摄,不能这样临时推啊。”


小助理看起来有点着急,回头才发现无畏已经醒了,听到这句话还抬头看他。


无畏皱了皱眉。


“推什么?我又不是动不了?你给谁打电话呢?”


“给久酷,我问问他的宿舍有没有退烧药。”


无畏顿时觉得头更疼了,强制性切断了小助理和久酷的通话,把脑袋缩回了被子里合上眼睛,闷闷道:“我睡一会儿,出发的时候叫我就行。”


空调开了暖风,电热毯也调了高温,被子里舒服暖和,他闭上眼睛很快就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然而半梦半醒时听到有人打开了房间的门,然后一双有点凉的手来试探他的额头。


无畏皱了皱眉抓住那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头来半眯着眼睛,看清来人后才松开手。


还挺警惕的,久酷想。


无畏的脸颊很红,刚刚自己探过的额头上也还是滚烫的,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虾子散发热气。从前无畏就不常生病,但一生病总是很严重。


久酷低头拆开刚买回来的退烧药,掰出来一粒递给他。


“先吃了,吃了再睡,下午还没退烧就不去了。”


无畏接过药无奈看他一眼,拿过水杯将药吞下去才说:“别傻了,我也就是打工的,又不是大明星怎么可能说推就推。”


“这次临时推了,欠了人情就要再组个饭局给人家赔罪,这里面弯弯绕绕的烦死了。”


久酷大概也没想到这中间这么多事,只好帮他把被子盖好:“那你就打算这样去?”


明明是朋友间友善且温馨的关怀,无畏却莫名地有些不安和烦恼,他总觉得这样也算暧昧,大抵是他心里本就有鬼。


于是本就烧的迷迷糊糊的无畏没有再看他,把脑袋重新缩回被子里闷声道:“你别管,赶紧忙你的赛训去。”


被子外面很快没了声音,他渐渐放松下来,等到久酷的脚步声走远之后才陷入昏睡。


然而再被喊醒睁开眼睛时,久酷仍坐在他身边。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下来,房间里昏暗无光,无畏只能看清他用手再次摸上自己的额头,微凉的触觉让他缓缓清醒。


“好像退了一点了。”久酷眼里的担忧褪去一点,收回手看向他:“把药都带上,拍完就在上海休息吧,别回来了。”


小助理应了声把桌子上的药收进包里。


“你这么闲?”无畏坐起来披外套,揉了揉太阳穴仍皱着眉抬头看他:“你下午不是看训练赛吗?为什么还在这儿?”


“久酷刚刚跟我一起来的,训练赛刚结束就来了。”小助理一边帮他收拾一边说话:“得快点,不然赶不上车了。”


等他们两个匆匆忙忙出了门才反应过来久酷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小助理看着他若有所思,无畏被盯得发毛,问他干嘛。


“你今晚留在上海还是回来?我提前问,免得到时候订了你又退酒店,白瞎手续费。”


事实证明他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果然无畏犹豫都没犹豫:“回南京。”


“久酷不是说让你待在上海吗?”


无畏咬牙:“你是谁的助理?”


带病上工是会有特殊buff的,化妆师发现连腮红都不用帮他打,问他为什么今天脸色这么红润。无畏笑了一声,并未露出一丝不适的表现来,只说可能是路上被冻的,上海可真冷。


结束拍摄马上就要赶高铁,他拿了几片卸妆巾在高铁上慢慢蹭掉了浅淡的妆造。大概是下车回来的时候又被吹了风,反而烧的更厉害了。


在门口被人给逮住了。


“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久酷掐着腰骂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把人堵在房间门口量体温:“让你今天不要回来偏回来,谁烧到39度还要赶高铁啊?”


被他念叨的头很疼,无畏摆摆手不想跟他斗嘴,脱了鞋子和外套就躺倒在床上,久酷又凑过来帮他把被子盖好才出门。


过了好一会儿,头晕到睡不着的无畏又强迫自己喝了一碗药才缩回被子里刷手机。听到有人进门才抬头去看,果然又是久酷提着一袋子的东西进来。


袋子上的logo很眼熟,是他从前很喜欢吃的一家糕点,但已经很久没吃了。


“喏,给你买的,我记得你以前爱吃。”


无畏接过他手里的纸袋子有些愣神,再抬眸时神情却变了,淡淡说了一句谢谢。


这两个字生疏却礼貌,难得对自己露出的好脸色竞因一句谢谢显得如此生分。久酷眉心皱起,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样表达,正思索时听到无畏的声音响起。


“之前很喜欢吃,但后来这家店很久没开门,每次去都没有吃到,所以已经不再想着它了。”无畏盯着袋子里的几盒点心看。


谢谢,他又说,没想到你还记得。


大概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久酷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跟我说什么谢谢啊?”


无畏便笑而不语。


他刚刚喝了一碗很苦的药,眼下确实需要一些甜的东西,糕点、糖果或是别的什么。


久酷想转身时又回头看了看他,指着无畏怀里的纸袋子,语调是有点不服气似的:“其实你现在吃掉它,就会重新喜欢上它的。”


门落锁的声音很大,无畏用手指捏出一块点心来咬一口。甜而不腻入口酥软,他还是重新喜欢上了,或者说一直都没忘掉它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病着,连做的梦都奇形怪状。


他在梦里追溯久酷目光的尽头,一会儿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一会儿像是被融化的冰层,然后被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环绕。


没有人叫醒他,他醒来时手机上有几条未读消息,有久酷问他退烧了没,还有小助理问他今天要不要跟队去比赛现场。


十点的比赛,队伍一般提前一个小时出发,他胡乱穿好衣服到门口的时候队员已经在排队上车了,等他走近才被久酷发现。


“你怎么过来了?”久酷拦了他一下,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给你发微信也没回,我就没让小助理叫你。”


外面确实冷,今天南京的风也不小,久酷触碰他的那只手泛着红、凉凉的。


他说没事,推着久酷一起上了大巴。


南京主场的第一场比赛,也是久酷执教的第一场比赛,那人明显地有些焦虑,换上正装上台前还安抚着队员的情绪。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他却知道久酷在紧张,临坐到观众席之前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久酷微微偏头看他一眼。


等到做完bp又坐回他身边,久酷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转头问他:“好像没啥问题吧,感觉这阵容还是好打的。”


“嗯。”无畏应声看他:“你怎么还紧张起来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紧张了,久酷嘴硬拒不承认,又嚷嚷我王滔什么时候紧张过。无畏便懒得跟他争执了,指了指屏幕上的英雄板,说其实我觉得不太好打。


“啊?”久酷瞪大眼睛看他:“哪儿不好打了?”


无畏嗤笑了一声。


反应过来被他戏弄的久酷红了脸,在昏暗的观众席愤愤地白了他一眼,继续抬头看比赛。


第一场比赛打了2-1拿下久酷执教的第一个胜场,有人来通知久酷去拜访。久酷刚起身准备去的时候被无畏拉住了,回头问他什么事。


“我去赶飞机了,要出差几天拍点东西。”


“你不是昨晚才回来吗?这么着急,不跟队一起走吗?”


“快走快走,来不及了”无畏还没说话,小助理已经拉过无畏,又转头对久酷解释:“他偏要回来,南京的航班时间又没有合适的,只有这一趟了。”


久酷大概是还想说什么,眉头都皱起来了。但无畏直接从他身边窜过去了,摆了摆手示意便被拉着火急火燎的走了。


好在没有行李托运赶上了飞机,还没有开飞行模式前无畏收到一条微信,是汪启俊问他航班信息,要来机场接他。


他截了图发过去,又盖上帽子闭目养神。


下飞机时汪启俊果然在出口等他,小助理便先回了酒店安置,他便和汪启俊找了个餐厅坐下吃饭。


“多待几天,拍摄完咱哥俩出去玩玩。”


无畏笑道我也想,但这个拍摄完了还得回去上个评论席。


两个人便就着各种乱七八糟出外务的事吐槽一通,最后一碰杯道果然是好兄弟,境遇是一模一样。倒也不能说不好,留在圈子里已经是幸运的事,且偶尔拍商务还能像这样跟好朋友聚一聚。


“对了,我过来的时候还看了眼比赛,久酷带队带的不错呀。”


冷不丁提起久酷,无畏愣了一秒才缓缓解释说是他刚考完教练证,久哲又得回家休养一阵,临时把他找回来了。


小义噢了一声,又问:“那等久哲回来他还走吗?”


这问句顿时像一记警钟敲在了无畏心上,脑子里轰鸣阵阵,好一会儿从呆愣中反应过来,自己仍坐在温馨宜人的餐厅里,只是心里沉重了些许。


他开口,说不知道。


他能走一次就有第二次,这南京除了久哲谁也留不住他。


小义大概是看出他的不对劲,歪着脑袋打量他片刻,沉吟道:“我以前以为你俩都是网上瞎传的,不会真的有点啥吧?”


“有个屁。”无畏平白有了一点被揭穿的恼羞成怒。


小义也笑,寻思着果然是自己多想,便调侃道:“那还有义无反顾呢,来你选一个,谁是正牌?”


有病吧你,无畏笑骂他。


“认真问你呢,”小义用手指敲敲桌子,好像真在等着他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快说,那肯定得是最爱我吧?”


谁知他给了个这么明显的台阶无畏也没顺下去。


“我不知道怎么说,”无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但你们两个不能放在一起比。”


给小义气的牙痒痒,道给你美的在这儿搞选妃呢?都是好兄弟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不是。”


小义迷茫了:“那你俩有仇?”


啧,什么乱七八糟的。


无畏决定不开口跟他描述自己的真实感受了。


小义见他半天不说话,竟然有了那么一点好兄弟被狗拱了的恐慌,用他不甚聪明的脑子疯狂转了转,憋出几个字来:“完了,你俩真有事。”


怪不得刚去南京队的时候聊天十句说三句久酷,后来又慢慢对久酷避而不谈,不是有仇就是有事,他好兄弟好像真被人翘了。


无畏不知道这叫不叫“有事”,他现在的思维被久酷还会不会走这件事填了一半。


他无视小义调侃的眼神,将话题转移了。


只是出差的最后一天拍摄完毕,临走前小义还是驱车来送他,在他下车时喊住了他,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无畏,有的人要走,你是留不住的。”


“但就算他走了,也不代表过去就此消散,感情不是时间或者距离能消磨掉的。”


“我的经验之谈。”


无畏看他一眼,严肃道:“为什么你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


被小义关上车门轰出去了。


人刚到南京,应酬的消息已经发到他手机上了,小助理将饭局的地址和几个人都告诉他,又叮嘱他快些过去谈合作。


说是谈合作,其实也只是个没必要的饭局。从前做选手时不能喝酒,他哪里需要加入这种应酬,纵使是去了也只是走走过场,只是现在没了不喝酒的理由。


他喝酒上头的很快,没一会儿脸颊就红了,一边夹菜一边听着其他人聊天。有人问他怎么不转赛训,他哼笑一声撑在桌子上,闷声道那得把我排了半年的商务和直播都给推了。


饭局结束不过半个多小时,他撑在桌子上,时不时跟着聊几句,微信电话铃声响起时还吓了他一条,是久酷打来的,他按了接听键。


“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这话像查岗似的,无畏笑了笑,如实说了在吃饭。有人听见久酷的声音,便开口哄笑着让他把久酷也叫来。


“你喝酒了?”


无畏应了声。


“位置发我。”


“你真来啊?”


电话那头本想找人去将他接回来的久酷怔了怔,说来。


他放下手机不久便有人敲开了包间的门,他没有回头去看,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带着笑意与其他人打了招呼。


几个熟人吵着让久酷坐在了他旁边,又递一瓶粉色的鸡尾酒来,久酷接了。话题便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久酷身上,无畏趴在桌子上听着他们说话,一句也没插。


直到久酷把他手里的酒杯抢下去了。


“干嘛啊你?”无畏掀开眼睛看他。


“差不多得了吧。”久酷把他杯子里的酒倒进自己杯里,又在无畏的酒杯倒些温水,垂下眼眸小声说:“没有你这么喝的,你是庆祝自己又赚了很多钱,还是在南京买了房子准备成家?”


“不要你管。”无畏哼唧一声,醉醺醺的脸蛋猛地凑到他面前:“我是你的队长,不是你的队员,久酷教练。”


这到底是记忆错乱回哪一年,久酷被他逗笑了。


“阿七,起来了。”


无畏被他这一声阿七唤的酒醒三分,眼睛转了一圈看向他。


久酷的脸颊也是红润的,因为离得太近,不知是谁身上的酒气都缠绕在一起,有淡淡的蜜桃味。他恍然想起久酷今晚喝的那瓶粉色的鸡尾酒,是桃子味的。


来时脱掉搭在椅背上的羽绒服被久酷抓着披回自己身上,他听到久酷让他自己把衣服穿上,像照顾小朋友一样的语气,大概以为自己真的醉到不清醒。


久酷说,阿七,把拉链拉好,外面很冷。


他们出门时天上竟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很小很小,刚刚触碰到衣服就会化成水的那种。


时间很晚,两个人索性出了门跟着地图找最近的酒店。久酷搀着他的胳膊,好像生怕他摔跤。他说没醉,久酷说喝多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你怎么出来的?”


“请假出来的呗,而且今晚赛训结束了。”


天气太冷,两个人呼气的声音落错在一起,无畏在阵阵吹过的风里又听到久酷说话,问他年假准备做什么。


“好像要拍个杂志?”无畏想了想:“还得补补直播时长,可能只回家几天,其实我没什么假期,那是你们赛训的假期。”


“你呢?”他又问。


久酷吸了口果茶,弯起眼睛笑起来,只敷衍道再说吧,没想好,比赛还没打完呢。


难得有这么温馨的氛围,两个人并肩走在过街天桥上时无畏点了一支烟,淡淡的烟草味被风稀释一半围绕在周围。


无畏抬头瞥一眼天上的乌云,将烟灰弹掉。


“那打完比赛回家过年?”无畏问他。


久酷沉吟一声,含糊着说肯定呀,南京的冬天太冷了。


“湖南的冬天不冷吗?”


说话时呼出的气变成白雾,久酷伸手去接雪花,亮亮的眼睛被风吹出一点水光,吸了吸鼻子道不冷,没有南京冷。


“20年冬天过去后的每一年,南京的冬天都很冷。”久酷的眼睛从手心里融化的雪花向上看:“今年格外冷。”


无畏轻轻笑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喑暗下来,随手将烟头暗灭在栏杆上的雪层上。


“是吗?我觉得去年更冷。”


“去年下雪的那天最冷。”


话音落在周围冰冷的空气里,连湖边的冰层落了雪花积起一片白色来。久酷知道他意指什么,眼神飘忽着落在那被暗灭的烟头上。


“阿黑。”


他拉着无畏的衣袖,感受到那人明显的僵硬,却抓的更紧了一点。


这称呼像春夜雨雷,也想像烟雾警报,几乎瞬间化成利剑刺出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口。无畏垂眸看着地上薄薄一层的雪花,挣开了久酷的手。


“你上次走的那天也在下雪,你躲我很久了。我就在宿舍楼的门口等你下来。”


无畏顿了顿,大概是越想越生气,把久酷红着眼睛又拉扯上来的手很粗暴地拨开了:“你又想走了,是不是?”


“一次两次三次,凭什么你把我当傻子耍?”


想亲近他的时候,可以在自己的生日会上像告白一样说出那样动听的话。想躲避他的时候,便在镜头前含含糊糊将一切都掠过,将他的主动变成投进大海的小石子,掀不起一丝波澜。


这几句因醉酒而带着孩子气的质问把久酷问的眼圈红了,他站在那里看着紧紧皱眉盯着自己的无畏,手指慌张地蜷缩在手心,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无畏走近了一点,看见他眼底闪烁的泪光又偏移视线不再看他。他没有从久酷嘴里得到什么回答,那人仍是无声地看他,好像那最擅长说花言巧语的技能在他面前失了效,无畏转身向前走。


这个时候吵架实在是喝多了酒不理智,他听到久酷从身后跟上的声音,还是放慢了脚步。


他身上没有带身份证,便只能用久酷的身份证开一个房间,久酷将他送到房间门口停下了,似乎在犹豫,片刻后将房卡递给了他。


“我回俱乐部,你好好休息吧。”


无畏觉得好笑,接过房卡打开了门,再回头时却仍对上了久酷的眼睛。


不甚平静的、粼粼波动的目光,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全部被隐回深处去,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有些讨厌,甚至说害怕这样的目光,


像是不小心按到了什么开关,刹那之间在心里打翻了一杯碳酸汽水,成千上百个气泡疯狂地在心脏里跳舞。


久酷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喊出来,便在几秒中内被无畏伸手拉进房间压在门板上。

  

“看什么?”


离得太近,无畏在他颈窝上泄愤似的用力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久酷哼了一声,伸手攀附上他的肩膀,似乎是想安抚他的情绪,温柔地拍拍他的背,然后慢慢开口。

“你离我太远了,无畏。”


久酷的声音很轻,身上带着水蜜桃香气的甜酒味。


“你够勇敢,够无畏。”


“而我没办法不在乎你身边的聚光灯。”


他垂下的眼眸不知道在看哪里,一呼一吸都交织在一起的极近距离里,久酷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然无畏却从来不是他这样温吞的人,是烈日骄阳也是狂风骤雨,动情时恨不得一把火烧了整个天地。


即便酒意上头,无畏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是低头吻了他。他看见久酷睁大眼睛,是亮亮地流淌着水光的眼睛,和多年前一样从未变过的眼睛。

      

惊讶的、慌张的、期待的。


“无畏…”


久酷的声音很软很弱,尾音虚散在酒气交织的呼吸里,他没有挣扎而是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意识清醒,却仍旧沉迷于这片刻的暧昧,亦是心甘情愿被压倒在软绵绵的床铺上。听见无畏喊他酷酷,他许久未从无畏口中听过这个叠词。


亲昵的、黏糊糊的、独属于无畏的。


“你醉了吗?”


久酷抬起眼睛伸手推开他一点,小心翼翼地问。


就当我醉了吧,无畏想。 

  

过去无数次被冷淡打碎的勇敢、被从暗处拉回来又被放逐的恩怨,不是短暂的几个月就可以全部和解的。


可爱他是无法悖逆的神旨,是从来不需要久酷回应的一片热枕,是即便他如今故作冷淡,仍虔诚为之跳动的心脏。


久酷等来的回答是更凶狠的吻。


急切的、热烈的、无畏的。


被放开后无畏躺回他身侧,听到身边的久酷喘了几口气继续说,其实就算是躺在你身边,我还是觉得离你很远。

  

久酷曾无数次在黑暗的观众席里凝望站在舞台灯光下的无畏,他跟周围的明星选手有说有笑,最后一起大大方方的走下台。


明明相差不过百米,却好像远在天边的星星,永远无法与自己交汇。


无人得知他的爱,即便窥得他眼底的温柔,也不过转瞬便被大雪封存,除却自己无人知晓。


第二天醒来时他身边已经空了,好像昨夜只是一场绮丽梦境,久酷连一张字条都没有留下。


午休时他回到俱乐部,路过训练室时看到久酷坐在前面的位置看着投影板发呆,星痕坐在他旁边打开一局游戏。阳光明媚树影斑驳,他恍然间回到几年前,久酷坐在他身边念叨着要喝白开水,点了白开水又笑眯眯地转头管他要红。他和久酷斗嘴,星痕坐在旁边看。

  

大概感知到了他的视线,久酷回头看向他,无声地笑了笑。


而无畏没进去,转身回了八楼的直播间。


对于这支队伍来说,重组和变化是常有的事,打到第二轮已经是胜少输多。赛训组加班加点,选手训练赛连环转着打,几次久酷到了晚休还没出门。


无畏忍无可忍把他揪出来,说你要是现在不吃晚上就别拉着我吃夜宵。


他压力大的时候没什么胃口,被无畏拉着去吃了几个小馄饨又开始对着碗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了饭回去顺路买了杯奶茶,久酷一边咬吸管一边低头踢着小石子。年少时他们待在一起喜欢说垃圾话打打闹闹,如今凑在一起也只是闲聊。  


“我约了清融上海场打完之后吃顿饭来的,你来不来?”  


无畏算算时间,说好像没时间。 


久酷哼了一声,说早想到了,我过生日的时候再请,不会也没时间吧?  


“那倒不至于。”  


“是不至于,别到时候你半夜回来敲我的门就行。”


他们回去的时候还早,久酷大概有些困了,本想趴在办公桌上休息一会儿,谁想直接睡了过去。被闹钟叫醒的时候无畏已经不在,身上披着的外套却是他的。


杨涛此人怕冷的很,久酷了解他,于是低头给他发了微信,便拿着外套准备出门找他。  


[在哪儿?]  


[八楼,直播]


直播就不太好进了,久酷按了电梯进去,抱着那件羽绒服给他继续发微信,让他出来门口拿衣服。


无畏叼着根棒棒糖,开门的时候侧在门框边看他。


“呦,久酷教练睡够啦?”


非要喊名字非要喊名字,久酷瞥了眼他直播间的摄像头咬牙切齿,头也不回的走了。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脸红了。幸好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无畏愿意理解他的胆怯,这对于一个胆小鬼来说是莫大的幸福了。

  

可惜他们聊天时的计划落了空,久酷生日的时间一向很不赶巧,今年格外的差。


输了比赛,队内的氛围不太活跃。原本的意图是借着这次生日会调节一下队员情绪,谁知凌晨一点时久酷的名字登上了微博热搜。


他还没睡,点进去前还在纳闷。


发现转起万层高楼的所谓爆料贴里贴了一张久酷进入酒店的照片,地面薄薄的一层白雪,无畏比他早几步进入酒店,因此这张照片上只有久酷一个人。


在赛训期的深夜出现在基地外的酒店门口,而队伍又刚刚输了比赛。万转高楼皆在讨伐他,将输了比赛的过错发泄到一人身上,广场上已经贴满了白底红字的大字报,包括官博在零点发送的庆生微博热评。


她们的爱恨都如此轻易,爱谁时便以爱为名做成装满刺的盔甲,任谁一句反对都将被鞭笞至万丈深渊。恨时便恨不得真的将那些话变成刀子刺在久酷身上,好像他犯下罪无可恕的天条。


无畏看着那些评论许久,气的连拿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谁会在深夜碰巧遇见久酷,谁又会恰好拍到没有自己的照片。不用想都知道所谓的爆料贴是谁发的,又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


他翻身起床去敲久酷的门,那人却根本不在寝室,连微信电话都打不通。


说不清在害怕什么,无畏跑出寝室楼时被台阶绊了一下,手疾眼快的时候用胳膊做了俯冲,有疼痛感顺着伤口向全身蔓延,狼狈不堪。


今夜格外的冷。


他在人工湖边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久酷,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了半边的脸颊,看起来毫无波澜。


听到他的声音,久酷关了手机回头,打量他一下便蹙起眉走了过来,问他是不是摔跤了,又拉过他的手腕来看。


无畏的手纤长白皙,手心里被擦破的伤口出了血,却用被冻的泛红的指间反握住他,用急切的语气向他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我发微博解释,说那天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还伤到哪儿了吗?”


“我说我来发微博…”


“跟我回去处理一下,这样容易感染。”


“王滔!”


无畏气的头疼,也不知是摔得还是被风吹的,喊了他一声打断那根本不重要的询问。


你别傻了,久酷叹口气,拍掉了他衣服上的灰慢慢开口,说你解释了不仅没用还会更糟,岂不是连带着你的名声也毁了。


“幸好他们还知道保你,不然就糟了。”


无畏在濒临失控时被他突然拥抱住了,那人用手在他后背安抚性的拍了拍,像是在哄什么小孩子,含糊地喊了声阿七。


他冷静下来后松开他,开口问他打算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久酷沉默了几秒,抬头望向了他的眼睛,竟然温柔地笑了笑,说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


那生日快乐,无畏继续说,不要转移话题,你打算怎么解决。


“哼,一点也不真诚。”


“没事的,”久酷平淡地好像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又掰着手指算时间:“这个休赛期结束,哲教就回来了。”

“你的解决办法就是认下来,然后走掉?” 


“那不然呢,把你供出去吗?”

  

仿若突然发生海啸,他心里掀起万丈波涛,搅的心肝肺都尖锐的疼痛起来,好像就要窒息而死。


然而下一秒他仍与久酷并立在刺骨的寒风里,安安静静地好像世界只有他们两人。无畏没有说话,只红着眼眶看他一眼,转身走的干净利落。


这一夜安静的吓人,无畏坐在床边处理伤口,慢慢平静下来。他和久酷从前就是资本内斗的牺牲品,什么友情爱情,如今走到这一步倒也不算意料之外,只是有些可悲罢了。


他睡的不安稳,醒的也早,睁开眼睛时玻璃窗外刮着很大的风,乌云密布的天空阴沉沉一片。


久酷的微信是在凌晨三点钟发来的。


[伤口记得要处理]


[别再乱发微博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走了]  


他冲出门时才发现外面下了大雪,在南京极少见的大雪。  


飞机排班表显示还有半小时就要起飞,而他不想事后用电话或者信息来解决这件事,也不能发微信要求久酷不要上飞机。


他只要看到久酷,立刻、马上。


雪下的越来越大,车前窗被许多融化的雪花留下透明的水痕。


自动开启的车内广播里两个主持人在柔和的轻音乐中宣告这场大雪会下至傍晚,将成为南京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玻璃外的天空阴沉沉,飞下来的雪花一团一团地落在地面上,很快堆出一层的白雪。久酷颇有点无奈地看出去,广播里温柔的女声通知因大雪所有飞机延误。


陆续有人离开,他在手机上订了最近的酒店,拉着行李箱走出门。外面冷的吓人,有雪花被风吹到他怀里融化。


他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大门,低头看了看导航,再抬眼时怔在原地。


有人逆着茫茫人海向他跑过来,身侧的风和雪花都为他避开。那人高高瘦瘦,优越的眉眼在一众行人里都格外显著。他似乎对撞到的每个人都说了抱歉,终于在眼神捕捉到自己时停滞了。


无畏一路跑到自己身前,撞进他的世界里来。


是少年时代的至交好友、是他暗自暧昧而不可见光的小队长,是他重回南京付诸于笨拙的挽回与全部勇气的无畏。


那短短几秒里他心中闪过很多念头,可都没来得及消化,就被冲过来的无畏用力推了一把。


他本就没什么力气,被这么一推差点摔倒。


“王滔你真的是傻掰!”


