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幻】怎么可能拒绝
*原作向,时间线在天文台之前(但是再看一遍原作发现从冰月离开到天文台之间事件超密集,所以姑且当作架空时间点吧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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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浅雾幻被石神千空告白了。
心灵魔术师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结婚三分钟就嫌麻烦离婚的理科脑居然会有恋爱这种情感。但事实证明,新世界的亚当也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黄昏时分,幻端着慰问品进入实验室。
“小千空辛苦了~稍微休息一下吧。今天打到了鹿哦~”
“啊啊。”
把食物放在桌上,幻准备离开,但被叫住了。
“等一下心灵魔术师,有事和你商谈一下。”
科学家表情认真又别扭,看样子是有什么严肃问题。幻见状不禁...
*原作向,时间线在天文台之前(但是再看一遍原作发现从冰月离开到天文台之间事件超密集,所以姑且当作架空时间点吧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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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浅雾幻被石神千空告白了。
心灵魔术师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结婚三分钟就嫌麻烦离婚的理科脑居然会有恋爱这种情感。但事实证明,新世界的亚当也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黄昏时分,幻端着慰问品进入实验室。
“小千空辛苦了~稍微休息一下吧。今天打到了鹿哦~”
“啊啊。”
把食物放在桌上,幻准备离开,但被叫住了。
“等一下心灵魔术师,有事和你商谈一下。”
科学家表情认真又别扭,看样子是有什么严肃问题。幻见状不禁在心里正坐起来,准备洗耳恭听。
石神千空从架子上拿出一叠纸,递给浅雾幻。
那叠纸没有标题,根据内容来看是某人的体征检测报告。报告浅雾幻没很看懂,但他注意到测验中被试者与某事物“G”的距离越近,其心率越高,且如果该事物在被试者周围,被试者思绪分散的次数也会增加。
幻翻阅着报告,而最后一页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这是石神千空关于自己心理的记录与分析,以及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
“这些的意思是……”心灵魔术师怀疑这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恶作剧。
“……你也看到了……你总是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一想到你我就脸红心跳。虽然对日常实验没有影响,甚至这带来的内啡肽和血清素让我更有干劲,但这种时候考虑到这种事太不合理了,所以希望心灵魔术师大老师能协助我解决掉。”
“……恋爱相谈?”
“随你怎么说吧。”石神千空一脸不屑地掏着耳朵,仿佛讨论内容与自己毫无瓜葛。
浅雾幻双手交叠撑着下巴,问:“那么小千空有什么计划吗?”
"我向你告白,你再拒绝我。"
“哈?”
“库库库,只要失恋了,就不会再抱有恋爱之心了吧?你同意这个提议的话,接下来就是愉快的执行计划了。”
“以失恋为主题的方案还能说‘愉快’的大概只有小千空了……”
“不过在我看来,”浅雾幻垂眸看着石神千空写下的文字,抚摸草稿纸的纹理与印痕,“如果是小千空,即使怀抱着恋情也不会影响拯救世界吧~就像为了小琉璃寻遍山丘的小克罗姆,三千年间一直想着要向小杠告白的小大树,他们因为‘爱’才创造出了‘奇迹’。——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做不到吧~”
心灵魔术师语气轻佻,听不出褒贬。
科学家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默默观察着浅雾幻的表情。很可惜,心灵魔术师毫无破绽,他的笑容一如在旧时代的舞台上那般完美。笑不见眼,更像狡猾的狐狸了。
“话说真的要这样做吗?失恋可是很难受的哦~”
“没关系,反正‘爱’只是因激素诞生的不可控产物。”
“而且,”石神千空回头看向浅雾幻,“你还会在我身边的吧,幻?”
“我……”
虽然表情有些悲戚和无奈,但他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是呀~毕竟离开了小千空,就没有可乐喝了嘛~”
翻看着手里的纸张,浅雾幻又变回了寻常模样,吐槽道:“话说,一般也不会和暗恋对象讨论甩掉自己吧!”心灵魔术师拍打纸面表示不满。
“你也说了‘一般’吧?现在这种特殊时期自然特殊处理。 ”
石神千空优哉游哉地喝了口幻端来的热茶。
“真有小千空的风格啊……”
幻暗自叹息,但他面上依旧笑容可掬:“好哦~因为是小千空的请求~”
科学少年说得漂亮,却低估了坦露心声的压力,告白时的每一秒犹豫都像被架在火上烤,最后磕磕巴巴挤出几个字:“我喜……我对你……月色真美啊,心灵魔术师。”
“……噗哈哈哈——”
“喂。”
“抱歉抱歉,”浅雾幻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现在还只是黄昏哦,小千空。”
“啰嗦,我知道。马上把我拒绝掉,心灵魔术师。”
“是是。”
幻站起身,来到千空面前,凭空摸出一朵花,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对不起哦,小千空~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也许是石神千空的错觉,浅雾幻的笑容似乎有些勉强。
“作为补偿我可以粉丝福利给你亲笔签名哦~”魔术师把花插在千空鬓边,轻飘飘地退后,“开玩笑的~”
这套动作流畅得犹如公式化,兴许是大艺人以前常用的拒绝方式。
千空把花取下拿在手中,心里颇感不满:“真有人气啊,艺能人先生。”
“我的告白才不是这个方向啊,不过你签吧。”
“什么?”
“签名。”
“真的吗……”虽然语带怀疑,但艺能人已经摸出纸笔。
“库库库,珍惜吧,我可是新世界里你的第一个粉丝。”石神千空笑得猖狂,刚才的窘迫荡然无存。
作为艺人,签名可以说是肌肉记忆,但幻却觉得陌生。他把刚签好的纸揉成一团,又抽出一张开始签。
“怎么了?”
心灵魔术师回以一个明媚的笑:“刚才没签好,再签一次。毕竟是第一个粉丝嘛,得认真点才行。”
说完,幻又低下头去。
而千空盯着他的发色分界线思忖:“刚才的笑和平时的感觉不一样,是因为面对的是‘粉丝’吗?”
艺能人很快又签好一张,递给千空:“给——谢谢你喜欢我~”
虽然心灵魔术师的疏离感让他有些不舒服,但这也是他的失恋计划所需要的,所以不置一词。
“差不多要吃晚饭了吧,肚子饿了~”说着,心灵魔术师往门外走去。
没来由也不科学地,心灵魔术师离开的每一步都踩在科学家不安的心弦上。
“幻。”
身体快于思考,千空抓住了幻的手臂:“我喜欢你。”
幻整个人顿了一下,但回头时他依旧是那张得体的笑脸:“嗯,我知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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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魔术师叫我次数减少了,”虽没有特地计数,但石神千空明显感受到了浅雾幻的改变,“而且他待在我身边的时间也变少了……”
石神千空苦恼地挠着头发。
一如往常地计算着时间,见不到心灵魔术师的时间段越来越多。
“差不多要下午茶休息了吧。”石神千空难得地心神不宁,不时向门外望去。
茶点如期而至,却不见那抹令人安心的紫色。
“千空,克罗姆,我把茶送来了。”今天来慰问的是巫女大人。
克罗姆迎上去:“哦哦,琉璃!多谢你了!”
他拿起茶杯,尝了一口:“感觉今天这茶味道好特别啊,里面加了什么吗?”
“放了玫瑰,”巫女笑得温柔,“今天上午幻带着孩子们去采的。听西瓜说,幻给孩子们讲了许多花卉相关的故事呢。玫瑰花茶也是他泡的。”
“嘿欸——懂得好多啊,幻。”
千空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色是特有的玫红色,泛着一抹紫调,花香浓郁,但和那个人的气味不一样。
“执行计划已经十五天,距离上一次看见心灵魔术师过去一周……可恶,之前可没这么时时刻刻念着他,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既然如此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高行动力的科学家当即起身去找人。
“千空?你要去哪?”
“啊——有点事。实验你先看着吧。”千空只是向后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吼……”
“从千空的表情看,大概是很重要的事吧。”像是知道了克罗姆的疑惑,琉璃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确实,走得那么急。”克罗姆又喝了一口茶,“这茶真好喝啊!”
琉璃捂嘴笑着:“那真是太好了。”
明明同样生活在这个小海村,他们却时隔一周没有见面。
石神千空找到浅雾幻的时候,幻正在教孩子们编花环。
“喂,心灵魔术师。”
“小千空!”
幻把手里已经做完的花环送给身旁的孩子,快步走到千空身旁:“怎么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千空对幻的靠近和笑容很满意。
但把人叫到僻静处之后,千空却不知如何开口。
“是有什么工作吗?”
“不……”
石神千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心里一团乱麻:“可恶,这家伙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啊!”
知道心理战比不过专业对口的心灵魔术师,石神千空索性直言自己幼稚的问题:“最近你在躲我吧。”
科学家的眼像毒蛇的眼,每与科学家对视,幻总有种心跳加速的窒息感。身为心灵魔术师,他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此时此刻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作为被捕猎者的胆怯。
“怎么可能呢?小千空可是我即使背叛小司也要乘上的胜马~而且在这个石之世界,除了小千空身边,我哪里也去不了,我要抓紧小千空才行~”
科学家在听了心灵魔术师的辩解后依旧满面愁容。
千空抬起手,又放下。
沉默半晌,他开口了:“幻,我喜欢你。”
千空终于还是抓上心灵魔术师的手腕,让他无法逃走。
这让魔术师不可避免地回想起石神千空的第一次表白。
“心灵魔术师,也许因为是同时代的人,我总想亲近你。吊桥效应也好,曝光效应也好,这些不是我向你告白的全部原因。如果你在我身边,我会感到很安心,每天给我送茶和点心提醒休息我很感谢,你的心理辅导对我很有帮助。如果没有你,我早就被玛古玛一枪捅死了吧。石神村里的人际纠纷也多亏了你替我去解决,让我有更多时间做实验。即使抛开恋爱脑,我也需要你,你是我的得力军师。幻,你要抓住我的话,也让我抓住你吧。”
“……”
“啊啊,小千空你不知道吧,”胆小的蝙蝠男只敢在没人能听见的脑海里回应人类复兴领袖的示爱,“我在你告白之前,在喝到新世界的第一瓶可乐之前,在看到点亮竹灯丝之前,就已经被小千空你握在手中了啊。”
“喂,心灵魔术师,你怎么了?”
对于浅雾幻哭一样的笑容和突如其来的眼泪,石神千空不知所措。
但优秀的心灵魔术师怎能让观众看到他面具的破碎,幻用宽袖掩住自己的脸,道:“小千空的告白攻击力好强~我都有点吃惊了~”
如果不是幻说话时藏不住的鼻音,这语气千空都以为刚才自己看错了。
石神千空垂下头,踌躇着开口:“……这么讨厌吗?”
但他立刻被反驳了:“不是的。”
幻放下衣袖,他表情如常,但眼角还有将落未落的泪珠。
“我……是因为感觉到被小千空坚定地选择了,所以感觉幸福过头……这是幸福的泪水。我也喜欢你哦,小千空。”
千空想开口,却被打断了。
一束玫瑰突然窜到他和幻之间。这当然是心灵魔术师的把戏,也不知道这是他从哪里掏出来的。
蝙蝠男从花束后探出头,变脸似的扯出一抹标准的笑容:“抱歉,抱歉~让人看到这幅样子,真是心灵魔术师失格。”
幻向后退,拉开了与千空之间的距离。
也在这个瞬间,花束猛然开始燃烧,顷刻化作一把灰烬。
他继续装腔作势地说道:“别担心小千空,我会立马让自己和小千空的恋爱脑消失的~不会影响到电话的制造进程。”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
石神千空凑到浅雾幻面前,两人的距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近。
“我之前那个计划是以我单恋为前提。”
“诶?”
“我之前认为这种时候还为了追求爱情这种缥缈的东西耗费心神太浪费时间,也太不合理了。”
“不过既然我们两情相悦,不直接进入下一个阶段才是浪费时间。幻,和我交往吧。”
太近了,近到幻只能看到那双摄人心魄的血红眼瞳。
心灵魔术师大脑过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片刻才弱弱反驳:“……但是,小千空有恋爱脑没关系吗?”
石神千空笑得得意又猖狂:“啊?你之前不说了吗?‘爱不一定会导致灭亡,甚至能诞生奇迹’,所以恋爱脑怎么样都好,你一定要在我身边,你是必需品。”
被心上人这样说,就算是心灵魔术师也难以招架,往常伶牙俐齿、能说会道,此时也支吾起来。
“小千空,我是男人哦。”
“我知道。”
“我姑且算偶像系艺人哦,和公司签了合同,现在不能谈恋爱~”
“合同什么的三千年前就消亡了。”
“我这种只会站在胜者方的蝙蝠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叛变……”
“库库库,那又怎样,我会用科学的力量战胜司,到时候你还是在我这边。”
心灵魔术师眼珠左右逡巡,大概正绞尽脑汁想出更多拒绝交往的理由。不过他从脖颈蔓延到耳尖的大片绯红色已经让他的真实想法昭然若揭。
“真可爱啊。”事已至此也没必要掩盖自己的心意了,千空直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诶?”
科学少年把心灵魔术师的鬓发撩到耳后,抬起他的下巴,继续前面的话题:“而且在这个村子里我还是村长,不管怎么看你都只会来投奔我啊。”
“库库库,这样能说服你了吗?我会每天给你做可乐的,你就束手就擒吧。”
啊啊,都已经被逼到这种地步,还有哪里能逃呢。再说,自己本来就拒绝不了这个男人的任何请求。
回应千空的是落在脸颊上的一个吻,转瞬即逝的,轻飘飘的,无比柔软的,就像眼前这人很符合魔术师调性的名字一样。
可惜的是,这种幼儿园小朋友级别的亲密并不能满足科学王国的暴君。
石神千空环住幻的腰,紧紧箍住,又无师自通地撬开那张灵巧的嘴,畅通无阻地把内里结构探了个遍。
“唔嗯……小千空……”
幻一顿挣扎,推开作乱的少年。明明是只草履虫,肺活量却意外得大。
“所以你的答复是?”
“嗯?”
“和我交往。”
幻别有用意地抚摸自己的唇瓣:“明明都已经这样做了的说?”
千空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脸不服气。
“嗯嗯~~怎么变得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
幻展臂把人拥进怀里。
“我喜欢你哦,小千空~交往吧~”
【芥敦】你许了什么愿
关于敦假死骗芥川的一个小故事he
全文2.5w
ooc致歉 文笔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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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龙之介离开办公室走到港黑楼下时,雨还不是很大。
今天照例是把一周的工作做好总结然后上报的日子,半个小时以前,自己还在二十几楼的办公室里纠结,前几天因为任务临时开的房间费用到底要不要写上去,费用不大,但产生的原因确有些让人伤脑筋。
玻璃门被推开发出声响,樋口...
关于敦假死骗芥川的一个小故事he
全文2.5w
ooc致歉 文笔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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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龙之介离开办公室走到港黑楼下时,雨还不是很大。
今天照例是把一周的工作做好总结然后上报的日子,半个小时以前,自己还在二十几楼的办公室里纠结,前几天因为任务临时开的房间费用到底要不要写上去,费用不大,但产生的原因确有些让人伤脑筋。
玻璃门被推开发出声响,樋口一叶没有敲门就直接闯了进来。
工作的性质需要自己在任何时刻都不能轻易露出破绽,而面部表情往往是出卖一个人最大的叛徒,这是芥川在贫民窟就学会的道理,所以即使是思考被打断而有些不满,但他的神情却依旧是和平常一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况且,樋口是自己的下属,算是了解自己的脾气,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没打招呼就直接闯进来,在灯下看文件看久了会有些头晕,芥川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他在等樋口开口。
“芥川前辈,侦探社那边打来电话,说有急事要告知,希望您赶过去一趟。”
“急事?”
