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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知明晓

P1是我流海之柱

P2是@摝喜 老大家的ww设定十分好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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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栖破晓

p2是自己试用,感觉还不错


拿图可以点个赞或者大拇哥吗(இωஇ )


那个倒霉蛋还会在冰淇淋掉地上后拿起“愤怒的独角兽 ”头上的冰淇淋吃一口,说“味道还不错 ”(手动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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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音
远看群英荟萃,近看伪人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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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ow.Fox☁

奥古斯都挽歌.01.旧世传说

写在开始前:

是和@Meteor 一起搞的挽歌pa,第二章后大概由我全权接手,暂定每周末更新,一章2000+起步,请慢用

这是一个关于史诗与英雄的故事……

  

  在渺远的上古时期,圣域诸神自混沌鸿蒙中诞生,将天与地分隔两处,创造日月星辰、吞吐山河风雨……自此,奥古斯都大陆初具雏形。

  千百年过去,诸神渐渐不再满足于彼此身为这天地间唯一拥有生命的存在,便又紧锣密鼓地忙碌起来。于是,花草树木、鸟兽虫鱼,以及各方种族陆陆续续在奥古斯都大陆生根发芽,蓬勃发展。

  起初,诸神将各族生灵当做自己的造物、自己的子侄,悉心教导,授以生存繁衍的法则、恩赐神秘强大的魔法,也接受他们对......

写在开始前:

是和@Meteor 一起搞的挽歌pa,第二章后大概由我全权接手,暂定每周末更新,一章2000+起步,请慢用

这是一个关于史诗与英雄的故事……

  

  在渺远的上古时期,圣域诸神自混沌鸿蒙中诞生,将天与地分隔两处,创造日月星辰、吞吐山河风雨……自此,奥古斯都大陆初具雏形。

  千百年过去,诸神渐渐不再满足于彼此身为这天地间唯一拥有生命的存在,便又紧锣密鼓地忙碌起来。于是,花草树木、鸟兽虫鱼,以及各方种族陆陆续续在奥古斯都大陆生根发芽,蓬勃发展。

  起初,诸神将各族生灵当做自己的造物、自己的子侄,悉心教导,授以生存繁衍的法则、恩赐神秘强大的魔法,也接受他们对自己的信仰与供奉。

  而渐渐的,随着种族不断扩大,亟待处理的事务越积越多,诸神又对此失了兴趣,发觉每日劳心劳力倒不如曾经安逸享乐来的轻松快活。

  于是,诸神又合力创造了神明之奴仆——龙族,作为下界一切种族的最高统治者。

  为了能让龙族胜任这一职位,诸神康而慨之,赐给他们绝对的力量,庞大的身躯,致命的火焰以及无边的智慧。龙族也并未辜负众神所望,上崇敬神明,下爱戴各族,如此,又相安无事了数千年……

  而好景不长,各族的拥护和尊崇使龙族渐渐变得盲目尊大,贪婪昏庸,残暴独断。最终,于奥古历4376年,无法忍受残暴的统治和压迫,文明发展程度较高的人族组建起庞大的反抗军,开始了长达半个世纪的讨伐战争。

  沙聚成塔,堤溃蚁穴,纵然龙族作为诸神之眷族拥有难以撼动的力量,却终究抵不过奥古斯都大陆上几乎所有种族凝聚起的力量。

  最终,龙族的统治被推翻,放逐至北境极其寒冷恶劣的冰窟深处,永世不得重见天日。而为了确保龙族无法离开放逐之地,来自不同种族的六位先贤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以于他们而言的意义非凡之物为媒介呼唤诸神,并最终得到回应,肉身化为六座圣像镇守于冰原边境,以此形成封印结界,护佑奥古斯都大陆,直至如今……

  “筵谦大人,陛下想见您。”

  金碧辉煌的皇家图书馆中,斑斓的琉璃穹顶下,一身银色软甲的少年合上手中足有半英尺厚的古书,站起身向前来传召的侍者点点头,将那本《奥古斯都上古史纪》放回原处,跟在侍者的身后离开。

  空空荡荡的王座厅肃穆庄严,安静得落针可闻。随着筵谦的步伐,软甲的甲片与甲片相互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显得格外突兀。

  王座上年迈的老国王整个人陷在暗红色天鹅绒与白貂鼠皮拼缝的厚重礼服中,十级大理石台阶下的右侧站着个棕发的人族少女,一只胖墩墩一看平日里伙食就好得不得了的半大雕鸮停在她肩膀上,眯着眼睡得正香。

  这就是筵谦到达时王座厅中唯三的存在。

  “啊哈!我最能干的弓箭队队长来啦!”国王的声音率先响彻整个王座厅,打破了肃穆的沉寂。

  “见过陛下。”筵谦微微躬身行礼,目光瞟向另一旁棕发的少女:“这位是……”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了。”国王一挥手,少女便迎了上去,带着温和的笑对筵谦行了一礼,道:“您好,我是来自圣坛的星星,受圣坛指引,携带上任圣谕者残谕而来。”星星肩上的雕鸮似乎是被女孩的动作惊醒,不满的扑腾了几下翅膀,又被女孩伸手安抚了下来。

  “它是涅槃,是我的伙伴。”

  “残谕?是什么内容的残谕?”筵谦略过那只还不安分的小家伙,眼神直直对上了面前女孩的双眼。这个叫做星星的神秘少女看上去年龄不大,对上他这种略带试探和杀意的眼神却依然面不改色,甚至还有心思安慰肩上那只反被他吓到的鸟。

  这看上去确实有点所谓来自圣坛的人的气质。筵谦这么想着,却不知道星星的内心全然不像表面这么镇定。

  “前辈!前辈!歌歌姐!我我我我怎么办啊!他瞪我QAQ!”星星在内心深处呼喊着那位莫名进入自己身体,救了自己一命,现在还与她共生的那位神秘的女人。她快慌死了,第一次见到国王,第一次被王国内知名的弓箭手盯着,第一次……别第一次了!她现在身份还被这位前辈安上了什么,携带残谕的人,她知道什么残谕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小朋友,放松点~”终于,那道有些吊儿郎当的女声在内心深处响起,星星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几乎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有些无奈道:“我还以为前辈就这么不理我了。”

  “安啦~星星小朋友,我现在还得借宿在你身上呢,不会害你的,你看着就好,这个叫筵谦的小孩~”被叫做“歌歌姐”的女人嘿嘿一笑:“我来就好,虽然我……咳,但骗骗小朋友还是没问题的。”

  星星总感觉这位前辈不怎么靠谱,但自己也确实应付不过来,只好把身体的控制权交了出去,自己缩在身体里看。

  何以歌控制着身体睁开了眼,又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

  空空如也,不习惯,太不习惯了。

  “星小姐?”筵谦还盯着女孩,看她完全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不得不出声提醒。

  “什么?哦哦残谕是吧。”何以歌回过神来,瞬间就又挂上了那副有些虚伪的假笑:“或许您听说过,曾经那六位先贤的事?”

  “请继续。”王座之上的王者正若有所思的捋着胡须,筵谦不得不再次开口,催促面前的女孩继续。

  “看样子是有所耳闻,那么,想必也知道,六位先贤为维持龙族封印的牢固,在边界化作圣像,保佑一方……而如今,时间已过去数个世纪,我自圣坛感知到,封印已然松动,圣像有失守的危险,而一但失守,您的王国就会遭到龙族毁灭性的报复,想必,您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何以歌略过筵谦探究的目光,含笑的双眸直直对上了王座上的国王。

  “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光凭一面之词,就想让我相信,怕是有些草率?”国王依旧是有些调侃的语气,眼中的精光确实愈发强烈,“星星”却突然笑的更灿烂了。

  “您问出这个问题,就代表您已经在考虑这话的真实性了,您若是不信,我此刻就已是阶下囚了。”

  何以歌手指轻轻在腰间敲打着,那是她曾经放药剂的地方。她没有办法,原本应该是星河姐来传递这些的,但伙伴们的灵魂都比她的困得更深,更牢……

流浪鱼子酱计划

[旧日之声/四创(?)] 借人之述识我

♢ooc警告,请勿上升正主!

♢cen门信徒个人线,有他人客串。

♢原始设定是@鹦鹉先生的旧日之声paro,以及@Snow.Fox《信仰者们》。

♢请注意:本人小学生文笔,有些逻辑混乱以及烂尾,请多多包涵。 不喜勿喷,谢谢喜欢♡

♢⚠️⚠️⚠️此信徒是虔信徒。(此信徒设定来自@Snow.Fox。)

♢视角为非主角他人第一视角。

01.

  哇,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对战,已经可以算的上是“单方面压制”或者“单方面群殴”了啊。但换句话说,真不愧是信仰名为“POWER”的信徒啊,就连虔信徒都这么能打。不过也是,毕竟......

♢ooc警告,请勿上升正主!

♢cen门信徒个人线,有他人客串。

♢原始设定是@鹦鹉先生的旧日之声paro,以及@Snow.Fox《信仰者们》。

♢请注意:本人小学生文笔,有些逻辑混乱以及烂尾,请多多包涵。 不喜勿喷,谢谢喜欢♡

♢⚠️⚠️⚠️此信徒是虔信徒。(此信徒设定来自@Snow.Fox。)

♢视角为非主角他人第一视角。

01.

  哇,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对战,已经可以算的上是“单方面压制”或者“单方面群殴”了啊。但换句话说,真不愧是信仰名为“POWER”的信徒啊,就连虔信徒都这么能打。不过也是,毕竟是个领袖嘛,这么能打也很正常。


  我面容扭曲地揉着被打伤的位置,心里不自觉的安慰起了自己,但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 

  但看起来是过了,真的太棒了。   

  

  当我正认认真真思考着自己未来那充满希望与光明的信徒人生时,我的视线突然不自觉的钉在了那人身上,明明上一秒视线还在四处游走着。那人被人群团团包围,虽然距离有些远了,远到我甚至有些看不清他的样貌,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她现在心情一定很不错。

  我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就连我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我都已经记不得了。

  “啊!嘶……”

  伤口处被按压的疼痛,突如其来,但这也终于使我的注意力从那人身上抽离出来。

  我那突然扭头看过去的动作,好像将我身边的人吓了一跳,她那白色的长发她的肩上惊落下来几缕。    

  “啊,是不是弄疼你了,抱歉啊。”她脸上惊诧,嘴上也十分关心的,但她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停歇,甚至力气也丝毫不减,一副习惯这种情况的样子。我开口示意自己没事,她听到这个回答,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就再次低下头去。

  这是我注意到这个正在给我伤口消毒,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医生,她拥有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很漂亮,那是我无法用我贫瘠的语言去形容的漂亮,而此时那双漂亮的眼睛却专注于她面前的伤口。

  是个美女医生,眼睛还是蓝色的,真是太漂亮了吧……唔,等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漂亮是漂亮了,但下手真的好重啊。

  几行清泪从我的眼角滑落,感觉差点就要……唔,还是不要说这么晦气的话了。毕竟我只是刚来的新人,没有很熟悉的人,如果触碰了什么禁令……嘶,这个也不要想了,更害怕了。



02.

 □□年□月□日

  时间过得真快啊,距离我进入“POWER”的基地里的那一天,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大概是有两年了吧,有些记不太清了,毕竟……

  算了算了,不想那些糟心事了。

  对了,之前在我入教的时候,那个帮我我包扎的漂亮医生,她的名字叫ryo,居然也是一位虔信徒,但仔细想想也正常,毕竟在“POWER”可不想其他的派系一样,祂的狂信徒屈指可数的了。

  唯一可惜的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美女,居然已经名花有主了,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不要碰见她和苍鹰呆在一起就行了。

  苍鹰则是是“POWER”虔信徒的领袖之一,我在举行“入教仪式”的时候他碰巧在外面工作。介绍时我也是通过耘朵领袖进行介绍,因为这些导致我只认名不认脸。就算他在基地的时候,我也只能远远的看了上几眼,要仔细谈对他有什么印象的话,脑海里也只剩下他被迫营业的样子,唯有几次他表情变化比较剧烈的时候,就是他和ryo呆在一起的时候。

  啊!恋爱的酸臭味啊!

  耘朵,嘶,一想起这个名字我就全身痛,你们是不知道入教仪式啊!入教仪式,啧啧啧,就是她为我举行的入教仪式。她是虔信徒里的另外一位领袖。  

  虽然已经过了好久了,但那段回忆已经变成心理阴影,就先不提了,嘶。


  剩下就是狂信徒那边了,毕竟狂信徒他们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更何况只有他们才愿意天天待在的教廷里,哦,对了,那个狂信徒的那个领袖,他是真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啊,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哎,你听说了吗,今天耘朵领袖要和狂信徒领袖切磋啦!”我的思绪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随之而来的是门被哐的推开的声音。

  我扭过头去,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是我在“POWER”中同为虔信徒的朋友——杏鲍菇,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我的身边走过来。

  “真的吗,虔信徒和狂信徒一直不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吗,怎么突然想要切磋切磋啊。”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啊,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只是单纯的切磋切磋吧,走啦走啦,时间不早了。”

  虽然我没有这么闲,但看他这么有兴趣,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什么呢,走吧。”

  看热闹去喽。


  刚进训练场,一眼就可以看见,不远处那被人群层层包围的一片区域。熟悉的,陌生的人们,在那里聚集着,他们嘴里高喊着什么,热闹非凡,但因为距离太远,声音太杂,我无论努力,都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哎哎哎,去哪啊你,他们已经开始了!!!”杏鲍菇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我的领带,一扯,差点让我喘不过气。这是谋杀啊,真是……的。我急忙的从他的手里解救出来自己的领带,整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让它回到了最端正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女神的眷顾,我再一次看见到了那个曾经在我的记忆里,添上浓墨重彩一笔的“女人”,我的注意力再次钉在那人的身上。

  黑色混着几缕紫色,微长的头发,被她扎了起来,漏出了她的天鹅颈,左耳上那黑色十字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摆动着……

  我就这样看着,竟失了神,直到杏鲍菇使劲拍了拍我的肩膀时,我才如梦初醒般。  

  “怎么了,看什么看这么入迷,我叫了你半天啦,”他思考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想到什么,轻轻用手肘怼了怼我又开口说道,“怎么了,发现了这很有趣,我就说嘛,不要老是……”

  “那是谁?”

  “老是待在宿舍里……?你说谁?谁是谁?”

   “她,”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等到看清人时他面漏惊诧连忙将我的手拍了下去。“什么!他啊!你居然不认识?!哦,也是,毕竟你是经常待在宿舍里,不认识也很正常。”

  但他接下来的话,“不知所措”的人成了我。


  “他啊,他就是我刚刚说的,狂信徒领袖代号是「鱼子酱」,你别看他年龄这么小,他可是狂信徒甚至可以说是“POWER”元老级的人物啊。”


  啊呀,原来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狂信徒领袖就是她啊……还真人不可貌相。

  但怎么……啧。


03.

  也不知道上天的眷赠还是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情况,自从那次我知道那人的名字完全了解她的身份之后,我遇见她的几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往上增,明明之前两年才能见一次,前不久是几个月就可以看见一次,而现在一个星期内就看见了好几次。

  这个概率真的是细思极恐,但是于此成比例增加的还有我的好奇心。

  

  虽然我见过鱼子酱这么多次面,但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在教廷之外,我居然又看见了她。


  那天我像平常一样工作了整整一天,从早到晚,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准备去附近的便利店解决一下自己的晚饭问题。

  但在我刚推门进去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正站在收银台那里。她一脸微笑的迎接自己面前的每一位客人。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她的笑容,但说句实话真的很假的。


  佘钰梓?

  我将刚刚拿的三明治放到了收银台上,无意识抬头刚好就看见了她胸口上别着的铭牌。

  这就是她的真名吗,真是少见的姓氏啊。不过……真好呢,真是让人越来越好奇了呢。


『T……&$%?<(!>■FIN.』

Meteor

快逃!快逃!

依旧是和@Snow.Fox☁的联文,又是一篇大长篇,两只咕子咕咕咕咕咕了好久。

略有离谱,略有无法解释的地方。

  

  

01.

雕琢着诡异神像的大理石穹顶……

映射着斑斓日光的彩色玻璃花窗……

以及空无一人神圣不可侵犯的教堂大厅……

晴天娃娃坐起身,迷茫地环顾着四周,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只有身上象征REAL教廷狂信徒的灰色传教服还提醒着她——自己原本正要出门,为继续扩大【卡慕】大人的狂信徒队伍这一伟大事业而奔走……

但是……这是哪里?

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双手撑着冰凉的大理石地面站起身,头还一阵一阵晕得厉害,脚边似乎踢到了什么重物。甩甩脑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后晴天娃娃...

依旧是和@Snow.Fox☁的联文,又是一篇大长篇,两只咕子咕咕咕咕咕了好久。

略有离谱,略有无法解释的地方。

  

  

01.

雕琢着诡异神像的大理石穹顶……

映射着斑斓日光的彩色玻璃花窗……

以及空无一人神圣不可侵犯的教堂大厅……

晴天娃娃坐起身,迷茫地环顾着四周,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只有身上象征REAL教廷狂信徒的灰色传教服还提醒着她——自己原本正要出门,为继续扩大【卡慕】大人的狂信徒队伍这一伟大事业而奔走……

但是……这是哪里?

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双手撑着冰凉的大理石地面站起身,头还一阵一阵晕得厉害,脚边似乎踢到了什么重物。甩甩脑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后晴天娃娃发现——那是她的斧子。

“好好好,拿着你我总算还能多活一会儿,是哪个比我还恶趣味的家伙把老子整这破地方来了!”

晴天娃娃一边骂骂咧咧地捡起斧子,一边抬头看了一眼教堂墙壁上缠绕着荆棘与玫瑰的挂钟——不知名的教堂时间,早上08:00。

“啧,宣讲要迟到了。算了,那帮思想贫瘠的肥羊一时半会儿也跑不掉……”

好像自从她醒来开始,这时有时无的碎碎念就没真正停过,她漫无目的地往教堂大厅外溜达,却注意到就在洗礼台的不远处,竖立着一座不大的尖顶丰碑。

凑近一看,只见上面镌刻着几行文字——

联合教廷教义

请每位信徒牢记于心,谨遵慎行

无所谓生死,不在乎代价,我们将这一生仅剩的一切,都奉献给那崇高的信仰。

“联合教廷?怎么我从来没听过……”

正疑惑间,晴天娃娃突然听见一个极度刺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几乎在瞬间就侵占了她的大脑——

“想活下来吗?那就快逃出去吧!快逃!快逃!杀死一切试图阻碍你的人!快逃吧!快逃吧!”

头很疼,可能是被这不讲武德的声音吵的,晴天娃娃自残式地抬手锤了几下自己的头,勉勉强强清醒过来,却觉得脑海中像是被猩红的烙铁嵌进了什么印记一般……

总之,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很奇怪,但最起码不再晕乎乎的了。

既然那个声音想让自己逃出去,那就这么做吧,毕竟天大地大,传教最大!

想到这里,晴天娃娃拖着自己的斧头,晃晃悠悠地往教堂外走去。

教堂外是一片一片的断壁残垣,远处似乎是森林,看不到边,却隐约能看见其中有一座高塔。晴天娃娃拖着斧头,颇为悠闲的穿过断裂的墙壁,边走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谁听。

“活下来?那也就是说会有生命危险咯~”

“嘛,不过我更好奇,是什么渣滓策划了这东西,打扰我传教可是不可饶恕的呢~”

“当然啦,还有那些躲着不露面的胆小鬼们~”

话音未落,晴天微微挑了挑眉,双手握紧了斧头,顺着身后劈开空气的声音猛的拧身,“铛”的一声,斧刃直接对上了身后的一柄唐刀,刃与刃僵持着,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耘朵眼神肃杀,双眼瞳孔已经缩成锥形,晴天娃娃却笑了。

“哎呀,发现了一只大狗狗呢~”

“好凶啊,我真的,好害怕哦~”

  

  

2.

密林中的高塔上,阿诺德放下了望远镜,有些头大的捏了捏眉心。

“前辈,怎么了?”

一旁的小狙击手看他烦恼,抱着凑了过来,颇为担心的摸了摸阿诺德的额头,却被敲了脑门。

“我没事,小筵谦你就别操心了,那边有人打起来了而已,看不清是谁。你刚刚不是去检查食物了吗?怎么样?”

筵谦有些失落的摇摇头:“情况并不好啊前辈,塔里的食物最多再撑一天,我们没法在这里呆太久的。”

阿诺德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最终拍板道:“我们今晚离开高塔,现在,我们需要趁着太阳还没有下山,观察周围的环境和人,最好能搞张地图。”

“啊?前辈我们没有找到纸笔啊?”筵谦愣了一下,“要不我们烧点木炭?在衣服上写?”不出所料的又被敲了头。

“笨啊,用脑子!在这里点火生怕别人看不见烟是吧。咱们的子弹还有多少。”

“远距和中距都是三发,近距是五发。”

“………………知道了,去,再找点别的什么武器。”阿诺德沉默了一下,便又让筵谦离开了塔顶。

“还需要,还需要更多的保命手段。那两人,近战我们打不过的。”

密林更深处一点的地方,林檎一路循着菌子的痕迹找到了一条潺潺的小溪。灌满干瘪的水袋后,她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

刚才脑海里的声音吵得她心烦,不过好在只是暂时的。现在居然已经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了一样,真是奇也怪哉。

还是先往里走走吧,这片看不到边的森林真是有够可怕的,自己刚刚可是才亲眼目睹过好端端一块领域的坍塌,看来那个声音所谓的“逃出去”,并不仅仅是逃离这片森林这么简单的事……

想着想着,林檎突然听见远处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争执和打斗的声音。

过去看看吧,说不定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我林渔翁还能从中得点利呢。

说干就干,林檎蹑手蹑脚地向声音的发源地挪去,而在视线穿过了两棵参天大树之后,她发现——居然不只是两个人打在一起,而且其中还有她认识的!

树下,一个棕发棕瞳的少女——这人她认识,是自家“VITA”自我派的信徒Meteor——正赤手空拳扎着架势和对面一个握着手枪的白发异瞳的少女对峙着。

而在Meteor身后,是一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黑发小女孩儿,看着也就将将刚成年没多久,正一脸担忧地和林檎一起洞悉着这一触即发的战斗。林檎也认识她,那是众生派前不久才入教的一个小信徒,名叫伊丽丝。

怎么办,一边是凶神恶煞的陌生人,一边是她“VITA”教廷的信徒,虽然自我派的教义是小命重要自保为上,但自己身为主教,实在做不到看着自家信徒惨死枪下……

一方赤手空拳,一方荷枪实弹,那个陌生人之所以现在还没开枪完全是在顾及这一带错综复杂的地形和那些碍事的枝枝叉叉。

Meteor的身手林檎是知道的,就连彼时教中的战力巅峰伊丽丝都在这家伙手下讨不到半分便宜,更别说只会些野路子的Meteor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自己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说的就好像她林檎能打过对面那个看上去比耘朵还凶的家伙一样!

情急之下,她突然摸到了自己口袋里揣着的一枚烟雾弹——

对啊!林檎,你怎么把刚才拼了半条命从坍塌的森林边缘捡回来的宝贝给忘了!

想到这里,她慢慢挪得又离战场近了些,而窸窸窣窣响起的脚步声也引起了那陌生人的注意。

“什么人!出来!”

她从腰间又拔出抽出一把枪,一转手调了个舒服的姿势,用嘴拔下了枪栓,瞄准林檎所在的草丛。

说时迟那时快,林檎已经抽了烟雾弹的安全阀,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将它向战场中央抛去!

不得不说,这东西见效到确实快得很,几乎是瞬间,四个人眼前就全被呛鼻的浓雾遮挡了视线,林檎勉强依靠刚才观战时的站位找到了还在烟中凌乱的两人,一手一个拉着就往反方向跑。

只是这样,似乎又往边缘一带去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偷袭,白发异瞳的少女倒也并没有并没有自乱阵脚,凭借着极好的耳力盲开了几枪,只是三个人奔跑的脚步声实在太过杂乱,似乎只有一枪命中了。

算了,自己本来也不想杀人。虽然那个声音命令她这么做,但她从来就不是个甘愿服从的泛泛之辈。看她们离去的方向该是往边缘处跑了,很快那里就会因为缩圈而尽数坍塌,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了。

既然如此,浪费子弹做什么呢?

  

  

3.

林檎拽着两人一通狂奔,三人踉踉跄跄的回到了刚刚的小溪边。

“呼……呼……幸好那人没追过来,你们什么情况啊?”

林檎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缓了好久才开口发问,却没人回应。

“嗯?你们…………我草!”