无畏又推他一把,若不是哭的眼泪一直掉可能还会有气势一点。


被无畏推了好几下,久酷勉强倚在行李箱上站稳了。


“我爱你。”


他轻轻地,盯着无畏的眼睛开口。


好像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被透支掉了,他曾为之殊死一搏,即便无法改写结局也不会为自己的胆怯而感到后悔。


“其实就算今天没有这场大雪,我可能还是会忍不住回去找你的,阿七。”


“因为我有点不甘心,因为我觉得你也很爱我。”


有什么东西轰然倾塌,有人心里开出一朵花,有人心底的积雪被融化。无畏吻上来时带着有点咸的眼泪,炙热到即便是他们站在雪地里,周围的空气如此冷冰冰。


偶尔有人为他们驻足,然这世上的爱恨情仇实在太多,谁会真正在意一对相拥接吻的恋人。


有场名叫世俗的雪掩埋了许多爱意,却也让相爱的人滞留原地,久酷的爱太过温润,被雪藏到无人问津。


好在无畏从来都遵循爱他的神旨。


好在有的爱即便虚无缥缈,却是真实存在。 


“怎么跑这么急啊?”久酷摸摸他的脸笑出声来:“其实我还回来,回来会签转助教的合同。”

  

“你没有看微博吗?我解释了,是请假出去照顾一个很重要的醉鬼朋友。”

  

“她们想逼走我,我还偏不走呢。”

  

“你不夸夸我吗?”久酷张开双臂扑进无畏怀里了,很小声的说:“我好像从来没这么勇敢过。”

  

他心里一动,被这句话勾起了很多往事。

  

久酷20岁时怕黑,一条没有路灯的夜路一定要无畏回来陪他一起走,黑暗的地方也要无畏给他用手机打手电筒;久酷21岁时彻底转型成抗压射手,一个人在下路探草走位,怕死也怕拖后腿,于是无畏在耳机里让他别怕;久酷22岁时怕无畏,怕他的靠近和暧昧,怕在摄像头里稍有不慎便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但你还是胆小鬼。”无畏说。

  

久酷想要反驳他什么,却又被无畏轻轻吻了一下唇角,安静下来了。

  

“我的意思是,在我这里你可以继续做胆小鬼。”

  

无畏想,他大概从来都不介意久酷的躲藏和闪避,不介意久酷在自己身边做胆小鬼。因为他永远愿意保护他。

  

天气太冷了,怀里的久酷摸到他冰凉的手,说走吧,没事就陪我去酒店吧,飞机改到明天了。

  

他们到酒店时无畏订的蛋糕也送到了,白色的帕恰狗蛋糕是特别定制,看起来可爱又灵动。

  

只有两个人的生日格外安静,点了蜡烛后他让久酷许愿,久酷在烛火下看了看,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合上眼睛许了愿望。

  

无畏凑过来吻他时趁久酷不备抹他奶油,又拉过被子将两个人遮盖在里面,将久酷唇角的那点奶油舔掉。

  

“我以前许愿,从来都是想要冠军。”久酷眼角淌下一滴眼泪,伸手摸上他的脸颊,叹息一般地轻声说:“毕竟于你我而言,感情都不能成为更重要的东西。”

  

“虽然我从来都不敢表露出来什么,但是我大概真的很爱你。”  

    

谁也不记得拉窗帘,久酷被阳光扰醒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向玻璃窗外。他转头看了眼明显睡的不安稳的无畏,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拉下去,披条毯子起床。


酒店的落地窗擦拭的很干净,即便是因潮湿的雾气变朦胧,也能看出阴了许久的天空终于有了明媚的阳光,久酷呆愣地看了一会儿,忘记了自己站在这里的目的。


有人突然从身后环抱他,温柔地在他耳后吻一下,是无畏身上柠檬味沐浴露的味道。


他想起自己是要来拉窗帘的,可身后这人已经醒了。


久酷被他安安静静抱着,手指在布满水雾的玻璃上随意画了两颗交汇的爱心,透过变的清晰的那一点形状看向地面。


“在看什么?”


久酷被他亲了一下唇角,笑的很甜。


他说,雪化了。

  

我也爱你,无畏笑着说。

  

end

  

………………………………

彩蛋是三千字甜甜的见家长小剧场  

祝大家新年快乐,喜欢+评论抽三个宝贝发9.99的小红包


愁眠不失眠

[桃酷]你要和谁天下第一好(上)

*现背甜饼  一定会是he结尾     ooc我的   

*是有点追妻的意思在里面的,但可能不太明显

*又名《无意识暧昧的最终结尾》


有莫须有罪名怎么办,无畏给的答案是,坐实它!


无畏很忙,忙到他从外地出差回来以后发现,他不是久酷的天下第一好了,那个位置久酷给了别人。


最初他发现问题不对是星痕第十三次放下手机去帮久酷拿外卖。虽然说以前这种事情也会偶尔发生,可是这一次无畏很明显地能感觉到星痕每次出去都要很久,回来的时候也都多少有点心虚。


最过分的一次,无畏在......

*现背甜饼  一定会是he结尾     ooc我的   

*是有点追妻的意思在里面的,但可能不太明显

*又名《无意识暧昧的最终结尾》




有莫须有罪名怎么办,无畏给的答案是,坐实它!



无畏很忙,忙到他从外地出差回来以后发现,他不是久酷的天下第一好了,那个位置久酷给了别人。


最初他发现问题不对是星痕第十三次放下手机去帮久酷拿外卖。虽然说以前这种事情也会偶尔发生,可是这一次无畏很明显地能感觉到星痕每次出去都要很久,回来的时候也都多少有点心虚。


最过分的一次,无畏在星痕的外套上看见了一滴红油的痕迹,无畏想他要和星痕好好谈谈了。


星痕被无畏拉去小黑屋,他看着队里的二号顶梁柱脸色阴沉也丝毫不慌,毕竟他的队内地位高,更何况无畏很明显是有求于他。


“痕酱,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星痕从旁边抽过一个塑料凳坐下,他刚吃完饭不太想和无畏一起罚站,很累。


“你最近和谁一起吃饭。”


星痕翻了个白眼,他在明知故问。


“你不是都知道吗?我去给久酷拿外卖,总不能和你一起吃饭吧?”星痕推了推无畏,没推动,“你到底想问什么?无畏,你很奇怪。”


无畏没有说话,像个木头杵在原地,在心里数了三十下之后才在星痕爆发的边缘开口说:“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吃饭。”


无畏记得他们还有直播平台的时候,有一次他在游戏,久酷通过预约界面和他聊天,问他饭否。当时他因为游戏分不出神,还没来及回复久酷又说很好,你别吃了。


可是那天他下播以后还是看到了久酷守在正在工作的微波炉前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替他热着饭菜。


“吃不吃?怎么不直接饿死你呢。”久酷黑着脸,动作却很轻,还不忘提醒他汤很烫,慢点吃。


所以,怎么就不一起吃饭了呢?什么时候不再一起吃饭了呢?没有久酷的日子里,无畏吃的最多的就是凉凉的外卖,一点都不香。


其实他也会用微波炉,把工作时间卡好还是可以亲手从外卖员手里接过外卖,他还是能和久酷一起赶去食堂抢走最后一份番茄炒蛋,当然,这一项的事实需要久酷等他那么几分钟。


“酷酷已经很久没有和我一起吃饭了。”无畏低着头,眼神死死盯着地板,委屈得不行,“痕酱你说,他为什么和你一起吃饭却不愿意等等我。”


星痕叹了口气,他伸手试着拨开这个拦路虎,出乎意料的是无畏居然真的给他让了空,星痕站起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野王,留下一句话就回去继续训练。


星痕说:“无畏,你应该去问他,我不能替他给你答案,更何况,他为什么要等你。”


无畏的心揪成一团,他也没有语言可以回复星痕的最后提问,是的,久酷没有理由要等他。


食堂十一点准时开门,外面的冒菜馆营业时间更早,外卖也可以选好配送时间,久酷从不缺饭搭子,是他缺,缺一个久酷。


无畏也想过去和久酷谈谈,但他终究没有勇气,他一直在害怕,怕自己的请求成为无理取闹,怕自己成为他眼里的累赘,怕他们不能再是朋友。


和荒谬离谱的爱情相比,无畏想要的是天长地久的友情。


可真的甘心吗?


这个问题被无畏抛给了久哲,那天他们受邀去参加官方活动,在拍摄地他们遇见了很多熟人,包括久哲曾经的爱徒。


他们互相寒暄,一个说你长高了,一个说是垫了增高鞋垫。


好像当年的那些纷扰都散在了时间里,再见面的时候都忘了当初的爱恨情仇,多的是遭受锤炼之后的释怀和感慨。


无畏问站在门口看久诚录歌的久哲,教练,你甘心吗?


久哲并没有立刻回答,又看了一会在久诚察觉到之前带着无畏走了,路上他说忘了,最初大概是不甘心的。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倒不如说甘心,这样还能少点后悔。无畏,他们都是你的师兄,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不甘心呢。”久哲看了一眼小徒弟眼下连遮瑕也没盖住的乌青,拍拍他的肩劝道,“决定做好的那一刻,你就不能再问自己甘不甘心了,因为无论你怎么做,都会有遗憾,而遗憾一定会让你心有不甘。”


谁都不是能胜天半子的奕星。


无畏录歌的时候一直在走神,他总想起队里一起录过的桃花笑,想起久酷做为大vocal的开场定心丸。当时所有人对他的部分都捂着耳朵,一句恭维的话都说不出来,运营甚至说要不无畏你张张嘴就算了。


只有久酷鼓掌捧场,还安慰无畏没关系,唱的很好听。


只有他。无畏听着耳机里调音师的话,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先完成工作,可脑子里来回跑的都是那个披着披风来回跑的久酷,都是他问要不要溜出去买根烤肠。


工作人员问无畏吃不吃颗润喉糖,无畏下意识说想要一根原味烤肠。


“最好是烤的皮都爆开的那种,他爱吃。”无畏话说出口的瞬间反应过来他不在基地,这不是他们的录音棚,“不好意思,我想要一颗。”


工作人员准备的润喉糖是柠檬味的,明明是糖,却酸的无畏只皱眉,心里也在咕噜咕噜冒泡泡,戳破泡泡的是远在天边的久酷。


真酸。无畏又要了一颗,一直装在口袋里带回南京,然后嘱托明锅交给久酷,他怕久酷不吃,特意叮嘱了一句千万别说是我给的。


“为什么?”


面对明锅的疑惑无畏只是摇头,嘴硬地不肯承认是他揣回来的,说是教练带的。


明锅想了一会,和无畏说了句稍等就转身进了宿舍,没两分钟又走了出来,手上还多了一件外套。


“有空吗?谈谈?”


两个大男人大半夜也没地方可去,纠结了半天直奔天台,无畏还从尘夏那里借了几瓶小麦饮料。


明锅和无畏碰了个杯,两个人也不在意没有下酒菜,似乎晚风就是最好的劝酒官,以至于无畏只喝了四五口就沉默着灌完了一瓶。


明锅按住无畏又伸出去的手,慢吞吞地问他是不是准备把自己灌醉在这里。


“无畏,没有人可以照顾你。”


无畏想不通粉丝为什么总说明锅温柔,他分明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伤人的话。


“说说吧,你为什么今天晚上就赶回来了?教练明明在群里说俱乐部给你们定的票是明天早上,听说你因为提前跑路还欠了他们几个一顿饭。”


无畏叹了口气,悻悻地收回手,想了很久才说这就是个习惯。


明锅问他什么习惯会这么奇怪。


无畏笑了笑:“他说我不回来就要把我的床扔出去。”


“可是他现在不是你的室友。”明锅还是一脸无辜的模样,“是我的。”


无畏张张嘴想让明锅闭嘴,可是他怎么配。


他和明锅说的都是事实,不过一个是过去式,一个是现在时。


失去保质期的是无畏一直记在心里的玩笑话,笑话又不是承诺,很早之前就已经失活了。


“对。所以你想和我谈什么呢?是为了和我炫耀吗?”无畏摊摊手,“那你赢了。”


明锅这次倒没说话,只是把刚才带出来的衣服扔给无畏:“久酷让我给你带的,他说最近南京早晚温差太大了,怕你脑子一热感冒了。”


无畏握着衣服直接僵住一动不动,明锅说的几个字却反复打乱顺序在他脑子里重新排列组合,确定排列不出第二个意思以后才想起呼吸。


他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他真是这么说的?!”


“那也不至于,他的原话是别让无畏这个傻子感冒了,回头还要训练呢。”明锅捂了下耳朵,“小点声,你没带喇叭,楼下听不到。”


无畏抱着衣服只知道嘿嘿傻笑,和曾经在双人直播间里一样,什么也不说,就笑的憨厚,放在老家肯定特招人稀罕。


明锅不喜欢喝酒,更何况他出来的时候久酷也没给他衣服,这会吹风吹的已经有些冷了。他搓搓胳膊,收起散落在地上的易拉罐站起身,临走之前向无畏提出几个问题。


明锅问:“无畏,你到底了不了解他?你知不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如果你都不了解他,凭什么要求他只能跟你一个人好。”


无畏坐在天台上穿着久酷的衣服,看着不不远处的万家灯火在回忆他和久酷的时光。


无畏觉得自己很了解他,知道他的喜好厌恶,知道他的奶茶要定几分糖烤肠要买大肉肠,知道他的外卖卷每个月都要买加量包,知道他不擅长打赌却非要逞强结果输了很多顿外卖,知道他睡衣放在哪一个抽屉,知道他的猪猪灯送给了自己。


无畏知道久酷所有的生活习惯,可却对他的感情一无所知。


他们闹的最凶的有两个时间,一次是久酷当年要转会他去染头算做决别,一次是那年春天久酷被俱乐部不分青红皂白地进行最严厉的处罚差点断送职业生涯。


那时候他气久酷做事不多想想,又气俱乐部不讲人情,好在他联合了星痕,又用久酷的微信给久哲发了很多消息,最终救回了摇摇欲坠的队伍。


那时候无畏还能解开久酷的手机,他还知道相亲的故事,他还能肆无忌惮地和他闹别扭。


无畏把久酷当初送给他的《说话的艺术》和《情商》当做睡前读物读了很多遍,可这两本书都没解释要怎么表达爱,它们教会无畏的是变得圆滑,更符合大众的审美和需求。


那些哄人的谎话不应该拿来敷衍久酷,可离了那些烂熟于心的答案无畏早就忘了要怎么沟通。


很烦,不过无畏还是掏出手机给一笙发了消息。


就在刚刚清融给他发了截图,是他和久酷的聊天记录。



[主角真滴C]:你又把无畏的床扔出去了?

[主角真滴C]:刚才嘴哥跟我说无畏为了赶今天的高铁欠了在场所有人一顿饭,嘴哥还问我去不去。

[Ku裤裤]:你们今天不是没去吗?易峥怎么知道的?

[主角真滴C]:嘴哥刚才撞车fly了,fly亲口说的,还说爱思已经追加提议带家属去了。

[主角真滴C]:多大人了,以后别动不动就扔床了,学学我,成熟点。



清融其实是来和无畏预定后门名额,并且提前点好了菜单。无畏回他你要是能帮我把久酷哄好,别说这些了,山珍海味你想吃啥都行。



[主角真滴C]:你把他惹生气了?真生气假生气?假生气还好说,真生气你可就难弄了。最主要是他生气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生气以后会想很多,然后不做声就把你们之间的路都堵死了,可能你还能看到他笑,可是你已经在他的黑名单里了。



无畏听完清融二十七秒的语音更烦了,下意识拽拽头发,不小心让发量雪上加霜。


他现在用的还是久酷帮他买的生发洗发水,即使他再不喜欢,可还是用完了,而久酷也很久没有理他了。


无畏犹豫了一下,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开口就问:“那你说怎么办嘛。”


清融也不含糊,直接把皮球踢回来:“哄啊。不是吧阿七,你不会不知道怎么哄他吧?你反思反思最近做啥错事了,如果想不起来就去问问你的队友,让他们帮你回忆回忆,问星痕啊,他靠谱。”


于是挂了电话的无畏还是给一笙发了消息,一笙没回,估计睡觉去了。


无畏披着衣服准备下楼,却在楼道里听到向下的脚步声,而楼梯间的灯一直亮着,地上还扔了一盒板蓝根。


无畏更烦了。


阿愚吃了吗

【桃酷】听说你到处跟别人说我死了?

——我流桃酷,8000+

——不算什么文学

 

    

00

  KPL酒会盛大,当年的老选手部分退出了观众的视野,部分依旧在赛场上拼搏,企图耗尽自己的所有,来圆满这短暂的电竞生涯。

  

  

  不过久酷选择了躺平,官方出面问南京hero总部要人,久哲还是那个久哲,在询问过久酷的意见后一纸解约书,将人安插进了解说内部。

  

  无畏退役后没了消息,久酷也不知道那人去了哪。

  

  酒会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聊,服务生们不知道是哪里雇来的,个个戴着面具。

  

  

  久酷有些无语,从身旁一位服务生盘子中接过一杯橙汁。

  

  “嘿!老王!”

 ...

——我流桃酷,8000+

——不算什么文学

 

    

00

  KPL酒会盛大,当年的老选手部分退出了观众的视野,部分依旧在赛场上拼搏,企图耗尽自己的所有,来圆满这短暂的电竞生涯。

  

  

  不过久酷选择了躺平,官方出面问南京hero总部要人,久哲还是那个久哲,在询问过久酷的意见后一纸解约书,将人安插进了解说内部。

  

  无畏退役后没了消息,久酷也不知道那人去了哪。

  

  酒会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聊,服务生们不知道是哪里雇来的,个个戴着面具。

  

  

  久酷有些无语,从身旁一位服务生盘子中接过一杯橙汁。

  

  “嘿!老王!”

  清融拉着人站在吧台前,要了一杯可乐,问有没有无畏的消息。

  

  “他死了。”

  

  久酷气定神闲地咽下一口橙汁。

  

  清融的面色僵住,手放在装着冰可乐的杯子上,杯壁上的水珠打湿了清融的手心,一时间分不清那到底是水还是冷汗。

  

  

  身后走过去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服务生,听到这段对话后顿了顿脚步,绕进吧台里,放好餐盘后擦拭着空余的杯子,时不时从面具下望向久酷。

  

  

  “怎么回事?”清融问。

  

  

  久酷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橙汁一口闷,把空杯子递给吧台里的服务生。

  

  

  “也就是那年退役吧,他说他想回家继承家里的养猪场,我要留在解说席,我们经常意见不和你也是知道的。”

  

  

  清融点了点头,毕竟那时候无畏的普通话不标准,话都说不明白更别提能吵的过久酷这样的大喇叭。

  

  久酷将续好的橙汁接过,继续他们的故事。

  

  “后来…我留在了解说席,他没了消息,就在几个月前,他妈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无畏死了。”

  

  “养猪场人少猪多,无畏常常半夜两三点起来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猪的数量……”

  

  橙汁快要见底,久酷的故事也快讲完。

  

  “你说这哪儿是人能抗住的!”他越说越激动“我们当时打比赛作息那么规律,退役后这规律一下被打破,难免会出现一些健康问题,他妈妈说无畏临走前还念叨着要把猪喂好,赚了钱才能来找我。”

  

  “那年杏花微雨,他说他要当最厉害的养猪王。”

  

  吸了吸鼻子,久酷咬了咬牙将笑意憋回去,愣生生憋出两行热泪。

  

  

  “我……我现在…后…悔……”久酷的声音有些颤抖,握着清融的手逐渐收紧“我后悔…当初没能放弃……解说的…机会……哼……和他回去好好养猪!”

  

  

  久酷的声音太大,引来了周围人的旁观,清融抱着他,任由久酷含着泪咬紧下唇把头埋进自己的颈窝。

  

  

  那人抖得厉害,清融拍了拍他的后背,试图让久酷冷静下来。

  

  “你不要太难过。”

  清融安慰道。

  

  

  一旁的服务生依旧擦着杯子,神色有些暗,如果细看的话或许还有一丝杀意,任由久酷呲着牙窝在清融怀里颤抖。

  

  手中的空杯子被愣生生地掰出一个豁口。

  

  

  

01

  酒会还在继续。

  

  久酷吸了吸鼻子把清融放开,让他不要担心自己,随手抽了一杯可乐,转向下一个小群体。

  

  “嗨!小义!”

  小义冲着久酷笑,刚才因为憋笑产生的泪痕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或许是他们那年太亲密,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天下第一好。有久酷在的地方少了无畏倒是显得不正常。

  

  有人觉得不正常就一定会有人问。

  

  “你……”

  久酷看出小义的犹豫。痛,太痛了,那些镜头下的避嫌,必须适可而止的互动,不可以有任何密切接触,不可以有任何同框,让两个亲密的人变得尴尴尬尬。

  

  

  “又来问无畏是吧。”

  久酷瘪瘪嘴,吸了吸鼻子又要哭。

  

  “哎!酷酷!你别哭啊?无畏他怎么你了,你告诉哥,哥给你主持公道。”

  

  刚才还在吧台后的服务员再次绕过人群找到久酷,背对着站在久酷身后,给路过的人递上饮料。

  

  小义的西装下摆被久酷抓住。

  

  

  “无畏……死了。”

  小义有些难以置信,将久酷的手握住,问他到底怎么了。

  

  

  “去年年末,无畏去幼儿园接它小侄子,回家的路上接到了一个要开锁的单。你也知道他退役后就靠这门手艺吃饭。”

  

  

  面前的人点了点头,示意久酷继续讲下去。

  

  “那次要开的是一个电子锁,无畏没什么经验,被电到了还以为是被前天晚上玩的司空震附体,最后被电打倒,没能及时抢救过来……”

  

  

  久酷越说越伤心,小义有些无措地拍着他的肩膀,在悲伤的同时示意久酷节哀。

  

  

  “他妈妈当时给我打电话,说有时间让我去把他的工具箱收好,那是他生前最宝贵的东西……”

  

  戴着面具的人默默地将高脚杯的杯柄捏成了两半,由于活动原因戴着的皮手套此刻已经读懂了主人暗杀的心思。

  

  久酷端着不同的饮料杯辗转于不同的俱乐部聊天室内,他知道无畏退役后没有任何消息,索性由着嘴信口胡说。

  “……”

  

  

  无畏死了这件事被整个联盟所知。

  

  

  “卧槽!怎么回事?久酷?”

  

  九尾在视频通话的那头输出,被路过的主教练赏了一记爆栗。

  

  “卧槽,小小张凯,可笑可笑,敢打你爹,暴躁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两天的酒会,久酷游走在席间耗尽了眼泪,此刻已经无心再用眼泪回应九尾。

  

  “无畏死了,你的扣字哥没了。”

  

  那头传来长久的沉默。

  

  “你干嘛呢?”久酷问。

  

  “我为你男朋友默哀三秒。”

  

  “默哀个屁,”久酷隔着屏幕感到一阵无语“我都为他守寡快两年了,再不滚回来我就该改嫁了。”

  

  九尾在那头笑,问他俩是不是走明星路线,没有分手,只有丧偶。

  

  

  “滚滚滚!”

  视频通话被久酷挂断。久酷躺在床上,给那个已经把他删除的人发消息。

  

  “阿黑……”

  

  久酷戳着那人的头像。

  “再不回来,我就该跟别人跑了。”

  

  

02

  “喂!老王!今天你解说看好谁啊?跟兄弟透露一手呗。”

  

  久酷发着烧哼唧了一声后便没了声响,长时间没有回应,电话那头的清融察觉到不对劲,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

  

  

  “老王!王滔!王滔……”

  

  久酷觉得自己烧迷糊了,隐约间看到了熟悉的人。

  

  “你死而复生了?”

  

  他伸手想摸那人的脸,被清融一个大鼻窦扇了过去。

  

  “看好了,这是你爹,我还没死呢,复活个屁!”

  

  清融白了他一眼,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旁边的久凡。

  他,把苹果,递给了,久凡!?

  

  

  久酷瞪着眼睛,盯着苹果从清融手里转移到久凡嘴里。

  

  “吐出来!”

  久凡被那人哑着嗓子的一吼吓到,一口苹果没咽下去卡在喉咙里!

  

  “咳咳!咳!咳!”

  苹果掉在病床上。

  

  “吐…吐给你了。”

  久凡憋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冲清融控诉久酷的过分行为。

  

  

  “您好,外卖。”

  房门被敲响,穿着黄色马甲的小哥把粥递给清融。

  

  “记得给个好评。”

  

  那人的口音黏黏糊糊,久酷皱了皱眉看向床边的外卖员。

  

  

  “等等!”

  穿着黄色马甲的外卖员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盯着久酷看。戴着头盔,厚厚的黑色挡风罩遮住了脸,看不清里面人的神色。

  

  “算了,你走吧。”

  久酷挥了挥手,看着外卖小哥的黄人马甲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清融不知道他发的是哪门子的神经,坐在一旁把粥的盖子掰开。

  “诶?”

  

  

  久酷将头探到床边,问他怎么了。

  

  “我订的明明是南瓜粥,怎么变成海鲜粥了?”

  

  这下轮到清融遭殃。

  

  久酷一巴掌拍在清融胳膊上:“你这小黄就该死!哥们对南瓜过敏你都不知道!”

  

  

  病房里的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久酷先反应过来,踹了一脚床边的久凡。

  

  “追啊!”

  

  可惜人早就跑没影了。

  

  “这辈子都不要喝海鲜粥了,咸死了。”泪水落在粥里,久酷想。

  

  

  

  

03

  从小区门口到单元楼的灯坏了。

  

  扫帚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身后响起,久酷扭过头去看,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大哥,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长什么样。

  

  

  “呃…大哥”久酷鼓起勇气,黑暗中他看不清男人的神色。“你能把我送回到那栋单元楼下吗?”