虽然是疑问,但芥川的语气还是听不出什么浮动。
“有什么急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芥川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看了眼手机屏幕,现在是下午三点,显示未来几小时会有降雨,不过几率为百分之五十。
“这个侦探社没有说明,只是说让我告知前辈快点过去。”
看着芥川前辈已经站起身向外走去,樋口连忙跟了上去。
“芥川前辈,让我和你一起去吧,万一这是侦探社的阴谋,我一起的话可以保证以前辈的安全。”
芥川没有理会樋口的话,他不太相信这是什么阴谋,没有什么组织会大张旗鼓的打电话告诉目标让他赶快过来赴死,而且自己也不是什么会被轻易拿捏的废物。
樋口明白了芥川前辈拒绝的意思,转身拿了把雨伞想要递过去。
芥川只看了一眼樋口的动作,轻飘飘的丢下一句“不用”,便进了电梯,将一切暖意隔绝在了门外。
从港黑的地下车库把车开出来以后,外面的雨已经洋洋洒洒的飘了下来,打在车的前挡风玻璃上,芥川不得不打开雨刮器来保持视线的清晰,塑料和玻璃发出的摩擦声让他听得有些心烦,看到后视镜里蹙起的眉头,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贸然打来的电话芥川自己都不太清楚。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芥川破天慌的看了眼手机。
突然给太宰先生打电话可能会造成困扰,纠结了半天还是退出了联系人的页面,然后打开了短信。
聊天页面还停留在上个周。
“下周没有任务,好好休息。”
这是自己给中岛敦发的信息,到现在对面也没有回复。
本来两人聊天的状态也是有一句没一句,这是常有的事情,一般涉及的都是任务的地点与时间,像是关心及其他类的话题根本就不会出现,本就在进行任务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没有谁会没事找事的在短信上继续找骂。
但现在的状况却让芥川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外面的雨暴虐的击打着车玻璃,炸出小小的烟花后又落回到地面。
芥川犹豫着要不要发些什么,后面的鸣笛声已经传来,提醒着自己该往前了。
2
港黑大楼离侦探社并不远,平常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这是有时候自己来接敦出任务所需的时间。
但因为今天的天气的影响,芥川在路上花了快一个小时。
自己来侦探社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上次是送因为生病还出任务而晕倒的敦回侦探社,陪着他说了一路话,还好在最后昏迷之前嘟哝着说出了侦探社的房间号。
按照之前的记忆芥川轻车熟路的走到了房间门口,想敲门却发现门根本就没有上锁,推开门进去后他发现侦探社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侦探社里面的生活气息很浓厚,一起工作的不是同事,而更像是家人,这是芥川上次来时就感受到的,但此刻的侦探社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一样,空气中飘来的有淡淡的咖啡味,每个人都在忙碌的奔走着,只有打印机连续工作的声音,气压已经降到了冰点。
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向自己走来,是那个“理想主义者”。
“太宰在社长办公室等你。”
环视了一圈后,芥川发现太宰治确实不在侦探社内,但为什么敦也不在,这种天气还要出任务也不知道那个他能不能行,可能会淋个浑身湿透然后感冒发烧,在下次任务时还要打电话给让自己来接他的,芥川觉得应该让敦也出一下港黑的油费才算合理。
带着芥川到社长办公室后国木田独步就离开了。
办公室里是很简洁的装潢,社长闭着眼坐在位置上,太宰治则是翘着腿坐在社长对面,听到有动静后太宰治出了声。
“芥川,你来啦!”
连头也没回,语气平静的像是早就预料到背后是自己一样。
“太宰先生。”
芥川尊敬的打了招呼,又出于礼貌向已经睁眼的社长鞠了一躬。
“今天找在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芥川问出了困扰自己一路的谜团。
太宰治听到这话回过头,神情暗淡了下来,他向着芥川走来,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语气听起来十分沉重。
芥川心里的疑云已经到了极点,从小时候就开始颠沛流离的生活,到如今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见过的场面多了去了,能有什么会让自己接受不了,顷刻之间疑惑的目光已经替自己做好了回答。
太宰治盯着芥川开口道:“阿敦因为任务牺牲了。”
像是一记重音砸在脑袋上,芥川听到这话时心脏好像漏了一拍,表情有一丝呆愣,但随即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更多的是对这个消息表达的不信任,下意识的反驳脱口而出。
“怎么会,太宰先生不要开玩笑了,人虎怎么会死。”
连感叹的时间都没有给自己,太宰治转身在桌子上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芥川。
“这里面是现场的照片。”
芥川迟疑着打开了文件袋,看了两张后露出一丝不忍。
敦死的时候似乎很痛苦,蜷缩着身体,无尽的血液从他的身体下流出,仿佛汇成了一条河,即使是看过无数血腥的场面,但面对中岛敦的死亡,芥川却显得有些茫然。
连自愈异能都恢复不了吗。
虽然对此事充满怀疑,但文件上白纸黑字的事实以及太宰治斩钉截铁的态度让芥川没好再问下去,就算想问又能问什么呢,为了救更多人而丢掉性命,也确实只有这个傻子才会这么干了。
芥川没有待很久,他默默记下了照片上犯罪团伙的特征,看完文件后便向太宰治告别驾车离开了侦探社,他多少有些烦躁,明明见过多少生死的场面,为什么看到那些照片自己的心头还会有一丝触动,偏偏此刻敦的脸又一直反复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敦站在一栋废楼里,是上周任务的地点,惨白的日光从他的头顶发泄到全身,看不清,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什么,芥川,芥川,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名字如此刺耳,像是一种病毒快要发作前的痛感,芥川凑近了敦,他伸出了僵硬的双手想要捧住他的脸。
“芥川,其实第二个原因是……”
不,不要说,一股强大的失重感袭来,心口开始发颤,自己和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他任性的低下头,堵住了敦的嘴巴,可敦却在此刻化作了泡影,一扭头,他又站自己的背后了,手上是森鸥外的来电,芥川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但他看到敦的身体开始流血,是从鼻子还是从眼睛,他不顾脚上的酸痛开始往回走。
终于听清了,他听到敦对自己说。
“胆小鬼。”
……
太困了,开车居然差点儿睡着了,被交警拦下的时候芥川没有理会,而是在最后几秒绿灯的时候加了一脚油门,暴雨更加肆掠的打在了车窗上,甚至有几滴不知道从哪里落到了芥川的脸上,他没时间去管雨,也没时间去管敦,每天为了任务死去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每个都值得自己惋惜的话,估计哭到森鸥外退休自己也哭不完。
不过是个搭档而已罢了。
到达目的地后,芥川下了车,磅礴的雨点落在自己身上,这是文件里敦牺牲的地方,如今已经被清扫干净,在暴雨的冲击下更是没有留一丝痕迹。
甚至连个告别也没有。
芥川没有使用异能挡雨,在这种极端天气下作战并不是没有的情况,只是今天的雨好像格外冷一些,冷的像是那天浴室里的雾气,到现在也萦绕在芥川的心头,迟迟没有消散。
3
一周之前,芥川和敦去处理一起异能者组织的药品走私案件,对于二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只用了半天便宣告任务完成。
只是在要离开时,芥川发现自己身体突然有一丝不适,隐约的感觉到周身开始不断的发烫。
敦发觉了芥川的异样,看了眼乌云马上要降下来的天空,用港黑的卡在路边找了一家酒店。
这是芥川临时放在自己这里的,有时候为了任务不免要消费些什么,敦微薄的工资可供应不起,每次都是挑打折优惠的商品,在一次高档酒席上中岛敦穿着掉屑的黑色皮鞋差点被盯上,最后对方被“环保节约,人人有责”的理由糊弄过去,事后芥川对着他吐槽了半个小时,敦终于忍不了了,叫嚣着“有本事把你的卡给我用啊”,然后在某只白虎诧异的眼神里,芥川把卡丢了过去,后来也没有再收回去。
本以为是过于劳累引起的不适,毕竟芥川可以为工作冲命的样子敦已经看过很多次了,港黑这么高的工资芥川真是理所应当,不然一晚就是五位数的酒店恐怕中岛敦这辈子也住不起。
别人的卡就是好用。
但发现芥川躺在床上后还一直满头汗滴的样子,眼睛也不愿意睁开一下,敦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摸了一下芥川的额头,发现有些过于烫手了。
“芥川,我去帮你找医生。”
“不用。”
芥川开口制止了敦的行动。
“为什么,生病发烧了不看医生怎么好?硬抗过去很难受的。”
敦带着疑惑的眼光看向芥川,芥川觉得敦像是家长在说教不听话的小孩,虽然他们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没有父母,突然来的怪异感让想极力保持镇静的芥川此刻也显得有些无措,他突然想到了作战时的那一秒的破绽。
“该死的异能。”
芥川在心里默念道,他不知道怎么向敦解释这不是生病的问题,眼看着敦又要起身,芥川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人虎,这不是生病,在下是中了异能。”
“异能?”
敦重复道,他猛然想起来在面对异能者的袭击时,有个异能者从自己没有设防的背后进行偷袭,那一击是芥川替自己挡了下来,只是因为当时“罗生门”在对自己进行辅助,芥川没有完全的保护好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了,看来却还是被钻了空子,当时并没有什么异样,到现在异能的效果才完全显现。
而且更要命的是,敦记得那一批人里面有的异能是关于……那方面的,以至于他们研发的药品甚至需要专门的机关来协助处理,把烂摊子留给他们后自己和芥川才得以早早离开。
看了一眼芥川脸上不正常的泛红,即使是再迟钝,敦现在也明白了芥川难受的原因。
思维的转变让敦有些措手不及,如此戏剧性的场面就发生在两人之间,现在就是缺了摄像机和闪光灯,来个导演的话,中岛敦觉得自己都可以当场出道了,这一定比太宰先生之前看的殉情肥皂剧好看,尴尬的因子在两人周围蔓延开来,但芥川痛苦的模样在敦脑海里显然更胜一筹。
“芥川,我去帮你弄点儿水。”
敦想到了自己前段时间成年以后进行的知识科普,这种事情是正常的生理需求,没必要为此而难堪,或许现在需要想办法让芥川感觉到好受一些,但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是造成芥川目前最难熬的原因。
敦这样想着也这样干了。
看着敦进进出出的身影,芥川只觉得心里更加郁闷,像是堵了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在敦第三次把毛巾敷到芥川脸上,试图让他“降温”时,芥川终于忍不了了。
他把敦赶了出来。
旁边的街道里售卖着打折的水果,敦很少为自己买水果,有时侦探社会发些福利,一般都是应季的优惠水果,自己每次都不好意多拿,但乱步先生每次都能预料到种类,然后笑着把水果放到自己的工作桌上。
“敦,替我解决一半吧。”
起初敦还会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但到最后也是礼貌的接受了这些好意,毕竟每次自己还要替乱步先生买点心,算是一个回礼。
这里的水果比侦探社的丰富太多,敦对挑选水果没有什么经验,自己好像只认识苹果,而且昂贵的价格也让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店长似乎看出了这个少年的窘迫,笑着让敦挑一些青梅,便宜也好吃。
“甜吗?”
“不甜来找我,给你退啊,小伙子。”
敦记得芥川好像喜欢吃甜的,想了想拿出了自己的工资钱包,把港黑的卡放进了口袋最深处。
百无聊赖的敦最后还是回到了酒店楼下,其实一开始他也没打算离开,他发誓自己没有偷听的习惯,但隔壁女生聊天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大了,自己的耳朵又有些过于灵敏了,对话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自己的脑袋。
“315,我看到了,一个男的,一会儿你把这个塞进去,再敲会儿门。”
敦用余光偷瞄到其中一个人递给了另外一个人类似于卡片的东西,看到上面画的是什么的时候,敦只觉得脑子一沉。
什么啊,今天怎么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
敦向后座的沙发一仰,不再理会这些东西,想要在这间隙好好的休息一下,今天接收了太多意外的信息,敦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爆炸了,在风雨飘摇的海面上还维系这最后一丝理智,恍惚间声音又进入了自己的耳朵。
“406,对,去这个房间。”
406!
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这不是自己和芥川开的房间吗,敦撒开了脚步向楼上冲去。
现在理智也要断了。
“芥川!芥川!你还好吗?”
在浴室的芥川听到敦的声音以为是自己有些混沌了,他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有中岛敦的声音,芥川把花洒开的更大,只到这个声音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后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幻听,强忍着不适的芥川随手套了件浴巾到门口给敦开了门。
“人虎,什么事。”
芥川的声音现在已经有些沙哑,敦顺着门缝向里面望去,白色的发尾和因奔跑而有些红润的脸在门框之间挤来挤去,有点儿像动画片里的圣诞老人,芥川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觉得是异能的效果,因为自己压根就没看过动画片。
“芥川,只有你一个人啊?”
“那不然呢,还会有谁。”
莫名其妙的问题,芥川显得有些不耐烦,想要顺手把门关上,敦却顺着他动作的间隙溜了进去,然后转头把门反锁上,芥川不明白敦在干些什么,准备把门打开让敦出去。
“芥川,我可以帮你。”
芥川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
“中岛敦,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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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发现芥川状态已经明显不对劲,除了周身被淋湿后的水渍之外,脸上是一层薄薄的细汗,整个身体都在散发着一股热浪,浴巾没有完整的包住整个身体,领口处漏出的一小片肌肤也显得格外红润。
敦觉得自己也开始有些燥热起来。
“人虎,你真是缺根筋。”
芥川扒开了敦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想要开门把他推出去。
“芥川,我没有开玩笑。”
芥川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炸开,他本来以为今天遇到的事情已经很是棘手,没想到,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今天你中了这个异能本来就是为了保护我,我来帮你也是应该的。”
敦靠在门上说,顺便把芥川伸过来的手推了回去。
“你脑子坏掉了?这不是什么帮不帮的问题,在下看你才是该去看医生。”
芥川没有再管堵在门前的敦,想要去床边把外套披上,用“罗生门”来送客,自己有时候真是不太理解敦的脑回路,两个人能一起搭档这么久也真是个奇迹,往往这时候用“罗生门”才是更实在的选择。
但没走两步,只觉得背后被人袭击了一般,芥川被敦堵到墙上。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矮几公分的白色脑袋,芥川实在搞不明白敦究竟在想些什么,敦抬起头与芥川对视上,眼神里透出的坚毅甚至让芥川有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想法出了问题。
只是周身透出的燥热让他明白这不是什么能开玩笑的时刻,冷水只能暂时缓解异能带来的不适,一股又一股的冲动让他的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他伸出手想要再次推开敦。
“芥川,我前段时间刚满二十。”
似乎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敦的脸颊开始泛红,感觉到芥川还在使力把自己往外推以后,突然开始有些着急,敦又补了一句。
“而且我……”
憋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下半句话,但芥川却突然对敦的答案有些兴趣,他稍稍松了力,让自己能微微的靠在敦肩上。
“而且什么?”
敦感受着来自于肩部的重量,芥川明明不重的,但他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应该编个理由让自己的话看起来合理一些,自己应该挺擅长说谎的,尤其是面对着芥川龙之介,有时候需要扯一些慌来应对这个总是爱找自己麻烦的搭档。
“而且……而且我想体验一下!”
这句话出来,两个人都愣了一秒。
就在敦还想要说些什么找补时,一声低笑从芥川喉间传出。
敦被笑声弄的有些尴尬,房间好像变成了一个无形的蒸笼,两个人都在里面等待着被炙烤,毫无疑问,中岛敦熟的更快,芥川看了眼整个人像是被煮沸了的敦,拍开了他的胳膊,转身又去了浴室。
听着浴室不断传来的水声,敦又看了眼窗外的天气,手指从玻璃上滑过,模仿着雨滴下落的轨,雨已经开始飘了,这种天气还冲凉水澡会感冒的吧。
敦觉得自己确实是疯了,应该也是中了异能,从以为芥川生病以后,就开始着急,当知道他是因为异能的影响后,居然第一时间还留了下来,肾上腺素在那时应该升了好几个值,不然自己一直褪不下来的脸红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想起来楼下那两个女生最后去的明明是对面的酒店,卡片根本塞不到芥川这里来。
真是昏头了。
回过神的时候,敦已经开始敲浴室的门。
“芥川,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除了水声没有回答。
“芥川?芥川,你还在里面吗?”
“砰!”