不看不知道,身后的两个人状态都已经到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Meteor手捂着肩膀上的枪眼,正咬着牙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撕开,而伊丽丝双眸紧闭,生死不明。

“别看着了…………老大…”少女虚弱的声音唤回了林檎的神智,她赶紧过去帮忙。

处理伊丽丝的伤口时林檎才意识到,这个小姑娘伤的有多重。

手臂,腿侧都有枪伤,腹部受过重击,头部也有肿起的地方,小腿上有撕裂的伤口,身体还有大片的擦伤。

“这…………都是那人打的吗?”好不容易处理了小姑娘的伤口,林檎让她半躺在自己身上,轻声问Meteor。

衣服撕成的简陋绷带还有一些,Meteor站在溪流里,边处理着自己身上的枪伤边含糊道:“不全是……”她手空不出来,便抬了抬下巴,示意林檎看伊丽丝小腿的伤口,“那,是被“裂缝”给撕开了。”

““裂缝”?”

“我和伊丽丝一开始就在森林边缘,看老大你也有火力武器,应该也看到那些坍塌的地方了吧,伊丽丝为了抢出一些药品,被扯进去了,好不容易我们才跑出来,却直接碰上了那个疯子。”

“唉……………也不知道,这场闹剧要持续多久。”

三人没有在继续说话,安静的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林,其实,已经有人死去了。”

“?”

“在我醒来的时候,星河,就躺在我旁边,没有呼吸。”

“…………………休息吧,你身上还有伤,我来守夜,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太阳落下,笼罩大地的光变了颜色,红发的少女靠在树旁,警觉的观察着四周,守护着旁边的两个受伤的女孩。

ryo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的把用于遮挡的树藤归回原位,轮椅无声的转了一圈,带着她往密林深处去了。

轮椅沿着来时的轮胎印,回到了她们暂时的据点,一座破败的神庙,从里面隐约传来血的气味,ryo神色自若,轮椅直直的驶入。

里面简陋异常,屋子角落有一张摇摇欲坠的破床,上面正躺着一个金发的少女,旁边还有一个女孩似乎在照看她。另一边的窗户旁,一个灰发的女孩坐在边上,正警觉的看向窗外。

“哟,阿凉小姐回来了,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吗?”说话的灰发少女同样靠轮椅行动,ryo回来她也没有反应,只是开口问了一句,仿佛已经是尽到了义务。

“嗯,发现了一队人,三个,似乎手里有药,星回小姐,安宁小姐情况如何?”

“不知道,中间就醒了一次,一直挣扎着说什么,教堂教堂,然后就晕过去了。那个叫槐壳的也不说话,之前她写字的纸好像用完了,一直在比划什么,我看不懂。”

“食物呢?”

“还多,应该够我们活到这座森林消失为止。”

这时,一旁被叫做槐壳的女孩突然扑了过来,直直的捂住了星回的嘴,星回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把她推出去,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了一道冷冽的女声。

“感谢你们的帮助,那么,现在可以用食物来换你们的命了。”

话音刚落,一声子弹切割空气的破空声接踵而至,星回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看见原本扑在自己身上的槐壳猛得一个颤栗,整个人痛苦地缩成一团,滚落到一边,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紧接着,两个身影自她们身后神庙巨大的一个缺口处走进来,闲庭信步地经过那尚存余温的尸体,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芙里特,你太心急了。”

留着深蓝色短发的少女手上转着一柄看似没什么杀伤力的手术刀,面容上是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平静与残忍。

她身旁持枪的金瞳女孩儿则无所谓地拉了一把枪栓,不大的空间中响起清脆的子弹上膛声。

“食物。否则,下一个就是她。”

芙里特将黑洞洞的枪口径直对准床上依然不省人事的安宁,望着其余两人的眼神冷漠且杀气四溢。

“……那你们不如动手吧。”

星回似乎接收到了Ryo给自己递来的一个眼神,动了动身下的轮椅。

“我们两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架不能打的残疾医生,跑也跑不了多远。那个人基本上已经是废了,你们想杀就杀。至于食物,都被存在这里。”

她随手拎起来Ryo刚才放在地上的医疗箱,为了防止对方不信,还特意打开给她们看了看,里面的确装满了压缩饼干和好几个水袋。

之后,她另一只手从轮椅的后置筐里又摸出一颗手榴弹一样的东西,用大拇指扣住上面的安全栓,玩味地冲那两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闯入者一笑。

“你们已经杀了我们一个人,如果现在要撕破脸的话,反正早晚都是一死,我可以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所以不如这样,我们坐下好好谈一笔生意?”

韩愿停下了手中转刀的动作。

她和芙里特一路走来的确都没有见到过食物和水,看来是已经被抢先一步占领神庙这个补给点的这一队人搜刮干净了。既然如此,反正现在主动权在她们手里,谈判似乎也不会太亏。

“说来听听。”

星回见对方并不是完全听不进去话的莽夫,便也收起刚才吓人的架势,一偏头示意旁边Ryo和她们谈。

“如你所见,我们不过是两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医生,还带着一个濒死的病人。你们可以共享我们的食物以及这个据点,但同时也要保护我们的安全。况且,只要找到了药品,你们受伤之后我们还可以提供专业的治疗。所以,在清除掉那些虎视眈眈的威胁前,不如先合作,怎么样?”

似乎是为了表现己方的诚意,Ryo将风衣口袋里自己还没吃的压缩饼干扔了两包给对面。

而这两位凶神恶煞的少女看起来也确实是饿了。

也对,游戏已经开始了一天一夜,她们这样子一看也是经历过一场苦战,饥肠辘辘才是正常的。

“成交。”

韩愿示意一旁的芙里特放下了枪,捡起两包压缩饼干扔给她。

又一个脆弱的同盟,在一颗子弹和两包干粮间,建立了起来……

  

  

4.

教堂外不远处的高塔之下,晴天娃娃已经被逼得退无可退,身上纵横交错的刀口不间断地撕扯着她的痛觉神经,血液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让她感觉自己冷得像是被塞进了冰箱。

但是,这感觉再冷,也冷不过面前那把唐刀映射出的寒光,以及持刀少女那双狐狸般的金色兽瞳。

“被污染者,死!”

她手起刀落,晴天娃娃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打不过这个体术几乎强到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高度的家伙,但是最起码撑过了几个小时,自己还是很厉害的嘛!

只是可惜,【卡慕】大人的伟大事业还没有完成,自己就要以身殉道了……

“现在放弃,就不好玩了啊……”

利刃刺穿心脏的瞬间,晴天娃娃只觉得自己脑海中刚才留下的印记突然像是被鲜血和痛感激活了一般,整个人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耘朵抽出沾满血迹的唐刀,看着已经倒地没了生息的黑发少女,冷冷地摇了摇头。

“被污染者,不过如此。”

之后,她径自走进了高塔。

“被污染者,死……”

全然没有在意,那血泊中的尸体,陡然间睁开了漆黑的眼睛……

“呵,是啊,现在放弃,多没意思啊~”

下一秒,晴天娃娃身边就如同一块海绵,直接把身边的血又吸回了身体,她满足的轻叹一声,随即直接消失在了原地,高塔之下,又回归了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安静。

实际上,暗流涌动。

耘朵上了高塔,这里似乎已经被人来过,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物资,旁边的灯倒是还有气无力的闪着火光,她忍着腹中的饥饿,摸出随身的药瓶吃了一片。

她还有两天时间,必须,必须在失控之前出去这个鬼地方。 

也许是强行被压抑的兽性影响了感官,也可能是袭击者太过匪夷所思,下一秒,金色兽瞳被血色覆盖,上一秒的猎物变成了猎人。即使是耘朵已经尽量避开,还是被突然出现的血液幕布波及到了一边的手臂,只是一瞬间,手臂就被染成了红色,直接失去了控制。眼看着那红色还有蔓延的趋势,她咬咬牙,另一只手抽出了唐刀,直接断去了自己被波及到的小臂。

下一秒,明明已经被自己杀死的女孩自幕布后缓缓走来,给她鼓了鼓掌:“真厉害呀~都这样了,还不肯屈服,唉~真是伤脑筋呢,为什么,不愿意乖乖的变成我们的一员呢~”

耘朵眼睛死死盯着这个诡异的女孩,直接把断臂伸向了油灯,晴天娃娃没有拦她的打算,只是颇为感叹的看着她的举动。一阵毛骨悚然的“滋滋”声后,烧焦的伤口不再流血,耘朵单手举着唐刀,淡淡道:“来吧,第二回合。”

“啧,你怎么和白玫瑰一个德行,所以我讨厌和你们这样的人打~”晴天不满的咂咂嘴,伸手对着血液一招,血液便又化作了她最熟悉的长斧。

“好吧,这次输了,我们就是队友了哦~”

  

  

5.

林中的溪流两边,趁夜色离开高塔的阿诺德两人对上了VITA的三人,林檎和Meteor一人手抄一根木棍,两人的站位正好挡住了后面的伊丽丝,而阿诺德捏着一柄小刀轻轻的抛着,筵谦则是端着自己的枪,警觉的对着对面。

“喂,都说了我们没有恶意,用一点药换你们安全离开,我不觉得是过分的要求。”

“哼,”Meteor冷笑了一声:“那我们的回答不变,滚,你过来抢我立马把药全毁了,你们的诚意就是用枪对着我们吗!”

“好好,我们离开,好吧。”阿诺德无奈,只得缓缓后退,在转身的瞬间微微偏了偏头,给了筵谦一个眼神,两人目光交汇,筵谦随即把自己的枪收到了背后,下一秒,蓝发的少年脚下发力,直接跳到了河对岸,另一只手从腰侧猛的抽出一把短刀,朝着林檎直直的扑了过去,林檎没防备,直接被扑倒在了地上,刀刃抵住了她的脖颈,筵谦正准备让另一个女孩交出药品,自己的后脑便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触感。

“我们用的是木棍,不代表我们没有别的武器。”Meteor手持一把手枪,直直的抵在筵谦的后脑上,“现在,从她身上下来,然后滚。”

没人知道,她手里是一把空枪。

筵谦动作缓慢的从林檎身上站起,站直的一瞬间,他直接伸手握住了脑后的枪管朝自己的方向一拉,手中的短刀直取Meteor的咽喉,却被女孩用木棍挡住。林檎被放开后直接扑向了筵谦,试图直接把他的刀子夺下来,却还是力气不足,暂时无法得手。阿诺德也已经架起了枪,但始终找不到一个比较好的角度。

混乱之中,一旁的树下传来了一道虚弱的女声。

“筵……谦…?”

筵谦直接愣在了原地:“伊丽丝?是你吗?”

“真没想到……咱们再见面的时候,我是这幅样子……”

伊丽丝挣扎着坐直了身子,丁香色的眸子里满是惊喜和无奈。

“你——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筵谦情急之下一个猛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倒在树下只余一息尚存的少女,而他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此时还面临着一个不讲道理的巨大威胁。

“咚——”的一声!

Meteor毫不客气地瞅准这一瞬间的空隙,瞄准筵谦的后脑一木棍夯了下去!

林檎顺势一把夺过了筵谦手中的短刃,刀尖一转,横在了脑袋晕乎乎满眼全是星星跳舞的少年项上。

总算,主动权回到她们手里了一些。

两人一系列行云流水的举动显然吓坏了伊丽丝,也吓坏了对面正犹豫着要不要开枪的阿诺德。

“别伤他!”

两个人异口同声。

阿诺德无奈之下将已经上膛的一发子弹退出弹匣,索性将它放到了地上。

“好了,好了,你们赢了。我们聊聊,行吗?”

“很好,这才有点讲条件的样子。”

Meteor依然没有放下手里的枪,但示意林檎把已经处在半昏迷状态的少年和伊丽丝放在一起。

“现在物资这么有限,你也看到我们朋友的状况了,药是不可能分给你们的。”

显然,Meteor不打算让步。但明眼人很容易看出来,这两位对医术可谓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那个女孩儿的确伤得太重了,外行人的不当处理和简单包扎显然救不了她,手里捏着这么多药物也只是暴殄天物。

反正自己也在寻找Ryo,这个女孩儿又和筵谦是旧相识,倒不如……

“这样吧。”

  阿诺德开口了。

                                                                              

“既然能说出这种话,你应该很清楚光凭你们自己的能力是救不了她的。我知道这丛林中有一个医生,她是我的同伴,只是因为外围的坍塌,我们走散了。”

“另外,别蒙我了。”

他看了一眼Meteor手中对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

“从你的动作就能看出来,那把枪轻得很,里面一发子弹都没有。你们需要武器,我们需要药品。不如就先这么一起走,等找到我那位医生同伴之后,让她帮这个女孩儿治伤。但作为诊费和一路上的保护费,我希望在她脱离危险后你们能支付彼时剩下的药品的一半给我们。怎么样,不过分吧?”

面对对方赤裸裸的拆穿,Meteor没好气地“切”了一声,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说得还算有点道理……

而就在这个时候,恢复了些精神的伊丽丝却皱着眉看了看身旁的筵谦,和对面的阿诺德。

“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你们的……大脑里?”

  

  

6.

耘朵看着面前整个人都变得诡异的黑发少女,攥紧了手里的唐刀。

之前不过还在脑中徘徊的一小团黑色污染物,此时已经扩散蔓延到了全身……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见,但她知道,必须在理智完全被支配前杀死对方,否则,这个空间就又多出了一个只知道取人性命的怪物。

就像不久前被自己一刀贯胸的另一位领袖……

“你能看到?我脑子里的东西……”

“嗯。”

少女平静地躺在血泊里,身上的衣服被血浸了个彻底,变成纯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挣扎。显然,鱼子酱是意识到自己的大脑已经被污染后,第一时间选择了自杀,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死。

“杀了我。祂想控制我……”

“我会的。”

………………

只是此时此刻,耘朵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女,显然她本来就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主,如今已经完全被弑杀的本能操控了。

战斗,一触即发!

耘朵一个手疾眼快架住对方飞扑而来的一斧,一个刀花挡开,瞄准对方的心脏,用尽全力扎了下去——

距离太近,两个人都没时间闪躲,一寸一寸忍着剧痛抽出唐刀,耘朵看了看自己被一斧劈中的左肩,眼神里依然是无尽的寒冷。

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彻底杀死被完全污染的人,这也是鱼子酱最后告诉自己的……

而奇怪的是,在那黑发的少女彻底没了生息后,原本深深嵌进骨肉的赤斧竟化作一滴一滴暗色的血液,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了……

大量不属于自己的鲜血涌进撕裂的伤口,这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耘朵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些属于人类的痛苦的神情,却只是从腰包里摸出一瓶止痛片,仰起头尽数倒进了嘴里。

自己的这具身体,早就没有爱惜的必要了。

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多杀几个这样的被污染者,希望林中的其他人,能顺利活下来吧……

看了看上位者给自己抑制异化的药瓶,里面只孤零零的剩下一片了……

“林檎……你在哪……我突然……好想你啊……”

药物麻痹了神经,耘朵显然也没有处理伤口的打算,起身在尸体灰色的衣袍上蹭了蹭唐刀的血迹,踉跄着走下了高塔。

只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极限,甚至前脚刚刚从塔的一层大厅中迈出来,就因失血过多被黑暗夺走了意识……

脑海中最后的一句话是——

好冷啊……林檎……我好冷……

药瓶跟随着身体落向地面,最后一片药落入血泊,随着血液再次一同进入了耘朵的身体,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兽瞳再次睁开,却变了颜色,漆黑如深渊,只有瞳孔附近还隐约可见一缕淡金,似乎是主人的意识还在挣扎。

耘朵活动了一下新长回的手臂,收回了落在一旁的唐刀,走向密林。

在她离开后,白玫瑰沉默着从一个角落里走出,看着躺在地上了无生气的晴天娃娃,朝她鞠了一躬后,又尾随着耘朵进入了森林。

  

  

7.

“唔……………”森林深处的神庙中,安宁好不容易从缠身的噩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房间里的几人,其中坐着轮椅的一人在自己身边,似乎还在给自己喂水。

看到自己醒来,她淡淡道:“醒了?你睡了好久。”

“嗯,谢谢你们的照顾。”安宁隐约记得这是自己昏迷前救下的人,当时看她们都坐着轮椅,就和槐壳一起推着她们跑,跑了好久才到了这个神庙。

对了,槐壳!

她猛的转头,在房间里扫到一半,又被女生按住了:“别看了,你还没恢复,不适合受刺激。”

“…………她,死了吗?”

“嗯,但我们无能为力。”

安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她现在,没有可以再信任的人了。

安宁趁着其他人没有再注意到自己,悄悄的观察了一下其他人。

两个坐轮椅的女生她眼熟,是她们刚刚一起推回来的人,另外两个人恐怕就是杀死槐壳的凶手。

是无法预测的变数,危险人物。

食物当时是她和槐壳翻出来的,她当初怕意外,在外面悄悄藏了一些。

现在,她需要离开,离开这两个危险人物。安宁暗暗下了决定,她不能留在这里了。

趁着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她努力凝聚了全身力气,朝着一处破碎的墙壁直接冲了出去。

“你干什么!站住!”芙里特直接窜了起来就打算追,却被韩愿按住了:“算了,她没有食物,没有药品,她活不了多久的。”

安宁拼命的跑着,穿过一片又一片的树丛,在转过一棵巨大的树后,她直直的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欸!你是谁啊!”探路的Meteor被撞的一懵,然后就感觉这突然出现的少女直接瘫在了自己怀里,她下意识的接住,却被人差点压倒在了地上。

此时,在她的身后,变故突生。

锋利的刀刃劈开空气,直冲朝着红发的少女而去,林檎注意力还在前面突然出现的金发少女身上,就被阿诺德直接拽倒,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劈来的唐刀。

她看着那新出现的袭击者,有些不确定道:“耘……耘朵?”

月光般银白的长发,一袭没有任何设计的黑衣,手中寒气逼人的唐刀……

这当然是耘朵,她们已经有……快两年没见了吧?

但是……昔日灿金色的眸子,此时此刻却比最深邃的深渊还黑暗,比最漫长的冬夜还寒冷……

怎么回事?自己认识的那个耘朵,怎么可能……

“所有人,死。”

一颗子弹已然毫不客气地自背后袭来,耘朵微一侧身堪堪躲过,阿诺德抓住这一瞬的喘息,将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红发少女向远处猛得一扔。

“上一边去待着,别添乱!”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阿诺德甚至没来得及子弹上膛,右肩就已经被锋利的刀刃直接贯穿钉在了背后已然腐朽的木墙上。

“咳……这家伙,怎么又发疯了!”

所幸被砍中的是曾经接受改造的机械臂,即便受此重创之后仍能勉强活动。

子弹上膛,此时的耘朵被夹在自己教廷中造诣最高的两个神枪手之间,似乎已是死局……

然而,就在一阵枪林弹雨过后,林檎被Meteor和不知何时赶来的Ryo死命捂着嘴拉住,无法发声也无法上前,只眼睁睁地看着那昔日静静坐在自己咖啡厅一隅看书的少女,被一颗颗子弹射成了筛子,泪水决堤般涌出眼眶,浸湿了Meteor的双手,又顺着手腕蔓延到袖口,最后滴在地上,一切都是那么悄无声息,无可奈何……

可惜……被感染者只有一击贯穿心脏才会彻底死亡,这件事如今只有耘朵一个人知道了……

于是,在几乎消耗了半数的子弹之后,众人惊异地发现,四溅的鲜血和那深不见底的眼瞳一般漆黑无色,像是磁石吸附铁粉一般有生命似的倒流回伤口里,血管在愈合,肌肉在重组,皮肤在生长……然后,只在黑色的衣料上留下一个无关痛痒的圆形孔洞……

“她这异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阿诺德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望向一边死命把林檎按在自己轮椅上的Ryo。

“不对劲!她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显然,Ryo也闻所未闻。

而伊丽丝,此时此刻看到的景象似乎和所有人都不太一样,她依然没有力气站起来,靠坐在神庙的墙角处,面上的表情惊恐万分——

“她……那个女孩子……全身的血都是黑色的……我能看到她的血管里……有什么东西……”

而她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的枪换弹匣的阿诺德突然发出一声痛叫,原来是耘朵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唐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而与此同时,阿诺德用最后的一点意识,将机械臂化作巨大的利刃,斩断了耘朵握刀的手臂。

像扔掉一张无用的废纸团一般,耘朵将那具瘫软的尸体随手丢在一边,看了看自己断臂的切口处,黑色的鲜血不断涌出,一部分变成骨骼,一部分变成脂肪,最后在上面覆盖一层皮肤,谁能想到,这只手是一个少年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

解决了眼前的威胁后,她径自转身向另一个持枪的少年走去,显然,筵谦刚才和阿诺德前后夹击的战术激怒了这个如见早已没了感情的杀戮机器。

而Ryo却再也无法把注意力放在手边的林檎身上,不顾一切地向那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扑过去,情急之下竟忘了自己还不能完全掌握机械义肢,勉强从轮椅上站起来后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栽倒,匍匐着向她的阿诺德爬去……

鲜血染红了纯白的风衣,Ryo终于到达了少年身边,捧起他苍白的面颊,理顺他凌乱的碎发,最后讲他整个人都揽进怀里,声泪俱下……

说好了要一起去看海的……

说好了要一起活下去的……

说好了要永远守护彼此的……

可现在呢?

一切的一切,都在黎明破晓之前,化作了虚幻的泡影……

而奇迹,似乎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Ryo眼睁睁地看着,地上的鲜血逐渐像是有了生命般回流,阿诺德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早已停搏的心跳也再次有力地苏醒过来……

这毫无疑问是反医学的,但Ryo不在乎……

只有远处的伊丽丝,看着阿诺德体内的血液一寸一寸变成与耘朵如出一辙的黑色,却只能绝望地向Ryo大喊——

“快跑!快——”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一把机械臂重组成的长刀瞬间刺穿了Ryo的胸膛!

而阿诺德也已经睁开了漆黑没有眼白的眸子,静静地站起身,看也没看地上曾经被他奉若珍宝的女孩儿的尸体……

Ryo静静地躺在那里,碧蓝的眸子依然凝望着不久前阿诺德倒下的地方,或许就连最后一刻她都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另一边,不善近战的筵谦也已经被耘朵三两下制服,打空了子弹的枪被扔在一边,显得绝望而无助。

似乎只差一刀,又将是一个生命的悲鸣……

耘朵依然没有任何犹豫,手起刀落——

却没能砍在蓝发的少年身上?

“耘朵——!”

终于摆脱了Meteor桎梏的林檎一个健步冲上去,用自己的双手抵住森白的刀刃,声嘶力竭的一声呼唤直刺耘朵的脑海——

“有人……在叫我……?”

意识深处,快要被侵蚀殆尽的银色光点突然似是被什么唤醒了,挣扎着跳动了几下。

“没有人,你现在只应该做一件事,杀死一切挡路的家伙!”

只是一声微弱的响应,就换来了四面八方来势更凶的黑暗和低语……

十指连心,指尖被利刃刺破的剧痛席卷了林檎的神经,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放手——

“耘朵你醒醒!你到底怎么了?!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林檎!我是你的林檎!”

事到如今,能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但是脱口而出的每一个字,林檎都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了……

“林檎……是林檎在叫我!”

银色的光点似乎更加坚定了,她听见了,真真切切,是林檎的声音,她说她是自己的——自己的林檎!

“林……檎……”

耘朵眼中的黑暗似乎在一瞬间被金色的日光划破,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林……檎……”

但她似乎依然无法完全支配自己的身体,一双眸子时而漆黑时而金黄,唯一不变的,是一直喃喃出声的两个字——

“林……檎……”

“是我!我是林檎!耘朵!耘朵!”

唐刀的力道松了下来,林檎像是看到了名为希望的曙光已经从耘朵的眼里照在了自己的脸上,变本加厉地呼唤着她。

然而,下一秒,耘朵却一转手中的唐刀,瞄准自己的心脏,狠命地刺了进去……

就像先前她无数次用这把唐刀刺穿他们的心脏时一样……

“林……檎……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的……”

她整个人瘫软下去,倒在昔日最爱的人怀里。金色的瞳仁此时已完全褪去了暗色,但却因疼痛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即便如此,她依然努力的,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着什么——

“林……檎……林……檎……”

“对……不……起……”

“我……爱……你……”

“记得……活在……光……”

话音未落,抬起的手已然垂下,她终究无法触及她的脸颊,哪怕只是为她拭去泪水、抹去血污,都做不到……

Meteor在林檎扑过去的一刹那就意识到了什么,果断的转了方向,一把拽起了蓝发的少年,把他甩向了伊丽丝。

“跑!带着伊丽丝往教堂跑!”棕发女孩的大吼直接把筵谦飘飞的神志扯回了身体,让他下意识的按着她的要求,抱起伊丽丝转身就跑。

“你放开我!”他能感觉到伊丽丝在推着他的胳膊,力气不大,应该是身上的伤导致的吧。筵谦从未感觉自己能这么冷静,他把女孩又往自己怀里按了按,把她抱的更紧,根本无法再挣扎。

“你回去没有意义。”他听到自己这么对伊丽丝说,“你身上有伤,我打不过那个人,不……”他顿了顿,脚步却依旧是急促的,“我们加一起,都不一定能打得过那个人,更何况我师傅也不对劲………我们,我们需要先保全自己,我们…………”

筵谦说不出话了,他再一次,迫切的想要力量,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我们需要援兵,我们是他们的火种,伊丽丝。”

伊丽丝早已不再挣扎,他能感觉到女孩在他怀里微微颤抖,以及胸前的湿润。

“……………星星,林主教,她们一定会没事的!对吗?”