  

  清洁工没说话,将扫帚收起来挂到墙边,站在久酷前面,示意那只小笨狗跟上。

  

  “谢谢大哥。”

  

  久酷怯怯地从男人身侧越过,冲着男人挥了挥手。

  

  “大哥再见。”

  男人点了点头,将鸭舌帽摁得更低,转身离开了单元楼。

  

  

  从那之后,久酷每天都能看见那里有个人等在那一截小路上。他也曾问过男人,为什么不说话。那人指了指嗓子,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于是久酷身旁有了一个可以送他回去的好哥哥。

  

  

  

  解说席新到的小朋友,平时有事没事都粘着久酷。正好赶上聚会,瞅准了时机,在散场后拐着久酷上了出租车。

  

  男人早早地收起了本就不属于他的扫帚,蹲在路口。将烤肠窝在皮夹克里,生怕晚风偷走那点香气。

  

  “无畏你死哪儿去了!”

  

  醉了酒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夜半的星星吼叫着自己的平日里不敢拿出来声张的小小愿望,他只不过想再见见自己的爱人。

  

  

  男人起身,隔着老远看久酷,一旁的同事不知道说了什么,被久酷推开。

  

  

  “是你说的!无畏死了!”

  小同事红着眼睛冲久酷吼“我恨不得天天挂在你身上!你根本看不见我!他不是死了吗?你就不能看看我吗?”

  

  

  男人的脚步顿住,将手垂在身侧,歪着头看着这场夜半的闹剧。

  

  久酷把小同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甩开,蹲在地上。

  “我倒是乐意他去哪儿都带着我一起。”

  

  

  同事骂他无可救药,想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被走近的男人拦住。

  

  久酷抓住了男人的手,从地上起来,任由着被带回家。

  

  

  “我没看过你长什么样。”

  

  男人端着醒酒汤的手顿了一下,碗放下后被久酷握住手腕。

  

  鸭舌帽掩住男人的眼睛,久酷看不见,醉酒后嗅觉变得有些钝,但感觉有熟悉的味道往鼻腔里灌。

  

  

  “无畏……”

  男人没有动,任由面前红着眼睛的人拉着。

  “我想你了。”

  成串的泪水从脸侧流过,男人把手腕从久酷的手中挣出,关上了门。

  宿醉醒来后只有剩了半碗的醒酒汤和已经凉了的几根烤肠。

  

  

04

  “老王,老王!”

  

  清融在不远处叫他,手上拿着红色的请柬。

  久酷笑着接住清融,问是谁要结婚。

  

  清融喘着气将腰直起来“是无畏……无畏的……”

  

  久酷跑了出去。

  

  

  他到小区物业询问,得知街道口从来都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在打扫,从没有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干过扫大街的活。

  

  清融抓着请柬,盯着方才跑出去的身影:“是…无畏的姐姐要结婚了。”

  

  

  久酷跟总部请了假,在家睡了两天。期间清融总是会把吃的挂在他卧室的门把手上,劝他吃点东西。

  

  

  中单总是得多带800个心眼子,跟子阳打电话沟通过后,悄悄把请柬藏进了自己的包里。

  

  

  “咚咚咚!”

  清融在敲门,问久酷去不去婚礼。

  

  

  “去!我去他大爷的!”

  两天的时间,久酷把自己藏在卧室,装死一样地把手机关机,杜绝一切与外界的联系。他没有办法面对,即使已经退役,他依然无法接受无畏的不辞而别,他甚至开始恨,恨无畏的说走就走,恨无畏不留一丝消息的决绝。

  

  

  门被清融用备用钥匙强行打开,窗帘被突然拉开,强光入眼,晃得久酷又有眼泪要流出来。

  

  

  最后还是被吃席诱惑。

  久酷一边骂自己该死,一边报复性地往嘴里塞东西。

  

  

  “让我们欢迎新郎新娘入场!”

  清融在一旁拱火,要他抬头看看,可久酷不要,他从坐上出租车开始就像个乌龟似的低着头,一直到坐在餐桌旁都没再抬起头。

  

  

  在清融的撺掇下,他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问清融是不是带他来错地方了。

  

  

  “没有啊”坐在一旁的人面不改色地在餐桌上挑挑捡捡“这不就是无畏姐姐的婚礼吗?”

  

  

  久酷瞪大眼睛盯着清融看,回过神来看向周围坐着的人,都是他不认识的同辈和长辈,没有从前同事的身影。被清融拉进会场时没有注意,这会才发现端倪。

  

  

  人群中一抹灰色的西装出现在眼前,隔着人群望向久酷。手里的捧花是磨了好久问姐姐内定的。

  

  

  久酷想跑,清融没拉住,会场一侧的通道闪出一只小狗。

  

  

  最终结果是包被挂在门口,上面贴着一张浅绿色的便签,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字迹,毕竟把丑字写得清新脱俗的人也没几个。

  “别来无恙。”

  久酷心虚地撕掉了包上的便签,暗自诽腹这成语又用掉了那人几成的墨水。

 

  

  

   

05

  小区门口好像新开了一家花店,总有小朋友在路上拦住久酷把手里的花递过去,再蹦蹦跳跳地离开。

  

  

  “诶!”

  久酷把人拦住,问是谁送的花。

  

  

  “是一个大姐姐,长头发的大姐姐!”

  

  

  被松开后的小朋友向他的小伙伴跑去,留久酷一个人在原地,手上捏着花,不知道该不该进花店。

  

  

  “您好,有什么想买的花吗?”

  久酷冲店长笑了一下,说自己就随便看看。

  

  

  “老板,你们店里卖白菊花吗?”

  女店主有些恼,可依然端着笑问他要白菊花做什么。

  

  

  “做个白色花圈送给我死去的男朋友。”

  久酷把小朋友送他的玫瑰花扔在前台。

  

  “杨涛,你有本事这辈子都躲里面别出来,偷偷用这些恶心人的把戏搞我。”

  

  

  他从一进店门就看到了短发的店主和花台上没来得及收掉的长款假发,其实也不过是骗一骗想要把人吊出来,他王滔要的从来都不是名利,他可以去开饺子馆也可以去洗车,可那人躲着还要悄悄露出一些破绽来,勾得人心疼。

  

  

  久酷退役的这两年,除了那次婚礼,再也没见过无畏,当年无畏在宿舍里放下狠话,试图留下要离开的久酷,说走出宿舍门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他。

  

  

  可最后久酷还是走了,联盟总部在上海他就提着行李去上海,像是被命运安排,南京队的解说从来没有安排到久酷头上,他也不好意思问排班的经理,索性跟着联盟的排班表走。

  

  

  “久酷明天去相亲。”

  有人偷偷通风报信。

  

  “不许去!”

  门缝中的便利贴被久酷取下,将纸揉作一团后还是出了门,像是赌气一般地坐在店里等着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

  

  

  女方明显不能接受异地恋,和久酷表明态度后便离开了咖啡馆。

  

  

  “我能接受异地恋,你能……”门上贴好了新的便签,后半部分的字被人刻意抹去。

  

  

  “不能!”他把白色便签贴到门上。

  久酷开始和门上贴着的数不清的便签“交流”。

  

  “今天天气很好。”

  “我的心情不好。”

  

  “家里的花瓶被小狗打碎了。”

  “收到。”

  “……”

  

  “你昨天…有做梦吗?”

  “有!”两周的便签聊天让久酷有些恼火,鼻尖酸涩,突如其来的委屈让他想哭。

  

  

  门上的便签消失了。

  

  

  这天夜里久酷做梦,梦里的二十三岁的无畏站在家门口,问久酷怎么不去找他,一直都是他在追逐久酷。

  

  

  “没有,我在找你,一直都在找你!”

  

  久酷伸出手想要拉住无畏,可手脚被困住,他只能看着无畏一点一点地远去。

  

  

  画面突转,无畏坐在宿舍的床上,久酷拖着行李站在门口。

  

  “就不能留下吗?”无畏问他。

  

  “不能。”

  

  

  “好,你走。”无畏把手里的打火机点燃,烟味在屋子里扩散开来“从这个屋子出去,你就再也别想见到我。”

  

  

  久酷被定在原地看着熟悉的画面重现,他当时好像要劝无畏少抽点烟的,可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没那个资格了,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宿舍。

  

  

  胸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到了自己,久酷从梦中醒来,发现是自家的小狗。他从床上坐起来,把狗圈进怀里,又下雨了,自家小狗怕打雷,所以久酷会在睡前特意把门打开,打雷时也方便小狗找他。

  

  

  窗外的雨下的有些大,雨珠穿成串从玻璃上滑落。门内的小狗有人抱着,门外的小狗拿着伞站在楼道,大衣兜里的便签被打湿。

  

  

  总会有人蠢到给你送伞却淋湿了自己,他把唯一的伞揣进怀里,走了一路,到楼道时才发现忘了给自己打伞。

  

  

  久酷早起去上班,门把手上已经挂好了伞,楼梯上的水渍还没来得及消失,他走到半道开始怀疑雨伞的质量,怎么会有雨水滴在脸上。

  

  那是无畏在久酷心底下起了一场雨,他急于给爱人送伞,却忘了给自己打伞。

  

  

  

06

  忘了带钥匙。

  修锁师傅顶着夜色,穿着美团外卖的工作服,提着工具箱从灯光中走出来。

  

  

  或许是有些热的,师傅的外套敞开着,蹲在地上摆弄着工具开锁。久酷突然很想看看鸭舌帽下面的脸,可他刚把手伸过去就被人躲开,像是被激起了胜负欲,久酷悄悄蹲在修锁师傅的左边,趁人在扒拉工具箱时扒下了那人的外套一角,露出半截纹身来。

  

  他赌赢了。

  

  “我要报警,你没有营业执照,这算不算是强闯民宅?”

  

  

  蹲在地上的人没了动作,任由久酷摘下了鸭舌帽和口罩。

  

  

  “要到什么时候才肯见我?”

  无畏没了动作,喉结动了动,被久酷问也不说话。

  

  “把门打开就走吧。”

  

  久酷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把人逼进死胡同。

  工具被收进工具箱里,无畏逃也似地离开了。

  

  

  

  “门锁坏了。”

  

  一样的穿着,一样的工具箱,无畏这次没戴帽子和口罩,确定了两次门锁是完好的,转过头看向坐在楼梯上的久酷,那人身旁放了几罐酒,看起来已经有了些醉意。

  

  

  “站住!”

  

  无畏的脚步顿住,工具箱被久酷接过去。

  

  

  “我家门锁坏了,你为什么不给我修?”

  工具箱被打开,久酷掏出一把扳手就要往门锁上砸,被无畏拦了下来。

  

  

  “门…没坏。”

  

  “你骗人!”久酷冲他吼,楼道内的声控灯亮了大半“为什么我进不去!为什么?”

  

  无畏的领口被抓住,颈间落下酒气。

  

  “可以进去了。”

  

  无畏把钥匙插回钥匙孔,向右拧了一下把门打开,可衣领处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我进不去的,我回不了家了。”

  无畏耐下性子问醉鬼为什么。

  

  

  久酷指着门:“我从那道门走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家了,门锁修不好,真的修不好了。”

  

  无畏转过头不去看他,悄悄红了眼眶,在外徘徊的两年都是围绕着久酷,无论是兼职还是做远程助教,他一直围着久酷,那条灯只亮一边的路无畏盯着久酷的背影走了两年,从来都是久酷在明他在暗。

  

  

  他们紧绷着自己的骄傲,不肯向爱意低头。

  把醉鬼安顿好后,无畏提着工具箱站在门口。

  

  

  “我输了。”

  门上的便签沾过雨水后不牢固,被人用透明胶布又加固了一下。

  

  “我没赢。”

  白色的便签有些晃眼得贴在绿色便签的旁边。

  

  

  “我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虽然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去又走过来,我也听到了,可是我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那是走向别人的脚步。”

  

  

  “门锁修好了。”

  无畏站在门外,久酷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

  

  “还会再坏吗?”久酷问他。

  

  “我想,只要门里的是你,这把锁永不会坏。”

  

  

  无畏把家搬进了久酷心里,门锁不会坏,修锁师傅定期的维护可得百年幸福。

  

  

  “直到有一天,这个脚步停留在这里。然后门铃响了。”无畏在婚礼上求得的捧花如愿地送到了久酷怀里。

  

  

  

  

07

  无畏从身后环住久酷,把头抵在那人颈窝:“听说你这两年到处说我死了?”

  被问到的人心虚地吞了吞口水,往过靠了靠,讨好似的蹭蹭无畏的脸。

  

  

  “你演技很拙劣”久酷笑他“哪儿有人一场酒会像我的小狗一样一直跟着我还盯着我看,那次聚会结束之后,虽然我喝了酒但是我在你身上闻到烤肠味了,花店里人家摆了镜子,你没戴假发穿女装蹲在地上的样子真的很狼狈,而且……唔”

  被拆穿的人恼羞成怒地去堵住那人喋喋不休的嘴,路过的小狗哼哼唧唧地想把两人分开,被无畏提着后颈皮扔进了狗窝。

  

  

  “你这老王就该死啊!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那个服务员是无畏呢?让他别计较我当着他的面骂他傻逼的事……”

  

  

  清融在电话那头发牢骚,久酷在这边开着免提打游戏,小义的视频通话邀请突然弹出。

  

  安抚好这头的清融,久酷把手机塞给了在厨房洗碗的无畏,自己一个人在峡谷遨游。

  

  

  “貂蝉,你可以叫我一声好哥哥吗?”

  

  “卧槽!”游戏那头突然打开了语音“兄弟,不是我说,你玩的是真变态啊!”

  

  

  九尾在游戏那头疯狂输出,问他一个寡夫什么时候能再找一个会打游戏的陪他扣字。

  

  

  “那个…无畏又活了。”

  

  游戏那头突然传来一阵沉默。

  

  “你干嘛呢?”久酷问。

  

  

  “为你们牛逼的爱情故事震惊几秒。”

  随着游戏即将“Victory”,久酷也挤出了最后一个“滚”字。

  

  

  无畏死而复生的消息迅速传开,联盟策划连夜把久酷和无畏的爱情故事写进了玄幻纪录片中。

  

  

  

  


Compass_

【桃酷】小偷

*搞点甜饼 很短

*ooc我的 勿上升


时间是小偷,他也是。


“你不回宿舍吗?”


试问一下,一张惊天地泣鬼神帅的毫无争议的脸突然出现,对于一个有那么点颜控的人来说冲击有多大?大概就是胜率百分之八十的虞姬团战突然变异,反向大招落进人堆被击飞三层楼高,阵亡之前还闪现迁坟。


想都不用想队友现在正点烂他的头像,王滔在接连不断的提示音里发愣,对着那张放大了好几倍的漂亮面孔,无意识挤出一个音节。


“啊什么啊?”杨涛像是被气笑了,直起......

*搞点甜饼 很短

*ooc我的 勿上升

 

 

 

时间是小偷,他也是。

 

 

 

“你不回宿舍吗?”

 

试问一下,一张惊天地泣鬼神帅的毫无争议的脸突然出现,对于一个有那么点颜控的人来说冲击有多大?大概就是胜率百分之八十的虞姬团战突然变异,反向大招落进人堆被击飞三层楼高,阵亡之前还闪现迁坟。

 

想都不用想队友现在正点烂他的头像,王滔在接连不断的提示音里发愣,对着那张放大了好几倍的漂亮面孔,无意识挤出一个音节。

 

“啊什么啊?”杨涛像是被气笑了,直起身子来倚着桌子,用脚尖踢了一下他小腿,“走不走?不走没人陪你了。”

 

“谁要人陪啊…”思维没聚拢连带最擅长的反驳也没什么气势,王滔干巴巴收回视线,游戏界面又亮起来,逼着他重新投入巅峰,“打完这把。”

 

杨涛嗯了一声,没说别的,拿着他本月换的第三个水杯转身走了。王滔忙着操作,龙坑面前抵抗鞋换复活甲换名刀还是难逃惨死的命运。他侧头望向直播室的透明玻璃,楼道里黑漆漆的不见人影,想来杨涛是先回去了。

 

招呼也不打一个。

王滔只能在心里腹诽,毕竟人家来问过的,是他自己没答应。凌晨就出门搬砖,赶了下午的飞机跑来打训练赛,又连着打了一晚上巅峰,杨涛大概很累了,邀请一起回寝已经仁至义尽,他没有什么理由留人。

 

那局巅峰赛还是输了,王滔气呼呼地又开了一把,然后捅了射手窝,他在打野列表沉思许久最后选了老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状态属实是不对劲。

 

分寝,转会期,然后是漫长的避嫌,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跟杨涛之间的变化,他们好像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委屈愤怒夹杂着说不清的心酸,无力感裹挟着他们,靠默契牵着在洪流里逆行,吃饱了年少成名的恶果。

 

空气静悄悄的,寂寞在黑暗里滋生,一个人的时候王滔终于承认他有点怕,至于是怕怪力乱神还是被留下的感觉,他拒绝思考。小老虎被控死在对面红区的时候他想着好难玩哦这个英雄,这阿离为什么不跟,转念一想算了,这射手又不是他,他又不是杨涛。

 

所以转会期宝宝锁并存的那一个月,no fear也会怕吗?刷野的功夫王滔又开始走神,想着杨涛的满头银毛和一下拉不到底的行程表,回忆包含着杨涛生日和离别的那个秋天,他在武汉给自己争取首发的机会,杨涛为了跑商务化身空中飞人。

 

大概就是那段时间之后,他们都不再年轻了。王滔想,时间是小偷,偷走了那个乖巧好骗、会偷偷掉眼泪的无畏。

 

太坏了呀这小偷。

搞得他赢了对局都不知道该和谁炫耀。

 

王滔把手机数据线划拉进口袋,关掉空调电脑灯,顺便带走桌上的垃圾。好在电梯里是亮的,而电梯距离大门只有不到一百米,直接冲刺过去,几秒钟之后他就可以融入路灯的怀抱。

 

但是大厅并没有王滔想象中那么黑,长时间直视电子设备使他一时间分辨不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壮着胆子走出去,他看到不远处的光点动了动,后面有个模糊的细长剪影,身后的门缓缓合上,他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杨涛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走吧。”杨涛迈开步子,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来,“还有事?”

 

“…没有。”

 

王滔小跑上前,脑子还是懵的。他有那么一秒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杨涛那么自然地捋了一把他被卫衣帽子蹭炸了的后脑勺,递给他灌满温水的保温杯,像极了20年的冬天。

 

“我以为你走了。”杨涛的手是冰的,王滔有点后悔自己又开了一把,“其实不用等我的。”

 

两个人踩着自己的影子,像任何一个平凡的日子里一样往宿舍走,肩膀偶尔会撞到一起,但是无关痛痒。杨涛侧目看了王滔一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怕你狗叫。”

 

“啊?怎么回事,骂兄弟是吧,待会儿就给你曝光!”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那怕你努力抹掉它存在的痕迹,它依然会在你放松警惕的时候春风吹又生。王滔几乎脱口而出,又想起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开过这样无聊的骂战了,他不知道杨涛是否会感到不适,于是转过头观察对方的表情。

 

路灯照耀下,杨涛的眼睛亮亮的,眼尾弯成一个上扬的弧度。

 

他说,别吧啦啦,傻掰。

叮

【兮星】生病

     今天星宇身体不舒服早早休息了,空留直播间ob水时长,乔兮是一直咳嗽没好过,不愧是你们,一对病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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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宇的直播间弹幕已经刷了三天的“多喝热水”,但内向叛逆型主播对此爱搭不理,并且丝毫不以为然,抄起一瓶冰水就往嘴里猛灌,还生怕蹲守在直播间的老妈子们不知道,特地开了摄像头,对着镜头多次强调“这是冰水”,气的直播间弹幕直想ban了主播。

  “哎没事的,就冰水而已。”星宇依旧嬉皮笑脸。

  于是大家改变策略,既然牛完全听不懂人话,根本无法沟通,...

     今天星宇身体不舒服早早休息了,空留直播间ob水时长,乔兮是一直咳嗽没好过,不愧是你们,一对病秧子。

  

 =================================

  

  星宇的直播间弹幕已经刷了三天的“多喝热水”,但内向叛逆型主播对此爱搭不理,并且丝毫不以为然,抄起一瓶冰水就往嘴里猛灌,还生怕蹲守在直播间的老妈子们不知道,特地开了摄像头,对着镜头多次强调“这是冰水”,气的直播间弹幕直想ban了主播。

  “哎没事的,就冰水而已。”星宇依旧嬉皮笑脸。

  于是大家改变策略,既然牛完全听不懂人话,根本无法沟通,那就只能和管的上牛星宇的人去说了。

  

  乔兮正顶着逆风卖人头呢,直播间一下子涌进来了一大批转移阵地的星宇的粉丝,对着主播的操作指指点点,使得本就破防的乔兮愈加暴躁。

  “有事吗你们?”乔兮咬牙切齿地看着弹幕,“主播破防?呵,怎么不说是你们带来了牛瘟,把主播直播间的风水都破坏了。”

  弹幕于是又飞速地刷起了一堆“急了急了”。

  “带节奏是吧,全都给你们禁言了,让你们瞎带节奏。”

  说完就拿起鼠标一顿操作。

  其实平时乔兮几乎不会禁言带星宇牌子的流民,只会对挂自己牌子的自己人重拳出击。毕竟自己的假粉比较多,而星宇的粉丝却往往会带来一些令人高兴的好消息。

  看来今晚真是捅了牛瘟窝了,乔兮无语。

  

  “主播果然对小星果茶没爱了。”又是一条带节奏的,还带的离谱。

  但乔兮还是打算理一理他:“主播没爱?呵,主播真正的阳光男孩,阳光普照好吧。”

  “隔壁星宇生病还喝冰水,阳光男孩快去温暖他。”

  “6,生病喝冰水。”

  “主播不去管管吗?”

  “管?我哪配呀。”

  “星宇嗓子哑的都说不了话啦。”

  “嗓子哑…这回不是我毒哑的啊。”

  说完低头开进了一局巅峰赛,在快排进去的时候却点了取消匹配。

  “上个厕所。”

  

  过了一会儿后,星宇的摄像头里出现了一位运营姐姐,强制把他的冰水换成了常温矿泉水。

  又过了一会儿后,又一位运营姐姐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梨汤。

  “趁热喝,治嗓子的。”

  “啊,嗯。”

  平时伶牙俐齿的人在别人对他好的时候却变成了只会害羞的哑巴。

  打发走运营姐姐后,星宇索性也不直播了,ob着队内其他人的直播间,低头啃着手指头摆弄手机。

  弹幕都让他趁热赶紧喝梨汤,他却再度熟视无睹。

  “叛逆是吧。”

  手机弹窗提示他收到了一条来自“牛庆龙”的微信。

  “爬。”他大胆发言。

  “赶紧喝。”这东西居然敢下指令。

  “你下毒了啊。”

  “下了能毒死牛的剂量。”

  “滚。”

  “不喝我摁着你头灌。”

  “你是不是找死啊牛庆龙。”

  “你喝完来弄我,保证不还手。”

  于是直播间的粉丝终于看到主播抬起头来,带着笑意喝完了一整碗梨汤。

  “干了,晚上怎么说。”

  “来弄我。”

  

  

  第二天,两个直播间的粉丝都很纳闷,明明喝了热水,怎么星宇的嗓子彻底哑了不说,乔兮的病根子老咳嗽也越来越严重了呢。可能这就是小牛一家的默契吧。

  

  

  

  

  

  

昨夜雨

【桃酷】遗书

全文9k   久酷第一视角

姊妹篇在这里  无畏视角[明日隔山岳]


  无畏睡的很熟,不知道是不是从上海临时赶回来陪我过生日太累了,我起身的时候没像以前一样醒过来抱我。桌子上是吃剩下的生日蛋糕,太甜了,我们没吃完。


  在一起之后我们的时间变的格外珍贵,有时候两个人累到只想安安静静的抱在一起。他刚刚凑上来吻我的时候,嘟嘟囔囔说要去哪里休假。


  我就想起了上次在海边度假时发现他写的那封信。


  在那面贴满标签纸和信封的墙上,他的丑字显眼...

全文9k   久酷第一视角

姊妹篇在这里  无畏视角[明日隔山岳]



  无畏睡的很熟,不知道是不是从上海临时赶回来陪我过生日太累了,我起身的时候没像以前一样醒过来抱我。桌子上是吃剩下的生日蛋糕,太甜了,我们没吃完。


  在一起之后我们的时间变的格外珍贵,有时候两个人累到只想安安静静的抱在一起。他刚刚凑上来吻我的时候,嘟嘟囔囔说要去哪里休假。


  我就想起了上次在海边度假时发现他写的那封信。


  在那面贴满标签纸和信封的墙上,他的丑字显眼到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拿下来打开信封的时候,我的心脏像是提前预知到了什么,跳的很快很快,好像下一秒世界就会崩塌到碎落一地。


 我有点犹豫。


 是因为我知道这封信里可能写着的东西是足够重要的秘密。


 从看了第一行字开始,我曾经以为那颗可以尘封到不再为了谁而跳动的心脏,又一次突出重围,告诉我不论是一年三年还是五年,我都割舍不掉和他一举一动连着的藕丝。


  我看到一半才发现那真的是一封情书。他多年来的纠结、逃避和爱意通通被轻描淡写地藏进一封不知何时能被打开的书信里。无畏一直活的清醒明白,知道这封信也只能是那样的结局,唯独没想到有一天真的会被我拆开。


  理性的久酷知道过去这么多年无畏恐怕早已把这段悸动的爱收回,而感性的久酷从二段开始就开始掉珍珠,恨不得现在拿着这封信飞奔到无畏怀里说“我知道你有多喜欢我了”,说“原来你也这么喜欢我”。


  理性和感性战成平手。


  把照片发给他的短短几秒里,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想他如果跟我说已经过去了该怎么办?想若是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电竞之星的路不能多我一个退了役的闲人怎么办?