浴室门被拉开,巨大的声响似乎宣告着里面的低气压。
敦的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他看到水流从芥川的额边滴下来,平时会随着风摆动的鬓角贴在他的脸上,芥川的脸真的很好看,敦情不自禁的想到,他不自觉的与芥川对视起来,那双眼睛在蒸腾的雾气里显的反而更加诱人。
看得有些愣住了,敦一时没有动作,芥川拽住了敦没有放下的那只手,把他拉了进去,进去以后,敦才发现原来雾气只萦绕于门口,浴室里面反而冷的像个冰窖,不愧是五星级的装修,很好的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温度。
芥川的容貌在敦面前不断被放大,他反手把敦的两只胳膊摁在了墙壁上,从头部开始散发的凉意逐渐蔓延到敦全身,他的心脏开始狂跳。
“如果你想体验,大可以去别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
语气比他手上传来的温度还要冷。
“我不喜欢女的。”
敦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要进来做什么,但身体往往比大脑更诚实,还没有给出合理的间奏,自己话就像跳脱的音节一样蹦了出来。
芥川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又带了丝玩味,但很快都被冰冷所掩盖,他把身子向前靠了靠,头上的水滴趁机落在了敦身上,从他的衬衫往下,留了一道晦涩不明的痕迹。
“中岛敦,我给你十秒离开。”
芥川对着敦说,但手上却没有要松开的样子,敦的手腕开始因为用力而泛红。
喊的是全名,芥川应该是要生气了,是因为讨厌自己贸然的闯入吗,还是厌烦在这种时候身边出现的是一个让人毫无欲望的搭档,应该立马挣开然后出去,芥川龙之介怎么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或许看他被异能折磨的头脑发晕才是会让自己所欣喜的,甚至还要在事后带着被“罗生门”狠狠捅穿的风险好好嘲笑他一番。
但显然敦现在不想这样干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心里好像开始在期待着些什么,血液似乎都在因为自己的决定变的沸腾起来,他想为自己赌一把,往往赌场里获利最大的就是不要命的赌徒,中岛敦今天铁了心要为自己扔一手漂亮的骰子,然后高声嬉笑让芥川喝掉所有的酒水。
敦摇了摇头。
“芥川,我不……”
敦没有说完,剩下的话淹没在了芥川有些生涩的吻里。
5
芥川的吻技实在是有些差劲,敦的嘴角被亲的生疼,体验感非常不好,两个人说是接吻,其实更像是斗气,你磕到了我的嘴角我则趁机再偷偷咬回去。
不过这种状态没有维持很久,在浴室里待了一会儿,敦就被亲的有些发晕,不知道是不是水汽弥漫的原因,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顺着墙壁往下落,他伸手想要够到芥川的胳膊,却感到腰间一紧,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的被包围在了怀里。
两个人浑身都湿透了,像是溺水的人,挣扎着想要出去,却都陷的越来越深。
敦感觉到温度逐渐从自己身体上褪去,冰冷的寒意从脚底开始弥漫。
好冷。
他够着胳膊想要抱的更紧些,来寻求一些微不足道的暖意,芥川发现了敦的动作,顺着他的腰把人抱了起来,敦被丢到了床上,不同于墙壁的柔软使整个人都放松了一些,直到后背有发麻的感觉袭来时,他才意识到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敦微睁开了刚刚一直眯着的眼睛,眯眼睛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照芥川学的,毕竟嘴上敢说不代表自己真会,依葫芦画瓢罢了,第二个则是……
羞耻。
任谁都不会想到,昔日的死对头,如今可以称的上是宿敌兼战友的二人会在任务结束后,在酒店开房,虽然事出有因,但强大的违和感还是席卷了敦整个脑海。
芥川似乎没有时间思考这些,毕竟是中了异能,还会为了得到认可不惜命的人,想来也不会顾虑这些,敦看到他立起了身子,伸手去够着床头柜子里的东西,迷迷糊糊看清以后,敦忍不住偏过了脑袋,即使是拉了窗帘,也可以听出来外面的雨声是急促而又猛烈的。
过了一会儿,芥川又把头低了下来,敦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芥川,其实第二个原因是因为……”
强烈的痛感让敦没说完的话咽在了喉咙里。
“认真点儿,人虎。”
芥川把敦偏着的脑袋掰了过来,伏身又吻了上去,敦只觉得心里发苦,不适和刺激同时占据了整个大脑。
“凭什么第一次我就在下面啊。”
敦心里想着,但没机会说出来。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他记得自己后来困的不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最后还被芥川抱着去了趟浴室冲澡,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感觉到芥川在腰间摸了好久,痒痒的。
看了眼身侧,余温已经散去,偌大的房间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想来芥川已经是走了,毕竟对他来说只是费了些体力的事情。
敦想要起身,巨大的酸痛感从腰间袭来,痛的他又立马躺了回去,他顺势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布满的痕迹透露出暧昧的气氛,脸又一下子烫起来,敦别过眼睛不再看,抬头对上天花板上的顶灯,白花花的晃人眼睛,四周悬挂着的水晶吊坠宣告着他昂贵的价格,这种灯中岛敦很少见,上一次见还是在港黑。
当时因为任务的原因敦不能回侦探社,于是在芥川麻烦的眼光下喜提“港黑半日游”,虽然说港黑的装饰没有这么华丽,但第一次进去的时候敦着实还是吓了一跳,顶灯的装饰反而还是里面最普通的一个,不想表现的太过惊讶,敦在沙发上坐着,一边发呆一边偷偷不在意的望几眼,看了一会儿后自己的目光却不自觉的转移向正在办公的芥川,偏偏在这时候芥川突然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上,空气突然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人虎,一直眨眼睛干什么。”
“被灯晃到眼睛了。”敦面不改色地说道。
芥川一声冷笑,“这是白天,没有开灯。”
敦又想到了孤儿院的小灯,是带着电流声且容易断电的白色灯泡,孤零零的挂在天花板上,夏天的时候会吸引来无数的蚊虫,绕着灯泡打旋儿,他曾经问过别人为什么这些虫子要向着光飞,穿着西装的大人似乎很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敦当然不能说是无聊,他表达了自己对于动物研究的热烈想法后,对方很热情的向自己解释了动物“趋光性”的道理,敦听的半知半解,他问到自己要是动物的话也需要去找灯泡吗,对方似乎被这个天真的想法惹得有些想笑,告诉敦不是找灯,是要找光。
敦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虽然有点儿不想承认但自己确实经常会被芥川吸引走注意力,所以芥川会是自己的光吗,敏感孤独的人所拥有的灯都是黑色的吗,但如果只属于自己一个人,这样也挺好的。
下楼后,敦准备给侦探社报个平安,转头看到了在巷子里的芥川。
“昨天因为一些意外耽搁了,在下下午就会回来。”
芥川对着听筒讲话,应该是在给港黑汇报工作。
“什么意外?”
电话里有人问起,这句话轻飘飘的,好像有羽毛从心头掠过,生起了一丝痒意,颤颤巍巍的触感让敦有些流连忘返,让人不自主的顿住了脚步,敦突然有些好奇,悄悄的调整了自己的身子,掩在墙后。
熙熙攘攘的人群淹没来巷子里的动静,没人发现有人的心已经在这里发生了一场巨大的海啸,溃不成军,酸涩的汁水从手心流出,染湿了敦的衣服,被掐烂的青梅落在地面慢慢被时间腐蚀。
明明一点儿都不甜。
“被野兽拖了时间而已,无需在乎。”
敦最后听到芥川说,最讨厌芥川这样喊自己了,芥川他明明知道的。
6
芥川从游击队长升为上层干部已经两年了。
同时,这也是敦消失的第二年。
两年之前,芥川不相信敦已经牺牲了,离开侦探社的第二天就找到了犯罪团伙的巢穴,但不管他怎么逼问,对方也只是声称敦真的死了,芥川离开后没过多久,被横滨市公安追捕了半年多却仍有残枝散叶的犯罪团伙基本上被炸的片甲不留。
那些阴险狡诈之辈对着芥川说着最恶毒的誓言,但芥川只觉得可惜,为什么他们只有一条命。
算是意外之喜,阴差阳错立了功的芥川因此升了职,甚至还举办了庆功宴,由于应付不来这样的场合,芥川待了一会儿后就选择去了天台吹风。
“太宰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了本应该在侦探社工作的太宰治,芥川内心有些意外。
“是芥川啊。”太宰治转过身来,晃了晃手里的香槟,澄清的液体发出耀眼的光泽。
“听说你要升职了,来恭喜恭喜你,升职是好事,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话说宴会的主角怎么离开了。”
“多谢太宰先生,在下只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
太宰治喝了一口香槟,盯着天空快要落下的余晖。
“是不喜欢吗。”
“……没有不喜欢。”
芥川并不是一个扫兴的干部,宴会上人似乎越来越多,声音也变的越来越嘈杂,只要一靠近,他就觉得无边的空虚像是深海快要把自己淹没,在情绪到达顶峰之前,他逃离了那里。
“关于生老病死,芥川还是早日接受的好。”带着天台上呼啸的风声,太宰治的话在自己耳边响起。
芥川没有回话,自己本来就是擅长沉默的,如今心思被拆穿也没有什么不安,毕竟结果也是如此不尽人意。
太宰治离开后,暮色也降了下来。
宴会上没有出现敦的身影,就连关于虎的气息都没有,原本的侥幸也在此刻荡然无存,他突然想起了手里的礼物,低下头看去,是很简洁的包装。
芥川饮完了手中的酒,脑袋开始发晕了,思绪也开始乱飞,那天躲在巷子里的敦,自己明明看见了,人心易变,原来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才是最合适,不敢承认自己的心动,不过是个掩耳盗铃的蠢货而已,确实是个胆小鬼。
两年前的庆功宴以后,芥川便很少再参加宴会,当森鸥外提出让自己代表港黑出席某金融活动时,芥川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这个金融机构在横滨有着相当大的话语权,现在他们将市场需求转移回横滨,以后就免不了合作,这个活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在下对金融并不了解,并且不胜酒力,或许找其他的干部可能会更得心应手。”
森鸥外没有做出反驳,想来是明白了芥川拒绝的意味,对此他也表示习惯。
“也好,这次活动听说有很多组织要参加,甚至有一批刚从外地回来的人员也被邀请,或许会遇到我们的熟人,对于这些,广津会更为合适,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
“让在下去吧。”
对于芥川态度的转变,森鸥外有些疑惑。
“学会这些是做为干部的基本要求,以此作为锻炼或许对我来说比较合适。”
森鸥外虽然有些不明白,但也应下了这件事,毕竟让身为优秀干部且很少参加活动的芥川前去是件只赚不亏的事实,他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了字递了过去,喊了两声对方才接。
又开始发呆了,这个家伙。
“另外记住,不要擅自行动,你知道的,现在有多少人盯着你。”
“在下知道了。”
芥川已经很少像现在这样鲁莽的应下了不适合自己的命令,他不想承认只是因为那一句“熟人”,自己的心就开始有些乱起来,活动上都是虚与委蛇的陌生面孔让他有些烦恼,不过这是自己理应承担的后果,终于熬到快要结束时芥川准备应付一下就离开。
但看到侦探社的人以后,芥川命运的罗盘好像突然丢失了轨迹,疯狂的转动了好几圈以后,指向了一个名为宿命的尽头。
一切都在此刻脱了轨。
在离开后的两年里,敦一边执行任务一边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北海道晶莹粉白的雪色,富士山下涌起的海浪,后来自己又去了哪里,是东京还是奈良。
没时间细想了,记忆像丢进可乐里的泡腾片似的一下子全部涌上脑海,原来人不是只有快要死的时候才会走马灯,久别重逢的时候居然也会,一切都一往如昔,却又恍如隔世。
在路上的自由终究不过是暂时的,回来了以后敦才发觉自己仍旧是困在这世上的蜉蝣,任何细微的牵动便能让自己痛不欲生。
敦的面容冷静的像是看到了路边的狗或猫,而不是因假死阔别了两年的芥川,可能这样会将自己伪装的更坚不可摧一些,如果他没发现自己已经因用力攥紧而发白的指尖的话。
或许现在自己应该像个没事人一样说一句“好久不见”,甚至再有趣的再加上一个“嗨”,让这周围诡异的情绪得以缓解,更具体的说是让芥川快要发泄的情绪收敛一些,可敦现在就像是被喂了淬了酒的毒药,吐不出来,如鲠在喉,原来有些话真的这么难说出口,那就咽在肚子里好了。
不过伤人的话怎么说,敦想芥川他应该最清楚了。
和记忆中的那张脸逐渐重合,芥川的脚步都有些凌乱,心底的情绪开始蔓延,无边无际,那张不带任何表情的脸庞仍没有一丝触动,慌乱开始发酵,因回答而张合的嘴唇是冰冷的开关,像是赌气,却让自己狠狠的被钉在了原地。
“芥川先生,您认错人了。”
7
这一辈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都是白驹过隙,珠流璧转。
至少在长野爬山,因为缆车坏了被困在山顶上时,敦是这样觉得的。
一整晚的寒冷对自己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相比来说,敦更担心没有异能而冻的发抖的同伴,敦告诉他们只要到了白天就好了,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熬过这个冰冷的圣诞,平安夜一定会平安的,他瞅了瞅队伍中那个年纪最小的孩子,眼睫毛已经开始结霜了,他脱了自己的外套把他裹紧了一些,即使在离开横滨之前就说过再也不要随便帮人,他承认自己是个烂好人。
不过还好对方不是芥川,只有那个混蛋才会那么绝情。
鸦黑色的得眸子透过人群望过来时,敦周身仿佛回到了那晚的温度,似乎比当时还要冷一些,敦有些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对啊,这一辈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即使是骗了芥川两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吧。
“认错了?”
黑色西装外套,搭配的白色衬衫在鱼龙混杂的活动下却还是一丝不苟,手上拿着一杯酒水,但浑身没有沾上半分酒气,装的倒像是个正人君子,再往下看脖子上是一条显眼的银色半月项链,宴会开始的时候芥川拿手摸了好久,自己看到了。
芥川这个人,居然真的会戴项链吗。
人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芥川盯着敦的眼睛,不肯松懈半分。
“在下不会认错。”
银灰的眼眸透露出质问,却夹杂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兴奋,很肯定的语气,如果是在之前敦一定会因为这种近乎自大的状态狠狠嘲笑他一番,但现在芥川面容上明显带着些怒意,即使是用力,敦也没有将自己突然被握住的胳膊挣脱出来,况且他还说对了。
芥川显然在此刻失了态,但他不在乎,自己已经不是贫民窟的孩童,而敦后续的回答才是自己现在更在乎的结果,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抬眼望了望身旁的太宰治,芥川甚至没有向太宰治打招呼就拉住了自己,敦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太宰治轻声的叹了口气,对着芥川摇了摇头。
“芥川,这是侦探社的新人,我们当时看到都吓了一跳,不过敦君在孤儿院长大,可能有兄弟姐妹是很正常的,说不定你们以后还要一起作战呢。”
对于太宰治的解围,敦不胜感激,虽然听起来就像是个荒谬的笑话,但对于最后一句,敦感觉像是为自己挖了个新坑。
芥川的面容扭曲了一秒,盯着敦的神色更加浓烈,这种表情敦再熟悉不过了,在很久之前二人还是死敌时芥川便经常漏出这种表情,是夜幕升腾起来的那一秒,天地一瞬间寂静,却又随之而来的是未知的危险,嘴角微微勾起的细小弧度,像是在自嘲。
很蹩脚的理由,中岛敦你也和那些人一样吗,真以为我是没有心的人,如果你想的话,那我做便是了,孤独与恐慌早已经在我身体里淌了千万遍,把回忆都要榨干了,之前的一切不会消失,谁知道你会有这么大的决心,明明看到流浪的动物也会流下泪来,结果第二天就打包了全部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横滨。
假死的消息是为我而设定的,也许我该庆幸自己是个特例,但那些都是你自己的决定,人都是自私的对吗,你该还回来了,关于我的痛苦,既然你不愿意承认,想要把我隔绝在外,那就都别想出去,是你自己回来还要出现在我面前的。
那你也别想走了。
芥川的神色终于恢复了一丝平静,松开了握住敦的手。
“是这样吗,那是在下认错了。”
敦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松懈下来,他没想到自己的谎言这么快就被芥川肯定,一旦有了危险的念头,思想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敦没打算解释,如果芥川觉得自己错了的话,那就将错就错好了。
“不过,”芥川的眼神带着一丝玩味。
“既然是侦探社的新人,如何称呼呢?”
“叫我敦君就好。”敦没有思考就说了出来,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来这个道理也可以用在这里。
芥川愣了一瞬,然后发出一丝冷笑,脚步也向前挪了挪,不可察觉的眯了眯双眼。
“敦君吗,真像。”
在离开之前,敦并没有听过芥川单独叫过敦这个字,现在这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有些晦涩不明的意味,好奇心在此时占了上风,话也自然而然的接了下去。
“像什么?”
“鸟。”
“什么鸟?”
“没有名字,受伤了被在下带回家了而已。”
“为什么会像我?”
“因为你的眼睛和他的羽毛一摸一样,真巧,不过现在它已经飞走了。”
敦的眼神闪过一丝意外与不解,他觉得芥川像是在胡言乱语,像是鱼儿在水里用力的呼吸,你却突然和它说月球是个好地方一样莫名其妙,况且什么鸟的羽毛会是金紫色的,是提醒我你已经认出来了,但那些夹着矛盾与不堪的情绪在两年前就已经被狠狠的揉烂在了地面上,或许已经铺了新的水泥被人踩上几脚都说不定。
当质问与怀疑同时涌向自己,敦简直要被这致命的情绪压的流下泪来,他以为会有人来拉开他们两个,但实际上谁也没打算来,谁也没敢来,独属于两个人的哑谜谁也参与不了,强大的自控力让泪水硬生生被憋了回去,过去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他反反复复的告诫自己,不仅仅是在今天,他不是两年前的芥川龙之介了,而自己也不会是两年前的中岛敦,他攥紧了手,像是一场无声的反抗。
电话响了,芥川接听后转身像外面走去,敦的语气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
“你连它叫什么都不知道,飞了也是理所当然。”
已经走向门口的芥川顿住了脚步。
“知道了它就不会走吗?”
两人之间仅存的体面也被打破了。
芥川没有说谎,他确实养过一只鸟,不过羽毛的颜色是他瞎说的,可能是灰色,也可能是白色,或许是彩虹色也说不定,只是因为看到鸟时,他总能想到中岛敦,在心里,他便默许了那只鸟是他眼睛的颜色。
这只鸟是自己在家门口看到的,受伤了趴在地上却还是挥动着翅膀想要飞起来,芥川也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人,而且弱肉强食本就是生物圈的道理,后来小银在饭桌上说了一句,“这个鸟还真让我想起侦探社的那只白虎,一样不服输的劲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提到敏感话题的小银不再开口,芥川只是顿了下手然后往她的碗里夹了一些菜。
还好,那只鸟还活着。
一场没头没尾的对话结束以后,敦跟着太宰治回了侦探社,自己回到横滨已经一周有余,侦探社对于自己的假死基本都是心知肚明,敦很快便投入到了侦探社的工作之中。
“阿敦又想到芥川了?”