筵谦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手抚上女孩的头发,顺了顺:“我们会回去救她们的,我保证。”

教堂的尖顶已经可以看见,他加快脚步,跑向那处。

  

  

8.

看着少年抱着伊丽丝跑远,Meteor才转身看向自家主教,却看见面色平静的林檎,和倒在她怀里,被一刀穿心的耘朵。

“林……………”

“对不起啊,星星。”听见了Meteor的呼唤,林檎轻声道。抬手合上那双已经失去了神采的眼眸,又轻轻握住了耘朵的手,替她为自己擦去泪水,“这是你最后想做的吧,耘朵。”

Meteor听到那句对不起,便知晓了林檎的想法,沉默着保持了距离,对着自家主教深鞠一躬。她也看到了不远处挣扎着起身的ryo,这片地方,她不能再呆了。

“主教,保重。”林檎没有对Meteor的话再做出什么反应,Meteor也选择转身离开,她要去找那两个小家伙,林檎………这是她的选择。

抽出爱人心口的唐刀,对准自己的胸口,然后缓缓发力。刀尖刺穿皮肉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亲手了结自己生命的过程也好像一场把人逼到极限的挑战,林檎咬着牙,一点,一点把唐刀推入自己的身体,穿心而过的感觉很玄妙,大脑被骤然暴起的疼痛刺激,为了保护身体的主人而变得一片空白,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等到意识回归,林檎才发现自己也已经倒在了地上,ryo和阿诺德似乎已经离开,这片空地此刻只有她们彼此。

在这最后的时刻,林檎忽然就不想思考为什么耘朵突然离开,又突然出现,她带着笑,努力的抬起了双手,搂住了爱人。

“耘朵……你看,你一道口子………我也……给自己划一道……这样……我们就是两口子啦……”

“很冷的笑话吧………我不太会说…”

“我们……我们还是……把对方放在心上的两口………”

少女的呢喃越来越轻,最终归于静默,唐刀穿在心口,她即使变异,也没有了再站起来的能力,于是死亡赶来,送她和爱人以永恒的深眠。

此时的Meteor,正拽着那个金发的女孩一路狂奔,她们的身后,是阿诺德和ryo。Meteor边跑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她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那个带枪的男生,在当初他们对峙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人身上有枪,有子弹,而且绝对,枪法不差,那么相对应的,他的体术应该没有那个异瞳疯子那么变态。女生坐着轮椅,似乎是个残疾人,变异后手里有莫名的针管,可能是病毒之类的攻击方式。

根据林檎和耘朵刚刚的情况,似乎是必须破坏心脏才能杀死变异人,而变异人的思维有突破控制的可能性…………

“呼…………我要,跑不动了。”一旁的金发少女急促的呼吸声打乱了Meteor的思绪,“我,我身上有伤,不行了…………”

安宁只感觉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的味道,划过鼻腔的空气就像刀子一样,似乎要把她直接剖开。

她活不下去的。

她之前昏迷了太久,没有关于现状的任何情报,唯一可以信赖的槐壳早已经没法陪她一起。

多讽刺啊。她苦涩的笑了,明明信仰的是代表全知的神,最后确实带着无知死去。

如果………能骗过那个棕发女孩,引起她的同情心………

安宁的阴暗思想刚刚萌芽,下一秒,刚刚还想拽着她跑的人就停了下来。

完蛋了,要被抛弃了。她甚至是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 。

“你们,什么意思?”她听见棕发女孩冷静的说。你们?这里有别人吗?

一声拉枪栓的声音扯回了她的思绪,安宁愕然抬起头,面前是当初她醒来看到的两人,其中一位手里的手术刀正抵着灰发女孩的脖子,而另一位手中的枪也已经对准了她们。

“如果我是你们,就会乖乖的放弃抵抗。”韩愿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对方以同样的眼神回望,倒是让她多了些佩服。

变故突生,Meteor思考着她们现在的处境,面前这两人不会让她们离开,身后的变异者马上就会追来,她们没有可以抵抗的武器,唯一的可能性是她藏起来的最后一枚炸弹,而且经过刚刚的奔逃,她们的体力严重透支…………

“死局,对吧。”轮椅上的灰发女孩突然开口,Meteor惊了一下,她好像能看透自己的想法一样。

星回放松的靠在轮椅背上,看着眼前的两人,略带讥讽道:“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怎么样,要不要干脆把你身边的这个人杀掉,血的气味应该会引来那东西,至于到时候会怎么样…………呵,听天由命咯,反正我肯定是命不久矣~”

她身后的韩愿威胁似的把刀又往下压了压,得到的却是女孩无所谓的抬手:“好好好,你们聊~”

韩愿叹了口气,对着面前的两人道:“你们,选一个留下,吸引那两个怪物的注意力,作为报酬另一个人可以暂时跟着我们,我们会在不威胁自身的情况下,尽量保证这个人的安全。”

“我们要是不呢。”Meteor护着身后的女孩,冷静道。

“那么,很遗憾,”韩愿看了芙里特一眼,对方会意的举起枪,“我们会率先杀了你们,怪物破坏心脏或者身体破坏严重程度超过75%无法自愈,相信我,我们还是有这个能力的,并且也不介意提前清理掉两个潜在的怪物。”

Meteor还想开口说话,肩膀处传来的剧痛却让她失了声,身后的女孩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深深的捅进了她的肩膀。

“…………对不起。”安宁低着头,不敢看女孩的眼睛,快步走到了韩愿的身后。

Meteor咬着唇半跪在了地上,她不是没有料到女孩可能背叛,但也没有想到她会直接动手。

“………好了,看上去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韩愿看了安宁一眼,又看了眼怪物的方向,那里的枝叶已经隐约有了动静,最终,她还是准备离开。突然,Meteor树丛里直接飞出一支箭,下一秒,一个坐着轮椅的怪物也直接从树丛中冲出,芙里特眼疾手快的推了星回的轮椅一把,让她直接撞上了“ryo”的轮椅,而韩愿则是抓住安宁弹身而起,准备离开。

“………………唉,这位陌生的小姐姐还真没说错啊,还真他喵的,是条不归路……”一切发生的太快,Meteor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

既然已经走不了了,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剧烈的爆炸席卷了这一方小小空地,人类,怪物,在这种毁灭性的袭击下都无法幸免。

Meteor有些疲累的合上了眼睛。

啊…………真是,累死了。

那两个小家伙可以更安全一点了吧………

你们自己加油,我先,歇会儿…………

另一边的教堂处,筵谦和伊丽丝只听到那声剧烈的爆炸,随后,丛林里便是一片死寂。

不要回头……不要停留……不要放弃……

筵谦抱着怀里的伊丽丝,发疯似地在林中跑着……

泪水刚挣脱眼眶的束缚,便被极速向后呼啸的气流裹挟而去,只在眼角留下一抹干涩的痕迹……

伊丽丝身上还有伤,经历了之前神庙中的变故和长途的逃亡,原本已经妥善包扎好的伤口早已崩裂,汩汩向外淌出血来。

但她不敢让筵谦知道,这个少年此时此刻已然在经历空前的绝望,只剩下怀里这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个渺茫的期冀,她不能再将自己掐灭……

突然间——

“轰”的一声——

筵谦整个人像是只剩1%电量最终支撑不住的机器人一般,毫无征兆地瞬间停滞下来。

伊丽丝稍稍转头,看见就在他们的身后,密林之中,距离那破败神庙不远的方向,平地炸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筵、筵谦……”

她强忍着伤口传来的剧痛,勉力开口,声音颤巍巍的,气息也断断续续。

“我……我还在。我们……会没事的。我们一起……一起逃出去。”

筵谦的脑子很乱,耳畔边一声接一声倒放着刚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接踵而至的,是近乎绝望的窒息感……

他们……所有人……都死了……

只剩下……

“筵谦?筵谦——”

伊丽丝的声音像一个更高频的声波一般,突兀地撕裂那一声声刺耳的轰鸣,直击他的大脑。

对了,还有伊丽丝!

伊丽丝还活着!

他要保护她!让她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筵谦猛得回过神来,感觉到怀中的伊丽丝明显松下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看着黑发少女满是血污却依然向自己微笑着的模样,不自觉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走,伊丽丝,我带你回……”

“你想带她走吗?”

最后一个“家”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个声音突然在筵谦的脑海中炸开,就像刚才的那朵蘑菇云,夺走了他全部的希望——

“想都别想!游戏的规则从来都是——你们只能活着出去一个!”

他不知道那个声音是谁,他只知道,自己的血液中有什么东西正随着这声音极速蔓延着,侵蚀自己的每一寸神经……

“杀了她!杀了她!自己逃出去!你不是还要找姐姐吗?难道就甘心死在这里?!”

“走……伊丽丝……快走……”

筵谦感觉自己似乎榨干了全身的力气,却也只是勉强做到将伊丽丝平稳地放在地上。

他看不见,此时此刻的自己面目是如何狰狞,举止是如何狼狈,神情是如何痛苦……

他只是知道——

或许在短短的几秒钟后……

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筵谦”了——

一声枪响,以及一颗横穿他颅骨而过的子弹,是他作为筵谦,留给这世界上最后的东西。

可惜……他还是没能如愿……

伊丽丝眼睁睁地看着筵谦在自己面前挣扎、痛苦,却因为失血过多的无力感而连从地上站起身都做不到。

她艰难地一点点挪到筵谦身旁,不管不顾地将他整个人拢进自己怀中。两个人,脸颊贴着脸颊,他急促的喘息在她耳边一声一声划过,这或许是他们离彼此最近的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了……

又是一声枪响——

子弹穿透了少女的胸膛……

而她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是——

“筵谦……久别……重逢……我……喜欢你……”

少女小小的身体颓然地倒下,鲜血顺着空洞的弹孔一点点流尽,带走最后的温度和希望……

筵谦低头看了看软趴趴仍然挂在自己身上的尸体,像丢掉一张没用的废纸一般将她甩到一边,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血和灰尘,漆黑没有眼白的一双眸子,昭示着他此时已然沦为神明神圣的奴仆。

电光火石间,一把锋利的匕首不知从何处向筵谦极速刺来,堪堪一个闪身躲过后“锵”得一声钉在了地上。

                                                                                               

“啧,还是来晚了一步。”

而在筵谦身后的一棵参天大树下,一个白色的身影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手中的枪正瞄准着他的心脏。

  

  

9.

“砰。”子弹脱膛而出,却是没有打到本意瞄准的心脏,仅仅是穿透了肩膀。

筵谦顺势后撤,他身为狙击手的本能告诉他应当拉开距离,然而,迅速靠近的白色身影却逼的他只能以另一只手的短刀与之缠斗。

同为用枪者,白玫瑰又怎会忽略筵谦背后隐约露出的狙击枪口,要是真让他拉开了距离,自己的武器可没有任何优势。

“叮”的一声,白玫瑰手中的匕首被短刀拦下,她手腕往下一压,妄图直接绕过短刀直取筵谦胸口,却因逼近脖颈的刀刃只能暂退,匕首被收回格住了刀刃,兵刃相交,磨出些许火星。

白玫瑰另一只手上的手枪抬起,再次对准了筵谦的心脏却被人攥住了手腕。被异化的身躯力气大的离谱,对准的枪口被缓缓扯开,反而缓缓朝着白玫瑰的心脏挪动。

下一秒,白玫瑰直接借力将枪口按在了自己的肩膀部位,也不管筵谦会不会趁机开枪,筵谦似乎是没能猜到这一举动,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子弹穿透皮肉,开枪的人却因此失了平衡,白玫瑰忍痛借着身体的重量,直接把筵谦按在了地上。

“噗嗤”,血液迸射而出,落到了白玫瑰手臂内侧的那朵花上。

脏掉了…………

手中的匕首直接穿过了少年的心口,白玫瑰看着他眼中的阴翳随之缓缓褪去。

丛林再次安静了下来,她靠在一旁的树上,休息了许久,最终走向了少年逐渐冰冷的身体。

“恭喜这位小姐活到了最后,作为奖励,我们可以满足你一项不限条件的愿望,当然,回到原本的世界也是完全可以的哦~”

系统音再次突兀的想起,白玫瑰充耳不闻,伸手合上了少年的双眼,然后在他身上翻找着什么。

“请问您有什么愿望呢?想要什么都可以哦~”

“……………………”

“您想要真相?亦或是替您记忆中的那位平反?还是想要能保护一切真相的力量?我们都能为您实现哦~”

“……………………”

“您…………”

“闭嘴吧,聒噪的骗子。”似乎是被喋喋不休的系统音效吵烦了,白玫瑰突然开口,系统音似乎是吓了一跳,沉默了许久。

或许是那位大人帮了自己一把,或许只是自己运气好,白玫瑰没有经过什么战斗,却几乎目睹了每一次意外的发生。

她见证了晴天娃娃的变异和死亡,见证了那位白发狐女的挣扎和自尽,她在密林深处游走,见证了棕发少女安静的平躺宛若沉睡,也见证了送走两个小朋友后另一个女孩不顾一切引发的爆炸。

“……………那个自作聪明的冒失鬼,还以为你能活下来,恐怕也是抱着这个念头才敢死的那么干脆。”她依旧在少年的身上翻找着什么,最终在右边护臂的夹层里,找到了一个小纸条。

“…………尊贵的获胜者,您真的不打算许下愿望离开吗?这些人明明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系统音突然再次开口,不再戏谑,而是多了些许威胁的感觉:“您可能会因此万劫不复哦~”

“……你这么说,反而让我对自己的猜测又有了几分信心。”白玫瑰翻到那张字条,微微松了口气,面上神色也柔和了些许,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么……这应该就是“真相”的最后一块拼图了。

打开字条,里面只有几行温婉的小字:

“我们都曾是家人。”

“我们都可以为了信仰与所爱之人不顾一切。”

“同生共死,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

“在最开始,我就有一个疑问……”看完了字条,白玫瑰对着天空,缓缓开口,“如果我们在最开始就团结一致,那么不会有人死去,也不会有所谓唯一的胜者,你又当如何。”

“………………”

“后来我看到了那个女孩,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却没有生命体征,想来只可能是在最开始,你们就已经避免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那么,就还有另一个极端的可能了。”

“我本来还不太敢尝试,看到这个…………”白玫瑰浅浅的笑了,“我想为了那个可能的真相,赌一把。”

话音刚落,刚刚收割了一个生命的匕首再次刺穿了一个人的胸口,白玫瑰踉跄了两步,直接跪坐在了地上,为了防止匕首脱落,她咬牙让刀刃在体内刺的更深一点,再深一点…………

最终,随着最后一个人的倒下,丛林变得死寂,只隐约能听到电流的滋滋声音,似乎是系统气了个半死,正在无声的发怒。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才响起一声叹息。

“…………唉,罢了,居然让你们这些………算了算了,胜便胜了吧,算我倒霉。”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整个幻境如同被打碎的玻璃一样,开裂,碎片掉落后消失,露出了其下真正的底色——联教教堂。

在幻境中出现的每个人都在,所有人的脸上都覆着一张漆黑的面具,而在众人之间,一个干瘪的死婴正逐渐变的透明,然后消失,只留下了几个小小的足印。随着祂的消失,所有人的面具也纷纷脱落,然后直接化进了空气之中。

最先睁开眼睛的是白玫瑰,然后则是筵谦,伊丽丝…………最后一个醒来的是星河,她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家的小姐妹似乎正准备扑向自己,又被红发的少女抓着后领拽了回去。

“林!…………主教你松开我!”

“你给我老实待着!你扑人家星河身上给人家压坏了怎么办!”

星河不由得笑出了声,然后就看见了本来蔫蔫儿的女孩眼睛直接亮了,下一刻,就被人直接扑了个满怀。

“呜呜呜呜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个时空的他们没有经历【0001】造成的灾难,但【乌陶斯】的突然出现使得他们再次陷入时间崩坏的死亡阴影之中。

时间的力量无法阻挡,他们最终也只能为自己争取到了一场不公平的赌局。

————以所有人的灵魂时间做赌注,换一个同生共死的机会。

消除所有人的记忆只随机留下一个人的,然后将他们放入一个互相敌对的幻境,要么同生,要么共死,否则死去人的灵魂会在所有时空中被取缔。

然而,拥有记忆的星河在最开始便被直接夺去了生命,只来得及留下一份字条。

还好,我们这些人已经共同度过了太久的时光,信任已然刻入魂魄,最终,还是赌赢了这一次。

林檎看着周围劫后余生正拥抱在一起的众人,然后自己也被熟悉的温度包裹。她微微一怔,随后也温柔的环住了自己的爱人。

还好,大家都还在。

鹦鹉先生

【奇幻pa/一道难题 五种解答】卡慕线:恶魔沸腾

*原创奇幻世界观设定,祝您阅读愉快!

 

 

要听答案,先来听解题思路吧。

解题思路……真的存在吗?

 

 

【轮回伊始】

“嗯……糟了,看来我的计划得下一次再进行了啊。”

白发金瞳的恶魔露出一个并不在意的笑,看着自己的身体在这座荒芜人烟的岛屿上如冰般融化。

“虽然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才变成这样,但是听红叔那老家伙说的意思,我上一次应该搞了大事吧,哼……”

他的尾音和轮廓一同消融在大地上,淡淡的回声在无际的海面飘荡,如同永不止歇的重启。

 

 

【他消失的地方】

这座岛屿除了岸边的海浪声外一无所有。土地是焦黄...

*原创奇幻世界观设定,祝您阅读愉快!

 

 

要听答案,先来听解题思路吧。

解题思路……真的存在吗?

 

 

【轮回伊始】

“嗯……糟了,看来我的计划得下一次再进行了啊。”

白发金瞳的恶魔露出一个并不在意的笑,看着自己的身体在这座荒芜人烟的岛屿上如冰般融化。

“虽然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才变成这样,但是听红叔那老家伙说的意思,我上一次应该搞了大事吧,哼……”

他的尾音和轮廓一同消融在大地上,淡淡的回声在无际的海面飘荡,如同永不止歇的重启。

 

 

【他消失的地方】

这座岛屿除了岸边的海浪声外一无所有。土地是焦黄色的,连一丝枯草都没有,只有一块巨石斜斜地插在地上。这石头对着海的一面被磨平了,上面刻着两行黑字,由标准的古伦萨语写就。

 

“恶魔岛 伦萨历元年建

恶魔历史从此开始”

 

 

【恶魔是长寿种】

据说最年长的恶魔已经活了四千年。

卡慕活了多久呢?

 

 

【有关恶魔历史的书】

五千年前,恶魔与龙曾争夺整片伦萨大陆的控制权,因此爆发了魔法战争。战争后期,名为巫灵的魔法种族加入了龙族一方,恶魔因此战败。

恶魔选择了恶魔岛作为狭小的自留地,但当年的领袖却在岛上开启了一个魔法构成的世界的大门,带领大家进入那个世界,只把恶魔岛作为连接人间的一个锚点。

在恶魔离开后不到十年,龙族开始快速衰落,直至种族消亡。随后巫灵和人类控制了伦萨大陆。奇怪的是,恶魔并没有趁虚而入,而是一直藏在他们的魔法世界——下界之中,偶尔才在人间现身。

 

编/译:红

 

 

【染上枯萎病的书架】

书架的另一端还有另一本更详细的《恶魔种族编年史》,但是那边已经被警戒线封得严严实实,亮黄色的布条缠着被染成暗灰色的书架,如同一堆烧完后勉强看得出形状的灰烬。

很快,亮黄色的警戒线上,油漆般的灰色也在蔓延。

 

 

【逃离枯萎病】

“我记得我那次不是从这里开始的……起始位置的规律是什么?”

避难所的屋檐下,所有人都看着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压下来。米洛虚浮地坐在屋顶上,他透过漏风的房顶木板观察屋子里的情况,一个小孩手里死死抓着一块生日蛋糕,奶油抓了一手也不松,白色的痕迹落在他灰扑扑的皮肤上。

黑猫扶着门框弯下腰大喘气,套得很随意的外套下面,他的胸口是猫一样的毛绒。避难的人们离他三尺远,并不是介意,只是谁靠近他都要被他凶煞地呼噜哈气,空着的那只手也亮了爪子。

“红叔他的办法没成功。”米洛悠悠地说,他知道下面的黑猫听不见,也听不懂。

而Badcen和卡慕如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重启】

米洛也失去踪迹的那天,黑猫没有任何犹豫地拍下了重启键。

这是第几次了呢?

 

 

【修正】

“虽然之前说了cen他最好不要掺和进这件事中,但在这件事上非得承认不可,他给过我一个关键的情报,这件事我还记得。就夸他一下吧。”

“他说,他有记忆的那一次,黑猫消失了。如果我和他也因为某种原因在某些次序中消失过,触发这样的情况是不是需要条件呢?”

 

卡慕在恶魔岛的焦土上慢慢踱着步,也许在上一次消失之前,他本来就想思考这些事情。他真的消失过一次的记忆在他的身上并不存在。

「上一次」记得的人只有按下按钮的黑猫了。

 

他在地面上画出一个造型繁复的法阵,它散发着鲜红的不祥气息。现在是枯萎病到来的前一天,天空蔚蓝,但从恶魔岛的这一角上望向西方的地平线,就能看到一角如同撕裂般的黑色星空。

白发的恶魔划开自己的掌心,一滴鲜血沿着伤口流向法阵中心空缺的位置。然而,就在那滴鲜血即将触及阵眼的下一刻,一道黑色的流光从他的掌心中喷出,击散了那滴鲜血,红色如同粉末一样喷溅在法阵边缘的土地上。

“差点忘了,红叔说过他重启过这件事。”他握了握受伤的拳,“这样想的话,我应该是失败了他才按了按钮。古代魔法……但是就连我都没完成的话,还有谁能破解这个?”

“我可是已经当了三千年的恶魔领主了。”

 

 

【恶魔领主】

“就我了解,他们应该是更换过三代领主吧。”

Badcen从自己书房的书架上抽下两本大部头的书,厚得可以当板砖砸人。他翻开其中一本,书上的字看起来如同蛇行般难以辨认。

“这是古伦萨语写就的,”他的手指划过一行字,“人类生活区里应该没有出官方译本,实际上现在的联邦应该不希望人类和恶魔接触太多吧,毕竟要是被骗了契约,那就很容易被吞噬灵魂的。”

“恶魔的契约啊……虽然能用魔法不断地完成其他种族的愿望,但依靠愿望完成,就能吞噬这些人灵魂里膨胀的贪欲,似乎这样的话能够延长他们自己的寿命,所以恶魔是长生种。”

“活得最长的那些,从不轻易杀死契约对象,只是慢慢地食用贪欲,所以和他们契约的种族反而有很多正常老死的。”

“不过现在世界这个样子,如果恶魔和某个人有着契约,而我们在这里不断重启的话,大家就是一起不断重生了。”

“所以我有时候想,”Badcen说着把那本书翻到下一页,“是不是按照自然规律,这个世界就到了末日来临的时候?比起不断重启,等待结局才是更正确的选择?”