  我走到海滩上的时候已经把手机关了机,害怕面对可能会发生的,让我难过的事。那些快乐的、痛苦的过去确实早已被忘却,但它们飘渺的虚影仍能煽动无数次心跳。在见到无畏的那一刻成为一场余震,落下的石块是隐藏在心底旷日持久的爱和想念。

  

  无畏抬起的眼睛里缀入一颗隐匿起来的星。


   许多人读不懂无畏,而我从来都觉得他是人群中最特别的一个。人们总是喜欢给我们两个贴上很多自认为的标签,却经常与事实背道而驰。没有谁是一张纯白无暇的白纸,也没有谁真的从背后向谁开枪。我们做了彼此的人质,然后一起逃离血迹斑斑的案发现场。


 感情太沉重的时候,反倒表现的更加平淡了,就像那时我们没有一句话好说,一个拥抱就够了。几秒钟的时间够爱意沉淀,够重振旗鼓,也够相爱的人放手。


  明明弄丢他、该挽回的是我。


  猪猪灯放在床头柜上,无畏睡的很熟,长长的睫毛顺着灯光投下一小片阴影。我把被子给他掖好,转身走向了书房。


  抽屉里有那被压在最下面的信。


   而我在生日这天才终于提笔写了一封回信,虽然这封回信他可能不太想看到。


  亲爱的无畏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那么我向你道歉。


   我一直想为你的信写一封回信,但实在没有机会给你,以这样的方式写回给你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我这一生好像都在被命运牵着走,从主播到选秀大会到签约,那时人人都说我有天赋。在那个真正的双C年代,年轻气盛的我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进攻型射手,你大概没见过那样的我。


  是在赛场下要被骂刷输出数据,肉身开团的那种射手,不是躲在二塔的伽罗,是拿了五杀的狼狗。


  久诚他们走的时候对我说过之后的路会很难走,我只是没想到会输那么多。五连败的时候我还能和沈一凡开开玩笑,调侃自己一转四的马可。八连败的时候我还能拍拍小黄的后背给他擦眼泪。十一连败的时候我就只能坐在台下发呆了。想着明明他们都说我有天赋的,为什么结果会这样惨淡?


  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一身的嚣张气焰好像觉得自己是全kpl最厉害的打野,可垂着脑袋躲在角落里哭的时候就好像一只打架打输了的野兽。


  我记得那时追出去前教练还拉我,说让无畏自己去冷静,没有谁惯着他。


  “不行啊。”我看见无畏的身影渐渐跑远,讨好的对教练笑了笑说:“我去劝劝就好了,等我带他回来。”


  我其实没有信心能把你带回去的,你赶我走的时候说的话含含糊糊吐字不清。我觉得好笑,蹲下去看你那双试图躲起来不让人看到的红色眼睛。


  我说无畏,你有什么事情不要着急,慢慢跟我们说。


  无畏还是很急切的用他不标准的普通话跟我叫:“那你们又不听我的!”


  “你看你看,你又着急!”我指着他笑:“你跟教练吵什么架嘛,跟我们一起背地里吐槽不行嘛!”


  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疲于在沉默到让人窒息的困境中发声。所以连你鲜活的、张扬的,可以轻易发泄的情绪都让我羡慕,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无畏,我从前也是那样的人。


  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喜欢你的勇敢和炙热,喜欢你身上凌厉的锐气。我好像沉迷于你的一切,漂亮的眼睛和嘴唇、说话黏黏糊糊的口音,生气时又好像炸起来的小刺猬,用看起来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


  那是最早的阿七,而我已经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变得会隐藏情绪的了。


  好像是某一天训练室的气氛剑拔弩张到我觉得他又要生气,我用手指去轻轻抓了他的衣服,然后看到无畏微微的偏过头来看我。


 他眼睛很亮,还带着未散的怒意。


 下一句话却变的冷静了下来,对教练说我知道了。


 大家纷纷感到震惊看过来的时候,我低头看了看被他颤抖着握在手里的——我自己的手,然后去看无畏帅气的侧脸。


  阿七长大了。

  

 我有时想你快点长大,有时也想你能不要长大,永远做最纯粹最勇敢的无畏。


  拼床睡在一起的那些夜晚,我们交换了无数个心事和秘密。你对我讲了你灰扑扑的过去,讲了来时路的痛苦,也说了后悔这个词。我说你不要后悔,过去的事情既然无法改变,不如想想现在怎么挽回。


  “怎么挽回?”无畏说。


  我笑,把一起盖的那床被子向上拽了拽道:“跟我拿个冠军不就好了吗?”

  

  “难道拿了冠军你还会后悔走过的路吗?”沈一凡睡的很熟,可我还是很小声的凑到他耳边说。


  无畏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也凑到我面前笑,说拿了冠军当然就不后悔了。


  “那一起拿冠军。”


  我有点困了,就着那个近乎依偎的姿势闭上眼睛,感受到无畏炙热的呼吸,又听到他说好。


  后悔吗?可我们两人的命运坎坷到但凡有一点偏差,都不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我无比清楚我的喜欢,大概是比你喜欢我还要久一点的。


  夺冠那晚我当然是醒着的。


  你吻我的时候,我的心脏跳的很快,但只是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不能回应。从那天起我时常回忆那个青涩的、暧昧的,心动的吻,如果时间能永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无畏。


  逃避和暧昧是分不开的两个词,无论是那时我们被起哄调侃,还是很久之后在镜头面前的刻意回避,都只会得到越躲越在意的结果。

 

  从那天起我们在一起时会收到无数的眼神,是调侃的、艳羡的,或是教练担忧的。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任何两个职业选手都绝对不能出现情侣之类的绑定关系,场上场下的情绪很难不受到另一方的影响。


  所以教练和运营都让我们分开直播的时候,我也没有拒绝。


  “为什么啊?”一旁的无畏很急切的看过来拽我的手腕:“你同意什么?你在怕什么啊?!”


   我心里酸的发疼,挣了挣被他用力抓着的手腕,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就见他一脸不忿的转身走了。


  “阿黑!”我喊他,无畏没有回头。


  “你看,我说了吧。”教练拍拍我的肩膀,指了指他的背影:“他继续这么依赖你以后要怎么办?”


  我没有追上去。


  “他没有依赖我,他只是…”


  喜欢我。


 我知道你在与我赌气,为我想要离开的心,为我轻易接受分开直播的决定,为我裹着一层好兄弟的外皮还与你暧昧不清。但是无畏,我也想借你一半的勇气去面对未来。我也知道,你不会幼稚到真的不想要我走,毕竟追求更好的未来是每个职业选手都默认的事。


 原来把人生切片后夺冠的快乐时光只有短短几瞬,更多的还是一输再输。清融子阳走了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身边的人总是换个不停,只剩下你一个倒霉蛋要跟我一起吃苦。那时我多希望你也能走啊,十一连败的痛苦我体会过了,你干嘛要跟我一起再重走那段生不如死的路。


  没有更熟悉的人了,无畏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能稍微放下些戒心,露出些绝对不能被其他人察觉的负面情绪。


  好在无畏也乐于接受。


  我也会着急的,也会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而自从那次我在复盘大会上发了火之后,无畏似乎总能发现我情绪不对劲的时候。


  一开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地霸占我旁边的座位,直到某天我的情绪再次濒临崩溃,他突然在桌子下面握住了我的手。我愣住了,偏头去看对上他若无其事的眼睛,然后慢慢的、缓缓的平复下来。


  那段时间我们坐在一起的桌子下面总是交握着一只手,委屈生气等任何负面情绪都被你的手接住了,就像曾经你也会握着我的手压抑自己的情绪。


  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彻底长大了。


  阿七,你不是那个躲在角落里需要我来安慰的毛头小子,你是会安抚别人情绪、能在辗转复杂的人群里逐渐得心应手在,队友粉丝和上级之间应付的游刃有余的我的小队长——无畏。偶尔在繁忙地商务和赛训间隙,你坐在那里沉默不语,而我从你垂着的深邃又漂亮的眼睛里,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无畏其实什么都懂,他懂那些人因为什么而靠近,他懂他的人生要被这些虚情假意填满。她们带着或虚荣或索取欲而来,在他的周围铺就一层层的诱人陷阱。她们靠近他,再伤害他。


  我有时也想对无畏说些什么,可他怎么会需要我的提醒?


  他躲在天台角落抽烟的时候,将很多思绪都混进了尼古丁里落成草灰,被我发现的时候只是淡淡地抬起头看我。


  “久酷。”


  我坐到他身边,倚在栏杆上,偏头看了看他,又顺着他的手指去看那发亮的烟头问:“抽烟真的有用吗?”


  无畏笑了笑,把他手里的那根烟递给我说让我试试。


  天台上的风很大,我接过来的时候碰到他发凉的指尖。我不会抽烟,于是一口辛辣的烟顺着喉咙顶出去,呛得我咳嗽。他一边笑一边拍我的肩膀,说久酷你也太弱鸡了吧。


  我平静下来的时候,天台上的天空已经变成了粉紫色渲染的幕布,听到他问我跟女朋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喜欢她吗?”他又问我。


  我笑说你这是废话,不喜欢谈什么恋爱。


  无畏把烟暗灭在地上,抬脚又碾过几次,语气很平淡:“那我呢?”


  我的心脏在刹那间拉响了警报,抬起眼睛看他的时候觉得自己像被扼住了喉咙,快要窒息而死。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然后听到自己假装没听懂问他什么。他看了我一眼,看起来很烦躁地说没事,从地上站起来拉我。


  “走吧。”


  无畏的手指上有烟草味,伸过来的时候好像一个诱人的邀请,我却在第一时间条件反射搭上他的手,连犹豫都没有。


  我喜欢你,喜欢从前那个一碰就炸起来保护自己的的小刺猬,喜欢那只眯起眼睛梳理毛发的傲娇小猫。可我也喜欢现在的你,能够潇洒地在无数诱捕网中间横跳的你,抬头看我时的眼睛坦荡又明朗。


  那天接到九尾电话的时候,我正和李自威在一起吃晚饭。我刚一接起电话,就听九尾有点崩溃的声音。


  “久酷,你在哪儿呢?这傻逼无畏喝多了,我们想拉他去酒店房间,他不许别人碰,一直嚷嚷着喊你。”


  我停下了筷子,叹了口气,对上李自威看过来表示疑惑的眼睛。


  “我知道了,你发地址,我等下过去。” 


  李自威瞪大眼睛看我:“什么情况,他啥意思?”


  “我去接无畏,你先吃。”我拿过椅背上的外套,还是有点担心那个傻掰:“他喝多了,我过去一趟。”


  “那你去有什么用?”


  我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他出去跑商务偶尔也会应酬,只是极少会喝多。有次我在凌晨接到他小助理的电话,听到无畏在那边用含糊不清的普通话喊我的名字。那时我刚刚被吵醒,差点气笑。然而我在南京他在上海,只好拿着手机话筒软硬兼施跟他喊了半天,才让小助理成功把他拉进酒店房间。


  我到的时候无畏斜倚在沙发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包厢里有一两个长的很漂亮的女生不知道是谁的朋友,坐在他旁边犹犹豫豫的似乎是想碰又不敢碰。


  九尾去拍他一下:“醒醒,你看看谁过来了。”


  他看见我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我看到他的薄唇动了动,说了些我没听清的。我跟其他几个人简单打了招呼,九尾便如释重负似的把无畏往我这儿推了一把,那人没有骨头似的贴在我身上蹭了蹭。


  “啾酷…”


  我叹了口气把他接住,闻到他身上沾着奇怪的香水味,皱了皱眉。


  九尾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指了指那两个女孩:“你可来了,他不让别人碰差点把人家女孩打了。赶紧把他带走,哥们几个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我只好抱歉的笑笑,扶着高我一个头的178野王走出去,又在等车的时候把外套披在无畏身上。


  “傻掰。”我开始骂他:“下次再敢打断我干饭就把你卖了。”


  “把你卖到农村去地里干活。”


  无畏动了动,把一直埋在我脖子里的脑袋抬起来眯眼看我:“那你跟我一起回家种地养猪。”

  

   这句话有点耳熟,惹得我眼眶发红,想继续骂他张了口却有点想哭。


  无畏,我们不是以前的我们了。


  在包厢里把你接走的时候,我闻到你身上的香水味夹杂着烟酒气息,又在街边的路灯下帮你带好口罩和帽子。听到你在我耳边讲那些暧昧的话,却想到那年夏天我们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漫无目的聊天。


  其实我也偷吻过你的,只不过那晚的事你大约是不记得了。


  那天你毫无戒备的躺在床上,拉住我的手腕不许我走,又嘟嘟囔囔的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我伸手把你的嘴捂上,你就睁着那双映着昏黄色灯光的眼睛静静看着我。


  我问你看我干嘛,你说要趁现在多看一会儿,明天起来我就不见了。


  我用毛巾在他脸上擦了擦,却被拉着手腕到他唇边,无畏低头握住我的手吻下去。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余光看到是女朋友打来的电话,不知为何有些慌乱。我想甩开无畏的手,却被抓的很紧,我的力气一向比不过他。


  “松手,睡觉。”


   无畏好像有点委屈,憋着嘴哼唧了几声才把我的手放开骂了一声渣男。我哭笑不得地拿起电话才发现那边已经挂了,便没有再打回去,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再一回头发现醉鬼已经睡着了。


  无畏生的很好看,拥有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挺拔鼻梁和抿起来猫咪一样的唇型,正睡的毫无防备之心。


  我想起那天夜里他偷吻我的时候,心脏也是跳的这样快。而这好像是偷亲回去最好的时机,他醉成这个样子明天一觉醒来便什么都不会记得。


  但似乎是我落入了圈套,我吻上去不过一秒钟,连他嘴唇上什么味道都没品出来,瞬间就被扣着后脑勺压进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缠绵又充满占有欲的吻若不是带了点疯魔意味,我会怀疑无畏根本没醉。他逼得我节节败退喘不过气,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我的衣服里,发凉的指尖到处乱摸。

 

  不能这样。


  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于我于他都不是好事。于是狠心咬破他的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无畏嘶了一声退开看我一眼,又突然埋头在我脖颈上舔吻。


  “唔…无畏…不行…”


  我偏过头躲开伸手用力地推他,心里越来越慌乱,思索着实在不行要扇他巴掌了。反正…反正他也不会记得…


  好在他不知道是困了还是累了,没有继续用力压我,只是把头埋在我脖子里蹭了蹭就不动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躺在他身下喘着气去看天花板上的灯,眼泪掉进枕头里消失不见。


  我真的是个混蛋啊。


  所以也活该被背叛被讨厌。


  我说要签退役合同当然是气话,不知道无畏从哪里得到了以讹传讹的谣言,跑到我的宿舍门口不停的敲门。他一向在关于我的事情上不动脑子。


   他敲门的时候,我其实就坐在门的另一边听。听他骂骂咧咧地问我是不是疯了,说我是个恋爱脑的傻掰,用语无伦次的垃圾普通话骂我。无畏其实很少生气了,这是时隔许久他第一次为比赛和训练以外的事情情绪激动。


  我于是开了门打算跟他好好吵一架。


  一句骂他的话刚刚说出口还没来得及措辞第二句,他突然冲上来把我抱住,让我的情绪在那一刻好像过山车停在了最高点然后瞬间崩塌。无畏抱的很紧,像是怕我下一秒就会消失,甚至有点害怕似的在发抖。


  我忍了许久都未曾哭过,在他怀里时好像突然放下了戒备心,所有的难过和委屈都找到了位置释放,咬着他肩膀却还是哭出声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青训找我,我表面上不希望你来,心里却很开心。不管是双冠射手也好,小小的青训射手也好,你总是陪着我的。


  那段时间你来青训找我经常找不到,确实是在躲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样子,也不想让你可怜我。后来你大概也知道了,没再来过,直到阿融和子阳打总决赛的那天。


  我没想到你会来,你也捏准了我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拂你的面子。


  “怎么这么看我?这么想我吗?”


  无畏笑的很刻意,眼睛里却没一点温度。旁人或许以为他在开玩笑,我却知道他心情很不好,点了引火线就会掀桌子的那种。


  他明显不是来看比赛也不是来吃饭的,只是盯着桌子中间的ipad发呆。青训的人问我觉得estar上一波是谁立的功,我说小黄吧,控制给的好后面才能接到团。


  “不是花海吗?绕后的位置找的好。”无畏接话:“我要是会绕后就不会每次都被找到了。” 


  我不说话了,听着周围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过了没一会儿他就借了烟起身,我看着他背影发呆了几秒钟,被秀秀拍了肩膀。


  “发什么呆?他来干嘛?”


  我回了神,看到无畏关门时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我出去一下。” 


  无畏果然在走廊尽头的窗台边抽烟,回头看我的时候神色很平淡,在窗框附近弹弹烟灰,吐出一个烟圈来。


  “你来干嘛?”我问他。


  从前我是管他抽烟的,但他没有烟瘾抽的也不多,偶尔闻到他身上有烟味大概就是心情不好或者是没休息好需要提神,这明显是前者。


  “转会的事怎么样?”他问我。


  我以为无畏会问我为什么躲着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所以愣了几秒才回答他。


  “不怎么样。”我没想隐瞒他。


  无畏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我已经猜不出来他是什么想法了。安静了几秒钟我正打算开口安慰他点什么,就听到他打断我。


  “我可以帮你联系,但可能也没太大用处,还是得靠俱乐部。”无畏又吸了口烟,然后把剩下的烟暗灭在窗框上。


  大环境很差,春季赛我们也没打出什么成绩,俱乐部看起来射手很多能用的却没几个,所以如果我这次没转出去大概率还要回一队去继续撑场子。


   烟雾渐渐散开后我看清他的脸,说我知道,没事的,你不用管我。


  “什么没事。”无畏的声音有点冷了,听起来还有点生气:“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走不了你以后更难走了。”


  我没想到他会把话说的这么直接,听的发愣,眼见着他又拧着眉毛板起脸来,突然有点想笑:“那不好吗?我们继续当队友。”


  “好个屁。”无畏一把推我到角落里继续骂:“谁他妈要跟你当队友,我走不了你就不能快点滚吗?”


  “无畏,”他说的过分了,我突然不太想听,抬头看他:“走不了就认了不行吗?”


  他还板着个脸看起来又要骂我,我只能笑道你要是也像粉丝一样嫌我太菜了不配当你队友就直说,我听了那么多又不会生气。


  无畏果然噎住,瞥我一眼骂了句傻掰。


  “也就你最爱记那些傻逼话。”


  他凑上来不知道想做什么,在呼吸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被我不自然地偏过头躲掉了。我没穿外套,外面的风顺着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冷的我打了个寒颤。无畏便回头把窗户关上,说走吧。

  

  “走吧,久酷。”


  我们没有回去,坐在空空如也的训练室里看完了最后一局比赛。舞台上清融和子阳跳起来拥抱队友,屏幕里飘飘扬扬的金色碎片反射出刺眼的光到我眼睛里。


  偏头躲开你的那一秒,我的脑袋里其实是一片愚蠢的空白。可直到如今我仍觉得那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在情绪泛滥时你总是做一些关于我的,不过脑子的决定,且是不能轻易反悔的。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能在那个前路一片迷茫的时候找到答案。虽然分离的契机那样多关系那样危险,却不知为何都无法分开和割舍。谁也不是自私鬼硬扯着谁不许走,可你不想我走的时候我运气差没走掉,恨不得我赶紧离开南京的时候我又跑不出去了。在我们拼尽全力的夏季赛里,每一场胜利和失败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可能就是将输赢看的太重要,结果才变的脱离轨道。


  我曾经以为我们之前再无拥有结果的可能,这段拉扯了几年的荒唐感情会随着你我退役而彻底沉底,直到我看到你在那年夏季赛结束后在海边写的那封信。


   若是我和你任何一个还在役,即便发现了这封信我都不会选择打开它。可我现在是退了役的闲人一个,你也早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电竞之星,恐怕连自己何时写过这封落了尘埃的信都不记得。


  那天我们终于解开积了几年心结,终于能正大光明的,顺其自然的接一个吻。在酒店房间被压倒在床上的时候,我甚至还在想我们之间的无数个可能。

  

 比如若是早一点对彼此表明心迹,是否能更轻松地携手面对困境,或是会因局势所迫而分手,再比如若是我错过了这封信,我们之前是不是就无法拥有结局。


  无畏问我在想什么,我仰起头任他舔咬我的脖颈留下吻痕,与他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却停下来低头看我说不会的。


  “嗯?”


  无畏有点不好意思的笑:“说我本来打算等你休假回来…找个机会去见你…”


  “什么…”我的心跳的更快。


   “我不会放弃的,好不容易等到你退役。”无畏咬上我的嘴唇,在暧昧地接过下一个吻之后继续说:“其实你只是提前发现了这封信而已。”


  剩下的记忆便都有些混乱,第二天醒来时他从后面搂着我,与几年前一样仍旧是一个追逐的姿势。不一样的是我不再想躲开,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他怀里然后被搂紧,听到他在我耳边很小声的问我还疼不疼。


  我抬头吻他的下巴答非所问。


  “我以后不会再让你追着我跑了。”


  无畏,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但好在如意的那一点点就够甜到我带进坟墓里。你同意的话就把那封信和猪猪灯一起放在我的棺材里吧,如果里面很黑我还可以借一点光去读那封情书。


  偶像剧里很多人临死前都会很大度的说要爱人忘了自己另找他人。可是我不想装的那么豁达,我不想你去爱别人,不想你把我抛在脑后。我希望你永远只爱我一个,即便是带着想念活下去。

  

  很多东西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的人生坎坷众多收获众多,最珍贵的东西也只你一个。存款的大部分都留给了父母,剩下的那些你留着或者捐掉都无所谓。


 仅以此书预留些真心话与你,防止某天真的出意外死了连你那封情书的回信都交不出,毕竟我久酷从不是个矫情的人!毫无缘故地给你一封情书不符合我的气质,只好当做遗书留给你啦,反正这时候我也死了要什么脸面呢对不对?


                                    2026.1.15

                                你的爱人王滔


  绝笔两个字不想写了,有点晦气。





某年某月某日


  无畏在书房收拾着东西,准备过几天和久酷搬去海边的新家。把抽屉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发现了自己那封被久酷放在杂物最下面的情书。


 正耳红把它抽出来,又看到放在它下面的另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遗书。


  无畏被吓的魂飞魄散,愣了好一会儿,在脑子里把久酷最近各种异样都回想了一遍。


  难道前两天他肚子痛不是因为吃生冷的东西吃多了吗?难道最近他格外爱睡觉不是因为自己将他折腾的太厉害了吗?难道他床头那瓶不是褪黑素而是安眠药吗?


  无畏越想越害怕,打开信封的手都是颤抖的。


  ……


  十分钟后卧室里的久酷被暴力地从被窝里拽了出来,正一脸不忿想要骂无畏神经病,就看见无畏脸上还挂着眼泪,拎着那写着遗书的信封张牙舞爪的大声叫骂。


  “王滔你他妈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end


  嘿嘿,被吓到了吧(/ω\)。  

如见青山

【KPL|桃酷】我那么大一个男朋友呢

本文又名《心如明镜》

                《双生》  

·共计3.8W+  

·像这样有下划线的是无畏和久酷的原话改编。  

  

  

  

  

  

  

  

  

  

  

  

  

  

  

      久哲走进来。

  “大家手上的事情能停的就放一放,在打巅峰赛的分心听我讲两句。”

  紫.........

本文又名《心如明镜》

                《双生》  

·共计3.8W+  

·像这样有下划线的是无畏和久酷的原话改编。  

  

  

  

  

  

  

  

  

  

  

  

  

  

  

      久哲走进来。

  “大家手上的事情能停的就放一放,在打巅峰赛的分心听我讲两句。”

  紫幻在巅峰赛的间隙抬头看了他一眼,很难想象久哲也有一天会说巅峰赛分心一下这种话。

  “一会儿你们都给我安分一点,别吓到新来的射手。”久哲冷着一张脸,“尤其是你,杨涛。”

  杨涛无辜被cue,整个人都麻了。

  久哲从门外领进来一个少年,“这是之前和你们提过的新来的射手,ID叫明镜。”

  杨涛看着他,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久哲从来不怕和人硬刚,比杨涛更大声地吼回去,“我刚刚说什么,杨涛——你给我坐下。”

  训练室里寂静无声。

  

  

  

  我叫王滔,第一次见到杨涛的时候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无论你找再像的人,都不可能取代他。”

  久哲冷笑一声,“你当我是脑残?把人塞进队伍只是为了他像久酷——我图什么啊,你以为我是你吗离了久酷就活不了?”

  按理一个新人刚进新战队就目睹腥风血雨,早就该战战兢兢地思索自己是不是之前欠了什么债,再不济也会先关心这是什么瓜——但我不一样啊,我只希望他们赶紧打起来。

  但是他们没能打起来。我大失所望。

  原因是我的表哥,和我同名的人,久酷王滔跟在我们身后进来了。

  “无畏。”久酷的声音很轻,他皱了皱眉,刚刚杨涛还张牙舞爪,一看见他就安静了,久酷拍拍我的肩,“这是我弟弟,以后就由他接替我的位置,你要好好照顾他,别欺负他懂不懂?”

  久酷的眼睛亮亮的,但是脸色很苍白,“是不是很巧?我们是上阵兄弟兵——是不是很像?”

  我和久酷确实长得很像,保底像七成,剩下那三成说不准还只是因为我比久酷瘦一点。

  久酷来机场接我的时候,看着我愣了半天,他说:“我好像在照一面镜子,里面是十八岁的我……瘦的,下巴都尖了。”

  我开口怼他,“少来,久圆圆,我那是棱角!!”

  久酷和我的名字一样,都叫王滔,我们两家说是表兄弟,其实也算远亲,是各自取名连户口本都上好了,上本家族谱的时候才发现这一辈出了两个王滔。不过我们家也看得开,反正当时我们家准备移民了,也不朝夕相对,这世上王滔又何其多,何必再费心思去改呢。

  不过因为这个奇妙的缘分,我们两家血缘远离,却反而走动颇多。所以我在和家里闹矛盾一气之下回国后,第一个想到来投奔我的表哥。

  入乡随俗,本国年轻人的游戏娱乐快乐入侵我的生活,再加上表哥退役前也是一线选手,一个星期我就变成了wzry网瘾少年。

  有一次拉着久酷双排,我玩虞姬,打完之后久酷放下手机,看了我很久。

  那刻是晚上。月光很清冷地挂在天上,明月如钩,蒙络摇缀着说不清的情感和凄凉,像划破时间,震人心弦,鲜血淋漓的疼痛,但是默然无言。

  两个星期后,我正式成为南京Hero的青训生,而且凭借久酷这个关系,由久哲亲自面试我。

  ——然后我就取代了原本久酷的二队替补,在他退役之后下一个赛季和替补轮换制首发。

  是不是听起来很不公平?