太宰治看了眼心不在焉的敦问道,思绪被戳破的敦有些难为情,但却还是摇了摇头。
“太宰先生,我没有。”
太宰治没有理会敦的回答,耸了耸肩。
“怎么你和芥川一摸一样,都不承认,今天看你状态不好帮你说了这个谎,工作就要辛苦阿敦啦,不过要圆谎可是很累的。”
“太宰先生曾经也说过很多谎不是吗。”
敦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
“阿敦,宴会的邀请函是你去问社长要的吧,两年前我就告诉过你的,我说谎,但我从来不骗自己,你其实从一回来就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
8
芥川再次醒来后已经是在深夜,他抬眼想要看下时间,屏幕上刺眼的白光与宿醉带来的疲惫感让自己又闭上眼睛躺了回去。
凌晨三点。
睡了快五个小时了,对自己来说甚至比平时睡的还要久,应该是酒精的效果,在宴会上离开以后那杯度数不高的利口酒被自己喝的见了底,明明不应该醉的,但自己是空腹,而且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差不多快两年。
已经睡不着了,寂静中一切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翻身而引发的细碎动静让自己紧的绷的大脑更加疼痛,他干脆找了个舒服的动作假装是在熟睡,试图安慰自己脆弱的神经,可能是心理作用,差不多又躺了半个小时后头终于没那么晕了,于是芥川摸索着在黑暗里起了床。
芥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起来,但直觉告诉自己不能再躺下去了,下了床以后便往客厅走,在路过桌子的时候愣了一下,那里放着一盘青梅,酒醒以后来点儿水果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还是走过去了,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然后径直的走到窗边安置的鸟笼前。
他像往常一样放了点儿坚果在笼子里,然后试探着问了一句,好吃吗,在无声的黑夜像个幽灵在低语,那只白色的团子低下头用喙梳了梳自己的羽毛,受伤的部位还没有长出新的羽翼,显得有些光秃秃的,芥川又丢了些燕麦片进去,笼子里的鸟终于低下头开始进食,每当这个时候,芥川就会盯着它吃完,不知道是出于一种责任还是好奇,时间久了,芥川发现这居然是一只挑食的鸟,但奇怪的是,它居然会飞出来喝自己的茶水,这是有一天自己泡的茶被打翻了,然后在这个家伙的嘴边看到茶叶后发现的。
芥川突然觉得嗓子开始干燥起来,用力咳了几声,然后准备去泡点儿茶,他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上,忌惮着某只动物会突然冲过来把自己的杯子打翻,但他又不断用余光瞟向那里,过了半天也没什么动静,芥川站起来走到了窗子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鸟笼的门是开的,不过自己平时也不会关,他晃了晃笼子,坚果粒掉在地上,一声清脆的响亮传来。
“哥,已经是春天了,它该走了。”
是啊,已经是春天了。
芥川的手因为用力而颤抖着,溢出的茶水顺着手背流到了地面上,留下一小块痕迹,他望向面前那个空空的笼子,那里早就没有任何东西了,留下的寂静是独属于自己的惩罚。
为什么要离开呢。
“为什么要离开?”
宠物店老板有些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漆黑的小伙子,这是之前来店里买饲料的小伙子,出手阔绰,付钱果断,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不太爱讲话,或者是说爱讲奇怪的话,就比如今天他一大早就来到了自己的店铺,本以为是要买些什么,就当老板盘算着推荐那个套餐时,他却问自己,养了半年的鸟为什么飞了。
“饲料不合胃口?”
老板看向芥川,后者只是摇了摇头。
“那是环境不好。”
摇头。
“笼子太小了。”
摇头。
“那它一定是太孤独了。”
“……在下有在陪它。”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当然是他讨厌……咳,不是,不太喜欢被养着?”
老板说完后小心翼翼的看向芥川,因为不知是幻觉还是怎么,他似乎看到这个小伙子的衣服,好像在动,对方没有回答,看样子是不喜欢这个答案,搜肠刮肚的想要说些什么来圆回来时,清脆的门铃声在这时响起。
“老板,买猫粮。”
太好了,救星来了。
“这店里面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啊。”
老板带着笑离开了芥川身边,毕竟这个一脸善意的少年一看就好招待一些,事实也是如此,几句话问完后,老板进了仓库去找猫粮,丝毫没有发现店里面已经逐渐冷下来的气氛。
敦没想到帮社长买猫粮的路上也能遇到芥川,是为了那只飞走的鸟吗,看来真是个用心的主人。
对方站在店铺的那片阴影里,只是一眼,敦便迅速移开了目光,自己能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注视从角落传来,敦感觉到有些不自在,他低下头开始摆弄起自己的钱包,可手上越是冷静,心跳就越厉害,真愚蠢,就不应该来这家贵的要死的宠物店,明明离楼下几公里之外的地摊上也有买的,早晨的店铺这么清冷吗,连个客人也没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敦的心跳越发猛烈,他希望在这紧要关头自己至少不要结巴,昨天只是个小小的谎言罢了,毕竟自己也没有义务要对芥川说实话。
像是认命似的,敦抬起头来。
“给你猫粮,这可是新到的。”
原来是老板,敦回过头去,那片阴影里已经没有站人了。
买猫粮没有花费多久的时间,接下来还要去买绷带、点心还有剪刀,敦清点着手里的清单,从巷子可以抄近路,敦抱着手里的猫粮便走了进去。
走到巷中时,一股猛烈的风吹打在敦的后背上,狭长昏暗的巷子,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那是不同于店长的,夹杂着沉闷与压抑的脚步,越来越近了,他多走一步,敦的心也随之而慢慢收紧,缓慢的挪动了几步后,敦觉得自己走不动了,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背后已经传来了熟悉还弥漫着死亡的气息的“罗生门”。
“人虎。”
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语气,敦攥紧了手,因为用力而在猫粮的袋子上留下一道道折痕。
“在下的卡,好用吗?”
9
当发现自己喜欢芥川龙之介时,中岛敦用了两天的时间来冷静,但冷静的结果就是被芥川控诉着自己为什么逃了任务,以及发现了在芥川靠的越来越近时自己怎么也无法平息的心跳,敦开始慢慢的让自己接受这件事情,毕竟喜欢上芥川也不是什么很丢脸的事情,但他一直想不通自己喜欢芥川的理由究竟是什么,敦突然觉得情感是一件很没道理的东西,当你想要用力抓紧些什么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沙子从指缝里漏了下去。
“阿敦啊,你回来啦!我可等了你一整个上午。”
正在午休时间的侦探社显的空旷无比,瘫在工位上的太宰治在看到中岛敦回来后,立马起身走了上去,毕竟自己所需的绷带可全都在那里,敦扯了扯嘴角,把绷带递了过去,是很明显的苦笑。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敦有气无力的走到自己的工位然后埋头趴了上去。
“遇到芥川了。”
“噢!这么巧,你们还真是有缘分,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太宰治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把芥川的卡还给了他。”
“不会是那张后面有五个零的卡吧。”
“除了这张还会有哪张?”
“天啊,再也没有绷带自由了吗?”
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太宰治,敦觉得自己的头皮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太宰先生不要乱说,我根本就没有随便用过那张卡!”
“可是我用过。”
……
敦觉得自己开始理解国木田独步了,他叹了口气后开始准备处理今天的文书,太宰治在这时悄无声息的靠了过来。
“见到芥川的感觉怎么样。”
敦停下了手里的笔,他不知道太宰治问的是哪一次,从昨天到现在,自己遇到了芥川两次,但毫无疑问的是两次都感觉都像是见到了鬼一样,今天还了卡以后敦便头也没回的离开了那里,他也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芥川的表情是怎样的,不过应该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都不太好。”
“那看来你的谎芥川不太喜欢。”
敦知道太宰治说的是什么,是瞒了芥川两年的假死。
“为什么不告诉芥川真相呢?”
为什么不告诉芥川真相。
两年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当时的自己才从酒店回来,侦探社便收到一个高危险任务,自己和成员们费了一天的时间才只铲平了一小块毒瘤,于是社长提出找一个人假死用来迷惑敌人,只是假死需要的时间可能难以确定,敦极大的攻击力让对方无比忌惮,于是自己便主动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在任务的过程中,敦按原定的计划倒下,然后再迅速的戳开自己藏着的血包,眼睛,鼻子,肚子,还有嘴巴,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响振起了地面的灰尘,扑打在自己的脸上,有脚步声从耳畔传来,大多都是急促的,过了一会儿后一切又都归于虚无,躺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耳机里还是没有指令,敦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仿佛这真的只是一具残骸,他开始想过往的一切来让这漫长的时间变的更快一些,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一天的事。
电话是森鸥外打的,敦只听了一秒就发现了。
“芥川,任务完成了吗?”
“昨天因为一些意外耽搁了,在下下午就会回来。”
“过了这么久,出了什么意外?”
“被野兽拖了时间而已,无需在乎。”
长时间紧闭的双眼开始酸涩起来,有水滴在了自己的脸上,敦从回忆里脱离出来,是下雨了吗,混着泥土的气息渐渐落下,周身的温度开始慢慢下降,好像有人走向自己,眼睛被一道白光闪过,看样子是在拍照,耳机里终于有动静传来。
任务应该是要结束了。
敦被异能送回了侦探社,但由于案件并没有被完全解决,自己还是处于“死亡”状态,因为自己过往的优异表现以及为了后续案件的处理,社长决定让敦出去一趟,既时躲避风头,又可以当作一次旅行。
“阿敦,这次计划除了我们知道,你还要告诉其他人吗?”
敦的眼皮垂了下来,整个人十分疲惫。
“不用了,太宰先生,其他人的话就告诉他们我真的死掉就好了。”
太宰治看向敦,张了张嘴皮想要说什么,但也只是说了个“好”。
几天之后,是中岛敦离开的日子,为了不被暴露没有人来送他。
“下周没有任务,好好休息。”
敦看了眼手机的讯息没有回复,而是透过玻璃看向窗外,飞机在不断上升,横滨也变的越来越小,小到中岛敦一只眼睛都装的下,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够自主的离开横滨,真是令人意外,敦拉上了窗帘,把眼睛也闭了起来,从现在开始,把痛苦都留在下面吧,在世上苟延残喘活的用力活了几十年,最后还要藏住爱,真的太累了。
不会再有任务了,芥川龙之介,从今天起,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看着对面没有说话的敦太宰治也没有再问下去,毕竟不想回答的问题再问也没有意思,但正当自己要离开时敦却开了口。
“太宰先生,因为我喜欢芥川,在两年前。”
太宰治回过头来,看着把头埋在臂弯里的敦,没有太多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那现在呢?”
“现在?”
“对,现在,你还喜欢他吗?”
敦有些痛苦的捂住了双眼。
“我不知道,今天芥川喊住我了,问我为什么离开,是不是讨厌他,我想不出来怎么回答,假装没听见离开了那里,其实我想告诉他不是的,不是因为讨厌才离开,是因为太喜欢了,至少两年前是这样的。”
是因为太过喜欢所以才缺少勇气,过往的经历让敦对感情十分封闭,不安的情绪始终伴随着自己,好不容易踏出的脚步被逼了回去,被巨大的挫败感控制着,曾经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电击般贯穿着每个细胞,敦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比那天还苦了。
太宰治的目光柔和了一些,然后用手撑住了脸,看向敦。
“感情这种东西是没办法确定的,我觉得芥川对你的感情也不少。”
敦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
“可能你感受不到也正常,至少在两年前是这样的,毕竟他的性格你也知道,固执又倔强。”
看到敦有些微红颤抖的双眼,太宰治补了一句。
“明明是我自己先去招惹的芥川,却因为他随随便便的话就否定自己而离开,那天也是我问社长要的邀请函,我期待着再次见面,可却不敢承认,可是傻子都看的出来那只是一个谎言,没有人会相信的。”
太宰治贴心的递了张纸巾过去。
“可是芥川不就信了吗,他没有拆穿你,一般只有爱你的人才会陪你相信一个拙劣的谎言,在一场感情里,没有人是百分百勇敢的,它会让脆弱的人变的坚强起来,也同样会让坚强的人在下一秒就丧失勇气,这不是你的问题,或许我觉得你们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谈谈不是吗?”
“我觉得下周就是个好时间,平安夜那天侦探社会去中央广场参加圣诞活动,听说港黑也会来噢。”
敦拿纸巾在眼角轻轻擦拭着还没有留下来的泪水。
“或许吧,如果芥川愿意的话。”
差不多一整晚敦都没有合上眼,他试图让自己燥热的心平静一下。
如果在那个寒冷的晚上,自己没有活下来现在又会是什么样,没有一个异能者愿意将自己的生命交给温度,对于生死当然也会有所畏惧,这两年里看过了太多的朝荣夕毙,白云苍狗,热烈且痛苦的活着早已成为生命的一部分,他甚至应该感谢那座山,那座沉默的没有呼吸的山,它没有让自己变得顺从,反而让自已更加敬畏与勇敢,自此以后敦深刻的明白,如果要将自己的生命交付一部分出去,他只能容忍那个人是芥川龙之介,就算是黑色没有光亮的灯,自己也愿意去试试。
他想今年的圣诞节横滨应该会有一场大雪,今年的圣诞节自己或许还是会喜欢着芥川龙之介。
10
敦在小时候是很喜欢过节的,因为每当在这种日子院长对自己的态度才会变的柔和一些,运气好的话还能吃到有人为做慈善赠送的水果,比如圣诞节的苹果,那是不同于平时的印着“present”的大苹果,红色且透着光泽,咬上一口,绵密的口感让敦觉得好像有蜜糖从脑子里流下来,幸福到了心坎里,敦总会慢慢的,小口小口地吃完,仿佛这一天的时间都会因此变得慢下来。
但自从去年在爬山时被困在了山上,一整个平安夜都在寒风里度过,即使第二天早上眼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奇迹般的停了,但自那以后敦除了芥川龙之介又多了一个不喜欢的东西,就是圣诞节。
今年横滨的圣诞节又要到了,敦即使心里提不起来什么兴趣,但却还是被街道上热闹的氛围所打动,忍不住开始期待降雪。
太宰治说要去树上找一只蛞蝓送给中原中也当圣诞礼物,国木田虽是圣诞夜但也尽职尽责,接了个委托,与谢野医生带着镜花去逛街,社长陪乱步去买零食,谷崎兄妹自然更是不用多说,走着走着就到了中央广场,敦发现自己好像又是一个人了。
广场的中心放置了一颗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与礼物,闪亮的五角星在最顶端,发出微弱的光芒。
芥川站在树下,还是一身黑衣,脖子上与平时相比多了一条黑色围巾,应该是为了御寒,他就静静的站在树下面,像是一副画,但走近了以后就会发现画上其实是一片空白。
敦的脑海开始变的混乱,思绪有些无法集中,他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开始迈着步子向着树下的人走去,只是走近了以后,敦才发现对方的目光早已看向自己,在这冰冷的节日里显得炙热无比。
双方的呼吸都开始变的急促起来,反反复复,然后交织在一起,奏出了圣诞夜交响乐的终章。
芥川的眼神在此刻多了一丝柔和,这是他两年以来第一次有充足的时间与机会可以完整而清晰的注视着敦,他想了无数遍的身影,今天就切切实实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从头看到脚,然后再看回去,他突然好想再看一遍敦腰上的疤痕,摸摸他的苦,或许能为他换一丝甜,芥川还注意到了敦耳朵上的一小块色素沉淀,是很明显的冻伤痕迹,他皱了下眉头,离开的时间里,居然还把自己弄伤了。
他忍不住把手伸向那块冻伤的地方,敦感觉到冰冷的凉意从耳垂上传来,是芥川小心翼翼的在揉搓着那块曾经冻伤的部位,但其实那里早都已经不疼了,敦有些难为情,他静静的等待着芥川停下动作,过了一会儿脖子上传来的暖意让自己的思考突然被打断,敦低下头看去,是一条白色围巾,上面还夹杂着些许黑色的条纹,敦抬起头来才发现芥川脖子上的围巾还带着些白。
自己和芥川的好像是……情侣款。
敦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手上的盒子。
“芥川,对不起。”
“人虎,对不起。”
两人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讶,似乎被这没来由的默契弄的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敦的脸开始微微的泛红,芥川轻轻的虚咳了几声。
“芥川,两年前…我不是故意要离开的,那是为了侦探社的任务,我必须要假死,我很抱歉没有告诉你,宴会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了那样的话,可能是……情绪上头了,非要在那种场合上争个输赢,如果你需要理由的话,两年前酒店楼下你打的那通电话,那天其实我听到了。”
敦一口气说完了心里面的话,鼻尖在冷风中冻的微红,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反而变的越来越忐忑不安,自己无法知道这两年芥川对于自己假死是怎样的感受,或许只能祈祷这个圣诞夜能够平安的度过。
“人虎,不用和在下道歉,过去的事情没有再惦记着的道理,之前是你帮了我,那通电话……不是在下本意,也许少一句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
另外,你一点儿都不软弱,真正胆小的人其实是我。
提到酒店发生的意外,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但似乎也都是一种妥协,任何冰冷刺骨的话在见到对方那一刻都已经化作云烟,比责备来的更早的是心疼,过了一会儿,芥川对着敦开口。
“这个围巾,是在下送你的圣诞礼物。”
敦伸出手摸了摸围巾,是很舒服的质感,身体逐渐暖和起来,听了芥川的话后,自己的心好像也慢慢变的柔软了一些。
“那你脖子上的那一条是?”