“只不过卡慕似乎是最热衷重启的那个,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现在我还不够了解这些勉强称得上同伴的家伙们。”

 

“嗯……说远了,还是谈回恶魔领主的话题吧。如果卡慕真是恶魔领主,他只能是第三代,因为第一第二代在书上都有记载,但是第三代诞生在下界之中,人类没有见过,只是从巫灵们口中听说了新领主这么一回事。”

“不过这么算,他应该是活得最长的吧,第一代领主因为开辟下界的原因只活了一千年,二代似乎也命不长。”

 

“就是这点奇怪……他活了这么多年,好好的下界不待,来这里做什么?还两次莫名劝我离远点,我是很想离远点,但是我的情报说不定比他还多。”

 

 

【恶魔岛石碑背面的几行小字】

由古伦萨语写就。

“我只是继承了两位前辈的遗愿而已。”

“我没做错。是留下那个的他们错了。”

“是他们让我成为罪人的。”

 

 

【意外来访】

badcen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猫眼,对上恶魔金色的眼睛。

他转身就走:“送客,黑猫。”

窝在大型猫窝里,异瞳的黑毛兽人茫然地看看Badcen,又看看门铃越按越急的门外。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他听不懂Badcen说了什么,但是勉强从Badcen对门口一脸嫌弃的表情中意识到了眼下的情况。灵活的兽人从窝里滚出来,猛地扒在门板上,朝门口不知好歹的恶魔发出威胁的低吼。他伸出的爪子在门板上划拉出刺耳尖锐的声响,门口的恶魔却没有作罢的意思。

“听我说一句啊。”卡慕啧了一声,“今天显然是倒退后的第一天,米洛居然没有联系任何人,你觉得这正常吗,cen?要不是米洛和红叔我都找不到,我也不会来找你。”

“哦,不用勉强自己的,请回吧。”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又沉默了一下之后,Badcen笑了一声。他的古伦萨语说得十分生涩,反而为整句话平添了更多厌烦的意味。

黑猫浑身的毛炸了起来,他弓起背,猫咪标准的战斗姿态。

“你这家伙好心当驴肝肺是不是?”卡慕一边模仿猫咪的呼噜声朝黑猫威胁回去,一边说,“我说不找你是不想让……妈的,烦死了。我现在也没地方待,红叔不在,你不让我进去的话,明天新闻头条除了枯萎病就是男大学生门口躺着纯血恶魔。”

“你……”

 

Badcen的记忆里突然回想起红叔说过,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见了卡慕。

如果说卡慕之前是住在红叔那里的话,他有点理解了。

 

 

【消失的下界】

“堂堂恶魔领主要和一人两猫挤七十平的房子是不是太过了?”Badcen皱着眉头给他拉开门,黑猫默默缩到门后面去,但依然冲卡慕亮出了爪子。

“两猫?”

卡慕看了一眼黑猫,大只的兽人怀里还抱着一只纯血小猫咪,同样对他发出不友好的叫声。

“这是小饼干。”Badcen把自己书房的门一锁,“睡沙发吧你,书房卧室和猫窝都不准进。好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说你没地方去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没地方去。”卡慕也不见外,他往沙发上侧躺下来,扯过来一个抱枕垫在自己脑袋底下。略长的白发从一侧垂下来盖住他的脸,只露出一双非人的金瞳来。

“下界呢?那不是你们恶魔的快乐老家?”

“哦,三天前炸了。”

 

Badcen眨眨眼,看了看侧躺着眼看就要睡过去的卡慕,看看状况外的黑猫,最后看看小饼干。

“你说什么?”

“炸了。”卡慕举起两只胳膊,往天上用力一扬,“嘭——就这么炸了,听不懂吗?你古伦萨语不是学得不错吗,还是我哪里用了生僻的语法?”

“虽然我对你的口音不作评价。”Badcen盯住他,“这么重要的情报,原因呢?”

“我要是知道原因我用流落街头吗?”

卡慕闭上眼睛,不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假装自己只是沙发上的一条毛毯。

 

【午夜梦回】

“原来这是你犯的错。”金发的巫灵用那双同样非人的眼睛盯着他,他的语言生僻,但卡慕还能勉强听得懂些。哪怕句意没有完全传达到,语气中的那份责问却也听得真真切切。

“我没犯错。”他说。二者的阴影在雪地的夕阳下被拉得很长,割裂开黑与白两色。

“……算了,”那巫灵似乎没有沿着这个话题计较下去的意思,“反正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下界消失,族群分崩离析,我猜你也够难受了,逃避一下问题也没什么。”

“我来求助你也是个错误。”恶魔咬着牙道,“五千年前你们都能选择背叛我们,现在我还指望你对我们的落难说什么好话出来……”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对方叹了口气,从怀里抽出金色的法杖来。几千年过去,巫灵的魔法体系从恶魔中分支出来,反而看起来神圣洁净了更多。

“落难的可不只是你们,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见你?这将是世界的灾难。你不想承认自己背负了罪名也好,看着吧,马上就要发生了,而我只是恰好有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而已。”

卡慕沉默了一下,挪开了目光:“你说吧,红叔。”

“跟我来,”被称为红叔的巫灵转过身,法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我带你看看那东西,你们当年亲手废弃的古代魔法。”

他刚刚迈出一步,就感到一片温暖的、毛茸茸的东西沉重地压在他身上。接着,是柔软的毛垫子拍在脸上的感觉。他感到呼吸困难的同时,眼前的巫灵,山峦与冰雪都迅速离他远去,如同梦一般疾驰、消逝。

 

他猛地睁开眼睛。

兽人那只金色的眼睛闯进他的视线。黑猫撑在他身侧,正不停用收回利刃的爪子拍打他的胸口和侧脸。

时值午夜,Badcen家的客厅安静得落针可闻,卡慕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和心跳。他撑着沙发垫起身,黑猫也趴回地毯上,夜色中那双明亮的异瞳里闪烁着明晃晃的担忧,他努力地朝卡慕比划着什么,可惜卡慕完全无法明白。

恶魔扯了扯内衬的短袖,发现冷汗已经浸透了布料。恐怕自己在梦中有什么激烈的反应,这才惊醒了黑猫。

他看看主卧的方向,房间里没有什么动静,看来屋子的主人没被这边的响动吵醒。

 

“没事了。”他冲黑猫摇摇头,后者似懂非懂地看他一眼又一眼,慢慢地把自己缩在地毯上。

卡慕坐起来,把抱枕堆在一起垫高,让自己的头靠在上面,仰望着Badcen家的天花板。刷白灰的天花板在夜色中呈现出神秘的蓝,秒针的声音有节律地奏响,世界宁静得如同全都睡去,他的记忆却在血与火中沸腾。

 

【其他人都已遗忘的,梦的后续】

“你不是只带我来么?”

鲜红的按钮与满地泼溅的鲜红交相辉映。卡慕站在血泊中,红叔的面容在沸腾的蒸汽中扭曲得不真切了。

“我本来比起恶魔,就更想帮助兽人们。”金发的巫灵将法杖顿在地上,“但是现在来看,有什么区别吗?最后能做出选择的还是只有你而已。”

“是呢。”

 

卡慕松开手,黑猫的身体就像一只破洞的气球一样跌落在血泊中,胸口与喉咙涌出的血和地上的血混在一起,黑色的毛发被暗红色的液体大片地黏连在一起。红叔投去悲悯的目光。

“反正按照你说的,他又不会真正地死去。马上,一切就要重头开始,我将弥补我的过失。”

“但愿如此。”红叔露出一个弧度很小的苦笑,“这么一看,你的确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他会忘记这件事的,下一次也许你们还能成为盟友。”

“我能有什么负担?”

卡慕自顾自地大笑起来。“我可是五千年前被你们赶出人间的恶魔啊?”

 

【黎明前的黑夜】

Badcen起夜,路过客厅倒水,一眼看见卡慕睁着眼靠在沙发上,抓着水杯的手不容察觉地抖了一下。

“你妈的……现在早上五点,你在这里睁着两只眼睛和闹鬼似的。”他拎起水壶,“你在发什么呆?如果昨天是第一天的话,今天枯萎病就要爆发了。”

他的话似乎把恶魔从回忆中一把拽了回来。“你怎么把古伦萨语的脏话也学去了?”他扯皮打趣,似乎想把话题带到别的方向去,但最后自己先放弃了,“爆发又如何,你有什么打算?到头来还是重新开始而已,但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让黑猫按那个按钮了,否则下一次我们什么情报都得不到。”

“你小看他了。”Badcen仰起头,将热水一饮而尽,“我正好要和你说我昨晚的成果。我解读了他第八页的日记,有一个情报:哪怕连续按两下按钮,也不会出现时间倒退更多的情况,永远只能倒回昨天。对此你有什么高见吗,恶魔领主大人?”

“你的语言天赋是用来学阴阳怪气的么?”卡慕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暗红色的玻璃杯,“给我也倒点。”

“滚,要喝水自己倒。”

卡慕识趣地从他手里接过热水壶。“要是米洛在会好很多,至少我们能最快地知道这次的枯萎病从哪里爆发,借此就能定位按钮的位置,不需要再去寻找线索。现在只能老老实实找了。你昨天晚上原来没睡觉?”

“没有。”Badcen抹了一把眼角,他凑到镜子前,借着天边微熹的晨光试图看出自己的黑眼圈。

卡慕没再说话。昨晚他从梦中惊醒的声响,眼前的人大概是都听到了,但他没有出来察看。一眼也没看。

 

【告别】

“你们别死了啊。”

“死了有什么,反正还有下一次,而且什么都不会记得。”Badcen不解地看向门口的恶魔,“行了,出去办你的事去吧,都这么多次了我和黑猫能不知道吗?”

门在卡慕面前关上了,随后是落锁的声音。他转过身抬起头,正午的太阳晃得人眼睛生疼。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短命的种族总是这样轻蔑地谈论生死的话题。”恶魔对着太阳说,“所以我们才走上了这条路,酿成了这样的结果,真是好笑啊。”

“深陷轮回中,谁也没有死,谁也没有生,难道也算得上解放了生与死吗?难道这也算完成了前辈们的愿景吗?以这种可笑的形式?”

 

没有人回答他,太阳只是照常升起而已。

在这个枯萎灾难来临的第一天,在这个无数次重来的第一天。

 

 

————TBC————

卡慕个人线第一篇结束,下一条是黑猫线1~

所有人的个人线结束后还会有共通线+下一轮个人线的。

评论区可以对卡慕进行ask,也许会得到一部分超越正文的情报,恶魔领主大人嘴风可不太严,是大漏勺呢。

鹦鹉先生

【五人组奇幻pa】一道难题 五种解答

*原创世界观奇幻故事,全员默认cb。

 

如果这个世界濒临崩溃,

而按下一个按钮就能让一切重置到灾难发生的前一天,

你会怎么做?

 

 

一道难题 五种解答

 

 

【Badcen的回答】

我按过。可能不会再做第三次了。

直到这一切发生前我都还在读书,突然和我说拯救世界真的太过了。

就算你说我身上的这个力量……

 

【黑猫的回答】

(用爪子在地上画出一个大大的叉号。这是什么意思呢?)

 

【红叔的回答】

说出实际的情况对我没有收益吧。

按钮就在那儿,可能除我们之外还有别人按过......

*原创世界观奇幻故事,全员默认cb。

 

如果这个世界濒临崩溃,

而按下一个按钮就能让一切重置到灾难发生的前一天,

你会怎么做?

 

 

一道难题 五种解答

 

 

【Badcen的回答】

我按过。可能不会再做第三次了。

直到这一切发生前我都还在读书,突然和我说拯救世界真的太过了。

就算你说我身上的这个力量……

 

【黑猫的回答】

(用爪子在地上画出一个大大的叉号。这是什么意思呢?)

 

【红叔的回答】

说出实际的情况对我没有收益吧。

按钮就在那儿,可能除我们之外还有别人按过,不是所有人都为了拯救世界,有的人也许只是记住了彩票号想要买张彩票而已。

 

【卡慕的回答】

我按了好多次呢。

原因?很简单吧,现在外面不是在发生枯萎病吗,虽然找不到什么拯救世界的办法,但是只要一直按下去,不就会一直重置回最开始的那天,不会进入毁灭的结局吗?

说不定哪次就成功了呢,不过确实难哦,毕竟其他人都会什么都不记得,按下按钮的人也只能保留最后一天的记忆而已。

 

【米洛的回答】

(似乎说了话,但是听不到。他先点了一下头,然后又用力摇了摇头,这是想说什么?)

 

 

——那么对现在到处流传的这个按钮的事,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Badcen】

别想了。就我仅剩的记忆来看,按钮的情报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

黑猫那里应该有很关键的线索,我从米洛那里拿到了他的日记。可惜人类和兽人的语系不通,我还没有翻译完。就快了,虽然不知道这一次来不来得及,就算来不及我也不会再按那个了。

 

【卡慕】

我觉得和这件事无关的家伙还是别再掺和了吧。对,说的包括你啊cen。

黑猫的日记也给我吧,你们这些容易患上枯萎病的人类太脆弱了,要是哪天你感染了让那本日记也携带上枯萎病,后面的事情还真就只能交给我一个了,红叔来了都不行啊。

 

【红叔】

至少我对恶魔没有信任,cen。你自己留着那本日记吧。

哦,差点忘记你没有上次的记忆了……这么和你说吧,上次是我按的,那次你也已经给过他情报了,结果可是闹出了大乱子呢。

如果恶魔们做事能再多考虑考虑,事情应该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比起这个,米洛更算得上你能信任的队友。

 

【米洛】

(在红叔使用了魔法后,他可以接触人类的纸笔了。于是写下了几行字,使用的世界语语法非常简单)

虽然不知道红叔的信任是哪里来的,也许我在他按按钮的次序中表现得很值得信任?包括我也不记得我给过cen日记。

我有一个关键的关于按钮的情报,既然cen和红叔信任我,那么我会在之后偷偷告诉他们。

抱歉,添麻烦了,我只是个倒霉的幽灵,说话大家都听不见,用笔还要拜托其他人施魔法……我吐了。

不过要说倒霉,应该猫猫比我更胜一筹吧。

 

 

【黑猫】

(愤怒地在地上画出一个圆形,用爪子在上面重重拍了两下。画了两条首尾相连的线段,在三个端点之间画了两条圆弧,随后给后面一条打上了叉。

这是什么意思呢?)

 

 

——那么在枯萎病还没毁灭一切的这一次,你们有人打算做点什么吗?

 

 

【Badcen】

会有其他人去按的吧?想活的人应该才是大多数。

我就先和黑猫翻译这些吧,那个按钮……

有些人可能会觉得掌握世界生死命运很爽,但真的碰上这种事,要不要按也是责任,太累了。我不想。

 

【红叔】

如果反复重置真的什么都没法改变,我们就只能试试别的法子了。

 

【卡慕】

那你们就先实践你们的“别的法子”呗?不行我再按。反正我觉得他们成不了,恶魔世代留下来的这些古代魔法肯定有它的道理,就现在这个世界的魔法流失情况来看,我是觉得你们没有老祖宗聪明。

 

【米洛】

我可能会和红叔一起行动吧。

cen和猫猫那边……虽然很不想赞同这个恶魔,但是你们离这件事似乎真的有点远,红叔和卡慕看起来更了解这个东西。

 

【黑猫】

(发出愤怒的猫猫呼噜声)

 

 

——————

他们似乎要分头行动了,要把视角先对准哪个人(或者不是人)呢?

▶Badcen

▶黑猫

▶红叔

▶卡慕

▶米洛

 

——————

新篇来袭!

希望大家会期待这次的非典型轮回系奇幻故事——

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五人组是否能一起努力通关呢!没关系,通关不了还有其他up后续场外援助!

这次没有支线直接进个人线,以跟随视角解谜的形式来进行,和克pa一样按照评论呼声来选个人线先后,没人来选的话我就自己安排了~

 

 

 

Linqinn

天堂小剧场(其一)

跑团后日谈小剧场。随手糊的短打。

——————


“……”

矢车菊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温暖的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好舒服。好想睡觉。


虽然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从阴暗腐臭的地下密道跑到这里来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作为社会底层的可怜小社畜,闲适的睡觉时间是难得可贵的。


不过身上的光怎么感觉像被挡住了一样。这是谁拦着我晒日光浴啊。


“矢车菊姐姐……?”


听见熟悉的声音,矢车菊猛地坐了起来。


面前是两个微微弯下腰来看着自己的人。一个是梳着高马尾的棕发少女,穿着一身干净的警服,不过没有看见警徽在哪里。还有一个是熟悉的,漂亮的像女孩子一样的粉发男生。...


跑团后日谈小剧场。随手糊的短打。

——————


“……”

矢车菊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温暖的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好舒服。好想睡觉。


虽然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从阴暗腐臭的地下密道跑到这里来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作为社会底层的可怜小社畜,闲适的睡觉时间是难得可贵的。


不过身上的光怎么感觉像被挡住了一样。这是谁拦着我晒日光浴啊。


“矢车菊姐姐……?”


听见熟悉的声音,矢车菊猛地坐了起来。


面前是两个微微弯下腰来看着自己的人。一个是梳着高马尾的棕发少女,穿着一身干净的警服,不过没有看见警徽在哪里。还有一个是熟悉的,漂亮的像女孩子一样的粉发男生。


“矢车菊姐姐你怎么也上来了!怎么会这样!哇哇哇——”上川优当场就扯着矢车菊的手开始叫唤。“虽然我也很希望在见到矢车菊姐姐但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啊!!!”


小优的话还是那么多……矢车菊有点晕乎乎的。“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在哪?”


“唉?你不知道吗。”那个棕色头发的女生说。


这时矢车菊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看见了她头上的的光环。矢车菊愣了一会儿,看了看小优,头上果然也有一样的光环。


然后她朝自己的头顶处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了一个圆圈状的东西。于是猛的拿下来看了看。

“我超!LED灯圈!”




“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三只LED灯团团坐,挤在一起。矢车菊摸了摸身下的软绵绵的白云,比租房的沙发还要舒服。


“你怎么会不记得自己怎么死的呢。梦中被杀?”


“因为我最后是被关到了一个地下密道里。整个的肚子和头都特别疼,然后还有可怕的东西在精神折磨着我,到最后我都要神志不清了。我只记得还有几个人过来发现了我。我还想让她们走。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啊!也不知道晴天她们怎么样了。她们没事吧!”


“你要是想看的话可以去剧院看。”那位叫锦千千的警察已经好好自我介绍过了,“我之前也很担心我死后发生的事情。不过我也从天堂剧场看见了。”


“小莫姐姐完成了我的遗愿,并且甚至后来还去做了警察……我真的好感动……”


感觉她好像是因公殉职的。真是一位好警察呢。矢车菊向千千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然后锦千千又眼睛湿润地呜呜说着:“可恶哇!小花居然是坏坏!明明是个看起来特别好看的人女孩子怎么会这样!qwq”


……感觉还是个年轻警察呢。


“唉……所以要小心女人啊!特别是好看的女人!”


锦千千和上川优突然都很无语地看着矢车菊。


矢车菊(外貌70):有什么问题吗。




“太好了!原来她们没事!”天堂剧院甚至供给爆米花。矢车菊看完热血沸腾的耘朵斩杀坏经理直接干完了一整桶爆米花。

(甜酱:so?)


“坏女人好似!”


“没想到在天堂的时候也这么有意思啊。还没有工作。”


“可能是人生前太劳累了。死了之后在天堂好好休息吧。”


“可惜我休息不了。我每个月只有两天的时间能待在这里。其他的时间都要被拖到那个地方去受苦。”


“啊?”矢车菊猛地坐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没办法,这就是诅咒。”“可怜的孩子。”矢车菊拍了拍小优的肩膀以表示安慰。


“不过没关系,我能玩整整两天呢!”小优笑着安慰矢车菊,“矢车菊姐姐要不要一起来玩扑克?之前我和千千姐姐正愁两个人玩不了。”


“?行啊。”


最后这个故事以矢车菊连输十局的场面而终止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汉伯格有龟龟

  感谢所有带来快乐的人和事(❁´ω`❁)

  最近一直低头学习软件,那么多灵感只能一点点挤了

  p1谁是杀手系列一直看过来那么多精彩镜头,结果脑海里全是与狼皮焊si的cen哈哈

  p3部分素材来自红叔主投的人类一败涂地系列的某一期(自己找不到的那期)

  另外还想借动态说,之前路过杨吹主播的直播间时真的被小伙伴的热情吓得不知所措(›´ω`‹ )不过当时没溜走厚脸皮默默抱着龟听完了小伙伴和主播给予的评价和认可。很抱歉没有发言有些没礼貌,真的社恐的十分严重,只敢缩在动态里表达感谢 ( ੭ ˙ᗜ˙ )੭

  化......

  感谢所有带来快乐的人和事(❁´ω`❁)

  最近一直低头学习软件,那么多灵感只能一点点挤了

  p1谁是杀手系列一直看过来那么多精彩镜头,结果脑海里全是与狼皮焊si的cen哈哈

  p3部分素材来自红叔主投的人类一败涂地系列的某一期(自己找不到的那期)

  另外还想借动态说,之前路过杨吹主播的直播间时真的被小伙伴的热情吓得不知所措(›´ω`‹ )不过当时没溜走厚脸皮默默抱着龟听完了小伙伴和主播给予的评价和认可。很抱歉没有发言有些没礼貌,真的社恐的十分严重,只敢缩在动态里表达感谢 ( ੭ ˙ᗜ˙ )੭

  化支持为动力继续分享自己的小爱好,日常祝生活开心(。・ω・。)

汉伯格有龟龟

当【米洛】的live2d皮套被做出来,说的第一句话一定是...

感谢所有带来快乐的人和事。如果内容有任何问题劳烦指正。

再次马力全开耗尽力气继续学习live2d,这次尝试设置多种按键表情,带着很多不足还是斗胆分享,继续学习修改bug中‎|•'-'•)و✧

另外很想说抱歉,好好的熊猫总感觉有些表情被我搞的有些猥琐哈哈(*TωT*)

顺便问问有没有小伙伴知道怎么才能正常导出有“反向蒙版”图层的模型,求助


当【米洛】的live2d皮套被做出来,说的第一句话一定是...

感谢所有带来快乐的人和事。如果内容有任何问题劳烦指正。

再次马力全开耗尽力气继续学习live2d,这次尝试设置多种按键表情,带着很多不足还是斗胆分享,继续学习修改bug中‎|•'-'•)و✧

另外很想说抱歉,好好的熊猫总感觉有些表情被我搞的有些猥琐哈哈(*TωT*)

顺便问问有没有小伙伴知道怎么才能正常导出有“反向蒙版”图层的模型,求助


Meteor

信仰者们番外篇:论小星星奇奇怪怪的技能点加成

【摄影📸】

身为一个自由摄影师,摄影技能点那必然是要点上的。

所以在米门想逮住小星星成了一件靠运气的事,哦,如果领袖发火了除外。她会拿着相机到处拍拍拍,在这一段时间里,你可能会在任何一个地方看到她。

小星星隔一段时间会把相片洗出来放到相册里,有时在整理的时候会发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隔壁众生派可可爱爱的首领被狐狸拖着跑的照片什么的……

(思考当时拍这张照片时的精神状态ing……)

相册已经累了厚厚的一摞,放在书架上,但床边的背包里却珍重单独的放着一张老照片,上面是一个在病床上微笑的女孩,背面的角落有个落款“纪念何以歌”。


【烹饪🍳】

知周所众,米门外卖里有小...


【摄影📸】

身为一个自由摄影师,摄影技能点那必然是要点上的。

所以在米门想逮住小星星成了一件靠运气的事,哦,如果领袖发火了除外。她会拿着相机到处拍拍拍,在这一段时间里,你可能会在任何一个地方看到她。

小星星隔一段时间会把相片洗出来放到相册里,有时在整理的时候会发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隔壁众生派可可爱爱的首领被狐狸拖着跑的照片什么的……

(思考当时拍这张照片时的精神状态ing……)

相册已经累了厚厚的一摞,放在书架上,但床边的背包里却珍重单独的放着一张老照片,上面是一个在病床上微笑的女孩,背面的角落有个落款“纪念何以歌”。


【烹饪🍳】

知周所众,米门外卖里有小星星特供版烧烤,但其实,她的手艺不止如此。

因为钱不够所以经常在外面打工的她学会了不少家常菜,还因为经常露宿荒郊野岭,被迫认识了不少能吃的蘑菇和野菜,所以,她的厨艺大抵还是可以的。

前提是她不要乱搞或者摆烂……

把一堆有的没的直接丢锅里煮什么的………


【修理🔨】

她有一个小的工具箱,用来敲敲打打,能修的东西还是蛮多的,只是方式比较开放……

有一次门坏了,她选择把门框一起拆下来然后重装一下。

而且莫名的真的管用……


【乐器🗣】

“我会的“乐器”不用钱!”她自信的说完然后吹了个口哨,有模有样的,甚至有曲有调的。


离谱,但不完全离。

(未完待续……)

鹦鹉先生

【qi天/cb向】七号站台的来信

观前提示:cb向*

全文1.8w字,阅读约需要一小时。

算是魔幻现实主义作品,祝您阅读愉快。

建议BGM:《一番星》-田井中彩智


0.