  我那天也是这么和久酷说的。“如果我这个几乎没有正式受训过的新人一来就有首发机会,你的替补不会有意见?”

  久酷笑了一下。“等你入行了你就懂了。”

  “什么?”

  “这个行业是最讲不了人情的。他没有各得其所这种说法,比赛成绩不会骗人,赢了就是赢了。”久酷的面容在黑夜的路灯下半明半灭,像割裂的光阴,一般写着辉煌,一半写着寂灭,“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我低声“哦”一下。

  我明白了。这是一个最需要努力,但努力有时候最不值钱的地方,大家只要看到顶峰对决——而登顶,总需要天赋和一点机缘。

  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在久酷淡然的神色背后,他到底缺的是妙手可得的天赋,还是时也命也的机缘。直到我真正开始了解KPL。

  我更迷茫了。

  因为在我看来久酷似乎什么都不缺。他上一个赛季刚刚退役,南京Hero久竞拿下冠军,fmvp给到久酷,他光荣加身,功成身退,在黑暗中瑀瑀独行很久,却在最后一刻名震四海,达到一个选手能在一个赛季里得到的最高荣誉——尽管在此之前他经历过很多苦痛,有过暗无天日的挣扎,但是在这个日新月异,拼死厮杀的电竞圈,苦尽甘来已经是最好,也最荣耀的结局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眉间总有一种淡淡的漠然和怨怼,像一抹冰冷而化不开的霜雪。

  我不明白为什么南京Hero的每一个队员见了我,都会说我和久酷很像。我们是表兄弟,长得像本是应当,他们说,我的性格和久酷一模一样。

  但是我和久酷明明就不一样。他每一次见到杨涛的时候就会皱眉,然后避开他的目光,我只觉得他的目光那么沉重。尽管他每一天都会做好手上的事,忙赛训,有时他小憩一下,桌上都压着一沓bp纸,但我总觉得他根本不关心明天是什么样。而我,我总相信明天是新的一天。

  我其实挺喜欢社交。逮着谁都能唠两句,如果我在上学就是那种老师调到哪都能聊的人,专业矫正内向性格一百年。久酷不同,他每天会掐着训练结束的点等我一起吃饭,他几乎没有别的社交圈,遇见谁都礼貌性地打打招呼,讲完正事就走,明明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却很少见到他插科打诨

  有一天我趁着久哲出差偷懒跑去二队鬼混,二队和青训生靠得近,年龄和我差不多,横竖大家都没什么资历,我也算半个首发,有时候还能指点江山两下,比在一队放得开,我话又够多,美美变成二队山大王。

  结果那天我刚走半小时就传出久哲提前回来的消息,人都已经到机场了,整个一队为了不让我被久哲祭天全军出动来找我——我手机丢训练室了。

  但是久酷听说之后不到五分钟就把我从二队里提溜回来。我一路上还问他:“我去,这你都知道我在哪里啊?”

  久酷冷笑一声:“傻逼,你这些都是你爹玩剩下的。”

  在这一刻我才觉得,原来久酷或许真的与我有所相像。

  但是我还是没办法相像久酷像我一样大咧咧地卷着袖子,在训练室里吱哇乱叫“啊啊啊——救我——快救我——”然后吃炸鸡和烤肠吃得满手流油的样子。

  我抬头看着久酷,长廊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像一片柔然的月光,他微微垂着眼,没有悲喜。

  直到有一次我问紫幻。

  紫幻直说:“他找你吃饭你就跟着呗,他反正是你表哥。”

  我说:“那不一样,他只找我吃饭啊。”

  紫幻说:“你刚刚来,他怕你被人欺负。”

  我就这样盯着他看。欺负?我不欺负别人都算我好心。

  紫幻败下阵来:“他拉你来挡着无畏呢。”

  我问:“他跟杨涛有仇啊?”

  “说不清楚。”紫幻的眼神飘忽一下,“你就只知道他不想搭理无畏就是了。”

  过了一会,紫幻凑过来问我:“久酷……他也没和你说什么啊?”

  我一巴掌抽他脑门上,“广顺,你这不懂事啊,少跟你爹说话说一半留一半。”

  我又何尝不知道紫幻的避重就轻。

  我刚来南京Hero的时候,运营就一直在营销我和久酷,什么“英雄继承人”“奇迹再现”,这些久酷倒也都没说什么,就是有时候他们老喜欢让我和久酷同框拍照,我都烦死,有一天晚上和久酷吐槽了两句,久酷没说话,我以为他没听见,也就没有再说了。我家里毕竟是做生意的,对这种营销我也能理解,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第二天运营就再也没有找我说过这件事情。

  我转念一想,久酷毕竟是上一个赛季拿了冠军的明星选手,退役留教后也颇有影响力,运营拗不过他也正常。

  可是有一件事情让我改变了对久酷的看法。就是在这件事之后,运营又来要求过我和杨涛一起直播,我当时就拒绝了,废话,我和杨涛又不熟,再加上久酷和杨涛之间的拉扯,我脑子没病就不会和他营销。

  于是运营又去磨杨涛。不出预料,杨涛也拒绝了,而且我看着杨涛那张英俊面容扭曲了一下,我觉得他应该下了很大力气才没当场骂运营是个傻逼。

  运营锲而不舍。直接把这件事拿到开会上说。久哲当时脸色都变了,运营还搁那叭叭啦啦,我就看着久酷放下了手上做事项的笔,撑着一边头,看着运营讲话。他的眼神波澜不惊,等到运营讲完了,他居然还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一时间房间里落针可闻,他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拿起桌上的圆珠笔摁回去。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很冷硬。

  他站起来。

  他一拍我的肩膀,“走了,还留在这里干嘛。”

  他甚至比我还矮两厘米,他穿着他以前的队服外套,因为他比几年前瘦了好多好多,肩颈处显得单薄伶仃,衣服盖在他身上,像沉重而无力的命运包裹住他。

  但是他的步伐很稳,从容不迫,我走在他身后仿佛也无风雨也无晴。

  出了门口我还打趣他:“我去,大哥牛逼,敢和高层硬刚,你明天不会就被解雇了吧——完了你可千万别死啊。”

  久酷似笑非笑:“你爹我吊打十个他不成问题。”

  在这一刻,他冷硬的外表破开一条裂缝,我窥见他锋芒毕露的烈火一样燃烧的灵魂一角。

  我还没说话,就听见会议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有人跑着追出来。我不用想都知道是杨涛。

  说实在的我还挺期待。算上休假期以来这几个月我在南京Hero看着杨涛和久酷两个人一个小心翼翼,一个我行我素,其他人都在支支吾吾装鹌鹑,导致我这寂寞小王吃不到明明就在身边的大瓜,我怨气重的很呢。这是我第一次前排观赏他们对线,我心里大呼来点狗血的我爱看。

  杨涛手足无措地抓住久酷的手,他说:“酷酷……不是我要这样……”

  久酷微笑着打断他,“我知道,不是你。”

  杨涛的眼睛里亮起一点光。

  但是久酷说:“你至少是不忍心的——你也还不到落得这么狼狈的地步。”

  杨涛急迫地说:“我——我——”

  “好了,无畏队长。”久酷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杨涛攥地实在太紧,他有些恼怒地说,“当年我们也没闹到太难看,今天还要当着小朋友的面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杨涛低声:“酷酷——”

  杨涛和久酷就这样对视着彼此,好像有一千年一万年那么久了。

  久酷叹息一声,他转头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我,他说:“你先回去吧。”

  他的指尖微微擦过我的脖子,非常冰冷,而且惨白得不像话,我缩瑟一下,那点微薄的温度从肉血刺进骨骼,我突然觉得有一点痛楚。

  我走远了回头一看,杨涛和久酷还站在那里说话,走廊里的灯光有点暗,尽头窗外的太阳快要下山了。我转过一点,久酷的身影在暗影里面看不清了,杨涛还站在那里,仿佛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也许是因为我认识的久酷并不是久酷。

  久酷不应该是这样的。

  等我明白这个道理,已经是我加入南京Hero,新赛季开始,我们第一次打eStar Pro时碰见清融的时候。

  清融一和我贴脸,差点就和杨涛在休息室打起来。我看过很多场eStar的比赛,每一次镜头给到清融的时候他都是很温和的笑着,斯文白净,即使遇到三ban清融的情况也不过是撇一下嘴,然后自然地继续调试装备。

  但是这一刻他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把拽住杨涛的衣领,把他推到墙上,他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青筋暴起,但是中单法神久经训练的双手在极度的用力之下却在颤抖,短短几秒间,他双目赤红得几乎要流泪。

  “杨涛你这他妈的几个意思?”

  他这一下把南京Hero和eStar的人都吓呆了。

  虽然理智上我觉得这两个人都不至于要试一试高压线,但是我还是不敢让他们这样僵持着,传出去就是干架未遂,别拿职业生涯开玩笑。我冲上去死死地拉住清融,但是他实在太奋力,我一时竟没拉开。

  我情急之下大喊一声:“清融。”

  清融呆愣一刻,随后他松开了手。杨涛一言不发,低着头站起来,整理衣服,然后推开了eStar的人,带着我们向前走去。

  eStar的人把清融围住,他们这一次带了二队来观战,二队的几个孩子在他身边叫他“融神”和“清融前辈”,出乎我意料的是,我没听见身为队长的花海痛批他的高危行为,他甚至说:“有什么事情等比赛结束再说。”

  我一阵窒息,这件破事情竟然还会有后续。

  他们二队那几个孩子,对不起,最近老是跟久酷和尘夏这两个老大爷聊天,忘记了这几个孩子甚至有好几个比我还大。但是我刚刚竟然脱口对着黄垚钦就是“清融”。

  我心里想,大概幸好我长得实在像久酷,不然我没大没小惯了,常常对着前辈的角色也敢久酷这么叫我就怎么叫,今天要是对着清融来一句“土钦儿~”那就真的好玩了。

  久酷,又是我的久酷。

  我肯定承认他是一个优秀的职业选手。但除此之外似乎也再无其他了,他的成就也有其他顶尖的选手达到过,他立于巅峰,却并非不败之地,他不是KPL的开拓者,也不是改革者,在他之前有前人,在他之后也肯定有后人以使职业联赛生生不息。但是为什么,这么一个久酷,却可以让所有人都铭记于心,乃至爱屋及乌,连我都得到特别关护。

  我确实不明白。一个和我很像的久酷,一个却和我不一样的久酷,一个波澜不惊的久酷,一个寂静无言的久酷,为什么不可磨灭。

  我不明白。

  

  清融说:“因为久酷是久酷。”

  他说这话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清融拉着我出来撸串,当然过程比较曲折。

  在这个冷漠无情的电竞圈,中单卖辅助是常规操作了,我们和eStar刚刚2:1结束常规赛,清融就冲过来把我拽走了,可怜我只是蹲下去系了个鞋带脱离了大队伍,就导致休息室都进不去就被西施王拉走了。然后清融毫不犹豫打了个电话让子阳过来绊住无畏,我就无声无息地被绑走了。

  我在eStar的休息室里经历了惨无人道的蹂躏。尤其是花海这个人,素质低下,对着我又揉头发又掐脸的,我的人格和尊严,真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我对着清融怒吼:“能不能管管你们队长!”

  清融神色淡淡:“你忍着吧——他觊觎久酷的脸很久了。”

  我大为惊恐,遂直接问花海:“久酷的脸有什么念念不忘的!”

  易峥就在旁边玩手机看着我被花海囫囵,“他手比较贱,看见软的东西就要上去戳一下,至今没在久酷身上达成目标,怀恨在心罢了。”

  我愤恨道:“那你捏他啊。”

  花海笑嘻嘻说:“之前无畏在嘛。”

  “无畏?”我翻了个白眼,“你要捏我久酷和杨涛有什么关系。”

  空气突然安静一秒。

  清融之前一直在做复盘,这会儿手机放下了,他直接问:“久酷什么都没和你说吗?”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要知道点什么。”我面无表情地扯一下嘴角,“巧了吗,久酷真没说。”

  清融低声骂了一声“我操”。

  清融拿起桌上的外套,走到我身边拉了我一把,花海没有拦着他。

  清融拍我脑门一下:“我看你和老王那傻叉差不多——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家都要被人偷掉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吃宵夜的时候,西施小青龙一直在破口大骂,我一个社交恐怖分子居然有时也有被干得不敢说话的时候,有时候我说两句“不知道”“不清楚”,清融整个人就像亚瑟出破晓——沉默又破防,然后一拍桌子开口就是“你怎么和王滔一样蠢”。我很被冒犯到,但是我怕死。

  “杨涛那副嘴脸……搁那装给谁看啊!!他做那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当年屁话一句不放,挨骂的是王滔,被摁在替补席的是王滔,他怎么还有脸……你是不知道,我当时都快气死了,王滔还帮无畏说话……我当时就翻白眼了。”

  我深吸一口气:“叫他久酷,求你了。”

  身为王滔的我,听着这个名字骂人,代入感奇强,我总觉得怪怪的。

  清融也反应过来,“对不起,刚刚在后台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还以为——”

  我从善如流:“你以为他找了一个像久酷的替代摆在身边看着。”

  “后来我仔细一想,无畏虽然脑回路清奇,但也不是真的脑残。”清融给自己加了一杯啤酒,“何况王者荣耀又不是一个人打的,他杨涛还当不了队霸,他真敢这样久哲教练先把他撕了。”

  但是清融想了想,笑开了,“如果他真的是队霸,也挺好。”

  夜晚的灯光浅浅地打在他的脸庞,幻光迷影,像倒塌的炬火,像碎裂的玻璃,冷冽冽一地的水,街边的汽车喧嚣而过,城市在窃窃私语,漠然地看着阴晴圆缺,走在街上的人仿佛只是一块皮,没有血肉和痛苦,朦胧一刹,月亮消失在云层之间。

  清融笑着,但我觉得他在哭。

  “然后我就给久酷打电话,他跟我说你是他弟弟……像,确实很像,但你比他聪明一点,久酷他好笨。”

  “你是不知道,那一年我们刚拿下两连冠,这两个傻缺就傻乎乎地在一起了,当时我想吧,这样也挺好的,反正南京Hero祖传中单车底人,紫幻的日子也未必见得比我当年好过多少,我那时看着他们一天天的,我就在想你们俩个怎么还不在一起——21年的春决那天晚上,久酷跑过来和我说,杨涛说对他兄弟情变质了,我说,你们有过个锤子兄弟情。”

  “我们那时都以为,我们可以这样打很久——我们从最黑暗时爬上来,走到拿冠军,拿两连冠,无畏长得好看,俱乐部营销他来赚钱,他能力也强,我们跟着他打得赢比赛,各得其所,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我沉默一下,问他:“那为什么……为什么?”

  清融喝了一点酒,已经有点上头,他看着我的眼睛:“因为后来我们输了。”

  “我们世冠被打烂了。短短几个月,南京Hero就各奔东西。当时es准备重组,愿意把射中辅一起打包,都准备定下来了,久酷有一天和我说,他走了无畏就一个人了。我当时心里一股火起,甚至埋怨无畏,我知道无畏肯定不会拉着久酷留下,我也知道无畏肯定也希望久酷更好,电竞这一行最容不下情,谁的青春不值钱啊,该走还是得走——后来,星痕宝宝锁上不了,南京Hero就把久酷留下来救场!硬留!我人都看呆了你知道吗。”

  “其实我是真的怕,我怕如果没有这回事,万一老王他那脑子不清楚的真说要留下来陪着无畏,我该怎么把他揍醒——你不懂,久酷这个人重感情,其实也很聪明,照顾得每一个人都妥帖。有什么办法,他一直放不下无畏,这么蠢的事情搞不好他真干得出来。”

  “你看,这样他们就不用抉择了,我也少操心,横竖也没有人可以恨——这也就是命吧。但是每一次,每一次,我在es拿冠军的时候,我都会想,这是Hero欠久酷的,那时他身价800W,他也该在这里淋金色雨。”

  “南京Hero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队伍。但是打比赛的是战队,他们俱乐部是真的不做人啊——无畏人红是非多,俱乐部媚毒唯,要拆开无畏和久酷,又觉得久酷不好控制,他们就把他摁倒青训去,你敢信吗,二十三岁两冠射手下放青训,这Hero还能打锤子,我他妈直呼好家伙。”

  “我听紫幻说,那时候无畏训练一结束就往青训生那边跑,拉住久酷的手说很多废话——什么废话?也就是什么酷酷对不起,酷酷我爱你之类的吧。你说为什么总有傻逼能被这些没什么用还很平平无奇的话骗得晕头转向,沈一凡也是——”

  清融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就着一口酒咽了下去,“后来也就那样,南京Hero要压榨久酷保无畏,久酷就自己打回首发,被骂得多了也无所谓了。”

  我不得其解:“那——那他们怎么就——”

  清融冷笑一声,把手上刚吃干净的烧烤签子扔到桌边,“你猜是谁提的分手?”

  我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

  “无畏。”清融闭了闭眼,“这你敢信?”

  我大受震撼:“不是,他为什么?”

  清融抿一下嘴,“是吧,挨骂的也不是他,被摁在地上的也不是他。难道他竟然觉得久酷耽误了他?我当时也想不明白。只觉得无畏不是这种人。”

  无畏,我心里想,清融骂他骂得撕心裂肺,但是又觉得他有一颗真挚的魂。他们真有意思。

  我喝一口啤酒。

  “所以为什么?”

  “不为什么。”清融白了我一眼,“他们分了就分了。”

  “诶,不是,什么意思啊。”我无语至极,伸手拍了清融两下,“爱突然就消失了?”

  清融看着我,他眼里的光转了一下,像似水流年,恍惚间已是一个轮回。他笑一下,“你还小呢。你不懂的,爱一个人太重了。”

  “无畏后来亲自下场撕人,帮久酷说话。”

  “像一个盖世英雄一样。”清融眼神朦胧地笑了笑,“可是他来得太晚了,那几个月,久酷已经体无完肤啦。”

  清融一下子趴在桌上,嘴里开始嘀嘀咕咕了。

  我表情扭曲了一下,我靠,这怎么扛回去啊。

  

  

  

  爱沉不沉重我不知道。

  反正黄垚钦很重。

  

  

  

  

  

  “……喂喂,我这怎么办嘛。”我对着电话那边的久酷嚷嚷,“能不能把他同城快递过去给eStar pro啊,顺丰收活物吗,就是还会吱哇乱叫还可能吐出来的那种,可以加钱。”

  久酷那边沉默了一下,“我过去看看吧。”

  “你,你来顶屁用?”我翻了翻眼皮,“你今天不是身体不舒服在酒店躺了一天吗,我们两个怎么扛他回去。”

  久酷挂电话前就丢给我一句:“傻缺。”

  我扁了扁嘴,走到黄垚钦椅子边踹了他一脚,“听见没有,久酷骂你傻缺。”

  “你这老王属实不懂事啊。”清融喝醉了还不忘骂骂咧咧,“骂我傻缺,谁谈个恋爱赔上自己我不说,诶哟,简直聪明得我不敢相信。”

  他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袖,他抬起头,“你站那么高干嘛,我都看不见你了。

  我只好蹲下来,清融凑过来,他的眼神很恍惚,但是有绚丽的色彩,好像有有千百种感情,欲说还休,他极力睁大眼睛,有一种很迷茫的样子。他问:“你是谁啊?”

  我随口答:“我是王滔啊。

  “哦,是老王啊。”我听见他这么讲才反应过来,刚想说我也不算是王滔,他就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他迷糊糊:“我跟你说,等会儿我们要来个新的打野,你别理他,他叫你大哥你也別应他,听见没有?”

  我忽然一句话说不出来,我说:“好,我知道。”

  “知道就好。”清融好像很满意的样子,“无畏要是要你和他在一起,你千万别理他,知道没有?”

  我说:“我知道的。”

  清融继续说:“你一定要和我们走,一定要走,舍不得无畏我们就带他一起走——你一定要走,知道没有?”

  “我知道了。”

  之后就都是一些胡话了,清融一会儿拉着我说要跟我去买烤肠,一会儿拉着我说要带我去eStar拿冠军当五冠射手,一会儿又说什么久酷你怎么坐在替补席啊打世冠肯定要带上你啊。我坐在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他,星辰漫天,我的思绪不着边际地游荡。

  

  风轻轻地吹过我们身边。

  那么风也会听到这些恍如隔世的遗憾,静水流深的爱恨吗?

  

  久酷过来的时候,我给他招了招手:“久酷,这边!”没想到把本来快睡着的清融喊醒了。我刚准备起身,清融又抓住了我,清融轻声:“记住了啊,千万不要爱上打野啊。”

  久酷蹲在他旁边,仿佛是二十分钟前的我,“你说得太晚啦。”

  清融不明所以:“怎么就晚了,你不是才十八岁吗?你难道已经遇见无畏了?”

  久酷的眼神很哀伤。何止遇见,他几乎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

  音容凄断。

  清融伸手摸摸他的脸,“唉,你怎么老了?”

  久酷低声说:“嗯,我怎么就老了呢。……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日薄虞渊,雨井烟垣。

  

  

  

  那天是易峥来把清融拽回去的。易峥很高大,走进来的时候风尘仆仆,夜已经很深,他像一樽坚守的石像。易峥抱起清融,对我们微微点了点头。清融窝在他的怀里,并不是很安分,他就低着声说,“好啦,好啦,我们回家了。”清融手指尖微微一动,他睁开眼睛,轻轻地“哦”了一声,我以为他是清醒了,结果他只是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靠着易峥,好像依赖着他一样。

  但是他说:“沈一凡,这也太沉重了。”

  哈,醉鬼。

  灯影下我看不清易峥的表情,他只是静静地把清融揽在更贴近自己的地方,好像想让他听一听自己的心跳。

  我只是在想,在万丈光华之下,漫天金色雨纷飞,在朝夕相对之间,在无数次视线交错时,清融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寂静无声地看了他很久,只在夜色深时,敢把自己的心跳和着血献给他听。

  我和久酷目送他们上了车。久酷没有说话,我想起他们每一个人都说以前的久酷脸圆圆,脾气很好,简直就是修勾本勾,我和他很像。但是我见到久酷时,他已经消瘦很多很多,身形单薄,退役之后他头发留长很多,带着眼镜bp的时候很帅,很像韩剧男主角,也很像运筹帷幄的领导者,只是不像久酷,不像我看以前物料时穿着卫衣,跟粉丝挥手比心,笑得前仰后合的久酷,也不像我。

  久酷转过身来,他看着我。“明镜,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夜风很寒冷,月亮碎在云层里。

  我想起清融醉乎乎地叫着沈一凡的名字,一声一声。

  我想起那时候无畏在离久酷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他的影子和风里的久酷重合起来。

  人啊,如何去追时间。

  得君一日恩,误我百年身。

  

  

  

  

  什么太沉重了?

  爱一个人太沉重了。

  

  

  

  

  我默默给公孙离换上久酷的fmvp皮肤。这个皮肤充分满足了当年久酷对于fmvp皮肤干饭的设想,小兔子一个二技能就是一碗饭飞出去。

  “吃得足够饱,酷得足够久!”

  小兔子念着台词,刚一个普攻开了红buff,我方的橘右京就跳出来给了两刀,我刚开始以为这老哥在和我互帮互助,看了两下我默默把准备发“谢谢你”的手换到了“我拿buff,谢谢”。

  这个橘右京离谱过分,他直接小地图戳了戳对面的红buff,让我去反红。我整个人吓呆了——老哥,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都懒得说了,在南京Hero这个射野撕杀的地方,我这小射手连一红长什么样都快不记得了,每次杨涛把我的红溜走的时候我都暗自咬紧后槽牙,真想给他两拳。我和久酷哭诉这件事,久酷拍拍我的肩膀,“安心吧,这简直Hero老传统了。”

  我悲观地问:“南京Hero的射手都是吃草长大的吗?”

  久酷木着脸说:“下次记得跑快点,不然你连发育路兵线都莫得。”

  我对这个充满无情的队伍失望了。

  但我没想到打路人局也要过这种挨饿受冻的日子,我直接开麦。

  “好哥哥,能不能给个红吧。”

  橘右京可疑地停了一下,最后一发红buff被我收走了。

  我就为了这么个红在峡谷里出卖色相。

  奇怪得很,这个开局和我你死我活的野王,一整局下来竟然十分照顾我,隔三差五就射手过来拿红,路过我也对我的兵线熟视无睹,我有时候手贱吃他两个野怪他也一句话不讲,我都怀疑他是吃什么长大的,开团的时候居然还拿了个四杀。我吓得以为我的色相真的出卖成功了。

  结果结算界面一看,南京Hero.无畏。我说那难怪了。

  正好这时候久酷走进来。他看见我一脸沉思,见怪不怪,他问:“怎么,巅峰赛连跪了?”

  我说:“比那个可怕一点哦。”

  久酷问:“怎么?”

  “我们队长,他竟然给我让红你敢信。”我贱兮兮地说,“他还照顾我一整局,老哥,我是不是打得太菜了,这是我准备被赶走前无畏队长给我的最后的爱?”

  我偷偷瞥了无畏那边一眼,果不其然,这小子装作一副巅峰赛充耳不闻的样子,其实一直在关注久酷的动向。

  “啊。”久酷心不在焉地薅了一把我的头发,“你放心,你打得太菜只会被久哲教练卖掉。”

  但是也许是因为有我这么一句话,久酷终于想起来还有杨涛这么个人,而且不管他们还有什么纠葛,他弟弟我现在还在杨涛手下干事,如果是其他人,八面玲珑的久酷早该为我打点关系。

  当然我发自内心觉得这只是一个久酷随便找的台阶。

  他甚至不愿意花时间想一想杨涛怎么敢欺负我。

  射手工具人的版本来了。

  于是下午久酷给我发了条微信:“你帮我问一下无畏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你确定要让我夹在你们两个中间吗。”

  “做梦吧谁说我要带你。”

  “???????????????????”