“这是在下选的另一条围巾。”
芥川停顿了一秒。
“如果你不喜欢那条白色的话,那就把这条送你。”
“那如果我都不喜欢怎么办?”
气氛突然变的敏感起来,芥川低了下头,让双方保持在一个可以对视的水平线上。
“那你想要什么,你喜欢什么?”
敦被芥川略带侵略性的眼神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拿脸蹭了蹭那条围巾,像是对待一件无比珍视的宝物。
“我开玩笑的,谢谢你,芥川,我很喜欢。”
一阵风吹来,敦的眼皮颤了一下,他抬头看去,鹅毛一样的雪花从空中落下,横滨下雪了,敦的心里更加坚定,芥川龙之介,我不是来遗忘你的,我是来爱你的。
11
敦找到芥川银时,她正在处理自己因任务变的杂乱的头发,对方没有眼神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敦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冰冷的人,这种平静只能说明她早就知道自己没有死,或许说明芥川龙之介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死。
敦想知道芥川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就能追根溯源到两年前的那个下午,还有那通电话,芥川现在似乎变了很多,但只要两人碰上了,敦有一点总是很清楚,那就是他芥川龙之介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自己,经过了两年,敦知道世上会有很多“身不由己”。
听完敦的想法后银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忧伤,敦觉得应该是猜对了,关于芥川的一切,看来自己真的一概不知。
银捏了捏手心,关于哥哥的事,自己到底要从何讲起。
差不多在三四年前,在二人还没有成为搭档时,芥川的敌人就不在少数,毕竟会让大部分人都忌惮的异能确实不容小觑,只是在港黑的帮助以及自己的隐藏下并没有什么人能够轻易发现自己的身份,当然,这主要靠后者,但是在两年前左右,因为芥川和中岛敦的配合,二人的声势越来越大,有一批人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芥川。
银记得那段时间,家里的绷带总是一捆接着一捆的消失,她甚至怀疑起家里的门被什么人撬开了,直到有一天自己回家看到哥哥在沙发上包扎,地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染的鲜红,自己冲过去问谁干的,但哥哥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头,让自己不用担心,他的事他自然会处理。
“我一向是相信哥哥的,他把我保护得很好,但他也经常忘记他并不是生来就是为了保护我的,他总是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银似乎有些触动,沉默了一瞬,随后又继续对着敦说。
“我旁敲侧击问过上司和其他的同事,在他们晦涩不明的话里我才知道,应该是之前的敌人找上了哥哥,但他们都不愿意多说,我知道这是哥哥的意思,所以我只希望再每天回到家时,他已经坐在饭桌上等我,而不是带着伤,我也只能默默的买几卷新的绷带,然后看着它们带着血再次出现在垃圾桶里。”
“不过任何路都会走到头的,后来哥哥受伤似乎变的少了,我也不需要买那么多的绷带,事情似乎都在好转,只是有一天我回家后,家里异常的安静,黑乎乎的没有开灯,一般这种情况是因为哥哥还在加班,但当时家里面传来的还有一股猛烈的血腥味。”
银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开完灯后她看到芥川呆坐在沙发上,浑身的伤,血从胳膊上,脖子上,腿上还有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渗透出来,沙发已经被染的变了色,甚至还流到了地上,而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疼一样,只是眼神空洞的注视着前方。
银赶忙从柜子里翻出药箱拿到沙发前,碘伏,创可贴,止疼药,似乎不太熟悉这个药箱,动作开始变的着急,里面被自己翻的乱七八糟也没有找到绷带。
“小银,绷带已经用完了。”
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只是抬头盯着芥川,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齐刷刷的流了下来,芥川安抚性的抱住了自己,他的泪水混着血迹流了下来,二人像是小时候一样,互相依偎在一起,但这次泪水却都不是为自己。
银暗了暗眸光,似乎想掩饰自己快要落下的眼泪。
“第二天哥哥就开始发烧,躺了一个星期才好,后来他升职了我才知道原来那天他一个人去找了当时公安一直追踪的犯罪组织,也就是……造成你“死亡”的组织,但升职以后哥哥的心情变好了一些,也没有再受过那么重的伤。”
敦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发酸,像是被有人浸到了醋里一样,还被用力的捏了几下,刚才的话还有过往的记忆都在敦的脑海里全部都串了起来,这一切的细节像是尖刺一样从自己的身体里冒出来,连带着钻心的痛。
太宰治曾经说芥川把与自己假死有关的组织炸了个底朝天,听到消息的时候敦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他试图让自己变的麻木,但在看到一条半月项链时,自己又忍不住想,把它送给芥川他会不会喜欢,项链上有个英文单词。
“palpitate”,小心翼翼却又急切的心动。
店长给自己解释这个单词的含义,说很适合送给恋人,敦红了脸想要解释,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在别人眼里自己和芥川早已阴阳两隔,怎么形容这个关系都不合适,算了,还是不解释了。
原来芥川在那时候受了那么重的伤吗。
敦拜托太宰治把项链交给芥川,顺便可以当作他的升职礼物。
“以我的名义,阿敦你的私心未免太明显了,你真以为芥川看不出来吗?”
敦在电话这头没有理会,干笑了两声以信号不好的由头匆匆挂了电话,月亮元素,意义不明的单词,现在看来,自己的心思真是显而易见。
听完敦的回忆后银却漏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关于那条项链,还有后来的一切,可能是因为有了寄托,哥哥的心才不会变得那么漂泊无依,今天并不是你来找我,而是我来拜托你。”
拜托你,帮帮他,让他不要再一个人在黑夜里了。
银的眼神无比坚毅,敦却看见了她微微发颤的手。
两人哭泣的那个夜晚,芥川告诉了银一切,藏在暗处的敌人,消失的绷带,以及那通敦只听了一半的电话。
12
坏人大都喜欢藏在暗处,想要在对决中十拿九稳,那让自己一开始就置身于黑暗,比他们更坏就好了。
遇到敌人的报复对芥川来说是常有的事,通常都是一一处理掉,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但在一批蠢货里,难免会有几个难缠的。
“真是麻烦。”芥川忍不住咒骂道。
他蹲下身子扒开了对方的眼睛,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了,血顺着嘴角往下流,凑近闻了一下,有毒药的气味,对着衣服搜了好几个来回,是很普通的装扮,除了手腕处的纹身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看来伪装的很好。
没有头绪,加上自己还要留出时间与敦出任务,芥川只好把这件事暂且搁置了下来,森鸥外建议自己最近小心行事,最好做事不留痕迹,对方找不到自己的行踪自然会主动送上门来,但凡他们敢来港黑,那无疑是死路一条。
看到酒席上敦买的鞋子出了意外,芥川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炸了,编了个理由勉强让对方信服,但酒席上人不在少数,敌人此刻可能就藏在角落里,芥川小心翼翼的盯着每个地方,直到结束确认安全后,终于忍不住向敦发起了牢骚,看到敦反驳自己的样子,芥川心里竟有点儿想笑,原来是因为没钱,从兜里拿出卡丢了过去,刷卡说不定会暴露自己的痕迹,那就先给这个蠢虎用算了。
在一次任务时,对方打斗的手法芥川觉得有些熟悉,没有感情只带着杀气,这不是这次任务的目标,他们至少会害怕,一个转身绕到身后,用“罗生门”扯开了对方的袖子,果然,是一模一样十字架纹身,居然还合作上了吗,有意思,现场战斗十分混乱,从自己身上拿不到什么好处,就在芥川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却转了头向敦冲去。
芥川心里暗道“糟糕”,下一秒便立马用异能把敦的后背挡了起来,胳膊传来痛感,芥川皱了下眉头。
“罗生门。”
对方的面容变得扭曲,身体变的僵硬无力,芥川只是扫了一眼,回头看了一眼敦,还好没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在渗血,不过是个小伤口,看样子不用太处理。
到了酒店以后芥川才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连忙把敦赶了出去,毕竟相对于出丑的样子芥川更害怕的是自己会做出点儿什么,不知道这个蠢货怎么想的,又回来了,但看到敦红透了的脸,芥川突然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人虎好像喜欢自己。
前段时间敦为什么不来做任务,似乎也说的通了,芥川心里突然升了丝恶趣味,拍开了他的手,转身去了浴室,果然,人虎居然跟过来了,既然是你情我愿,那也没什么好说的,看到对方后来昏睡的样子,芥川觉得茶泡饭这种食物,看来真的没什么营养,低头看了眼敦腰上的疤,伸手摸了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触感,但芥川心里却有些发堵。
真是个蠢虎。
下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芥川没有回头就已经知道敦在背后,什么意外,芥川知道,这句话是森鸥外问给敦听的,自己居然会有些张不开口,和面对小银一样,但在此刻,自己却多了些愧疚,像是被无形的砝码按压住了心口,整个脑袋都变的沉重无比,他突然不敢回头了,直到话说完,对方已经离开,芥川依旧没有动,他不敢看敦的眼睛,仿佛一扭头就会被水汽淹没到潮湿,溢出的眼泪汇成了线连在二人之前,越来越长,从眼睛流到了心脏,又涌向五脏六腑,被身体里的伤痛染的浑浊,直到敦离开,才终于断裂,但与此同时打在心上的结也永远不会解开了。
森鸥外的声音与自己的心跳快要合为一体。
“附近应该还有组织的人,既然你也不想那小子被盯上,就早些回来吧。”
“在下知道了。”
芥川想起来两人在床上时敦想说的话,是自己故意没让他说完的,不是不想听,而是不敢。
让人闻风丧胆的“祸犬”心里面居然也会装人,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曾拥有,但在此刻居然会变的患得患失起来,久处黑暗之中,偶然见了太阳,没想到贪念上了那种感觉,爱意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后来的每一次见面都变成了思念在灌溉,直至种子长的郁郁葱葱,自己的心也逐渐被瓦解,变的分崩离析。
未被发觉的喜欢最为致命,芥川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敦已经会是两年后的事情。
小银说敦约自己在圣诞节的晚上见面,芥川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这两年只要想起敦,芥川就会做这个动作,现在已经成了习惯。
嘴硬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宴会上的不欢而散,巷子里的逃避,看来那只鸟终于愿意回来了,还好不算太久。
13
敦看着前方黑色的背影,走的越来越远了,雪地里有些斑驳的脚印,还带着微微猩红,白色的围巾显得人愈加单薄,芥川在这两年里好像更瘦了,本来身体就不好,为什么还不好好吃饭。
心像是被火苗点燃了一样,敦的头脑变的滚烫起来,他迈开了脚步往前走去,细碎的声音在雪地里响起,敦很快就跟上了芥川,然后拽住了和他本身一样冰冷的袖子。
感受到手臂有重量传来,芥川下意识回了头,他看到敦的眼睛里带着些让人猜不透的感情。
“怎么了,人虎?”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在下刚吃了很多。”
“不是刚刚!”
“那是……”
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打断,芥川感觉到敦的情绪变的有些激动,他开始快速的思考起来,敦说的究竟是什么时候。
“是我离开的时间里,你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离开的时间里。
芥川被敦的话惊的愣住了,这两年里他看到食物时总是能下意识的想到敦,小银总是劝自己多吃些,但不是不爱吃,而是变的不想吃,芥川开始时不时往家里买些青梅,每一口酸涩仿佛让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巷子里,如此的反复,不断的折磨,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情绪变化而停下来,只是继续讲着,每一个字都化作了利箭,贯穿在芥川心上,他突然发现敦眼睛里的感情原来是绵延的悲伤。
“为什么要养一只和我眼睛颜色一样的鸟,为什么要戴着我送你的项链,是因为项链才送我围巾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到现在也不愿意告诉我真相。”
敦的声音染上了些哭腔,但他的眼神却依旧是直勾勾的盯着芥川,半分泪也不肯落下。
“人虎,在下……”
芥川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敦的眼神烫得自己的心有些发痛,他低下了头,过了一瞬又抬起来,带着些不忍,对着敦说。
“关于真相,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或许在于说谎这件事上,我们算是…扯平了。”
敦的眼圈开始发红,眼眶再也承载不住泪水似的,飞快的往下掉着眼泪。
“所以刚刚在餐厅外面遇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偷,而是来找你的?”
“对。”
“你把他的手弄断,是为了不让我看到什么东西吗?”
“是,这些人手腕处都会有十字架,应该是一种记号。”
“他们从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两年前,后面他们追踪不到我消失了很久,但上次宴会之后他们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
敦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下眼泪,然后往芥川的方向走了两步。
“芥川,是因为我回来了他们顺着我才会再次找上你的对吗,你早就发现了,他们这些人会因为伤口攻击力变的更强,我的异能你是清楚的,我可以和你一起。”
即使你再一次处于危险中,我也愿意和你一起,是完完全全的关于你个体,不是为了任何任务,不是为了什么奖励,带着我完整的情感来帮你,就算用了两年去忘记,可我的记忆里全都是关于你,痛苦的一旦开始,勇气都对我会变的吝啬起来,连遗忘都做不到。
芥川沉默着没有回答,关于敌人的攻击方式自己确实早就摸透了,造成敦假死的组织已经被侦探社处理的所剩无几,自己前去消灭了躲在暗地里的一批人,但在过程中一直追踪自己的人也加了进来,伤口渗出的血液让他们格外兴奋,所以那天自己的血几乎染透了全身。
他抬起手,抹掉了敦眼角的泪水,又顺着脸颊把手滑倒了敦的肩膀,这里刚刚是有伤口的,但是因为自愈已经恢复了,只剩下还没有干透的衣服带着些红,敦的异能确实对敌人十分克制,芥川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说出真相,但眼睁睁看着敦一次又一次受伤,他不愿意。
“等在下把他们处理完了就去找你。”
“可是我已经等了两年了。”
已经过去两年了,你不敢承认你喜欢我吗,芥川龙之介。
见芥川没有说话敦低下头,哑着嗓子说。
“等就等,你不想让我一起那我就自己来,愿不愿意是你的事情,但帮不帮也是我的自由。”
这个决定真够勇敢的不是吗,请原谅我擅自丢掉了你的顾虑与担心,因为我已经把自己捡回来了,你所不能拥有的有我代替就够了。
芥川似乎是没想到敦的回答,还未做出反应,只觉得手里一沉,是敦丢过来的盒子。
“谢谢你的围巾,这是送你的圣诞礼物。”
芥川低下头看了一眼包装,和之前的项链一模一样,他再次抬起头时,敦已经向着反方向走去,只留下一个背影,愣了一会儿后他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的是一枚戒指,自己曾在广告上见过这个牌子,伸手摸了摸纹路,戒指内侧好像有字,芥川把它对着月光看了一眼,银色的戒指在相同的月光下显得更加耀眼,但也就是这一眼让自己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Aurora。
如果你身处黑暗,那就让我来做你的黎明。
“人虎,不生之前的气吗?”
“有点儿,但我更想见你。”
“哥,不要再让鸟飞走第二次了。”
孤身离开横滨的是中岛敦,同时被自己丢下的也是中岛敦,本来以为是自己对敦的保护,没想到却成了逼迫他成长的开始。
芥川突然有些想哭,他本以为自己的眼泪在和小银相拥而泣的那一晚早就流干了,但此刻他的眼睛开始变的酸涩起来,险些留下眼泪来,明明不愿意让敦走的,不然自己为什么会戴上那条项链,在他面前连情绪都没法控制,又怎么能去做一个没有心的人,看到敦的那一刻,心动就已经悄然开始了,生生不息,永不停止,不想再让敦流泪了,想了解他的过去,想参与他的未来,如果他愿意,自己想做可以永远让他停留的山。
不要再犯蠢了,芥川龙之介,不要在让他离开了,扯不平的,对于敦你始终都只会是亏欠。
他抬头望了望四周,顺着敦的方向开始走下去,在广场的那颗圣诞树下,敦就站在那里,他仰着头看顶端的星星,和自己来的时候一摸一样。
“那颗星星有一个角没有发光,你发现了吗?”
敦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然后又迅速的偏过头去。
“没有。”
“那你在看什么?”
“什么都没看,在想东西。”
“想什么?”
“反正不是想你。”
芥川没接下去这话,敦对着自己漏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宣告着关于这场对话自己小小的胜利,芥川的心头有些发软,他开始低下头看自己和敦的距离。
他们之间隔了多远,是两步,两百公里,还是两年,是自己背过身不敢回头的巷子,是敦离开后才敢落下的眼泪,思念遥遥无期,但迟早有一天,它会化作潮水,在时间的长河里落地。
芥川走到了敦的面前,像两人今晚的初遇一样。
“在下刚刚骗了你,我不想等到处理完那些人了。”
敦仰起了自己的头。
“其实刚刚我也骗了你,我刚才在想你。”
“你知道我今晚一定会来找你对吗?”