每天下班乘车回家,在七号站台下车时,qiqi总会收到列车员递给他的一封信。


1.

qiqi今年26岁,若论人生还算年轻,但看着列车上那些更加年轻而疲惫的面孔,他就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过了成长的年纪。这班车是今日倒数第二班,走出车站的时候夜色已经浓厚,冬夜的天空正在飘雪,雪花被路灯染成金黄色,像舞台剧上洒下的金粉。他哈了一口气,水雾在眼前凝结,将他的目光模糊成一片灰白。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那封信,因为戴......

观前提示:cb向*

全文1.8w字,阅读约需要一小时。

算是魔幻现实主义作品,祝您阅读愉快。

建议BGM:《一番星》-田井中彩智


 

0.

每天下班乘车回家,在七号站台下车时,qiqi总会收到列车员递给他的一封信。

 

 

1.

qiqi今年26岁,若论人生还算年轻,但看着列车上那些更加年轻而疲惫的面孔,他就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过了成长的年纪。这班车是今日倒数第二班,走出车站的时候夜色已经浓厚,冬夜的天空正在飘雪,雪花被路灯染成金黄色,像舞台剧上洒下的金粉。他哈了一口气,水雾在眼前凝结,将他的目光模糊成一片灰白。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那封信,因为戴着手套,他拆开信的动作并不顺利。

他确实想现在就读这封信。当他抽出信纸,听见脆弱的纸张在寒风中发出清脆的抖动声时,最后一班列车刚刚在他背后启动。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人上车,只有列车员在车厢里独自坐着,车顶苍白的灯光让他的五官轮廓模糊不清。但qiqi大概知道他的样子,他每次递给自己信时,总是带着平静的笑意。

列车员是个蓝发的年轻人,估摸着只有十六七岁左右,这个年纪该读书的,qiqi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工作。他叫住过对方,对方就像某种受惊的鸟类一样僵了一瞬,随后整了整工作服的领结,用一点无奈的语气对他说:“出来工作的原因吗……大概就只是,非要工作不可。”

“大概?”qiqi看着他的眼睛,一只灰色一只蓝色,在灯下粼粼地闪着光。

“抱歉。”年轻的列车员说。

既然如此,qiqi也不再问。如果换做十年前,他大抵有不追问到底不罢休的架势,但如今已经不再那样做了。家里还有很多麻烦事需要他去打理,比如去洗个澡,收拾独居的房间,整理冰箱,洗今天必须换下来的外套,然后打一阵儿游戏,并不算是消遣,他要把过程录下来,剪一下发到视频网站上。这事儿他做了大概也有快十年,在网上也有了不少粉丝,但因为没时间直播,所以放弃了全职。录视频不能太晚,因为租来的房子隔音不好,如果发出太大的声音,就会被投诉。朋友Fo建议过他最好在工作和主播之间二选一,不要想着都不耽误,对此他的回答是:

“但你也知道,我确实是个喜欢啥也不耽误的人。”

这话也不假,他自认为自己一直以来都做得不错,要兼顾的事情都兼顾到了,想要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是难以触及的。如果要说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有什么遗憾的话,也就那么几件事,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关于自己的就更少了。而关于别人的事,那个列车员的事可以勉强算上一件,还有他高中同学的事,也能算上一件。

想到这里,他打开了信。

 

「今天过得如何?写这封信时,我这里是下午两点,冬天的下午两点依然很冷,我在电话亭里靠在玻璃门上,边看窗外边想要写什么好。街上人好多啊,对面公交车站旁边全是人,哦,你知道吗,就是我们高中时候要回家必须经过的那一站。我还记得,每次公车内部都是空空的,一开到那站,人乌泱乌泱地都上来了,老人,年轻人,孩子,轮椅和吊瓶,一下子就挤得没地方了。那个车站毕竟是医院的站点,没办法嘛……我站起来让座,马上就连站着的落脚点都没了,要是书包里的书多的话,我整个人都会被书包带着,被人流推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你总能更快地抓到扶手和拉杆,然后扯住我的书包带子,好让我们不至于被挤得离太远。现在,我透过车窗还是能看到很多学生,好像时间从来没走。」

 

「虽然电话亭里很冷,但看到这一幕,我觉得记忆中的冬日两点似乎要更温暖一点。如果把回忆想得足够真实,我就能感觉到那时候空气的温度。又或许,只是因为那会儿我们和人们挤在一起,呼出的气不停加热着不够大的车厢;如今的你不知道在哪里,而我一个人在电话亭里孤零零地写信吧。」

 

「这回似乎说得太多了,希望你不要看烦。祝你生活愉快,有时间的话,替我回去看望一下高中老师吧。」

 

信的落款是“天翼”。

qiqi知道这个名字,这是他高中同学的名字,要说到做游戏视频,还是两个人一起开始的。不过天翼的账号早在七年前就永久停更,在五年前注销了,从此在这个互联网上再难找到他的踪迹。有时候qiqi还翻翻以前两个人一起投的视频,听见他插科打诨的声音,居然有点陌生了,好像覆着一层时间的灰尘。

于是他试图回忆这位自认为一定会在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象的朋友的脸,终于遗憾地发现时间的力量比他想象得还要强。随着年龄增长,他见过的人越来越多,总有人与记忆中的面孔有几分重合,也许是眼睛,也许是嘴或耳朵,慢慢地慢慢地,那个用于比较的模型开始模糊了,每个人都与他有些相像,而原本那个人的面孔却越来越难以回忆,在记忆中化作雪一样的一片白。

也是五年前,天翼的账号注销后,qiqi开始收到列车员送来的信。这五年里,信件一天不曾间断,名为天翼的寄信人每天都会问候他,讲述自己的生活,他言语中的生活有许多细节,比如今天去公园看到了许多条红色的鲤鱼,争着抢小孩子们丢下的面包屑;比如今天很想一个人待着,于是买了一张长途火车票,从这个城市坐到那个城市,坐了一整天,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模糊的风景;又比如,好久没打游戏了,今天打了一天游戏,但水平下滑了很多,游戏环境早就不是曾经那样了,也出了很多他用不惯的东西,还有点小挫败……每天晚上下班时,来信总是准时送到。年轻的列车员是个尽职尽责的人,哪怕他哪日加班,只能赶得上最后一班车,列车员依然会在他下车时把信转交给这班车唯一的乘客。“今天加班?”年轻人眼角弯弯。

“嗯,开了个会。”他说。

“好辛苦啊。”列车员叹了口气。

“你更辛苦,直到这班车开完才能下班吧?”

“我不下班,先生。我不下班。如果哪一天我下班了,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那你在没有发车的时间做什么呢?”

“等待可能更晚归的人。”列车员说。

还有的时候,他会问:“是谁让你给我信呢?”

“寄件人已经写得很明白了?”列车员眨眨眼睛,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很迷惑。

“那你知道他在哪里,现在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他只是每天都给我一封信。因为知道信是给你的,所以我从来没有因为好奇而拆开看过一眼。”

于是,qiqi试图从列车员这里找到天翼的线索也中断了。从前,天翼的信中会小心地不暴露自己的位置,让他难以找到这位老朋友,哪怕是街边偶遇寒暄几句也做不到。对于他而言, 高中生活并不是什么美好的青春,认识的人大多也都是毕业互删的关系,但总有那么几个记忆深刻的场景,越被时间淘洗,越显现出它值得收藏或让人过目难忘的内核来。很巧的是,这些场景里都有天翼的身影。

“你觉得,”他问列车员,“他天天给我写信,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大概是因为他也忙着过自己的生活吧。”

“是,是啊。”qiqi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和天空中不断飞舞的雪花一样,“看他写的内容,他肯定过得挺好的。”

 

 

3.

天翼从来不暴露自己的位置,但这一次,qiqi发现他已经在电话亭里写了三天信。这是很少见的事,从前他收到的信件里,天翼总是在不同的地方,他措辞模糊,让qiqi觉得亲近又遥远,明知他一定在世界上的某处,却无法知道是哪里。

这是奇妙而悲伤的体验,成了他夜晚下班路上像萤火虫一样的东西,他阅读信件,猜测对方过着怎样的生活,然后继续投入自己的生活去。他偶尔会写回信,也试着记录自己的生活,为了写出同样有意思的话,他记录在路边看到的蒲公英,石缝里长出的野草,秋日风一吹就全落的金叶,雨后在水泥墙上留下一道粘液的蜗牛。他开始发现生活除了两点一线外其实还有别的什么,即使是在这样大雪纷飞迷了视线的冬夜,他看到远处的公交车慢慢地挪动,车窗里有小孩子用手不断地擦拭着窗上凝结的雾气,擦干净一次很快就又模糊了,但小孩固执地擦着,一次又一次。他写的回信许多,在书桌上摞了厚厚一叠,但一封都没能寄出去。

他回忆起那个电话亭。明天是星期日,休假,他打算过去碰碰运气。他还记得那个电话亭在哪里,如天翼所说,他们高中一起放学坐车回家,路过医院那一站,旁边有个红色的电话亭,亮眼的红漆在灰色的街道上格外惹眼。在qiqi的记忆里,没有人真的用那个电话亭打电话。在人们都拥有手机的时代,电话亭像是时代的遗物,里面掉漆的座机好像历史博物馆里,陈列在玻璃橱柜中的展品。而这涂着红色边框的玻璃橱柜里更多的是别的展品:带着大包小包的流浪汉,两手空空茫然哭泣的小孩,抱膝沉默蹲在一角的女人。如今,他想,天翼也在里面,给他写了三天的信。

 

「qiqi,今天我给你写信时,有一个人进来了,他说他想打一个电话给家人,于是我让开位置给他。他打电话给自己的母亲,问候了许多话,聊自己的近况,最后一直说到今天中午吃的饭,再后来,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

他挂断电话后,我提醒他,因为大雪,电话线已经断了很多天了。他一下子哭出声来,个子那么高一个男人,在我面前崩溃地缩成一团,因为哭泣而抖动着,告诉我,本来就不可能打通,因为他的母亲已经离世了。」

 

「qiqi,今天还想给你写信,你相信这种冬天里会有黄色的蝴蝶吗?生命总是超出我们想象的顽强。可惜,当我找到它时,它已经掉落在雪地里了,翅膀上沾满了冰晶,不可能活下去了。我把它埋在电话亭旁边,它的黄色翅膀很漂亮,和红色的电话亭很相配。我一开始觉得很可惜,现在是一月,如果它再坚持两个月,就能继续活着。但转念一想,它已经活了很久了,本在上一个十月就该死掉的。为什么没有死掉呢?」

 

qiqi放下那些信,收拾好床铺,拉灭了灯光。他打算明天早上就像往常一样早起,在冬日的清晨中去寻找老朋友的踪迹。进入梦乡前,他开始回忆他们的少年时代,那些日子在生命的尺度上离他并不算远,但现在想起来已经恍若隔世。毕业后的这些年他认识了很多朋友,不乏如今关系非常好的人,毕业那天他以为自己会永远记住的那些场景,也被越来越多的经历慢慢掩埋了。陷入睡眠之前,他记忆里最后一刻闪现的梦境,是一头蓝发的家伙坐在紫藤花下,凝望着远处热闹操场的背影。

 

 

 

4.

在qiqi的记忆里,天翼并不是什么甘于安静的家伙。高中时在班里吵吵嚷嚷,下课勾肩搭背要去打球,四五个男生一下课从教室最后面捞起篮球,上课铃响时满头大汗地回来,在老师复杂的目光下心安理得地坐回座位。“借张纸擦擦汗,“qiqi拿盖着盖子的黑笔捅了一下前排天翼的后腰,“你父亲我卫生纸用完了。”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一包纸巾以完美的弧线从前排飞过来,准确砸在qiqi脸上。“下次用完得赔钱。”

“那我用完还你行吧。”

“滚蛋。”

“再说话你俩都出去。”老师说。

天翼总是坐在qiqi前排,一头蓝毛在他与黑板之间晃啊晃的,时间久了qiqi发现他有点轻微的驼背。偶尔那颗脑袋也会垂下去,在英语课上一点一点的,qiqi拿出支笔来,直接按上他的衣服后领。“你再犯困我就摘笔盖了。”他顶着对方被惊醒的恼怒目光说。

“你管我。”天翼说,“我就睡。”

“你晃来晃去影响哥们抄笔记了。”

天翼一把抓过他的英语书,看了看上面给对话的角色画的涂鸦,乐出声来:“哦,影响你做这个笔记了,真不好意思啊。这爆炸头挺好看,酷。”

做游戏视频是qiqi提出来的,那天俩人放学溜去网吧开了局游戏,一把打下来,两人回头,相顾无言。两双眼睛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天翼先说话了:

“玩得挺好啊你。”

“你也还行啊。”qiqi张了张嘴,露出一半上牙。

现在想想,对于qiqi来说,那是很特殊的日子。两个人在晚自习上争着比谁写作业更快,下课铃一打就攥着早就收拾好的书包直接冲出教室,勾肩搭背奔向网吧。网吧老板看见红蓝两颗脑袋也见怪不怪,直接给他们开了机,两个人登上账号,打开录屏软件,插好U盘,这就开始做视频了。他们很有天分,有时qiqi认为他们就是适合做这个的天才。生活的节奏瞬间变得紧凑,无论是上学还是做视频,每天的时间被排得满满当当,走着去网吧太慢了就一人骑一辆又旧又破的自行车,一路上狂蹬到链条空转打滑,生锈的车把和齿轮连带着后车轮一起吱吱呀呀。得到第一笔钱的那天,两个人一起去银行把钱提出来,看着艳红的钞票从ATM机里一张张吐出来,仿佛看着他们的时间与汗水被压缩,打印,最终回到他们手里。

“像做梦似的。”qiqi说。

天翼立马给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疼不?”

qiqi拧了回去。“你这一下多少带点个人恩怨。”他说。

两个人就蹲在自动取款窗口底下把钱分了,银行卡还是qiqi从家长包里偷偷拿出来的。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差点让路人以为银行进了贼。他们在回家的岔路口分开时,夕阳正在沉落,灰色的沥青路被染成厚重的暗红色,天空一层一层,从橙红变成暗黄,世界像一杯巨大的红茶,他们漂浮在里面,像正在上浮的气泡。

“能认识你真是值了。”天翼说。

“这话怎么说?”

“现在是我活这么大最开心的时候。”

“得了吧。”qiqi冲他挥挥手以示告别。“只要我们做下去,以后肯定还有比这开心的时候,你就看着吧。”

 

从某一天开始,天翼不再和他们一起打球,上课也不再驼背了。他的话变少了,下课后更多的时间是坐在座位上,腰背挺得直直的一动不动。qiqi像以往一样戳他后腰时,感受到天翼从来没对他展现过的恼怒。

“生什么气啊?”他也心生不满。这几天录视频时天翼也不在状态,稿子废了好几版,两个人都在账号上说更新速度要放缓。

“我还没和你生过气吧?”天翼扭过头来,灰蓝的眼睛里却不是愤怒,“我是不是和你认识这么久,当了这么久朋友,还没和你吵过哪怕一次架?”

“你想说什么?”qiqi并不打算在这里示弱。“你难道想说你之前一直在忍着我而已?少来这一套。”

“你既然这么认为,那就当是这样吧。”

qiqi一下子上火起来,他猛地把笔往桌上一甩就站起来:“你什么意思?你今天非要和我吵这个架是吧?有话不会好好说是吧?还‘你既然这么认为’,拿这话恶心谁呢?”

天翼看起来也想立马站起来反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皱了皱眉,最后没有动。他说:“今天晚上就不录视频了,我自己回家了。”

说完这句毫无商量余地的,通知一样的话,他立刻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身后心中有火无处发泄的朋友。qiqi把自动铅笔按得咔咔作响,直到长长的铅芯从笔壳里掉出来,沿着桌角滚落下去,在地上摔成十几截,瞬间看不见了。

当天晚上,qiqi一个人去了网吧,问老板要了瓶易拉罐装的酒,边喝边赌气般录单人视频,粗剪了一下就直接发出去了。评论区有很多人问天翼怎么不在,他只随便挑了一个人说有事,其他的一概没回。 他回到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两人吵架时说的那些话像针一样在他大脑里搅动,让他太阳穴隐隐作痛。他悄悄起床打开家里的台式机,又点开自己的这期视频,好巧不巧,最新一条评论是:

“qiqi和天翼不会是闹矛盾了吧?”

他烦躁得不行,抓着头发就要往卧室走,小腿在没开灯的房间里不幸撞上电脑主机,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来不及逃跑,父母已经被惊醒,父亲黑着脸走进书房,看着qiqi被电脑显示屏惨白的光映得无血色的脸。

他挨了顿打。全程他都没反驳什么,自己半夜偷偷开电脑是事实,没什么好开脱的。只是父亲的巴掌落到他肩胛骨上的时候,他还在想,天翼白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能不能听话?”父亲问他。

“爸,问你个问题。”他垂着头说,“和同学吵架了怎么办?”

“是你的问题就道歉求和好去,他的问题就看他有没有继续和你相处的诚意。不小的孩子了,别拉不下脸。”

“可是我不知道是谁的问题。”他说,“也许是他的错,但我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想不通就别想了。”父亲拍拍他肩,“臭小子别大半夜不睡觉就惦记这事,把你精力放在学习上,朋友做不成就做不成了,还非他不可吗?”

这话也许起了作用,他躺回床上,困意袭来些许,终于感觉到自己背后挨了打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他把手伸向枕头下,摸到几张依旧崭新的钞票。他和天翼第一次拿到的钱他一直没花,牢牢压在自己的枕头下,似乎这样就能每晚都做美梦。他原来想着把钱再多攒几张,就把两人路过车店时看上的那辆帅气机车买下来,天翼和他都很喜欢。到时候,放学他就能骑机车带着天翼一起去网吧了,再也不用骑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自行车,他每天都担心车子在路上散架。两人之间还没有裂痕的时候,他们每天都会对着那辆机车的标价算钱,因此收获了老板的不少白眼。

“俩毛头小子骑个屁车,玩泥巴去吧!”那男人冲他们摆摆手,像驱赶什么小动物。天翼尴尬地抓着qiqi袖子就要跑路,qiqi回头还冲他吼一句:“等我凑够钱我天天骑着机车在你店门口晃悠!”

也不是非他不可吧。qiqi想,机车还是要买的,因为自己很想要。如果后座不能载他,也可以是别的朋友,肯定还会有下一个人觉得这机车很帅。视频的话,也不是只能拉他一起录,说不定拉别人的话,还会让观众感觉新鲜。就这么想着,他的意识渐渐沉入睡眠的黑暗中,最后的意识里,他想到的是天翼那双不含任何愤怒的眼睛。

这一晚,他没有做任何梦。

 

后来,天翼请假的频率越来越高。一开始只是一节课,后来是一下午,然后是一整天。尽管qiqi和他吵了一架,但他还是习惯前排有个晃来晃去的蓝色脑袋,不管那脑袋还回不回头看自己。这天他上课发呆咬着笔盖,老师一截粉笔飞过来:“qiqi,注意听讲!”

他摸了摸被砸的额头,看着那截粉笔从桌子上滚落下去。前面的座位空空的,只有桌兜里塞满不知道主人还会不会回来拿的书,以前天翼在的时候,老师的粉笔从这个角度不可能砸中他的。说起来,这家伙几天没来上学了,有一个星期了吧?

放学后他骑着自行车去网吧,机车的钱还没凑够,但这段时间做视频越来越有起色,感觉买下它这件事正从遥远的梦逐渐走进现实。他走进网吧,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元纸币递给网管,然后在自己最熟悉的那台机子前坐下,打开游戏前先打开了视频网站,想要看看评论。首页弹出推送,天翼的频道更新了,他鬼使神差地点进去看了一眼。游戏内容他没太看进去,他的注意力在简介那里挂着的一句话:

 

“不好意思啊朋友们,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没打太多素材,视频断断续续才做出来,以后更新频率也要放缓了,希望大家体谅!”

 

评论区有很多回应,担心他的,希望他好好休息的,表示理解的。qiqi忍不住敲了一行字:“哪里不舒服了,什么情况啊你,也不和我讲?”想了想,又删了,感觉发出去这行字好像就证明了自己和他的确是闹矛盾,很久没一起相处了一样。他想回复点别的,“好好休息”吗?“早日康复”吗?他发现无论说什么都会显得他们无比生疏。那是普通朋友才会说的话,可他们明明曾经那么要好,每天上下学都一起走,一起蹲在银行拿到他们的第一桶金,一起打球,一起大汗淋漓,一起在操场上开同一瓶可乐,一起被老师骂……还有那么那么多一起做过的事,以及计划好未来要一起完成的事。而事到如今,他只能在这里纠结一句评论该怎么写才算体面。

这天他在网吧停留了很久,出门时太阳已经彻底落下,灰紫色的星空覆盖了整块天空。回家的路上有家花店,他站在门口踌躇了很久,最后还是推开了门,门上挂着的蓝色风铃叮叮当当,像梦里才有的声音。“给病人送什么花比较好?”他问老板。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是非常地想要与天翼和好。如果说非他不可,那还是太夸张太严重了,但他仍然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花店老板是个和蔼的奶奶,她笑盈盈地从柜台后面拿出一大束康乃馨:“这个吧,这个比较好,有健康的寓意,送病人最好。小伙子需要的话,我现在给你打包。”

“等等。”qiqi喊住了她,“打包就不用了……这么多花也不适合我送,毕竟是送兄弟,这么捧着也太尴尬了。而且……嗯……”

“怎么啦?”

“这种送人的花被折下来插在水里包装,活不太久的,反而感觉不适合送给病人。我想要那种……让他能一直养下去的。”

“哦哦。”老奶奶笑起来很包容很温和,总是轻轻牵动着嘴角的皱纹,“那我给你找盆栽的哈。喏,这里,你看。”

她捧出一个棕色的小盆,盆里栽着一株刚刚开放的康乃馨。和旁边一大捧一大捧修剪精插好的花相比,它看起来孤零零的,失去了鲜艳的包装,就连本身的色彩好像都黯淡了。但qiqi很果断地接过了它。

“就这个吧。”

他摸向口袋,又掏出几张纸币,这是他明天早上的早餐钱,一顿不吃也没什么。想到早餐,他又想到以前,他和天翼会一人叼着一个煎饼踩着铃声冲进教室,然后被班主任大声斥责不许在教室吃东西,迟到出去罚站,他们就把煎饼藏在书包里,罚站时缩在楼道里吃。吵架那天之后,qiqi赌气早起,一个人早早吃完早餐去了教室,天翼还是踩着点来的,老师让他去教室门口罚站一会儿,他一言不发地出去了。从qiqi的桌边路过时,他望了qiqi一眼,脚步没有停顿,只是刻意地扭过头去。越想这件事,qiqi越觉得整颗心脏像被泡在茶水里一样,被冰凉的苦味包围。他紧紧握着那盆康乃馨的花盆,抬头看向外面的天色,又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把康乃馨放在柜台上:“明天我再来取。”

“好的,我会好好替你保管它。”花店慈祥的店主说。

他离开花店时,所有的街灯都已亮起。街上的车越来越多,车灯像呼啸的萤火虫,他甚至不记得街上的汽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多的了。星空的光已被人造的光源吞噬,地面的灯火代替了缥缈的星光,太过遥远的东西,终究是要在人眼中消失的。他沿着人行道一路往回走,敲开家门时,如他所料般对上了父母愤怒的脸。

他因为太晚回家又挨打了。面对他们的质问,他一句话不说,于是肩膀上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你说话啊?”母亲的声音又拔高了,因他的不回答而更加愤怒,在这一刻他好像看见了那天的自己与天翼,争吵中有一个人冷静地沉默着,用无声的方式制造让人窒息的,找不到发泄口的怒火。他大概理解父母的心情了,在父亲的巴掌打过来的时候,他想他们一定正因为怎样都无法了解他的真实想法而在无能的感受中崩溃,就像和天翼吵架那天晚上的自己一样。

“以后不会了。”他说了第一句话,用陈述的语气,就像那天的天翼对他说“今天我自己回家”。揉着被打疼的肩膀回到卧室,他把自己整个扔进床铺里,侧过身来摸着枕头下的钱,这笔钱还没让父母知道。他一边给自己被拧红的手腕吹气一边想,幸亏自己没有傻到把那盆康乃馨带回来,如果他们知道他用明天的早饭钱买了一盆花,一定会把它砸了的。

 

第二天,天翼真的来上学了。当看到那个熟悉的人踩着铃声摇摇晃晃走到教室门口时,qiqi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好到爆炸,饥饿带来的疲惫也被清空不少。但是这次老师居然没有生气,更没有让天翼去外面罚站,甚至走上去压低声音问候了一下,才让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天翼走过来径直坐下,拿出书开始早读。qiqi把昨晚纠结一晚才写好的纸条在手心里团成一团,纸条的边角都被他手心出的汗浸湿了。他轻轻一用力,纸团准确无误地落到了天翼的桌子上,就像以前每一次上课传纸条一样。天翼放下书,展开那个纸团。

“中午放学等我一下,有话要说。”

天翼扭回头来看他,这是两个人吵架之后,他们第一次对上视线。老师的目光看过来,天翼急忙冲qiqi点了点头,立马把头扭了回去。

这一上午对qiqi和天翼来说都是度秒如年。放学的铃声一响,qiqi立马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晃到天翼旁边坐下。“中午哥们请你吃饭。”他别扭地说。

“有钱了?”