  “杨涛。”我往后一靠,压进我的电竞椅里,我还怕他带着耳机听不见,喊得很是大声,“久酷问你要不要晚上一起吃饭——”

  训练室鸦雀无声。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对着队长直呼其名了,下一场我估计替补席从头做到尾了。

  但是后来我又想到,大概没有人关心这个。大家只关注他们世纪破冰的奇景。

  杨涛完全不可置信:“酷酷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说:“对啊。”

  杨涛:“问我?”

  我看着他呆呆地样子,我给自己加戏:“他说你如果不去他就和我去。”

  杨涛没回答我,他自顾自地去拿他的手机,呆若木鸡片刻,他直接转身出了训练室。

  用脚想都知道他直接去找久酷了。

  紫幻默默说出一句:“什么情况——我的cp莫名其妙就复婚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背后一寒,转过身去就看见紫幻,一笙和星痕三个人围在我背后。酱皇一脸窃喜地小表情。

  “你还知道什么——从实招来!!”

  

  

  

  

  我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漫长的冬天过去会有春天到来。

  

  

  

  

  这个赛季的时间过得很快。其实时间的流速难以改变,只是每一次无畏队长推开训练室的门满面春风地走进来时我都感觉他的春风要呼我脸上,他的时间被划成完整的三块,陪酷酷早餐晨跑然后训练,陪酷酷午餐聊天然后训练,陪酷酷晚餐复盘然后训练。连带着我们的时间也被分成固定的三块:做无畏和久酷跑圈的背景板,目送无畏训练结束和久酷吃饭,等无畏和久酷吃完晚饭回来复盘。而且我还有一个保留项目,与无畏争夺到底谁和久酷一起回宿舍。这个争夺在某天久酷对我说:“以后你就先回去吧。”的时候终结。我觉得自己是他们爱情里的小丑。

  但是只有一个问题。无畏非常不满,为什么久酷不肯让他和自己一个宿舍,一直致力把我赶出久酷的宿舍,好让自己登堂入室。好在久酷尚有底线,不至于让我流落街头。

  无畏于是来做我的思想工作:“表弟,咱俩换换怎样?”

  我木着脸:“不怎么样。”

  无畏队长,宿舍的隔音不好。

  而且宿舍不是法外之地,您还是自重。

  

  这个赛季我们的成绩还不错。作为一个明星选手上赛季刚刚退役,而且又经历过重组的队伍来说,我们一路打到四强属实不易。决赛是成都AG超玩会打重庆狼队。

  清融撩我去看现场。我说,你们没有训练吗?清融说,久诚可能打完这一场就退役了。

  我跟久酷请了假。至于为什么不是跟主教练久哲,因为他出差了;至于为什么不是跟无畏,因为他们两个消息互通跟谁都无差别。无畏说不定心里正在美滋滋地欢送我走。

  所以这就导致我在后台撞上久哲和无畏带着久酷的时候,整个场面比较尴尬。

  清融把久酷拉到一边,气得想死:“你怎么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啊?”

  “什么跌倒不跌倒的,你这小黄真不会说话。”久酷笑了笑,“我这还不是为了,啊这个,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队伍情。”

  清融和久酷两个人嘀嘀咕咕一会儿。

  久酷回来的时候把清融推给我,“去去去,你们小孩子一边玩去吧。”

  “咦,久哲教练去哪了?”我悄摸探头探脑,我问清融,“话说久哲教练跑后台来干嘛,他也来找人聊天吗?”

  清融叹气,“来找人是真的,但是没什么天可聊。”

  我问:“那不会很尴尬?”

  清融说:“他们要是聊天,那比尴尬更可怕。”

  我不明觉厉地说:“这又是什么瓜。”

  清融抓着我就往观战席走,“小孩子家怎么这么多问题?”

  好嘛,KPL联盟射手食物链最底端。

  

  漫天金色雨落下来的时候,我其实没有什么反应。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在现场感受人山人海,也是第一次看见金色纷缭,震撼十分,我竟然看呆了。金色碎屑洋洋洒洒,有人在呼喊,一声一声,振聋发聩的声浪在会场里经久不息,那些薄薄的金片折射着光斑,映照着每一个人,转瞬即逝,像四散的星辰,也像撕碎的太阳。

  “恭喜成都AG超玩会——!!!”

  久诚站在高台上,一诺伸手去抓金色雨。我抬眼问清融:“你觉得这一次的fmvp会给谁?”

  清融说:“久诚吧。”

  我想了想说:“是吗,那真好。”

  我是由衷地感到喜悦。也许因为此刻久诚的境遇和久酷实在太像,他们都是披荆斩棘,到了最后,可以拿一个冠军,拿下fmvp,然后功成身退,这是很圆满,也很完美的句号。

  即使无人想画下句号。

  清融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拿fmvp的时候,就有一个说法——谁说法王不可复制。”

  我有一点懵:“他们……是拿你和久诚做对比?”

  “是啊。”清融笑得淡然,“你知道我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吗?”

  清融没等我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想的是,你们在放什么狗屁。‘谁说法王不可复制’——法王永远不可复制。任何一个选手,都会在职业生涯里有高光操作,也可能是一整个高光赛季。但是这些和队友的能力,和队友的关系,对手的状态,那段时间的心态都有关系,时也命也,后来人不能感同身受,他们再优秀,可以成为法神法狂——但永远不会是法王。”

  “我不希望他们说我替代久诚。因为久诚不可超越——我也不可超越。

  金色雨还在下,在清融的眼睛里金熠熠,像鎏金的眼泪,火一样地烧下来,他半边脸在金光下神采飞扬。

  光芒在他脸上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这是清融。

  清融坐在那里,那么谦卑,又那么自傲。

  

  舞台上主持还在说话。

  “……久诚他从星光中来,如今已经走到烈日骄阳之下。”

  “他经历过万重山海,瑀瑀独行,当火焰升起的那一刻,他不可磨灭!”

  “他在寂海深空外,可堪星辰,他在断壁颓垣上,涅槃逐日。他曾迷失在狂风骤雨下,但他选择把自己变成灯塔,他曾摔碎在万丈高台上,但他可以星火燎原。”

  “剑无虚发,久练则成。”

  “一个人,就是一座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剑来,久诚!”

  

  

  

  我们晚上出去的时候,广场上正在放烟花。我和清融,还有无畏和久酷本来打算去撸串,但是上一次清融发酒疯的经历让我心有余悸,我说不想在社会新闻上看到职业联赛的任何选手名字,差点被清融打死。

  最后我们索性去吃了湖南菜。去吃湖南菜还需要理由?

  烟花零星散漫,一道一道飞过天边,像惨烈烈的伤口,流出苍白的眼泪,每一个人都抬眼看着它坠落,美丽凄凉,然后消失在无边黑夜。人们惊叹烟花的绚丽,在它湮灭之刻,没有人记得它也曾背着璀璨光华而来。

  但是它照亮过一刹银河,笑语欢声。

  久酷靠在无畏身上,火光在他的眼睛里跳动一下,也像烟花。他伸出手,指着烟花,他说:“阿黑,好美啊。”

  他们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很长,纠缠在一起没入黑暗,远处天边一瞬焰火,光流扑上来,那影子颤抖着,像是在笑,也像在哭。

  如果,我说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南京Hero正在好起来,我继承久酷的力量,他功成名就,我枕戈待旦,清融正值当打,他也许还会把什么人记很久很久,也许有一天会被另一个人的心跳打动,久诚跋山涉水,终于一揽繁星,苦难,绝望挣扎终于烟消云散。有很多我不认识,还不熟悉的前辈都有自己的故事,我还有很多时间去听他们讲峥嵘岁月。还有,不管有什么样的误会,什么样的过往,至少这一刻无畏和久酷之间冰雪消融,他们还有很长的路可以携手同行。

  这个故事能在这里完结,那就太好了。

  那真的太好了。

  

  

  

  

  

  我能知道,漫长的冬天过去会有春天到来。

  可是冬天不会过去。

  春天不会到来。

  

  

  

  

  

  

  我想起那天星痕他们围着我问我,“你还知道什么——从实招来!!”

  我知道什么。

  我知道一个无法言说的真相。

  

  

  

  夜已经很深了。

  我推门进来的时候,久酷正坐在床上收拾东西。久酷看见我进来,他就问我:“你不和他们一起玩到半夜?”

  我仰面倒在我的床上,“这还不算半夜?”

  “我们第一次拿冠军的时候,玩了一个通宵。”久酷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怀念,“无畏喝多了硬拉着我说要把门口那从新开的红玫瑰送给我。”

  我说:“然后?”

  久酷翻个白眼:“送个锤子,那他妈是久哲教练种的月季。”

  我静静地看着他:“什么时候走?”

  “月底。”久酷语气淡淡,“我陪着你们走到现在能看到这样的结局,也应该要满足了。”

  时间过得很快。这已经是我在KPL经历的第二个赛季了——当今天金色雨飘落时,我恍如隔世,上一次听见这些山呼海啸,看见如此人山人海,还是成都AG超玩会对阵重庆狼队那天,每一个人都在呼喊久诚的名字。那好像只是昨天一样。

  “让我们恭喜南京Hero久竞获得本届KPL秋季赛冠军!!”

  但是时间确实已经过去了。现在站在舞台上的是南京Hero久竞和武汉eStar pro,他们在呐喊我的名字。

  “王滔。”

  ”老将不死,薪火相传。”

  “他们有着同样的名字,他们有着同样的梦想,他们举起同样的旗帜,他们书写同样的荣耀!”

  “两个赛季之前,王滔站在这里手持奖杯,光荣退役,成为KPL的不灭神话,两个赛季之后,新的王滔在同样的位置,举旗为王!”

  “什么是薪火相传,什么是滔滔不绝!”

  满目皆是迷离的光华,我看见那些和久酷一起走来的朋友,我听见那些奋力坚守的粉丝高呼,我今年才十八岁——王滔,久酷也有过十八岁。他也曾经站在万丈光芒下,万众瞩目。所以你们,看着我的时候,会恍惚觉得他永远存在吗?会恍惚以为他从未老去吗?

  你们是在为我欢呼吗?还是用我的青春来填补曾经错过的他的空白和虚无?

  我在鎏金碎屑里,看向无畏的方向。

  你呢。你看见的是新生的我,还是20年的冬季,亦或是21的春季?

  站在这里的究竟是谁?

  站在这里的是王滔。

  南京Hero久竞的王滔,王滔是冠军。

  

  

  

  

  

  这一个赛季里,我们几个小孩子算是狗粮吃饱了。这两个人吧,可能是破镜重圆,小别胜新婚,天天腻在一起,久酷没事的时候就来训练室呆着,还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甚至有事他也扛到训练室来做,美其名曰可以和队长直接交流。而且搞电竞的大概都是大龄网瘾少年,久酷的作息居然和我们很相似,一天到晚也坐在那里timi,经常和无畏一起开直播,当然他们两人总有一个开直播是水时间的,因为两个总是会出现在同一个摄像头里。

  我说:“教练,我要举报有人训练期间公费和久酷教练甜蜜双排。”

  然后无畏队长就他妈公报私仇给我加训。

  导致我那天晚上回得特别晚,无畏就在宿舍纠缠久酷两个小时试图和他同床共枕,我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无畏被久酷赶出来。

  其实我一点都不担心会被无畏抢了床位流落街头。

  久酷不会留他过夜的。

  至于原因啊。当我在半夜被久酷捂着胃部痛得轻声叹气的声音吵醒的时候,我坐起来,我问:“你不吃点药吗?”

  久酷叹息一声:“这个时候,吃不吃也就那样。”

  我没敢开灯,我怕门缝底下透露一点光迹明天又要被人追问。我从久酷放杂物的柜子里翻出他的药盒,他的储物盒整整齐齐,月光下金属制品泛出清瑟瑟的光芒。

  久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这是我们21年春冠的冠军戒指,我最喜欢的一个。”

  我没有问他。

  他是最喜欢这枚戒指,还是最喜欢那年春天?——还是他最喜欢那年春天青涩又无惧的少年?

  他看着这些荣耀的残骸,想起的是意气风发的自己,还是漫无天日的挣扎,还是靠着一点春天的回忆,以期度过多年的寒冬?

  但是总有一些话是不能去问的。

  问了,也无答案。

  

  

  

  只是那天清融喝醉了,月光却那么好。

  我和久酷看着易峥把他抱回去,旁边小区的围栏上爬满了三角梅,藤蔓纠缠,在黑夜里看不清形貌,只有在近光的地方看见火红的花,像火星一样噼里啪啦,只有在黑夜里面才格外艳丽。

  就是在那时候久酷和我说那些话。

  久酷转过身来,他看着我。“明镜,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我今天去了一趟医院,胃癌晚期,是不是很好笑。”

  从那以后我就学会了保持沉默。

  

  

  

  

  在今天这个南京Hero拿了冠军的夜晚,久酷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撒了一地——跟Hero的合同,逢年过节各个朋友写的手信,和无畏一起挑的小玩意儿,收集的画册,漂亮的邮票。回忆在实物上斑驳,泛了黄,好像已经死去一样。

  久酷默然无言地坐在这些东西中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的存在,他就是靠这些东西拼凑起来的。

  未来已经不会到来,过去格外弥足珍贵。

  他一遍一遍地抚摸这些东西,然后整整齐齐地把它们放回去,它们中有一些被他擦得锃亮然后原位放回,有一些则珍之重之地放在行李箱里。

  他反复把那些留下的礼物摸了又摸,有时候他会跟我讲两句它们的故事。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和无畏两个人出去玩,南京的晚上好热闹啊……一排的车水马龙,灯火阑珊照在他脸上,我想,他真好看啊。”

  “我们去北京打比赛,我晚上发神经,我说我想吃糖葫芦,他就带着我跑出去,结果差点被粉丝认出来,他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路跑一路跑,哈哈,到最后也没买到糖葫芦。”

  “那一年军训,我像个傻缺一样追在他后面,然后左脚绊右脚,把我两个膝盖全给摔破了,他每天给我上药的时候都特别紧张地问我,酷酷,痛不痛啊,我怕他手抖,我一直跟他说,不痛。”

  久酷直起身来,我知道他一定是犯病了,他脸色苍白,捂着胃靠在床头坐下。他轻飘飘地,似叹似笑:“唉,阿黑,好痛哦。”

  我替他把那些视若珍宝的东西一件一件收回去,像在沙滩上捡起大浪淘沙的贝壳,残碎而美丽,苍白得吓人,他看着我,也许什么都没有看,月光明亮亮地挂在天边,有奶香的颜色。

  在黑暗里我看见那些打开的画册和影集,我就着暗光看了一眼,我说:“瑞士?”

  “嗯,真美。”久酷躺在床上,我恍然听得见他的心跳,“现在去能看到下雪呢。”

  我轻声说:“哦,那挺好。”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久酷转过来看着我,“我想了想,一个人死掉还是太孤独了。”

  我笑:“我吗?”

  “反正你也不想到时候天天被无畏缠着问久酷在哪里吧?”久酷狡黠地笑了,“马上就要休赛期了,我们俩偷偷地走。”

  我也笑起来:“就我们两个。”

  “嗯,就我们俩。”久酷的声音又轻又软,像是要睡着了,“好像要私奔一样。”

  我把最后一本相册放回书架上,我低声说,“我一直以为有一天你会跟无畏私奔。”

  久酷轻声笑,“如果这是五年前,天涯海角,世界的尽头我都和他去。”

  月光给屋里万物铺上一层霜,东西看起来都有一层饱经沧桑的粉尘。我说:“那你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久酷喃喃着,“是啊,为什么呢。”

  我本以为久酷不会再回答了。

  久酷开口了:“你想知道啊?”

  我说:“是啊。”

  久酷“嘿嘿”一笑,反身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等我死的那天告诉你。”

  

  晚安,久酷。

  

  

  

  

  

  

  

  我和久酷在苏黎世机场落地的时候我只感觉不真实。我们居然真的就到了瑞士,两个行李箱,没有通知任何人。

  事实上是休假那天早上久哲教练最后一次交代假前注意事项,他讲到一半,久酷就在门口偷偷朝我挥手,我和教练刚说我去洗手间,一出门就被他拉进了叫好的车上,久酷快乐地说:“师傅,机场!”

  我们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好在因为久酷要走的事情我们密谋已久,行李和护照都是现成的,在我上车之前久酷已经准备整齐。登记前十分钟,我用微信给所有的人群发了一条:“和久酷出去玩啦,不用找我们!”

  我抬头看一眼站台外茫茫的白云,蓝天一望无际,宽阔的滑道上有阳光的金边,久酷坐在我身边吃头等舱休息室的点心,他唱着搞笑的儿歌。而我,蹲下来抹掉了他嘴边的点心碎屑。

  然后我不管微信上叮咚叮咚的消息,直接用捅针取出了手机卡,然后伸手像久酷要他的手机。我眨眨眼:“你也不想被他们整得烦死对吧?”

  我把久酷手机里的卡也取出来,然后给我两个都换上到瑞士要用的手机卡。我检查了一下无线网络相关的问题,剩下还有一部分要到瑞士才能进行操作。作为一个在国外长大的小孩,出国的一系列操作和生活习惯我了如指掌,久酷负责说走就走,我就负责上下打点。

  我们坐了有名的Glacier Express,看着明光照在冰川上,像水一样流动,似融非融,雪白和苍蓝就在一层冰面下交缠,像不为人知的海啸,凝结在时光里千万年,也许已经死去,也许蓄势待发。

  我们还去看各种各样童话一样的小镇,这里很多人家都有明红的屋顶和雪白的房壁,冬天还会燃壁炉,我们借住过一户人家,晚上下着大雪,壁炉里的柴木炽烈地烧着,地毯很温暖,男主人端来的酒也很温暖,我们聊着天,久酷听得似懂非懂,但是他笑得很开心,壁炉里的柴火发出“毕剥毕薄”的声音,久酷这在这安心的暖和里睡着了。

  我们在这一家住了一周。因为我知道每一天晚上,久酷睡着的时间在逐渐减少,大多时候是会半夜痛得辗转反侧,我有一次伸手一探他的额角,一手都是冷汗,他在迷糊里直直颤抖。

  如果听着这份寒雪下的壁炉烈火能使他安睡一晚,我希望这晚的冬天不要结束。

  但是最后是久酷说要走了。他找好了环境优美的疗养院,那里依山傍水,山上可以从窗户边看见碧蓝的湖面。可以让他舒服地度过最后时刻。

  高级的疗养院开放度假项目。游客活动区和病人休养区用高墙隔开,而且因为费用高昂,在这里下榻的客人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话和声细语,不会吵到彼此。我们一开始是住在游客区,可以自由出入,在套房露天的院子里有一个浴池,一摁旁边的开关就会有山上的温泉引来。非常舒服。

  我和久酷经常早上起来美美地泡个温泉,然后去餐厅吃早餐,起不来的话有客房服务,可以送餐。然后我们就下山去玩,酒店通往山下小镇是一条特意修铺的山道,两边的装饰别样的人行道,中间可以行车,在山道上可以看到山间的风景,一点温和潮湿的风吹在脸上像吻一样。

  我们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山底下。小镇上的草地绿茵茵的,久酷爱上了逛各种店铺,他喜欢听风吹着门口风铃的声音。

  久酷每天都会买一堆小玩意带回去,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破罐破摔,但后来我发现他会把所有这些东西都细心分好,装在盒子里,包得很漂亮,然后仔细地写上人名。

  “这是给一笙的,这是给九尾的,这是给钎宝的,这是给清融的……这是给子阳的。”我听着他一路往下数着,人越来越多,写的信封也攒了一沓。

  但是我没有听到我以为会很深刻的名字。

  无畏,杨涛,或是队长。

  都没有他。

  但是有一天我和久酷在一家店里闲逛时,他突然看见一个憨厚的小猪形状的玩具灯,他眼都直了,一下子把它拿起来看了又看,然后放了回去。

  我说:“喜欢就买吧。”

  久酷微微一笑:“有一个就够了!”

  我以为他是之前买的小东西里已经有过了,就没放在心上,我走过去拿起那盏猪猪灯,看了一下底下的标,我读:“……made in China?”

  我去,这是什么情分。

  没想到听完我说,久酷反而折回来问我:“made in China。”

  我点了点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久酷一下子眉开眼笑,他高兴地把这盏猪猪灯买了回去。

  那天晚上,他放礼物的架子上多了一个盒子。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里面只有那盏猪猪灯。

  这是给无畏的。

  

  

  

  

  

  我和久酷走过广场的时候,听见一对情侣在吵架。大概是见多了小镇上缓慢的生活节奏,难得见到这么平常气息的场面,我和久酷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热闹。

  我一边听一边给久酷翻译。

  “啊……男方说他不是故意的……原因,不知道,我们再听一听。”

  “哦,女方说,你为什么提都不跟我提,我们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

  “男方说,我怕你担心啊。”

  “女方说,我不要你这样,如果你都不认为我们能互相扶持……help each other是这样翻译吧……那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

  我听着也大概明白了,笑着暗骂:“真是,明撕暗秀呢。”

  我回头看向久酷,久酷看着那对伴侣的眼神很悠长,宁静,天上稀落落飘下小雪,划过他的脸庞,像是珍珠一样的眼泪。久酷也笑了:“这真好啊。”

  那天回去以后,久酷就病倒了。

  大晚上就从疗养区来了团队把他送进已经预订好的病房,然后六个医生围着他打转半小时。他们出来送给我一句废话。

  “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说,我长眼睛了看得见。

  久酷醒了之后,就不太能起身了,但是吃喝拉撒没什么问题,只是一天总是昏睡的时间更多,如果醒了总是被痛醒的。

  他一天中少有的清醒的时候,总是看着窗外,远处是莽莽的雪山,更远处是瞭望无垠的蓝天,若要再远,也许就是他的故乡了。

  或许不是,而是一座会有柳絮纷飞的城市。

  久酷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他的手腕上骨骼突出,面容与我越来越不像,血肉消退,皮肤苍白而黯淡,只有一双眼睛清澈,闪闪发光。

  他有时候会分心和我聊天。

  “……喂,这一次的fmvp应该是你吧。”

  “是我。”

  “对皮肤有什么想法没有?”

  “有啊——给伽罗,然后让这个姐姐的箭一开弓射出去一把大葱怎么样?”

  “你这,好的不学学坏的啊。”

  “傻逼。”

  但是更多的时候,久酷是注视着我的身影,总不发一言。

  我在想,他看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是在想这个和自己当年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他还那么年轻,还是想起他懵懂跌宕的少年时?他看着他,会恍惚觉得自己已经离世,回光返照间可以依稀看见少年时的自己吗?

  那天早上他把我叫到他的床前,久酷问我:“我之前是不是说过要和你讲我和无畏的事情?”

  我说,“是啊。”

  久酷轻轻“哦”了一声。

  “其实没有什么,就是那个时候我和他在一起,挨了不少的骂,吃很多苦,但我们一直撑着,从我们辉煌的冠军,到我被贬到青训,然后队伍重组,比赛低迷,再到最后我们拿到冠军——我怎么熬过来的啊,我都不敢回想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打开微博全是骂声,后来我直接把微博卸载了,我聪明吧?”

  “但是我都没觉得有什么。有时候我很难过,但是一看到他,我又觉得,那么好的队长,被我搞到手了,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有一次甚至我们刚比完赛,有一个小姑娘直接把牛奶泼到我身上,后来俱乐部问我要不要走法律程序,我说算了。”

  “我以为我们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的。很难,不过不要紧,成绩总会有的,骂声总是可以熬过去的,只要打出成绩,只要熬到退役,我们两个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啦。”

  “我那时候就想来瑞士,我们就找这么一个环境优美的小国,平平淡淡地结婚,看看风景,偶尔做下直播,晚上我就下厨整些晚饭,然后一起看电视。有空我们乘坐列车周游欧洲各国,玩够了嘛,就可以回国啦,反正那时候也该没什么人关注我们,可能KPL还会请我们回去做解说,无所谓的,我只想能和他在一起。”

  “但是他和我提出了分手。”

  “他的理由——他觉得他和我在一起伤害我太多。我当时看着他,倒也没有觉得天都塌了,我不至于如此,只是忽然觉得心灰意冷。”

  “我想起我曾经跟他提过的未来,我想起我曾经艰苦支撑,我想起我指望牵着他的手可以走过漫长的黑暗——我没觉得这些像个笑话,我确实曾经从这些得到快乐,他也确实还爱着我,我只是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是不是很傻,我只是觉得没有意义。”

  “我王滔只有一条命啊。”

  我不觉得很傻,我甚至能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南京这座城市飘飞柳絮,千年尘世,土砾砖石都写着历史故事,莽莽红尘,聚散离合如常,灯火之下是一天一天的时间。少年意气,轻狂征战,久酷一个人在这里走过白昼深夜。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无畏。

  骄阳似我,遇见了他之后,他才明白日沉西落那么简单的事情都应该有个理由,但是爱上他只是无所顾忌的一瞬。

  既见复关,载笑载言。不见复关,泣涕涟涟。

  当他在深暗中苦苦支撑的时候,他望着他的希望,他的那一点光,可是他牵着手的那个人已经没有勇气再和他走下去了。

  他灰飞烟灭。

  

  

  

  

  所以还爱吗?

  不要爱了。

  

  

  

  

  

  

  

  可他一直爱他直到死的那一天。

  

  

  

  

  

  

  

  

  

  

  

  我只想起我妈妈有一次和我父亲吵架,事后,和我提起,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至今视为圭臬:“夫妻之间,从来最忌讳把对方当外人。”

  爱恨这件事有时候拿一生都诉说不尽,但有时又很简单,不需要任何理由。

  然后久酷只是平静地和我交代了他的后事,他那些财产的继承,他的遗物归属,他还和我提了两句我的打法上的不成熟的地方,他说他给我整理了一份参考资料。他看起来一直很清醒,久酷叹息一声。

  久酷对我说:“你以后替我照顾一下杨涛,他钻牛角尖的时候你多劝他。”

  我淡然地笑着:“可是他不听我的话怎么办呀?”

  久酷眷恋地摸摸我的脸,他说:“你说他的,他会听的。”

  我低声说:“万一他就是不听呢?”