“百分之五十,眼泪是前菜,那个戒指是我最后的砝码,看来我赌赢了。”
“狡猾的老虎。”
“哼,这两年我可学了不少。”
芥川揉了揉敦的脑袋。
“先答应我,下次遇到敌人让在下先上。”
“好。”
芥川低下了身子,把敦抱在了怀里,他终于算清了,两人隔的距离原来只有两厘米,现在也被自己补满了,如果世界是黑暗的,我们能够照亮对方就好了,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敦顺势把自己的头埋在了芥川的颈窝里,芥川的衣服带着些微微的铁锈味,还沾上了圣诞夜的雪花,但无疑却很暖和,他伸出手指在芥川的脖子上轻轻的画着圈。
“还有很多吗?”
“不多了,最近在下也掌握了他们的信息,可以开始准备收尾了。”
“那就好,芥川,其实去年的圣诞节我过的很不开心。”
像是撒娇的语气,芥川承认自己很喜欢敦这样。
“为什么不喜欢?”
“去年我在平安夜和朋友爬山,结果因为大雪差点儿下不了山,还好第二天雪停了,真是运气好,不过今年的圣诞节我很喜欢。”
敦抬头看着芥川,期待着对方继续向下问,芥川觉得像是在哄一只小猫,不过对于养动物这件事自己如今可以称得上是擅长。
“那为什么又喜欢了?”
“因为今年的圣诞节有你。”
敦把头又埋进了芥川怀里,芥川浅笑了一声,不用看他也知道敦现在的脸应该已经变的通红。
提到过节,芥川一向没有什么记忆,但隐隐约约之间,他好像又看到了去年的圣诞节。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地面已经变的雪白,看样子是一场大雪,小银让自己来街上逛逛,不要闷在家里,芥川虽然不太想出门,但看到妹妹的期待,他还是穿上了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广场,一颗巨大的圣诞树立在中央,音乐在耳边响起,芥川顺着来源看了过去,是圣诞老人的形象,紧挨着的是关于节日的祝福。
“圣诞快乐,许个愿吧,会实现的不是吗!”
有很多人受到了感染在树下许愿,对于这种话术芥川并没有什么感受,为了让节日气氛更浓烈罢了,没什么好信的,但在离开的路上脑子像是被摁了开关一样,反复的冒出圣诞老人的形象,更莫名其妙的自己居然想到了敦,在原地徘徊了几分钟以后,芥川认命似的走到了树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像是在说什么虔诚的誓言一样。
“希望小银,太宰先生,港黑还有……敦永远平安。
一夜之后,芥川睁开了眼睛,窗外风渐渐小了,雪,好像停了。
无声的时间里原来命运早就做好了安排,还好他们并没有错过。
今年的圣诞音乐照常在耳边响起,敦看了眼中央的圣诞树,那个星星好像真的有个角没有发光,刚想从怀里出来,却又被拉了回来,他听到芥川在自己耳畔说话,声音很轻却又带着不容反抗的语气。
“人虎,许个愿吧。”
【千幻】第120秒宇宙开始呼唤(上)
●黑千(?x七年幻
●全文预计4w,分上下发布
●在原作基础上有为了本篇剧情发展合理化尔做出调整
●只是使用了黑千论的部分设定并为了能够跟原千区分故称为黑千,并不是黑化千空的意思。
另外之前摸过黑千x七年幻的图,但是设定有大改所以不要信,光看文就好。
●有关科学理论的内容是我胡诌的请不要较真
●千幻试水作,不知道能不能合你的口味,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会很开心,评论区和划线讨论大欢迎。
◔
『咔嗒』
围墙被榴弹击中发出沉重的巨响,土石的碎片在爆炸的冲击下四溅,硝烟裹挟着火光与血花肆无忌惮地溜进在场每一个人的鼻孔、喉咙与双眼,恶狠狠地对着大脑咆哮这些感官信息所意味...
●黑千(?x七年幻
●全文预计4w,分上下发布
●在原作基础上有为了本篇剧情发展合理化尔做出调整
●只是使用了黑千论的部分设定并为了能够跟原千区分故称为黑千,并不是黑化千空的意思。
另外之前摸过黑千x七年幻的图,但是设定有大改所以不要信,光看文就好。
●有关科学理论的内容是我胡诌的请不要较真
●千幻试水作,不知道能不能合你的口味,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会很开心,评论区和划线讨论大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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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嗒』
围墙被榴弹击中发出沉重的巨响,土石的碎片在爆炸的冲击下四溅,硝烟裹挟着火光与血花肆无忌惮地溜进在场每一个人的鼻孔、喉咙与双眼,恶狠狠地对着大脑咆哮这些感官信息所意味着什么。
在爆炸声、坍塌声、自己的嘶吼声与疯了一样刺痛神经的剧烈耳鸣声中,从远处传来响彻云天的枪响精准地击碎了浅雾幻慌乱中举起的降旗,开枪的方向和夺走七海龙水性命的那条是一致的。
望着手中木棍的残渣,性情温和如幻也在心里不由得骂出了脏话。
无差别射杀,无视投降,作为恪尽职守的军人来说,似乎哪里有些违和…
语言谈判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该怎么做才能保住余下人的性命?得益于他身为前艺人的职业素养,无措的神情立刻转为冷静,幻飞速在脑内整理情况。
小大树和小龙水被当场毙命,现场的同伴只剩下自己、小千空、小克罗姆和小卡瑟吉,活着的人还有被俘虏的小西瓜和小弗朗索瓦,提前远离的小露娜跟小切尔西,而小琥珀她们多半已经……眼下这个关头小卡瑟吉他们争分夺秒研究的钻石所带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凭现有的这些牌,该怎么做、怎么做…
思考只是短短一瞬间,周遭沉闷的轰隆声中再次响起一声能让人条件反射神经紧绷的枪响,不等幻的大脑对这个声音做出判断,一枚子弹撕破滚滚浓烟,射进心灵魔术师左边的胸口。
肉体被小小的滚烫的金属贯穿,喷出的猩红血液吞噬着眼前的颜色。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来,幻的悲鸣像生锈卡壳的齿轮卡在喉咙,让他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沙哑气音。
“该…死的……!”
幻不知所措地捂住洞口,温热的血液源源不断从指缝渗出,他原地踉跄了两步,然后天旋地转,两眼翻白直直倒了下去。
还不是能失去意识的时候,浅雾幻,你不是全世界最恶劣、喜欢玩弄人心的心灵魔术师吗?
幻强迫自己运转大脑不让自己晕过去。从身后又传来一声爆炸,那是千空他们所在的位置。
……
『咔嗒』
“幻…喂!幻!!听得见吗!”
意识朦胧间,幻听到呼唤自己的声音,幻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肩膀,熟悉的声音让他脑袋更清醒了点,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剧烈地咳嗽两声,血从喉咙里飞出来。
“太好了…千空!幻还活着!!”克罗姆松开他,幻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声音能感觉到他在颤抖,“得快点给他急救才行!”
但现在哪还有什么神奇科学道具能够让他满血复活,数名同伴转眼间就变成冰冷的尸体,这个一根筋的直率少年只是不想再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去。
“不要救他,克罗姆。”这时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一如既往镇定的声音打断了手足无措的克罗姆,千空侥幸带着卡瑟吉躲过了方才的爆炸,但承载着最后渺茫希望的钻石已经化为乌有了。
嗯……镇定吗?浅雾幻暗想,这大概是他记忆里迄今为止石神千空最动摇的一次了。
“什么?为什么啊千空!?幻他还活着啊!他的心脏差点被射中了——”
幻抬起眼以微弱的声音先行回答:“因为可不能让小斯坦利发现我还活着呐,小克罗姆……”
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克罗姆安静下来,握紧双拳背过身去。
千空蹲下来,一只手轻轻覆在幻捂住伤口的手上:“你知道怎么做吧,心灵魔术师,不拼命装死可不行啊。”
“放心吧……小千空,我可是最擅长这个了……”幻苦涩地扯出一个笑容。但和玛古玛刺杀自己的那次不同,那时候玛古玛刺破了他藏在衣服下的血包,大量的伪造血液让他误以为幻受了致死的伤便就此收手,实际上刀尖并没有刺到脏器所在的深度。但这次,他可是没有任何耍小聪明余地地被对穿了,要是他在胸口藏了作弊骰子的话说不定会从后背滚出去呢。
“到头来,老夫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卡瑟吉惆怅地望着滚滚升腾的硝烟,发出无奈又不甘的感慨,“大家一起绞尽脑汁地思考,反反复复地尝试钻石加工,真的都非常努力了。结果石化装置依然还是只属于WhyMan。对我们来说始终是那遥不可及的星星……”
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才结识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寻找到人生意义何在的老者,仿佛又变得孑然一身,泪水划过苍老面庞的千沟万壑落下来:“老夫终究还是,一步都没能朝着未来前进。”
“一步都,没能前进?”在另一旁沉默许久的克罗姆阴沉着脸,紧紧握着话筒的电线。他们几个也许真的做不了什么了,但不代表其他同伴们也会落得同样的境地,承载希望的或许打一开始就不是被炸毁的那堆钻石,“噢,但事实或许并非如此呢。虽然单靠我们的力量,确实没能成功……”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将濒临绝望的几人唤醒。
千钧一发,远在美国的乔尔带来了成功做出石化装置的好消息。他们的斗志再次被点燃,卡瑟吉喜极而泣,道出想和乔尔致谢那最后的一点牵挂。
“喔!那就用无线电直接和他讲吧,反正事已至此,被斯坦利听到了也无所谓!”振作起来的克罗姆用那聒噪的大嗓门兴冲冲地讲。
“呵呵,说的也是。”千空附和。
“千…小千空……”旁听完全部对话的幻低声叫道,因为不能做出“跟尸体说话”这样异常的行动,所以千空只是掐着腰微微侧过一点身子示意自己在听,“放心吧……小斯坦利他们应该…没有无线电了哦……”
“何以见得?”
“你们不觉得……对方格外蛮横硬来吗?既没有用无线电给我们发最后通牒……还无视我们的举旗投降……”每一个音节都像一块热铁在喉咙里燃烧,但幻还是竭力组织语言,道出自己觉察到的那分异常,“举个例子,就像是无线电坏了,导致人质的力量平衡崩塌——”
话至此,千空被一语点醒,恍然大悟地睁大了眼睛。先前实在太过混乱,差点没有思考到这方面。
不知不觉,泪水从眼角溢了出来,明明中弹痛得要死也忍住没有哭的,幻抽了一口气,咬牙露出坚定的笑容:“因为你们想啊…小琥珀他们三个,怎么可能是毫无作为就被解决掉的家伙!”
克罗姆含泪作出结论:“那就是说现在的通讯网已经被我们独占了对吧!”
“小千空,既然、如此——”
“嗯,最后,再来赌一把吧——”石神千空背对着幻,露出了如出一辙的笑。
『咔嗒』
用石化光线再次毁灭全人类,再拯救世界,最后能扭转战局是如此荒谬的计谋。身处美国的大家一定会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孤注一掷和敌人鱼死网破。
要是做到这个地步,美国的同伴们还是没能成功的话……幻想到这,又连忙在心里终止了这段思考,如果把这话讲给小千空听他肯定会生气的。别去想什么没能成功,他们一定会完成任务的,此时此刻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坚信同伴……什么的,小千空大概会说这样的话吧。
幻渐渐开始觉得冷了,即便身体里的血液还在往外渗出,他的手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顶多还能活……十分钟,五分钟?在这个一旦染上什么疑难杂症就等于宣告死刑的石之世界,就算现在不是在战场而是在石神村的观星台,这样的重伤除非石化不管怎样也都是无药可救。说实在的,幻感觉自己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赖了,眼下只能期待石化光线能在他彻底断气前到来。
真搞笑,居然还能有一天求着自己快点被石化。
千空和克罗姆跟卡瑟吉争分夺秒地准备复活液,在幻附近跑来跑去的。
幻的视线渐渐模糊,他感觉昏昏沉沉,只想快点好好睡上一觉。等解除石化了,得让小千空做一大堆可乐安慰自己才行。
“砰————”
枪声又一次响彻云霄,每一次枪响都意味着离别,这次又是谁的性命被像摘掉野花一般轻易地夺走了呢?
“千空——!!”紧随其后的,是克罗姆撕心裂肺的哀嚎。
千空倒在离幻不远的位置,他手中的最后一瓶复活液也摔碎了。
噩耗将濒临沉睡的幻再度强行唤醒,当他想去挪动身体看看千空的时候,余光中映入一抹诡奇的绿色光芒,他看到来自远方以肉眼可见速度飞快朝此处扩散的石化光线。
太好了,大家成功了。
——可是复活液?
他们顾不上查看千空的情况,克罗姆似乎眺望到了什么:“是西瓜!!西瓜逃出来了!”
对啊,她和小弗朗索瓦带着许多复活液。
“幻……”还吊着一口气的千空微弱地叫他,彼时也不需要任何言语,他的想法一如既往精准地被幻读懂了。
“真是、恶劣啊,小千空……”幻拼力翻身,用手臂支撑着自己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居然把……男朋友、使唤到这个地步…你以后可怎么补偿我啊?”
千空漫不经心地笑起来,照平常他说这些的时候肯定会做抠耳朵的招牌动作,不过现在他虚弱地连眨眼都费力:“啊——我肯定会把你犒劳到死的。”
『咔嗒』
右肺破碎,呼吸几乎被剥夺,幻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感觉全部的器官都绞死在一起了。
真是……痛死了!不含任何夸张成分字面意义上的,仅仅是伤口带来的痛楚就近乎令幻昏厥。但他就是为了这一刻才保留体力到现在的。
他不适时地在脑子里回忆起录播室的音效声。当当当!提问环节!明明左边心脏的位置被击中,为什么还能愉快地活着呢?
是魔术吗?这是什么样的戏法呢?难道说,在这里的其实是幽灵吗?!万般瞩目的心灵魔术师最重磅的超级秘密,在本期节目终于即将揭晓——
幻经过千空时,与千空那双燃烧的赤瞳四目相对。
遗憾啊小千空,跟你一起手拉手下地狱的约定我这边暂时还不能遵守呢。
『咔嗒』
远方传来少女的尖叫,西瓜不幸被击中,她在倒下前奋力一挥,唯一一瓶完好无损的复活液落在了卡瑟吉手中。
幻完全是凭着意志力爬上高高的阶梯,因为不管不顾地活动,血液流出得更加汹涌了,他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路。
飙升的肾上腺素维持着他最后一点生命力,他早已眼冒金星,看不清前方也听不到声音。
『咔嗒』
接力棒递至克罗姆手中,他爬上梯子将瓶子放在机关上,在最高处诧异地看到幻正朝这里靠近。克罗姆没有考虑为什么幻还能站起来,他只知道幻的目的只有那一个,于是他一跃而下,和卡瑟吉一起跑出去用肉身去做最后的抵抗。
『咔哒』
石化光线近在咫尺,克罗姆和卡瑟吉毫无悬念地慷慨赴死,他们应该是仅剩的两人才对,为什么还要做这样不合理的垂死挣扎?
斯坦利仰望上方,然后不可置信看到本应该早就死去、跟他们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的阴阳间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我明明瞄准了他的心脏,为什么!?”
“对了,Mr.幻——”杰诺瞬间理清了状况,道出他在对幻进行审讯时发现的事实,这是只有双方科学首领才知道的秘密,“他的心脏在右边!!”
小杰诺,你真的跟小千空很像呀,这可是只有在新闻和电视剧里才能见到的镜像人喔?可你们两个却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当回事,都让我有些挫败了。幻俯视着下方的敌人,得意洋洋地欣赏他们动摇的表情,咧起嘴露出了反派挑衅一样狡诈阴险的笑容。
和小千空相像真是——太好了呢,小杰诺,真的、超级、非常感谢~~~!!
『咔嗒』
石化光线飞速穿过敌我成员的身体,只剩下斯坦利与幻的那一刻,两个人的视线交汇。
怎么样啊小斯坦,心灵魔术师史上最ゴイス的心脏消失魔术,吓了一大跳吧?
幻高举手臂,半个身体已变成石头的斯坦将枪口瞄准放置复活液的平台,只要扣动扳机,他就能终结科学王国最后的期望,人类将再度灭亡。
但权衡过后,斯坦主动褪下战甲,点燃香烟坦然接受了这次败北。
幻的脚尖变成石头,他看向下面的千空,刻在石头上的他的面容,淡淡微笑着,目光望着他的方向,幻感觉好像跟他对视了一般,明明都变成石头了。
哎呀,但是…扭转战局的最后王牌居然是墙头草欺诈师什么的,放到热血少年漫画里一定不会受欢迎吧?
泪水稀释血液划过脸颊,石化屏蔽了身体的痛苦,让幻感到一股入睡般的平静。
接下来,复活全人类的重大任务也要由蝙蝠男来做吗?