“做视频赚的。”

“哦,我看了,你现在还真是热门频道啊。”

qiqi要起身出门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转过身来:“还在生我气?那天是我急了,那个,就是,不好意思啊。我给你道歉。”

“别……”天翼赶紧摆摆手,“我的问题。我那天就是莫名其妙想和你生气,确实挺让人上火的吧,我当时也和你解释不了,所以就闹成那样了,我还希望你不要生我气呢。那天我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发现你自己上学去了,我就知道完了,肯定惹到你了。”

说完,他也起身跟上qiqi。“今天你问什么我都好好和你说。”他说,“我今天一定要来上学,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和你解释这个事。”

“那你好好和我说说。”

qiqi带着天翼一路走出校门,走到花店门口,风铃依然叮叮咚咚地响着。他走进去,把那盆康乃馨捧了出来,郑重又小心翼翼地塞进天翼怀里。“拿着。”他说。

“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个?”

“你视频里不是说自己生病了吗?我问了老板,这个花,叫康乃馨好像,适合送给病人。”qiqi叹口气,“我……总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打算拿这盆花和你道歉来着,结果不知道为啥,可能是着急吧,在教室就先把道歉的词儿给说了。”

天翼望着手里的花,那朵粉色的花也像在抬头仰望着他。他与花对视了一会儿,终于微微低下头,让自己的鼻尖贴上花瓣。独属于花瓣的柔软质感和淡淡的香味一起钻进他的感官。

“谢谢你。”他说,“谢谢你的康乃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两人去饭店吃了顿好的,花了qiqi大概七十多块钱,在那个年代,这钱对高中生已经非常非常贵。两个人边吃饭边闲聊,聊的都是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直到桌上的盘子都见底,qiqi才终于艰难地打开那个两人都心照不宣避开的话题:“什么病?”

“骨头上好像有什么,说是肿瘤。”天翼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解开自己的校服扣子,里面的衬衫上套着用于固定腰部姿势而穿的厚重背心。“腰会很疼,所以穿了这个。这个东西连着扎在血管上的止疼针呢,好像按一下这里的按钮就会自动打药进去,还挺厉害的,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原来医院还有这种东西。”

“你那天和我好好解释就好了。”

“那天本来疼得就烦,情绪根本没过大脑。”天翼无奈地笑了笑,把校服扣子重新扣好。“人一烦就想冲谁发火,尤其是亲近的人,这你知道。”

qiqi并不知道肿瘤是什么,也是多年以后,他才知道那就是癌的另一种说法。只是他看着校服外套一点一点把那件止疼背心藏在布料之后,忽然就感觉呼吸困难,空气都变得黏稠,刚刚吃下的饭味道也瞬间忘记了,明明是那么贵的菜。他抬起头,那盆康乃馨就被摆在两人之间,它背后是窗外湛蓝的天空,天空下人们形色匆匆。

“那还能来上学吗?”qiqi喝了一口饮料,润了润干涩到难以发声的嗓子。天翼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他说,“看情况吧,但我现在肯定是想来的,除了想来和你说话,还有一个原因,学校里的紫藤开了。”

 

天翼说得没错。当他们回到学校时,qiqi第一次注意到操场旁边供人们休息的长凉亭上,缠绕的紫藤已经一片一片全开了。天翼小心地坐下,qiqi问他用不用扶一下,天翼笑着骂他,说自己还没到那种程度。于是qiqi站在天翼旁边,站在花叶投下的阴影里,看着他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如瀑布一般垂下的紫藤,投向同学们挥汗如雨的篮球场。他们都明白,天翼不可能再去打球了。

 

“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

 

“这是《紫藤萝瀑布》。”

“嗯。”天翼说,“宗璞写的,在小学课本上第一次读到这篇文章时,我对这句话印象就特别深,但是并不理解。现在我理解了。”

然后上课铃响起,他们回到教室,就像普通学生一样继续下午的课程。下午有一节体育课,天翼请了假,qiqi本来也想请个假,两个人一起坐操场边上聊聊天算了,但天翼笑着推了推他:“干什么,你又不是不能动,去打球呀。把我那份也打了吧。”

于是qiqi去了。他走进球场,脱下外套,把钥匙和矿泉水放在篮球架下。他接球,传球,投篮,全场跑动,以少年的姿态挥汗如雨。三分命中,队友在他身边喊好球,他却听见来自球场外的掌声,顺着声音望去,蓝发的少年远远坐着,正一下一下地给他鼓掌。他突然眼眶一酸,抱着球原地蹲下,其他同学都吓了一跳,赶过来问他怎么了。

“沙子进眼睛了。”qiqi用手背用力地揉了一下,“没事,我们继续。”

放学后,天翼说他不能骑自行车回家了,走也不行,得坐公交车。公交车要绕路,绕个大圈,经过一个医院,比他们走回家可能还要晚一些。“但是我不能长时间走路。”天翼说。

“那一起坐公交车吧。”qiqi说。

于是他们登上了那趟总是经过红色电话亭的车,天翼一开始还给别人让座,到后面几天,他不再让座了。因为有人要求年轻人让座的事,qiqi还在一旁和人大吵了一架,天翼缩在座位上,抿着嘴一言不发。直到在车上差点动起手来,天翼终于拉住了他。

“抱歉,”他站起来对那个老人说,“您坐吧,我们下一站下车。”说完,他就拉着qiqi往后门挤。qiqi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也赶紧伸手护住朋友,别让拥挤的人们撞到天翼。

“给那些人好脸色干嘛?”下车后qiqi还是越想越气。

“他们是医院那站上车的。”天翼叹了口气,“恐怕也是生着病,或者家人生着病吧。”

“那你不是也生着病吗?都是病人,讲个先来后到吧,况且我看他精神得很,不像需要你让座的样子。”

“别和他们起争执了。万一要给他们气出什么事,最后你要担的责任可能会很重。”天翼认真地摇摇头,“这世道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把黑白讲明白的。我去了一趟肿瘤医院,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了这件事。”

qiqi看着天翼的眼睛,终于发现,他和自己认识的那个能一起插科打诨的家伙,还是有哪里不一样了。那双眼睛,他甚至没能去谈论目光中包含的东西的变化,因为下陷的眼窝更加抢眼。

天翼的频道越更新越慢,天翼再一次请假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而qiqi的频道依然保持着优秀的频率,他终于攒够了钱。那天放学,他拉住正在收拾书包的天翼,说:“和我去一趟以前去过的车店!今天哥们就要把机车买了带你兜风去,让那家伙瞧不起咱俩。现在世道不一样了,靠视频赚的钱估计以后还能买部我自己的手机。”

他说这话时十分紧张,甚至拉住天翼校服袖子的手还在出汗。他一定要骑车带人去兜风,他想,现在天翼难得来一次学校,如果这个机会错过了,可能就不会有了。再加上,这是他们两个从那时候起就一直期盼的时刻。

但天翼却怔了一会儿。他在qiqi期待的眼神里慢慢地抽回手,不安地说:“但是,今天晚上,我要去化疗。”

只剩两个人的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qiqi也是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天翼收拾书包时,将那些一直暂存在桌兜里的书也收拾干净了,现在天翼的桌子空空荡荡,就好像谁都没有坐在这里过。

“……走多久?”qiqi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化疗得住院,之后还要手术。化疗就是为手术准备的,如果手术成功,我就能回来了。”

“就真的没有留下一点时间给我,和我们的车吗?”

天翼那总是对自己的病漫不经心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突然悲恸起来,无助地弯下腰,用双手捂住脸,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哭泣而颤抖。“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说。

“你突然道什么歉?”qiqi慌张地伸手去扶他,“怎么还哭,我就是问问,没有怪你的意思!等你回来我肯定还带你兜风去!”

“不是,不是这个。”天翼抓着脸的指节泛白,“你还记得咱们那时候的第一笔钱吗?”

“记得,怎么了?”

“我们当时是不是说好了,两个人一起拿这笔钱买车?”

qiqi突然愣住了。而天翼不顾腰上的疼痛,崩溃地蹲下把头埋进双膝之间:“对不起……我擅自把钱拿走……去付化疗的费用了。要是把钱给你的话,你的钱早就够了,我们肯定有时间的。是我的原因,是我活该没法和你一起去骑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应该安慰一下天翼的,qiqi想,他必须安慰一下天翼才行啊。可是此时此刻,他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语言系统仿佛停机。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道歉,可是为什么发不出声音呢?说点什么,qiqi,你说点什么啊!他的心在对自己怒吼,但是教室里的空气却像凝固了一样,连传声的功能都失去了。最后,他只是僵硬地伸出手,把天翼扶了起来:“不疼吗……站起来吧。”

“谢谢。谢谢你还在关心我。”

“这是应该的吧。”

“但是一个人对其他人,其实没有那么多的责任,对吧。”天翼转过身去,不让qiqi看见自己的脸,但qiqi还是注意到他因为流泪而微肿的眼眶。“我走了。”他说,“我会记得今天的遗憾的,这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我一定会回来的。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只要活着,我就会联系你的,就算不知道你未来的手机号也好,我会给你写信的。你等着吧。我一定会给你写信的。”

那天夜里下了暴雨。第二天qiqi踏着积水来到学校时,突然发现满地泥泞的落花。他抬起头,发现操场边昨日还盛开的紫藤花,一夜之间全落了个干净。

 

 

半年后,天翼仍然没有回到学校,也没有任何消息。他的账号最后一次更新是在三个月前,他的麦克风里甚至可以听到旁边床的病人叫护士的声音。高考将近,十月中旬的某天,qiqi顶着微寒的秋风,踏进了那家他们每次坐车下学都会路过的医院。肿瘤医院,住院部在三层往上,他按照指引走进电梯,按下按钮,发现电梯里还站着个老人。仔细一看,正是花店店主,那个和蔼的奶奶。

“您怎么在这儿?”qiqi有些惊讶,同时又倏然感到悲伤。店主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但那笑却不再是如花一般的温暖,岁月终于在她身上显示出了它的威力。

“在这儿的都是苦命人。”她只是颤颤巍巍地说。随后,电梯到站提示音响起,qiqi让她先出去。望着她蹒跚的背影,他看见她手里攥着一把陈旧泛黄的钞票和硬币。他也走出去,问站在前台的护士:“这里有住一个叫做天翼的人吗?”

护士看了他一眼,低头在电脑上敲了两下。“几天前转出去了,化疗结束了,他不在这边手术。”

“几天前?”

“是,几天前他在302病房。”

qiqi走向那个病房的时候,只觉得脚步都有些虚浮。我们总是不给对方留时间,他想,而且总是因为我们自己的问题。如果早知道就差几天,他哪怕翘掉那天的课也会来的。他走到门口,望着病房门上那个小小的窗口,里面投出白色模糊的阳光。他想,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敲门了。

这时,门却自己打开了。一个护士拿着扫帚和簸箕出来,qiqi一眼发现了簸箕里的东西——很像,很像那个康乃馨花盆的碎片。他感觉自己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冲了进去,在其他护士和病患们惊讶的注视中,走到了病房靠窗台那一边的地板上。肿瘤病房的窗户都是被钉死的,阳光透过钢板的缝隙留下丝带一样脆弱的光,泥土散落一地,那朵康乃馨歪着脑袋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叶子上也沾满了泥。

是2号床的病人没能带走的东西。他忘了自己是怎么被带出病房的,直到坐在走廊里的凳子上,他还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听护士向他说这句话的。打扫卫生的人不小心碰倒了。人们的声音也变得虚幻了,世界像一片巨大的海洋,医院里来去匆匆的人们都像海面上一触即碎的泡沫。就在这悲哀的幻觉中,他好像看到那个蓝发的家伙站在死去的康乃馨旁,不停地说着道歉,就像那个分开的雨夜一样。

“谢谢你的康乃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对不起,康乃馨。

对不起,qiqi。

对不起。

 

 

5.

这天早上雪依旧没停。qiqi如他计划地起了个早,工作的作息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他简单地洗漱,带上公交卡,锁好门。他可以骑车去那个电话亭,但他决定坐公交去,就像他们曾经放学时那样。

他刷卡上车时,并没有熟悉的回忆尽数涌来的感觉。十年过去了,公交车的内部早就改装了无数次,无论是布局还是座位,都和他们以前坐的车大不相同了。雪不停下,车启动得很慢,车窗扫过积雪的松柏枝叶,雪片就哗啦一声全落下来,在玻璃上留下一道痕迹。他也像昨晚见过的那个小孩一样,用手一遍遍地擦着水雾,试图看清这一路的风景。

街道也改造过很多遍了。这段路变得又短又陌生,以前他们常去的饭店,游戏厅,网吧和文具店全都消失了。包括那家花店,qiqi留意了那里,发现那个位置也被别的什么所取代。他没有兴趣细看新店的招牌,只是回想起那位老奶奶,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尽管车开得很慢,他还是感觉一下子就到站了。以前还只上学的时候,他觉得绕路的公交车走过的这一段是如此漫长,让人不堪等待;但如今他需要凌晨五六点起床赶列车去遥远的市中心工作后,他就觉得这一段路真是非常非常地短。他的世界在扩大,昔日以为就是全世界的地方正在不断缩小。但至少在这逐渐被雪覆盖的漫无边际的世界里,目前还有一个红色的路标。

他看见那个电话亭了,同时还看见站牌前候着的大量的人。老人,孩子,中年人,年轻人,所有人的脸上不是茫然就是疲倦。是啊,qiqi想,天翼说得没错,因为这里是医院的站点。在拥挤的人流中他下了车,飞雪扑面而来迷了他的眼睛,晶莹的白色飘落在他那与话亭同样鲜艳的红发上。他提着手提包向电话亭走去,手提包里装着满满三沓的回信,这是五年来所有的积累。

他看见了。他真的看见了,那个人,蓝色的头发,正静静坐在电话亭的一角,用膝盖垫着纸给自己写信。在那天前往医院后,他一直以为天翼已经真正地离开了,但五年后却又收到他的信件,一封又一封,他说他要写信,却一直没兑现自己一定会回来找他的诺言。他加快了脚步。十年未见了,如今的天翼是什么样子,过着怎样的生活,又是为什么,要五年如一日地给他写信?

他走到电话亭门前时,天翼也注意到了他的到来。蓝发的少年——是的,qiqi看清了,他还维持着十七岁那一年的样子——站起身来,双手轻轻贴在冰凉的玻璃上,鼻尖也抵上来。“不用进来了。”他说,“很高兴再见到你,qiqi,我们终于再见面了。我特意在这里等了四天,猜你会不会过来。”

“我也猜到你是特意留下线索。”qiqi说,“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们十年没见了吧。”

“是啊,十年没见了。”天翼用手比划着qiqi的轮廓,“都——长这么大了,你。”

“我有回信要交给你。”

“回信不用给我。”天翼笑了笑,“因为我只是‘想要再见到你的天翼’,而不是‘想要收到回信的天翼’。你需要把回信给他,尽管我也不知道他会在哪儿。”

什么?qiqi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可是对方的眼睛告诉他,事情就是这样,他没有一点儿听错。天翼眨了眨眼,似乎终于看懂了对方眼里的迷茫,很抱歉地笑了起来:

“忘记和你说了。我——已经死了。骨癌嘛,你现在应该也知道,活不下来的。到最后我就没在医院了,我回到家,每天吃止疼药,剂量越来越大,但还是疼,然后有一天,我就感觉到我应该是要死了。我看见死神了,是什么样子的不能告诉你,总之我知道我要死了,但就在最后,我还记得我有事没做完。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的,但就要这样死了,不行啊。”

“所以我就说,能不能让我在人世间再多停留一会儿呢?死神说不行。于是我说,就不能钻钻空子吗?人世间的空子有那么多可钻,为什么死亡要这么铜墙铁壁呢?”

“最后,死神说,空子没有,但可以无限拉长我的死亡。所以,我现在正在死的过程中。”天翼指了指自己,“死神把我分成一片一片的,每当一个部分的我完成心愿,那一部分就死去,然后下一个部分再出现。据我所知,在我之前,已经有‘想要喂小鱼的天翼’,在公园游玩了一整天后消失;‘想要再打一次游戏的天翼’,在回家玩了一天游戏后消失;‘想要去旅行的天翼’,在坐了一天漫长的观景火车,看过了许多风景后消失……他们消失前,都给你留下了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这样的话,所有的信就都解释得通了。

 

qiqi望向自己提着的袋子,里面厚厚的回信,全都是再也无法送出的回信。他为了回信而去感受的生活,每个点点滴滴,都对应着一个人生命的切片。

“我记得你说你是……”他突然紧张起来。

“对,我是‘想见你的天翼’,所以也是唯一一个刻意留下线索让你来找我的天翼。”

“所以——”

“所以别进来。”他微笑着,“我马上就要消失了。”

 

qiqi靠着冰凉的玻璃坐在雪地里,天翼隔着玻璃低头凝望着他。鲜红的电话亭在白茫茫一片的天地间,像唯一一点燃烧的火。

“聊聊天吧。”天翼说。

“我送你的康乃馨死了。”qiqi回应他。

“我知道。”天翼说,“对不起。”

“我就知道你要道歉。”

天翼笑了一下。“花与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他说,而qiq接上了后半句,“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

“但我其实根本就养不好花。”天翼把额头抵在红色的门框上,“我是因为不想看它死在我手里,才没有带走它。”

这时,下一辆公交车正经过。qiqi听见车内广播响起的报时声,那报时声只有临近整点才会响起,在安静的冬日清晨里,听起来就像灰姑娘午夜十二点消失的魔法。

“啊。”天翼说,“再见。”

qiqi站起身回过头来,在这车内广播的整点钟声响起的时刻。电话亭里的人消失了,空旷如玻璃橱柜一样的亭子里,许多黄色蝴蝶正在飞舞。

 

 

6.

qiqi依然写回信。

他相信,的确会有“想要收到回信的天翼”存在。而且,回信已经变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在不断重复的日子里,他开始观察不一样的花,不一样的昆虫,不一样的生活。他记录他们,不是写给某个无处寻踪的人,反而更像写给自己。生命是这样的东西,他在信中写道,值得我们去停下来观察。

 

他也再次见到了几个天翼。他带着“想要再和他一起录一次游戏视频的天翼”新注册了一个账号,两个人投了一次联合投稿。评论区有以前的粉丝说,这个人声音很像天翼啊,回复他的人都在问那是谁,这个粉丝一个个解释下去,说qiqi十年前和那个人录过视频,但是对方的账号已经注销很久了,也许是不做了吧。qiqi看到了这条评论,想要回复,被天翼阻止了。

“不用了。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他说,然后消失了。突然空荡的房间里,两只黄色蝴蝶停在窗框上。

 

还有“想要见到那辆机车”的天翼,qiqi去车库里找了很久,因为是十年前的型号,现在已经很难启动,和街上那些一骑绝尘的机车也完全没法比拟。但qiqi还是和他一起骑了,他找出蒙尘的打气筒,一下一下手动给车胎打满气,又去换了合适的电池,最后两个人缝缝补补,把在车库中停留太久而被老鼠啃烂的座位补好。天翼特别积极地把车头和车身都擦得干干净净,然后问qiqi,现在看起来和当年新买时差得远吗?

“已经记不得了。”qiqi说,“但是和你想象中的比起来怎么样?”

“挺好,挺好。”天翼一直点头,目光流连在机车上,仿佛透过它望着那个他永远走不到的梦想。qiqi带着他去外面骑了一圈,尽管路上被其他骑机车的人投以匪夷所思的目光,他也全然不在意。他任狂风吹起自己额角红色的碎发,在慢于时代的狂飙中被迟来的回忆冲碎了凝固许久的泪腺,十年前的风一直吹,终于吹到今天。他绕过高楼大厦,绕过山脚村镇,骑过那家已经关店出租店面的车行,骑过他们的高中,骑过医院,车站与电话亭。“开心吗?”他酣畅淋漓地喊着,“开心吗?”却没有得到回答。他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向自己的车后座,那里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一只黄蝴蝶正在飞向蓝得透明的天空,仿佛还在继续它梦中的旅程。

 

信还在每天送到。列车员依然尽职尽责地给qiqi送信,如今他已经认出年轻的列车员也是天翼,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开口问他是怎样的天翼。

这样的时间又过去四年,终于在qiqi30岁生日那天,他提前和公司请了半天假,早早乘车踏上回家的旅程。以往的每一年他都能够收到生日快乐的信件,那个生命被定格在过去,被无限拉长的人,自然永远记得17岁那年他说过的生日。他很少见到下午这趟列车上的风景,在日光之下,熟悉又陌生的风景也变得可爱起来。下车的时候,他照常踏上月台,却没有见到列车员。

来太早了吗?今天的信还没有来?他这样想着,却觉得如果就此放弃,实在不够完整。他走向值班室,值班室又厚又旧的大门被漆成军绿色,里面亮着昏黄的灯光,让人一下子就被拉回许多年前。他拉下门把手。

“你好,天翼。”他说。

列车员正在写信。墨迹在纸上晕开,但qiqi还是看得清,这是祝他生日快乐的信。“怎么今天是你写了?”

列车员无奈地笑了:“你为什么今天下班这么早?”

“我想回来好好过生日。”

“以往这个时间,其实信件已经送到了。”列车员说,“但是今天,信件迟迟不来。”

列车员藏在帽子阴影里的眼神,补充完了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现在,也许只剩下我一个天翼了。

“请等我写完。”列车员说,“我想要给你过生日。”

qiqi点了头,在他身边坐下。列车员重新俯下身,一笔一划地往下写着,神情有些过分认真。qiqi看着他的动作,发现他用的钢笔还是十四年前的牌子,墨囊甚至都很落后,写没墨的时候,需要用手捏墨囊来吸墨。他开始想象,想象每一个给他写过信的天翼,在世界上的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同样的伏案疾书,为了一个年轻的约定。时间在这里好像同天翼的生命一起被拉长了,同样被拉长的还有qiqi的生活,过去的人生如同电影一样开始一帧一帧慢放,站在看电影的人的角度,qiqi终于发觉,这三十年来,他们是如此坚强地走过了各自的人生。

“写完了。”列车员说。

不知为何,qiqi竟希望这一刻到来得慢一些。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在不久前,他还是如此期盼这封信的到来。

他慢慢地展开了信。

 

「祝你生日快乐,qiqi。我给你写信,祝贺你在这个世界上如此勇敢地活过了三十年。

我们相遇的时候都已经十六岁,对于你来说,后面的十四年就像前面的十六年一样,但会有些不同的波澜。而对我而言,这十四年只是无数最后一天的堆叠,我停在多年前的这一天,给多年后的你写信。

我知道你一直很辛苦,我在这里看着,一直看着,每天晚上你下班的时候我都在。有人说,人死后会去电影院,但我觉得人死后应该会去车站。

我看到了你写的回信,不要遗憾他们没有寄出,因为你的生活已经因为它们不一样了。我看到你观察雪花和蝴蝶。春天,你为丁香花无处不在的香气而感到幸福;夏天,你会把工作服搭在手臂上,透过满天层层叠叠的树叶望耀眼的阳光,或者捉一只蝉;秋天,你反复踩过满地的落叶,听它们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冬天,你会伸手去接满天的雪花,观察它们如何在你指间一点点融化消失。我相信你热爱生活,无论有没有人继续给你写信,你依然会热爱生活,因为你已经知道生命就是这样的东西。

所以,我祝你三十岁生日快乐,祝你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快乐。如果愿望能够实现的话,希望你以后一直都得到幸福。」

 

直到回过神来时,qiqi发现自己已经在信纸上攥出许多汗痕。他抬起头,列车员,或者说天翼正安静地望着他,一直等待着他。他认得这个眼神,那天下午天翼坐在满树的紫藤花下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生日快乐。”天翼说。

“你是哪一个天翼?”qiqi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这就是最终的时刻了,他想。

不等眼前的人回答,下一趟列车已经进站,鸣笛声响彻月台。无数的人上车,无数的人下车,有人久别重逢喜悦拥抱,有人隔窗挥手不停告别,这里就是人生的车站,人生就是这样的列车。就在人潮人海与无数列车重叠的光影中,他眼前的蓝发少年无声地笑了。

“我是……”

 

人群中传来一声孩子的惊呼。“蝴蝶!”