  “那你就叫他阿黑。”久酷轻柔地说,温和安心,“你叫他一声阿黑,他一定就会听话了。”

  但是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和缓下去,渐渐有些迷糊不清了,久酷他拉着我的手,他突然说:“你去把门打开……阿黑是不是来了?”

  窗外风雪大作,杨涛在万里之外。

  他的脸上有一个微笑,我知道的,此时此刻久酷的目光已经不在这里,他的目光,很远,远到万里之外,远到无人企及的过去。

  窗外的树枝被风雪吹到窗上,重重一击,发出沉厚的声音,恍惚看去,真的像一个玉树临风的身影守在窗边,从很远方投来温柔的眼光,影影绰绰,写着过往磨损的记忆。

  久酷摇了摇我,“我好像听见他的声音了。”

  我站起来走到病房门口,我把门打开,门外当然不会有人,只有走廊的寒潮吹到我的脸上,像什么人与我擦肩而过,借着冷冰的风吻去我的泪痕。

  在我的身后医疗仪器响成一片,医生护士冲进来,其中一个后面进来的护士小姐扶着我,我好像站了很久很久,有许多人对我说着话,我都听不到,我浑浑噩噩地拨开他们,走到久酷身边。

  我跪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无力,但是我把他放在我的脸颊边,仿佛他还在,我在等他为我擦干眼泪。

  我不敢相信他已经不会在注视着我,他的手明明还有温暖,直到我呆想很久,我才发现是因为我一脸冰凉的泪。

  久酷害怕孤独才带上了我。

  但是在他死的时候他未曾握住什么人的手。

  

  

  

  

  

  

  

  

  

  我下飞机的时候,差一点没站稳。还是一样的晴天,还是一样的绿草,我拿着两个行李箱,仿佛久酷只是去闲逛了,中间在瑞士这一段时间是胶卷里不尽人意的部分,全部减掉,衔接下一场时久酷还会出现在影片里。

  我想起那天登机前他在头等舱休息室吃点心,吃的大概,是红豆牛乳饼。

  我走到头等舱休息室门前,接待像我走来,我向她出示登机牌,她有一点奇怪,虽然理论上只要付了机票钱,在出发点和到达点的休息室都可以享受服务,但是大多数人都不会花时间在到达点的休息室。

  “你好,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吗?”

  我说:“我曾经在你们这里吃到过很好吃的红豆牛乳饼,今天是否供应?”

  接待打开菜单看了一眼,点头:“有的,先生。”

  我很疲倦地说道:“劳驾,替我打包一份。”

  “请您稍等。”

  在等点心的时候,我打开手机,插上国内的手机卡,消息响成一片,我看着一条条急迫的消息,我木着一张脸,冷漠平静地划过那些消息,然后打开朋友圈——我们回来了。

  摁下发送的时候,我微微抬起头。

  他的骨灰盒正拿在我的手上。

  想了想后,我又打开朋友圈。

  我回来了。

  他于是不在了。

  接待把包装精致的饼干递给我,我接过道了声谢,发现自己没有多余的手去拉行李箱,索性没有什么忌讳,直接打开装骨灰盒的黑包,把饼干塞了进去。

  久酷不是会介意这些的人,他若在天有灵大概只会偷偷把它们全部吃完。

  我打开手机免打扰模式,末了又把清融的电话拎出来。我实在太累了。

  很难想象久酷把事情处理得那么周到。在他生命体征消失之后半个小时里,就有护士进来,说王滔先生曾说过在他死后把他放在书架上的礼物全部依照地址直接寄回国内,我甚至不用花时间清点他的遗物,他已经把他们全部收好放在行李箱里,他们把他的遗体推出去的时候,我坐在房间里甚至以为他还会回来,这只是我们旅程的一个落脚点,现在是时候继续前进。

  事实是他甚至为自己准备了最后一套衣服,以使我不用纠结他穿西装还是队服。

  他火化那天疗养院通知我是否要去告别。我说,不用了吧。

  只要我不要见到他,我记忆中的久酷就是永远是活着时的最后一面,他就永远都在。

  但是我仍觉得好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应付任何人,我不想关心任何人的询问,也不想再理会任何人。

  我需要一个人愿意和我承担生死的重量。此时此刻,清融,我只能想到清融。

  清融的电话正正好好打过来,一样的铃声,我听得出急迫的感觉。

  他会问些什么?“你在哪里?”“这一个月去哪了?”“你和久酷怎么样?”

  我想着这些,突然觉得很厌倦。我挂掉了清融的电话。但是我打开了微信,把我订好的酒店地址发给他。

  从武汉到南京还有好一会儿,在清融到来之前。我想我该要好好地睡一觉了。

  我到达酒店前台的时候,我百无聊赖,想到如果久酷还在一定会嘲讽我奢侈无度,找个地方过夜都要住五星酒店。我们家在全球各大酒店都有高级会员,一张黑卡甩出去,不仅入住手续很快,而且没房也得有房。

  我跟前台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清融 黄垚钦”,我懒得和前台解释游戏ID和名字的区别,索性直接说叫这两个名字中的任何一个人来找我就直接把房卡给他。

  我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行李箱随意丢在地上,只有骨灰盒我妥善地放在桌面上,我风尘仆仆,但我甚至懒得稍去梳洗一下。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正好撞上没有拉窗帘的天空,零星一点星星,更远处是连城一片,像星火点点的万家灯火,车水马龙是鎏金的,纸醉金迷熏熏欲烧。

  清融正坐在我的床头。他呆呆地坐着,没有说话,他也在看远处夜空。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清融,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清融,啊,聪明的清融。

  清融轻声说。

  “他今年一月份才刚满二十五岁……你能想象吗,那个春天,我们最意气风发的春天,那竟然只是两三年前的事情。”

  “我还刚和子阳说,这家伙有了弟弟就不带我们玩了,等他回来必要搓他一顿大的,不然我们下一次打南京Hero必给他弟弟穿小鞋……没想到还得是老王,做事真绝。”

  “我们还说Hero3.0不管怎么样都是一路风雨走来的兄弟,以后都退役了就一起去旅行,然后买一整套联排别墅,做一辈子邻居……王刻勤还没长大呢。”

  “我以为……我以为能见到他和无畏重归于好……”

  “他才二十五岁,明镜,我以为我们有很多时间……”

  “明明我们都还年轻……我甚至都没退役……他为什么不等一等我们……他哪怕走慢点也好……”

  “我们都还那么年轻……”

  我坐起身来。我拥抱住清融,他的头搭在我的肩窝上,他一遍遍念叨着那些陈旧的事情,把自己都思问得有点糊涂,他眼神空空,望着远处玻璃窗外渺渺星河一样的灯火,他的思绪也去到很远的地方,在暗影下他的影子在一点灯光里拉得很长,长得可以融进漫无边际的过往,一直消溶在回忆里,蔓延去往不可追回的过去。

  他在回忆久酷的从前。

  从此以后,久酷这个人只在从前。

  我感觉我的肩膀上一片濡湿,空气中很寂静,尘埃仿佛也缄口不言,灯光没有声音,一地狼籍沉默。血肉在搏动,我听见交缠的心跳声,沉重斑驳。我以为是我哭了,但是很快我怔愣愣地发现我眼前一片清晰,眼眶睁得太久干涩发痛,但没有眼泪。我才渐渐感觉到我怀里清瘦的身体在颤抖,他紧紧地抱着我,像只有这样才能汲取一点力量,清融的眼泪落下来。

  我几乎听不见他哭泣的声音,但我明白他在一点点崩溃,又一点点把回忆捡起来拼凑,既拼出一个完整的久酷,又拼出一个完整的清融。

  我只是在温暖又昏黄的灯光下抱紧着清融,以使彼此不至于无所依靠。我面无表情,但我难以想象我不依靠清融的模样,我觉得我下一秒就要倾塌。我把我的头和清融靠得更近了一点,这一点体温让我安然沉心,我感觉我的骨血在一点一点复苏,我终于能明白我身处此时此地。我伸手搂住清融,像母亲哄孩子,像久酷痛的睡不着的夜晚,我倚靠在他床头,我横着歌曲,轻轻地拍着清融的后背。

  清融,不哭。清融,不哭。

  

  

  

  

  

  

  

  

  我们选了雪后初晴的一天下葬。久酷在走之前就买好了墓地,从青山上可以看见大半个南京城,极目远眺,能看见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那一天只有我和清融来了。我们没有通知其他人,这也是久酷的意思。

  想起有一天,我坐在他床前削苹果,久酷悠悠地:“我死的时候记得别请一堆人围观我。”

  我笑了笑,“把你热热闹闹地送走不好啊?”

  “别了。”久酷一脸拒绝,“对于一个射手来说被集火切掉的阴影太大了。”

  我笑着说:“你要求还挺多,我干脆把你骨灰放水瓶里丢海里算了,你爱去哪里去哪里,谁捡到你就是有缘人。”

  “也行。”久酷装似认真地想了想,“不知道有一天能不能漂回南京……应该能的吧。”

  他突然笑起来。

  我一脸迷惑。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无畏的物料,”久酷忍俊不禁,“小溪~小河~~大海~~~

  我听他学无畏讲话也忍不住笑了。

  那也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久酷的墓碑上刻着墓志铭,那是我花了两天时间想出来的。

  我曾以为很难总结他的一生。

  

  

  【这里有一个人酷了很久,一直到死的那一天。】

  

  

  

  

  

  

  我和清融下山走出墓园的时候,下了一丝小雨,好像有什么人在我们身后,既依依不舍,又催着我们离开。

  上计程车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莽莽的青山。

  清融问:“去哪里?”

  我知道清融的意思,他只问我是继续隐身,还是回去面对各位队友。

  我长叹一口气,我回:“南京Hero。”

  清融向计程车司机报上地址,我们沉默着看着风景退去。

  清融说:“回去以后一切交给我。”

  我已经说不出话,我只点头。

  大抵是因为清融和久酷关系最亲密,在他眼中久酷太过清晰,不说替代,连混淆都困难,所以即便我与久酷有一模一样的脸,半毫不差的名字,在他眼中,永远我就是我,我是独立的人,只是碰巧和久酷相似而已。我是王滔,明镜,不是一个和久酷杂糅出来的身影。

  计程车停在南京Hero门口。我们还没走进去就看见门前站着无畏和紫幻他们。子阳也在,看来清融怕自己把持不住无畏,早就叫了子阳过来一起维护场面,他是很周到的。

  无畏颤抖着抓住我,他说:“久酷呢……久酷在哪里?!”

  字字泣血,有什么用。

  我看着无畏痛苦挣扎的脸面,觉得这个形象和病床上形如枯槁的久酷重合起来。我不禁去想,在久酷生命最后的几个月里,他选择向无畏和解,是真的贪恋他一点爱意,还是就为了看他今天被击溃的模样?

  我真的希望是后者。

  被射落的太阳,如果能在最后一刻化作流火。

  那也很灿烂啊。

  直到今天,我仍然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南京的。

  久酷已经沉眠在金陵城的土地之下,可我仍时常觉得我把他抛弃在了异国他乡。

  大概是因为他离去那一刻我没有握住他的手吧。

  我听见无畏在向我喊着什么话,紫幻,一笙,星痕……他们围着我,我什么都听不见,只感觉阳光好刺眼,头好痛,如果,我能和久酷一起安憩泥土之下那就太好了啊。

  清融跟在我后面,他刚刚下车,然后就来拉开无畏,他劝说着他,几乎带一点哀求的意味。

  “别在街上发神经……我们进去再说……”

  星痕叫着我:“明镜,明镜……”

  我揉了揉眉心,这些嘈杂的声音全部退去,只剩下流水一样温和缓柔的声音,来自一个已经不会再开口的人,他清晰地对我呼唤:“明镜。”

  他怎么还在我身边。

  幸好他还在我的身边。

  我晃了晃神,轻轻地拍了一下无畏的肩膀,我把手上抱了一路的档案袋挤进无畏的怀里。

  这里面装着久酷的出生证明,身份证,户口本,护照,检查报告,工作签证,死亡证明……所有所有,能证明王滔,久酷这个人存在过的东西,他的一切身份:孩童,居民,公民,患者,选手,死者,乃至作为一个人,都在这里。这些东西写尽他的一生,有这些东西就能拼凑出一个人,一个人就是这些东西。

  这些是入葬要核对的信息库,我一直拿在手上,外面的档案袋被我捏得皱缩紧吧,但我一直没有放开手。

  我现在把他递给无畏。

  久酷就是这轻薄的几页纸。

  这就是一个人。

  久酷就在这里。

  清融沉默着不在说话了,我转身拎着行李箱向里面走去。我也不知道我想去哪里,也许回宿舍继续睡觉,也许去训练室投身王者荣耀。

  哎呀,他如果在的话,一定会说明镜你说话押韵的。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我感到后面传来纸张颤抖的声音,像一个人战栗的骨骼,像灵魂碎裂的声音,像时光断裂,像沧海桑田。像瑞士的风雪吹打树枝拍在窗户上。

  我没有回头。

  也许这声音是因为杨涛打开了档案袋翻动那些纸张,可能他没打开只是因为手抖。

  走上楼梯的时候,我听见下面传来悲怆的哭声,那是谁呢。我无所谓了,反正不是我,我不会哭。

  我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突然被绊了一下,跌倒在楼梯上,没有破皮,也没有崴到脚。

  我感觉好痛。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这个地方没有人经过,我现在站不起来也不要紧,我可以再休息一下,什么都不必要去动。

  我深呼吸一下,气血上涌的时候我突然觉得鼻腔酸涩到痛,雾气模糊了我的双眼,我觉得瞳眸一片滚烫,我忽然之间,泪如雨下,哽咽,抽噎着,这些难以抑制的哭喊冲破喉咙,我难以顾及地痛快地哭泣着。

  我觉得已经面目狰狞。

  这时候有一个人走过来抱住我,他轻声说着:“没关系,哭出来就好了……你已经很坚强了……你做得很好了……”

  那是子阳。

  他也许也在哭吧。

  

  

  

  

  

  然后就是日复一日的训练。我前所未有的内卷,什么都不去想,只要研究更精细的操作就好了,只要寻找更切实的破绽就好了,这些都不需要感情,而且足够填满我整个空白,使我极少需要面对午饭和谁吃,晚饭和谁吃,谁会在晚上等我下播回宿舍的问题。不能去想,一想就会发现只剩一片虚茫。

  久哲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床上发呆。今天是运营日,但是我不愿意打开微博和直播,也不参与集体活动。幸好这段时间没有人会强迫我做什么。很好。

  久哲对我说道:“无畏决定退役了。”

  他大概以为我会惊讶。其实我不会。他确实还能打,而且以他的能力和位置,算上退居二线也可以捞的商业价值,他再蹉跎三四年都是有可能的。但是我知道他深爱久酷,尽管惨淡,但是这一次久酷确实赢了。

  久哲说,他说他打不下去了。

  我没什么情绪地点了点头。无畏总是在与我擦肩而过的一瞬,不自觉地伸出手,他曾想拉住我,最后发现所有不过徒劳。他看见的不是我而是十八岁的久酷。

  我忙忘了,我已经十九岁了。我也是一月份生日,我和久酷之间竟然有那么多巧合。

  我几乎也要分不清我到底是明镜还是久酷。

  无畏退役有的是人惋惜天才的少年,有人追忆,有人怀念青春。

  可是久酷也曾是十八岁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是杨涛也曾是十八岁无所畏惧的少年。

  没有人会一直少年,但杨涛只要一想到他在最热血的少年时都没有为久酷勇敢一次,就足以令他抱憾终生。

  久酷曾经小心翼翼地把一颗心捧给他,他也做到视若珍宝,但是风浪之下,他没有一直把这颗心捧在手心里,他忘记了纯粹的灵魂总是易碎,他把他抛掷在地上,结果碎裂了一地赤诚的挚爱,那份干净的感情化为一块手心里的雪,落在地上,融成清澈泉流。

  流水无情。

  久哲问我:“那么你呢,你还要打下去吗?”

  我抬头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久哲低头笑着,“要不是你的合同和他们不一样,你以为我会来跟你商量?”

  “合同?”

  “你的合同是久酷和管理一层层拉锯签下来的。你不是我国国籍,本来登上赛区大名单都是比较困难的事情,有久酷在又不敢给你太苛刻的合同,所以我们只签了一年,而且工资还得照给——国际友人可真难伺候。”

  我笑得很快乐:“知道就好。”

  久哲只对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回答他的问题。

  我说:“我会继续打。”

  久哲递给我一份文件袋,还有一个王者荣耀的周边盒子,他说:“你的fmvp皮肤已经做好了,上号试一试吧。”

  我的fmvp皮肤,还有这事。

  我想起来了。我在陪久酷去瑞士之前,那边来同我交涉过关于fmvp皮肤的一些事情,他们问了我的一些想法和喜好,我说,我没有什么想法,倒是有个好名字——就叫,永生之花怎么样。

  永生之花,多么美的名字。

  我当时其实只想到久酷。我想把这个皮肤送给他,尽管他的生命没有那么美好,甚至那时他已经很沧桑,很痛苦,但是在那时那刻,我只希望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我打开皮肤,设计得非常漂亮,而且大概大家时刻不忘营销我和久酷同为王滔,这个皮肤和久酷的fmvp皮肤公孙离“酷战星恒”有很多相合的联系元素。

  “爱可永生,是如滔滔不绝行云流水。”

  “心如明镜,虚相勘破。”

  “镜中成花,无人可知我暗箭不发,水里破月,永恒延续使战意不止。”

  我总是不明白很多东西。

  我是否真的心如明镜。

  

  

  

  

  

  

  冠军打野退役了,总要有新人顶上他。我是上一赛季的fmvp玩家,这个版本是法核时代,自然迁就我和紫幻的需求,我和紫幻去二队和青训营转了一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没一个能打的。

  当然不至于到上不了场的地步,甚至有几个小孩看得出天赋可嘉,但是不影响无畏退役得突然,小孩们都太年轻,要么技术不纯熟,要么心理不到家。剩下一个我觉得可以紧急塑造的天才打野长得确实比我还高一个头,结果身份证掏出来一看十五岁。

  我心里痛骂宝宝锁一小时。

  后面久哲过来说他捞了个人。久哲说:“我找了一个K甲战队的替补——”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是久哲,我真的会觉得他有病。我深吸气。“我们连KPL的替补都看不上——”

  久哲打断我:“你也是横空出世的。”

  我沉默一下。

  久酷,是久酷牵着我的手走来。

  我想起他曾经表情淡淡,替我遮风挡雨。在明朗无星的黑夜里,他坐在训练室,撑着头研究数据,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宽宽地搭在肩上,已经长长的头发在他抬头的那一刻会划过鼻尖,纸张翻动沙沙作响。

  我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第二天久哲就把那人带来了。那个人也姓杨,很巧的是和前任队长一个杨姓,他的ID叫老七,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打法特别老六,但又比老六厉害一点。

  所以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他比我还要小一点。很高很高,长得非常英俊,看来无畏不仅打野技术后继有人,就连宣传脸面都有所依托了。

  他进来时,我看他第一眼,我脱口而出:“我去,好帅的打野。

  老杨对我笑了笑,他的眼神生光熠熠,举动神采飞扬,是十八岁永恒的模样,我看着他笑,我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第一次见到他,却没有什么排斥之情。我想起《红楼梦》里一句话。

  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

  我拉过他来,一拍胸脯:“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兄弟保护你啊。”

  他笑着眉眼弯弯:“好啊,以后大哥多多关照。”

  但是星痕一下子脸色煞白。他的手颤抖着,抓住一笙的衣袖,他低声说:“这都是命……”

  我当时没搞懂。

  178,长得帅,会刷野。

  但是我突然就明白了,我感觉老杨和无畏一点都不像,只是因为我没有见过无畏的少年时,也许在过往的某一时光,无畏和老杨是一样的。

  也许,更因为我跟久酷是一样的。

  我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我很想问问星痕,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是害怕面对回忆,还是害怕回忆重演?

  还是真的像我的名字一样,害怕在明镜里看见你们自己?

  我觉得很可笑,但是我也觉得很可悲。日复一日,久酷的身影永远照在每一处,谁都不得解脱。

  我想起那个晚上清融轻声说:“记住了啊,千万不要爱上打野啊。”

  我疲倦地笑了一下。

  

  

  

  

  

  

  

  

  大概每一个新人都会有被己方队友暴打的经历。比如被骂哭的无畏,比如被一诺送走的四位队友。以及现在和紫幻僵持不下的阿七。

  阿七,我这样叫他是因为他比我小我实在叫不出老杨这个名字。

  我装作没看到星痕欲言又止的表情。

  久酷是久酷,我是我。

  无畏是无畏,他是他。

  我虽然是明镜,但我不可能一辈子只照出久酷的身影。那样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太可悲。

  其实无畏曾经也被称为阿七我本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且不提我本来就不是很关心这些,更何况我入圈的时候无畏No fear已经成名了。

  但是久酷知道啊。这人每个睡不着的夜晚都逮着我叭叭无畏的故事,我不仅知道杨涛紧张就会掐自己的大腿,我还知道杨涛晚上喜欢捏着他腰上的软肉睡觉。

  后来久酷消瘦了,就没有软肉给他了。

  后来他们分离了。

  可是我不关心,全世界有很多叫阿七,可是阿七只有一个。就像王滔何其多,王滔也只有一个

  此时此刻,阿七和紫幻正处在一个马上打起来的情况。如果是我以前,我可是看着久哲和无畏争执都能幸灾乐祸的人,不过现在不可以了。

  久酷不会从我身后进来收场。

  无畏退役之后,我接任了南京Hero队长的位置。

  “老七,一蓝不是你想拿就能拿的,你上来两刀,那我打什么啊?”

  “打野也需要蓝啊。”

  “你开局整那两个红蓝一体,你搁这打路人局靠一个人打全场吗?”

  “只要我够强。”

  紫幻气笑了。阿七大概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紫幻这样的老前辈也是说怼就怼回去,其实我知道阿七的想法有问题,和战术相悖,但是看他们吵架真的很有意思。

  我还没有意思多久,看戏就被抓到,紫幻一拍我的桌子:“你你你……给我好好讲讲他。”

  阿七牙尖嘴利,紫幻差点被他气得喘不上气来。

  我笑着应和他:“好好好,我一会儿就说说他。”

  我这使劲解数,左哄着右赔笑才算把紫幻劝回了位置,然后回头看看阿七,我笑着指了一下我旁边的椅子,“阿七,你先坐这吧。”

  阿七坐下我就继续看复盘,我没理他,他居然也没有不自在。

  阿七就从自己桌上拿了一包薯片,坐在我旁边一边吃一边看我手机上的回放。

  最后还给我看馋了。

  我说:“你这不懂事啊,还不孝敬你大哥一份。”

  阿七笑容满面地递过来给我,一米八的人靠在我的桌椅边上,也不嫌热得发昏。

  我挪开一点点,他又凑过来,我翻了个白眼:“我不骂你就偷着乐吧,别搞啊。”

  他撑着脸颊,“你为什么不骂我?”

  “找骂?”我咬牙切齿,“你现在又觉得自己有错了?”

  阿七自来熟地拿过我的手机,调着观战进度:“你看这里——紫幻说得对啊,我把一蓝抢了,这个地方因为缺蓝出现了技能断层,差点被收一血,明显我拿着这个蓝收益没有紫幻大,第一视角的时候不觉得,但是切紫幻视角就很明显。”

  我摁了摁额心:“知道错了下次就记得要改啊。”

  “我很好奇,”阿七在我旁边碎碎念,“如果我不认错你会怎么办?”

  我一挑眉,我说:“你知道上一个坚信自己没错的打野是谁吗?”

  “是谁?”

  “我们的前任队长,无畏。”

  “那然后呢?”

  “然后就吵起来了啊。”

  “他是队长,吵赢了吗?”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我翻了白眼,“他那普通话能吵赢谁。”

  “然后?”

  我凑到他耳边:“偷偷跟你说,这可是久竞秘史,后来无畏因为词语匮乏被气哭了,一怒之下跑出去,还是我哥去一间一间房间敲门去找给他哄好了拉出来的。”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多读书吵架都被吊打。”

  我把桌上资料卷成一条,敲在阿七头上,“傻逼,我是要你服从战术安排,少扯那些有的没的,哥哥们是让着你,不然分分钟把你骂哭哦。”

  “然后无畏就心猿意马了?”

  “我看你也没读多少书,这个成语是这么用吗?”我扶额长舒一口气,累得要死,“当然不是,有那么简单还叫叛逆少年?”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解决不了问题,就把无畏解决了。”我麻木着表情,“后来无畏总是觉得自己最牛逼,是队友跟不上他,学不会团队合作,久哲教练讲一次不听,直接把他摁在替补席上什么时候能听人话什么时候再做商量。”

  阿七歪着头,“如果我不服从安排,你也会把我赶去替补席吗?”

  我面无表情,“我就不会。”

  “那你怎么办呢?”

  “我会继续让你上场,反正现在打训练赛就是为了发现问题,然后你既然要脱力团队你就一个人单飞,没有后援,没有给奶,能参团你就参,参不了你就被单杀,没人管你,放养到你自己滚回来。”

  阿七目瞪口呆,“还得是你啊。”

  紫幻在后面嚷嚷说道:“你俩刚刚在那说什么呢,我都听到了啊趁着无畏和久哲不在说人家坏话是吧?”

  “他好烦啊。”阿七对我挤眉弄眼,“换个地方,我们私奔怎么样?”

  我再次重重叹气一声:“不要乱用词语。”

  阿七摇了摇我的手臂,他说,“队长,你走不走?”

  在这个久哲教练和无畏教练都不在的一天,新晋队长明镜带着他的叛逆打野阿七打着训话的名号偷偷溜达出去摸鱼一天。

  我们可真太敢了。

  

  

  

  

  

  

  

  

  “啊啊——我的野王,快来救我不然你的阿离妹妹要战死了——救命救命救救我!!!”

  我顶着还有三分之一的血条就开始吱哇乱叫,让阿七赶紧来帮我收人头,直播间弹幕飘过一连串的癫狂大笑。

  阿七神兵天降,他说:“我来了我来了,不怕不怕。”

  但是我这个人吧过河拆桥,我们两个二开四之后我又骂他:“你拿了四杀我拿什么?”