五感中最后消失的是视觉,定格在视网膜最后的画面是漫天星辰下被石化光线照亮的夜空,形成极光一样让幻由衷觉得美丽的奇景。
“真是…让人兴奋啊。”
唆るぜ、これは。
『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
重新排列组合的齿轮,终于找到了相吻合的最后一块零件,再度开始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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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梦见那天的景象了。火药与硝烟和血液的气味,每一个环节都千钧一发,一直在拼命地争分夺秒。被追逐夺命、过度紧张的剧情总是让幻睡着时也心跳加速,无法睡得安稳。
但这只是内心焦虑不安的抽象转化,还算不上是噩梦。
可怕的是,他总会梦到那些同伴变成的石像在风吹日晒下部件都风化、在复活液浇灌后从石像里出来的是一团软趴趴的尸块、或者自己在某一刻意外身亡。总之就是不能救回所有人,再也见不到大家的糟糕的梦。
“千……小千空……”
幻皱着眉头呓语,浑身都是汗水,梦里千空躺在血泊之中,永远定格在被击中那一瞬间痛苦的神情,幻不管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他可能被吓醒了,但意识在现实和梦境间游离,并没能睁开眼。
迷离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压在他右侧胸口的位置,传递出熟悉的温度,幻神志不清地重重吞吐几口气,终于安稳地再度入梦。
从那之后过去多久了呢?
幻是被海鸟的叫声唤醒的,他张开沉重的眼皮,一动不动地,在脑子里寻找自己晕倒前的记忆。
夜里突降瓢泼大雨,为了不让硝酸田被毁掉幻不得不冒雨加固避雨的棚子,忙完后他精疲力尽,临到住处因为过劳脚软摔倒,脑袋一下子撞在石头上,之后的事情他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幻的脑袋渐渐清醒,然后意识到了什么,按理他此刻应该倒在路边才对,可他发现自己似乎躺在家里的地铺上。
“诶?”幻扑腾一下坐了起来,浑身的酸痛告诉他此时此刻并非身处梦中,难道自己因为撞到头失去了爬回家的这段记忆?他摸了摸自己的额角,而后讶异地睁大眼睛——他的脑门上居然缠着纱布。
再怎么说他也不可能连为自己包扎的记忆都没有,幻陷入混乱,这实在太不合理了,自己应该是全世界唯一还活着的人类才对,难道说有人——
“哟,心灵魔术师。”
从床边毫无征兆地传来了那即使阔别七年,也如早已融进血液里般立刻就能认出的声音。
石神千空盘腿坐在边上,手肘压在腿上托着下巴,像是一直在这里等候多时。
“小……千空?”幻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到那日夜思念的面孔,一瞬间他嘴巴里的空气都被抽干了,幻嘴唇颤抖,下意识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可清晰的触感又告诉他这里就是现实,“……你醒了?”
幻不懂科学,如果这是现实没错的话,说不定是上次实验泼在石像上的复活液产生化学反应的时间延长了,不管怎样石神千空真真切切地坐在这里。惊喜与委屈同时在脑袋里炸开了锅,幻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想要直接抱上去。
“啊——先别激动,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石神千空啦。”结果面前的千空拖着长腔打断了他。
“哈?”幻的手一下子停在千空的脸前,当场愣住了,“什、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我的幻觉?”
“呵呵呵,放心吧,虽然你离出现幻觉的程度也就临门一脚了,但姑且还没到那个境界。”千空冷笑几声,站起身几步走到了窗边,他肩上本不应该存在的黑色披风格外突兀,“用你也能听懂的话来讲就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石神千空。”
幻花了将近五秒钟的时间也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千空无奈地指向窗外:“自己看就知道了。”
幻半知半解地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拿起窗台上的望远镜。围墙下的那一排石像,确实一个也没多一个也没少,正中间的千空石像老老实实地待在那。
“诶??”幻懵圈地扭头看身旁的石神千空,“诶???”接着他又透过望远镜看外边的石像,“诶诶诶????”如此看看真人又看看石像的动作幻反复了好几遍,“诶诶诶诶诶诶诶诶~~~~!!!??”他发出了动画片里出现的那种相当戏剧性的夸张叫声。
“明白了吧?”
“不明白?!!1mm都不明白啊ジマデ!!??”幻惊慌失措地大叫,把望远镜扔到一边直接上手在千空身上摸来摸去,“为什么小千空会有两个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给我冷静点儿啊白痴!”千空不满地抓住幻捧着自己脸颊的两只手腕拉开,“不都跟你说了嘛,我不是这个世界的石神千空,字面意思上的。”
“嘛…啊……这句话的意思我倒是明白了,但果然还是不太懂……”幻老老实实地收回手,“难道说是,平行宇宙什么的吗?就是科幻作品里常常出现的那种?”
千空爽快地笑了:“不愧是你啊,确实是这样,我现在在各个平行宇宙进行跳跃,绝赞长途旅行中呢。”
幻的脑子彻底过载,这比刚刚从石化中复活没多久就听到千空说要在原始世界中制造电话跟汽车之类的还要重磅,所谓的平行宇宙放到三千七百年前也是仅存在于假设和推测、离当时的科技水平都相当遥远的科学理论,幻根本理解不了。
嘛,至少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千空是不会对科学说谎的,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千空并不是他日日夜夜期盼着重逢的那个小千空。过度激动的大脑冷却下来,幻开始觉得晕乎乎的。
“喂,幻,你怎么了?”千空立刻察觉到异样,情绪一下子紧绷,“喂!幻!喂!!”
糟糕啦——他可是刚刚从昏迷中苏醒呢。一阵天旋地转,幻“咚”的一下再度昏倒过去。
“真的…非常抱歉……”
幻沮丧地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野菜汤,里面加了幻之前储存起来的兔肉。
“你到底是哪来的笨蛋啊,居然还能饿到晕倒。”千空没好气地腔他。
“人家好歹是病号呢,小千空不能温柔一点对待我吗。”
“你变成病号百分之一百亿都是你自作自受。”
“ドイヒ……”幻欲哭无泪但无言以对地往嘴里送汤。
暴雨前幻其实两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在旧世界幻独居的时候他就时常忽视健康管理,三天两头靠垃圾食品对付正餐,成为全世界唯一的人类后,因为一直以来都饱受孤独寂寞等负面情绪折磨,意志过于消沉的时候连饥饿感都丧失了。
幻有许多次一两天忘记进食、最后突然头昏了或者胃疼了才想起来填饱肚子的经历,但昨天不幸突逢暴雨,他又在雨中干了许多活儿,体力透支、营养不足、体温失衡、加上磕到脑袋,这样那样的理由堆积在一起,让他的身体为他的所作所为降下惩罚。
在科学王国里幻除了做谋士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扮演“心理医生”的角色,可以说他无差别地在精神层面上照顾着每一个人,幻也自诩成熟的大人对千空嘘寒问暖,结果现在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还麻烦异世界的千空照顾自己,他多少也感到有些难为情。
幻太糟蹋自己是无可置疑的事实,不是有不可抗力或者单纯运气不好,如果是他认识的那个千空的话,肯定会真的生气然后骂他一顿的。那现在这个千空会生气吗?他们的个性会不会有所差异呢?还有平行宇宙到底是怎么回事?尽管想问的事情一箩筐,但幻还是因为心虚一口一口舀着汤尽可能不去看千空,可对方向自己投来的视线着实太明目张胆了。
“那…那个,小千空?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啊,我脸上有什么吗?”幻小心翼翼地开口。
“啊——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你那个可真够长的啊。”千空漫不经心地托着脸指了指幻。
幻迟疑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指什么,腾出一只手撩起垂在肩膀上的一缕头发:“啊,你说这个吗?”这七年的时间里他把头发留到了及腰的长度,现在它散开着,“我想着等到把小千空他们复活的时候,能给大家一个惊喜所以就留长了,你觉得合适吗?”
千空不冷不淡地回答:“这种事根本无所谓吧,你自己不嫌麻烦就行呗。”
幻打量了下对方,一闭目,再睁开时眼睛水灵灵地闪闪发亮,他夹着嗓子撅起嘴:“并且人家的脸过去这么久还是那么年轻帅气呢,把头发留长的话等这边的小千空醒来就能一下子知道时间过去很久了~”
“1mm、都不、适合你!”千空露骨地表现出嫌弃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ドイヒ~~我昏迷的时候你都没有觉得脸很好看什么的嘛?”
“谁要看你睡大觉的脸啊。”
“哈哈哈!”幻仰头笑了几声,连这样没有营养的对话都带给他久违的充实感,幻又低下头,左边稍长的白色鬓发垂在脸旁,挡住他的大半张脸包括湿润的眼睛,“……小千空,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呢?”
千空沉默片刻,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然后他用一只手摸了摸脖子答道:“说来话长,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懂吧——简要说明就是我们做出了穿越装置,但是它发生故障没法指定坐标传送,所以我现在是在随机跳跃,直到随机回我的原生宇宙。”
摸脖子是很典型的在说谎时会不自觉做出来的行为,目光下意识地偏向右下方,则代表在回忆一件做过的事,但并不真诚,是在筛选信息么?幻从头发的缝隙间观察千空的微动作。这段话并不算是谎言,但绝对不是全部,而经过加工半真半假的话语就等于欺骗。
幻没有戳穿,装模作样地给予夸张的反应:“咦咦!?那不是ゴイス糟糕吗?小千空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
“等你好利索了,就去下一个宇宙碰运气。”
凭小千空你的运气吗……幻在心里对此持悲观的态度。
“在那之前,你现在烧还没退,最重要的是先补充糖分。”千空转移话题,从不久前摘野菜的篮子里掏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不由分说地抛给了幻。
幻慌慌张张地接住,手里是一个足足有鸵鸟蛋那么大的神秘植物果实,外表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猕猴桃:“小千空,这是什么玩意儿?”
“呵呵,巴西的特产古布阿苏果,是可可脂的超级重要的来源,生吃还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在日本可是见不到的喔。”
“何止是见不到,连听都没听说过啊ジマデ……”幻抱着巨大的果实感到无从下手,“啊啊,我想起来确实有在北边的丛林里见过长着这个东西的树呢,但是看起来怪吓人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所以就没有尝试过。”
“敞开肚皮吃吧你就,听说古布阿苏果看起来像猕猴桃,里面的果肉模样和口感和香蕉一样,实际上却是菠萝和巧克力的味道呢。”
幻更加不敢下口了:“咦咦,原来搞了半天小千空你没吃过啊!感觉像是一堆东西的诡异结合体一样,真的没关系吗吃这种奇怪的东西……”
“嘛,确实是挺奇怪的,按理这种水果只会生长在巴西北部的热带雨林,阿拉沙所处的米纳斯州是不会长的。”千空颇为认真地回答,虽然完全偏离到科学那方向了,“看来三千七百年间气候的变化比预期的还要大啊……包括昨天的降雨也是,南半球的热带草原气候降雨应该集中在十二月到次年四月,岁差运动导致的气候变化只有九天,那么会在九月份造成如此大降水的因素还有其他可能还有……”
千空开始自言自语思考模式,幻哭笑不得。果然他和这个世界的石神千空没什么区别。
而且……听他的话至少他昨天就在这里了么。幻通过千空的碎碎念捕捉到了在意的信息。睡着的时候感觉有人碰过自己,果然不是梦吗?
幻低头看向手里的果实。
这个外壳硬得跟椰子一样,可该怎么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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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心态良好的病人更有几率抗癌成功,人的心情会很大程度上影响神经内分泌系统和免疫系统,或许是因为身边有了一个人陪伴,幻的病情很快就好转了,当天下午就又活蹦乱跳起来,一出门第一目标就是冲向硝酸田。
万幸的事,他精心培育的硝酸田没有因为暴雨毁于一旦。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呢,如果这里也垮了的话我肯定会哭出来的。”幻心情颇好地跪在地上加固土堆,并不在乎会不会弄脏衣服。
“诶——粪便制取硝酸吗,呵呵,这是最稳妥危险系数最低的方法,真亏你记得啊。”千空双手抱胸站在一边旁观幻一个人忙前忙后。
“这都是小千空你的功劳喔,竟然在身上藏了制取硝酸的方案,ゴイス可靠~”幻笑眯眯的,明明不是眼前这个千空的功劳但在刻意地混淆,“嘛……不过选PLAN3不是因为更安全呢,是因为前面两个PLAN尝试做了之后把自己搞得超——惨的说。”
“凭你的程度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及格了。”千空耸耸肩送上不是很悦耳的称赞。
“诶,等下,既然小千空现在在这里的话……”幻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两眼放光兴致勃勃地高声问道,“完全可以不管这堆便便用更高效的方式做硝酸吧!?对吧?!就是电弧放电还有奥斯特瓦尔德法什么的!”
“啊啊,这个我拒绝。”千空毫不犹豫。
“为啥!!?”幻大失所望。
“这可是会直接改变人类历史的大事,我这个异世界的人随便插手的话鬼知道会不会因为蝴蝶效应酿出大祸啊。”
幻感到不解:“可是小千空昨天不是救了我吗?”
“因为要是你昨天死在外面了人类可就真的会灭亡了,所以我才不得不干涉。”他第一次石化时侥幸被冲到蝙蝠洞穴里属实是踩了狗屎运,他可不指望这个世界的自己运气能好到又一个三千七百年后能再次身处周边存在天然硝酸的环境里,“就算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有人侥幸复活了,几千年后的环境气候变化会比现在还要显著,而且这次连琥珀她们那样能承担重要劳动力的‘现代人’都没有,文明程度再次归零的无毛猴在没有同伴的情况下能生存的可能性低得让人想哭哇。”
“噫……但如果是小千空或者是小杰诺的话,肯定能像现在一样重新发展文明的吧?”
“你蠢啊你。”千空不留情面地骂他,“也不想想这个世界的我跟杰诺是在哪里被石化了,热带雨林啊热·带·雨·林!”
幻虎躯一震,脑子里闪出几个画面立刻冷汗直流:“啊,确实…你们两个的话,就算没有遇到猛兽也肯定立马会被蚂蚁或者蜘蛛什么的干掉吧……”
“所以不论管还是不管你最坏结果都是人类GAME OVER,对比下概率百分之一百亿要选救你啊。”说到这千空撇向幻发起牢骚,“当然如果你不作死的话我就不用冒风险出手了。”
“好了好了我已经知道错了啦不要再提这个了!!?”幻被瞪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无地自容地高声阻止千空继续挖苦他,“总之小千空你只能做不让人类灭亡的最低限度的干涉这点我懂了!你就放过我吧!就算是我被小千空讨厌了的话也会难过的喔——”
“被害妄想症吗你。”千空继续没好气地呛他。
幻没再说什么,收起浮夸的表情轻轻地笑,转头继续修整土堆,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
石神千空从来都是行动大于语言,能占到便宜的时候满肚子坏水,人情世故方面根本不知道圆滑和委婉,是个直来直去又会有话不直说的变扭的家伙。幻从刚认识他起就再清楚不过了。
明明只要明说“好好爱惜身体啊”就好了。幻心想。但小千空这辈子都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的吧,要是戳穿的话他会闹别扭的。
“干嘛突然笑得那么恶心。”千空察觉幻不经意外露出来的情绪。
“没什么喔,就是觉得我真是成熟体贴的大哥哥呢~”幻的脑袋摇摇晃晃的。
“都快成大叔了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而且你现在跟我差不多大才对。”
“ジーマーデー!!?”幻的表情管理再度失控,“小千空现在多大了?”
“不算我在各个宇宙间游荡的时间,我离开原生宇宙的时候是二十八岁。”
幻在脑子里做起十位数加减法,由于石化的缘故计算起年龄来变得相当麻烦。他和千空的年龄差因为第一次复活的时间不同而缩短,但现在又变得比一开始更大了,而自第二次全人类石化以来……差不多过去七年了吧:“我好像也是二十八岁啊。”幻仰望天空无奈地笑出了声,“真的耶,等这边的小千空醒来我彻底就是大叔了哇。”
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孤身一人度过将近整个人生十分之一的时光,幻曾经一度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小千空长大的模样,现在却有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周围同样空无一人的石神千空出现在眼前。
神明是早在三千七百年前就根本不存在的,可幻偶时会好奇它真的不会存在吗?如果不是上天在故意捉弄的话,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唯一的幸存者又为什么小千空和大家一直不能醒来?又为什么机缘巧合地让异世界的小千空在无限个平行宇宙间选中这一条?
他现下对神明大人的这份异样的感激之情里,又有多少是悲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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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空短暂的陪伴丝毫没能阻挡噩梦的侵蚀。
幻又一次梦到了千空,但这次不是硝烟与血雨。梦里的千空只是在前面留下一抹虚幻的背影,不论幻怎么呼唤和追赶都无法拉近距离,渐渐地离他愈来愈遥远。是个很模糊不清、没有实际含义的梦,但梦里绝望的悲痛感却是真实的。
“幻……喂,幻!!”
在摇晃下幻猛地睁开眼,他剧烈地呼吸着,浑身汗流浃背。他花了五秒钟拉回神智,有些茫然地看向上方的千空。
“小……千空?”