无数行色匆匆的人们停下脚步,抬起头来。一月怎么会有蝴蝶?可他们真的看到了,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月寒冷的冬天,无数黄蝴蝶在车站上空盘旋,飞舞,然后飞向更高的天际,消失在灰蓝色的天空中。

而qiqi一动不动,仰着头站在继续流动的人群中,像一块被海浪冲刷却始终不动的礁石。他见证了生命的奇迹,而他的朋友花去十四年的时间,一片一片地在他面前实现了那个年轻的诺言。

 

年轻的列车员说:

“我是你十七岁那年,想要实现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的天翼。


————END————

 


后记:

这一篇笔者断断续续写了很久,中途多次因为情绪难以抑制而不得不停下来,直到能把全部的情绪都冷静地拆解,内化进文字里去。

关于肿瘤与医院的故事,是笔者这两年里许多的亲眼所见。是的,就是“真实故事改编”。小说是虚构的,同人小说更是虚构的,但小说却需要展现人物在某个故事中真实的心理与行为轨迹。在这篇里,我放慢了叙事节奏,想要一点一点地向读者展示故事的所有细节。尽管这是虚构的故事,也绝对绝对不能上升正主,但在故事的角度,我认为我写出了「真实」的作品。真实不代表这个故事是现实存在的——甚至它是一篇魔幻现实主义作品——而是代表它真实地展现了一些东西。

笔者在这里衷心地期待读者的回应。这一篇绝对称得上是笔者的心血,而如果真要泣血,希望落下的土地上可以开出鲜花。

再次感谢您认真阅读到这里。这是笔者的荣幸。

Snow.Fox☁

REAL.04.余烬中褪色的旧照片

01.

“碰”的一声,虔信徒主教宿舍的门被十分粗暴地拧开,还没等白玫瑰反应过来,一个乌漆嘛黑的人影就“咻”的一下闯进屋里,大字似的仰躺在床上,手脚随便划拉了几下,把她刚铺好的被子弄得一团乱。


正给桌上一盆雪白玫瑰浇水的手猛得一停,差点直接招呼在来人的脸上,结果终究只是抬起来摁了摁自己额角暴起的青筋,又无奈地垂了下去。


“今天太阳这么好,你竟然没出去搞传销。”


白玫瑰坐到床边,不轻不重打了两下晴天娃娃几乎占去了半个床的腿,没好气地呛了她一句。


“有正事儿来的!”


晴天娃娃委屈巴巴地将腿从床上放下来,从身后拿出一个老式相机和一叠照片。


“这是十几年前那种即照即...

01.

“碰”的一声,虔信徒主教宿舍的门被十分粗暴地拧开,还没等白玫瑰反应过来,一个乌漆嘛黑的人影就“咻”的一下闯进屋里,大字似的仰躺在床上,手脚随便划拉了几下,把她刚铺好的被子弄得一团乱。


正给桌上一盆雪白玫瑰浇水的手猛得一停,差点直接招呼在来人的脸上,结果终究只是抬起来摁了摁自己额角暴起的青筋,又无奈地垂了下去。


“今天太阳这么好,你竟然没出去搞传销。”


白玫瑰坐到床边,不轻不重打了两下晴天娃娃几乎占去了半个床的腿,没好气地呛了她一句。


“有正事儿来的!”


晴天娃娃委屈巴巴地将腿从床上放下来,从身后拿出一个老式相机和一叠照片。


“这是十几年前那种即照即洗的老玩意儿,但是坏了,里面存的照片印不出来,前两天阿煜拜托我修的,就是你让她给我送医药箱的时候。”


白玫瑰接过照片,晴天娃娃立刻放下相机凑上来,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都是些什么啊!我可专门来找你一起看的!”


“别人的隐私,看什么看!”


白玫瑰将一叠照片放在桌上磕了磕,拿皮筋束好,打开抽屉塞进最靠里的角落然后上锁,动作一气呵成。


“你这个人!无聊!”


晴天娃娃白了她一眼,站起身将魔爪伸向桌上的那盆白玫瑰,漫无目的地闲聊。


“说起来,阿煜呢?”


白玫瑰见状赶紧把花连盆端走,顺便打了一下晴天娃娃试图去揪花瓣的手,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谁知道。今天一大早说有事出门去了,还抱着个大文件袋,神神秘秘的。”


02.

深夜,阿煜抱紧怀里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装过的文件袋,战战兢兢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有人跟着她……


好像前面拐个弯再走不到五百米就到组织了……


越来越近了……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跑!


跑快点!


再跑快点!


头顶突然传来金属高速撕开空气的尖锐声响——


一愣神的功夫,一把匕首已经插在自己脚边斑驳石砖的缝隙中。


阿煜战战兢兢地低头,借着清冷的月光,隐隐能看出白森森的刀刃上挂着殷红的血珠。


她猛得回身,只见一个人影正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来人一身收袖束腿的短打黑衣,能看出是为了方便战斗特殊设计的,整张脸都蒙在黑色兜帽的阴影下,除了一双透着冷光的浅金色眸子,什么都看不清,手里拿着前同事刚刚想交给自己的一大叠文案资料,原本雪白规整的A4纸如今早已被揉得皱成一团,不规则的染着血渍。


“阿煜,是吧?”


那人叫她的名字,声音闷闷的,但能听出来是女声。


阿煜攥紧手里的文件袋,连声音都在发抖。


“文件已经给你了,为什么杀了她?”


黑衣人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语气甚至比那柄钉在地上的匕首还冷。


“为了让她不把这上面的字说出去。所以,你也得死。”


随着话音落下,黑衣人已经走到阿煜面前,弯下身拔起地上的匕首,然后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力,推着她整个人撞在路旁的树干上,冰冷的刀刃死死抵在纤弱的脖颈上。


“世界上还真有你这么不惜命的记者。我要是你,绝对不会招惹那些不该招惹的‘大人物’。”


她的声音隔着下半张脸上戴着的黑色面纱传出来,依然闷闷的,像此时已经在自己脖项上印出一道血痕的刀锋一样寒冷。


终究还是要死在追寻真相的道路上了吗?


即便信仰超自然的存在也没有办法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这种想法,我真的虔诚吗?


不,我一点也不虔诚……


这个世界……或许真的不存在不会被烈火烧毁的真相吧?


就像之前冒着生命危险拍的每一张照片、历经千辛万苦收集的每一条证据……


最终都被上位者付之一炬……


可悲……真是可悲……


03.

寂静的夜,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紧张慌乱的心跳,和面前人冰冷的呼吸声。以至于那声枪鸣响彻耳边时,阿煜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脖颈上的匕首随着紧紧钳制住自己肩胛的手一起后撤,似乎有什么液体一点一滴顺着脖子淌下来,轻轻用手拂过,指尖残留着刺目的猩红。


瞬息前还与自己不过咫尺之隔的黑衣人正站在几米开外的道路另一边,戒备地看着路口拐角处。


一个一身黑袍的人影从用以隐蔽的树干后转出身来,二话不说又冲黑衣人开了几枪,虽然都被躲过,但好歹拉开了两者之间的距离。


黑衣人倒也是个识时务的,见如今情形不好得手,也不恋战,转头瞪了一眼还靠在树边还闭着眼等死的人,径自钻进路旁的树林,没了踪影。


开枪的人却并不想就这么算了,手腕一转将枪收回腰间,紧跟着追了过去。


“喂!吓傻了?”


等阿煜回过神来时,眼前正有一只巴掌来回晃荡,耳边的声音很熟悉,直到看清巴掌后的脸,她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是晴天娃娃。


“你什么情况?外头有仇家代号还敢用本名?蠢不蠢!”


晴天娃娃一边碎碎念一边拉着阿煜回到组织,轻车熟路拐进白玫瑰的主教宿舍,翻出医疗箱扔给她。


“不是本名。”


阿煜自己看不见脖子上的伤口,胡乱用纸巾擦干净血,龇牙咧嘴地拿酒精棉消了毒就算完事,然后认真回答晴天娃娃的问题。


“我之前是记者,阿煜是笔名。”


晴天娃娃似乎很喜欢听人讲故事,一句话就被勾起了兴趣,挪到床边坐下,边给阿煜包扎边示意她把过去的经历说来听听。


04.

我曾经是个地下记者,专门负责曝光上位者们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作为贫民窟长大的孩子,我见过太多活在黑暗和泥泞中的人们。


他们一辈子拼死拼活,甚至搭上自己的命,过劳而死,也依然比不上那些所谓“上位者”们说出的一句话更有价值。


钱对于他们来说,有的是取之无尽用之不竭的沙子,有的却是救命的稻草……


我和我的同事们,当然……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自背上相机的那一刻起,就将这一生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奉献给了能揭露这一切肮脏罪恶的“真相”。


尽管不断有人牺牲在上位者豢养的保镖和雇佣的赏金猎人手下,但终究有所成效,至少我们总能成功地将一个个衣冠禽兽送进监狱,最终看他们一声枪响之后死在刑场上。


直到……半个月前。


我们似乎真的惹上了超出我们能力范围之外的麻烦……


跋山涉水找来的证人一个接一个死于所谓“意外”……


存放证据照片的档案袋也都不翼而飞,甚至有些干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就连和我一起承办这个案子的同事们,从半个小时之前开始,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我从小一起在贫民窟长大,我们都曾坚信着终有一天——这世界上所有的黑暗和罪恶都能被相机的闪光灯照亮……


在我们的记者小组解散之后,我和她,仅剩下的两名组员,约定好从此不再来往,各自投身于能够帮助我们追寻真相的信仰……


直到两天前,她又托人联系上了我,信上只有短短两行字,但已经足够说服我再冒一次险。


——我找到证据了

——你甘心吗?


我不甘心!


那么多人为此而死,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不就是最后两条命吗!她不怕死,我也不怕!就当是我对这人类所谓的公理和正义最后的一丝信任……


大不了……就像那些照片,就像我的同事们一样,一起投身于烈火,至少我们努力过了……


飞蛾扑火,不是因为我们愚蠢,而是因为我们追寻光明……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


最后我却活了下来……


05.

“他们现在烧尽了你们,未来终将引火烧身。”


讲到这里,门突然被猛得推开,白玫瑰风风火火闯进屋里,将黑色外袍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心情似乎不太好,顺着阿煜的话接了一句。


“人没抓到?”


晴天娃娃给阿煜包扎好了伤口,站起身在白玫瑰眼前左晃晃右晃晃地招惹她。


“没!看着不像是来寻仇的,应该只是拿钱替人办事,溜得倒是挺快,跟只兔子似的。”


白玫瑰一把将晴天娃娃按回床上坐好,自己一仰头干了一整杯白开水,看架势却像吹了一瓶老白干。


她低头看看坐在床边眼角隐隐泛着泪光的阿煜,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将那叠照片从抽屉最里面拿出来,带着相机一起递过去。


“喏,她给你修好了。”


阿煜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着它们愣愣地出神,两只淡蓝的瞳仁几乎不能聚焦。


“烧了吧,没有用的东西,留着也是占地方。”


06.

第二天清晨,阿煜在白玫瑰的带领下来到祭台前,那里有一簇似乎从不熄灭的火焰。


她闭上眼,将相机和那叠照片一起投入烈火,双手虔诚地交叠在胸前——


象征我所追寻的真相的伟大神明,自此刻起,我将摒弃对人类抱有的一切侥幸的希望,全心全意追随于你、信奉于你、效忠于你。


我是虔诚的吗?


我是虔诚的。


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天彻底褪去了原本的颜色。


飞蛾扑火,向死而生……


余烬中剩下的,不过是过往留下的糟粕,不论那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

是阿煜的单人线!

慕门单线完结撒花🎉!

Emir

  我觉得很合理鹅鹅鹅

  

  我觉得很合理鹅鹅鹅

  

鹦鹉先生

【克系paro番外】五歌/大橙子线:寂静的电波

观前提示:该番外为较为独立的故事,但依然建议您阅读合集前篇的故事,以了解此世界观。


【监听】

“橙子姐。”

实习生从隔壁监听室走过来,皱了皱眉,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想掩饰困意但失败了。她把工作笔记往桌子上一摊,趴在上面侧头看着眼前橙发的前辈,眼里流淌着迷蒙的不解。“好困啊……这个工作真有说的那么重要吗?前辈怎么做到一天都盯着电波曲线还这么认真的?”

听到这话,大橙子闭了闭眼,稍微把耳机从耳朵边上移开了一点。她看向新来的实习生,眼睛里的光在监听室苍白的灯光下摇晃着。她用无比严肃,认真的语气说:

“这是重要的工作,甚至有可能是协会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做好它,......

观前提示:该番外为较为独立的故事,但依然建议您阅读合集前篇的故事,以了解此世界观。

 

 

【监听】

“橙子姐。”

实习生从隔壁监听室走过来,皱了皱眉,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想掩饰困意但失败了。她把工作笔记往桌子上一摊,趴在上面侧头看着眼前橙发的前辈,眼里流淌着迷蒙的不解。“好困啊……这个工作真有说的那么重要吗?前辈怎么做到一天都盯着电波曲线还这么认真的?”

听到这话,大橙子闭了闭眼,稍微把耳机从耳朵边上移开了一点。她看向新来的实习生,眼睛里的光在监听室苍白的灯光下摇晃着。她用无比严肃,认真的语气说:

“这是重要的工作,甚至有可能是协会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做好它,拜托了。”

“如果等到事情发生了才明白,就永远都来不及了。”

 

 

【监听基地工作准则】

1.请随时保证监听室内至少有两位监听员在工作。换班必须做好交接,坚决不能将单独一个监听员留在室内。

如果因此出现事故,交接失误的监听员需要负全部责任。

2.上夜班必须保持清醒,如果您感觉自己精神状态不够平稳,请不要上夜班,及时请假,基地会安排人员接替您的工作。无论如何,监听员的生命安全为第一位,请不要担心绩效。

3.监听范围为13区内全部区域,正常情况下显示曲线均为直线,监听设备内只有底噪。如果发现曲线与声音出现异常,请查看监听员手册,上面有详细的应对方案,不要害怕,这种情况下您通常有足够的响应时间。

4.如果仪器突然报错,请立刻按下手边的绿色按钮,确认是机械故障还是数据故障。如果是机械故障,请立刻启动备用设备,并打电话给设备管理处请求报修,不用担心半夜打电话会被拒接,设备管理处永远不会拒绝监听员的要求。

如果是数据故障,请立刻按下旁边的红色按钮,听到警报声在协会上空响起后,从后门离开监听基地,这条路是安全的。

5.如果仪器显示严重错误,且按下绿色按钮后未作出任何响应,极度危险的。此刻允许您动用一切手段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监听室的橱柜里放有五把枪与足量子弹,一把斧头可用于破窗,一个独立通讯器用于求救。

 

 

【13区的偶像】

一束灯光从吊顶倾泻下来,整个场馆内立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就在这沸腾的人声中,聚光灯下的剪影朝着黑暗挥了挥手,举起了麦克风——

“感谢大家今晚的到来!真的好热情啊……听到这样的欢呼,感觉实在是太幸福了!那么就让我们立刻开场吧!第一次来的新朋友也请记住哦,我的名字是——”

 

“五歌!”

 

 

【被监听的偶像】

“橙子姐,放着那个在外面不管真的没问题吗?”

“没关系。”大橙子点点头,“五歌她不会影响谁的。我也已经向上面报备过了,医院那边说了,只要我能对她的事负全责就可以。”

说完,大橙子戴上了监听耳机。她熟练地把频率调整到52.7Hz,打开解译系统,然后闭上了眼睛。

半分钟后,她的耳机里传来了歌声。

 

 

【旧日回忆】

“橙橙你知道吗,我以前的梦想是做偶像来着!”

“是吗?”大橙子笑了笑,“那五歌怎么来做监听员的工作了?这可和偶像一点边都搭不上,说是相反也不为过。”

“嘛,当偶像太难啦。要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好难啊,也总有人和我说,等你当了偶像你就不会再憧憬这件事了。我也听说有很多事情……总之,小时候的梦想肯定和现实有差距啦,橙子你小时候不是要当科学家吗?”

“那时候都这么回答——警察,科学家,医生,老师……”

“那时候甚至不知道世界上有【异常】。”

“……是啊。”

 

“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和支持太难了,现在我只要和橙子在一起就好啦!”

记忆中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晃得她看不真切。世界好像一片巨大的泡沫,即使如此脆弱和不真实,也会忍不住迷醉在她的虹光下。

 

但你不能迷醉。你放松了,你就难逃一死。

 

 

【警告】

“永远不要把你的工作搭档一个人留在监听室!”

大家从没见过大橙子前辈发脾气,但此时此刻,她拽着实习生的衣领,怒火从脚底烧到头顶。不久前,这个实习生想要出门去接过来检修的工人,工人的位置离这边不远,所以他没有打招呼就离开了。

 

“永远不要,”她一字一顿,“别让自己后悔。”

 

 

【黑色记忆】

“没关系的橙子,如果只是一会儿的话,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喔?”

 

警报声。血迹。不明的黑色痕迹。不知何处传来的恐怖声音。意义不明的符号。严重错误标红的仪器。

墙上布满了恐怖的文字和惊慌的抓痕。

窗户的玻璃已经敲出了裂纹。

熟悉的人倒在窗户下,已经模糊得看不清原貌,但她认得出来那是谁。这里只有她,只有她,只能是她。

 

仅仅七分钟,大橙子为了和对接人当面处理信息而离开的七分钟,袭击已经席卷了监听基地。

她拿出监听员特有的独立通讯器,上面五歌发来的最后一条求救依然在屏幕上闪烁着,仿佛她弥留的呼吸和心跳。

而那条求救的内容是——

 

“快跑,别回来!!”

 

 

 

【那个选择】

“知道了。”天翼叹了口气,“我会尽全力,不过你确定吗?”

“我确定。”

“我其实不赞成这样做。”

“你会尊重我的决定吧?”

“当然。”天翼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往危重手术室走去,“没有人会拒绝监听员的要求。”

 

 

【一份测试报告】

[五歌 第一次人格修复测试启动]

性别:女

异化程度:65%

兼容性:50%

记忆保留度:30%

主治医生批注:兼容度太低,强行启动有可能会导致完全异化与失控,记忆的减退无法有效遏制。再启动测试第二次,可能会出现更严重的记忆减退,我需要向当事人确认一下测试是否继续。

 

[五歌 第二次人格修复测试启动]

性别:女

异化程度:70%

兼容性:70%

记忆保留度:10%

主治医生批注:测试完成,该状态可以启动,但再次启动依然会引起记忆减退。

 

[五歌 人格修复启动]

性别:女

异化程度:70%

兼容性:75%

记忆保留度:1%

主治医生批注:我依然不赞成这么做。但是这项技术的完成,代表着我们迈出了新的一步,那救下他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我能做到的话……不,我必须得做到才行。

 

 

【1%记忆】

大橙子静静坐在冰冷的仪器管路之间,如今的她是这里唯一的亮色。天翼已经离开了,他告知了她,此后产生的任何问题,需要她自己负责。大橙子欣然应允了。

见事已至此,天翼只是告诉她,对面墙上的电子钟是倒计时,倒计时结束后,培育仓将会开启。此次治疗的费用高昂,他尽量帮她抹了零头,但数额依旧惊人。大橙子对这些都无动于衷,只是在天翼说到倒计时的时候,她的目光移向了那个电子钟。

 

尔后,倒计时归零,培育仓打开了。缓缓上升的铁幕,像一场剧目即将拉开的预告。

培育仓中的女孩无助而茫然地望向四周,她像一个新生儿,对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无知与好奇。她摸摸周围的设备,抬头看看灯,做着小孩可能会做的一切行为,认知着这个世界。

突然,五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望着眼前橙发的女孩儿,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因为忘记了发声方式,她没能说出任何话。

但她做出的口型,分明是“橙子”。

 

 

【她的梦想】

“以五歌的异化程度,她已经需要被收容管制。”大橙子望着眼前那如同音乐韵律的波形曲线,“但我向上面打了包票,以我的一切担保,让她拥有自由行动的权利。”

“从重新学会说话开始,我努力让她的生命有一个新的开始……果然,她还是很想当偶像,看见视频里那些闪闪发光的偶像们就走不动路。世界真是美好,我带她尽量绕开和异常有关的一切,试着让她成为偶像——成功了。她可以做到的。这才是她本来应该有的人生。”

 

“那为什么还要监听她呢?”实习生问。

“这是惊人的70%异化。”大橙子指了指屏幕上的波形,“一般人早就失去理智了……她的情况是被医生控制过的,即使这样,她发出的声音,做出的行为,都会带有异常的符号。就像这样,她的歌声居然能够被监听系统破译,说明里面带着异常信息。”

“这会对周围产生污染吗?!”

“以目前这个程度来说不会。”她轻轻敲了敲耳机,“但别忘了我们是做什么工作的——我们始终监听所有【异常】的声音,防止任何可能的意外出现,这是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如果等到事情发生才做准备,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但是你如果真的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看看她的演唱会直播。”大橙子点开一个网页,把手机横过来放到实习生面前。屏幕里荧光棒飞舞,灯光璀璨,世界如同流光溢彩的巨大海洋,唯一的浮标就是在舞台上挥洒汗水的女孩儿。

“怎么样?她是个很不错的偶像吧?”

女孩的紫发飘扬,在闪烁的聚光灯下折射出斑斓的颜色。她用力地唱着歌,努力让声音传达到偌大场馆的每一个角落。

“是啊。”实习生说。

 

 

【————】

“咦?橙橙要去做那么危险的工作吗?”

“一个人……会害怕的吧?”

“为了保护家园的安宁……好厉害的理由啊……”

“可是我担心你呀!”

“橙子!我也通过协会的面试啦!”

“有五歌在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怎么会呢,放弃是因为我觉得我做不好偶像啦……也许我其实是天生的监听员呢!我可是笔试成绩第一喔!”

“橙子不觉得工作累的话,五歌就更不会累啦!”

“我们可是保护这里的英雄!”

“嘿嘿,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做大家的英雄……”

“五歌只是想做橙子的英雄!”

 

“其实我有点害怕。”

眼前只剩下极尽恐怖的景象,五歌已经没法再挪动一步。绝望爬上她的骨髓。她颤抖着用最后的力气拿起那被协会称为最后救命手段的通讯器,艰难地打下“救救我”三个字。

“橙子,我有点……害怕。”

她闭上眼睛,浑身颤抖着,眼泪从眼角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好疼。好害怕。谁来救救我。

但是五歌说过,要做橙子的英雄才行……

 

就在泪眼朦胧中,她拿起通讯器,删掉了“救救我”,然后一笔一笔地打出了:

「快跑,别回来!!」

 

 

【寂静的电波】

时至如今,来自五歌的声音化作闪烁的电波响彻在监听基地内,一直未曾停歇。

 

 

——————————

五歌/大橙子线完结,评论区可以对两位进行ask~

因为之前一直有五橙的呼声,所以完成了这条线,大家都能在这个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位置,无非是离主线近或远的关系。

乙木笙(mjj要挂梯

【警察和我】断金·上

卧底归来匪气十足龙sir×前混混刘波

梗概:是警.察龙傲天和货真价实小混混刘波的十年,当金盆洗手四年的刘波再遇卧底归来后一身匪气的龙sir…

8k


驾驶座处弥漫出一股又一股灰烟,腾升的烟气让坐在驾驶座后排的刘波无法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的模样,但后视镜里的确反射出一道不甚清晰的目光,刺得他浑身发麻,屁股下的座椅像通了电,他坐不住,只能看向车玻璃,目无聚焦地逃避那段视线。

刘波整整四年没见过龙傲天了,这四年也没有联系,他俩没有非常必要且紧密的关系。

如果不是三天前龙傲天突然回了自己的短信,说,周末吃个饭,他今天是万万不敢把活命的希望压在四年不见的、不知如今警衔如何的龙sir...