  阿七晃走了,还顺便吃走我一个血包,“你拿辅助分。”

  气得我直接站起来去拧他的耳朵。

  我一抬头就看见无畏站在直播间门口,他静静地,看着我们两个在房间这里嘻笑打闹。就像当年久酷和无畏一样,我们两个也被要求一起直播。

  手上这局没打完,我也只是向无畏点了点头示意他等我一下,然后坐回去继续清兵线。结果阿七这条狗比从草丛旁边闪来抢我线。

  我直接惊呼:“你抢银行啊。”

  阿七坐在我旁边笑声闷闷地,得意洋洋:“哼,你傻掰~

  我们两三下把对面水晶推掉,然后我向观众比了个心,“今天到时间了,下播了下播了我要去买烤肠真是饿死我了。

  我推了推阿七一下,“你快点,给家人们比个心,陪你兄弟去吃晚饭。”

  阿七垂死挣扎,“不是我自己要比的啊,苍天明鉴,是明镜他对内霸凌我不得已而为之。”

  年轻人啊,一个个这比个心怎么了真的是。

  阿七走在前面,我在后面收拾一下桌上的杂物,然后就听见阿七在说:“无畏队长,久仰大名。”

  我突然惊觉,怎么把无畏给忘记了。

  无畏没有说话,他垂眼看了阿七好久好久,连阿七这么社牛的人都觉得气氛凝重,无畏的眼神里有震惊,惶恐,和不可置信,我看见他的手指在颤抖,他不是故意不想说话,他是一时哑然说不出话。他迷茫而又悲伤地看了我们片刻,无畏看着阿七,他终于说:“你是谁啊?”

  多么可笑的问题。

  也许这个问题还有太多其他意义。

  我走上去站到阿七身边,我微笑了,“无畏,你前两天去跑商务,你不知道,他是新的打野,你叫他阿七或者小杨就好。”

  无畏就这么看着我们。

  落日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热烈,那么纯粹,在金光下,无畏高大挺拔的身姿那么无望地沧桑了下去。

  我说:“走了,阿七大宝贝,赛文旺旺,咱们买烤肠去吧!!

  阿七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总是会把一些他不明白的事情安静地放在心里,我不信他听不出来每一次我“阿七”“七七”地叫他时训练室里紫幻和一笙的哑口不发,我不信他听不出来每一次我提醒看着他发呆的星痕时语气中的警告,我不信他听不见俱乐部流传“明镜很像那个人”“老七很像那个人”的窃窃私语,我也不信他听不出来无畏那哀切的质问里写着故事。

  阿七从来不问。

  对他来说,阿七就是阿七,他不需要知道。

  所以他并不关心。

  我们一路拌嘴着向前走去,一道日落余晖撒下来,在地上划出一道金痕,割开了两块空间,像过去和未来不可相交,两两对望。

  我不回头也知道,杨涛一定在身后看着我和他,一直看到很久很久,仿佛天荒地老。

  我第一次觉得,这条路这么漫长,也这么短暂。长得可以并肩走到夕阳斜下,短得走上几年,十年,总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我淋着雨往回跑的时候想把阿七打死。起因是今天的晨跑久酷教练要阿七去叫我,这个傻逼做事是人能理解的吗,怎么敢的。

  说到这个晨跑,我这小小明镜很有话要说。久哲教练残忍是真的有一绝,他这个能把任何人当工具人的,要不怎么是疯批经理呢。之前久酷在的时候我总是和他撒娇,我说,哥哥,你的宝贝一天要睡够八个小时的,而且他超级怕累,不能晨跑的。按理来说,久酷可是KPL联盟界撒娇的宗师,虽然后期隐退修道,但是按理来说我玩的都是他剩下的,他应该免疫才对。不过大概因为我和他实在长得太像,他看着我总像在养儿子吧,所以他居然真的软磨硬泡的让久哲免了我的晨跑,我天天睡到自然醒真的开心要死——得亏我年纪最小,又顶着久酷光环,要不然像我这种一来就搞特殊的新人早该被赶去睡大街了。

  那时候我翘掉晨跑,一队的各位哥哥们从无畏到星痕甚至还轮番上阵问我要不要帮带早饭。久哲看见了摇头懒得讲。但是现在呢,久酷一走,久哲丧心病狂的本性马上出现,我一下明白了世态炎凉,接任队长的第一天,他马上说作为队长要以身作则,以后我的免晨跑的特权取消。

  好家伙原来他妈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就说为什么他力排众议要让年龄最小的我接任队长。

  但是我这人吧,死猪不怕开水烫,晨跑也是我记得就去,睡过头了我就偷偷摸摸混走,当然要是被久哲抓到了我就死得很惨。所以我烦不胜烦。

  后来久哲想了个天才法子。我真的是要直呼好家伙,也只有他能想的出来——他让无畏去叫我起床。

  别人叫我我都是敷衍着哼哼唧唧地求人家让我再睡一会儿,从老年组的尘夏到幼年组的星痕无一幸免,全部倒戈反而帮我掩盖晨跑的事。但是我一旦见到无畏,天知道啊,我一打开门看见他那一张神情如守寡的脸庞的时候,我直接睡意全无,被一种丧偶的氛围整郁郁寡欢。

  整得我那半个月气得比谁都早,提前十分钟坐在楼下。

  后来我亲爱的阿七来了。他就自己承担了每天来找我一起晨跑的任务,虽然本质上是阿七要找个人扎堆,但是实际效果也有通知我的作用,所以久哲就改为要他来叫我了,我就美美地可以多睡二十分钟。

  久哲教练还是久哲教练,经此一役,为了这二十分钟懒觉我妥协了我去晨跑了。

  但是今天这傻缺剑走偏锋。

  他没见过久哲罚人什么样子,于是决定亲自感受一下,他又觉得不能一个人死掉所以直接拉上我。

  阿七坐在我床边半小时没叫我。

  你们打野,一定要感受一下残血反杀的快乐吗?

  有没有可能直接被平A掉呢?

  现实是残血阿七带着他的射手明镜一起被利落带走,当我们被罚做两百个深蹲并且晨跑的时候我只想把他摁到人工湖里清醒一下。

  其他人不用做深蹲,早就回去训练了,当然他们是想看热闹的。

  但是久哲说留下来就一起做。

  大难临头各自飞。

  当然这本来没什么,但是今天天气奇异,跑到一半下雨了我就不理解了。

  阿七在前面跑,雨已经滚落下来,很沉重很厚实,乌云之下,我必须伸手去挡,尽管无济于事,但是我们还是在向前跑着。潮湿的风吹得树木萧瑟,草木的香气,叶子上的水滴扑人满面,我的衣服已经湿了。

  他停下来拽着我跑,“镜镜,我们拉手手,拉手手。

  我心里怒骂这都是因为谁啊,我怼回他:“不拉手手!

  他把外套脱下来盖在我们头上,一手揽在我的肩膀上,他的呼吸撒在我的耳边,笑声喘息有血的质感。

  十八岁少年的血液,是生命和极致。

  我几乎能看见他手腕上的青筋,血液的搏动,还有他紧压着传递给我的心跳。方寸之外,仍然风雨大作。

  我畏惧这生命。

  如同畏惧爱。

  我们跌跌撞撞地跑回南京Hero楼底下,他喘息着,把外套搭在门边上,冲着我笑时露出牙齿,眼睛亮亮,我才发现他竟然有小虎牙。

  我缩到角落里给自己打了一杯热水。

  我是养生白开水修勾,哼!我的余光瞟到阿七竟然敢让下来接应顺便围观的星痕给他带冰水,我怒吼道:“你给我滚过来!”

  淋雨喝冰水,病死一瞬间。

  阿七乖乖滚过来喝我给他打的热白开。我转头对星痕说:“劳驾帮我和久哲教练请个假,我和他回去洗个热澡,顺便换套衣服。”

  星痕说:“请不了怎么办?”

  我面无表情:“他不批假我明镜就紫砂给他看。”

  星痕被我的果敢吓跑了。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后勤小姐姐给我递过来两条毛巾,在阿七喝水的时候我给他擦了擦头发,他抬头看着我,他对我说:“今天对我这么好?”

  “你猜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我低着眼,“毕竟是我们南京Hero出去的新的脸面啊,懂不懂,脸面。”

  我笑:“你长得帅我给你几分好脸色。”

  他说:“你刚刚说什么,听不见。”

  “因为你帅。”

  他还是笑得很灿烂:“听不见。”

  “夸你两句差不多得了,少登鼻子上眼。”我拍他后背一巴掌,“你不看看你今天干的什么狗事,我不揍你都不错了。”

  他噗嗤笑出声来。

  我侧头到他脸的旁边,笑说:“挨骂还那么开心,完了你,你淋两下雨别是傻了吧你。”

  阿七掐了一下我的腰但是不说话。

  我说:“你这耳朵怎么这么红。”

  他问:“红吗?”

  我答:“红啊,比我的红buff还红。”

  我忽然震惊:“不会是兄弟给你擦个头发害羞了吧。

  他说:“没有。”

  我直接上手去摸,温热滚烫:“擦个头发还害羞,什么意思。”

  他叫我的名字:“镜镜。”

  “别这样叫我,镜镜听起来像静静,就是我想静静的那个静静。”我皱着眉头,然而笑开了,“我感觉你这不是在叫队长,怎么感觉像在叫内啥一样啊——整得我都不知道应不应你了。

  他问:“内啥是啥?

  他露出两颗小小虎牙,很可爱的,很明亮地看着我。我错开他的视线抿一下唇。

  他继续问:“内啥是啥啊?”

  我败下阵:“没事,你这什么呢,你这整得我咋说话呢。”

  他啊,不依不饶,“嗯,内啥是啥?

  我自暴自弃,把毛巾甩他头发上,“你自己擦——完了,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一抬头看见上面楼梯上不知道看了多久的队友们,我也老脸一红,“我裂开了,我都不知道说啥,这傻逼给好好的兄弟氛围整得跟内啥一样。

  紫幻不忍直视,“往日兄弟……

  我赶紧附和着他:“这就是兄弟。”

  结果紫幻还有后半句话:“往日兄弟,今日夫妻。”

  我大怒了,“你不要乱讲啊广顺儿我迟早打你。”

  但是无畏站在他们身边,他也笑了,“可是你脸红了啊。”

  我安静下来。

  我和无畏遥遥对望,不发一言。

  可是你眼睛红了啊,无畏。

  

  

  

  

  

  

  

  

  

  那一天我正在我的粉丝群里潜水。因为久酷退役得早,所以虽然我是他的后辈,但是年龄其实实际相差不大,远不到粉丝更新换代的程度,所以我的粉丝大多数是酷镜双担,最早一批是因为久酷爱屋及乌才来照顾我的。

  但是久酷去世之后,这一点就比较虐心了。

  我的粉丝们对此乐此不彼,我虽然不能理解这种找刀行为,但是会有人记得久酷我就高兴。

  直到我今天打开了她们分享在群里的B站视频。

  这是一个把无畏和久酷曾经的互动,对比上我和阿七的日常做出来的混剪,真的像在照镜子一样,我们像是昨日重现,翻拍一部斑驳的电影。

  “作为一个阿七和明镜的cp粉,我只能说在考古桃酷的时候真的会有宿命感。”

  “救命啊,别刀了别刀了,希望小孩们不要错过。”

  “一瞬之间,真的有那种奶奶你磕的cp复活了的感觉。”

  “奶奶你磕的cp投胎转世了。”

  “我的天啊,一个是王滔,一个是阿七,我很难不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我也很难想象无畏每天看着他们得有多难受。”

  我点开之后,只有一种感觉。

  真的,这是宿命感。

  我和阿七在这片方寸之地,做着和久酷与无畏当年相似的事,说着相似的话,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们真的像宿命重新演绎。

  恍惚一刻,我竟然觉得,我似乎就是久酷的鬼魂,也是王滔,病死在他乡之地的雪花飘忽的凛冬,顺着一点明亮炉火,回到故乡,在这个自己一生最刻骨铭心的地方,陷在生前的回忆里,看着一代一代不同的人在这里演着相同的命运。犹如自己也在轮回。

  然后阿七来找我去吃晚饭,看见我手上开着视频。

  他问:“这是什么?”

  我放下手机,我说:“这是命运吧。”

  

  

  

  

  

  

  

  

  

  

  

  王滔啊,你旁观者清。

  可说到底你又何尝不是当局者迷。

  

  

  

  

  

  

  

  

  

  

  

  

  后来这个视频闹得大火。

  你猜猜俱乐部的处理方式是什么——好的,不用猜,前科摆着,用脚都知道是要避嫌。我冷冷地,没什么表情,我和阿七现在最好的情况,就在于我是上赛季冠军fmvp选手,阿七是他们新的脸面摇钱树,他们让我们避嫌又必须保全我们两个人,而不能像当年无畏和久酷那样,杀掉一个用血去救活另一个 。

  会议上杨涛眼神狠戾,他冷言着,“还来?”

  “杨涛,这样做是为了他们两个好。”

  我皱了一下眉,还是笑了笑,“随便。”我的表情明明很淡,我当然知道无畏为什么站出来,但是我也没觉得他一定有义务要为我做什么,所以我其实真的没生气,也没有失望,我只是不关心,我打算试试看自己能做什么。但是无畏却一下慌张了,他甚至伸出手去拉着我的衣袖。

  我坚定而沉稳地,安抚着捏了一下他的手背,顺势把他的手放了下来,“没事。”

  然后我拍拍阿七的肩膀,想当年久酷带着我毫不回头地带着他走出去,“走了,还留在这里干嘛呀。”

  我们两个走到走廊上,往训练室。路上阿七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反问他说:“是你打算怎么办?”

  阿七:“我的建议是避锤子嫌。”

  我说:“你不怕俱乐部找你麻烦?”

  他问:“你怕?”

  “我不会怕,我不会在这里打很久的,他们没办法去威胁我。”我淡淡地说,“我是M国籍,现在又算是个公众人物,我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去找领事馆,直接就上升到了外交事件,搞不好外交部都得派人来解决,你猜到那时候是我死还是南京Hero不做人的高层去死——我都那么难搞了,他们还得伺候我留用,纯粹是因为老子牛逼,他们现在还找不到更好的人替代我而已。”

  阿七不置可否:“反正我不怕就是了。”

  “你这么硬气啊。”

  “你知道为什么我原来在K甲的时候是替补吗。”阿七突然问,“因为K甲很多战队是连替补都没有的,所以作为替补我没有首发那样的训练压力。”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划水还没被赶走——大概因为我是他们小老板吧。”

  “当年我只是游戏里认识了一堆哥们儿,捧他们去打全国大赛而已,谁知道他们打着就进K甲了。”阿七的眼神锋利,“如果我想,我可以试试能不能也变成南京Hero的小老板。”

  我听完只想拍手叫好,有被震撼。

  好一个卧虎藏龙的KPL啊!

  但是我抓住了一个重点:“等一下啊,可是我们又不是情侣——还不到要这么破釜沉舟的地步吧。”

  他拉住我。

  “我说,我们可以是。”

  

  

  

  

  

  

  

  那天晚上,无畏他就坐在我的门口。已经收了手机熄灯,但是无畏站在我的门口,他轻轻地敲了敲门,但是没有开口说话,我知道是他。我没有给他开门,他也不需要我这么做。他只是想在这个曾经与久酷一门之隔的地方,假装他还在,然后静静地思索一下。

  他又何必要等在我的门前,无论他挣扎多久,在这个寒风料峭的夜晚,他在等的人,永远不会再来开这扇门。

  他毕竟是久酷,而我只是王滔。

  我靠着门背坐下,从门缝里似乎都能隐约感觉到一丝酒气,我不知道他今晚饭局喝了多少。我只记得那天我也这样做了很久,想起很多无意的事情。

  其实我知道会有粉丝磕我和无畏的同人cp,他们自己也会戏称“阴间cp”,大多都是替身文学,动不动就生离死别,满城风雨,我看了也不觉得恶心,也没有什么变扭和失落,只觉得有点好笑。

  无畏是清醒的,我也是清醒的。

  我毕竟是明镜。

  无畏虽然狼狈,但他也高傲。

  他还尚不至于到对着一副相像的皮囊就失魂落魄,永远在记忆里迷失自我的程度。

  真正的爱恨撕扯不过往事如烟。

  真正的生离死别总是不发一言。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久酷。从他离开那天起,我日夜觉得他还是在我身边,但是我从未梦到过他。他梦里久酷只是温和地看着我笑着,他像我曾经见到他那样,无喜无悲,他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碧蓝一片月。

  我惊醒时猛然坐起,定下神来,发现自己的身影被映在玻璃上,我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做梦。

  我直走过去,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月光像纠缠着我,我坐在窗前,靠着我的身影,把脸颊贴在窗面上,如果这是我看见的久酷,如果这是我梦里久酷坐着的地方,我仿佛可以在这里与久酷融为一体。

  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

  

  

  

  山之高,月出小。

  月之小,何皎皎。

  

  

  

  那一个赛季的冠军又是我们。南京Hero似乎有一个不知祝福还是诅咒的定理,只要夺冠必定两联以上,然后摔碎在光芒辉煌之时。

  这也形成了我们夺冠之后粉丝们最多声音的不是恭庆,而是先观望一下我们是不是都还活着。

  出人意料,最终fmvp给到阿七,一个新赛季打野。

  我说:“南京Hero可出少年英雄。”

  可是英雄总会迟暮,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恭喜老七拿到了这个fmvp,这在KPL出道一赛季就夺冠,相信你一定有很多感想吧。”

  “我嘛,对夺冠的感想刚刚在台上说过了,但是对于fmvp皮肤倒是有一些感想。”

  “这个也可以和我们的粉丝们说说。”

  “我想和他——我想和明镜,用情侣皮肤。”

  

  

  

  

  

  后来我在酒会上遇见清融,谈到这件事,他叹息一声,“你们比他幸运。”

  我当时以为清融的意思是,我们的境况比久酷和无畏要好得多,两个人都年轻,两个人的条件都不错,而且各种风气也远比几年前好得多,我心情不好就来个“领事馆律师函威胁”,阿七一旦犯病就整出“老板警告”,我们自在太多才有今天这样局面。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清融的意思是,我们两个,都比他们要勇敢一点,要坚定一点,尽管只是一点。

  已经足够走过风雨。

  后来清融喝多了酒,站在我身边,迷迷糊糊地抱住我的手臂,他说:“老王……久酷,你和无畏,你的阿黑,要一直这样好好的知不知道……你们不要吵架,有什么话说清楚就好了……一定要说啊!”

  不然把他扛下楼去了,易峥在那。

  清融忘记了,久酷和阿黑从不吵架。

  

  

  

  

  

  

  

  我拿着体检报告走进无畏的宿舍。非常巧的,我来的时候他正好撑在流理台边,重重咳出一口血来。几乎都不需要我质问,也不需要他去解释,你说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

  “你们这是,阴间情侣癌症套餐,玩得还挺时髦。”

  无畏惨白地笑了一下。

  “酷酷走的时候,他是不是很痛苦。”

  我翻给他一个白眼,“生病还要舒坦,那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无畏自顾自地说:“你知道吗,久酷不在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很痛苦,很多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要支撑不下去了。”

  我当然知道,我曾经看见过他手臂上一条条增生,那些疤痕我不想探究是从哪里来的。

  “但是我又在想,我今天这样,说不定是他给我的惩罚——这是我应得的。”

  “也许是吧。”我坐在他的床边,“久酷难道又应该得到那些?”

  无畏不说话了。

  末了,无畏轻淡地笑了,“不过没关系,现在我还有多长时间,半年,一年?久酷给我的惩罚马上就要结束了,只希望他能哪怕原谅我一点。”

  “我总是会梦到久酷。”

  无畏的眼睛亮亮的,像他十九岁意气风发的时候,“只要给我一点,我就能抓住机会。”

  什么机会,是在死后的世界重逢吗。

  可是我并不相信死后会有来世。

  我只是想起有一个午后,阿七来训练室找我,我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本来就喜欢用衣服盖住头,那天空调开得我冷,所以我身上又披了一件队服,往桌子上窝着直接在一堆杂物里隐形了。阿七走进来看了一眼没发现我,直问:“我男朋友呢,我那么大一个男朋友呢?”

  无畏站在训练室门旁抽烟,闻言探过身来看一眼,他伸手一指,“你的王滔在那里。”

  其实阿七刚刚进来吼那一嗓子就给我闹醒了,刚要起来就听见他说的这一句话。

  那么无畏,你的王滔在哪里呢?

  ——在六尺厚土之下,永不白头。

  

  

  

  

  我只是忽然有点难过。

  我觉得有点窒息,让我想哭,我站起来,第一次在无畏的房间里面游览他的生活。他的东西收拾得还算整齐,书架上摆着一些书,有各式小说,也有厚重的字词典,我甚至在上面找到了基本古诗词。

  无畏正在看他的报告,于是我喊了他名字,示意我是否可以看书,他同意了之后我拿下一本。很陈旧的《诗经》。

  移民家庭里如果有老人,大概都会对传统文化非常热衷,这是故国深情刻在精神里的记忆,我也不例外。从小我爷爷就让我读许多古代诗词,《诗经》其实我已经看得滚瓜烂熟,不过随意翻阅。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命运跌宕,如何偕老。

  

  

  

  

  我走到无畏的床头,在他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年轻的久酷,穿着他们当年的队服,甜甜地笑。

  那相框就放在他的床头,距离只是不远不近。

  正好容得下每晚就着月光说一句“我爱你”。

  还有一张小小的卡片。我认出卡片上的花纹,是当年久酷临走前给他的各位朋友留下礼物时候,在瑞士精心挑选的草花纸,暗香拂来,似有还无。

  我很好奇他在最后时刻,会给无畏说些什么。

  久酷太善良,他一定做不到最后一句是一纸恶言,他总是温柔对待每一个人,真到了最后一刻,他一定会想两人都好。不然无畏不会放在床边日日相看。

  我把纸张翻过来,上面只有一句话。

  

  “阿黑,kiss kiss~”

  

  我低声问:“无畏,你刚刚说……你总是梦见久酷吗?”

  如果这样,我是说如果。

  他真的一直都在的话,我没有梦到他只是因为他在无畏身边。

  在每一个月光温柔的夜晚,久酷就注视着他陷入安眠。

  我忽然明彻释然。

  我们每一个人都以为他会有怨恨,会有失望。

  但是我们都忘了,他毕竟是久酷。

  我想,也许他已经原谅他了。

  

  

  

  

  

  

  

  

  

  

  南京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无畏就不行了。大概是因为久酷那时候已经看开了,所以没有什么话要讲,一天也不会心乱如麻,所以他清醒到他死的那一天,无畏也许是因为每天想的事情太多,总是拉着我说很多胡话。

  “酷酷,我们明天早餐吃烤肠吧——太油了,我也觉得。”

  “我们明天训练打五排,我把一红让给你,你要什么,我愿意都给你。”

  “诶呀,子阳你的大乔这个圈没放稳啊,差点我和酷酷就留一个在那里。”

  可是大乔的圈子能够把任何队友都传回去的版本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而且子阳他们一起比赛的日子也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他们年少张狂的春天也已经是很多年前。

  他讲着讲着,最后握紧了我的手。他说。

  “酷酷,我爱你。”

  我坐在那,几乎说不出话。

  但是我颤抖着开口。

  “阿七,我爱你啊。”

  我是王滔,但不是他的王滔。

  他也是阿七,又不是我的阿七。

  他的话不是说给我听的,我的话也不是给他的回应。

  我们答非所问,却又两不相骗。

  杨涛听见了,却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他急促得像是哭泣,“你,你……”他在这一刻认出我不是久酷。因为如果是久酷,在这一刻,他会唤他做阿黑,南方语音轻柔又缱绻,如采采卷耳。

  无畏睁着眼睛,他极力想看清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他与自己的爱人那么像,却那么陌生。

  我知道他的生命已至极限。

  但是他却不敢放手。

  我沉默着在雪光和月光里,落下一滴泪。

  “好啦,好啦。”我轻柔地把手覆在无畏的额头上,“阿黑,睡吧睡吧。”

  他终于放开了手。

  

  

  

  

  

  

  我只是想起那年瑞士的雪冬。我眼含泪水,趴在久酷膝上。

  久酷对我说:“你以后替我照顾一下杨涛,他钻牛角尖的时候你多劝他。”

  我淡然地笑着:“可是他不听我的话怎么办呀?”

  久酷眷恋地摸摸我的脸,他说:“你说他的,他会听的。”

  我低声说:“万一他就是不听呢?”

  “那你就叫他阿黑。”久酷轻柔地说,温和安心,“你叫他一声阿黑,他就听话了。”

  

  

  

  

  

  

  

  每一个见到我的人,总是会不自觉地问我:“你是谁啊?”

  他们把久酷的身影雕琢在我的脸上,我血肉模糊,在面目全非之中,我也难免反问自己:“我是谁啊?”

  我是谁啊?

  你是谁啊?

  人的一生,说到底不过就是这两个问题。

  一个探索自己,一个质询别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我是王滔,明镜。

  我心如明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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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我的朋友看过这篇之后,他们非常震惊地表示我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纠葛的高中生怎么写得出这么刀的东西,他们痛骂我没有心。

所以我写的那么刀能不能激发各位太太写重生文,追妻火葬场的灵感,我喜欢看这些哈哈。

就很难想象这是我看了9月25日桃酷复婚大直播之后想出来的文章。

虽然不好说算不算很刀,但是肯定不算太甜。这篇文章按照故事主线来理解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是应该也有一部分小朋友看出来了,其实我设置明镜同名王滔,老杨ID为阿七的时候是有深意的。从意识流的理解上,就是明镜就是久酷,阿七就是无畏。  

可以理解为,明镜和阿七是我们勇敢向前的结果。久酷和无畏是我们胆怯顾忌的结果。 

我写的时候其实想塑造明镜是一个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模样,他一开始总说我不明白,其实他是明白的,所以他学会了沉默,所以他可怜他们。

但是后来他就不演了,所以看起来格外沧桑。不知道我有没有写出这种感觉。

这篇把很多甜糖变成了发刀。

以及有人想看这一篇的无畏或者久酷视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