“还好吗你,做噩梦了吗?”千空斜坐在床边,一只手撑在幻的身体一侧,就像当初幻被玛古玛袭击,夜里两人独处时千空聆听奄奄一息的幻诉说愿望时那样。千空用另一只手背贴在幻的脸颊上测量温度,“有哪里不舒服吗?”
“……啊,我没事。”幻缓过神,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千空便从他身上移开了。幻摸了摸刚刚被碰过的地方,意外发现自己的脸上布满了微凉的泪痕,连忙又低下头用手背胡乱擦拭,完了后扯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浮,“メンゴメンゴ,小千空~突然梦到僵尸病毒爆发啦,可把我吓惨了。”
“是么。”千空看不出情绪地回应,“我去给你倒点水喝。”
他刚站起身,幻忽然向前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理智克服不了本能,幻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做出行动。千空停下来,回过头看他,幻深深低着头,起初只是不轻不重地拉住,然后他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手指紧紧攥住了布料。
“抱歉,小千空……就这一会儿……”幻的声音颤抖着,他作为心灵魔术师引以为傲的情绪管理完全崩塌,连装作轻松的余力都没有了,“拜托你,先不要走。”
千空沉默着,幻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敢去看。站在这里的石神千空和他的石神千空终究是两个不同的存在,像这样把对其中一个千空的情感寄宿在另一个千空身上,难道不是超级卑劣又可恶的事情么?
可他们又在某种意义上是同一个人,就算幻在内心里斥责和鄙视自己且竭力阻止,他也做不到彻底将两个千空分开成毫不相干的个体。
“小千空,肯定在昨天之前……甚至更久以前……就来到这个世界了吧?”见千空没有动作,幻的手拽得更紧了些,“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问的!其实到现在,我都觉得好像幻觉一样……”
没有任何谎言能瞒过心灵魔术师的耳朵,“虽然你离出现幻觉的程度也就临门一脚了,但姑且还没到那个境界”,听起来只是无关痛痒的玩笑,然而人是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潜意识的,包括石神千空也是。不管他再怎样装作初来乍到此地,不经意间说出的话也恰巧证明他已经在这里暗中观察了不短的时间。
“等我早上醒来,小千空一定就会像之前那样躲到我发现不了的地方、或者离开这个世界了吧?所以哪怕只有现在这一会儿,我当做是幻觉,就这一会儿…拜托了,小千空……”
别让我这么快醒来。
幻从另一个方向来讲也并不是会直率表达的人,他擅长用言语将自己的情感包装,用谎言作为武器为自己裹上一层厚厚的壳。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知所措到以这样几乎可以说是恳求的可怜方式倾诉自己。
“啊——怎么就是瞒不住你啊心灵魔术师。”千空转过身不耐烦地拖着长腔埋怨打断了幻,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单膝跪地一只手将幻拥进了怀里。
“——!?”幻也没想到千空会主动进行身体接触,连和他交往的那个千空也很少会这么做,所以他整个人都一瞬间僵住了。
“可别哭出来了,幻。”千空在他耳边认真地说,“你该哭的对象不是我吧。”
他仅仅是单手揽着幻,没有继续做任何动作,这或许连个真正意义的拥抱都算不上。
“嗯……”幻闷闷地应声,犹豫地、缓慢抬起双手抱住千空,指甲嵌进披风的布料里,深呼吸几口气平静下来,“我失职了呢,作为心灵魔术师。”
“那种事,百分之一百亿的无所谓啊。”
千空嘴上满不在乎地回答,他左边的心脏与幻右边的心脏紧贴在一起,对方混乱的心跳渐渐与他的共振,耳朵里似乎能感受到胸膛中回响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本就精疲力竭的幻像是终于寻到得以安眠的温床般,静静地再次睡过去了。千空抬眸,望向正对自己的那面墙。
昏暗烛光下依稀能看到木墙上的痕迹,以五天为一个单位,由小刀刻出的巴掌大的正字。最开始的是在整面墙中间靠左的位置,相对整齐地划了几排,但随着数量越来越多,原本间隔松散的正字变得越来越局促,按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顺序刻不下了之后,正字就违背一开始预定好的排版出现在墙面上半部分,由于位置变高不好控制力气,上方的正字肉眼可见的凌乱。
于是大半面墙,密密麻麻的正字塞满了每个角落,一共是,五百一十三零四个正字。
今天是,浅雾幻从石化中复活、成为世界唯一幸存人类的,第两千五百六十九天。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躺了太久,幻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千空已经不在小屋里了。
幻凝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短暂地失神,但不一会儿他就注意到放在窗台上的望远镜不翼而飞了。
他将长发拢在一起随意地扎起来,打起精神在简单修整后离开了小屋。
幻的小屋就搭在石化装置要塞附近,清晨还是有些冷的,潮湿的冷空气顺着衣领溜进脖子里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走过几层高坡,幻爬上通向要塞塔顶的梯子,木头吱呀吱呀作响,当初他就是在这里被复活的。
“早上好,小千空。”
独自坐在顶层的石神千空,只是回头瞥了一眼“哦”了一声。
“真冷呢~小千空该不会在这里坐了一夜吧?”幻搓了搓双臂,自然而然地在千空旁边也坐下了,“总是通宵的话等到老了可是会追悔莫及的哦。”
“睡不着。”千空等闲视之,“倒是你,真亏能找到这儿啊。”
幻没有去问他为什么没有离开,千空也不打算做解释。
“毕竟小千空的兴趣到二十八岁都没有变嘛。”幻耸耸肩。这座建在森林间难得的大面积空地上的要塞,完成建成它的首要任务后就成了最合适的瞭望塔。幻也会时不时在这里看星星,虽然比不上千空那么热衷和博学,但他对星座和占星术有点儿研究,还是能在满天繁星间找寻到点乐子的。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看星星的时间了,从远方的地平线缓缓冒出半轮圆日,光线穿透云彩点燃夜幕。幻恍然想起刚认识千空的时候,那时候科学王国只有他和千空两个旧世界的复活者,他们和石神村的同伴们一起迎接新年的日出,西瓜手中的石头在阳光下折射出比日出更加美丽的萤蓝幽光。
平台的空间很小,两个人坐在边缘双腿悬空,肩膀间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幻欣赏着景色嘴上不停:“小千空真有兴致啊,不过这样罗曼蒂克的时刻是和我在一起就有些扫兴了呢~”
千空感到莫名其妙:“你又说什么胡话。”
“诶?因为,小千空你应该没有在跟谁交往吧。”幻理所当然地说,然后坏心眼儿地笑起来,“但是我猜小千空会不会喜欢那边的‘我’的说~?”
换来的是千空触电一般的反应,脸上的表情跟吃了煤炭面包一样毛骨悚然:“好恶心……你又是从哪儿猜出来的啊心灵魔术师。”
“ジマデ?我猜中了?”幻本来是打算再多戏弄他一下的,但没想到千空会如此坦率地承认,“因为,小千空面对我做出的亲密举动没有表现出为难和抗拒,可是又维持着一定距离,就隐隐约约地这么想了。而且我昏倒的时候你是不是对我动手动脚了?”
“谁对你动手动脚了!?”千空恼羞成怒,然后不耐烦地咂了声舌单手托着脸埋怨起来,“真是的,谈恋爱那种百分之一百亿不合理的东西我才没有时间呢。我反倒好奇这边的我怎么这么有闲心啊。”
幻眯了眯眼睛。
他有些害羞但轻飘飘地说:“嘛嘛……我们可以说是擦枪走火然后顺势就交往了,如果没有发生各种各样意外的话我的小千空肯定跟你一样要孤独终老呢~”
“在孤独终老这件事上你也彼此彼此吧心灵魔术师。”千空不甘示弱露出阴险反派笑容。
“啊嘞~~小千空攻击力也太强了吧,要是惹你生气了的话我会自责的喔。”幻扶着地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千空,他灰蓝色的眼睛在头发的阴影下带着笑意弯起来的时候像狡猾的狐狸一样,“不过,我知道小千空其实蛮喜欢卿卿我我的喔,私底下的话~♪”
丢下重磅炸弹幻事不关己似的往木梯走,千空睁大眼睛原地愣了两秒,然后震声“哈??!!”了一声,被耍到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所、以、说、呢…”幻并没有走下梯子,而是跪在旁边伸手够到挂在木梯上的什么东西。
“要来一次惊险刺激的狩猎约会吗?”幻回到千空身边,两手间赫然端着一把霰弹枪,脸上却挂着明媚的笑容。
“和异世界的暗恋对象一起~”
“小千空还真是冷静啊,看到我拿枪居然都不惊讶。”幻扒开身前茂密的树丛跨过,千空尾随其后。
“它就明晃晃地摆在你屋子里头,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吧。”
“也是呢。”幻背着枪按照自己做在树干上的标记往深处走,下雨前他在森林里设置了捕猎的陷阱,虽然大概率被雨水冲坏了,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来验收一下成果,“但是你可不要对我抱太大期待哦,我顶多只能在万一遇到猛兽的时候开枪威慑一下而已,不过迄今为止只遇到过两三次所以不要担心……啊,已经到了。”
幻看到身边树干上刻下的记号确定了位置,再扒开一层树丛,露出了前方相对稍微空旷一点的小道,但地上显眼的人造物附近空无一物。
“果然又失败啦——”幻唉声叹气,走过去检查陷阱。在科学王国的时候他完全不参与狩猎工作,所以只能凭着偶尔几次旁观和在旧世界纪录片上得到的经验布置陷阱,“我想这条小径会是鹿经过时踩出来的所以布置在这里了,结果还是……啊嘞?”
幻的哭诉戛然而止,千空好奇地弯下腰凑过来:“怎么了?”
“小千空,你看……”幻仰头,示意千空看他手上的麻绳,上面因为泡水受潮变成昏暗的颜色,但内圈染上了些深红色的痕迹,“这是血吧?”
“确实是,是被抓到了之后挣脱陷阱逃跑了吧?”千空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单膝跪下,“喂,幻,这是拖拽的痕迹。”
“咦咦?!”
“能留下这种痕迹的话,应该是下雨之后,大概率是昨天吧。”千空观察着泥土间被压扁的野草,“看,这里还有血迹和脚印,在热带雨林的话…我想或许是美洲豹。真不赖啊,你的陷阱给猛兽白送上鲜美大餐了呢幻。”
“诶诶诶……”尽管千空在坏笑但幻一点儿都乐不起来,他平常顶多只能逮到森林兔或者卡皮巴拉什么的,好不容易抓到一次鹿结果还被捷足先登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也太倒霉了。而且这个将他的猎物截胡的家伙可不容忽视,“那个…我听说豹子会把吃不完的猎物藏到树上或者灌木丛里……”
“嗯,也就是说尸体就在附近,那家伙百分之一百亿还会再回来的。”
幻冷汗直流:“不过现在应该没事吧…?我记得豹子不是那个什么,夜行性动物来着吗?”
“啊—确切说,美洲豹其实在晨昏的时候最为活跃。”千空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怔住。
从不远处传来树叶窸窸窣窣的响声,一股刺骨的寒意穿透两人脊梁,他们的脑袋像是卡壳了般缓缓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上方的树叶间露出一双凛冽的兽眼,一瞬间空气安静到甚至能幻听到它的吐息。
“晨昏…那不就是现在嘛……我差点忘了,小千空你可是把运气全点在智力上,怕什么来什么的超级乌鸦嘴啊……”幻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停流了,他们相互靠近彼此的后背,“怎、怎么办,要逃吗?”
“呵呵,人类跟时速八十公里的大型猫科动物比脚程只有瞬间被咬断脖子的份。”千空强装镇定地冷笑。
三双眼睛相互凝视,双方都没有选择直接采取下一步行动。树上的豹子观察着面前的两个不明生物,似乎是将他们判断为入侵者,它压低身子做出蓄力的姿势。
枝叶随着豹子动作发出响声,在稍大的一根树枝抖动起来的下一刻,千空瞬间作出决断大喊:“往右!!幻!!!”
美洲豹如离弦之箭般眨眼功夫就猛扑到眼前的同时两个人朝反方向跳开,豹子扑了个空重重落在地面上,待它回身发起下一波攻势的间隙幻眼疾手快迅速恢复镇定将霰弹枪上膛,朝着半空扣动扳机。
巨大的枪响激醒各种小动物,林中之鸟纷纷从树上飞离。包括那只美洲豹也是,它听到枪声吓得一个激灵,三两下又飞速爬到另一棵树上。幻不给它留任何发起二次攻击的时间,行云流水地再次上膛,紧接着就往树干上又开了一枪,子弹因为距离并没有射中目标,但碎掉的弹片仍然在树干上砸出数个弹坑。在幻上好第三次膛时,上面的树丛一阵窜动,美洲豹见局势不利夹着尾巴匆匆逃跑了。
确定它跑远,幻如泄了气的气球般一下子蔫了,感觉都要哭出来:“呜哇——吓死我啦——!!”
千空松开捂住双耳的手相当惊喜:“有两下子嘛心灵魔术师。”
“虽然八成是在装腔作势就是了,人家手都麻掉了……”幻脸色苍白地松开一只手举起,那只手肉眼可见地因为后坐力和恐慌颤抖着。枪和子弹是刚复活的时候从某个敌人手上顺来的,上膛和开枪的方法则是根据FPS游戏的印象摸索出来的,对于战斗力只有5的水蚤来说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不得了了,“我可是花花公子系角色耶,往暴力的方面转型了的话可就太バイヤ了吧。”
“安心吧你,不管是哪种都跟你1mm的关系都没有。”千空一边说着一边走开检查起周边,“完全是仙度瑞拉拿着水晶鞋暴揍王子一样违和的画面。”
“我如果是仙度瑞拉的话,那小千空就是仙女教母了吧?”幻立刻明白千空在做什么,从另一个方向找起来。豹子藏起来的尸体就在附近,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招来麻烦,“不对呢,小千空的话肯定是‘科学魔法使’这样的角色吧!”
“呵呵呵,那我肯定会给你石墨烯纤维做的礼服和跑个一百亿公里也不会累的超级跑鞋的。”
“那个什么什么纤维做的礼服先不说,作为关键物品的水晶鞋跟这个已经没关系了吧!?”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素材是玻璃丝——也就是玻璃纤维的话怎么不算水晶鞋呢?”
“那种鞋子……到了午夜十二点逃跑的时候就算用力拔也没办法脱掉吧。”
“啊?无所谓吧那种事,反正你八成是想把王子当做控制国家的垫脚石才费尽心思跑去舞会的吧,引王子大人上套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
“虽然确实如此,但是小千空ドイヒ——啊啦?”两个人没头没尾地聊着没有营养的话题,幻话刚说完,就注意到某棵树上有一团不自然的庞大黑影。
“找到了吗?”
“嗯。”幻点点头,稍微思考了下该怎么把它弄下来,这么高的树,凭他或者千空应该都爬不上去,就算能把尸体弄下来也没法将它扛回去,“但是没有工具的话有点麻烦呢,要不先回去一趟?”
“没办法啊,那走吧。”千空摸了摸侧面的头发,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幻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跟在了后面。
幻继续找话题聊起来:“不过呀,如果抓到的鹿已经被开膛破肚啃得不成样子了的话,我有些下不去嘴耶。”
“说什么傻话,野外生存的时候能有多一点摄入蛋白质的机会就多一点。”
“可是……毕竟是被野兽啃过的,也不是谁都能鼓起勇气的嘛。”幻又哼哼唧唧起来,“要是有谁能替我把它做成又美味卖相又好的料理倒是没问题~但是小弗朗索瓦现在又不在……”
“呵呵,这种情况你还想找谁啊?”千空轻笑两声,但幻没有立刻回应。
少许后幻像是喃喃自语起来:“是啊……有谁呢?”
千空身后拨动灌木丛和在树叶杂草上行走的声音忽然消失,千空也停下来,但他默不作声地并没有回头。
幻举起霰弹枪瞄准了千空的后脑勺,没有成功为驱赶豹子开出来的第三枪,一直维持着上好了膛的状态。
“是科学魔法使呢?还是王子殿下呢?”
他的语气虽仍然轻佻,眼里的笑意不减却宛如蟒蛇一般刺骨寒凉,而后他压低声音说出下一句:
“还是说,是小WhyMan呢?”
tbc
*原作中千空的披风是红色/藏蓝色的,为了加以区别文中黑千的披风是黑色的
晕染
背后灵其实是星野的幻觉x尝试探索一点新画风但感觉有点失败ors
这张不授权无盈利
二编:关于属性问题,确实是cp向!虽然实际上这张应该算是二戎单人图(因为后面的大朕是幻觉并不是真人,这也是我没打戎朕也tag的原因)但我吃骨科所以它就是cp向的
晕染
背后灵其实是星野的幻觉x尝试探索一点新画风但感觉有点失败ors
这张不授权无盈利
二编:关于属性问题,确实是cp向!虽然实际上这张应该算是二戎单人图(因为后面的大朕是幻觉并不是真人,这也是我没打戎朕也tag的原因)但我吃骨科所以它就是cp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