卧底归来匪气十足龙sir×前混混刘波

梗概:是警.察龙傲天和货真价实小混混刘波的十年,当金盆洗手四年的刘波再遇卧底归来后一身匪气的龙sir…

8k



驾驶座处弥漫出一股又一股灰烟,腾升的烟气让坐在驾驶座后排的刘波无法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的模样,但后视镜里的确反射出一道不甚清晰的目光,刺得他浑身发麻,屁股下的座椅像通了电,他坐不住,只能看向车玻璃,目无聚焦地逃避那段视线。

刘波整整四年没见过龙傲天了,这四年也没有联系,他俩没有非常必要且紧密的关系。

如果不是三天前龙傲天突然回了自己的短信,说,周末吃个饭,他今天是万万不敢把活命的希望压在四年不见的、不知如今警衔如何的龙sir身上的。

但饿了就要吃,怂了就要逃命。




刘波在当地最臭名昭著的帮派毒蛇帮管理下的综合性娱乐场所“皮尔斯”工作——听起来像人名可确实是夜店的名字。他在这金碧辉煌的三层建筑的第一层KTV当安保,有工作证和工作服的那种,表面上是安保,其实他每周都要轮值两次地下一层的隐藏.赌.场和二楼的酒吧看场子,有闹事的,他可以随便动手,领班阿强和他说,只要不打死,其他都算阿强头上。

除了听力日渐受损,每天下班都耳鸣,以及每次自己轮值酒吧几乎都得动手平复各种大小事务外,他对这份工作还算满意。

今早刚进皮尔斯一楼大门,他敏感地觉察到一丝怪异:平日会和自己打招呼的前台姑娘眉头紧锁,稍显刻意地避开他点头示意、门童在和他擦肩而过后拉上了旋转门的通电按钮——他从大理石柜台倒影上捕捉到的、两个平常能以正常语气说话的兄弟拖着棍子从不远处的沙发边往他这儿走。

是阿强领班的两个贴身小弟,四舍五入是阿强要抓他。

没好事儿。

他当然转身就跑,掀翻了两个兄弟三个服务员后,从一楼的女厕窗户溜之大吉。

不用问,他曾经在青龙帮呆过五年,那两个人的眼神很熟悉,那是要灭口或者找他算账的征兆,他自觉没干什么得罪高层或同辈的事,但既然那两人来势汹汹,门童和前台都心知肚明…

不是私仇,所以他不必问,只需要跑就行了。

先跑,以后有的是机会知道原委,一顿毒打能躲就躲吧。

他确实没想到被咬得这么死,他像被包抄的老鼠,在暗巷和各种墙角逃窜,那些人手里有刀有棍。

他最后的迟疑被一声.枪.响击碎,两侧的巷子都有纷乱的脚步声,他一边掏出只有半个手掌大的按键电话翻到备注“老大”的联系人,拨通后打开免提叼在嘴里,手脚并用爬上面前低矮的房屋,房檐比墙宽出二十公分,他吊在两片瓦上晃荡了几下,悠着腿搭上房顶,踹下两块灰瓦砸中不知道哪个腿脚快的脑袋,直起身爬坡,在棚户区的屋顶奋力狂奔,嘴里的手机发出声音,震得他牙根子发颤。

“喂?”

四年没听到的声音,揉着电流钻进刘波的口腔,连着空气以骨传导的方式传到他的耳膜。

仿佛龙傲天缩成了拳头大小,藏在刘波的身体里和他说话。




四年前。

刘波终于决定金盆洗手,受他的“半个朋友”——龙傲天的影响,龙傲天是吉普岛警署的阿sir,因为一些事和他保持不算密切的联系。

兜兜转转,从初见到现在,两人竟然认识五年了。

五年前在大马路上拿着空.枪.虚张声势的愣头青片儿警变成能独当一面破案的好阿sir;

五年前寻衅滋事后被空.枪.震慑住后立刻抱头蹲在路边丧波也变成了青龙帮里还算有点胆识,能打能拼的波哥。

和一位阿sir保持了五年的联系,这是刘波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


认识第五年的春节,龙傲天带着两瓶酒找他吃饭,他特地换了身衣服,刚结束一轮争地盘的乱斗,手上衣服上全是灰土和对面混混的血迹。龙傲天对他一直是抱有希望的,他本能的想在龙傲天面前挣一点点面子。

他当初寻衅滋事能遇上龙傲天,是因为那天龙傲天替同事值班。他的辖区离刘波常驻的地方有段距离,几公里,所以他从来没怀疑过刘波“我在帮里,外围干员,挺菜的”的说辞。

当然,这是刘波自己以为的。




片儿警和寻衅滋事小混混不会产生这么久的羁绊,但落单被青龙帮折磨的阿sir和动恻隐之心偷偷放人跑的青龙帮混混,会。

他俩初次见面那年,龙傲天还是个连手铐都铐不明白的片儿警,走完流程第二天给刘波开看守所门,那一脸歉意让刘波怀疑这面捏似的人真的能干好这行吗。

过了两年他们又遇见了。果然,这小条子过得比刘波想象的还惨。比两年前更合身的警服血里呼啦的,两指粗的锁链从龙傲天的肩头穿过去,小面人像菜市场挂的猪肉一样被提起来扣在墙角,刚巧碰上他来仓库取货。

我操。当时他心里一抖,这小面人变成红枣糕了,兄弟们搁着放血呢。

当时他只记得这条子姓龙。后来他反思过自己的恻隐之心到底源于什么,最终得出一个“小子看起来挺弱鸡的,没命撑到大哥回来处理,而且如果救了他,估计以后进号子他还能捞捞我”的结果。

虽然他之后没再进过龙傲天辖区的看守所,他也没用这事道德绑架过龙傲天,反而是龙傲天会给他通些无关痛痒的消息,让他悠着点儿,趁早金盆洗手,还说过两年,扫黑除恶的力度肯定要变大,你趁早积德。

多他妈奇怪,我是黑.社会,你是条子,你来提醒我?

他在心里直犯嘀咕,说,这小子心这么宽啊,就因为救了你一条命,信仰和准则都不要了?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对路的话回过去,那边儿就又来了条消息,哥,我觉得你心底其实不坏,你有救,你的眼神,我感觉有光。

你他妈傻逼吧?我那是搬货搬了一头汗冲了个脸,那算什么光。半天没吃饭,眼冒绿光?

不过他还真被捧的有点下不去了,也没反驳,有关系不用是王八蛋,他承了这份意想不到的情分,真避开了不少“无妄之灾”,悠悠哉哉在青龙帮混了个中层。

龙傲天的絮絮叨叨管了用,这小子经常约他吃饭,救命的恩情让这臭条子一点分寸都没有,但不得不说,那一次次无心的嘱咐和闲聊,也的确让他收敛了不少,他有意识的收手,自己也渐渐退居二线,有事都让手下做。

但,中层的地位还是不够他捞到欠帮里的一百多万。他爹好.赌,和他妈离婚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欠了青龙帮的钱,滚雪球越来越大,等青龙帮的人拿着巨额账单找到刘波家的时候,他爹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同时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家房本也早被他爹抵了债。

就这么成了帮里不受待见的人。辍学四五年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刘波终于获得了新身份,一名游手好闲的青龙帮混混。

他真被龙傲天说动了。

那段时候是他们认识的第五个年头,龙傲天一边给他倒酒一边说,红头文件下个月就出,哥,说真的,你真的别干了,你有手有脚的干啥不好啊。

不是,你他妈是条子,我就是没被抓着,要是被抓着,也得判个十年八年的,你丫在警校都学什么了,你和我称兄道弟啊?

刘波摆出大哥做派,他知道这小子心里戏多的很,给他弄了个软弱但有人性弧光的人设自我感动。他一方面偷偷唾弃龙傲天幼稚,干了五年了还没点觉悟,心地善良容易被钻空子,一边又想,这他妈的,被人看好被人有期待的感觉还挺不错,要不甭干了,天天的没事儿干,身边儿没一个可靠的,小弟事儿做不好,大哥瞎甩锅,自己过了五年的日子,给龙傲天这么一点拨,还真的越听越烂。

如果自己再混下去,姓龙的会不会也受影响啊?




他找帮里还算信得过的王天放,问了野路子借钱,王天放给他做担保,他拿着钱还了青龙帮的债。可他以为的金盆洗手,其实只是从一个深渊跳到另一个深渊,放贷的是毒蛇帮的人,高利贷账单看的他两眼发昏。

他习惯先做后想,那笔钱先了了青龙帮的事儿,大大小小的事项交接完,三个月的还款期也到了。 

第一波要债的人被他赤手空拳打回去,第二次讨债头子阿强带着十几号人来堵他,杵在他门口说,哥们儿,挺能打啊,原来哪条道上的?

青龙帮的,他说。

阿强嗤笑一声,说,青龙帮,强龙不压地头蛇听说过吗,兄弟,要么还钱,要么用命抵。

阿强在毒蛇帮呆了三年了,收过债对象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什么人得吓唬,什么人能商量,什么人得往死里打,他一打眼就明白。

他看刘波两只手摸索出一根锈迹斑斑的实心铁棒,这胡子拉碴的前青龙帮成员额角还有道开放性伤口,眼睛里全无惧色。

阿龙胆子大,翻出刀子冲上去,被刘波一棍子打折了手腕子。刘波把铁棍当砍刀用,动作张扬狠厉,看得出来就算这棍子打下去阿龙的手断了,他也全无所谓。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打人狠的怕不要命的。

阿强属于狠人,刘波看起来比他还狠。刘波的左手以不正常的状态垂着,应该是被昨天先来的兄弟打断的,右手把铁棍咔咔的往膝盖上磕,眼神没看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包括在地上哀嚎滚爬的阿龙。

其实刘波也是装的。

自信二字,谁装的像,谁就是赢家。

阿强知道,谁再冲上去都得挨上狠狠的一棍子,他们昨天有一个兄弟腿瘸了,剩下两个头破血流,其中一个到现在还看不清东西。现在又折了一个阿龙。

十几个人,弄死刘波绰绰有余,可人财两空不是最佳选择,他当时眼拙没看出来这装模装样的家伙这么能打,如果不是王天放担保,他是不可能借钱的。现在王天放也被扫黑行动抓进去了,三个月,一百五十万,刘波一分没还,人也嚣张,坐在家里等他们上门讨债。

也许当刘波知道自己借钱的是毒蛇帮时,他就不打算跑了。跑也跑不掉,还不如留下来硬碰硬试试看。

试试嘛。

龙sir教我的。

青龙帮五年,刘波练出了一身硬本事,骨头硬,但后两年他骨头软了,因为穷,而且龙傲天十天半月找他吃饭,他也不好沾一身血味儿去见这珍贵的半个朋友。

能下定决心金盆洗手,也是受龙傲天一顿大酒的撺掇,他手比脑子快,也真干出了这事儿。他当时还没想好该怎么还钱,可龙傲天喝的醉醺醺的样子真诚的要命,他就答应了,而且真把事儿干成了,虽然现在新麻烦又接踵而来…

他却感觉肩上的担子轻了很多。

学历不高,但有五年工作经验,实践出真知,我敢闯敢拼,一人吃饱全家不累。

不想再当黑.社会了。

“强哥,我不当黑.社会。”

“那把你剁碎了换钱。”

“强哥,我有艾滋病。”

阿强皱皱眉,刘波掏出一小瓶药,有眼尖的认出来,点点头。阿强仿佛要把牙根子嘬出血,妈的,没遇上过比我还油的滚刀肉,妈的。

“强哥,我开玩笑的,我没病,这里面装的是维C。”

这就类似于你面前有个碗,有人先告诉你碗里盛过屎,然后又说刚才我开玩笑的。

阿强觉得今天不适合出门收债,他知道刘波的脑壳子和自己的脑壳子没有生理区别,一锤子下去都得开花,但他就是觉得,这人有点东西,死了可惜。

“那怎么着,你说。”

他拿出好多年前把妹才有的耐心。

“给我找份儿工作,只要不犯法,不用玩儿命,我就能干。我干一辈子,肯定能还上钱。”

“那你有啥能耐啊?”

“…我能和你们同归于尽。”

刘波接着表演训练了五年早已炉火纯青的自信。

混五年和混三年是有区别的,阿强信了。

阿强同意他去皮尔斯当保安的第二天,他就兴冲冲给龙傲天打电话。

他想说,哥们儿金盆洗手了,以后就是良民了,哥得请你吃饭。

多亏了你啊,龙sir,不计前嫌的拿我当人看,虽然我救你一命,但咱毕竟一黑一白,可你还是傻了吧唧的拿我当个朋友,我不知道算不算你朋友,反正我拿你当半个朋友。

现在我在皮尔斯当保安,有工资,有工作服,还要上班打卡,虽然皮尔斯不是啥正经地方,但我好歹不用干特别明显的违法乱纪的事儿了。我现在有人兜底了,这也算跳槽成功,我有进步啊。

多亏你了,谢谢你啊,龙sir,你最近怎么样啊。

这些话,他一句都没能和龙傲天亲口说,也没有得到任何回信。

接下来的整整四年,龙傲天没有回过他的信息,没接过他的电话。




电话永远是关机,短信自然也不回。他甚至鬼迷心窍地在闲暇时间去过龙傲天执勤的地方,见到了龙傲天嘴里提过的同事们,但没从来有龙傲天的身影。

他一度怀疑龙傲天是不是悄无声息的死了,他觉得真有可能,这小子能落到青龙帮手里,就可能落到别的什么人手里,这愣头青心软,我就说他肯定得被别人钻空子。

不会真死了吧。

龙傲天没心眼,刘波下套他就往里钻,傻乎乎的,家里几口人,为啥读警校,家住哪片,刘波早就摸得一清二楚。虽然这么干挺变态的,但有种东西在他心里挠他,驱使他去找龙傲天。

他直接问了龙傲天小区的里看起来最像空巢老人的老太太,他打赌龙傲天平时一定会干些无聊的好事,果然老太太说,三栋一层的小天总给我送水果,平时…

其他都是废话,重点只有一句:

“上个月他来找我,说,他要去别的地方工作了,以后不能常来看我了,让我多出来走走,别总闷在家里。”

“小天呀,是好孩子,我感谢他呦。”

其实第二句也应该是废话来着。

刘波扯着嘴角,临走时给老太太塞了把新买的香蕉。

老太太牙掉光了,送别的水果,不太礼貌。

既然是有工作,那就是没死。

他两年后才反应过来,龙傲天也有可能是死在那次工作中,可他已经连续发了两年新年快乐了。

那就接着发下去呗。说不定真是有工作呢。

电话还是关机。

诶,这手机会不会已经成遗物了啊。他如果死了,是怎么死的?溺水?对,有可能,他说他是旱鸭子。也可能是车祸吧,这群条子,一个个都以为自己命硬命大,那车速一快,铁包肉也没用,脑袋往车玻璃一撞,换成谁都得变成花生酱加番茄酱。

他逐渐把龙傲天当做不会变的符号,逢年过节他会去瞅眼没牙老太太,顺便欲盖弥彰地看看三栋一层那房子有没有住新人。阿强甩锅的时候给龙傲天发信息吐槽,反正这家伙不回信息,不过刘波凭借自己对龙傲天的了解,大概能猜出他会怎样安慰自己,无非就是…一些有的没的狗屁正经话。

随便随便,爱死不死。他咽下一口啤酒,对着半空抬手腕,也不知是在敬死人,还是敬忙工作忙到电话不回消息的臭条子,还是过度惦记半个朋友的自己。

去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忙死你。他边发出第四个新年快乐,边小声的骂出声音。




阔别四年的臭条子接了迟到四年电话,在自己报出一个地址后沉默片刻,挂了电话,刘波忐忑地甩开尾巴,气喘吁吁的往不知到底会不会有人来接应的地址跑。

跑地他脑子空白, 他本来准备了一套还算得体的衣服,想着龙傲天突然回来了约我吃饭,是要抓我,还是来见朋友。他准备了一份礼物,还有一把匕首,总之他是应约了的。

不管怎样,都不应该是现在的状态,他极其凌乱地钻进龙傲天的车后座,慌乱地没礼貌地拍驾驶座,甚至没看看龙傲天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没来得及看看那双眼睛是否藏了对自己不利的算计,就说,“快走啊!!后头追来了!”

臭条子点了烟,车窗也懒得开,一脚油门下去,在刘波开口提示附近哪些小路不通哪里是捷径之前,熟门熟路的钻出棚户区迷宫,很快开上大路,刘波从路口拐角的倒车镜里瞅见龙傲天的车没牌照。

他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哥们儿,你别是也犯事儿了吧。

所以才走了开头的一幕。

“没犯事儿。我怎么觉得你还不抵从前呢?”

嘿,这么不客气?小面人儿看来真的溺水了,给风一吹,变硬了是吧?这小声儿,泡烟灰缸里了?车开的这么狂野,你是想给你同事朱迪完成罚单指标吗?

他确实被这话挤兑到尴尬的别过脑袋。

本来以为自己金盆洗手四年后,生活好点了,人也体面了,虽然干的还是以前的事儿,但也不是活在烂泥堆里了,有点小钱,衣服一穿还挺像个人。

没想到四年之后再见面,自己还是灰头土脸的。

他接着别过脑袋,突然庆幸,幸亏龙傲天在前面吞云吐雾,他才不用面对龙傲天陌生的,不加掩饰的打量的表情。车玻璃上有片红色的小东西。指甲长,牙签般细的红色鞭炮皮像被压扁的红色磷虾,红纸丝线从纸边缘伸出来,像磷虾僵直的数只腿脚。

“那什么,麻烦你了,龙sir。”

他试探的喊出从前只有说心里话时才用的称呼,平常他都会说,臭条子、姓龙的或者小子。

“嘁。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再说。”

“那…咱们去哪儿?”

龙傲天终于想起来开窗户了,刘波和他左侧的车窗同时打开,他的声音顺着风吹到后排窗口,“洗澡。”

刘波这才注意到,他们行驶方向远方的天灰沉沉的,和灰扑扑的马路连成一片,看不见地平线在哪里,如果车道之间的白色隔离带被擦去,他们仿佛在往远方的一堵灰墙奔赴,而且永远跑不到头。




染上污渍和灰水的口罩躺在更衣室地上,像一只飞错地方被压扁的白色死鸟。他没想通龙傲天怎么会来又破又窄不好停车的挤巷中的澡堂子洗澡,门口连牌子都没地挂,虽然内里别有洞天,可大门每次只能挤进一个人。

刘波还在青龙帮时,经常光顾这种澡堂。那时候他和几个兄弟挤在出租房里,附近的工地没有热水洗澡,冬天毛巾都拧不干,糊在身上像背了块冰,他索性穿多点,二十铢,能在这种小澡堂待一天,暖和,也清闲。

在皮尔斯工作后他有了工资,虽然不多,但足够他租个很小的公寓,他也就不来这种小澡堂了。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竟然是和龙傲天一起故地重游。

他没和龙傲天如此坦诚相待过,这家伙也不避讳,在和他隔一个衣柜的位置大大方方的剥掉上衣裤子,拽了条毛巾,拎上十成十新的一筐洗漱用品往最靠里隔间走。

龙傲天这四年经常来,他知道那个隔间水大。

刘波啥也没带,脱了衣服蹭过去借沐浴露,龙傲天让他随便用。

澡堂里有个池子,龙傲天洗完了澡趿拉着人字拖往小池子走,他左肩靠近心脏的位置有半个拳头大的伤口,不规则的圆洞形状,早已经愈合。那是一道恐怖的贯穿伤,那块部位的皮肉向中间空洞收缩,像一堵白墙上破了个窟窿,被粗心的工人用杂草碎石泥浆随意堵上。丑陋,突兀。

刘波还记得自己偷偷避着人砸断锁链后,龙傲天肩膀上卡着一段锁链,前胸后背拖出来五厘米长,一瘸一拐地往外跑的身影。

妈的,想想都疼。刘波看龙傲天去泡澡,他也跟着往旁边坐,池壁边的质地是磨砂,不凉,但有点儿硌屁股,刘波把浴巾围在肩膀上,看着龙傲天气定神闲的坐在浴池里,模样老成,其实水面下的手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水。

小孩儿啊。刘波盯着龙傲天肩颈上的刀疤来回看,索性也往水里滑。

两个人开始隔着朦胧的水汽讲话,刘波先张嘴。龙傲天也絮絮叨叨的接茬儿,说,终于忙完了,得好好歇歇,刘波说,你怎么烟瘾这么大,龙傲天说,没有吧,也还行,话音未落就把烟往嘴里揣,刘波寻思他从哪儿掏的半盒烟啊,龙傲天拿起掖在毛巾里的手机,拨弄了两下,放回去。

刘波也拿了一根,烟夹在手指里也没抽,他吸了一口就不想吸了,这里烟大雾大,他眼晕。

龙傲天看他心不在焉,把他抽了一口的烟从嘴里抽出塞到自己嘴里,说,什么玩意儿,你不抽我抽。

龙傲天把烟当泡温泉时吃的鸡蛋,他们中间交杂的朦胧染上味道,龙傲天脸颊的轮廓被模糊,人脸变模糊,人就显得年轻,龙傲天的身子白里透红,那块伤口也化成红殷殷的样子。

刘波恍然觉得,自己看见了六年前缩在墙角,上衣大敞,被锁链串胸,疼的泪眼婆娑的臭小子。

都认识快十年了。




第一年他寻衅滋事,龙傲天把他扭送到派出所,由于实践经验为零,扭刘波膀子的时候还把自己扭伤了,第二天给他开牢门锁,紧张的不敢看他,生怕出程序错误被人举报。

第三年他被青龙帮抓住,刘波趁同伙来之前把臭小子救下,骂龙傲天废物,说,前两年不是挺牛逼的吗,青龙帮的人都能把你弄成这样,赶紧滚蛋,回去甭干了,当什么条子,你有那本事吗。

第五年龙傲天第无数次请他吃饭,说,刘波,我升职了,红头文件快下来了,要加强扫黑除恶力度,你要么你甭干了吧,你当什么黑帮啊,你有那本事和心眼吗?

当时刘波气得把龙傲天的新靴子踩了三个脚印。

第六年,第七年,第八年,第九年。

第九年,龙傲天问,周末吃饭吗。

刘波回,行啊,等周末的,我请你。




窝在小池子另一端满肩龙凤的大哥睁开眼,“能他妈闭会儿嘴吗?要搞.基出去开.房,别跟这儿恶心我。”

刘波洗的差不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四年比在青龙帮的五年清闲多了,认怂而已,给这孙子个面子。

他心里惦记,祈祷这大哥千万别认出龙傲天是警.察,不然事儿就麻烦了。

下一秒,龙傲天把仅剩的烟都掏出来压在毛巾下,把烟盒灌满水,稳准狠的甩在三米外大哥的脸上,“大哥,你表情不好看,给你洗洗脸。”

刘波心里嘎巴一声,他想立刻钻进水里冷静。

臭条子你乱发疯不要带上我啊!!!!

大哥一招手,后面两个还在按摩的小弟抄起手边的东西就踩着水过来招呼。

刘波迅速退到远处,犹豫着要不要叫人,很快他看到那两个小弟被龙傲天轻巧的拨开手脚依次灌进池子里,大哥撂下浴巾也过来动粗,龙傲天的动作依然不客气,把金链子扯得四三断裂,抄起金色的小碎块往他后脑上砸。

完全是打狗的动作。

刘波已经很多年没进局子了,他听着逼近的警笛声,擦身上水的动作透着绝望。

龙傲天在同事闯进来前把肥皂卡进大哥嘴里。

“龙傲天?你不是在休假吗?你在干什么!”

一个刘波有点眼熟的警官进来,招呼手下把那两个还在挥拳的小混混抓起来,那大哥好不容易吐了肥皂,刚想破口大骂,龙傲天去他耳边耳语了一句。

[赖皮蛇,你在码头那些事儿别以为没人知道。]

“说,怎么回事儿,谁先动手的!”警官把他们拉开。

大哥一改嚣张面孔,鞠了一捧水漱口,然后点头哈腰说,“我,我先动手,啊不,我没动手,我自己摔的。”

带头警官押人走的时候和龙傲天说了一句,你丫不是在休假吗?我告诉你下不为例啊,你悄摸通知我们就行了,别动手!

龙傲天耸肩,“他都说是自己摔得,阿sir,我是良民。”

“滚滚滚你把衣服穿上!”

那位阿sir骂骂咧咧的走了,龙傲天低头偷笑。闲散地抖着肩膀甩水,把缩在隔间里的刘波招呼过来,让他接着泡会儿,刘波说你泡你泡我出去了,我后背发凉,有点冷。

“得,那我也走了。”

他毫不遮掩地站起来,水流迅速从他身上滑下,胸膛,腰身,臀部,以及…

一览无余。

刘波的游刃有余被龙傲天行云流水的操作打碎,原来他早就偷偷报了信,刚才被弄走的大哥,是刘波还在青龙帮时,另一个分舵的堂主。

这小子有点儿东西。

我是不是也应该麻利儿跑路,龙sir看起来虽然有点混,但,比从前更敏锐有手段了。

刘波想跑路的念头在发现自己的衣服手机通通被龙傲天打包收拾后胎死腹中。

龙傲天扔给他一套刚在前台买的浴衣,然后说:

波哥,跟我走一趟啊。



TBC


断金·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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